第431章 【起义】
他的话音未落,兰永章打断他的话说道:“别打电话了。我随便吃点就行,不要麻烦她老人家。要不我们在外面吃了再进去。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让她忙得昏头转向不好吧?”
薛华鼎道:“不让她知道才麻烦呢。如果突然看见有客上门,她会为没有菜而急出病来。要是在外面吃,她会以为我们嫌弃她做的不好吃。呵呵,我妈妈就是想的多。不过,我家里现在比过去方便多了,出门几十米就有一个新建的菜市场。买菜做菜都快得很。”现在薛华鼎的爸爸妈妈已经长期住到了薛华鼎买的那栋别墅里,黄矛镇的房子已经卖了出去。父母也在附近认识了一些人,而且在家里养了猫和狗,他们二口子的生活没有了以前的无聊。
兰永章笑了笑,没有再阻拦。
车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薛华鼎问道:“对了,说到菜市场,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乡搞大棚种植蔬菜什么的,难道不行吗?”薛华鼎的话说得很含糊,他怕兰永章当着司机的面不好说,只是提醒了一下兰永章。他感觉这个大棚种植的事,在晾袍乡都有点讳莫如深的意味,上午在兰永章的办公室里他仅仅说了一句就收住了话。
果然,兰永章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就大棚种菜的事我多说几句,我们真是无奈啊。钱书记你知道吧?”
见薛华鼎点头,兰永章就说道:“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钱书记是靠推广大棚种植从副乡长一下提到乡党委书记的,也是由于大棚种植而提前退休的。这事在我们乡下都传得多了。说出来的话也五花八门。钱书记一生地名声都给这个大棚种菜给毁了。”
薛华鼎问道:“是不是钱的事?”
“那是一个原因。其实也没多少钱,几万块吧,他也只是临时挪用,算不上贪污。上面拨下来的专项资金,他在老婆的鼓动下伸了一点手。唉,还不是为了孩子,读一个自费大学就把他的家底耗干了,找工作又要送礼。一个穷乡的干部能有多少钱填进去?以前为了进步,自然不敢收礼。也没额外收入只有死工资。好不容易当上了书记,又摊上这个……”兰永章有点兔死狐悲的感慨。
兰永章瞥了薛华鼎一眼,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因为他发现薛华鼎的眉头皱到一起了。他以为薛华鼎不认同自己的这些说法,没钱也不应该伸手拿国家地钱、百姓的钱。这是犯罪!
实际上薛华鼎是想到了几年前自己挪用四万元资金的事,心里一阵惭愧和后怕。
兰永章说道:“他被迫退休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大棚种植失败了。技术不行还是小问题,主要是销路不行。你想,我们晾袍乡是一个交通不便又不靠县城、更不靠市里的乡,种出来的菜往哪里销?人家就是靠近市里的。一年四季也赚不到多少钱,我们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乡不说卡车,就是手扶拖拉机都没多少,菜要运出去,菜农还得到到处租车,成本高,菜的质量也不怎么好。不亏?那就没有天理。种菜的农民开始还兴致勃勃。乡里也用专项资金专门为他们买了一部大卡车免费送货。第一年菜的产量不多,价格还勉强,又是乡里给他们免费运输,他们还多多少少赚了一点。但是,到第二年大面积推广后,就明显不行了。先是一部卡车运不过来,不久乡里地卡车出了车祸,菜农只能出钱租别人的车。加上种菜的人一多,菜的量就大,杀价就厉害。辣椒、茄子只有几分钱一斤。运费都难赚回来,许多人家只能看着菜烂在大棚里。”
兰永章摇着头说道:“那些菜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菜一筐一筐往我们乡政府送,说是乡政府让他们种的。不但不还乡政府为他们担保的贷款,还向我们乡政府要工钱。后来一个种蘑菇的老太太在进大棚地时候中二氧化碳死亡,更加激化了我们政府和菜农的矛盾,围着乡政府闹了好多天。那架势比那次游戏厅起火的架势不会弱。钱书记头发都急白了,带着几个人成天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跑,累得脱了一层皮也没有为菜农销售出多少菜,最后不知谁给上级写了一封举报信。牵扯出经济上的事。他就提前退休,真是费力不讨好。他下了,上级把我给调了过来。晾袍乡整个领导班子都在上级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加上这次火灾,唉。屋漏偏遇连夜雨。”
说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本来不出游戏厅火灾的事。上级可能会在我们乡班子内部提拨一个副乡长上来当乡长。最后却把你临时派下来蹲点。呵呵,这么考究起来,你也是一个受大棚影响的人啊。”
薛华鼎无言地笑了笑,说实在的,他在得知朱贺年将他临时派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情绪地。虽然地球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薛华鼎算是明白了朱贺年的良苦用心。也为自己能有这个锻炼的机会而庆幸。政府的事真是太复杂了,管理起来远远比一个邮电局、电信局要复杂得多。不说其他,就是李丰南今天交上来的这个报告,里面包含的东西还真是层出不穷,如果自己不是在乡长这个位置,还真搞不懂其中的道道。如果只凭自己的意气办事,想方设法从乡里解决联校报告上所需要地资金,并督促他们专款专用,把老师的工资发了,把学校的危房解决了。那么,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说轻一点是费力不讨好,说重一点就是被人卖了还高兴地替人家数钱。
薛华鼎继续想到:兰永章知道我不明白报告里面隐藏的那些玩意,不想让我被其他官员耍得团团转、让他们看笑话,所以他抽时间出来陪自己到各学校转了一圈。
这一路看着、想着、思考着。薛华鼎才逐步明白了一些诀窍,才发现政府地干部真不是那么好当地。这事算是真正地给薛华鼎上了一堂课。
薛华鼎看着眼睛望着窗外地兰永章,心里在思考他为什么这么帮自己,是不是看在自己是县长助理这个身份上:“应该是这样吧,他估计也不想在这个乡长久地干下去。要调走地话,自己还真的可以帮他。”
兰永章回过头来,故着轻松地说道:“小薛,我们说点别的吧。你来我们晾袍乡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晾袍乡这个名称的来历不?”
薛华鼎摇了摇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是以前传下来的吧,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呵呵,我知道你没打听过。就算你打听,不问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你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说着,他大声对正安心开车的司机道,“小李,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知道晾袍乡这个名称地来历不?”
小李老实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叫晾袍公社。现在就叫晾袍乡。”
兰永章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问问你爷爷就知道了。”
小李笑了一下,说道:“我爷爷死了四五年了,只能问我外公,他快八十了。”
薛华鼎问道:“六七十岁的人才知道,那意思是说这名称还是解放前流传下来的?我刚才还想是不是农业学大寨的时候出现的呢。”
兰永章笑了,道:“那你就搞错了。这个名称还是南宋时候传下来的。南宋建炎四年至绍兴五年也就是公元1130年到1135年,钟相、杨么等率众于洞庭湖地区连年抗击南宋官军围剿。在战争中流传的一段佳话演绎而来的。”
薛华鼎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兰书记,你牛啊,你是历史学家?连朝代、年份都搞得这么清楚?呵呵,正好没事,你给我们二个好好说说,想不到我们家乡还有这种典故。这个典故在我们县的县志上能找到不?”
兰永章大笑:“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是野史。反正是老人这么一代代传下来,我也这么听。至于这些年份是我查资料查地。你们就听好了。我今天就给你们说一段书。”
他继续说道:“靖康二年也就是1127年四月,金灭北宋,康王赵构即位,重建宋朝,历史称之为南宋。至建炎三年,皇帝赵构迫于金军攻势退兵,率部下逃向江南。当时金军紧逼南下,宋溃军沿途剽掠,统治者横征暴敛,政繁赋重。激起江南民众纷起反抗。建炎四年二月,湖南常德的钟相聚众起义,抗击溃兵游寇集团抢劫,破州县、焚官府、杀贪官,搞得不一乐乎。喊出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周围的民众纷纷响应。这年三月。南宋溃军游寇集团孔彦舟率部前去镇压,义军奋力抗击。开始战斗获胜。可惜后来因为孔彦舟派间谍混入义军作内应,钟相没有防备结果被俘,很快就被官军杀害。钟相被杀后,数十万义军在杨么、夏诚等率领下转入洞庭湖区继续战斗,据湖泊港汊为险,靠湖边扎寨,兵农相兼,继续与官府抗衡。”兰永章说的头头是道,薛华鼎听的津津有味,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乡长有这么好的口才。
兰永章看了薛华鼎一眼,又说道:“绍兴元年,南宋水军在程昌寓率领下乘车船、海鳅船攻夏诚水寨,被义军击败。义军缴获官军车船后,广伐树木,大造车楼大船,严密设防,陆耕水战,既取得水战优势,又获田蚕兴旺,实力日益增强。南宋朝廷惊恐不安,视之为心腹大患,再次遣军往讨。十月义军船小不敌败退。官军得意,企图两面夹击,一举歼灭义军。杨么识破了官军地阴谋,将计就计,坚壁清野。一边将民众转移,一边以部分车船出没空寨间牵制疲惫上游官军;另施疑兵,遣数只车船偷偷装载数千水兵,偃旗息鼓,让战船自漂诱歼下游官军。官军逐个围剿义军水寨,所至都扑空。而下游官军发现湖面义军的车船踪迹而中计,贸然派兵入湖拦截。此时,义军车船突然回旋,纵横冲撞,官军猝不及防,舟船皆被撞沉,大批官兵落水身亡,起义军官兵大获全胜。胜利之后,参战的义军就在我们乡所在的位置庆祝胜利,并晾晒打湿了的战袍,因为义军人多,战袍铺天盖地。所以,我们这里就被人们称为晾袍寨,解放后演变为晾袍公社、晾袍乡。”
兰永章说完,司机笑道:“我好像也听说过杨么晒战袍的事。只是没有你说的这么详细、好听。”
薛华鼎也说道:“对了,还有一个子母城的地名也是与杨么有关,本来那个地方叫母子城的,自从杨么将母亲接过去住之后,别人因为母以子贵而改称子母城。是不?”
兰永章道:“是的,还有什么抛刀口,是官军杀害钟相之后抛弃那柄鬼头刀地地方。不过,这些地名都在湖南,不在我们这里。杨么他们这次起义还是岳父他们镇压下去的呢。”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薛华鼎的家。历史已经成了过去,死伤多少人都难以引起现在的他们多少悲怜。岳父在义军身上的所作所为也没有给他的固有名声带来什么实际损失。
第432章 【吃项目】
有贵客上门,薛华鼎的母亲自然是一阵忙乎。薛华鼎的父亲也难得得跟兰永章打了一声招呼,请他坐下。吃饭的时候,从来不怎么说话的父亲还劝了兰永章的酒,甚至还学着兰永章和儿子的样子跟他们碰了几下酒杯。
薛华鼎知道目前这种效果是由于自己的岳父许昆山长期影响父亲的结果,每次许昆山从外面出差回安华市,总要跟父亲喝几杯。他们也是奇怪,一个说话口若悬河,一个惜字如金,性格完全不同。但二人喝酒的时候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不过,父亲只有与许昆山单独面对的时候才这样“失态”,与其他任何人也就最多多说一二句话而已,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薛华鼎。
司机和薛华鼎的父母都吃的很快,不知是知道薛华鼎和兰永章有话要谈还是父亲酒量比以前减小了,反正父亲喝了三杯小酒之后就打了一声招呼到外面散步去了。
汽车司机吃完饭之后就被兰永章打发回了乡政府。临走的时候,母亲按照薛华鼎的暗示给了他一条青荷烟。这让小司机有点受宠若惊,心里连连感叹到底是有钱人家,房子不一样,打发的烟也不一样。
薛华鼎见桌子上只剩下了自己和兰永章,又从酒柜里拿出二瓶五粮液,说道:“今天没事,我们就喝一个不醉不休,干完这瓶为止。我知道你们当乡干部地能喝。我是主人,喝不得也要陪,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喝到明天早上也喝完它。”
兰永章笑着接过薛华鼎的酒瓶,说道:“好啊,今天就跟你好好聊聊,我也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假上级,也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真领导。各喝各的,各自承包。”
薛华鼎也只是试探,见兰永章如此“豪气”。更加明白兰永章今天过来可是有很多话要说。
兰永章手握筷子,再次抬头环看了一下富丽堂皇的餐厅和客厅,感叹地说道:“过去的资本家也没有你有钱吧?空调这么吹着,电视这么看着,比县长、县委书记还舒服多了。呵呵,我还真服了你,到我们穷乡去工作,一点怨气也没有。”
薛华鼎知道他话里有话,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旋开瓶盖。给他倒满。然后把归自己的一瓶也打开盖,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说道:“县城地房价不高,正好赚了一点钱就把房子买下装修了一下。说实在话,我是不太愿意到你们晾袍乡去。不过,我现在是明白了朱书记的良苦用心,一个没有一点行政经验的我。还真难在县领导这个位置上干好,积累一点经验也好。怎么说呢,毕竟年轻,家里人也赞同我去。兰永章笑道:“其实,你下到我们晾袍乡来,让我欠了朱书记一份天大的人情。让我感觉到再不把晾袍乡的事情搞好,还真没有脸见人。幸亏你是这么想的,是下去锻炼,否则的话,我还要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呵呵。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领你的情。”
薛华鼎笑道:“我是一块砖,领导搬到哪里我就在哪里工作。这可不是什么私人人情,你并不欠我地情。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呵呵。”
说笑的薛华鼎知道兰永章话里的意思:初来乍到的兰永章面对晾袍乡这个烂摊子,上任钱书记事件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又出现了火灾事件,全乡的干部职工可谓人心惶惶。兰永章的工作要正常开展起来自然非常困难。
最困难地人心的收拢。而晾袍乡是一个穷乡,兰永章想在短时间里用雷霆手段,大力发展经济来提高晾袍乡的地位,或者增加干部职工的待遇等等办法来收拢人心显然是不现实的。像一般做法。新官上任后提拔一批干部来提高大家的士气也不可能实现,因为晾袍乡的领导班子在县领导心里的印象不佳,不让这些人降职就烧高香了,哪里会允许他们大批提升?
面对这种情况,不但身在晾袍乡的兰永章着急。就是长益县的一把手、县委书记朱贺年也急。面对这个无奈地境况。朱贺年终于想出了让薛华鼎临时代理晾袍乡乡长的主意:一个县长助理都能够在兰永章的领导下工作,其他的人你就老实一点吧。你要不服兰永章的管。首先得问问你自己的官有没有薛华鼎大。
不管怎么样,有了薛华鼎的横空下降,晾袍乡的工作开始慢慢走上正轨。不管是那些眼红乡长位置的领导,还是本就不服兰永章管理的干部,都老实了许多。
所以才有兰永章今天说出他欠朱贺年和薛华鼎天大人情地话。
兰永章举杯邀薛华鼎碰杯,之后一口而尽,咂巴着嘴巴说道:“我是真正的借钟馗打鬼啊,有了你这座钟馗的大神,我是什么都不怕。几个副乡长、党委都没敢反调的了。特别是那个部队转业来的董新如,开始不断讲怪话,跟你一同抗了几天洪水,简直换了一个人。呵呵,你也看到了吧,党委会上他唯你马首是瞻,你说什么他就赞同什么。”
“兰书记,你这是怀疑我争权吧?我可没发现,再说我也一直是赞同你地。”薛华鼎笑问。
“呵呵,你自己知道。你要权,我全部给你。”兰永章笑道。薛华鼎准备给兰永章斟酒,兰永章自己拿给酒瓶倒了起来,说道,“我比你年纪大,你又是我领导。我们相互扯平,各倒各地酒。”
“你还是我的老师呢,还记得鲤鱼镇电杆阻工地事不?当时的我也是意气风发。心里只想要为民做主,结果好心办了坏事。这次又差一点出洋相,还是你来提醒我。”薛华鼎问道。
“主要是下面地事很麻烦,怪不得你。老师是绝对算不上,我只是在基础多滚了几年而已。”兰永章摇手道。
“兰书记,你今天还有事要说吧?”
“嗯,当然。”兰永章将举着的酒杯放下,问道,“你对李丰南打上来的这二个报告怎么看?”
“怎么说呢?”薛华鼎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我的想法跟上午接到报告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当时我一看到报告,心里就恨不得马上把钱筹集过来送给他。就是我们乡干部没工资、没饭吃也在所不惜。”
“哦,现在呢?”兰永章问道。
薛华鼎摇了一下头,道:“现在我发现除了我急之外,其他人都不急。看了学校的房子后,让我心惊肉跳的危房改造并不是那么急迫。刚才我发现各学校的问题确实有不少,需改进的地方也很多,但不需要全面改造,也没有这么急迫。兰书记。似乎其他人是看我的表演似地,李丰南、施云芳、王宏伟等等人。”
“呵呵,你总算明白了。”兰永章笑着承认了,说道,“大家,包括我,都是在看你的表演。”
“包括你?”薛华鼎一愣。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兰永章。
“对,包括我。不过我看你表演的目的是希望你表演好。其他人的心思则未必。他们是试探你的表演能力,看你能演出一个什么样子。当然,我也不排除有人跟我的心思一样。”兰永章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和他们有何不同?难道我演得不好的话,他们想打击我不成?”薛华鼎看着兰永章道。
“那还真难说,不说打击,至少可以不把你当县领导,也不把你当强势地乡乡干部。你的话可能就没人听,你说重要不重要?这是别人不了解你。而我了解你。准确地说,我了解你的背景。”兰永章直截了当地说道。
薛华鼎问道:“别人是怀疑我是不是受县里领导的重视吧?乡里的人是不是以为我是被县里贬下去的?”
“呵呵,意思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官场上只有上升的官,没有下降地官。你下了,不是犯了错误就是领导不喜欢你了。这是人们普遍的想法,不是少数人。”
薛华鼎不想总围着这个无法说清楚的问题转,就说道:“你说,李丰南这次拿着报告来,他们想看我怎么演?包括你。”
“你自己现在想怎么演?我是说现在。此时此刻。”
“我的意思是教学楼还是要小范围地改造,民办老师的工资还是要照发,老师的宿舍要建,他们也要出去旅游。”薛华鼎想了想说道。
“呵呵,面面俱到。雄心很大啊。钱呢?没钱你怎么演?我可以说。只要你办好了这些事,你薛乡长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就高了。即使你不是县长助理,你在晾袍乡也有了立足之地,有了威信。别人再也不会,也不敢看你表演了,对你的背景也不敢怀疑。”兰永章用手指点着桌面道。
“钱确实是一个问题。兰书记,你看能不能动用已经拨到联校的那五十万?我想,教学楼改造用不了这么多。”薛华鼎说到这里看着兰永章说道,“我还怀疑那个获得上面一百二十多万学校危房改造费的报告是不是联校为主写地,明显是夸大其辞。听李丰南说他们乡里开始还狮子口大开,要三百万元,亏他们说的出口,完全是骗钱嘛。”
兰永章道:“确实不是以联校为主打的报告,这件事都是乡政府操作的。要来的拨款也没计划把这么多钱给他们联校。其实,在大集体的时候,晾袍乡与其他乡镇比并不穷,只是这几年因为稻谷不值钱了才穷下来。过去还因为这个乡的田土多,每年都有饭吃而比其他地方显得富裕。你看到的这些学校都是那时候建的,用了这么多年,旧虽然旧点,但不是危房。至于为什么花钱请市设计院的人设计危房改造,除了借市设计院这块金字招牌,更是因为这个名义显得时髦,只要提学校危房改造,上面多少都会给一点钱给下面。”
“哦,大家都把危房改造当唐僧肉了,都举起筷子看着它。”
“是啊。晾袍乡已经吃了三次公路地唐僧肉,一次大棚种菜的唐僧肉,现在是吃学校危房改造的唐僧肉了。不是游戏厅起火,这块肉就很快吃得滴油不剩。”
“你是说他们都没有专款专用,上面拨下来的项目款都给吃掉了?”薛华鼎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兰永章。
“富裕一点的乡镇少吃点,穷乡就多吃点。一些乡没什么收入,不吃上面地项目款怎么活下去?”兰永章反问道。
“晾袍乡吃了三次公路?那意思就是说一个项目报了三次,难道上面地人不查?”
兰永章点头道:“查,怎么不查?一条水泥公路要建设的报告打了三次,也被乡里吃了三次,上面下来也查了三次。开始是责问为什么挪用修路地资金,然后上级的领导叹一口气说一句情有可原。最后是查有没有人将钱落入自己的腰包。没有私吞?那就没什么事了。建公路是为了乡镇的发展,给干部职工发工资也是为了乡镇的发展。”
第433章 【副县长调令】
兰永章说得抑扬顿挫,手还不断地打着手势,很是感染人。他小喝了一口酒,说道:“只要不贪污,不滥发奖金,谁拿一个穷得咣当响的乡镇班子也没办法,最多是以后把手里的钱抓紧点,不给或少给他们资金。毕竟,乡里的干部也要生存下去,也要工作热情。是不是这个理?挪用项目资金的决议是集体做出的,乡里也肯定做上面相关领导的工作。挪用的后果无非就是批评、下不为例,最多是处分一下而已。现在不流行一句话吗?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的穷乡书记还坐高级小汽车呢,钱哪里来的?就是因为项目争的多得来的。能从上面争取项目,能从上面要到钱,大家就说你这个人有本事,有后台,别人就服你。所以,我刚才说只要你能从上面争来资金顺利解决这二个报告,还让老师建宿舍,让老师和乡里干部去旅游,你的根基就稳了,如果再争来更多的资金……,呵呵,当然,你是不会在我们那里干多久的。”
薛华鼎看着兰永章问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以前也没少搞这种事吧?”
“呵呵,都有。这次联校是因祸得福,凭空得了五十万元。把财政所所长王宏伟气的牙痒痒的。那个报告几乎都是他带人撰写,公关的事也是他牵头在搞,联校也就是陪着出去吃了几次饭,签了几个字而已。我虽然才来不久,这事瞒不过我。”兰永章笑着说道,“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底细,这五十万怎么用不好擅自做主,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把报告打给你,看你的态度再说。”
“你早就知道?想……”说到这里。薛华鼎没有再说。因为兰永章早就说过大家都在看他表演。
兰永章笑着看着薛华鼎,说道:“帮帮我的忙?帮帮我们乡的忙。你好事做到底,我还期望让大家跟我一条心呢,没有一点好处给他们,实在难啊。”说着。还给薛华鼎斟满了酒杯。
薛华鼎不上钩,说道:“兰书记,我工作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你不会要我把这栋房子卖了给钱给你乡里吧?呵呵,那我可没有这么高的境界。”
“薛助理。你要这么做。虽然没必要,我也不反对,呵呵。”这个“助理”二字就喊得有点意味深长了。
薛华鼎虽然明白他地意思,但还是说道:“据我所知,现在农民地早稻基本收完,马上就是交公粮的时间。只要农民交上公粮,我们乡里从提留中不就可以有一笔钱了吗?”
兰永章苦笑道:“呵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先不说大家都盯着这笔钱。各级领导都计划好了怎么瓜分它们。就是我们收购粮食的资金还没有着落呢,银行、信用社现在是接到我的电话就挂掉。农民手里还捏着我们一大堆白纸条,他们会不会定期交粮也难说。国家计划里下拨的粮食收购资金恐怕还只能兑现他们一部分白条子,现在上面不断地喊要兑现农民地白纸条,我们压力大啊。”
薛华鼎想不到还有这么大一个窟窿。问道:“我们还有多少白纸条没有兑现?”
兰永章摸了一下脑袋。说道:“几年积累下来的,有五十多万。”
“我们乡政府是不是该破产了?到处都是欠账。而且这么多。”薛华鼎笑问,心里则苦涩得很。
兰永章笑道:“呵呵,资不抵债早已存在,如果按西方国家的标准,我们是一个公司的话,早就破产了。我们是在靠政府地信誉在支撑着,也就是书上说地无形资产吧。”
“哎,我怎么有跳入火坑的感觉?”薛华鼎笑着摇头。
“朱书记的本意可不仅仅是让你做一个钟馗,还要你做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呢,哈哈。”兰永章得意地大笑,“要是全县最穷的乡被你薛助理搞得富裕了,你那个位置跑得掉?”
“总不会让我去当县长吧?”薛华鼎笑问。
“为什么不行?要经验有经验,要能力有能力,要文凭有文凭,你薛助理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谁不服气?副县长、县长甚至更高的位置,还不是你薛华鼎囊中之物。现在官场缺的是什么人?缺的就是懂经济,有能耐地人。”兰永章收住笑容说道。
“你就别瞎吹了,我到你们乡过渡一下,就算有经验,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了?”薛华鼎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则痒痒的。
“过渡?谁敢说你仅仅是过渡?你让他下来过渡看看,看他能不能把一个穷乡搞好?谁有这个本事把一团散沙的领导班子搞得团结如一人,谁能让一个落后乡变成先进乡?”兰永章问道。
“这些麻烦事我都摆不平,哪里还敢说那些变先进乡的事。再说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呢?”薛华鼎叹了一口气道,谦虚地说道,“一个乡哪里有那么容易富裕起来。我薛华鼎可不是神仙,无论是经验也好,处事能力也好,都比你兰书记可差远了。”
“太谦虚也不好啊。我可不承认,你缺少地仅仅是与基础打交道地时间而已。”兰永章手用力挥了一下,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搭上你这条大船。什么指标、什么评比,计划生育、文明单位建设等等事情,你都不要操心,你就只抓组织工作和经济就行了。怎么样?我来配合你,大事你做主,小事我来负责,了难的事、揩屁股地事,反正你认为乡里那些麻烦的事,你交给我,我延着这张老脸给你解决掉,不让你分一点心。但经济发展的事你来做,在短期内让我们乡有点起色就行。”
“兰书记,你喝醉了吧?你是书记,我是乡长,我该配合你。”
“这里只有我们二个,就别说这些废话。你答应不答应?”看他说话的架势。似乎真的有点喝醉了。
薛华鼎想了想道:“经济工作我也不是内行啊。”
“什么内行不内行。你要不内行,我就更是外行了。你的情况我不是一点都不清楚,如果不是你岳父的公司办得好,你老婆工作得好好的会停薪留职?你不会说你对你岳父地公司没有一点影响力吧?你看到地至少比我看到的多,见过的世面大。只要你真心想帮我们乡。没有什么办不好的。我又不要求你把我们乡办成沿海发达地区那种乡镇,只要在我们这个贫苦县高出平均线一点点就可以了。”兰永章盯着薛华鼎,呼着酒气说道。
薛华鼎苦笑不得地说道:“你还真盯上了我这块唐僧肉了?一个交通不发达的地方,干什么都不行。我总不能拿着钱往水里扔。在晾袍乡那个地方建一个厂吧?”
“现在倒不至于让你出钱又出力。说来说出,我们还是要靠上级。靠上级给钱给项目。门前栽棵梧桐树,不怕飞不来金凤凰。我们现在缺地就是基础建设,项目倒是不缺。”兰永章说道。
“哦,看来兰书记你是胸有成竹啊。说说看,我们要解决哪些基础建设,又有哪些项目能帮助我们乡脱贫的?”薛华鼎也来兴趣了,但心里还是怀疑那个穷乡僻壤有什么项目。
“我们那里缺的是公路、自来水和电,只要把到安华市、到县城的路拉通。我们地收入就能上涨一个台阶。至少大棚种菜地话,收入要多些吧?你帮我们从上面要一笔钱,把路修通,把自来水厂建起来,再将现在的变电所扩容。那我们的基础就有了。”兰永章很潇洒、很轻松地说道。
薛华鼎问道:“那项目呢?除了大棚种菜。还有什么值得投资的?”
“你不要急嘛。反正酒还有这么多,时间还早呢。来。喝酒,喝酒。”兰永章举起杯子道。薛华鼎只好跟他碰了杯,陪着他喝下一杯酒。
兰永章吃了一片油炸辣椒,说道:“项目暂时有三个,一个是我老弟想开一个简易式小型收割机厂,那玩意我到外地看了别人制造的。不错,很轻巧,一万元左右一台。本来他想开在他老家,但现在还没动手,人还在浙江打工。我可以劝他过来,把厂办在这这里。第二个项目就是砖瓦厂,现在我们乡政府旁边有一座大土山,你知道吧,在土山后面就有一个砖瓦厂,那座土山可以包他们用好多年,现在农村也好,城市也好,都是大建房子,需要大量的砖瓦,而我们这里是平原,闲置的土地很少,而我们有现成的土给他们。他们就是路不通而销售不畅。这个要是发展起来,前途不错。”
他看着薛华鼎笑了笑,说道:“第三个项目就是我们乡的莲藕,又脆又甜,可当菜吃,又做罐头,还可以做藕粉,每次上面地领导下来,都要带一些回去。你说,只要路通、有电,那还不都是钱?呵呵,当然这都只是抛砖引玉。我想只要有二三个个体户干起来了,其他的人也会接着干,什么米粉厂、泡菜店,虽然赚不到大钱,但总比没有好。”
薛华鼎有点吃惊地看着兰永章,说道:“你不说你不懂经济吗?知道这么多?”
“我以前就是乡长,管的就是这个,都十年了,哪能没有一点体会?只要你我这些当领导的不去刁难他们个体户,稍微帮助他们一点,引导他们一下,我们乡做生意的也会多起来。我相信我们乡赶上其他乡地问题不大。你就帮我一把吧,我知道你行地。我就不信真出不了水!”兰永章说起话来信心满满,也流露出另外的一层意思。薛华鼎从他嘴里听出他原来地工作似乎不是很顺意,估计他当乡长的时候受那个乡党委书记一把手不少的气,现在想做出一番成绩给那个人看看。
薛华鼎说道:“行。我也努力试一下,不过,我还是要先调查看看,如果你说的这几个项目真的有前途,我也豁出去了。让别人不再小看我们晾袍乡,呵呵。干杯!”
“干杯!”兰永章道,“你放心,这事只要从基础搞起,失败不了的。你要去调查你就去调查,随你用多长的时间。”
“下周我就着手这件事。”薛华鼎道。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血性汉子,我没看走眼。”兰永章笑道。
“兰书记,我丑话说在前,我可没说我争钱行。这向上面要钱的事,谁也没把握。我在这里只向你老兰保证,我会动用我的一切关系,努力把这件事办成,将我们乡的基础设施搞好。不过,要是梧桐树栽好了,没有金凤凰来,我可就找你了。”薛华鼎盯着兰永章说道,“你可不要放我的鸽子,还把我争取来的资金当唐僧肉给吃掉了。”
让现在的薛华鼎想不到的是,当他准备在晾袍乡大展拳脚的时候,一纸调令让他荣升为长益县主管安全的副县长,心有不甘的他只好丢下兰永章只身回到了县里。
“呵呵,真要别人不干,我兰永章自己辞职也要干给你薛助理看看。”说到这里,兰永章收住笑,用手拍着胸脯道,“小薛,今天我把话说在这里,你从上面争来的项目资金,绝不会被当成唐僧肉,谁敢胡乱动用了你争取来的一分钱,你可以当面骂我兰永章的娘!”
第434章 【转机】
)兰永章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赖皮。回去后我会提议召开党委会,建议将基础建设的大权交给你,资金怎么用由你说了算。没有你的签字、认可,别人动不了你的钱,我也不行。这可以了吧?”
“兰书记,我记下了你现在所说的话。”其实薛华鼎这也是激将法,如果真调查出那些项目有前途,别人要不干的话,他也不怕,他完全可以鼓动自己的熟人、亲戚来干。对于这种投资小的项目,他可不怕什么失败不失败。
大的方针确定了,小的细节也就很随便地拿定了主意:联校的五十万用三十万作为学校各教室的第一批改造资金,二十万用来建教师宿舍。老师、乡干部旅游的钱则从乡政府的帐上划拨,规定旅游人数和消费指标,有权利去旅游而又不愿意旅游的人则可以领消费指标一半的钱。这个人心还是要收买的,万事开头难,帮兰永章也是帮自己。
至于全乡教学楼改造和建设教师宿舍所缺的资金,由薛华鼎在近期内找县里解决。二人稍微估算了一下,也就三十万元左右的缺口,朱贺年和田国峰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
二人说笑着各自喝完手里的酒,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他们整整喝了四个多小时。薛华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醉,心里还有点想喝酒的想法,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酒量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当晚,兰永章就睡在他家。
第二天早上,兰永章在薛华鼎家吃了早饭,坐着司机小李来接他的车回晾袍乡主持工作去了。薛华鼎则给朱贺年和田国峰打了一个电话,约好前去看望他们,顺便汇报一下乡里的情况。
朱贺年、田国峰二人很高兴地等待他的到来。在听取他的汇报之前,田国峰首先表扬了他在抗洪抢险里的表现。朱贺年也赞扬他能吃苦,能与乡干部同甘共苦。
这倒让薛华鼎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薛华鼎汇报完自己地工作和乡里的一些情况后。着重把昨天与兰永章商量好的事情认真地向二位领导做了汇报。
听了薛华鼎“雄心勃勃”的计划,二个领导没有马上给出明确的答复,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朱贺年只是赞扬他敢想敢干,真心在为晾袍乡的经济发展想办法。
薛华鼎可不想自己就这么被他们三言二语打发走,装了他们一人一支青荷烟之后,再次提醒他们自己今天来是为了要资金的,不是来听表扬的。
朱贺年被“逼”不过,只好笑着对田国峰道:“老田,你看呢?小薛也是第一次向我们提要求。又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我们不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吧?困难是困难,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啊。”
田国峰自然不会做“坏人”,只是手头钱少,不敢开大口,就笑着说道:“是啊。现在敢想敢干地干部是少了,很多干部少了过去的那种锐气。朱书记,你这么关心下面的干部,关心我们政府方面的工作,我这个县长要不想办法。还真对不起你朱书记。只是,晾袍乡过年不久已经拨走一百二十多万了,现在又拨一笔款子下去,怕影响不好吧?我们做领导的,要尽量一碗水端平。我想我直接从县长资金里下拨一丫丫电子书去。朱书记,你认为呢?”
薛华鼎知道田国峰的话也是官面文章,什么一碗水端平。还不是你们领导说了算。别人最不服也只能私下里发发牢骚而已。
朱书记点头道:“小薛,你可要明白我们的难处,主要是县里也没钱。我想你也知道,你本身就是县里的干部,用不着我们哭穷。按惯例,一个县级干部下去蹲点,我们县里是容许他带一笔资金下去的。现在田县长想方设法搞了这么一笔钱,你可要好钢用在刀刃上,不要当着唐僧肉给吃掉了。也不要用它来收买什么人心,要真正用在晾袍乡的经济建设上。你今天就回去。与你们地班子人员好好商量一下,写一个好的计划上来,就是你刚才汇报的,写一个可行性报告,具体做什么事写清楚,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买车、建办公楼。”说着,他又暗示道,“资金要多方面筹集,我们这里也就帮帮你而已,大头还是靠你们准备。”
薛华鼎说道:“太谢谢了。我们保证不会乱用。对了。田县长,这笔资金多大?”
朱贺年和田国峰都笑了起来,朱贺年还用夹着香烟的手说道:“你啊你,不知道的以为你那么贪钱。我想,我们就是给你私人一百万、二百万你也不会太在乎吧?呵呵。”
“当然在乎。”薛华鼎笑道。
朱贺年对田国峰道:“具体数额我们几个人再碰一下头。明天上午再通知。”
薛华鼎说道:“好的。不过。你们可不要打发叫花子一样。给几个小钱。那我就懒得感谢你们了。”
“多的肯定没有,我们还有这么多乡镇呢。县城里谁不张着嘴,那个柴油机厂……,不说这些事。对了,你是留下来吃中饭,还是现在回乡里?”朱贺年问道,他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地人。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怎么想我留下来吃你的,那我还是回去吧。”薛华鼎笑道。
“随便你。我们上午有办公会,你有空就参加一下,要回去我们也不留你。”朱贺年道。
薛华鼎连忙告辞,他可不想参加什么会议。开会太无聊,而且现在突然出现在会场可能会让别人无故猜疑,还是回去为妙——可行性报告可不是一二天能写好的,需要大量的时间。当然,前提条件是要写真的,要写好。
出了朱贺年的办公室,薛华鼎又顺手敲了张清林副书记的办公室门。
“请进!”里面中气十足地说道。
“张书记,忙不忙?”薛华鼎推门后说道。
“薛助理,什么时候回的?”张清林连忙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伸出右手满脸笑容地对着薛华鼎。
薛华鼎马上紧走几步,握住张清林的手摇了摇,说道:“刚才到地,找朱书记要钱,想为晾袍乡办点事。”
“呵呵,好啊,有想法就好。要到资金没有?”张清林示意薛华鼎坐下。本来他想继续坐在老板椅上地,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来,与薛华鼎同坐在长沙发上。
“难说。估计钱是有。但数量不会很大,朱书记和田县长说是还要一起研究一下。等下你可要帮我们说说好话,我们基层的同志真是不容易,没钱不说还辛苦。有了资金,我们才能带领晾袍乡的乡亲父老奔小康不是?”薛华鼎说道。
“呵呵,我是举双手帮你,行了吧?不过我们长益县是穷县,就是把所有家当都给你,也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多少,但肯定不是小数。你还是找找市里。甚至再往上走,那里才是大头。”张清林也和朱贺年一样暗示起来,只是他的这个暗示比朱贺年的暗示明显多了。
“嗯,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捞钱,我们……”薛华鼎正说着的时候,张清林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就住嘴不说。
张清林皱着眉头,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肯定是办公室打来要开会地。天天忙不过来。”
不过,当他拿起手机看了显示屏上地来电显示之后,轻声地咦了一下,按下接听键,说道:“张局长,你找我?”
接着就是嗯、啊、哦一通,脸色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最后他说道:“集中全力,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实在不行就向市局请求增援。嗯,不要背包袱。这案子有难度,我理解。你放心大胆地干就是,我相信你们能打硬仗。”
挂了机,张清林又在薛华鼎身边坐下,说道:“公安局张群雄张局长打来的,他说他们接到报案,发现了那个失踪了的游戏厅老板。连人带自行车沉在渠沟里。”
“是哪一个游戏厅老板?”薛华鼎脱口问道。
“是后一个,那个被人放火,墙上写了以牙还牙地那个老板,姓王。叫王冬至。”张清林回答道。
“哦,是不是第一个老板害地?”
“目前还不清楚,只认定了死者的身份。”张清林说道。
这时,张清林地办公室门被敲响,在张清林喊“进来”之后。薛华鼎看清来人是县委办公室的一个干事。他对薛华鼎笑了一下,算是招呼。然后对张清林道:“张书记,马上开会了。”
“我就来。”张清林挥了一下手。
薛华鼎站起身来,说道:“张书记,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现在就赶回晾袍乡。”
“你回晾袍乡?那你给张群雄打一个电话,他也正好要到尸体发现的现场,你可以搭他地便车。对了,你自己来车没有?呵呵,免得搞错了。”张清林笑问道。
“正好搭他的车。”薛华鼎说道,“我们乡就一台桑塔纳。另一台旧吉普车太旧了,跑不起来。张书记,再见!”
“再见!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多聊一会。”张清林握着薛华鼎的手摇了摇。
接到薛华鼎的电话,张群雄亲自开车到县政府来,接上了他。
“薛助理,什么时候回县城的?……,昨晚?嗨,你太不够意思了。好久没有跟你喝酒聊天了,你怎么不喊我一声?”
“呵呵,幸亏没有你,昨晚要是你在,我还不喝得趴下?”薛华鼎笑道。
“今天晚上怎么样?我就睡在你们乡政府,我们来一个一醉方休。”张群雄熟悉地开着车,不管红灯绿灯一路狂奔。
“你不有大案子吗?脱得开身?”薛华鼎问道。
“嗨,我们也是人,总有休息的时候吧?再说,我是谁,我是公安局局长!呵呵。总不能事事由我动手,那我还不累死?兄弟们也会对我有意见啊。要是他们有空,我还可以找几个陪你一起喝,方便不?”张群雄局长当久了,说话也开始霸气十足,甚至带了一点匪气。
薛华鼎笑道:“我是想喝,可是不能啊。今天我老婆过来,我吃完中饭就得往回赶,如果不是乡里事情急,我还不想过去呢。对了,你这案子需要地方配合不?”
“暂时还不需要,有你们乡地派出所配合就可以了。”张群雄还记着与薛华鼎喝酒,他说道,“看来只有今天中午才行。谁知道我中午有没有有空?破案的事还真说不准,晚饭我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你,中饭就不一定了。”
“下次有的是机会。你先忙你的,什么时候空闲下来,你叫我就是。”薛华鼎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
“呵呵,那是。只要逮着一次,我们就看谁趴下。”张群雄爽朗地笑道。
第435章
第436章 【岳父的安排】
第437章 【见厅长】
第438章 【省委副书记】
第439章 【批示】
第440章 【紧急】
第441章 【突然晋升】
薛华鼎一愣,连忙回答道:“好的!”听对方说完就要挂机,连忙追问道,“张主任,有什么事吗?我正在赶往晾袍乡的车上。九点半要主持一个迎接上级检查的办公会议。”
自从一起调研、一起处理游戏厅火灾事件后,张华东和薛华鼎的关系比以前改善了很多。本来,薛、张二人也没有多大的矛盾,以前是张华东追求邱秋,邱秋却不怎么理他,所以有点迁怒于与邱秋关系好的薛华鼎。现在邱秋调到市里当记者去了,张华东也在父亲的张罗下跟一个银行的女子结了婚。他也就不再为难薛华鼎,而且薛华鼎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即使以前有什么不快也消除了。
但薛华鼎打听这事,他确实不知道,他说道:“薛助理,我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在上班的路上陈主任突然打电话给我,要我通知所有县领导开紧急会议。可能是考虑到你在外面,所以朱书记让你一点到。陈主任还要我不要打听,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张华东说话也算委婉,说他不要打听,间接地提示薛华鼎不要打听。等对方挂了电话之后,良久,薛华鼎才将手机慢慢从耳朵边拿开。心里在猜测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之前没有一点音信透露出来呢。
司机小李见薛华鼎没有打电话了,就回答薛华鼎刚才的问话道:“我不累,才开了一个小时车,没事。”到底是一个老实人,有问有答。
薛华鼎似乎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转头对小李说道:“先不去乡里了。把车开回我家里。”
小李虽然惊讶,但还是遵命调转车头,很快就回到了刚才上车的地方。薛华鼎道:“你也下来吧,先到我家休息一下。”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青荷烟,递给小李。
小李将青荷烟插进裤袋,满脸堆笑道,“每次跟薛乡长开车都有好烟。我都不好意思拿。”
薛华鼎听了笑了:“呵呵,你可不要说给兰书记听。”
小李也笑道:“没事。兰书记知道,他说你是大富豪。他是泥腿子,又一根就不错了。”
说笑二句,薛华鼎的心情也放松了,县里地紧急事情肯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影响,最多是又是出了新地事情,大家都有新的紧急任务。
母亲看到儿子转了回来,连忙问道:“华鼎。忘了拿什么东西?”
“不是,是县里有点事。他们叫我九点过去,现在时间还早,我就回来了。”薛华鼎安慰母亲道。
母亲马上对小李道:“李师傅,你还没吃早饭吧。来,来,一起吃。”
“阿姨,我已经吃了。吃完才来的。”小李连忙说道。
薛华鼎先给兰永章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这里的事情。兰永章也是哦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说请薛华鼎知道什么事之后打一个电话给他,让他重新安排开会的时间。
挂完电话之后,他就和小李坐在沙发上闲谈。
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薛华鼎问道,“小李,你知道那个游戏厅老板的事吗?”薛华鼎现在对这个吊死的游戏厅老板并不是很关心,现在之所以问起,也是打发一下时间而已。现在还不到八点,离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这里离县政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不找点话题,不是小李会拘谨。自己也会感到有点无聊。
小李回答道:“我知道一点。昨天上午我送兰书记到了现场,听公安人员说了一些。”
“死的地方是河边吧?他为什么吊死在那个地方?”薛华鼎问道。
小李笑了一下,道:“是河边。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到那里去了。那地方中午都是阴森森地,晚上肯定吓人。到处都是大树,地面的淤泥还没有干透。人走在上面都留下脚印。听公安局的人说。他上吊之前还喝了很多酒,爬到树杈上用皮带吊死的。他口袋里还留下了遗书。地上还有一个空酒瓶。遗书不知道什么内容,他们没有说给我听。”
“喝了很多酒?那他怎么还可以爬树,一条皮带怎么可能吊死人,脑袋都插不进去吧?”薛华鼎随口问道,但心里并没有真要搞清其具体细节的心思。
但小李不是这么想,只要是领导问话,他就要尽他所知道的回答。他说道:“不知道。可能是酒量大,没醉吧。皮带我也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长的皮带。”
薛华鼎这才发现小李地认真,笑道:“我们是闲聊,你不必太认真。哎,二个老板都死了,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做点小生意把命都搭进去,实在不值得。”
小李笑了一下,附和道:“可不是吗?现在镇上没人敢开游戏厅了。现在,大家都说是王冬至看不惯张国俊抢他的生意,所以点燃了张国俊的摩托车,烧了张国俊的店子,还烧死了学生。张国俊气愤不过,也烧了王冬至的店子,见王冬至家损失不大,还把王冬至骗到水沟边淹死了他。躲了几天之后,张国俊知道自己反正是死,就上吊了。他们都是咎由自处,该死。”小李将镇上的传闻说了出来。
“嗯。这些人真是穷凶极恶啊。”薛华鼎感叹了一句,问道,“那些死者家属情绪怎么样?”
“现在都安静下来了。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二个坏人都死了,他们也没法闹。只是有点怪公安局。”小李说道。
“为什么怪公安局?是不是怪公安局开始没发现王冬至是点燃摩托车的人?”薛华鼎问。
“就是啊。大家都说一般人都猜得到,怎么公安局猜不到,是不是只知道……,嘿嘿。反正说什么话的都有。汪所长被人家笑了好多次。”小李说道。“可是他总不反驳,还说公安局有公安局的方法。他现在也是烦,被王冬至地老婆缠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那女地总算王冬至是被冤枉的,说她丈夫没有放火作案的时间,也没有那个胆量。”
薛华鼎点头道:“我也认为不是他做的,如果是他,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还不跑掉?”
“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吧,……公安局的人也没有说是王冬至放的火。可我估计是王冬至的胆子大,以为别人发现不了他。所以他就没有逃跑。”小李先承认薛华鼎地想法有道理,但后面则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我听说张国俊也不是大胆的人,他真有胆量淹死王冬至?而且一个人淹死一个人不可能那么容易。”薛华鼎笑道。
“谁知道,也许气急了的人胆子大,力气也大。”想不到小李还是一个有个性的人。也许是薛华鼎地随后感染了他,让他敢于说出自己内心地话吧。
这时许蕾收拾整洁地从楼上下来,在楼梯上看见了他们。很是惊讶地问道:“你们二个还在这里?不是说今天上午乡里要开会吗?”
薛华鼎道:“临时接到县里地紧急通知,说是九点有事。”
“哦,什么事?”
“不知道,上面不许打听,反正只有一个小时就可以知道了。”
当薛华鼎走进朱贺年办公室地时候,朱贺年沉着一副脸,非常生气地坐在椅子上。看到薛华鼎推门进来,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随便坐吧。”
薛华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朱贺年的这个样子就有点忐忑不安起来。问道:“朱书记,发生了什么事?”
朱贺年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说道:“不关你的事,你坐。”
薛华鼎心里的担心才出掉,轻轻地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看着朱贺年。
朱贺年突然在办公桌上猛地拍了一巴掌,大声喝道:“妈的,怎么总出败类呢。”
虽然薛华鼎看着朱贺年扬起手并猛地落下,但这一巴掌发出的一声巨响还是让薛华鼎身体哆嗦了一下。他惊讶地看着朱贺年,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心里想:败类?什么败类?谁是败类?
薛华鼎重新坐正身子,朱贺年看着薛华鼎问道:“小薛,你觉得李席彬怎么样?”
薛华鼎还是巴头不知尾,有点犹豫地说道:“李副县长?不错啊,工作比较主动……”李席彬是一个副县长。不说是自己的上级。至少是同事,他可不想说同事的坏话。再说。自己对他也不是很了解,是好事坏还不很清楚。
“工作主动?哼!”朱贺年冷哼了一声,说道,“他难得主动一次,我当时还高兴呢。当时我任命你为安全检查小组副组长,我当组长。他说要进来当副组长。谁知道他打地是个人算盘,哼,我真是瞎了眼。”朱贺年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在桌面上用力地点着。
听了朱贺年的话,薛华鼎才确认是李席彬出事了,肯定是李席彬做什么事露了馅,激怒了朱贺年。这时薛华鼎突然想起抗洪抢险的那天晚上,自己和晾袍乡党委委员董新如躲在砂石堆后面听到李席彬和一个开舞厅老板打电话的情景。他心里想:“难道李席彬真的收取了那些娱乐场所老板的钱?他之所以进安全检查小组难道是为了更好地掩饰他收取金钱的丑事?”
这时,朱贺年气愤地说道:“吃惊了吧?没有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他,李席彬是一个政治反动、思想腐败、生活糜烂的小丑!”说到这里,他又在办公桌上拍了一掌,“不但贪钱,在外面养女人,还组织一些人进行谋杀!真是骇人听闻啊,要是在部队,老子早把他给毙了。”
薛华鼎再次大惊,嘴巴张大眼睛瞪圆,脱口问道:“还杀了人?”
“那个淹死的游戏厅老板就是他们杀死的!现在案子还在深挖,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直接参与地证据,但合谋的罪是落实了。胆子好大,没有他不敢干的事!短短几年时间,他竟然收取了几十万!几十万都交给他的那个情人开饭店,因为担心事发,他们几个人就杀人灭口!”朱贺年义愤填膺地说道。
“杀人灭口?那个游戏厅老板知道他们的内情?一个乡下小老板掌握他们地情况,不可能吧?”薛华鼎怀疑地说道。
“他不掌握情况,但别人知道线索啊。这事我一时跟你说不清,等案子破了,你可以找公安局地人了解。”朱贺年大手一挥,又说出了让薛华鼎大吃一惊的话来,“我今天找你来是跟你商量你分工地事,我们县委县政府要给你加担子。经过报请市委市政府的批准,你从现在起担任长益县副县长。暂时主管生产安全方面的工作,先把李席彬的这一摊子接过来,再加上交通建设方面的事。没问题吧?”
薛华鼎第四次吃惊了,眼睛瞪得圆圆地,说道:“问题是没问题,但……”
薛华鼎的话还没说完,朱贺年就说道:“等不及了。本来我想你到下面呆半年一年的,熟悉一下基层的情况。这对你将来的工作有利,现在离换届还有二年,有了基层经验就好办。可现在……”
第442章
朱贺年的怒气似乎发泄得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水,又从凌乱的办公桌上翻出一包烟。右手潇洒地扬了一下,一支烟就伸出了头,他将烟盒凑到嘴巴,噙起那支在嘴里。然后又从报告下翻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后吸了二口,说道:“出了这档子事,对你的安排就只能这么改变一下。你先主管安全和全县的交通建设。交通现在也是一个危险的事,今后修路、建桥的事情多,项目数额大,我怕又有领导干部栽下去,受不了金钱的诱惑。那我和老田的脸就真没地方放了。让你管这些,我放心。”他边说边用夹烟的右手指点着,烟灰不断飘落在桌子、地板、文件上。
平时略显整洁的办公桌被情绪不好的他搞乱了,他的秘书不知去了哪里,也没有来整理。只是在薛华鼎进来的时候露了一下面,招呼了他一声就出去了。
薛华鼎连忙说道:“朱书记,交通建设不是一直由曾县长管吗?我这么一上来就接过……。这不好吧?”交通局自然是一个富得流油的部门,主管全县交通建设更是人人眼红的职位,薛华鼎一上任就把那个职责从人家副县长曾建凡手里划拉过来,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对方心里肯定不舒服。
朱贺年说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大气,你担心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再说这是组织的决定,是经过了常委会的集体讨论做的决议,我也跟曾建凡谈了话。他没意见,你倒有意见了?”
薛华鼎只好说道:“那好吧。”心里想:别人心里就是有最大地意见。在这种氛围下也不好说出口吧?
“不管你勉强同意也好。积极接受也罢,你都要把这个工作做好。这是大事,也是我们县里地门面工程。别人到我们县来,第一眼见的是什么?就是公路。如果这里的路坑坑洼洼,那里的桥破破烂烂,给人家的印象就不会好。我们的形象在客人的眼里就会打折扣。如果今后出现了什么豆腐渣工程,那里出了人命,我惟你薛华鼎是问,你也别想从项目中捞一分钱。只要我发现了,你就不要不怪我朱贺年不讲情面。你是我的熟人。我丑话都说在前面。我可不想再养一只如李席彬那样的白眼狼。”朱贺年有点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他真是气的不轻。
舞完这些大棒,朱贺年也伸出了一个胡萝卜,他说道:“你地工作,我会尽可能的支持。谁要不服从,不停你的安排,你让他们来找我。只要你一心为了县里的发展。你就放心大胆的干,遇到不好取舍的,你直接来找我,找国峰县长。我们县也要树立起一股正气了。讲人情、顾面子的事不要再在我面前提。”
薛华鼎只好硬起头皮说道:“那好。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设法解决。我一定会把我主管地工作搞好,不让全县干部群众失望。”
“好!就要你这个态度,不让全县干部群众失望。”朱贺年难得地笑了一下,说道,“晾袍乡的工作稍微交接一下,这里的工作马上抓起来。”
薛华鼎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瞒朱书记,以前要我挑这副重担,我二话不说。可现在我在晾袍乡刚有点起色,心里的宏伟计划刚准备起步,你就这么横空一刀,我心里一下空荡荡的。”
“哈哈,是不甘心吧?不愿意让别人分享你的劳动果实?把晾袍乡经济搞上去的名声不想与其他人分享?”朱贺年笑问。
薛华鼎笑道:“没有这么严重,晾袍乡会不会富起来还不一定。我只是想做一个好玩的东西,虽然做出来未必有用,但突然被人命令中断不做了。内心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一个县级领导,心要开阔一点。”朱贺年的话刚出口,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薛华鼎话里的意思也不是怕别人抢走功劳,就笑道。“呵呵。我理解你内心地想法。你这次进省城活动是不是有了不错的效果?”
薛华鼎点了点头,说道:“不说大话。晾袍乡的二条大路是可以建起来的,这些资金我自信可以筹建过来。”
“二条大路,怎么有二条大路?你们乡只需要修一条大路就够了,也就是与从县城到安华市那条大路垂直,在一字上加一竖,变成一个丁字。为什么要修两条路?”朱贺年皱着眉头问道。
薛华鼎摇头道:“如果只修那一条路,那几乎是只方便乡政府的人出入,对全县的经济促进作用不大。其他村还是没有路出去。我们计划横穿全乡,修一条直通县城的,也修一条直通安华市的。如果钱不紧张,再修一条你刚才说的那条路。这样,全乡大部分村都可以出去了。”
“雄心这么大?那要投资多少?总长加起来有一百多公里了吧?”朱贺年心里虽然算了一下,问道。
“没有。我们尽量只修到我们乡的边界,其他地与外界的道路相接。只有到安华市的可能要修长一点,深入安华市郊区三公里的样子。总共投资大约四千万。”薛华鼎成竹在胸,很简单地把他这几天思考的问题说了。四千万地资金薛华鼎心里其实并没有底,只是昨天晚上鲁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叶副厅长很高兴,看见了胡副书记下地批示。在批示上胡副书记将他这个新副厅长和沈厅长排在一起,让沈厅长以为他和胡副书记的关系不一般。叶副厅长私下说尽量为薛华鼎争取四五千万资金过来,薛华鼎想到自己马上就不管那里了,也就提前说了出来。
“四千万?你好大地口气,前些年我们从你那里得到信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爷爷告奶奶,还是市里帮了大忙,才从上面为柴油机厂争取到三千多万的资金。你能一下争取四千万?那你把我们前天下拨的五十万元还给我们。而且你们这四千万也要纳入全县地建设,统筹起来使用,总不能让你们乡地道路建得好得不得了,其他乡却还是破破烂烂。”朱贺年“阴险”地笑道,“你是副县长,主管的是全县的交通,不是一个小小的晾袍乡,明白吗?”
薛华鼎马上站起来说道:“不行!如果让我主管全县的交通建设。我就不同意搞排排坐吃果果的搞法,这一点点钱几下一分,什么事都搞不好。最多是在晾袍乡设计道路的时候县交通局参与进去,做一个长期规划出来,把晾袍乡的建设纳入那个长期规划中,不至于造成重复建设。说实在的,我还想在晾袍乡琢磨出一条带领农民发家致富的新路子来呢。”
朱贺年有点意外地看着薛华鼎。似乎是想从这个意气风发地年轻人身上看出一点什么来。
薛华鼎坐了下来,问道:“朱书记,如果我接手李县长……李席彬的工作,我现在该怎么做呢?要不要今天就找那些人开一个会?”
朱贺年点头道:“嗯,你先去晾袍乡交接一下工作。这里的事我会让人安排,等相关文件下发之后,你再组织开一个会议,听取他们的汇报,熟悉一下你的新工作。嗯,这个……。你可以将晾袍乡做为你的试点单位,我来跟兰永章打一个招呼,他还是书记、乡长一肩挑。如果你有空,也可以去他那里看一下,指导指导他们的工作。真要你能帮他们闯出一条致富路,我朱贺年私人都要感谢你。他们那个乡地经济实在让人忧心。你也可以多积累一些经验。我们长益县是典型的农业县,工业方面等于是一片空白,如果一个贫困的乡能起来,那我们县也能起来,树立这个典型很重要。意义很大。”
显然,朱贺年的心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心思了,对薛华鼎也不仅仅是看他的廉洁和他的后台,而是在心里重新评估薛华鼎的工作能力。
薛华鼎不知道朱贺年的真实想法,只知道朱贺年的这些话有深意。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时间来论证。但朱贺年肯定有变化。他说道:“朱书记,这我可不敢打包票。不敢说我一定能带来晾袍乡从最穷的乡变为最富地乡。我只是不想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思考出来的思路被其他事情湮灭了。心里总有一点点冲动。”
朱贺年接着说道:“只要有想法就好,改革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嘛。不过,我在这里告诫你的是,不要好高骛远,不要好大喜功。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什么事情都是慢慢来的,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稳妥。特别是不要搞那种一哄而起的事。晾袍乡大棚种菜失败的事,你知道一点吧?为什么失败,你想了没有?就是因为搞一窝蜂,经验还没有总结出来就鼓动全乡的老百姓一起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金就这么浪费了,还搞得怨声载道,没有一个人说他们的好。当然,我们是共产党员,是国家干部,工作不是为了争取名声的。但让农民损失那么大,菜一堆堆地烂在地里,谁不心疼?你要吸取这血地教训,不要头脑一热,脑袋一拍就上马大项目,到时候跌了跟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会放权让你们大干,但你们要做得不好,不顾实际搞一窝蜂的事,我还是会出手的。到时候不要说我不教而诛薛华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不会那么做的。”
朱贺年笑道:“呵呵,冷水泼得太多,你都冷心了吧。今天就谈到这里,国峰县长和我马上要到市里汇报,他就不找你个别谈了,等我们回来,你把晾袍乡的工作安排好之后,他再找你谈。你地办公室以及其他后勤上地事,办公室会搞好的。等下办公室也会通知你分管地那些部门准备汇报材料……”
朱贺年一个县委书记事情很多,但对薛华鼎的安排很细致,说了不少事情之后才放薛华鼎出来。
按照朱贺年的吩咐,薛华鼎没有跟县里的其他人打招呼,就上了小李的车直奔晾袍乡去了。
兰永章已经从薛华鼎电话里知道了薛华鼎职位变化情况,等薛华鼎的车进乡政府大院的时候,他带着三个乡党委、三个副乡长在大门口迎接。
薛华鼎连忙下车,惊讶地问道:“兰书记,你干什么?”
“呵呵,迎接薛县长啊。你下来视察,我们能不迎接。”兰永章笑道,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脸上还是有点失望之色:有薛华鼎在这里,乡里要出成绩肯定比没有他快得多。没有了薛华鼎,也许晾袍乡又成了叔叔不亲、舅舅不爱的弃儿。兰永章自己只怕也会成为一个毫无建树、等待退休的乡书记。
不过,其他官员的情绪不是这么低落,薛华鼎一走,这个乡长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即使现在占不到,过段时间也许就行了,至少还有希望。所以他们对薛华鼎的高升持欣喜的态度,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唯一的女干部施云芳在兰永章握完薛华鼎的手之后,双手“抢”过薛华鼎的右手,一边亲热地摇着,一边用充满留恋的语气说道:“我们晾袍乡真是不幸又幸运啊,薛乡长,不,你看我这嘴,实在太想你留下来了,觉得薛乡长这个词特亲切,这么一喊,就感觉你就在我们身边,领导我们工作……”
第443章
施云芳继续甜甜地说道:“如果喊薛县长就显得疏远多了,感觉你高高在上似的,县衙门里的大官。薛县长,你不会忘记我们乡的这些同事吧。”
“不会,怎么会呢。”薛华鼎受不了她的热情,她柔软温热的手让他有点不自在。
“我就说嘛,我们薛县长就是平易近人的领导干部。当时我们听说薛县长亲自跳进洪水中查排大堤险情,差点出了大事。其他同志都不信,都说一个县级干部怎么可能亲自在污浊的洪水里冒险?我就信!真的!我知道我们薛县长心里装着全县群众,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能够不顾自己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们县不知又有多少人受洪魔的折磨,不知道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施云芳又热情地摇了摇,似乎要把以前冷眼旁观所产生的内疚全部摇掉。
施云芳的话让大家一阵感叹,似乎薛华鼎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有他,那堵堤就会垮,整个长益县会被淹没似的。实际上,薛华鼎找出那个入口位置,也只是早一点排除险情,那种小小的管涌处置得快,一般不会导致大险情的发生。
薛华鼎稍微用力挣脱她的双手,与董新如握手,再与主管农业的副乡长戴跃握手。施云芳担心焦点转移,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晾袍乡真是不幸又幸运吗?”
说实在的,大家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确实感到这话有点奇怪,但因为她的嘴巴不停。不停地说薛华鼎好。其他人也就没有再留意那句话了,都在旁边附和着说薛华鼎地好。现在听她自己提起来,有人就脱口问道:“施党委,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们说说。”
薛华鼎则说道:“我们还是先到会议室去吧,等下还有开会。这次会议很重要,关系到我们乡能不能顺利完成全乡基础建设,也能不能把事情办好。”
兰永章也笑道:“我们边走边说。会议室早准备好了,只等你薛县长来作指示。”
“见外了不是?我还没走,兰书记你就这么对待我。是不是想赶我走啊?”薛华鼎开玩笑道。一般级别高地领导说话是做称为作指示,其他都用讲话或讲几句来代替。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有人对施云芳道:“施党委,你还没说你那个什么幸运不幸运呢。”
经过薛华鼎和兰永章的打岔,施云芳已经失去了刚才想显摆的兴趣。不过,见几个人看着她,她就说道:“你这还不理解?幸运的是薛县长能够到我们晾袍乡蹲点,不但已经为我们乡争取来了五十万资金。而且后面的资金也会陆续而来。我们可以预见我们晾袍乡会一年一个进步,甩掉贫穷的帽子指日可待。你们说是不是?我们也工作这么多年了,你们发现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没有吧?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幸运?是不是?”施云芳每问一句,就用她那双化了妆眼睛盯着一个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
“是啊。”
“薛县长确实有魄力。”
施云芳见大家附和,薛华鼎也谦虚地笑着,低落的情绪又上来了。她接着说道:“不幸地是,我们薛县长这么快就高升了,今后他心里装的肯定是全县这盘棋,要带领我们全县农民一道致富。不可能单独关照我们晾袍乡。我还担心那些本来给我们乡的后续资金会流到其他乡镇去呢。你们说,这是不是我们的不幸?”
“不会吧?薛县长不会不关心我们的。”
“是啊。”
兰永章也是担心这个事,见施云芳已经点破了,就笑着对薛华鼎道:“薛乡长,你我是多年的熟人了,你可要把我们这个穷乡多放在心里。我们好东西没有,但有一颗热情的心,只要你来保证大家都会热情地接待你。你也不忍心看着这里地农民这么苦吧。”众人不知道兰永章和薛华鼎以前有过一面之交,以为兰永章只是说客气话。
薛华鼎笑道:“你们在演戏啊,一个唱一个和的。你们放心。朱书记已经答应了我还是在你们这里蹲点,虽然不再代理你们乡的乡长,但我还是会经常来的。我已经在朱书记面前做了保证,一定要搞好我们晾袍乡的基础建设,也尽我的能力配合你们为晾袍乡的乡亲们闯出一路致富路。”
兰永章听了薛华鼎的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里甚至冒出一股奇异的光彩:如果能继续和薛华鼎保持紧密的工作上地关系,不管晾袍乡是不是会富裕起来。至少自己的前途明亮了很多,机会也多了很多。
其他人也是高兴地附和着:“我就知道薛县长不忘旧。”
“是啊,别看我们县长年纪轻,……”
他们谈笑着进了收拾一新的会议室。与前几天相比,会议室干净整洁多了,会议桌上还铺着雪白的台布,上面摆着清一色的新白瓷杯。在主持会议的首长位置,还摆上一只亮闪闪的话筒——一个只能坐几个人的会议室,摆一个话题纯粹做样子,没必要。
只是墙壁还是显得陈旧,上面那些破败的标语还在,漏水渗透在墙上的霉迹清晰可见——短短一个多小时无法改变这些。
看见薛华鼎四处查看,兰永章有点尴尬地笑道:“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参加我们办公会议,我们就破费了一点,也就是意思一下。嘿嘿,算是留一个好一点地印象。”
薛华鼎笑了笑。说道:“说真的。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好好议一议,怎么迎接省里下来的调研组。太简陋了不行,也许他们觉得怠慢了他们。但太奢华了也不行,也许他们会不放心把钱拨给我们,担心我们把项目资金给浪费掉。大家坐吧!”
“薛县长,你坐这。”兰永章见薛华鼎又朝以前地座位走去,连忙说道。
“不,那里还是你兰书记坐。今天是你主持会议,我还是你手下一员嘛。”薛华鼎说道。
“不行!于职位上讲,你现在不是代理乡长了。是副县长了,这个位置理应你来坐。于今天地会议内容讲,你是主角,你是指挥长,你说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就怎么配合,绝对不给你拖后腿,一定要给上级调研小组留下好印象。这副担子只有你薛县长担得起。”兰永章坚决地推薛华鼎到主位上去。
其他自然都是请薛华鼎坐那里。
薛华鼎笑了一下。说道:“好,我们今天是开一个务实地会,这些虚礼就算了。”说着,他就坐了那个放话筒地位置,兰永章则坐了平时薛华鼎开会坐的位置。
薛华鼎等叶胜关了大门之后,说道:“那我们就开始开会。首先我向大家汇报一下这次到省城地一些情况……”
会议是以薛华鼎的汇报开头,这些汇报也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他并没有详细地说。他没有将自己拜见了财政厅副厅长、省委副书记的事说出来,只是笼统地说一句见了省里的领导。对于争取的资金数额也没有说具体数字,只说要等省里下来调研小组调查之后才确定。
这些抽象的话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薛华鼎在吹牛。他们这些很少见省里领导、甚至没有进过省城地乡里干部,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一脸崇拜地望着薛华鼎。特别是那个施云芳,薛华鼎都怀疑她眼里是不涌出了激动的泪花,水汪汪的。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激动还是表演。
上级调研组说是说要单独下来调查,不通过当地政府。但这些乡干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如何应付这类检查:无论他们怎么调查,肯定与相关的项目有关,只要让对方了解到广大农民群众确实希望这些项目开展起来,乡里地目的就达到了。
建设道路的项目不用怎么准备就能博得上面的同情,这是明摆着的。外面的人要进来。里面的人要出去,都只有一条土路。就是太阳天,这条土路也是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洼,有的空里还有很深的污水。不修路是绝对不行。
对于砖瓦厂,就需要干部们操心了。现在还是农忙季节。按理现在的砖瓦厂属于停工阶段。制作砖瓦地农民都回家搞“双抢”去了。但如果让调研组的发现这个砖瓦厂空无一人,他们就可能以为这个厂不景气。效益不好,有可能留下不好的评价。乡里干部必须上门做他们的工作,不但要这个厂的老板招一些人来生产,还要把场地收拾一下,让人觉得即使现在是农忙工厂为了完成合同也没有停工。另外,乡里也会告诉老板怎么回答上面的提问,无非是砖瓦质量好,只要路通,他们肯定会扩大规模,利润会大增。
至于莲藕加工厂,因为夏季还不是出莲藕的时候,莲藕要到秋天才踩出来,现在不可能有加工的。但乡干部还是想出了一招,就是搭架子,花一点钱买一些干净的坛坛罐罐,做出一旦莲藕收获就会复工的架势。
当然,乡里还有安排各村村长在农民中宣传现在生猪销售难,农产品销售难等等地消息。这些事情都不是很难,而且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乡里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更加引起调研组的注意、引出他们更多的同情心而已。
会议最后,薛华鼎提议大家讨论一下是不是小范围恢复大棚种菜的事情。他在省城听了胡副书记的话,觉得办那些与广大农民切身相关地事情确实才能让农民尽快得实惠。大棚种菜虽然以前在晾袍乡失败了,但那是以前铺开地摊子太大,道路不通造成的。如果小范围地进行,也许多少有点效果,也能造福不少人。
“我也只是提议一下,其他地方都有成功的经验,我们只要汲取教训就不会出大的差错。我们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各位说说看,反对也好赞成也好,都说说理由。”薛华鼎问道。
几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心里是不愿意提这个事,但薛华鼎是新任的副县长,项目资金又是他在争取,要反对也似乎不妥。所以都在等别人首先开口。
兰永章也不太好说,因为他是在大棚种菜失败后过来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捡了一个便宜,钱书记因为它倒台,兰永章却因为它从乡长升到了乡党委书记。
过了好一会儿,主管农业的副乡长戴跃硬着头皮说道:“薛县长,我也不说大棚种菜不好。现在城市里的人夏天吃冬天的菜,冬天吃夏天的菜,这些菜肯定都是大棚种植搞出来的。城里菜市场那么多菜,说明大棚种菜的规模很大,也肯定有人赚到了钱。”
第444章
他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薛县长,你也知道我们乡的情况有点特殊,主要通过前年和去年的事,群众对大棚种菜的心冷了。以前乡里请的那些技术员也跑了。如果我们现在再捡起这个事来,我们丢脸不说,那是小事,主要是群众也不会信任我们。以为我们又是在追政绩而不顾他们的死活,也许还会激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矛盾。不少农家为这事亏了钱,欠了债,到现在都没有还清。信用社的人向那些农户不但要不到钱,还要被他们骂,信用社的人对我们也是一肚子的火。如果我们现在又说搞这个,我估计那些农民又要来乡政府闹,要我们赔他们的钱。除非……”他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薛华鼎问道。
“除非我们乡里拿出一笔钱出来,免掉他们的欠款,甚至弥补他们的亏空。否则,我们是不想、也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戴跃抬起头说道。
薛华鼎还没有说话,坐在兰永章下手的施云芳插言道:“那怎么可能?如果他们种菜赚了,他们又不会多给政府一分钱。为什么亏了就要政府来背。薛县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华鼎看了施云芳一眼,然后问戴跃道:“戴乡长,当时我们乡政府跟他们签相关合同没有?”戴跃苦笑着说道:“就是因为签了合同。说是只有他们连续三年大棚种菜,我们乡里给他们报销一半的大棚费用。要不我们怎么这么被动呢?”
施云芳有点不乐意薛华鼎不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回答她的话,此时地她又发言道:“那是他们农民违约在先。合同书上白纸黑字地明明写了要连续种植三年,我们乡政府才给补贴。他们种了三年吗?没有!最多的二年。按道理我们可以一分钱不补贴。为了社会安定,实际上我们乡政府已经补助了不少,其他方面的钱挪到了这一块,农民卖粮之后手里抓着的白字条大部分原因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这个,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有的领导心软,农民一说要钱就慌了神。慌忙地把自己吃饭的钱都供了出去。”说完,她把眼睛望到天花板上去了。
这些事,薛华鼎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知道。以前因为涉及到钱书记被迫退休。他们乡政府地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薛华鼎自己也因为知道在这里呆的不久,加上忙于处理防汛、双抢等事宜,也没有仔细调查。
施云芳的话很有针对性,她话里指地“心软的领导”除了已经退休的钱书记,薛华鼎估计在座的也有份。但出乎薛华鼎意料的是,没有人出来反驳施云芳的话。可能这事以前议论过多次,大家心淡了。也可能不想在薛华鼎这个副县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多一言不如少一言。也可能怕了施云芳这个女干部,不愿跟她吵。反正都没有说话。
见冷了场,薛华鼎总结性地说道:“那好。刚才我也说了,我只是让大家讨论一下,既然大家都持保留态度,那么我服从大家地意见。这事留待下一阶段再说。等我们的公路修好了,基础设施完善了,我相信那时候条件成熟,阻力会小一些。也许那时候只要我们引导。就是水到渠成了。”
兰永章带头说道:“还是薛县长考虑周全。我们利用修建公路的契机,把全乡干部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就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只要是好事,是真正为农民谋利的事,肯定是会成功的。即使开始失败了。”
等安排了人专门调查全乡的生猪存栏情况、家禽饲养情况后。这个会议就散了。
负责生猪、家禽调查的是小张,也就是抗洪抢险时一直跟在薛华鼎身边地那个小伙子。高中毕业后再家务农。董新如看重这个小伙子灵活、做事认真,就向薛华鼎推荐,现在他已经是乡政府里的临时工。散会前还约好今天晚上一起聚餐,明天上午开一个简单的欢送会。大家中午还是在食堂吃饭。
因为还不到吃中饭的时间,大家都找机会与薛华鼎闲谈,套近乎。这个才出去那个又进来,有时办公室里三四支烟枪在喷着烟,薛华鼎除了忍受烟雾的熏陶外,还有满脸笑容地把自己地烟一盒盒散发出去。
司机小李、临时工小张,以及党政办公室、综合治理办公室地一般办事员也来了。这些人都没有坐多久,特别是那些才参加工作的年轻人,都是几个人一起来地,或害羞、或胆小地说一些祝贺的话。
接近中午的时候,薛华鼎的电话陡然多了起来——他荣升副县长的消息从县政府、晾袍乡散了出去,很多乡镇干部、机关单位的头头脑脑开始争先恐后地打电话来祝贺,邀薛华鼎去检查工作,其中不乏拍马屁、表忠心的。薛华鼎都自如地应付着,客气委婉地拒绝他们的酒宴邀请。
乡政府的人见他接电话都忙不过来,也就不再过来打扰,只有办公室的干事过来帮他打扫办公室卫生、送送开水。
快到中午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薛华鼎还在想谁这么性急,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喊道:“薛县长!我来了!”
薛华鼎这才看清是身材魁梧的公安局局长张群雄。他一边站起来伸出手与张群雄握手,一边在电话里向对方道歉中断电话。
“这么忙啊?都是拍马屁的吧?”看薛华鼎挂了电话,张群雄笑问。
“怎么是拍马屁,打一个招呼而已。那你张大局长不是来拍马屁的吧?”薛华鼎笑问。
“呵呵,差不多。不过我是来请你喝猫尿的。怎么样。吃中饭了,我们出去喝点啤酒?现在天气热,我们又不容许喝白酒。”张群雄问道。
“中午我已经在食堂计划了,要不你在我们食堂吃饭吧。”薛华鼎道,“你是客,我是主。总不能让你过来请客。”
“得了。你们食堂未必有我们公安局的食堂好,那里我都吃不下去,还你们这里。走吧!我知道你们晚上有聚餐。我就不凑那个热闹。等下你们哭哭啼啼,我不爽。”说着,他又笑着道,“呵呵,你是不是担心兰书记,我把他也拉上,你等下。”说完。也不等薛华鼎搭话。他就快步走了。
没有多久,张群雄就过来了,他说道:“兰书记说他不去,下午他要主持什么村干部会议。说是今天上午你们开会决定地。他说只要你下午六点前回来和他们聚餐就可以了。我跟他说保证在下午六点的时候送你回来。你这下没话说了吧?”
其实在张群雄进门的那一刻,薛华鼎心里就决定跟张群雄出去吃饭,他心里还想了解一下那个游戏厅火灾案子的事情,也想了解一下李席彬在里面扮演的角色。见他有进来,就笑道:“好吧。我们走!不离开这里,接电话都忙不过来。”
话刚说完。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薛华鼎对正准备给张群雄泡茶地干事道:“小王,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说着,二人就出了门。可是还没等他上车,他裤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张群雄道:“薛县长。干脆把手机也关了。别人能够理解的。”
“看看,先看是谁打地。”薛华鼎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说道:“蔡局长,你也来凑热闹?”
对方笑道:“哈哈,薛县长,老弟才得到信就打你电话。你现在在晾袍乡不?”
“在。听说你小子快做爸爸了?什么时候结婚?”薛华鼎笑问。
“嘿嘿,就下个月。”蔡志勇不好意思地笑道。
“还不如再等几个月,又结婚又当爸爸多好。”薛华鼎笑道。“……,”蔡志勇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在哪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你也来晾袍乡?”薛华鼎惊讶地问道。
“我刚好在你旁边的乡镇验收线路工程。很快的,半个小时就到。还有谁赶过来了?”蔡志勇问道。
“公安局张局长。”薛华鼎说道。
张群雄一边开车,一边笑问道:“谁啊?”
“邮电局的蔡局长,我的老搭档。”薛华鼎对张群雄说道。
张群雄和蔡志勇几乎同时问道:“方便不?”
薛华鼎笑道:“我就看你们方便不?”
张群雄笑道:“你薛县长的朋友,当然方便。”
蔡志勇也在电话里说道:“我早就想拜见我们的张大局长了。”
张群雄开车带着薛华鼎到了乡下地一户家境看起来相当不错地农家,一栋二层的楼房,外面还贴了白色的瓷砖,他说道:“晾袍乡镇上没一家好的饭店,我信不过。这是我一朋友的家。味道还行,至少干净。我们可以坐在他们屋后的竹林里边谈边喝,怎么样,不嫌弃吧?”
薛华鼎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群雄一边按着喇叭,一边将车开进了这家房子房子前面的水泥坪。很快,一个中年汉子和他妻子笑着迎了出来。
“薛县长,欢迎到我们家来做客啊。”主人一边装烟一边笑道。
“打扰了。”
张群雄笑着对主人道:“都别客气了,准备好了吗?”
对方二口子同时说道:“好了,好了。请进!”
几句客气话之后,主人就将他们带到了屋后的楠竹林里,那里已经摆好了桌椅和茶水,以及水果、瓜子。显然,这家已经做了不少准备。
张群雄一屁股坐下来,说道:“他们也是临时办的,比不上你们乡政府,不过这里清净,环境好。正适合我向你汇报一些事情。”
说着,他对一直陪在身边地主人道:“王道林,你忙你的去,等下还有一个朋友要来。我们先闲谈几句。”
“好的,你们谈。要茶要水招呼一声就是。”说着,他就走了。
薛华鼎笑道:“你比主人还主人啊。”
“呵呵,也是谈得来。我以前没事就到他们家来,现在事情多了,就来得少了。这次遇到这些案子,也就来得勤了一些。”张群雄说道,话题主动往薛华鼎关心的案子上引。
薛华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案子破了没有?怎么与上面的干部有关连?”张群雄道:“基本算是破了。只有一些细节需要证实。官迷心窍吧,实际上那些人如果不这么搞,也就是撤职,最多是坐一二年地牢而已。牵扯到了人命,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地了。这叫什么来着,应该是叫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呵呵,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薛华鼎不解地问道:“我就奇怪,他们二个小小地乡下小老板,怎么可能牵扯到县里的人,就算他们真的行贿,也就几百元、几千元吧?能有多大的事?”
第445章
张群雄道:“其实王冬至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是冤枉死的,只是他们混淆我们公安人员的视线、警告张国俊的一个工具而已。他被他们淹死,与张国俊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国俊知道一点他们受贿索贿的证据,不过也不多。问题是这些人害怕自己丢官,害怕我们以此为线索深挖下去,所以他们就出手了。害死了二个无辜的小老板。给世人一个他们二人为争游戏厅利润而相互报复、相互杀人的假象。这下,他们是真正完了,今后连做普通老百姓都不可能了。我跟你稍微汇报一下情况……”
为了不受打扰,薛华鼎跟兰永章和县政府办公室的张华东打了电话,告知他们自己现在与公安局局长张群雄在一起,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打张局长的电话,然后将手机的电源关了。
张群雄说了很多专业术语,而且因为案情复杂,又没有经过专门的书面整理,说的也不是很有条理,但一直关心这个事情的薛华鼎还是基本弄清楚了大致情况:
以主管安全的副县长李席彬为首,伙同文化局副局长冯亮、劳动局张江河、公安局的邬运良等骨干组成小团伙,长期以来向娱乐、文化行业的老板收取额外的费用来作为那些经营场所的安全批判标准。老板交的钱越多,其场所的“安全”就越高。只要交了钱,这些主管检查的人就会对这些老板网开一面,根本不会“为难”他们营业,即使真的存在不安全隐患。相反。如果没有交钱。那么相关地检查就会层出不穷,这些“吝啬”地老板为应付这些额外的检查、额外的罚款等等花费大大超过其他老板上交的那些非法费用,导致全县极大多数老板都宁愿花钱买“安全”、买安宁、消灾。
晾袍乡的这二个游戏厅老板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张国俊这个人与乡文化站地站长是熟人,又和县文化局的一个小官员是表亲关系。可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不但他交的费用不多。而且平时也很少有人上门检查。没有监督、没有督促的他安全意识非常淡薄,除了门面上买了一张推拉式钢铁防盗门以防小偷外,什么防火、逃生等设备设施都没有,门面里的空间被他利用到了极致。他本身又缺乏必要的安全常识,一条本来就很狭窄的通道还经常摆放一辆破烂地摩托车。
火灾发生后,看到烧死了好多人,胆子不大地张国俊吓怕了。当时不顾一切租车跑了。先在外面躲了几天。然后就跑到了县文化局的那个亲戚家里,询问对策,希望这个亲戚能帮自己一把,心里也做好了投案自首的心理准备,无钱无居所的他那几天在外面混得太苦了。
对于这个棘手问题,这个小官员也是束手无策,只好问计于顶头上司——文化局副局长冯亮。
冯亮当时开口就要这个倒霉的老板投案自首,并要这个小干部告诉王冬至进了公安局不要乱说,最多坐几年牢就会出来。
开始的时候。不只是冯亮,就是李席彬也以为这次火灾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的责任也就是管理不到位而已。接受一下组织的批评,自我检讨一番就可以过关,最多也就是掩人耳目式地处分一下。毕竟冯亮父亲的面子还在。所以当朱贺年宣布对全县娱乐场所进行安全大检查地时候。李席彬还主动要求担任副组长,亲自带队进行检查。一方面可以掌握安全检查的整个形势。另一方面可以找机会私下劝慰那些平时交钱比较多的老板少安毋躁,并承诺等风头一过就让他们正常开业。还有一方面就是利用这次检查对那些死硬分子进行警告,故意不让他们开业或推迟开业时间,即使他们的场所符合安全检查的条件。
问题就出在张国俊身上。本来开游戏厅就没有赚钱,现在家被烧光,听说投案自首之后自己还要坐几年牢,心里一时哪里想得通?就赌气似地跟那个文化局小干部说:“老子是按你们地要求做地,你们说安全,怎么现在不安全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就知道收钱,谁交了钱谁就安全。如果你们当时认真检查我的游戏厅,达不到安全要求不让老子开业,老子也不会出这个事。不会亏本也不会要坐牢!你们不帮老子想办法,老子也不让你们好过!”
听了这话,那小干部脸都吓白了。他知道自己地这个亲戚知道不少的内情,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如果有心人要查的话,只要顺着他说的话去查,肯定能查出名堂来。
于是这个小干部软硬兼施地劝了破罐子破摔的亲戚一会儿,将其稍微安顿好之后,他又跑到冯亮那里问计。冯亮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吩咐这个小干部先尽量稳住张国俊,告诉他避一避风头就可以了。
让李席彬、冯亮等人害怕的是,上级政府对这次火灾前所未有的重视。市里派领导下来彻查案件,张清林等县里的领导都没有对此案的处理权。那架势似乎是要将相关责任人一网打尽,追查到底。如果让上面的人查到真实情况加上张国俊的自首,那么他们这些收取了巨额资金的人不仅仅是撤职了,肯定还要坐牢,特别是李席彬甚至可以被枪毙。李席彬是主要组织者,且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赃款全部用到情妇身上无法退赔,就是不枪毙也是死缓或无期。
于是李席彬召集几个骨干在他情妇的“丽君饭店”商讨对策。商量了好久,最后弄出了一个瞒天过海、混淆视听的主意。他们首先伪造了对张国俊游戏厅的整改通知单,然后骗出王冬至,在王的游戏厅那里放了一把火。还将其打晕之后沉入水底淹死。
一时间。人们地视线还真被他们转移了,都把怒火倾泻到这二个无辜地老板身上。
躲在文化局小干部家里的张国俊一直蒙在鼓里,以为这些人真在为他想办法,在为他奔走。在一次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还傻乎乎地在那种伪造的整改通知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就是抗洪抢险。全县地注意力转移到了大堤上。李席彬、冯亮等人以为时机已到,他们开始着手处理张国俊这个包袱了:对李席彬等人而言,杀害王冬至之后,张国俊彻底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每天被那个小干部好吃好喝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张国俊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别人的把柄,他们才对自己这么好。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在小干部家吃喝着,有时他还对自己的亲戚,也就是那个小干部的家人吆三喝四的。时不时要一瓶好酒解解馋。亲戚也尽量满足他。只是不答应他外出遛达。写地信经过他们地检查之后,被人送到省城、南方的城市发送到他的家里。
所以县公安局的人几次都截获了张国俊的信,但就是找不到这个人。虽然经过鉴定,信是张国俊写的、信上的指纹也是张国俊的。
自以为得意的张国俊全不知道等待自己地只是死亡。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就死,只是因为李席彬等人还没找到好的时机下手。担心身边这个定时炸弹随时爆炸,他们想了多套办法,但都不被他们自己否定了。
随着王冬至尸体的意外出水,他们再也呆不住了,担心公安局加大破案力度。全力追查杀害王冬至的犯罪嫌疑人张国俊,从而导致他们被注意。
在一个晚上,公安局的邬运良带着文化局地那个小干部,先把张国俊灌醉,用汽车将他运到湖边一个不为人注意地地方。然后又用偷来的小船把他运到那个白天也阴森森、几乎无人去地防浪林里。用一根旧的帆布长皮带将他挂在树杈上。他的口袋里放着表明他身份的身份证和一封以前写的检讨书。当然,这封检讨书也是他们骗他写的。里面的内容主要是“对不起”、“我错了”、“我有罪”等等之类模糊的话。
张国俊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
湖区的洪水经常是涨涨落落。虽然抬张国俊上去的时候未干透的淤泥里留下了邬运良和那个小干部的鞋印,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担心。只要过几天,洪水涨上来,新的淤泥就可以把那些鞋印掩盖起来。小船被他们弄穿用石头沉到了湖底,鞋当时就被他们扔掉了,车也被他们清洗了好多遍。
也许是苍天有眼,也许是真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张国俊挂上去的第二天就被一个寻牛的农民发现了。洪水也没有涨上来,那些鞋印都清晰存在。
公安人员也不是吃素的,围着湖边一家一户地调查,也询问行船的人。没有调查多久,就有终年在湖里捕鱼的人反映有人看见二个人划着小船深夜赶路,动作鬼鬼祟祟。也有晚上外去玩的年轻人反映看见一部车停在湖边的芦苇丛里,晚上来很晚才开走。甚至还回忆起车的样式和几个车牌号码。
经过警犬论证,尸体悬挂现场遗留的气味和汽车停靠现场的气味相符,案情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让破案人员欣喜的是,当警察根据残缺的车牌号码和小车式样以及气味找到文化局那个小干部的时候,小干部当场就跪在警察面前请求饶命。李席彬等人的经济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
听了张群雄的话,薛华鼎默然了,也理解了这些人的做法。一个当官当久了的,或者一个仕途光明的人,显然是不愿意撤职甚至坐牢的。明知道杀人的风险很大,但为了官帽的稳定,他们铤而走险地用一切手段来阻止线索的外泄。
张群雄说完,笑道:“薛县长,实在没想到吧?现在李席彬情妇的那家酒店也被封存了。那女的长的还真不错。看起来还是十七八岁地样子。怪不得……,呵呵。”
薛华鼎不知为何此时有点反感张群雄地笑声,目光看着竹林深处。说道:“那你们公安局又要立功受奖了?”
张群雄感觉到了薛华鼎的变化。愣了一下,说道:“哎,我们也是没心情。邬运良可是我们局里的优秀干警。谁知道……。”
薛华鼎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贪钱的人工作未必就不行。谁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
“是啊,是啊。”
二人正有点尴尬的时候。隐约听到房子前面有人说话:“老板,请问张局长在这里吗?”
张群雄连忙站起来,说道:“薛县长,是不是你朋友蔡局长到了?你坐,我去接他。”他之所以这么热情,一个手握实权地公安局局长去接一个县邮电局的副局长,自然是想改变现在这种沉闷的气氛。
薛华鼎也知道自己有点情绪化。笑道:“让他自己来吧。都是朋友,随便点。”说着,他大声对前面喊道,“蔡局长吧?快来,就等你呢!”
有了蔡志勇的加入,气氛一下又热烈起来。
蔡志勇道:“张局长,还是你们警察快,我接到信就过来,结果还是你在我前面。”
“呵呵。我早就说了要和薛县长喝酒,今天来请他,是半路上听到这个喜讯的,这叫什么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群雄笑道。
蔡志勇马上接过话说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才还在想什么时候拜访你张局长呢,我和我们高局长准备过几天再到你们公安局去的。一是感谢你们公安局对我们邮电局的关照。为我们邮电局保驾护航。二是有点事也想麻烦一下张局长。”
“呵呵,应该地。说起来你蔡局长还是我地领导呢。我老婆是你们邮电局的。你领导我老婆,我又属老婆管,你看,这不差好几级?”张群雄笑道。
薛华鼎笑问:“你的验收搞完了?又准备请我们张局长推销什么?”
蔡志勇回答道:“薛县长出去这么久了,还记着我们邮电局的发展,真是感动啊,呵呵。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推销什么,而是请张局长,对了,还有你薛县长试用一下我们的新大哥大。”
薛华鼎问道:“什么新大哥大?是不是那个才开始推广使用的G**手机?”
蔡志勇道:“到底是专家,我们电信系统的新技术你都知道。你看,这是我专为二位领导准备的,请你们用用看,看效果如何。二位领导,能不能帮这个忙?”
薛华鼎笑着道:“靠,我还真以为是为我的事来地呢。先放着,等下再说。”薛华鼎对蔡志勇送这种手机的方式是不是属于行贿还真不清楚。邮电局让自己使用它,自然包含结好自己之意,但更主要的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帮邮电局打广告,帮助他们推广他们的G**手机:如果一个副县长使用G**手机,一个公安局局长使用G**手机,那其他人在他们带动下也可能使用,至少少了很多疑虑。
蔡志勇道:“呵呵,也是祝贺啊。不急,不急,你们先看看,如果不好使就等一段时间,好使地话,帮我们宣传一下。”
张群雄则笑道:“那我用用看,有什么特殊地功能没有?等下,……,我们听薛县长的指示,暂时不谈你地手机,先吃饭、喝酒。”
张群雄心里也有小九九,收下手机不只是有了一个新玩意,给了薛华鼎一个小小的面子,更是给了蔡志勇一个面子。而且给蔡志勇这个面子还是大有用处:现在邮电分营已经被提到日程上来了,自己的老婆是从机房里出来的,以前属电信专业,但现在在搞代办点,又属于邮政管理。分营的时候要被分到邮政就糟糕了。还是利用这个面子把老婆往电信行业分最好。
凭自己是公安局局长,要解决这个小小的问题肯定不难,但现在既然遇到了机会,不用专门去说,当然更好。
几个人喝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没有敞开肚子喝,平均一人二瓶啤酒而已。吃完饭之后,大家再休息了一会,张群雄就开车将薛华鼎送回了乡政府。
晚上聚餐的气氛是热烈的,但薛华鼎的负担是沉重的。乡里干部加上几个下午开会探知消息的村干部轮流向薛华鼎敬酒。这些人基本都是海量,一个个大方地很。他们嘴里说的是:“我们是下级,又是乡下土老冒,喝酒用碗。你是县里领导,知识分子,用杯。我一碗,领导一杯。薛县长,不会不给面子吧?”
所谓的碗就是农家吃饭用的饭碗,酒倒满不是半斤也会超过四两,薛华鼎的酒杯却只能装一两左右。看着别人半斤酒这么倒进嘴里,薛华鼎当然不好意思不喝完自己杯里的酒。村干部、乡干部这些在基层的干部也算是淳朴、豪爽,如果在酒桌上端酒就喝,那是他们最佩服的。如果躲躲闪闪,拒绝他们的敬酒,他们就会以为你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会看得起你。
麻烦的是那些人善于喝酒,一个人可以干二三碗,而且薛华鼎还要轮流对付他们,酒宴没结束,他就开始晕头转向了。最后还是兰永章、董新如出面阻拦才没有再灌他。
第二天上午,乡里开了一个简短、热情的欢送会,在众人热烈的祝贺声、挽留声、赞扬声中离开了晾袍乡。
回到县里,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同样接受这同事和下级的祝贺,工作还没有开始,他又被众人拖到了酒席上。他所分管的部门可是不少,大部分是李席彬原来管的。部门都争先恐后地请他去检查,其实是喝酒、联络感情。他哪里忙得过来?只好将这些部门的领导都喊到一起,宣布暂时一个单位也不去,并请他们轮流汇报,并请朱书记和田县长坐镇。这才制止了喝酒之风。
随着李席彬案件的深挖,县里这才知道娱乐场所的安全几乎是处于失控状态。薛华鼎接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组织安全检查。根据薛华鼎的建议,各小组组长由他从各乡镇干部中抽取原则性强的同志来担任,自己带着张华东做总协调和监督人。特别是对那些行贿数额大的老板进行重点检查。
完成这件迫在眉睫的事之后,薛华鼎又组织质量技术监督局、公安局、县政府办公室等单位组成工业企业安全检查小组,对全县所有大中型企业进行安全检查。
不想,在这件事上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