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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鄫     帝国的荣耀txt下载     帝国的荣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再战(二)

    定远军决定歼灭方山民军,并调集各部向方山汇集,陈兆先也不甘示弱,做好了一切作战准备。有些部将被定远军打得有点胆丧,听说要与定远军决战,便提出了异议。陈兆先冷冷一笑,答道:“定远军标榜自己是仁义之师,而且听说他们军纪严明,我就偏不信了,到了战场时如此这般,我看他如何应对。”

    听完陈兆先的计策,属下的部将纷纷眉开眼笑,赞叹主帅英明神武,用计如神。

    至正十五年八月,定远军主力汇集到板桥,准备对江宁城起进攻,实际上在等待机会与方山民军决战。而得到消息的陈兆先也率军离开方山,准备与定远军决一死战。

    接到方山民军的动向,刘浩然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旁边的邓友德不由问道:“护军,方山民军决定与我军决战,大人为何反而轻松下来了。”

    刘浩然看了看这位年仅十八岁,但是已经能够统领一部独当一面的将领,笑着解释道:“我定远军以长矛方阵为基础,几经实战历练,已经今非昔比。要论野外正面作战,我敢说江南没有一支军队是我军的对手。而方山民军却避长求短,与我军寻战,自然是败局已定。”

    “大人说方山民军避长求短,那他们该如何扬长避短呢?”邓友德想了想,对刘浩然的判断非常认可,因为他也对定远军如今的实力有信心,只是不明白刘浩然所说的方山民军避长求短。

    “方山民军野外正战不敌我定远军,但是他们都是江南本地人,对这一带的水土地理非常熟悉。如果是我,就任由定远军去攻打江宁城,自己率军直入太平等地,侵扰定远军后方。”

    “我明白护军大人的意思了,方山民军应该像元廷水师一样,不求与我军的决战,只是做为横在我军喉咙里的一根刺,到时让我军前后受敌,疲于应付,无心攻打江宁。”邓友德马上领悟到刘浩然的意思了。

    “正是如此,如果陈兆先真的这样做,我就只能孤注一掷力攻打江宁,到时就看到底是我军先支撑不住自行撤军,还是江宁先支撑不住被攻陷。”

    看到邓友德以及常遇春、傅友德、冯国胜等人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头,刘浩然心里暗自高兴,属下的这些将领都是一时英杰,在历史上为老朱同志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归了自己,当然要好好应用起来,不仅如此,还要把自己所知道的后人们总结出来的军事经验和知识传授给他们,将来定远军还会走上一个新的台阶,而战争也会也打越大,必须让他们打开眼界成长起来。

    八月二十六日,定远军与方山民军的决战在板桥镇与方山之间的田野上展开了。为了一战决胜负,刘浩然一口气排出了常遇春、丁德兴、邓友德、赵德胜、华云龙、茅成六大主力步兵团,排成两个长矛大方阵向方山民军压过去,而冯国胜、胡大海、叶升等部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战斗一打响,正如大家所预料的,方山民军挡不住随着战鼓节奏声缓缓前进的定远军长矛大方阵,在结墙如林的攻势面前,的确没有哪支军队能面对闪着寒光的长矛大海而不胆怯。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与鼓声相呼应,而长矛似乎与定远军将士们融为了一体,胆敢站在前面的方山民军只有一个下场,被刺成了血葫芦。他们手里大刀、盾牌毫无作用,连同他们的勇气一起,被定远军锋利的长矛撕成了碎片。

    陈兆先一开战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在野外,自己的方山民军真的不堪定远军一击,或许只有元廷的铁骑可以冲垮这座移动的长矛之山。但是陈兆先咬着牙在坚持着,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后续的计策上,他相信,只要定远军的长矛方阵自己散开,方山民军就能冲过去把他们打败。

    过了半个时辰,前锋受到惨重打击的方山民军开始撤退了,但是大家都看出来了,方山民军撤得并不慌乱,甚至可以说是有秩序地撤退。所以左右前敌指挥常遇春和丁德兴并不急于压上,而是指挥军队继续缓缓前进,用如山如海的长矛继续逼近方山民军。

    当方山民军潮水般退出之后,战场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在方山民军让出的地方放着数以千计的箱子,这些零乱的箱子都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物品,有闪着金白光的金银珠宝,有精美的绫罗绸缎,都是一般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在箱子旁边坐着数千名哭泣的年轻女子,她们衣衫褴褛,难以遮体,露出雪白的身体,看到定远军缓缓行军过来是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看到这番情景,常遇春和丁德兴已经知道陈兆先的阴谋诡计了。这一招的确狠毒,这年头的军队,无论是官军还是民军或义军,所求的都是金帛女子,现在有这么战利品放在眼前,大家还不都眼红了。按照陈兆先的想法,这一招使出来,定远军再军纪严明恐怕也难以压制军士们蠢蠢欲动的心,因为对这一切视而不动心的军队,陈兆先还没有听说过,至于定远军,他认为多半是吹嘘。

    常遇春、丁德兴连连下令,严令各军士不得擅离队列,违令者斩,而典军校尉和典军都尉在各军中巡视。接到消息的刘浩然也连忙传下严令,并派出亲卫营,巡视各团。

    当各步兵团从金帛女子身边走过时,不少军士看着那些闪着黄白光的硬通货,还有白花花的**,都不由地在狂吞口水。有些机灵的军士一手持着长矛,一手顺手就抓过一把珠宝往怀里揣有一些军士互相掩护,拼命地合伙往口袋里塞东西,还有一些站在队列旁边的军官忍不住往女子身上摸上一把,越摸越觉得手感不错,慢慢地落在队列后面。

    “嗖”地一声,一个怀里鼓鼓,正在眯着眼睛摸女子胸脯的军官背心中了一箭,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正当将士们诧异时,常遇春策马跑了过来,大声吼道:“打了胜仗,这些东西还不都是我们的!要是谁敢现在私藏金银,擅离队列者,杀!”

    杀气腾腾的吼声在每一个将士们的耳边响起,常遇春一挥手,身后的典军校尉率领典军士官们冲进队伍里去,把一些胸怀鼓鼓的军士和军官们拖了出来,只要抖出金银财物来,二话不说就是一刀,直接在阵旁诛杀。

    “护军已经传下军令,战事完毕,作战勇猛,不贪财物者优先论赏!凡身上私藏财物者,无论功勋多大,一律处斩!”常遇春继续大吼道。

    这时,定远军严酷的军纪军法和严格的训练终于显示出它的优势出来了,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蠢蠢欲动的军士们接受了老兵、士官和军官们的诫劝,打赢这场仗,你绝对有机会分到这些金银珠宝,或者是婚配一个女子,要是你现在就去贪图这些东西,保证你只能过过干瘾。

    于是开始有点散乱的定远军长矛方阵终于又恢复了肃杀和整上百具尸体的鲜血浇灭了众多军士心底突然涌起的热和骚动,已经被刘浩然把赏罚分明刻进骨子里的将士们不用担心自己立功后会不会得到相应的犒赏和荣誉,也清楚违反军纪和军法所要承担的后果。他们现在的眼里只有胜利,只要胜利了,一切都属于他们的。

    当定远军长矛方阵踏过充满诱惑的战场,目瞪口呆的陈兆先明白了,自己遇上了什么样的对手了,他不知道刘浩然是如此练出这样的将士,但是他知道自己输定了。

    后果早已注定,在定远军排山倒海的冲击下,方山民军全线溃散,陈兆先收拢残兵逃回了方山寨。过了几日,江宁传来消息,他老爹陈野先被福寿砍了头。

    陈野先被放了出来后,先在江宁城外的大城镇装模作样地收拢旧部,一边遣人向刘浩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要策反几支城中的军队,为定远军攻陷江宁城打好基础,另一边却悄悄地遣心腹向江宁城里的福寿去信,表示愿意以为内应。福寿半信半疑,毕竟定远军放陈野先放得太爽快了,让福寿有点生疑。但是陈野先的儿子陈兆先现在是江宁城最大的外援,福寿也不好过于追究,而且还拨了些钱粮军械给陈野先。谁知过了两日,一个定远军信使不小心被元军俘获,并被搜出一封密信。

    福寿看到了这封密信,信中含糊不清地要求陈野先继续取得江宁城的信任,以便在紧要时作,信中还隐约告诉陈野先,让他不用担心方山,定远军已经和陈兆先达成了某项协议。

    书信越是写得含糊不清,福寿就越相信这封无头无尾的书信有名堂,于是便对陈野先提起了十二分小心。陈兆先非常痛快地败给了定远军,让福寿更加相信陈氏父子已经与定远军勾搭上了,为了消除江宁城危险因素,他派人悄悄地邀陈野先进城议事。不知道真相的陈野先一进城就被抓了起来,来不及分辨就被砍了头,级悬在城门上。

    得到这个消息的陈兆先再也不提什么忠孝不能两全了,立即率军向定远军投降。

    九月初六,定远军前锋冯国胜抵至江宁城外的蒋山,大破福寿派出来的迎战之敌。第二日,定远军各部到达指定位置,扫平了元军在城外的营寨,开始围攻江宁城。

第三十二章 取江宁

    “我军在三日里已经击败了元军四次出城迎战,城里元军已经士气大衰,正是我们一举攻破江宁城的好时机。”傅友德先开口道,其他众将纷纷点头称是。从开春渡江南下开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打到了江宁城下,这让定远军众将领都兴奋不已。

    “元军水寨那边怎么样?”刘浩然挥手压了压,阻止了众人的议论声,然后转头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回护军,属下已经遣人与元军水师元帅康茂才联系上了,并带去了大人你的书信,他已经愿意投降我军。”廖永安连忙回答,“元军水师主力已经尽失,康茂才是独木难支,投降是大势所趋。”

    “元军水师已经残缺不那点船只我也看不上眼,我关心的是康茂才所控制的船舶场和军器局。要是他能完整把这些东西和匠户们交给我们,康茂才就是大功一件!”刘浩然大声说道。元廷在长江中下游只有不多的几个船舶制造场,江宁这个算是比较大的,被一把火烧成灰的元军水师大部分舰船就是这里打造出来的,还有元廷江江宁军器局,在整个江南地区都算是大的,在运河断绝的情况下,还能源源不断地为江南地区元军提供兵甲,刘浩然对它早就垂涎已久了。做为穿越一族,刘浩然当然知道战争不但是政治的延续是经济实力的体现,自然很看重这些东西。

    “叶升,地道挖得怎么样?”刘浩然继续问道。

    “回护军,地道挖得非常顺利,明日便可直通到东门。”叶升赶紧答道。

    做为矿产资源勘探工程师的儿子,刘浩然多少知道中国地区哪里有矿产,自然也知道马鞍山著名的铁矿,至于后世才出现的马鞍山市现在到底在哪个位置,刘浩然只能靠他所知道的离南京,也就是现在的江宁距离有多远来大致确定,然后四处派人寻找铁矿,最后在当地乡民的指点下还真让他找到了两处矿区。虽然这些矿产的储量在钢铁时代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也足够刘浩然用上一段时间。于是刘浩然从各地招募了大批矿工,采用他所知道的比较先进的采矿技术,开始大挖铁矿,并且集中了各占领区的匠户,在河边修建了一个大的冶炼场,不过这一切还在进行要想出钢铁,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这次攻打江宁城,刘浩然从太平抽调了数百名富有经验的矿工,再配置了上千名壮劳力,日夜不停地秘密挖掘地道。**城战术自古就有,不过一般都是透城而战,也就是地道直接挖到城里,然后士兵突然出现在城墙后面,把守军杀个束手不及。不过这次刘浩然准备来一次前所未有的新式**城战术。

    看到众将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刘浩然面带微笑地解释道:“现在我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完全可以凭借这个优势硬攻下江宁城。但是我们要采取一种新的攻城方式,一可以减少损伤,二是为定远军立威。”

    “新的攻城方式?属下斗胆问一句,是怎么样的攻城方式?”冯国胜饶有兴趣地问道。

    “明日地道便可挖通,后天便可总攻,冯统领,你到时就可以看到了。”刘浩然笑着避而不谈。

    冯国胜也不再追问了,不过他和其他将领一样,都在心里暗自猜想着。

    “我军以长矛方阵闻名,不过一旦攻入城与元军进行巷战,长矛便成了短处,各部要做好应对准备。”刘浩然看来对攻破城墙已经是势在必得,开始关心起破城后的战斗。

    “属下明白,我军除了长矛阵,军士们的短兵相接战术也不让他人,只是大家都慑于长矛方阵的威力而忽略了这一点。请护军放心,我们回去后立即做好调整。”众将之的常遇春一本正经拱手答道。

    的确,定远军长矛方阵威震大江南北,让很多人只看到整体威力这一点,但是在实际上它对军士们的单兵素质要求以及军纪军法的要求非常高,能完整展现长矛方阵的定远军军士们的单兵素质和遵从军纪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程度,所以只要做出一些调整,短兵相接并不是定远军所畏惧的。

    “好,现在我开始布置各部的任务。”刘浩然站起来指着江宁城的简易地图说道,定远军的攻城战术就是各部在城破之时,从指定的位置短时间里冲进最多的兵力,然后按照指定的路线坚决地穿插突进,分头占据各自的战略要地。这样的好处就是四处开花,让守军感觉到四处是敌,自己被团团包围,这对守军的士气打击非常大。

    九月十二日晨,太阳刚刚升起,城外的数万定远军都在严阵以待,他们都知道今天是总攻的时刻。

    冯国用站在刘浩然身边,悄声问道:“护军,那数十桶黑色粉末真的能把江宁城东门城掀翻吗?”

    刘浩然点点头道:“请参军拭目以待。”

    从占据滁州开始,刘浩然就着手研究黑色火药。这个东西从前宋开始就已经在军事上大规模应用,威力不大的原因是成分的比例不是很正确,而且各成分的纯度不高也是一个大问题。做为穿越者,刘浩然当然知道黑色火药最好的比例是硝、硫、炭的比率为的枪用射火药,以及组配比率为的炮用射火药。为了保证精度,刘浩然甚至制定了一整套新的度量衡标准,长度精确到毫米,质量精确到克,容量精确到立方毫米等等。在制定这些标准的时候,他带着的那些时代随身物品挥了重要的作用,例如钱包角落里的两枚第五套人民币1角硬币,它刚好重10克。

    而且刘浩然根据以前看的穿越采用物理和化学土方法,提炼一定纯度的硝和硫,这些方法已经被那些穿越大神们挖掘地淋漓尽致,刘浩然照着做就行了。

    刘浩然还做出了水力传动机,带动转鼓式装置,进行药料的粉碎和药料的混合拌和;用简易的水压式机械,将配置的火药放在碾磨上,压成坚固而均匀的颗粒,使火药具有一定的几何形状和密实性;再使用简易的机械式造粒缸,将火药块成大小均匀的火药粒;然后对制成的粒状火药,放在烘干室内,用简单的蒸汽加热器烘干,使之保持良好待的干燥状态;再用石墨制成的磨光机,将药粒的表面磨光,除去气孔,降低吸湿性,以延长火药的贮藏期。这些东西对于学机械专业、而且从小就动手开始搞“科研”的刘浩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根据现在的制造工艺水平进行改进而已。

    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材料的缺乏,经过一年多的生产和积攒,才有这五百多斤的黑色火药。因为还派不上其它用处,刘浩然自然就把它用在攻打江宁城的战事,也算是一种试验。为此刘浩然也做好了两手准备,万一火药出了丑,就进行强攻。不过刘浩然对他的火药非常有信心,除了必要的密封之外,刘浩然还根据以前在某个帖子里看到的,在黑色火药里加入了一定比例的氧化铜,也就是铜矿区里的黑铜粉末,绝对能提高爆炸威力。

    为了保证自己的爆破不至于成为趴地炮,刘浩然特意带着一干相关人员趁夜去查看江宁的城墙,现这城墙并不是很高,跟当涂城差不多,而且虽然多有修补,但是却依然破旧不堪,估计经不住火药的爆破。经陶安等人解释才明白,原来蒙古人为了防止汉人、南人造反,依据城池抗元,自南下以后就很少允许修复各地的城池,任由它们败落下去。甚至对于江宁这种非常重要的城池,还要进行毁减。上百年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得到正常修补的各地城池也就破损不堪了,江宁城也不例外,反而破损得更严重,虽然福寿临时修补了一下,但是也于事无补,所以才有今日这种景象。

    到了时间,刘浩然下令各部准备出击,然后命令点火。在漫长的等待江宁城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歌声,“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歌声越来越大,很快就有数万个声音汇集在一起,慷慨激昂的歌声笼罩了整个江宁城。

    城中的福寿听到这歌声,不由黯然流涕:“江宁城必破,数万定远军已有赴死之心,如何抵挡!天不佑我大元!”

    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而江宁城的东门瞬间消失在巨大的尘土碎石在空中乱飞,如同在下雨一样,噼里啪啦乱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这巨大的威力是他们前所未见的,但是相对而言,定远军惊讶中带有巨大的喜悦,因为这威力是已方拥有的,而守军则在惊讶中带有巨大的恐惧,他们不知道定远军施展了什么妖法。

    当尘土缓缓落定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东门完全成了一片废墟,乱石瓦砾已经取代了刚刚还雄壮的城门。刘浩然当即下令总攻,上百支牛角号被吹响,数万定远军在巨大的呐喊声中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江宁城。

    常遇春、赵德胜部潮水般冲进东门缺口,这一段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什么守军了,因为还没被炸死的守军都在恐惧中瑟瑟抖,甚至有不少守军已经逃跑了。而其它各门的守军也被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炸丧了胆,面对密密麻麻的云梯和攀爬绳索,以及涌上来的定远军,他们有点有力无心了。

    战事在火药的巨大威力面前变得不是很激烈了,守军原本就不多,而且士气低落,在目睹定远军的妖法之后,他们更是胆丧,匆匆抵挡一阵之后,他们开始溃散和逃跑,震天的杀声开始向城中蔓延而去。

    福寿好容易从巨大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就接连接到各处告急的军报,他连忙组织蒙古人、色目人进行巷战,但是没过半个时辰,这些兵马就被气势汹汹的定远军杀散,城中的局势更加混乱,但是大家都知道,江宁城落不远了。

    左右劝福寿让城遁走,福寿垂泪道:“我乃国家重臣,国存则生,国破则死,岂能独活。”逐不听劝告,只是纠集亲卫家丁,据守凤凰台官署。左右看到势不可违,一窝蜂地就散去了,只剩下达鲁花赤达尼达斯、治书侍御史贺方等少数人在身边。

    常遇春步兵团营官赵大勇率部先冲进行台官署,看到一个戴钹笠、穿紫色翻领袍、戴云肩、束玉胯带、穿络缝靴的官员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身边围着手持各种兵器的十几个人,立即知道自己逮到大鱼了。

    “我乃定远军常遇春团营官赵大勇,前面的鞑虏报上名来。”赵大勇一扬手里的短剑喝问道。

    “大人乃行台御史大夫,岂是尔等鼠辈能直呼的。”达尼达斯怒斥答道。

    “败军之将,还端什么架子。”赵大勇不屑地说道,“降就降,战则战,哪来的废话!”

    “乱臣贼子,怎敢如此嚣张猖狂!”贺方跳了出来喝斥道。

    看到贺方头戴漆纱襥头,身穿窄身圆领长袍,赵大勇不由问了一句:“你是汉人官吏?”

    “我是汉人,也是朝廷的臣子!”贺方毫不示弱地答道。

    “一个汉人却要为鞑虏尽忠,真是背祖忘宗的家伙,我羞得与你答言。”赵大勇知道这伙死硬分子是断绝难以投降的,一扬短剑喝道:“兄弟们,给我杀!”

    数百定远军士一涌而上,刀剑齐下,顿时就将福寿等人砍倒在血泊之中。赵大勇命人收拾一二,一边继续攻占官署,一边派人去报信。

    临近黄昏,江宁城的战事已经平息,守军及蒙古、色目人六千余人被杀,其余被俘。刘浩然派人将陶安所写的告示贴遍各处:“元失其政,所在纷扰,生民涂炭。吾率众至此,为民除害耳,汝等各守旧业,无怀疑惧。贤人君子有能相从立功者,吾礼用之;旧政有不便者,吾除之。”

    城中军民看到告示后,知道定远军名副其实,不由心中喜悦,奔走相庆。

    第二日,陶安、汪广洋根据所得典籍清点出城中有军民男女五十余万,刘浩然命典军队巡视城中各处,严惩趁乱打劫者,加强治安管理,并将战乱中流离失所和元军抢掠的女子妇人以及民夫放还归家,包括从方山民军中夺得的数千民女。城中百姓更是欣喜,无不称颂定远军的仁义恩德。

    第三日,刘浩然下令以棺椁收敛福寿、达尼达斯、贺方等人,择地礼葬。并改集庆路为应天府,以陶安为知府。刘浩然一边派人向毫州送报捷奏章,一边继续安抚百姓,收拢人心,不几日,有儒士夏煜、孙炎、杨宪等十余人前来投效,刘浩然欣然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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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三十三章 江南行省

    定远军的捷报很快就传到了毫州,也震惊了整个“大宋朝廷”。

    “诸位都看过定远军的捷报了吗?”刘福通看了一圈众人,抖了抖手里的奏章道。

    “定远军渡江南下,连战连捷,此乃天佑我大宋,我大宋重复天下的中兴之日不远了。”右丞相盛文郁兴高采烈地说道。

    “定远军一支孤军,居然能在江南打出这么一个局面,实属不易呀。”平章罗文素想得是另外一个方面。

    “江南元军兵疲将弱,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战力不强,加上西有徐寿辉,东有张士诚,南有方国珍,元军顾此失彼,难免处处被击破。而我们却是在独自应战。”枢密院知院刘知六的语气中有点嫉妒,定远军南下的时机选的太好,相比之下,毫州的红巾军却要面对河南、山东等地方元军的强大压力,日子过得艰难多了。

    刘知六的话让大厅变得一片寂静,也引来了刘福通一个严厉的眼色。看到哥哥的眼神,还有杜遵道带着笑意的嘴角,刘知六连忙闭上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他知道,刘浩然出自刘福通麾下的红巾军,而且自立以后对刘福通颇为敬重,甚至到了只知刘帅,不知小明王的地步,自然被刘福通视为心腹,引为强有力的外援,因此不满刘知六言语中对定远军的看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定远军和刘浩然攻下应天,让大宋占据了江南之地,不褒奖恐怕难以对天下交待。”罗文素揣测着刘福通的心思,率先打破了沉默。

    刘福通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罗文素也暗自庆幸自己押对宝了。刘浩然累次遣使者到毫州进贡行臣礼,也四处宣扬自己原是刘福通麾下一员小兵,现在更是其麾下一员部将,还打着同宗同姓的旗号,卑谦地拜刘福通为叔父,旗帜鲜明地表明了紧随刘家势力的立场,加上现在其本身的势力大涨,自然得到了刘福通的器重,把刘浩然定位为“刘家帮”的年轻俊秀,骨干栋梁。

    “既然定远军能征善战,不如把他们北调,做为北伐的先锋。”一直不做声的左丞相杜遵道突然开口道,他的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调定远军军北上,这不是开玩笑吗?暂且不说刘浩然愿不愿意,一旦定远军北上,岂不是狠狠抽了刘福通一耳光吗?他一直负责指挥对元军的作战,调定远军北上,这不是变相地向世人宣布刘福通很没用,必须依靠南方的兵力才能对抗元军。

    “定远军北上,那江南打下的地盘怎么办?西边的徐寿辉和东边张士诚可都不买我们大宋的帐。”刘知六立即跳出来说道,他是枢密院知院,是刘福通控制军队的重要棋子,当然知道杜遵道所说的含义,当即反驳道。

    “我们可以迁都应天,定远军北上,我们南下!”杜遵道毫不犹豫地答道,看来他心中早有定计。

    听到这个建议,盛文郁、罗文素都不由沉吟起来,南下避开元军的锋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徐寿辉和张士诚总比气势汹汹的元军好对付吧。

    “此策不妥!”刘福通断然拒绝道,他当然知道事情的利害关系。他的势力,或者说红巾军的根基在江北河南地区,多年的白莲教传播,让红巾军在这一地区有了良好的群众基础,现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江南去,能有什么作为?

    再说了,刘福通正是凭借自己在这一带的威望和实力,掌握了大部分红巾军,稳稳地压住了杜遵道等人。要是去了江南,大家都是从零开始不定杜遵道抓住机会就能翻盘,刘福通可不愿意给对手这么一个机会。

    还有一个理由刘福通更是深深埋在心里,刘浩然从一个“逃兵”开始,短短三年时间里居然能展到今天这一步,没点才干是玩不转的。从断断续续传来的或真或假的消息里,刘福通已经对刘浩然治军、打仗、理政、招揽人才的本事了解一二了,万一把定远军北调,让刘浩然又打出一番天地,而自己窝在应天寸功未立,到时大宋朝廷掌权说话的就指不定是谁了。所以刘福通决定必须抓住抗元第一人这面大旗,只有在这面大旗下,不管刘浩然在江南打下多大的江山,天下人都会自然而然把刘浩然看做是刘福通的部属,失去这面大旗,一切就都是未定数了。

    “北调南下干系太大,一旦有什么闪失,元军乘势南下,很容易把我们赶上绝路,而且正值抗元紧要关头,朝廷贸然迁都,会严重打击将士们的士气。”刘福通的理由也很充足,而且他一向强势,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好反驳了。

    “既然如此,就当杜某没有说过。”杜遵道无所谓地说道,他早知道刘福通不会同意这个建议,只不过是趁机为难刘福通而已。

    “刘浩然是平章的心腹爱将,如何封赏,你定夺就是了。”杜遵道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道。

    “我会上奏明王陛下,设立江南行中书省和行枢密院,以刘浩然为左丞相兼知院,总领行省一切军政事务,可便宜行事。”刘福通的眼睛闪过一道寒芒,立即应道,而杜遵道却拉下了脸,坐在那里不做声了。

    “如此甚好!”盛文郁连忙出声和稀泥,但效果却不是很好,大家最后都有点不欢而散。

    第二日,刘福通在朝堂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却遭到了杜遵道的反对。他的理由是设行省可以,但是军政大权授予刘浩然一人,权柄太重,应该只授知行枢密院事,负责军事方面就可以了,至于左丞相则应该派朝廷重臣去执掌,人选上他推荐了自己的心腹胡焕豫。

    刘福通自然是大力反对,坚持自己的意见,两派人马当即在朝堂上争执起来明王韩林儿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怎么办,任由刘、杜两位权臣在那里各抒己见。

    刘福通刚刚率红巾军在许州长葛、中牟大败元廷河南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鲁为主帅的元军,几支前锋已经开始渡过黄河,震动了整个河南河北,气势正盛。而杜遵道却利用刘福通领兵在外的时机,大肆在中枢培植提拔自己的亲信,所以今日居然在朝堂上与刚刚回毫州的刘福通战了个平手。最后大家在朝堂上又一次不欢而散。

    “想不到杜夫子跟我玩这一手!”回到家与亲信心腹再次议事的刘福通不由忿忿地骂道,杜遵道是读书人出身,自诩知谋权变,加上本身文墨素养较深,所以在红巾军中以夫子自赏。

    “大哥,杜遵道前几日子派人与宿州的朱元璋联系。”刘知六也不满杜遵道,在刘福通领兵在外的日子里,他没少受杜遵道的气。

    “什么?”刘福通大吃一惊,杜遵道在中枢势力颇大,但是致命的弱点是没有强有力的军队支持,而宿州的朱元璋虽然归附毫州,但是相对独立,而且拥有宿州、濠州、怀远三地,又与毫州相邻,势力不可小视。

    “朱元璋前日派人将杜遵道的密信暗呈与我,”刘知六说罢递出一封书信,刘福通接过来一看,杜遵道在书信中对朱元璋许官封爵,极力拉拢,不管刘福通还是能看出杜遵道言辞中的不可一世,可能他以为朱元璋已经是他的襟袖之物了。

    “朱元璋还怎么说?”刘福通看完信后沉思了一会又问道。

    “朱元璋的使者说杜遵道派去的人专横骄恣,根本不把众将士放在眼里,他转达了朱元璋的话对大哥你绝无二心。不过,”刘知六欲言又止。

    “说!”

    “据密探回报,朱元璋也回派了密使入了杜府,具体谈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朱和尚,还真是心眼多,他这是在火中取栗。那应天那边怎么样?”刘福通不动声色地说道。

    “据密探回报,杜遵道曾经派人去跟应天使者秘密联系过几次,但都被挡了回来。而且刚刚接到消息,应天使者不知从哪里听说今日朝堂的事情,跑到杜府门口大骂杜遵道杜夫子是个妒能忌才的小人,把杜夫子气得不行,下令把应天使者抓起来了,我已经派人去斡旋,放出使者。”刘知六老老实实答道。

    “还是刘浩然坦诚,押中一方就不做他想了,这样的人不是大输就是大赢。”想起杜遵道在那里气得揪胡子的模样,刘福通不由地开怀笑了起来。

    “大哥,还是早做决断。”刘知六看到刘福通心情不错,连忙赶紧劝道,“答失八都鲁不会甘于失败,正在纠集兵马准备再次进攻,而察罕帖木儿、李思齐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兄长你可能不日又要领军出征,到时杜遵道继续在朝堂上弄权,挟持小明王,一旦事成,恐怕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其他心腹亲信也纷纷出言附和。

    刘福通不由沉思起来,根据军情,答失八都鲁的确没有死心,还在继续招兵买马,可能不日又会对红巾军起进攻,而察罕帖木儿、李思是难缠。察罕帖木儿又叫李察罕,祖先是随蒙古南征的探马赤军,后来留居沈丘。其自幼攻读儒书,曾应进士举,名闻乡里。当年刘福通在颍州起义,横扫河南各地,察罕帖木儿纠集数百人,并与当时任罗山典吏的李思齐连结,一举收复了罗山县,被元廷授予中顺大夫,汝宁府达鲁花赤。察罕帖木儿在元廷的支持下,很快就展到一万多人,驻扎在沈丘,红巾军屡次与其作战都没有讨到好处。这次刘福通在长葛大败答失八都鲁军,却在虎牢关被察罕帖木儿给挡住了。今后少不得还要与他血战几次。要是自己领兵在外,任由杜遵道展,恐怕真的要如刘知六所说的了。

    想到这里,刘福通已经顾不上杜遵道是当年一起拜在韩山童门下的师门兄弟,一起在颍上起义的老兄弟了,既然他不仁,我就不义了。

    “既然如此,那就如此这么办!”刘福通决心已下,当即策划起来。

    刘福通的反击非常有力,因为红巾军大部分都掌握在他的手里。第二日夜里,数千红巾军冲进毫州城,包围了杜遵道等人的府邸,将他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然后第三日在朝堂上刘福通以专横骄恣、勾结元廷等罪名请小明王处置杜遵道等人。

    大势已定明王自然准了刘福通的专奏,将杜遵道等人全数处死。刘福通继续打击异己,安插自己的势力,将朝堂上下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从此明王就成了专门诏书的名义君主,而盛文郁、罗文素就成了不管事的大宋重臣。

    刘福通以小明王的名义颂布了对定远军和刘浩然的封赏,设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和行枢密院,以刘浩然为左丞相、知院。接着刘福通以战事紧张为由,任命朱元璋为淮西统军元帅,把他从宿州调到西线,专职对付察罕帖木儿。朱元璋当然知道这项任务任重而道远,但是在刘福通的威势下又不敢不从,毕竟他的实力相比之下太弱了,要是敢推托,朱元璋知道刘福通会立即以杜党的名义把自己清除掉,于是只好乖乖地率领本部人马移驻陈州宛丘。

    接着,在众臣的拥立下,刘福通任左丞相,自称太保,掌握了大宋朝廷的实权,从此明王徒有虚名,一切事务皆决于刘福通。

    十月,刘浩然在江宁奉诏,宣布成立大宋朝江南等处行中书省,自任左丞相,以李善长为参知政事,汪广洋为副参知政事,冯国用为判行枢密院事,陶安为都察御史,夏煜为提举学事,其余各一不等,并正式启用龙凤年号。

    接着刘浩然开始整编军队,他把属下的军队分为常备军和守备军,择勇武青壮六万多,编为二十个步兵团,以为常备军,继续号定远军,并提拔了立有军功的定远老兄弟张铨和张温、临淮张赫、含山仇成、合肥吴复、安丰曹良臣、庐州濮英、太平严德、原陈野先部将陈耀、克江宁功赵大勇为统领。其余近十万人,分别是各地投奔过来的义兵民军、俘虏、降军等等,虽然常备军选不上,但是依然有一定的战斗力,被整编训练以后分驻各地,负责地方防务。再以康茂才为都营屯田使,负责协调指挥各常备军、守备驻军在驻地进行军屯,一边加强训练,积极备战,一边开荒耕种,提高粮食产量。

    然后又采纳李善长等人的建议,设盐茶局,确定盐税茶引,并颂布多项法令,去除弊政,降低赋税,复制钱法,鼓励工商,肃清吏治。很快,江南行省治下开始慢慢恢复元气,并逐渐走向良性展的道路。

第三十四章 镇江

    “今日请诸位来议事,是张士诚对我军攻占镇江不满,遣使前来交涉。大家谈一谈,该如何应对。”刘浩然开门见山地说道。攻占江宁后,刘浩然并没有停下来,他一边整顿编练新兵,治理内政,一边调兵遣将四处扩张地盘。他的想法很简单,徐寿辉,张士诚都在拼命地扩张地盘,自己为什么不乘机扩张呢,要是等到大家稳定下来,反而不好说话了,所以现在就是谁占到就算谁的,看谁手快。

    刘浩然以傅友德为东线都指挥,率领四个步兵团攻打镇江,冯国胜为西线都指挥,率领四个步兵团攻打繁昌、铜陵,常遇春为南线都指挥,率领六个步兵团攻打徽州、建德。战事进行地非常顺利,在西线,由于倪文俊在刘浩然攻打江宁的同时一口气攻陷了武昌、汉阳,把元廷湖广行省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而左君弼更是一鼓作气攻陷了合肥,赶跑了宣让王贴木儿不花,彻底地占据了庐州。因此冯国胜一路凯歌,十月份就顺利地攻陷了繁昌和铜陵,与北路攻占无为的陈德部南北呼应。但是为了避免与西边的徐寿辉和合肥的左君弼生冲突,西线在铜陵、无为一线停了下来,转为防御。

    南线,常遇春先大败一直在宁国路一带流窜的长枪军残部,然后攻取了徽州的门户绩溪。十一月在昱岭关大败杭州派出的援军。现在正在做稍事休整,准备继续南下,进攻徽州。

    在东线,傅友德一举攻破了镇江城,苗军元帅鄂勒哲出逃,守将段武、行省平章定定战死。当日,定远军威胁江宁城,元廷湖广行省平章勒呼穆率苗军前来救援,后来定远军在元廷水师的威胁下调头南下宁国、广德,所以勒呼穆率军又回了扬州。

    这支苗军原本是在前丞相脱脱围攻高邮时从湖广征集调遣过来的,后来脱脱去职,数十万军队土崩瓦解,勒呼穆就带着这支苗军移驻扬州。由于勒呼穆治军无方,加上苗军犷悍无法,日事杀掳,军纪极其败坏。从江宁救援回来后,苗军就鼓噪着要犒赏酬劳,勒呼穆弹压不力,结果被苗军给杀了。苗军元帅鄂勒哲率部把扬州洗劫一番后退守到了镇江。定远军猛攻镇江城,鄂勒哲见势不妙,当即率部逃走。

    而就在此时,镇江的东边江阴州有两支地方势力正在互相厮杀。最大的一支为江宗三,他的死对头是朱英。朱英看到自己打不过江宗三,干脆接受了元廷的招安,进城当了判官。

    江宗三不愿意了,带着兵马把江阴城围了起来,一副不杀朱英誓不罢休的架势。城里的州官们郁闷了,你们两人打就打吧,干朝廷何事?不过朱英手里有点兵,州官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好向行省禀报朱英又要反了,请上级指示。

    元廷行省就派元帅观孙前来弹压,江宗三倒是识趣地撤兵了,但是观元帅却被朱英的糖衣炮弹击倒了,接受了大批金银财宝后任由他带着家眷跑掉了。朱英渡江北上,向张士诚求援,愿意以妻子儿女做抵押,借兵去报仇雪恨。

    开始的时候张士诚还不是很愿意南下,他的目光盯在两淮最富庶的扬州身上,但是朱英累累提及江南是如何的富庶,地盘是如何的广阔,钱粮是如何的多,女子是如何的美貌动人,顿时把张士诚的馋劲给勾起来了。

    十一月,张士诚派他的弟弟张士德率高邮军从通州渡江,一举攻陷了常熟,把一只手伸进了江南。这个时候的张士诚最是意气风,元廷丞相脱脱率数十万大军都没有围死他,自然认为这是天佑张家,既然有了老天爷的庇护,张士诚当然不客气地把江南当成了自己的院子了,所以对于定远军攻陷镇江,窥视江南的行为极为不满,派人前来交涉,要求定远军退出镇江,让出江南富庶之地。

    “大人是奉大宋皇帝圣旨治理江南的行省丞相,让我们退出江南,置江南行省于何地?”李善长毫不客气地率先开口道。

    有了毫州这杆大旗,定远军上下倒也觉得腰硬了些,虽然心里都知道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大的依持,而毫州那位小明王鬼知道和宋徽宗有多少道弯的亲戚关系,但是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了毫州大宋这张虎皮做大旗,众人说话自然硬气很多。

    “张士诚自称一系,与我们毫无干系,我们凭什么卖他面子。”留守江宁的丁德兴也是一肚子怨气,本来就是,地盘谁打下来就归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要想展,无非是向南、向西和向东。南边多山地丘陵,出产不多,难以成为霸业之地。西边是湖广,徐寿辉等人在那里经营数年,已经是根深蒂固,而且现在正是他们势盛之时,我们就是拼全力也只能斗个两败俱伤,最后便宜了元廷。算来算去只有向东,东边的江浙行省已经被割为孤地,与元廷失去联系,正是我们用兵的好机会。”冯国用先分析了一番后说道。

    “就是,张士诚想要江南,那他就凭本事来取。”丁德兴接着叫道。

    刘浩然一边听着一边沉思着,根据他的历史知识,朱元璋的战略是先西后东,先打败了西边的陈友谅部,再回过头来平定了张士诚。那么意味着他白白地放弃了平江、湖州这么一块大肥肉,难道他的风格高尚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不可能,刘浩然想来想去,觉得老朱同志应该不是白求恩,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攻陷江宁的时间比自己晚,等他在集庆站稳脚跟,张士诚已经占领了平江、湖州等地,只好干瞪眼了。

    历史上的事实与刘浩然的判断相差不多,朱元璋是至正十六年中旬才占据集庆,那个时候的张士诚已经占领了常州、平江、湖州,大部分实力已经南下。朱元璋占据江宁后立即向镇江起进攻,试图染指东南,但是时机已晚。朱元璋与张士诚多次交战,大多数都占据了上风,但是却无法把张士诚赶出去。加上后来陈友谅已经崛起,开始向东展,朱元璋面临两线作战,只好两者选一,调头先去打陈友谅。

    而现在刘浩然几乎提前了大半年占据了江宁,在集庆站稳了脚跟。这时的张士诚也只是刚刚开始想染指东南,主力还在江北淮东一带。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朱元璋在历史上纯粹是瞎子黑夜里摸路,一路上被人指点才走向攻陷集庆的路上来。而刘浩然从清涧山一战,决心自立后就坚决地按照这条战略执行下去,加上也有高人指点,就好比黑夜里赶路,不但有手电筒,而且还知道路的方向,占的便宜不是一点点。

    不过刘浩然受历史知识的约束,一直把西边当成大敌,忽略了东边,张士诚的使者却刚好提醒了他。

    刘浩然站起身来,走到江浙行省地图前,这幅从江宁官署里缴获的地图,加上刘浩然利用自己的地理知识改进后,已经相当完整了。东南是常州、平江(今苏州)、嘉兴、松江、湖州环太湖地区,经过数百年的开,已经成为天下富庶之地,也是元廷的粮仓、衣仓和钱仓。这么大的一个诱惑摆在面前,不去抢真是傻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出海口,做为穿越者,刘浩然当然知道拥有出海口的好处,海上贸易、强大的海军,能极大地提高自己的实力。

    再看看现在的形势,张士诚才占据常熟,自己却已经占据了镇江,威胁常州和江阴,两者的起点差不多。而西边,徐寿辉还正在向鼎盛时期前进,也就意味着他短时间里还威胁不到自己,而陈友谅应该还有几年时间才会上台。这是一个大力展的绝佳时机,要是等到张士诚站稳东南,徐寿辉全盛或是陈友谅上台,自己就可能两面受敌了。

    打,坚决要占据东南,张士诚的兵力可能比自己多,但是战斗力绝对比不上自己精心编练出来,又经历过两年多实战历练的长矛兵。而且自己还有一支水师,虽然不敢说掌握整个长江下游的江防,但是它好歹也是跟强大的元廷水师打了一年多仗,几位将领又都是水战高手,用来阻止延缓张士诚南下足以胜任。

    众人已经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刘浩然,等待他的决定。在寂静刘浩然转过身来,断然地说道:“我决定了,西线、南线转入防御力东进,攻取东南等地。”

    众人不由出轻轻的一声欢呼声,他们当然知道东南地区的重要性。

    “我的设想是这样,赵德胜、金朝兴守铜陵,叶升守无为,陈德、茅成守徽州一线,缪大亨、胡海守滁州、**,然后抽调十六个步兵团,包括水师主力力东进。兵分两路,傅友德、邓友德、胡大海、华云龙、王弼、杨璟、吴复、曹良臣率八个步兵团为北路,从镇江经略常州、江阴、常熟,主要任务是与水师一起阻挡张士诚南下;常遇春、丁德兴、花云、仇成、赵大勇、张赫为南路,从广德出,率领六个步兵团,直扑湖州、平江、嘉兴、松江,主要任务是在尽短的时间里占领这一地区;而冯国胜、张铨率两个步兵团为偏师,从昌化出,侵扰杭州,牵制元廷行省。俞廷玉、俞通海、廖永安、廖永忠等率水师,在泰兴、江阴、通州一线巡弋,寻机打击张士诚的水师,尽可能地让张士诚的主力无法渡江南下。其余各地守备军进入警戒状态,随时待命。”

    听完刘浩然的战略安排,大家不由轻声地议论起来。看来主帅决心非常大,几乎把定远军主力全部抽调到东线,而且侧重点放在了阻止张士诚南下。

    “大家看看还有什么遗漏?”随着刘浩然再次开口,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护军,我有个问题,”陶安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张士诚经高邮一役,已经在各地抗元义军中威望甚高,如果我们贸然与其交战,恐怕在大义上我们站不住脚。”

    刘浩然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张士诚在高邮围攻战中奇迹般获得胜利,行情大涨,声望已经直追风云中原的刘福通,自己要是悍然与其开战,真的会引起非议。

    想了一会,刘浩然答道:“我们奉旨经略江南,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张士诚想插一脚,那我们让使者转告他,请他归附我大宋。如果张士诚顺应大义,与我们同朝为臣,这江南之地就一切好商量,我们两家可以共享。”

    陶安、冯国用和李善长听完后抚掌叫好:“妙,此策甚妙!如果张士诚不愿归附大宋,那就是他过界动兵了。”他们都知道,现在正趾高气昂的张士诚是不可能归附毫州大宋的,他现在的身价除了元廷,其它政权的庙都太小了,容不下他这座大菩萨。

    “我们一边加紧调兵,等各部到达指定位置之后立即向天下行檄讲明我们是奉旨光复东南,先把大义名分占住再说。”刘浩然进一步说道。

    “好!”在一片赞叹声众人附议了刘浩然的想法,并开始对后勤保障、占领区治理等各项事宜进行了细致的讨论。

    第二日,命令连接从江宁城出,不几日,接到命令的各部纷纷行动起来,从各地向镇江、广德、昌化急行军,而各种物资辎重也被征集的数万民夫运向三地,一时,定远军上下弥漫着一种大战临近的气氛。

    十一月二十一日,刘浩然的答复在延缓了近十日之后终于由使者带回了高邮,这个答复当然不被张士诚接受,于是他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南下用实力说话。

    十一月二十六日,刘浩然以大宋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相的名义布檄并传行天下。檄称自靖康之祸,高宗南渡,以东南之地保华夏薪火达百年之久,最后惨遭蒙古荼毒,百姓流离,民生哀怨,今定远军奉大宋小明王圣旨,遣兵救东南百姓于水火,“独是外夷僭窃华夏,腥风燥羯称尊,纵贪吏以害民,旷野之珠玉皆空,闾里之脂膏已尽。暴敛横征,今日完而明日复。东南父老号元苛政久已,人民望我兴复。正与今华裔有仆,故国犹存邦,总是旧命则维新,爱举义旗以驱鞑虏。所望东南各土,执孺子于咸阳。协力同心,歼商于牧野。”

    檄文一出,东南震动,而张士诚更是气急败坏,连摔了好几个上好瓷器,大骂刘浩然小儿欺我太甚!当即也大行檄历数定远军的“罪行”,撕破脸皮宣布与刘浩然开战,并整顿兵马渡江南下,准备与定远军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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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诸位书友中秋快乐!

第三十五章 战东南(一)

    龙凤元年十二月,即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常熟城外营寨连绵数十里,这里是定远军北路军的营地。主帅傅友德坐在大帐正其余邓友德、胡大海、华云龙、王弼、杨璟、吴复、曹良臣围坐周围。

    “南路军已经有通报过来,常将军已经率部轻取湖州乌程城,并在东迁镇大败苗军先锋吕才部,现在正沿着太湖北上,围攻平江吴江州。”傅友德先拿着一份军报说道。

    众将低声议论了一会,其中的吴复开口道:“南路打得这么顺利,我们北路也该打出名堂来。”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大家不要着急。南路主要面对的是元军,自高邮一役,江南的精兵被抽调一空,而多数又被阻于江北,有的溃为散兵,有的被张士诚收编。元军在平江、湖州一带没有多少实力。据情报元廷行省丞相达实特穆尔以松江府达鲁花赤齐哈萨沙为平江达鲁花赤,替代病死的前任。以都水庸田使贡师泰为平江总管,协助防务,平江境内唯一有点实力的军队是淮西民军元帅王与敬部。不过南路军打下平江后还要应付苗军。苗军鄂勒哲部有苗兵万余,皆是凶悍善战之兵,已经成为元廷行省最大的依持。因此,我们在北路打得越好,常将军的南路就打得越轻松。”

    “如此论来,其实我们北路的任务最重。我们要面对北面张士诚十几万军队,虽然他的部队参差不但是其中不乏原元廷的精兵和淮东彪悍民军。不过临行前护军给我面授军机,制定了对抗张士诚的整体战术。”傅友德的话让众人更加安静。

    “两条,围点打援和添油打法。”傅友德的话让众人有点疑惑,他们不太明白护军指点的这两点军机是什么意思。

    “张士诚的兵虽然多,但是被大江隔在了江北,他要想调兵南下,必须经过我们水师这一关。”傅友德开始解释道,“我们水师虽然不能阻止张士诚南下,但是可以迫使他只能一点点往南运兵。据水师通报,在昨日,张士诚已经派其大将赵打虎率一万五千兵马在通州渡江,并在福山港登6。水师放过这一万多张军之后,立即猛攻其静海港,焚烧主力大船上百艘,并全力开始封锁通州江面,不准张军的后续部队南渡。”

    “我明白了,护军的意思是只让张士诚一点点地派兵南下,迫使他无法集中兵力,然后一点点被我吃点。就好像让张士诚往油灯里添油,一点点添,最后全部被我们烧光。”邓友德当即明白过来了。

    “正是如此,护军说我们就是要利用大江和水师优势,在局部形成兵力优势,一点点吃掉张士诚的南渡军队,等他现自己的兵力仅够维持江北时,自然而然不会再派兵来填江南这个坑了。”傅友德笑着答道。

    “那围点打援是怎么意思?”邓友德点点头继续问道。

    “我们水师无法封锁整个江面,张士诚今日在通州无法渡江,他明日可以在泰兴、江阴渡江。虽然镇江、江阴被我们占据,但是我们如果分兵扼守,很容易被张士诚牵着鼻子走。因此护军要我们围住常熟,却不急于攻打,就是要让张士诚的南渡兵马只能向常熟靠拢,这样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围歼其部。”

    傅友德说到这里,众将都明白了。常熟城守将是张士德,听说也是张士诚最能打仗的弟弟,张士诚可不是一般的依持和器重他。张士诚派兵南下,自然要任务就是救出张士德,然后合兵一处,再做进一步打算。而依照目前张士诚水师的能力,短时间里无法渡过数万军队。定远军在大江南岸广布哨骑,一旦现张军渡江,立即举火报信,通知水师,然后切断江面,这样又形成了添油局势。

    “大家既然已经明白我军的整体战术,那就请诸位用心作战,奋力杀敌。护军说过,具体战术他不管,任由我们挥,只是下达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消灭张士诚的军队,把他打痛,然后老老实实待着江北,不要再痴心妄想南下了。”傅友德最后严肃地说道。

    “得令!”众将齐声应道。

    赵打虎从渡江开始就心里虚,原本按计划他是要率领两万兵马渡江的,但是定远水师在自己刚渡完一半多人马时就一涌而上,来回纵驰,火箭四射,自家的水师被打得狼狈不堪。相对而言,自家由漕船、盐船和渔船匆匆成军的水师的确不是人家定远水师的对手,人家好歹在巢湖当过水贼,吃的就是这碗饭,加上又和元廷的官军水师狠斗过几次,富有实战经验,听说他们还和定远步军一样,被那位刘浩然护军亲手编练调解过,实力不容小视。

    看着自家的水师在江面上被定远水师追着打,逃回静海港也没有被放过,居然被用数十艘火船堵在港口里放了一把火,烧毁了上百艘船只。看着冲天的大火,赵打虎和一万五千多部属心里都是拔凉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退路被切断了。

    赵打虎强打精神,统领部众缓缓向常熟进逼,辎重粮草带得不多,必须尽快和常熟的张将军会合,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日,赵打虎就看到自己前面横着一支军队,足足有两万余人,整整排成两个大方阵。看着如林如海的长矛,如山如岳的阵势,赵打虎在嘀咕着,这就是闻名大江南北的定远军长矛方阵。

    自从定远军打出名堂以后,很多部队都学起它的模样,装备长矛,编练方阵,但是绝大部分都不得其法。很多军队的长矛方阵走着走着就走成了一窝蜂,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还没有开打就乱成一锅粥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同样是长矛方阵,为什么人家定远军就能百战百胜,而自家的怎么就完全成了累赘?难道那位刘浩然有独门秘方?

    “列阵!”赵打虎没有心思去研究定远军长矛方阵是如何练成的,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眼前的危机,定远军的赫赫威名已经不容任何一支军队敢在正面小视他们。

    当赵部匆匆忙忙排好军阵,定远军已经吹响了号角,在有节奏的鼓声上万军士举着长矛开始缓缓前进,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肃杀而庞大的方阵给赵部上下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不少赵军将士拿着兵器的手有点微微颤,

    “弓箭手准备!”赵打虎连忙喝令道。经过高邮一战,张士诚部缴获了不少元军军械物资,算得上家底颇厚,不过在渡江时由于定远水师的阻扰,很多箭矢不是沉入江中就是退回江北,赵军随身带的不多,但是赵打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只想着如何压制定远军的气焰,恢复己军的士气。

    “放!”还没等定远军完全进入射程,赵打虎就迫不及待地下令。箭矢如雨般飞出,倾泻在定远军军士们的头上,有上百人因此而倒下。但是这些依然挡不住定远军前进的步伐,经过多次战斗的历练,定远军上下已经得到了充分地淬炼,赵军的箭雨对于他们来只相当于毛毛雨,很多军士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随着鼓声前进,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要关注前面就行了,其余的交给战友就好了,而那些伤兵自然有医护兵照顾。

    离赵军越来越近了,只听到定远军鼓声一变,各级军官立即令:“挺枪!”。原本还高举向天的长矛被放平,锋利的矛尖直指赵军,然后随着变急促的鼓声,定远军军士们加快了步伐,开始小跑起来。整个长矛方阵地向赵军推进。而旁边的弓弩手也开始向赵军倾泻自己的箭雨。

    第一排长矛刺进了赵军前排军士的胸膛,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接连不断。赵军将士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无穷无尽的海浪冲击着,只是这海浪是由无数致命的矛尖组成,吞噬着前面的一切阻碍物。

    仅仅接战一个回合,定远军长矛兵把赵军的前军刺杀得七零八落,上千伤兵躺在地上哀嚎着,身边更多的是已经死去的同伴。鲜血染红了湿润的土地,很快就结成了一块又一块黑色斑迹。

    “元帅,兄弟们顶不住了。”部将带着哭声向赵打虎禀报道。在赵军眼里,定远军长矛方阵简直就是一部杀戮机器,敌人的惨叫和哀求,自己的受伤和死亡都挡不住他们的脚步,这些长矛兵只有一个念头,平举着长矛向前冲,刺倒面前的敌人。

    “***,老子不是瞎子!”赵打虎没好气地答道,前军惨象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他以前也和元廷的凶兵悍将交过手,只是那些人凭的都是凶狠勇武,而眼前的定远军不仅有这些有组织性和纪律性,所以杀敌的效率要高多了。

    “元帅!前军已经溃散了!”一位部将策马飞奔过来,他的铠甲破烂,上面粘满了血迹,看来是好不容易才逃离血腥的战场。

    “什么?前军主将呢?”赵打虎一把揪住那员部将的前胸甲叱问道。

    “王将军连人带马被刺成了血葫芦,赵副将想去营救,结果被射成了刺猬。”部将哭着禀报道,在定远军长矛和弓弩交替进攻面前,赵军前军的确束手无策。

    赵打虎骑在马上的身形不由晃了两晃,前军的王主将和赵副将是他部属里有名的猛将,就这样被定远军不费吹灰之力给淹没了,实在让他不甘心,赵打虎也意识到,个人的勇猛在定远军严谨凶悍的战术配合面前不堪一击。

    “元帅,定远军杀透前军后,现在开始向中军杀来。”另一员部将慌忙地跑来禀报,“不少中军的将士被前军的溃兵一裹,也逃走了不少军现在是岌岌可危。”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窝囊!”赵打虎恨恨地骂道,这才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定远军就几乎杀散了自己的中军,这种效率和度是他闻所未闻的。

    “撤回福山港!”赵打虎当机立断道,他相信,再不撤的话定远军最后也会把自己刺成血葫芦。

    主帅率先一跑,整个赵军就开始全线崩溃了。等赵打虎率领数千残兵退回福山港时,他突然现,自己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定远军水师找上门来了。后有追兵,前无去路,赵打虎知道自己陷入绝境了。当夜,赵打虎丢下部属,带着几个心腹爬上一艘小船,趁黑悄悄地偷渡回了江北。

    第二日,现主帅跑掉的赵军残部在将领们的率领下只好投降了,至此,张士诚第一次对江南的反攻失败了。

第三十六章 战东南(二)

    虽然初次尝试失败了,但是张士德还得救,东南这块肥肉还要试着去咬一口,龙凤二年一月,即至正十六年一月,张士诚遣大将李伯升率领三万精兵,准备再次渡江南下。李伯升是跟随张士诚最先起事的老兄弟,把他派了出来,可见张士诚对南下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这个时候,常遇春在吴江大败李与敬的淮西民军,攻陷了吴江,而李与敬率残兵退回吴县,却被哈萨沙拒绝入内,只得改投嘉兴。常遇春乘胜追击,直至吴县南门。他扎下营寨,命军士每个时辰擂鼓呐喊一次,使得吴县守军一夜惊惶,半刻不得休息。待到黎明时分,常遇春遣花云、张赫率仗剑营和三千勇士,用绳索攀上东门,占据了城楼,然后四门齐,一举攻破吴县。哈萨沙听说城破,投水自尽,贡师泰率义兵在城中苦战一番,最后兵败遁走,不知所踪。昆山、嘉定、崇明、上海诸县州闻讯后皆降。

    平江失陷,地处要冲的嘉兴频频告急,镇守杭州的元廷行省丞相达实特穆尔却无兵可调,只好传檄声名狼藉的苗军元帅鄂勒哲移师嘉兴,抵御定远军的进攻。鄂勒哲接到檄文后先率兵去了杭州,把达实特穆尔威胁了一番,迫使他授予自己行省参知政事一职,然后在城中搜刮了一番,募得兵士万余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嘉兴接防。

    鄂勒哲到了嘉兴,准备杀败将李与敬立威。李与敬只好逃往松江,在淀山湖立寨,并传令松江富商供其军用,自己却与松江府取来的几名妓女整日里厮混。富商不堪其扰,屡屡向松江官府诉苦。松江达鲁花赤巴图特穆尔、知府崔思诚也非常讨厌这个不干正事的民军元帅。正当此时,行省派来了元帅特古呼斯前来协助防务,三人立即勾结在一起,图谋驱走李与敬。

    得到消息的李与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与部将戴列孙率军从西门放火攻城,击溃守军,然后大肆抢掠。而接到求援报告的鄂勒哲遣部将萧亮、员成率兵突至,击溃李与敬部,杀死戴列孙。一场混战下来,军民死伤无数,尸体塞满了大街小巷,李与敬只身逃走,降于吴县常遇春。松江为箫亮、员成所据,然后又是一番烧杀掳掠,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在南边一片混乱李伯升也开始渡江了。他吸取了赵打虎的经验教训,先是在泰兴虚张声势,大张旗鼓地准备渡江,等到定远军水师围过来时,他立即在孤山经马驮沙(今江苏靖江)渡江。马驮沙是江中的沙洲,李伯升利用这个便利,以它为跳板,在江阴附近的石牌戌登岸。

    等到定远军水师闻讯赶过来时,李伯升已经渡过了两万多兵马。看到定远军水师云集,他果断地停止运兵,后续部队撤回北岸,只让水师围歼了留守在马驮沙的一千多人,打了一只小苍蝇。

    李伯升不急于去救援常熟,而是把江阴城围起来,日夜攻打。江阴守军是从滁州调来的两个守备团,野战能力或许不行,但是凭借坚固的城墙守城却绰绰有余,而且城里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粮草、军械等等都足够,所以在李伯升的围攻下屹立不动。

    而傅友德也不管江阴城,反而围着常熟城一顿猛打,而且是不求攻破城池,只求把守军打残,箭矢、投石不要钱地往城墙上扔,反正他后面有水师保证,可以从江宁、当涂源源不断地获取补给。

    城里的张士德吃不消了,他原本就只带了五千兵马,几经消耗就快见底了,于是就派人趁夜偷出城去,一路奔江阴,向李伯升求援,一边浮水过江,向高邮告急。而傅友德对这些报信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偷越过防线。

    接到弟弟几乎是用血泪写的告急信,张士诚也着急了,尽管张士德在信中提醒道,这可能是定远军的阴谋,他还是派出信使,连连催促李伯升赶紧去救援常熟。

    李伯升虽然知道常熟不好救,但是他清楚张士德在张士诚心里的地位,只好万般无奈地从江阴撤军,步步为营,向常熟进。

    等到李伯升走到范蔡港时,傅友德突然率部撤离了常熟城。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营寨,张士德不由心里一惊,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派人去向李伯升报信。而他自己却不敢出城半步,只是派侦骑出去侦查。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点残兵,守守城还能勉强支撑一二,一旦出城到了野外,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定远军大军一围过来,估计连渣都没得剩。

    接到张士德报信的李伯升也是大吃一惊,定远军以往的战绩已经告诉世人,定远军不但能征善战,它的将领也是极其狡猾,李伯升可不敢掉以轻心。

    李伯升赶紧就地驻扎,大修营寨鹿栅,积极备战。谁知道过去三日,连定远军的哨骑都没有看到一个。狐疑不已的李伯升不知道定远军卖的什么葫芦,但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于是犹豫许久,最后下令全军拔营继续东进。

    李伯升刚一动作,定远军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邓友德的旗号,胡大海的旗号,华云龙的旗号,王弼的旗号,来回地变幻,而且声势浩大,仿佛数万定远军全来了这里一般。

    李伯升可不敢相信这些是定远军的主力,因为主将傅友德的旗号没有亮出来。他尝试着进攻定远军,谁知道这些人油滑的很,一触就走,根本不给李伯升摸清实力的机会。但是李伯升一旦要动身走人,这些军队又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了,让李伯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样,耗费了两天时间,李伯升连二十里路都走不了,一百多里外的常熟城是遥遥不可及。

    这一天,张士德又派人来送信他撒出去寻找定远军踪迹的侦骑伏击了一支定远军的送信小队,缴获了一封送往福山港定远水师的书信。书信中叫水师不要再往福山港运粮草、军械了,改为往刘家港运送,再由那里转运。张士德分析道,可能是南边吴县、嘉兴一线的战事生了变故,傅友德所部可能南下去支援去了,所以才要水师将粮草辎重运往刘家港,因为那里水路直通昆山,而昆山离吴县非常近。

    李伯升非常赞同张士德的分析,他们对南线战事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但是以他们的猜想,元廷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富庶重要的平江、湖州、嘉兴等地,一定会竭尽全力反击。虽然朝廷江浙行省的实力已经大损,但是一旦拼起老命来,应该也够定远军喝上一壶的,所以傅友德部率军南下支援是很正常的事情。李伯升认为,相比之下,常熟远没有平江等地重要,因此他判断傅友德的算盘是先尽量拖住自己,然后尽快解决南线问题,再回师围攻常熟。

    想通之后的李伯升当即决定,不管定远军的骚扰,加快步伐向常熟进,争取早日与张士德会合。而随着李伯升改变策略,定远军的骚扰也更加频繁和猛烈起来,已经到了日夜不停,以死相拼的地步。

    看到这个情景,李伯升更加坚决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就分出数千精兵应付定远军的骚扰,主力脱身出来力东进。

    这一日,李伯升率部来到东蔡河,这条河虽然不宽,但是足以挡住军队的去路。李伯升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下令拆毁周围的民居,用收集来的渔船、木板等材料勉强搭建了一座浮桥。时间不等人,他派出的五千后卫正在苦苦坚持着,不让定远军靠上来,李伯升必须抓住一切时间。

    前军开始过河,半个时辰后过去了大约六千人,这个时候,有眼尖的军士现上游顺流快的漂下三十多艘小船,上面似乎还有人在操船,所以度极快。

    李伯升心里泛起一阵不安,几天下来,他已经被定远军一连串的行动搞得有点晕头转向,分不清哪些是虚哪些是实,这在兵法上是大忌,现在突然又出现这些船只,难道定远军有阴谋?

    漂下来的船只离浮桥没有多远时船上骤然燃起了大火,而船上的人纷纷跳水游走,任由火船撞向浮桥。

    “不好!”李伯升不由大叫一声,简易搭建的浮桥可经不起这么一烧,但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十多艘火船将浮桥吞噬,在大火浮桥上的军士们纷纷向两边逃散间来不及逃的只好往河里跳。

    正当李伯升看着已经化成火龙浮桥在想着对策时,一阵马蹄声穿过噼里啪啦的火声从东岸传来,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大约有两千人,正地向乱作一团的前军冲去。

    完了,前军完了!这是李伯升的第一个念头,由于渡江的问题,他带的战马不多,所以全军几乎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而前军更是如此,现在他们刚刚渡河,还来不及整队,而且又亲眼目睹自己的后路被烧了,军心不稳,两千定远军骑兵已经足以在这荒野之上打垮他们了。

    李伯升隔着不宽的东蔡河,看着自己的前军被骁勇的定远军骑兵赶得狼奔鼠窜,不少人倒在环刀之下。定远军转战千里,数次大败元军,自然缴获了不少蒙古人酷爱的战马,而淮西民风彪悍,男子多善骑射,所以组建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不是什么难事。

    一阵号角声悠悠地从远处传来,李伯升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傅友德以前名不见经传,世人都把他当成刘浩然的义兄和麾下的一员猛将,但是想不到他居然能用兵如神到这个地步。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没有两把刷子,刘浩然也不会把北路重任交给他。

    先是疑兵计,让自己相信他已经率师南下支援去了,然后利用各种条件把自己的兵力分散开,逐一歼灭。自己原本有两万五千多精兵,兵力上勉强还能与定远军勉强抗衡,现在后卫去了五千,估计是凶多吉少,前军六千人正被两千骑兵赶得满地跑,自己手里现在只剩不到一万五千人,定远军已经占据兵力优势,加上一连串的打击,己军士气大落,这一仗的结果也差不多已经注定了。

    李伯升万般无奈地传令各部整队列阵,而定远军的两个长矛大方阵也缓缓地压了过来。看了一会气势如虹、如山如林的定远军,李伯升叫过旁边的副将:“你带着几十个精兵,务必渡过大江回高邮,把战事的详细经过告诉王爷(张士诚并转告我最后的劝告,定远军军士凶悍,将领狡诈,实乃我军最大的威胁,请王爷万不可再轻视,不要再轻易派兵南下,能和则和,不能和许些好处也要与他们交好,否则我军危矣!”

    “元帅!”副将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也明白李伯升的打算,不由含泪叫道。

    “去吧,一定要活着回到高邮,转告我的话,不要让我和数万将士白白牺牲!”李伯升大吼道。

    看着副将一行人在远处消失,李伯升拔出剑,大吼一声:“儿郎们,奋力杀敌!不要让定远军小看我们!”

    看到李伯升率领部众冲了上来,邓友德在旁边提醒道:“傅将军,敌军是背水一战,我们要当心。”

    傅友德摇摇头答道:“可惜李伯升不是韩信,邓将军,等到两军交战,你率领骑兵从左翼冲击敌军侧翼,我会传令下去,在右翼给敌军放开一个口子。你冲散敌军后,现他们开始溃散时就衔尾追击。”

    “是!”

    傅友德最后挥挥手道:“传令下去军进攻!”

    张士德在常熟城等待李伯升的援军,左等右等却等来了两千多溃兵,从这里惶恐不安的兵士嘴里得知了战事的经过,东岸的前军被杀散,六千人只逃出这么些,而西岸的主力被定远军大军包围,几经冲击已经崩溃,众人从右翼的缺口冲出,结果被邓友德骑兵追杀无数,而李伯升估计也陷在军中了。

    张士德不由大惊,连忙收拢这些败兵,然后紧闭四门,加强防守。不一会,定远军的骑兵来到城下,封锁了各门出路。第二日,定远军主力齐至,又重新把常熟城团团包围,战事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情景。

第三十七章 战东南(三)

    张士诚接到副将转告的话,不由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过了两日,少数逃过江的败兵把战事的最后结果也带了回来,李伯升战死,两万五千多精兵除了逃入常熟城的两千多,一部分战死,其余一万五千多投降。

    接到这个消息,张士诚君臣都陷入了沉寂之为了南渡夺取东南,他们已经先后搭进去五万多精兵,虽然张士诚号称拥兵二十多万,但是真正的精兵并不多,五万多兵马已经让张士诚大伤元气。

    继续南下还是放弃?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过了几天,张士德派来的信使也到了。定远军虽然把常熟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对于张士德派往江北的信使却抓少放多,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张士德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诱饵,专门用来吸引自家兵马南下,然后让定远军一口一口吃掉。在信张士德劝自己的哥哥,放弃江南力经营江北淮东。他的想法与李伯升相似,尽快与定远军讲和,那怕许些好处也行,张士德甚至向张士诚建议,万一局势紧张,不妨再接受元廷的招安。而他自己也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只是请哥哥好生照顾好他的妻儿。

    看完书信的张士诚不由大哭,他们兄弟四人从小相依为命,在艰难中生活,感情极深。当初起事的时候,张士诚已经死了一个弟弟张士义,难道现在又要看着另一个弟弟陷于死地而不顾吗?

    “王爷,二将军说得极是,但我们南取江南却是势在必行。”大将吕珍开口道。

    “为何这么说?”张士诚不由一愣,连忙抬头问道。

    “现在江北淮东粮草缺乏,各地都陷入了饥荒,而环顾四地,有粮食的只有江南。”吕珍答道。

    张士诚点点头,脱脱率数十万大军围攻高邮,虽然没有打垮自己,但是把这一带祸害得不行,现在后果已经出来了,各地的农田大部分荒废,到处都在闹饥荒,而相对而言江南战事不多,土地又富饶,出产颇丰,所以囤积了不少粮食,这也是当初张士诚被朱英一鼓动就急忙南下的原因之一。

    “吕将军,依你之见该如何办?”张士诚沉吟一会,从心里还是对江南不死心,于是便开口问道。

    “回王爷,以属下愚见,定远军在与我军两次交战中虽然皆胜,但是其本身消耗也不小。而且他们还要两线作战,一路防御我们南下,一路要与元廷行省争东南,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加上他们的地盘总共就只有那么大一块,这段时间连续的激战,我相信他们在粮草和兵源补充上也非常吃力了。”

    吕珍的一番分析让张士诚频频点头。

    “因此,我军只要解决渡江的问题,能够在南岸集中一支大军,击破定远军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们占据了常熟、江阴一线,定远军就要陷入南北受敌的危险,我军可乘势南下,再破定远军南路大军,而元廷行省的军队在与定远军的激战中已经损耗不少,估计已经无力对抗我们,到那时我军便在东南独大,以摧枯拉朽之势尽收其地。”

    “好!”张士诚大声叫道,吕珍这番话让他看到了希望,“不过这渡江一事该如何解决?”

    的确,定远军水师是横在大江上的一根铁链,让张士诚这方非常的被动。

    “王爷,我们前两次渡江准备不够,所以才让定远军水师得逞。我们不如暂缓一段时间,尽收江北的船只,然后再声东击西力渡江。定远军水师虽然猖狂,但是挡不住我们船多。只要我们运送足够的大军到南岸,这些船只就算全毁了又如何?只要我们占据了东南,定远水师也就成了无根之萍,我们可以南北两岸封锁,他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还如何横行大江。”

    听完吕珍有点孤注一掷的建议,张士诚又陷入了沉思,要是万一再失败,自己可就真的是伤筋动骨了,到时说不定连江北的地盘都保不住了。但是江南的诱惑太大了,让张士诚委决不定。

    “那九六怎么办?”张士诚突然问了一句,九六是张士德的小名。

    “王爷请放心,定远军把二将军当成了诱饵,就不会轻易去动他。定远军非常清楚,常熟城失陷,我军就少了一个南下的借口和理由,我想定远军将领不会如此愚蠢。”

    “好,就这么办了!”张士诚最后拍板道。他原本就是赌性极重的人,当年在泰州起事,占据高邮,都有赌一把的因素在里面,当初想渡江南下又何尝不是赌一把。既然如此,不如再豪赌一把。

    既然决定下来,张士诚就全权委托吕珍去操办。在吕珍忙着调集兵马,征集船只的时间里,北路开始暂时的平静下来。傅友德依然围着常熟城,甚至为了避免城里因粮尽而出现变故,他还往里面运送了一批粮食,让张士德吃不饱也饿不死。正如吕珍所料,傅友德比谁都希望张士德坚持得更久一些,以便吸引更多的张军南下。

    龙凤二年三月,沉寂一段时间的南线战事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常遇春开始动作起来。

    从龙凤元年十二月到二年的一月,常遇春风卷残余般的攻陷了湖州、平江两地,然后在嘉兴一线与元军对峙起来。而嘉兴的元军以苗军为主力,外加征募的当地的青壮,有近四万万之众,主帅正是苗军元帅鄂勒哲。

    对付凶名在外的鄂勒哲,猎人出身的常遇春把他当成了一头恶狼,除了勇猛,也表现出足够的耐心。从一月开始,常遇春只是用少数兵力进行试探,寻找鄂勒哲和元军的弱点。

    常遇春先是遣仇成攻淀山湖,准备以松江吸引苗军分散兵力,以便各个击破。谁知箫亮、员成一箭未,带着掠来的女子玉帛,趁夜奔嘉兴,将松江让于仇成。

    常遇春看到此计不成,反而使得苗军兵力更加集中。尤其是苗军先锋吕才率七千精锐,背靠嘉兴大营,扼守运河要道王江泾。常遇春看到苗军占据地理险势,兵连一处,数量又远胜自己,于是便放弃了强攻,派人寻找潜伏在昌化、于潜一带的偏师冯国胜部。

    接到消息的冯国胜与张铨于二月底在于潜叫口镇亮明旗号,然后一口气攻陷了兵力空虚的临安、余杭,威胁元廷行省治所杭州城。接到消息的元廷行省丞相达实特穆尔连忙遣平章政事遵达实理带着由数千地痞混混组成的军队出城迎战,结果在十里铺被冯国胜伏击军溃败,遵达实理战死。

    接到噩耗的达实特穆尔一边派人向鄂勒哲报信求援,一边整理财物,带着家眷乘船沿着钱塘江逃到富阳。其余官吏守军听说丞相都跑,也一哄而散,把杭州让给了冯国胜,行省平章政事庆图等人被俘。

    听说杭州失陷,鄂勒哲觉得机会来了,他依仗自己兵力雄厚,决计分兵南下救援。他命吕才、吕兴率一万五千退守嘉兴,防御常遇春;命蒋英率五千人从大麻、塘栖南下,直扑余杭,切断冯国胜的退路;命董旺率一万人走崇德、长安,沿运河直下杭州;自己与刘震、朱诚率两万主力,走海盐黄湾,直奔杭州。并传下军令,只要将士用命,破敌复城,不禁军纪三日,任由众军在杭州抢掠。

    命令一出,众军欢呼雀跃,士气高涨,于是三路并进,誓破敌军。

    听说苗军已动,常遇春留仇成进逼王江泾,并虚张声势,牵制嘉兴两吕所部,自己率领五个步兵团一万五千人急行军,经南浔、乌镇南下,并在皂林渡过运河,从董旺部身后擦过,然后直插硖石。他的战术思想非常明确,趁苗军分兵之际,找到他的主力,将其一举攻破。这些灵活机动的战术思想都是被刘浩然灌输的,现在被常遇春挥得淋漓尽致。

    三月初十,在黄湾东大尖山,一路疾奔的定远军堵上了苗军主力。

    鄂勒哲虽然大吃一惊,但是他很快就稳下神来,排好军阵,与定远军对决。不过常遇春先制人,先给鄂勒哲来了个下马威。他先是亲率五百骁骑,直冲敌阵,来回冲杀,踏敌斩无数;接着是皂袍将丁德兴又率一千骑兵,沿着缺口直杀进去,东冲西突,又是横尸累累;最后是花云带着仗剑营,以秋分扫落叶之势横扫敌阵。三板斧下去,苗军的前军被击溃,死伤数千。

    但是苗军的主力却秋毫未伤,他们从湖广行省湖南道招募来的苗僚侗瑶勇士,喜穿斑斓衣,陪草裙,围兽皮,凶残好斗,又能团结一气,他们在小铜锣的敲击声中向定远军起了反击。两军激战在一起,战场犬齿交趾绞在一起了。一方进退有度,军纪严明,一方凶狠灵活,悍不畏死,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从上午一直杀到下午都未决胜负。

    而接到的消息的董旺连忙率军从长安驰援,在他的严令下,一万军队拼命地赶路,而这个时候的东大尖山战场局势微妙,只要哪一方获得援军,就有可能获胜,而定远军一败,就有可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万劫不复。

    常遇春三次亲率精兵向苗军中军起进攻,但是都被顽强的苗军挡了回去。几番交战,常遇春都觉得疲惫不堪,从兴军之时起,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顽强凶悍的军队,居然能够前仆后继地凭借一定的地理优势挡住定远军长矛兵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看来以前小瞧他们。常遇春也暗自庆幸以前在嘉兴没有贸然从正面对他们起进攻,要不然在苗军的支撑下,自己可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现在的常遇春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冯国胜的身上。命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定远军,不过他眷顾的理由非常充分。冯国胜与常遇春共事已久,一向都配合默契,而且又一同受到刘浩然的军事思想熏陶,对各自的战术战法非常熟悉。所以冯国胜接到常遇春的初步战术想法立即起兵攻打杭州,为常遇春创造机会。在攻陷杭州后,冯国胜并没有固守城池,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消灭苗军主力,他这六千兵马在杭州守不了多久。

    在接到侦骑回报的苗军分兵路线,冯国胜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东路鄂勒哲的身上,因为他的想法和常遇春不谋而合,只要打垮了鄂勒哲的主力,其余两路就不足为患了。于是他趁夜弃城而出,在雷山一待命,并广撒侦骑,探知战场的变化。

    冯国胜几乎是和董旺同一时间接到东大尖山的消息,也是立即下令急行军。但是训练有素的定远军比董旺部还是要快上一步,冯国胜提前一个多时辰到达战场。

    冯国胜连气都不喘,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兵力投入到苗军侧翼,这位以擅于侧击而在定远军将领中闻名的年轻将军又一次显示出他的本事来。他把自己手里的两个步兵团排成前后两个方阵杀入苗军右翼,连绵不绝而且异常坚决地冲击很快就把苗军从中截断。而看此情景,常遇春也立即下令总攻,督令各部只准进不准退。

    受严酷军纪淬炼的定远军踏着自己同伴与敌人的鲜血和尸体,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他们不会顾及左右和后背,只关心前面的敌人,而手里的长矛也只向一个地方而去,对面敌人的胸膛。

    在激战中也疲惫不堪的苗军在半个时辰后终于顶不住了,先是少数开始溃散,接着是更多的人溃散,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而苗军的致命弱点也开始暴露出来,他们军纪涣散,打仗全凭一时之勇,当这股勇气泄掉之后,就如同江堤溃口一样不可收拾了。

    部将刘震、朱诚、李子文、金希伊、王彦良等皆死于乱军之鄂勒哲被俘,后因作恶累累被绞杀,两万苗军死伤一万五千余,其余或溃或俘。

    常遇春留下少数部队打扫战场,看押俘虏,然后率部转过身来迎战董旺部。董旺手下的一万余人大部分都是当地征集的青壮,战斗力与苗军主力有天壤之别。看到主力大败,主帅被俘,士气是一落千丈,董旺更是见势不妙,掉转马头就跑。

    常遇春击溃了鄂勒哲、董旺两路大军后,蒋英见势不妙,连杭州城都不敢入,直接过新溪奔富阳,与达实特穆尔会合。

    常遇春也不追击,也不转身入杭州,而是挥师北上,从南边逼近嘉兴。

    吕才、吕兴在常遇春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与箫亮、员成意见不一,两吕主张投降,而箫亮、员成自觉在松江作恶多端,估计定远军饶不了自己,谢玉玺和鄂勒哲的榜样摆在那里,于是坚决不降,主张南下去富阳。

    吕才、吕兴见劝服不了箫亮、员成二人,而常遇春又时时逼迫,于是就设计擒杀了他们,奉二人的级举嘉兴城向常遇春求降。

    孤守富阳的达实特穆尔见收复杭州已无望,只得引蒋英部移驻绍兴。时元廷太尉纳琳奉大都之旨重建江南御史行台,自任行台御史大夫移驻绍兴,见达实特穆尔投奔,连忙出城接应。而蒋英自持“护驾”有功,拥兵自重,骄横跋扈,为害地方。达实特穆尔和纳琳恐其有异心,便在府中设宴,款待蒋英,然后举杯为号,拥出卫士,将其乱刀砍死,并尽收其部。

第三十八章 战东南(四)

    就在常遇春与鄂勒哲斗智斗勇的时候,吕珍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开始着手渡江。三月初,他遣人攻克了马驮沙,做出要在这里渡江的架势,然后又在通州静海虚张声势,把定远水师引得两边跑。最后,吕珍在泰兴集中了数百艘船,扬帆南下。等到定远水师闻讯赶来,吕珍已经渡过了近四万精兵。俞廷玉和廖氏兄弟无奈之下只好围着张军的这些民船攻打,也算是泄愤。

    吕珍稍一整顿兵马,开始准备行动。这时已经成为孤城的常州城里生了变故,城中富商黄贵甫正在四处寻找新靠山,由于傅友德的任务是围常熟,所以也顾不上这一头,让黄贵甫很是失望。现在听说江北张士诚遣大将吕珍率数万大军南下经略,不由大喜,连忙遣人前去洽谈,愿意以为内应。

    接到消息的吕珍正中下怀,立即率军南下。他的兵马刚至,黄贵甫的家丁趁夜打开了北门,大军一拥而入,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取了常州城。而一直在苦苦守城的万户府知事刘良见城破,投水自尽。其子刘毅为报父仇,怀揣利刃,日夜守在黄府门外,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将黄贵甫刺死。吕珍感刘毅纯孝,便将其释放,却将黄府家产尽数没收,以为军资。

    吕珍占据常州后,继续不管常熟,反而遣部将史文炳率兵攻陷了南边的宜兴州,直接威胁到了定远军腹地应天府。

    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围攻常熟的傅友德有点进退两难。真如吕珍所料,经过两次激战,傅友德所部兵力也损失不少,所以经过补充,但是八个步兵团依然无法满员,只有两万左右。而且经过三、四个月的激烈战斗,定远军水6两军近十万人,还有数万降兵俘虏,已经把应天等地的存粮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供给已经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而吕珍所部已经过他的将近一倍,这仗不好打。

    傅友德故技重施,加强攻打常熟城,而张士德也识破了他的用意,咬着牙硬抗,就是不派人出去求援。相持了十几日,张士德已经力竭,而吕珍却在常州、宜兴纹丝不动,反而累累遣兵向应天府的潥阳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傅友德知道常熟城已经失去诱饵效果,干脆一鼓作气攻陷常熟,俘获了张士德,然后留兵驻守,主力向西运动。当他来到无锡城下,城里的百姓早就翘以待,杀官举城归附。而就在这里,傅友德接到常遇春的通报,他已经与冯国胜合兵一处,解决了苗军鄂勒哲部。

    傅友德不由大喜,这意味南线部队的八个步兵团可以抽调出一半的兵力来支援自己,加上自己的部队,在兵力上已经与吕珍部不相上下了。既然如此,傅友德决心利用吕珍短时间里不清楚南线战事变化的机会好好运作一番。

    接到傅友德传信的常遇春也立即行动起来,他东拼西凑,把四个满员的步兵团交给冯国胜,由他和花云、赵大勇、张铨统领,然后沿着运河向无锡进,与傅友德部汇合。而廖永安、廖永忠率领三营水师一万余人,从江阴河进入运河,也在无锡与傅友德汇合。

    三支军队合在一起有四万多人,他们水6并进,沿着运河浩浩荡荡向常州进。

    吕珍也在常州思考着下一步,应天府是定远军的腹地,也是个大泥坑,自己要是敢往里面踏进去一步,江宁的刘浩然绝对可以动员出十余万大军来围剿自己。吕珍不知道江南行省的军制,他只是依据常理来判断,刘浩然这么大一片地盘,至少也应该有个十几万军队吧,除去在东南作战的数万人马,吕珍知道应天府等待自己的有多少军队。所以吕珍只是派史文炳率五千兵马轻取宜兴,然后摆出威胁的姿态,他的目光还是放在常熟和傅友德身上。傅友德在等待吕珍暴露出弱点,他又何尝不是在寻找傅友德的弱点。这就好像两只势均力敌的老虎相搏,都在谨慎地试探着,等待着。

    吕珍很快就接到傅友德攻陷常熟、俘获张士德并进军无锡的消息,他对傅友德的当机立断感到敬佩,既然自己不上当,不往常熟那个坑里跳,傅友德也没有继续留着常熟的必要,而且如果继续留着反而为将来的战事增加了一个不确定因素。第一个回合,双方算是打了平手,吕珍取得了常州、宜兴,把刀尖放在了江南行省的胸口上,傅友德俘获了张士德,掌握一个重要的人质。

    接着吕珍知道了傅友德水6并进,进攻常州的消息,他开始有点迟疑了。尽管吕珍攻陷常州、宜兴未尝不是想把傅友德调过来,现在傅友德真的如他所愿来了,他反而有点吃不准了。难道傅友德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抢夺战场的主动权吗?怎么这么听话就过来了?两万余人外加一支规模不大的水师就想攻打常州城,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三万五千多人吗?不过吕珍如果知道冯国胜从南路增援过来了,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只是傅友德把消息隐蔽得非常严密,而且冯国胜部也悄悄地潜伏起来,除了少数人,傅友德部根本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支友军。

    犹豫再三,吕珍决定在城外迎战。他的任务本来就是歼灭定远军傅友德部,但是到江南以后,吕珍现傅友德和定远军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他现在都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那番高谈阔论。这也当然,吕珍身在江北,没有如赵打虎、李伯升、张士德那样亲自经历过傅友德的蹂躏,嘴巴一张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为了防止定远水师夹攻自己,吕珍把战场选在了远离运河的城外空地上,并匆忙组织了一支船队去牵制定远水师。他还悄悄地遣人去宜兴,传令给史文炳,让他放弃城池,率部急北进,到时从后背给定远军致命一击。

    龙凤二年四月初二,常州城外的平山,吕珍摆下了三万人的大阵,而傅友德也把他的两万余人以两团为一个单位排成三个大方阵,准备全力与吕珍一战。

    第一日,双方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交战。吕珍遣兵分别从不同的三个点起进攻,都被严阵以待的长矛方阵给挡了回来。打到下午,吕珍看没有什么收获,便鸣金收兵。傅友德也不进逼,自回其营。

    第二日,吕珍用仅有的三千骑兵猛攻傅友德部的左翼,但是在定远军密集的长矛加弓弩配合下无功而返,白白损失了近千兵马。第二日的交战又这样草草收场。

    回到常州城里,吕珍与众人商议,但是对定远军的长矛阵一筹莫展。而在这时,史文炳派人送来了书信他第二日中午前能赶到常州城外,加入到对定远军的合攻中来。受此好消息的鼓舞,吕珍和部将几经商议,终于定下集中弓箭,集中一点进行射击,然后以骑兵加三千挑选的勇士,拼死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再集中一万精兵从这道口子冲进去,把定远军的方阵搅乱,然后配合史文炳从后翼的进攻,一举击溃定远军。

    吕珍与众人定计好后,给史文炳写了一封密信,告诉他该如何行事,并严令务必按时赶到,然后遣使者立即带回去。

    第三日,吕珍倾巢出动,并集中了全军上万张弓,对准定远军左翼拼命地射箭。在密集而连绵不绝的箭雨洗礼下,定远军左翼损失惨重,减员几乎达到了两成。接着三千死士冲了出来,他们冒着定远军射出的箭矢,有的推着钉着木板的小车,有的举着长长的竹竿,用各种方法突破定远军长矛远达两丈的杀伤范围,然后再近身搏杀,掩护骑兵冲进来。

    在三千死士几近疯狂地厮杀定远军左翼终于被撕开了几个小口子,骑兵也顺势冲了进来,配合死士继续冲击定远军左翼。

    看到自己的队伍岌岌可危了,负责左翼的华云龙立即改变战术,用鼓声通知已经被杀散的前队赶紧退下来,重回到后面已经整队好的方阵里去。但是双方交织地太深,还有数百前队将士无法脱身,苦苦地与吕珍部的死士和骑兵纠缠在一起。而华云龙看到自己这里已经空出一个大缺口了,如果再不补上,吕珍的主力就可以从这个缺口直接杀向中军,从而动摇整个战线。

    华云龙一咬牙,狠心地下达了命令。密集的长矛方阵在急骤的鼓声中冲了上去,密密麻麻的长矛接连不断地向前刺去,尽管将士们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是与吕珍部纠缠在一起的前队军士们有不少人也被一同刺倒。

    押阵的军官红着眼睛大声吼道:“不要管,继续向前刺!违令者军法从事!”

    而前队滞留的军士们看到这个情景,为了不让战友们为难,一个个举着长矛孤身冲进了敌群很快便被淹没了。一番刺杀,定远军左翼收复了近一半的空地,但是吕珍派来的一万精兵也接踵杀到。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的死士和数百骑兵也鼓足了劲,转过身来又与定远军厮杀在一起。这次,他们有一万人的支援,给定远军左翼带来的压力更大。

    定远军被杀退,然后又组织起严密的方阵反击,交织在一起后又被人数众多的吕珍部杀退,然后又组织起方阵进行反击。来回地厮杀,整个左翼都成了血肉磨盘了,尸体和鲜血布满了整个战场,双方都杀红了眼睛,吕珍部疲惫不堪,而定远军反击的方阵也越来越小。在后面远远看着的吕珍脸上的肉在不停地抽搐,他想不到定远军竟然如此悍不畏死,在自己绝对优势兵力的冲击下,死伤惨重的定远军左翼不但没有崩溃,居然还能持续不断地反击。

    吕珍看了一下其它战线,都成胶着状态,而且除了左翼,自己的部队居然在其它地方都没有占优势。他娘的,这定远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自己三万五千精兵打不到两万人,又苦心积虑布置了一番,居然还打成了这个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吕珍急切地盼望史文炳的出现,因为按照这个进展下去,估计到最后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要是这样结束战事,对己方的士气打击太大了。所以他希望史文炳从后翼一击可以扭转乾坤。

    过了午时,战事越地激烈,但是史文炳依然没有出现。吕珍不由暴跳如雷,他不顾斯文地把史文炳祖上十八代女性都问候了一遍。过了未时,史文炳还是没有出现,吕珍却停止怒骂了,因为他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不过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两军经过激烈的战事绞在一团去了,而且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只要吕珍敢鸣金收兵不定就是一场大溃散。

    申时,一支军队出现在了战场上,可惜旗号不是史文炳,而是冯国胜。吕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终于知道傅友德为什么敢如此大方地与自己决战,原来他手里有援兵。

    哪里来的援兵?难道是定远军南线战事已经结束了?吕珍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他在对张士诚的高谈阔论中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点,自己击败定远军北线军队,其南线军队就会两面受敌固然不假,但是一旦定远军南线军队控制局势,能够抽身出来,那么自己就会陷入定远军群殴之他们两线军队之间可没有大江阻隔。

    现在定远军援军出现,也就是意味着他们南线作战已经完成,那也就是说东南大局已定。吕珍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李伯升、张士德所说不假,定远军持续作战能力,将领之间的配合已经让人难以想象,看来自己当务之急是该怎么逃回江北。至于刚才他还非常期盼的史文炳,吕珍想都不愿去想了,估计没死也成了丧家之犬了。

    冯国胜在与傅友德取得联系后就一直按商定的计划潜伏在运河以南地区伺机行动。这一带对于定远军和吕珍军来说都不熟悉,但是定远军好歹还占了点便宜,他的侦骑比吕珍部的要多得多,所以在情报侦察和反侦察方面定远军就占了优势。

    史文炳刚从宜兴出,冯国胜就接到消息了,他按兵不动,却派侦骑悄悄地吊着这支部队,然后在今天上午他们即将赶到运河边上的时候一举伏击,很快就杀散了这五千人马,俘获了史文炳。正是这个原因,傅友德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依然打得不急不躁,他和吕珍两人一个是真的手里有好牌,一个是以为自己手里有好牌,结果却截然不同。

    冯国胜又一次把自己擅长的侧击挥得淋漓尽致,他把所有的率先队集中在一起,组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尖,然后各团方阵依次排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从吕珍军阵的右翼狠狠地刺了进去,再用力一绞,撕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继续地突进,把整个吕部军阵从里面搅得天翻地覆。

    当傅友德下令全军压上时,吕珍部失败的命运已经注定,而廖永安、廖永忠率水师趁机在内应的接应下攻陷兵力空虚的常州城就成了吕珍部数万人大逃亡的开始。这年头不乏像黄贵甫那样见风使舵的人。

    吕珍被俘,和史文炳成了难兄难弟,能幸运逃回江北的残兵不到千余人。接到这个消息的张士诚当时就晕死过去。近十万大军折在江南,几员当打的大将或死或俘,张士诚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局面。

第三十九章 我们和了吧

    龙凤二年三月,随着吕珍部的失败,张士诚对江南的尝试已经彻底失败,估计以后谁要是再敢怂恿他南下,张士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居心叵测的人砍掉脑袋。到了五月,张士诚又遭到了一次打击,他一直垂涎的扬州被定远军缪大亨部占领了。

    扬州原本是镇南王孛罗不花镇守,他手里依仗的是一支民军-张明鉴的青军。张明鉴于至正十五年在淮西拉起这支队伍,有万余人,以青布裹头,所以被称为青军,又因为他们善使长枪,所以又被称为长枪军。这支军队凶悍敢斗,但是纪律又特别坏,烧杀抢劫,所过一片残破,被百姓称为一片瓦。

    至正十五年,也就是龙凤元年十月,这支军队从梁县杀出,侵扰全椒,结果被镇守的王弼率领更会使长枪的定远军长矛兵击溃,向东窜逃,在**又被缪大亨率部伏击,又吃了败仗,走投无路之际于十一月降了扬州,受了招安,而张明鉴被孛罗不花授予濠泗义军元帅。于是青军又慢慢恢复了元气,并帮助孛罗不花挡住了张士诚的几次进攻。

    后来张士诚由于抽调兵力南下,扬州的压力骤减,张明鉴依持自己立有军功,又有重兵,逐渐骄横起来。后来江北的饥荒蔓延到了扬州,城中逐渐粮尽,张明鉴便向孛罗不花建议,或举兵北上或领兵南下,打通粮道,以便就食,并说扬州江都有天子之气,愿意拥孛罗不花为帝。

    这两个建议把孛罗不花吓得不轻,现在扬州城外贼军遍地,这位王爷哪里还敢出城。自立为帝?孛罗不花还没狂妄到这个地步,依持一座孤城就敢称帝,哪怕这座孤城有多浓厚的天子之气,孛罗不花也不敢冒这个险。

    孛罗不花断然拒绝了张明鉴的建议,并将其斥退。而张明鉴随即也翻了脸,于龙凤二年二月率领青军哗变,将孛罗不花驱出扬州城,并掌握了其它守军,自己占山为王了。孛罗不花带着家眷只好仓惶逃到了淮安城,那里虽然累次受泗州赵均用进,但好歹还是江北淮东地区唯一牢牢掌握在元廷手里的要城,守将淮东廉彷使褚布哈忠义大节,力战数十场,在赵均用、张士诚等人的不断进犯下坚守淮安城数年,孛罗不花觉得只有逃到那里去才安心。

    张明鉴当了扬州之主后便更加不可一世,肆意妄为。到了四月,扬州城中粮尽,张明鉴便派青军兵士们四处捉拿百姓,以人肉为军粮,城中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消息传出,镇守滁州**,负责防御天长、扬州一线的缪大亨立即向刘浩然上书扬州城内凶匪猖行,百姓荼毒,定远军一向自诩为仁义之师,此时就更应该挺身而出,救扬州百姓于地狱。缪大亨还提出,张明鉴和其部属凶悍无德,现在困守扬州,可一举围歼,要是让逃出城去,流毒四方,恐怕就再难以收服,而且如果一旦成为归于他人羽翼之下,恐怕就会成为对付定远军最凶狠的一只恶狼。

    刘浩然接受了缪大亨的建议,而且正好东南战事大局已定,定远军兵力不紧张,便从江南调拨了三个步兵团,两个守备团,加上缪大亨本部的一个步兵团,两个守备团,足有两万五千余人,再命俞通海率三营水师从瓜州入运河,沿河北上协助攻城。

    缪大亨率部水6并进,于五月初九围住扬州城。扎下营寨之后,缪大亨传令各营火头军在靠着城墙前沿设灶烧火做饭。城里的军民早就饿得两眼冒绿光,又愤于青军残暴无人性,闻到饭香从城外顺风飘来,那里还顶得住?纷纷从四门夺门而出,如饿鬼投胎一般直奔饭锅。

    缪大亨一边派兵顺势夺取四门,一边派人维持秩序,安置城中饥民。张明鉴还在城中王府寻欢作乐,他原本以为扬州城雄墙高,自己又兵力众多,连天下赫赫有名的张士诚都奈何不了自己,所以也不把在清涧山以败将闻名的缪大亨放在眼里。

    那知道缪大亨也不是泛泛之辈,要不然也不会当机立断从濠州城下拉出数万大军。他在清涧山大败,不是他无能,而是刘浩然太狡猾,加上当时的天时地利,所以才败。现在他拥有精兵数万,占尽优势,怎么是张明鉴所能比得。

    缪大亨指挥大军涌入扬州城,稳打稳扎,将一万余青军分而歼之,各个击破,半天时间就击溃了凶横的青军,活捉张明鉴。

    缪大亨占据了扬州,以东南运来的粮草赈济城中军民,安抚民心。一查户籍,现城中百姓居然只剩一半,而城中各处都是白骨累累。大怒之下的缪大亨请得刘浩然同意,将张明鉴等恶数百人当众绞死,尸体挂于城外大道,并四处传檄,历数其恶行。而被俘的数千青军被打到当涂服苦役,当矿工去了。

    缪大亨的所作所为传遍了扬州、天长一带,众人皆称定远军仁义,各地结寨自保的民众纷纷投奔归附,真州不战而降。

    缪大亨占据了扬州,给了张士诚沉重的打击。他占据一半扬州路和高邮府等地盘,一直在窥视着扬州,累次攻打都未下。后来为了经略江南,便放弃攻打扬州,现在他江南也没捞到,连眼皮底下的扬州也被定远军占去了,能不郁闷吗?

    这时,扬州城派出一拨使者,沿着运河到了高邮,向张士诚传递了一个信息,江宁名儒杨宪将代表刘浩然前来高邮,与张士诚议和。

    张士诚想着杨宪来应该没有什么好事,但是他主力尽失,而定远军却变得更加强大,现在扬州离高邮又近在咫尺,张士诚不得不考虑与定远军议和。

    五月十五端午节,杨宪赶到了高邮,张士诚强打着精神接待了这位意气风的儒生。一番客套后,双方直接进入正题。

    “这次奉我家丞相之命而来,就是想与王爷详谈,把两家的地方确定下来。”杨宪的话说得非常客气,但是张士诚却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刘浩然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自己可没多少本钱了。

    “我家丞相的意思是扬州路以天长、扬州、瓜州为界,我们两家一家一半。”杨宪的话让张士诚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是按照现在各自的控制区所划分的,西边的扬州、滁州归定远军,东边的泰州、通州不上谁占便宜,谁吃亏。

    “我军保证不会窥视高邮府。”

    张士诚又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年头所谓的保证不值钱,但是定远军敢如此提出来,就说明他短时间里不会对自己的老巢高邮有太多的想法。

    “我军愿意全力支持王爷北上攻略淮安路,甚至是归德府的徐、邳。”

    “什么?”张士诚大吃一惊,刘浩然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一会后,张士诚旁边的潘原明开口道:“请问贵方如何全力支持我们北上?”

    “我家丞相说了,愿意放还张士德、吕珍、史文炳、杨文德、李福安等二十七员将军和四万被俘军士,并愿意借给王爷五万石粮食。”

    杨宪的话把张士诚等人都吓愣住了。为了抢东南,张士诚可是下了血本,结果手下的精兵强将几乎全丢在江南,不是战死就是被俘,现在刘浩然居然愿意放还回来,还愿意借粮食,这无疑是给张士诚雪中送炭。

    “刘丞相为何如此厚待我张某?”张士诚过了半晌才开口,而且对刘浩然用上了官位尊称明他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对手的敬重,在这乱世能像刘浩然如此行事的人不多了。

    “我家丞相常常对我等当年王爷在高邮城中面对百万元军誓死不退,四十天的血战不但打出了中原百姓的血性,也打出了天下的希望。就凭此点,我家丞相对王爷一向是敬重有加。”

    杨宪不动声色地用张士诚最得意的事奉承了他一把,而张士诚等人也默然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我家丞相与王爷争东南是他奉王命行事,职责所在,不容不做,所以才冒犯了王爷,迫不得已与王爷兵戎相见,对此,我家丞相多日一直叹息不已。”

    杨宪的话让张士诚勉强点点头,刘浩然是毫州大宋朝任命的江南行省丞相,攻占东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初交涉的时候刘浩然还提出了请自己也归附大宋朝,以便一同经略东南。对于这一点张士诚也不好指责刘浩然,毕竟是各为其主。而且刘浩然出兵前还大行檄占尽了大义,自己派兵南下反倒是成了抢人家地盘。

    “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变,依然是元廷鞑虏,今日大势已定,我家丞相也不愿意再与王爷为一己之见而同室操戈,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听到这里,张士诚心里苦笑不已,还真是读书人,话居然可以这么在东南把自己打得狼狈不堪是迫不得已,现在再交战就是同室操戈了,照这话的意思,自己要是再敢与定远军作战就成了罪人了。

    “因此我家丞相愿意与王爷化干戈为玉帛,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共抗暴元。”

    张士诚已经隐隐猜出刘浩然的意思来,他支持自己经略淮东不定就是指望自己帮他挡住元军南下,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

    张士诚也开始盘算起来,接不接受刘浩然的示好?与定远军和好是必需的,暂且不说那二十多员大将和四万多军队能让自己恢复元气,要是和定远军撕破脸皮,实力大增的刘浩然是不会介意顺势派兵来攻打自己。张士诚知道自己现在的家底,凭什么去抵挡如狼似虎的定远军?

    而且有地盘不占会被天打雷劈的,向南是没有希望了,只有向北。张士诚已经深刻认识到,这年头有军队有地盘,你就是大爷,要是还守在高邮这块小地盘里,早晚会被别人吃掉。再说淮安那个地方着实不错,地方比高邮宽上一两倍,又地处运河要道,商旅不绝,还有天下闻名的淮盐,实在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要不然泗州的赵均用也不会三番两次与自己争淮安。至于元廷的威胁,到时看情景再说。张士诚在东南损兵折将,为了自保,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再接受招安,现在有了转机就不急着走这条路,万一元廷再大兵压境,不妨再被招安一次,只要不让自己当前锋南下打定远军就好。

    “我军北上没有问题,只是可能会与泗州的赵均用部生冲突。他也属于毫州大宋朝,到时刘丞相会如此处置?”张士诚已经接受杨宪的建议,便开口问起自己的疑惑。

    “不妨。赵均用虽然遥奉我小明王为主,但实际上是自行其事,不遵王命,与我们干系不大。而且我家丞相一向不齿赵均用为人,王爷如能剿灭他,我们是万分愿意不定还能提供方便。”

    杨宪的话让张士诚不由打了寒颤,刚才还口口声声把王命、职责挂在嘴边,现在一转身就把名义上一朝之臣的赵均用给卖了,这个刘浩然还真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枭雄。

    张士诚也听说过一些濠州往事,知道刘浩然在定远起事时与濠州元帅郭子兴交往甚深,后来郭子兴被赵均用赶出濠州,刘浩然还让出怀远给他安身,想来就是从那时跟赵均用结下怨恨。而且张士诚也对只会内斗的赵均用非常反感,既然刘浩然不介意,他也愿意打垮赵均用,抢占他的泗州地盘,完全控制淮安路。

    大事差不多都谈好了,杨宪和张士诚也达到了各自的目的,这时潘原明提出一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贵方愿意借与我们五万石粮食,不知该如何偿还?”

    张士诚一激灵,马上回过神来。现在粮食是保命的东西,定远军占据了粮仓东南之地,财大气粗,可以不在乎这点粮食,但是自己可没有那么多余粮,看潘原明的意思是想方设法赖掉这笔帐,这一点张士诚非常赞同。

    “我家丞相知道王爷粮草紧张,一时半会也还不上。但是这些粮草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夺来的,不给个说法也不好交代。”杨宪仿佛早就知道了张士诚、潘原明的想法,笑着答道。

    张士诚和潘原明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年头,各地都粮食紧张,定远军放还军队和将领已经仁至义尽了,再白送这么一堆粮食,人家也不会这么傻,定远军完全可以以泰州城什么的为抵押,什么时候还粮食了什么就把城池还给你,这也是张士诚最担心的事情。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杨宪又开口了:“我家丞相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张士诚连忙开口问道。

    “听说王爷在元军高邮兵败后收拢了不少工匠,我家丞相愿意以此做交换。”

    张士诚一下子不做声了,当年脱脱率各地数十万大军围攻高邮,为了方便,随军带了数千名从大都、河北等地调来的工匠,以便就地制造攻城器械,维修兵甲。元军兵败后这些工匠自然被张士诚笑纳了,连同家眷足有两万多人。想不到刘浩然居然打着他们的主意。

    潘原明在一旁拼命地给张士诚使眼色,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问题,至于那些工匠反倒没那么重要了。工匠没有了可以再找,粮食吃完了上哪去找?

    张士诚一咬牙,同意了杨宪的建议,以工匠换粮食。

    不几日,刘浩然和张士诚各自行檄天下,宣布两家休战,结成同盟,共抗暴元。在天下一片哗然和议论定远军的大批船只沿运河北上,载着张士德等将领和四万张家军赶往高邮,回来的时候又载着大批工匠及家眷南下。待到双方把军士和工匠交接清楚,定远军开始北运粮食和张家军原本携带的军械兵甲。

第四十章 龙凤二年

    龙凤二年五月,随着扬州城落入定远军手中以及刘、张两家和好,江南一带战事平息,定远军剩下的事就是开始拔除零星元廷顽固分子把守的城池以及清剿四处流寇的游兵溃勇。但是江北却战事骤起。

    张士诚接收了张士德、吕珍等将领,并原谅了他们的过失,毕竟打江南是他做出的决定,这些人都是执行者,而且现在想来在那种条件下与定远军作战,想不输很难。于是张士诚杀掉怂恿自己的朱英,然后把所有的责任一肩扛了,继续复用这些将领。不过这也是张士诚的无奈之举,在几支势力里,他手下堪用的人才最少。天完政权有倪文俊这个当家打手,横扫湖广;大宋有刘福通、刘浩然叔侄南北呼应,天下无双,各自手下更是猛将如云;反观张士诚,勉强就张士德和吕珍拿得出手,张士诚不想重新重用都不行。

    张士诚接着又接收了几乎是完整无缺的四万精兵和大批粮草,立即恢复了元气。他一边放粮赈济军民,安抚人心,一边开始调兵遣将,筹谋北上。他现在背靠江南行省,已经不是很担心缺粮食,今日可以用工匠换粮食,改日打下淮安可以用淮盐换粮食,张士诚已经充分感受到与江南行省和好的好处。

    六月稍事休整的张士诚以张士德为主将,吕珍为副将,率兵五万取道宝应北取淮安。这年头,抢地盘一定要手快,张士诚已经在东南吃过一次亏,这次绝对不能犯同样的错误。泗州的赵均用听说张士诚染指淮安,立即气急败坏地率兵前来相争。

    赵均用争淮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每次进攻都被褚布哈给杀了回来,然后张士诚又上,两家几番攻城,终于把淮安城磨得差不多,眼见着就要熟透了,而张士诚又准备南下,淮安即将属于他一人了,谁知道又遇上了董抟霄。

    董抟霄可不是个等闲之辈,他字孟起,磁州(今河北磁县)人,监察御史出身,任上理冤狱,革弊政,才誉益著称于时。至正十一年,以济宁路总管的身份镇压过安丰、濠州的小毛贼,十二年驰援江浙行省,收复了被乱军攻陷的杭州,升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十三年又平定了徽州乱军,以军功积升枢密院判官。十四年随脱脱征高邮,分驻盐城、兴化,把这一带横行的水贼几乎剿光了。脱脱被问罪,元军崩溃,董抟霄继续坚持作战,居然还收复了安东州(今江苏涟水占据了黄河入海口的北沙水寨。至正十六年,也就是龙凤二年,董抟霄居然逆流而上,讨剿泗州。

    面对这么一个猛人,赵均用简直是欲哭无泪,幸好董抟霄兵不多,仅仅两三千人而已。赵均用利用自己绝对优势的兵力和众多船只,从泗州临淮打到安东、北沙,从淮河打到黄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董抟霄赶到了海宁(今江苏连云港)去了。还没等他喘口气,张士诚居然来摘桃子了,于是大怒之下便整顿兵马船只,准备与张士德决一死战。

    不过这个时候的张士德成熟多了,换句话张士德在江南目睹了己军的三次失败,从傅友德等人灵活多变的战术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先围住淮安城,把赵均用部引到城北不远的满浦。两军对垒时张士德遣史文炳奔袭清江,将赵军的粮草烧得一干二净,待到赵军自乱时后传令各军擂鼓齐进。

    张士诚部军士们都憋着一口气,他们把在江南战败的怨气全撒在了赵军头上,而吕珍等将领又处于戴罪立功时期,打起仗来格外的用心。于是张军上下同心,勇不可挡,一举击破了赵均用部。

    赵均用只得收拾残军,退守清河,伺机再战,但是张士德并不放过他。张士德知道,攻取淮安城,赵均用是最大的阻碍,必须要像定远军那样,抓住时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一次就把他打残。

    张士德遣吕珍率两万兵马,绕过洪泽南段,奔袭泗州,趁夜一举攻破泗州,守将薛显率残兵南逃,在来安降于定远军。赵均用军中将士大部分的家眷都在泗州,听说泗州城被攻陷,顿时人心惶惶,出营投降者、自行溃逃者日夜不绝。过了两日,赵均用见事不可为,只得率领不到一万残兵北退沐阳。听说泗州失陷,赵均用北遁,留守濠州的李济马上派人向张士德请降。

    赵均用一败,淮安城外威胁全无,张士德集中兵力开始全力攻打淮安城。淮安城原本有判官刘甲,骁勇无比,分守韩信城以为犄角,是褚布哈守卫淮安城的重要依仗。可惜褚布哈以前上奏章弹劾过驻兵下邳的都元帅哈麻勒,被其怀恨在心。为了报私人恩怨,哈麻勒落井下石,在淮安城最困难的时候调走了刘甲,让韩信城落入张士德之手,使得淮安成了一座孤城。

    张士德攻打淮安城一日紧过一日,褚布哈接连派了十七个使者浮河前往哈麻勒求援,可惜这位被私人恩怨冲昏头脑的蒙古人就是按兵不动,最后由于自己部将都看不下去了,只好派元帅吴德琇押了一批粮草沿河南下,算是救援。

    这个时候的运河从桃园以下都被张军控制,这些粮草刚过桃园就被史文炳率兵抢得一干净,吴德琇只身逃走。淮安城盼不来援军,连粮草也尽,一个多月围城下来,军民饿死过半,草木、鱼鸟、靴皮、弓筋都被吃光了,甚至开始以尸体为食。房屋被拆卸来当柴烧,活着的军民就睡在路边,大街小巷除了白骨尸体就只有杂草了。

    九月,淮安城终于支撑不住,张军破城,褚布哈据西门力战,最后死于乱军之镇南王孛罗不花被俘,送往高邮。随着淮安的失陷,虹县、安东州、盐城等地相续请降,大部分淮安路总算是落入张士诚的手里。

    就在定远军与张士诚争战东南的龙凤二年二月,倪文俊在汉阳迎徐寿辉,关门歇业一段时间的天完朝又重新开张营业了,并开始四处征战,继续扩大地盘,三月,徐寿辉率兵攻襄阳,抢掠一番后便退走了。三月倪文俊攻陷常德路,总管温刺哈逃走,五月,攻陷澧州路,八月攻陷衡州路,元帅甑崇福战死,至此天完朝势力横跨大江南北。

    在龙凤元年十二月,元廷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鲁起了反攻,在太康大败刘福通部,并顺势围攻毫州明王迁都安丰。为了缓解元军的压力,刘福通一边催促刘浩然提供大批粮草兵甲,一边开始分兵从外线向元军起进攻。龙凤二年二月,刘福通遣大将李武、崔德经略西路,而朱元璋部成了他们的部属。

    李武、崔德以朱元璋部为前锋,直陈州出,一口气攻陷了许州、汝州、嵩州、洛阳等地,汴梁以南以西地区尽落入红巾军之手。

    答失八都鲁正在鹿邑、毫州一带与刘福通苦战,救援不及,只得把希望寄托在驻守虎牢关的察罕帖木儿。

    察罕帖木儿不负重望,他先是连夜奔袭,镇压了哗变的荣阳苗军,把大部分军士编入自己军扩充了实力。李武、崔德占据洛阳后,准备从孟津北渡,再次杀入河北。察罕帖木儿趁其渡河之际率兵猛攻,大败红巾军。李武、崔德率兵退回汝州,与朱元璋部会合。五月,李武、崔德又聚得兵马十几万,气势汹汹扑向退守中牟的察罕帖木儿,准备一举打垮这支红巾军的宿敌。

    察罕帖木儿在中牟安寨结阵,以逸待劳,并以生死利害关系告谕军士,许以重赏。激励之下,其部将士无不勇决死战,以一当十。察罕帖木儿以养子王保保留守中营,拼死抵抗朱元璋部的进攻,自己亲率猛士数千,趁着大风扬沙之际,直冲李武、崔德的中营。红巾军在察罕帖木儿的进攻下粹不及防,李武、崔德率先逃走军全线溃散。察罕帖木儿追杀十几里,斩无数。

    朱元璋见自己已经成为孤军,便留下顾时断后,率部直走许州,王保保顺势反击,但只是歼灭了少数后卫部队,斩获了顾时,却让朱元璋大部逃走。

    此役,李武、崔德损失惨重,只有朱元璋一部几乎是完整地退了回来。朱元璋受了褒奖,获得了刘福通的赏识,却遭到了李武、崔德的嫉恨。

    九月,李武、崔德恢复了元气,开始继续执行刘福通的命令,转向西开始经略。他们依然以朱元璋部为先锋,攻破了潼关,斩杀了行省参知政事舒穆鲁杰。豫王喇特纳实里、同知枢密院事定珠引兵围潼关。李武、崔德却转身东进攻陷了陕、虢两州,只拨少数援兵给朱元璋。朱元璋见元军势大,只得退守卢氏。

    已经升任中书兵部尚书、阶嘉议大夫的察罕帖木儿与李思齐奉答失八都鲁之命西进,一举攻破崤陵(今河南渑池西再攻陕州,城坚不可拔,转克虢州。李武、崔德渡河北上,连克平6、安邑,察罕帖木儿率部紧追不舍。李武、崔德只得转驻阳津,与察罕帖木儿对峙。

    龙凤二年六月,一直坚守安庆的元廷淮西宣慰使余阙接收了元帅阿尔斯蓝从江西行省带来的广西苗军三万余人,然后大败累次来犯赵普胜,一举收复了东流、小孤山一线。余阙接着整顿军纪,凡有军士恶行于境内,立即收而杀之,众军凛然,军纪不好的苗军被他遣回大半。威势之下合肥的左君弼、退守到东流的赵普胜不敢轻犯,从此安庆稍安。

    余阙,字廷心,祖居河西武威,西夏党项人,其父在庐州做官,就此在庐州安家。余阙的父亲早死,他只得课授生徒以养活母亲。后来与儒学大师吴澄的弟子庐州人张恒交往,学问日进。元统元年(1年余阙进士及第,授同知泗州事。他刚毅耿介,在泗州任上,为政严明,宿吏皆惮之。不久,被召入京师任翰林文字,又转任刑部主事。以不会阿谀权贵,弃官归庐州。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余阙起任淮西宣慰使,守安庆。时南北音问隔绝,兵食俱乏。余阙选中潜山境内土壤肥沃的八社,命士兵屯田。第二年春夏大饥荒,余阙拿出自己的薪俸积蓄,设粥赈济;又请于中书省,得钞三万锭以赈灾民,民失业者数万得以存活。至正十五年(公元大雨水浸屯田,禾苗半没,安庆城下水声如吼。余阙率众加固堤防。秋季丰收,得粮三万斛,军有余力,民有收成。余阙乃令兵士疏浚安庆城的护城壕沟,增高低洼的地势。在外围又环以三道深沟,引长江水注入;四周植木为栅栏,城上筑起飞楼,使安庆城更加表里完固。

    安庆地处要道,被余阙如此治理一番后,出现乱世中少有的安宁气氛,于是商旅云集,货通两江。刘浩然听闻余阙的事迹,亲修书信一封,言辞卑谦,阐明自己起兵为的是安境保民,今安庆得老大人庇护,军民幸哉。刘浩然在信中保证,定远军绝不会兵犯安庆,行兵祸之事。并与余阙相约,江南行省与安庆互通有无,以安民生。

    余阙接到刘浩然的书信,深思熟虑一番便回了一封信,感谢他的仁义之举,并同意江南行省的商船可自由通行安庆。两人的书信内容传出,安庆军民顿时心定,而世人也对这两人的弃仇见为民计的义举赞叹不已。

    从四月份开始,常遇春、傅友德继续在东南巩固地盘,并陈兵绍兴。绍兴南边的方国珍原本准备接收达实特穆尔的招安,后看到东南局势突变,元廷行省溃不成军,只保有绍兴一席之地,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结兵自保,并派人与江南行省联系。

    五月,刘浩然将冯国胜、邓友德、胡大海、赵德胜等人调回西线,继续清剿宁国路的流寇,并开始进攻徽州。既然东线已经稳定下来,就必须抓紧时间在西线做好准备,鬼知道徐寿辉和陈友谅什么时候动手。

    六月,刘浩然率文武部属出城在数十里外的龙潭迎接名士秦从龙。秦从龙,洛阳人,翰林校官出身,累迁江南御史行台侍御史,战起后避居镇江。他是天下闻名的文人名士,刘浩然在江宁时就听说他的名字,傅友德攻打镇江时,刘浩然特意嘱咐他寻访此人,并派兵好好保护。

    镇江被打下来后,傅友德也找到了这位先生,并遵照命令派兵护住其宅。刘浩然遣蓝玉和童子营刘存忠、刘存孝执亲笔信和文房四宝延聘。秦从龙开始的时候不同意,经不住刘浩然三番几次的诚请,终于同意了。

    很快,秦从龙所坐的船只到达龙潭码头,刘浩然一身素布长袍站在最前面,看到跳板搭起,连忙上前去,伸手扶住秦从龙走下船来,然后恭迎入城。

    秦从龙感其赤诚,便决心全力辅佐,相谋之事,言无不尽,并举荐了笃学博览,精象数之学的江宁文士陈遇,刘浩然也持礼厚待,日见亲信。

    刘浩然还传令各将,经略一地,需寻访当地名士,举荐礼请。闻得刘浩然如此礼贤下士,求才如渴,江南文人名士纷纷前来投附,以图施展抱负,计有宁海叶兑、滁州范常、全椒乐韶凤等数十人。

第四十一章 治内政(一)

    忙完战事的刘浩然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内政上当初东南战事激烈,粮草军用流水介地运出去,几乎将府库掏空了。为了保障后勤,刘浩然几乎连裤子都要当掉去换粮草。幸好有李善长坐镇,指挥调度,这才勉强应付过来。在此刺激之下,刘浩然决心制定出一个完整的展计划来,以后的仗会越打越大,没点家底怎么应付。

    刘浩然废除元廷原本非常复杂的路县等诸多的地方编制,行省以下只设府、县,设知府、知县主理民政,同知、县丞为副,由行中书省管辖,各县还设巡检一名,统领巡检司的巡捕,负责地方缉奸捕盗等治安事务。

    在刘浩然的机构体制中,地方是军政分开,府设都司,县设县尉,执掌地方守备防务,由行枢密院直接管辖,都司负责指挥地方守备部队,而县尉负责指挥和训练各县的民兵。刘浩然以行省丞相的身份颂布了《兵役律》,言明行省治下百姓只需要承担一种徭役-兵役,凡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男丁必须接受一段时间的民兵训练,兵器自备,但是现在为了减轻百姓负担,暂时由行省官府供给,凡服五年以上民兵役的青壮就可以抵冲这笔费用,而守备部队则是从各县的民兵中挑选,虽然没有军饷,但是可以免除一定的赋税。守备和县尉目前都是由伤残退役的定远军老兵充任,他们虽然断了一只手,或者是失去一只眼睛,但是不妨碍他们指挥守备部队和训练民兵。

    刘浩然接着颂布了《劝学律》,在这部律法里,刘浩然提出了官办和私办相结合,普及国民教育的庞大设想。教育机构分四级,童学、县学、府学和行省一级的高等学府。前三级学府可官办,也可私办,但是必须按照行省指定的课程和教材学习,参加官府组织的统一考试。

    在《劝学律》中,刘浩然要求从童学开始,学子就必须一边学习文化知识,一边接受军事训练。而且父母亲送儿女读书是一种义务,不履行义务就要受到律法的惩戒。因为这个教育计划耗费巨大,而且在现阶段是不可能完全铺开,但是刘浩然却决定要坚持下去,先从应天、东南等富庶的地方试行。

    儒生文人虽然对刘浩然兴学重教表示赞赏,但是也有很多人对学子必须接受军事训练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学子只要认真读书就好了,打仗这种事情自有武夫去做。刘浩然却坚持自己的意见:“遥想汉唐盛世,文人学子能文能武,策马游历天下,一边放着书,一边放着剑,所以才有汉赋唐诗留名千古,雄风远扬域外。而前宋盛文弱武,文人学子们只知道死读书,却鄙视军人武事,结果先有契丹、西夏,后来女真蒙古,累累荼毒。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行省的学子文人再也不能读得一肚子书,却手无缚鸡之力。”

    刘浩然更是谈到:“学子文人乃国家之栋梁,不但要能治国理政,还要能行军打仗,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际,学子们不接受军事训练,不知兵事,如何能行?”

    在驱逐鞑虏,光复中华以及前宋灭国之痛的大义下,这些儒生文人也只好捏着鼻子接受了,毕竟刘浩然把文人学子当成了国家的主人来看待,否则也不会要求这么高。

    龙凤二年七月,刘浩然在原御史行台府第设江宁学堂,请李习为学正,聘各名士文人为教授,广收学子。并随即在应天府、太平府、平江府、湖州府、杭州府开始推行国民普及教育。

    同月,刘浩然在原集庆路达鲁花赤府设江宁6军学堂,自任学正,以冯国用为教务,暂设步兵科,骑兵科。计划所有的将领都必须回来轮流学习,一边当学生,一边当教师,总结自己的前期作战经验,并教给轮流前来学习的军官们。

    刘浩然又开始筹备开办江宁水师学堂,准备自任学正,以俞廷玉为教务,暂设海防科、海事科。

    在6军学堂里有一批特殊的学生,他们就是童子营。这些以各地孤儿和军中遗孤组成、视刘浩然为父兄的童子忠诚度是无可置疑的,而且他们绝大部分都选择了从军。刘浩然根据他们的特长和意向,选择了十二岁到十八岁的一批人送入6军学堂学习,这些人将来是刘浩然控制军队的骨干。

    而受此影响,军中各将领们也要求将子弟送入6军学堂学习,而且很多文官也是闻风而动,要求将家中的老二、老三安排进6军学堂。他们的算盘都很精,现在这年头正是军兴,而且江南的实力摆在那里,铁了心的官员们留下长子读书继承家业就好了,其他儿子送去从军,虽然危险性很大,可是一旦立下军功,那么家族有文武功勋支撑,想不兴旺都不行。

    刘浩然顺势设立了江宁6军童学,专门接受将领官员十二岁以上的儿子前来就读,然后直升6军学堂。

    刘浩然又设置了江宁工匠学堂,专门学习冶炼、锻造、机造等技术,对于儒生文人的一些非议,刘浩然回答道:“行省大行教育,而读书出来能考入高等学府,并成才做官只有少数。而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让大部分学子白白浪费,必须给他们也谋个出路。

    儒生学子们也不好反驳,他们知道,就算是行省重开科举,那录取的人也太少了,要想让行省一边打仗,一边养着一大堆的读书人,这也不太现实。而且这些儒生学子在心里也认为,让大部分科举无望的学子去学习工匠这样“贱业”,正好与他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划清了界限,突出了他们的重要性。不过刘浩然就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去鼓励学子们不要再往独木桥上挤,改为学习工匠技术。

    刘浩然接着开始整顿土地政策,经过战乱,有些地方的地主被席卷一空,有些地主却依然拥有大量的土地。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刘浩然没有打土豪分田地,而只是找了些曾经与蒙古人、色目人狼狈为奸、祸害乡里、民愤极大的地主豪强出来镇压了一番,把他们的良田家产没收,以平民愤,还有元廷赐给江南各地寺庙的大量田地,也被找了借口没收,只留下少量田地让寺庙维持生计。但是这些人数太少,获得的良田也足以分配,刘浩然就大力开耕荒地,丈量无主田地,把治下的大批流民和贫穷百姓安置下来。

    对于大部分依然保持现状的地主豪强,刘浩然从几方面入手,先他确定了最高田租,保证佃农们的生计,而且刘浩然废除了按人丁收税,确定赋税按田地亩数收取,确保了国家能够最大限度从田产获利,所以江南行省虽然赋税定得低,但是收上来的总数却不低。

    刘浩然接着又颂布了《赎奴律》,宣布行省出钱从地主豪强手里赎买因为战乱而卖身沦为奴仆的百姓,价钱比市价高三成,不过是分五年付清。而自愿被官府赎买的百姓可以分得田地,用粮食支付一半的赎买费用后就可获得自由,与一般百姓无异。刘浩然明白,经济的展必须要解放一大批劳动力,让他们直接为自己的政权输送物产粮食。

    按照行省6续颂布的律法,行省境内的矿产、茶叶、瓷器、丝绸、棉等物资暂时必须或有官府开办,或由官府监管,私人不得随意出售。当然了,行省不会让各商户地主吃亏,大家都需要获利。在官府的统一管理下,这些东西获得了垄断地位,避免了恶性竞争,外地商旅或者海商必须付出高价才能购买这些物产,而这些东西在北方、在海外可都是暴利,商旅们为了能拿到货,价高也只好认了。于是行省官府获得了大量赋税,商户、地主们也获得颇丰的盈利。

    江南行省在境内实行关税制度,也就是除了购买和出售,商贾不用交以前数目繁多的苛捐杂税,一下子降低了他们的成本,使得他们趋利而至,云集江南。而行省可以利用不同物产的关税不同,控制物产的流入和流出。例如最重要的粮食,“出口税”居然比瓷器、茶叶还要贵上好几倍,运出去几乎没有任何盈利,而“进口税”却极低,甚至还有补贴。只要能从日本、暹罗、越陈收集粮食运到江南,就能收获颇丰,然后再收购瓷器、丝绸回去,又是一笔利润。而在规划中做为刘浩然战略扶植的棉花出口税就定得很高,而成品棉布却定得极低,而且还有越来越低,有退税补贴的趋向,算上赋税,收购棉花还不如直接采购棉布。刘浩然相信,逐利而生的商人会算清楚这笔帐的。

    在刘浩然的指导下,江南行省的工匠,加上张士诚送过来的精英工匠,江宁、当涂两地的工场展得越来越好,钢铁工场开始成型,大批机械被研制出来。尤其是刘浩然关注的纺织机,经过近两年的研,终于获得了成功。在前宋和现在所用的几十锭水力大纺车的基础上,加上刘浩然对机械的指点,将纱锭由横向改为自立,并立了上百个纱锭,不但效率提高,纺出的棉纱质量又好。而跟进研制出来水力织布机更是把棉布织造提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刘浩然将松江府确定为棉布织造的重点区域,这个出黄道婆的地区,不但出产大量的棉花,棉纺历史也悠久。行省将民间的织工集中起来,在河边择地修建了巨大的厂房,应用新技术新机器,开始棉纺织业的迅展。

    随后还有新开设的水力榨油场、水力丝绸纺织场、水力造纸场、水力印刷场等等相继在江南各地开设,看着这些工场源源不断输出的产品,然后换成滚滚的钱财,众多的地主富商把这些工场看成了聚宝盆。

    看到把大家的馋劲都勾引起来后,刘浩然宣布这些民用品工场官府准备全部放开,交由民间经营,只要遵守官府的关税制度和监管就好了。听到这个好消息,地主富商们蜂拥而至,纷纷要求分一杯羹。但是入股的条件却让他们有点踌躇,行省官府不要钱财,只接受田地折价入股。

    几经犹豫和争论,有些开明的地主富商咬着牙转让了很大一部分田地,入股这些工场,而更多的地主富商却在继续犹豫着,毕竟在中国传统思想里,土地是最重要的。过了几年,随着南北海路的开通,棉布、丝绸、纸张等物品需求大增,入股的地主富商数钱数得手软,而坚守土地的地主富商由于行省慢慢恢复了元气,加上各处荒地大量开耕和军屯,粮食、棉花等农作物连连丰收,粮价、棉花价格持续下降,他们的收入反而降低了。

    有了教训和例子,在行省新一轮增设工场的时机,大批地主富商纷纷转让良田,入股工场,就这样,在刘浩然挥动的经济大棒下,江南各地开始向资本社会的雏形转变,数量巨大的工场主、大商家涌现出来,形成了一个新的庞大群体,开始向传统的地主群体起挑战。

    龙凤二年十月,刘浩然颂布《权利律法》,宣布所有为行省交纳赋税的人,包括普通百姓、地主、工场主、商人都是在为国家做奉献,他们用自己的赋税和义务支援着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大业,所以也应当享有相应的权利,而这些权利包括享有人身安全和财产的保护权、享有对官府支配赋税的知情权等等。在这部律法中,刘浩然先明确提出了权利、义务和责任等概念,他指出,如今各地义军纷起,为得就是推翻元廷残暴的统治,如果行省不重视和保护民众的权利,那么与元廷旧有的体制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律法在大江南北掀起巨澜,有说好,有说不好,议论纷纷。而刘浩然利用一批御用文人,在新设的《江南邸报》上撰文,评论前唐宋和元廷的体制不同,指出唐宋朝时政治清明,权利制衡,百姓享有充分的自由和权利,而元廷完全以一种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和思想统治天下,蒙古人以外,无不是其奴隶,谈什么自由和权利。

    在国家、民族大义上,坚持旧思想的儒生文人就不好正面反驳了,只好从君臣、父子伦理上进行辩论,这下又被御用文人抓住把柄了,他们撰文指出行省的《权利律法》不是要建立一个无君无父的体制,而是要恢复被元廷废弃的民重思想。他们高举圣人旗号,尤其是孟圣,开口闭口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说江南行省的《权利律法》正是在执行和贯彻这一思想,而开口闭口君臣伦理,剥夺他人权利和自由的简直就是在为蒙古鞑虏摇旗呐喊,为他们招魂。

    这顶大帽子扣下去,把那些保守儒生文人打得晕头转向。现在愿意出山的儒生文人都清楚现在的元廷残暴无德,已经失去天下民心,在这种形势下被扣上元廷走狗的帽子,的确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点冤。

    做为幕后主使人的刘浩然却以这是学术争论,坚决不表态支持哪一方,其实在心里却暗自偷乐。现在正是风云激荡、改朝换代的年代,必须要抓住这一时机,在大家思想混乱的时候把有利于自己的思想广播开来,他不愿意走上历史上朱元璋的老路,蒙古鞑虏赶跑了,却继承了不少糟粕,结果搞得朱明王朝又被一帮奴隶主给灭了。

第四十二章 治内政(二)

    在《权利律法》引起争论的时候,刘浩然于龙凤二年十一月开始着手将行省司法机构独立出来刘浩然一向认为司法独立是人类文明和政治体制的一大进步,所以他恢复前宋提点刑狱民事机构体制,改称为提刑按察司,主理行省刑名、诉讼事务,设提刑按察使五人,提刑按察副使九人,成为行省刑狱民讼、核准死刑的最高机构。刘浩然借口刑讼重事,关乎生死,不能以一人之意而左右,因此规定行省所有刑名诉讼必须交按察司审核,一般刑事案件,三名副使合议即可批复,重大刑事案件,必须五名以上副使合议,再由三名以上按察使合议方可批复,并拥有最后裁决权,凡行省丞相以下不得干涉审案判决。

    并每一府设按察佥事若干名,分巡辖下各县,做为第二级司法机构,负责审核下一级刑事民事诉讼以及接受不服上诉者,百姓如对按察佥事审判不服,可再上诉行省按察司,由按察副使做出最终裁决。

    每一县设判官三人,推官五人,负责地方刑事和民事诉讼,构成第三级司法机构。而整个按察司自成体系,无论俸禄经费、官吏升迁都是独立的,行省各级官府都无权干涉,而按察使、副使等法司官吏一般都是终身制,除非有失职渎职方可免职,而判官、推官一般都是三年期满就换地再任,以免在地方形成了利益关系而影响司法公正。

    刘浩然建立独立完整的司法机构后,开始在吏治上下工夫。元廷败落,贪官污吏横行,搞得百姓民不聊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而整顿吏治,靠官吏自身的品德操守是行不通的,必须建立一整套完整的监督系统和完善的制度。司法体制的完善是一方面,刘浩然决心树立几个典型,鼓励百姓们敢于民告官,纠正他们民不与官斗的思想。

    他让李善长找到一户百姓,许以重金,让他借口江宁学堂扩建时侵占了他的宅地,把主持操办此事的江南等处行中书省给告了。江宁判官接到诉讼不敢审判,交给了应天府按察佥事,按察佥事转手把这件案子交给了行省按察司,被按察使秦从龙接下来了。

    消息传来,江宁一片哗然,《江南邸报》更是连续跟踪报道,将影响扩散到各地。

    龙凤二年十二月,秦从龙在按察司公开审理此案,那名户主吕又四和行中书省丞相刘浩然分别做为原告和被告列席公堂之上,并有上千江宁百姓围观。在公堂之上,刘浩然只是默坐,而副参知政事汪广洋洋洋洒洒陈言,说占用宅地是为了扩建江宁学堂,为国为民,而且行省也愿意支付赔偿,所以请按察司判吕又四输。

    吕又四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差强人意,半天说不出话类,被秦从龙一喝问,差点尿裤子,最后结结巴巴说宅地是祖传的,并有江宁官府地契为证,而且他不愿意接受行省补偿,坚持要保有祖业。

    一番别出心裁的辩词过后,秦从龙宣布五日后做出判决。见识到新玩意的江宁百姓们就此议论开了,而《江南邸报》更是连版大书,几乎快写成一部演义了。不过大部分民众都认为吕又四输定了,行省占用他的宅地是为公事,而且人家是官府,小百姓能斗得过吗?不过倒有少数江宁学堂的学子坚决支持吕又四,说国家当以法为重,并宣扬如果按察司判吕又四输他们就退学。而吕又四更是后悔莫及,不该贪图李善长的钱财允诺,惶惶不可终日地坐在家里待死。

    第五日,案件如期进行,秦从龙的判决结果出乎众人意料,行中书省输了这场官司,按照秦从龙的判决,行省必须停止对吕宅侵占,出钱恢复被扒掉的吕宅围墙,一切恢复原状,并赔偿一笔损失费。

    这时,刘浩然站起来表示接受按察司的裁决,并表讲话道:“国有常法岂敢不遵,而行省的设立就是保民权安民生,与民争利已是大错,有法不遵更是不可饶恕,所以我身为行省丞相,不但无条件接受按察司的裁决,更要在这里向吕又四郑重道歉,请他原谅行省的过错!”

    消息传出,江宁一片哗然,而报道案件结果的该期《江南邸报》更是被抢购一空,江南民众在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也隐约看到了一丝不同和希望。接着,杭州四家商人将提点杭州关税司告上了公堂,说他们因为自己不愿意送贿赂,所以故意拖延关税审核时间,结果无故拖过了律法规定的十五天最长期间,使得这四家商人的货品赶不上船期,损失惨重。

    杭州府按察佥事接下了这件案子,经过十余日的审判,虽然认为没有证据证明提点杭州关税司索贿,但是其渎职罪名成立,判决关税司赔偿商人损失。

    案件上报到按察司,被合议审定维持原判。接到按察司移文,行中书省表示愿意接受判决结果,先赔偿商人损失,然后处理有关涉案官吏。

    刘浩然趁机颂布《吏治律》,宣布凡是被按察法司判决有罪者,终身不得担任公职,并制定了连坐法和责任制,凡是失职、渎职者造成的损失,必须由责任人负责赔偿,不够的再由官府出资赔偿,而下一级有过错,上一级主官必须承担监察不力的责任,而且赔偿金必须由整个责任机构连带负责,从俸禄和经费中扣除,而举报者就可以免除,为了避免打击报复,行省还会将其迁任他地,加以保护。

    行省接着强化了以陶安为御史大夫的都察院,增加都察御史分巡各地,体察民情,弹劾官吏。一旦官吏被弹劾,必须进行自辩,用证据说明自己并无过错,否则视为默认罪行,行省可以进行处置。

    刘浩然鼓励各地大办报纸,一可以颂布行省律法,让百姓知法受教育,二可以公布商情,加强商贸流通,还可以刊登民情,监督地方吏治。

    很快,江南行省在安宁和惊喜交加中度过了龙凤二年,迎来了龙凤三年,即元廷的至正十七年(公元元旦,刘浩然在江宁举行了欢庆仪式和阅兵式,各地的将领纷纷赶回了江宁,并各自带回了自己的立功部队,准备接受检阅。

    在东华门,刘浩然率行省、行院各级官员迎接回来的部属。最先走过来的是常遇春、傅友德、丁德兴、冯国胜和邓友德,他们是过去一年中功勋最卓著的五人,后面是胡大海、胡海等人。

    他们兴高采烈地策马走向在十里亭迎接的官员,刚下得马来现一身素袍的刘浩然走出人群,含笑走向自己,纷纷慌忙弯腰行礼。他们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中低级官员迎接,想不到刘浩然亲自来了这里。

    刘浩然要为诸位将领卸甲,众将纷纷拒绝,刘浩然执意道:“诸位在前线浴血奋战,我却在江宁坐享其成,不为功臣们卸甲,我于心不安。”常遇春等人知道他的性情,只好同意了。

    当为胡海解甲时,刘浩然现这员猛将又负了新伤,只是匆匆包扎了一下,连忙唤过随从副官,取来绷带药粉,重新为胡海包扎。

    细细包扎后,刘浩然看着胡海裸露的上身不由开始清点其伤疤:“这道伤疤是在定远营攻打王猫虎庄园时留下的,这道是伏击滁州官军留下的,这道是在和州之战留下的,这道是攻打当涂时留下的,这四道应该是在东南战事时留下的。”

    听到刘浩然能清楚历数着自己的伤疤,胡海不由泪流满面,哽咽着说:“能跟随护军南征北战,是我胡某最大的幸事,负点小伤又有何妨。”

    刘浩然一边为胡海披上棉袄,一边开着玩笑劝解道:“这次回江宁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6军学堂,你老婆什么时候怀孕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你出去。你打起仗来不要命,我可不能让你们老胡家断了后,要不然你的封爵官位谁来继承?”

    听完这话,众人都不由地大笑起来,而胡海脸上带着泪水,咧着嘴笑得最开心。

    五千立功军士以营为单位从广场上列队走过,整齐的队列,肃杀的气势赢得了江宁数十万百姓的喝彩,也对定远军更有信心了。

    检阅完毕,刘浩然用大喇叭在五千多将士们前面开始**洋溢的讲话:“你们是战无不胜的雄师,因为你们是定远军!从定远到滁和,到太平、江宁,再到平江杭州,你们一路浴血奋战,你们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履行一个誓言,那就是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胜利属于你们!荣誉属于你们!”

    声音刚毕,巨大的欢呼声传遍了整个江宁城。随即,刘浩然为上百位立功者授予了勋章,由于是初次,所以不但勋章做的简陋,仪式也非常简单。

    授完勋章后,刘浩然扬起右臂高呼道:“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在大都再为你们,为你们这些勇敢的将士们授勋!”

    元旦欢庆过后,刘浩然带着卫队悄悄地离开了江宁,直奔徽州歙县,此行的目的是去寻访邓友德推荐的朱升。

    朱升,字允升,休宁回溪台子上村人,自幼好学,先后师从陈栎、黄楚望等名家,19岁中秀才,46岁中举人,50岁任池州路儒学学正,却不弃耕作,有“春深雨足长青草,数亩山田自可耕”情怀,曾开馆讲学于故里、紫阳书院、商山书院、歙县石门等地,人称枫林先生。

    邓友德经略徽州,率重兵包围了州治歙县,为了家乡百姓免受兵祸,朱升冒万箭之簇,独立城下,说服守城元帅福童开城归降。后来邓友德率兵攻打婺源,久攻不下,只得转去请教朱升。朱升避而不见,只留下锦囊妙计,助邓友德攻陷婺源。

    邓友德敬佩其才学,累累寻访邀请,但是却被朱升婉拒,这次回江宁,便向刘浩然推荐了此人。

    一路急行,刘浩然很快便来到石门朱升隐居的教馆。面对刘浩然的登门拜访,朱升避之不及,只得相见。

    “刘某恭据江南行省丞相,一直担心自己才学浅薄,有负重任,所以诚惶诚恐,生怕有丝毫差错,使得百姓吃苦。今闻得先生大才,恳请先生能辅佐教导于左右,使得我少犯错误,则百姓幸矣。”刘浩然非常诚恳地说道。

    “丞相不必妄自菲薄,江南邸报我也经常看,你的举措虽然往往别出心裁,但是细细一想,却能直中要害。吏治、民生,你都能理顺规划,这份心胸,这份眼界,放眼天下难得一二了。老朽已经身陷黄泥,恐难受驱使。”朱升笑着拒绝道。

    但是刘浩然却丝毫不死心,继续恳请道:“这些都是权宜之策,还请先生念天下之乱,生灵涂炭,学当救国,教我兴国安邦之策。”

    “兴国安邦之策,无非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而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高筑墙,你抢先攻取了东南,把张士诚逼到了江北,而且又与安庆余阙交好,使得各路威胁只剩下了西路徐寿辉;广积粮,你开荒地、安饥民、设军屯、赎奴仆,又广开商路,多设工场,我想用不了几年,江南便又复粮仓、布仓、钱仓之盛;缓称王,你据江南富庶之地,却拒绝臣属拥立为国公,甘愿俯身依托刘福通之下。如此举措,比我这老朽所说的九字方策还要做得好。”

    听完朱升的话,刘浩然不由一惊,想不到历史上朱元璋成就霸业的九字真言居然是这位老先生提出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人才,一定要招揽到手。刘浩然占了穿越的光,自然知道老朱同志成功的九字真言,也一直坚定不移地执行着,所以朱升才有如此感叹。

    “枫林先生,我看你在农耕之余不忘授学,育才之心可感天地。今先生年老体迈,刘某不敢以俗事烦扰先生,只是我准备在杭州再开办一所东南学堂,与江宁学堂一般,而李习先生已经愿意前往杭州操办此事,所以江宁学堂学正一职空缺,我想延聘先生为学正,一展先生教化育才之志。”

    正面招揽不行,刘浩然就另想他法,只要把朱升请进江宁就好了,而这个建议也让朱升犹豫起来,虽然他不愿意纠于政事,但是能主持一所行省最大的学府,教授更多的弟子,却是他的夙愿。

    刘浩然见朱升有所心动,连忙起身弯腰拱手道:“还请先生念在数万江南学子的份上,出山吧。”

    朱升看着这位年轻的行省丞相,感觉自己被击中了要害一般,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应承下来。

第四十三章 有女秦罗(一)

    请得朱升后,刘浩然一行人赶紧往江宁赶路,但是朱升年老体迈,无法骑马急行,只得找了一辆马车让他坐上,还有二十多名他的学生,也要准备跟着去江宁学堂读书,可刘浩然却无法陪着他们慢慢地走江南行省百业待新,不知道多少事情等着这位丞相去处理。刘浩然只好向朱升告了一声罪,幸好这位老先生能理解,不以此责怪刘浩然。

    刘浩然把大部分卫队留下来保护朱升,并传令沿途各地好生招待,最后对留下来随行护卫的刘存孝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十几名卫士策马往江宁奔去。

    这日,刘浩然与冯国用在江宁工场巡视了一番,现在刘浩然最关心的是火器的研制。尽管在宋金、宋元战争中火药得到了大规模的应用,而且现在元军也装备了一部分火器,但是这些火器太简陋,根本入不了刘浩然的眼界。

    刘浩然少年时无法无天,曾经自己制造过火枪,被老爸暴打过一顿,不过那都是利用父亲工厂的边角废料做的,跟现在的条件不言而喻。但是他倒是曾经因此上网研究过火枪的制造,对这些东西了解得非常清楚。

    在刘浩然的计划里是不会按照火器正常的展顺序去研制,点火火器不用考虑,连火绳枪都被刘浩然跳过了。在他想来,火绳枪的结构与燧石枪差不多,只是一个用火绳,一个用燧石,有那工夫研究火绳枪,还不如一步到位进入燧石滑膛枪。

    他以美国独立战争中非常出名的前膛燧火枪为蓝本进行研。采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美国独立战争期间,那些美国民兵人手一支前膛枪,而这些枪大部分是从17世纪英国北美殖民时代开始就是由当地的铁匠手工打造出来的。在刘浩然想来,现在的冶炼、锻造和机加工工艺水平与17世纪的美国就是有差距,也相差不是很远吧,研制起来难度相对要低一些。

    从滁州开始,刘浩然手里有了一批工匠,便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制,他把前膛枪图纸拆分开来成几十个零件,由十来个小组进行研制,但是由于工匠的水平有限,就是到了当涂、江宁,拥有了更多的工匠后,这进展都一直非常缓慢。

    前膛枪的难点有几个,一是枪管,为了避免因为现在的铸造工艺水平而造成枪管砂眼太多,刘浩然就采用17世纪北美工匠们的做法,找一块锻打好的钢板,围着一根直径固定等一的长铁棒锻造成圆柱形,通过对铁板加热进行高温锻造,然后把枪管上的接缝熔合,从而形成坚固的钢管。

    接着铁匠在用各种工具把枪管内部镗平齐、打磨光滑,一旦枪管内侧打磨光滑,就用后膛螺锁将枪管一端封上。然后在枪管上钻一个小孔,让火焰得以从燧枪的击槽进入枪管,进而点燃火药。

    另一个难点是燧枪机,枪机包括用来固定和加燧石的击铁,为击铁提供动力的主弹簧,被燧石撞击、产生火花的扣簧,以及放少量火药,被火花引燃后再引燃枪管火药的击槽池。这里面难度最大的是主弹簧片,要想打造出一块弹性强劲、又坚久耐用的钢板弹簧可不是容易的事,必须靠灌钢技术一点点打造出来,还要掌握火候。

    一直到张士诚送来上千名工匠后,研制进程才有了新的突破。张士诚送来的这些工匠,都是从大都、河北抽调出来的,算是精英分子,他们很多都是蒙古人依照光荣传统从欧洲、中东等地掠来工匠的后裔,手艺一代代相传,加上蒙古人从全国各地征集的工匠,算是中西合璧。

    这些工匠带了许多精湛而且相对先进的工艺,毕竟蒙古人把大都和河北、山西等地当做自己的腹里之地,很多高级别的军器场都设在那里,所以这些工匠不是江宁、滁州等地的工匠所能比的。

    在这些工匠的支持下,刘浩然建立了高炉炼钢厂,完善了坩埚炼钢法,也制造出水力传动的车床、镗床和磨床,虽然结构简单,刀具落后,但好歹是制造工艺的一大进步。

    刘浩然和冯国用巡视了一番,现主弹簧已经被锻造出来了,其它枪机部分也差不多了,现在正在全力进行枪管的制造和内外攻丝机的研制。

    看到这些进展,刘浩然觉得心满意足了,他认为龙凤三年能研制出燧火枪应该是可能的事,经过一两年的验证和完善就可以装备部队了,这样自己很快就能拥有一支划时代的火器军队了。

    对工匠们下大笔犒赏之后,刘浩然和冯国用走出了戒备森严的兵工厂,夏煜紧跟其后。夏煜是新设立的内察司都司,负责对内情报监察,与负责对外情报探知的都知司都司杨宪合为刘浩然麾下两大特务头子。

    夏煜和杨宪在江宁归附了定远军,刘浩然现夏煜虽然外表儒雅,但是内心狠毒缜密,是搞情报的好手,而杨宪也是温文尔雅,看上去让人很容易产生信任感,他出使张士诚,不但顺利完成任务,还和张士诚及其属下一帮人打得火热,获取了大量张家势力的情报。于是刘浩然就设立了内察司和都知司,以夏煜、杨宪两人为都司,一个负责监视、侦查江南行省内部谋逆、叛乱、窃密等危害行省政权的不法行为,一个负责探取江南周边势力的情报,张士诚、徐寿辉、方国珍、刘福通甚至大都都有都知司的探子细作。

    冯国用不是很喜欢这个特务头子,而夏煜也清楚这位宠臣的态度,所以只是紧跟在两人后面,偶尔才插接两句话。

    江宁的街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只见人头涌动,熙熙攘攘,各地的商贩在大街上叫卖着自己的东西,在靠河的码头上,船只连绵不绝,这些从高邮、淮安、安庆、庆元等地赶来的商船正汇集在江宁,将各自的土特产出售,再换回江南出产的丝绸、瓷器和棉布。

    “国用,要是海路打通了,日本、高丽、南洋的船只汇集在江宁,将会是另一番景象。”刘浩然悠然地说道。

    “护军,我想那一日不远了。”冯国用笑着答道,“现在天下四处战火连绵,安宁的地方只有江南这一处,而且出产又丰富,所以自然万商云集。”

    “是啊,不知道天下什么时候也能与江南一样如此安宁。”刘浩然继续叹道。

    “护军,我想也为时不远了。属下还记得护军对臣说过的那句话,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说到这里,冯国用的眼睛变得有点湿润了,当初他们两兄弟就是被刘浩然的这句话所感动,毅然投身定远军。想不到几年过去了,刘浩然正在逐步实现自己的诺言和志向,现在已经光复了江南之地。

    “我也没有忘记!”刘浩然看了看冯国用,点点头答道。两人相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身后的夏煜看到这里,不由地向冯国用投去一丝嫉妒的目光。

    从繁华的大街转到一处小巷,看到只有偶尔狗叫声的巷道,刘浩然和冯国用的心一下子变得宁静起来。

    “国用,这才是百姓们真正的生活。”刘浩然指着安静的小巷说道。

    “是的护军,安宁祥和,有一隅容身之处,百姓们的要求并不高。”冯国用看着小巷的民居说道。

    “我们的百姓的确要求不高,”刘浩然悠悠地赞同了一句。

    “诸位官人,请让奴家过去。”一个委婉动听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刘浩然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位十五六曼妙女子端着一盆衣物站在后面。原来自己三人外加几个随从,把小巷的路都给堵住了。再看那位少女,只见她明眸皓齿,年纪虽稚,却出落得犹如晓露芙蓉,甚是惹人怜爱。

    看到刘浩然直视过来,少女的脸上不由飞起一片绯霞,并低下了头,一时桃笑李妍,把刘浩然看得有点痴迷。

    不过刘浩然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让随从们让出一条路。少女低着头从刘浩然身边走过,一阵淡淡的香气轻轻地飘来,顿时让刘浩然心旷神怡,右手一时忍不住动了动,想伸出去拉住这个少女,不过幸好他最后忍住了。

    少女经过刘浩然身边时,不由自主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他刚才的眼神是如此的灼热和坦诚,与往常那些充满占有**的眼神截然不同。这一抬头,刘浩然近距离的看到了一张清秀绝伦的瓜子脸,还有那秋波连慧的双眸,一直到少女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小巷里,刘浩然还觉得眼前留着那淡淡的影子。

    身后的夏煜连忙招手唤过两位属下,悄声叮嘱了一番。

    此后的刘浩然就有点魂不守舍,冯国用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笑了笑。刘浩然身边已经有了一名侍妾,是滁州一名萧姓富商的女儿,长得倒也端正,不过和刚才那位少女比起来,就差远了。想到这里,冯国用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大问题,不由看了一眼刘浩然,低头不知在思虑什么。

    过了一个多时辰,那两位属下回来了,在夏煜面前低声说了一番。夏煜连忙走到刘浩然跟前,悄声地说道:“丞相大人,臣下查过了,那名少女是原元廷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庆图的女儿,名叫秦罗。十四岁时就以美艳闻名于杭州,苗军元帅鄂勒哲就曾垂涎其美色,不过还没来得及去提亲,我军便光复了东南,鄂勒哲身死,庆图被俘,与其家人一同被送到了江宁。”

    这夏煜真不愧是内察司都司,探取情报的能力还真不是吹的,这么快就叫人获取了这些情报。

    刘浩然点点头,对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按照他的命令,所有被俘的蒙古、色目贵人被押解到了江宁,而其家眷有人建议卖为官妓。但是刘浩然不愿意连累家人,下令那些家眷凡是被强掠或是愿意者就放还回家,其余愿意跟随来江宁的就择地安置。

    “秦罗的母亲罗氏原是杭州名妓,被庆图纳为妾室。庆图被押解到了江宁,秦罗母亲不愿被遣走,甘身随行来了江宁,被安置在那小巷的一处民居里,以帮客栈、商铺洗桨衣物为生。”

    “以洗桨衣物为生?”刘浩然不由诧异了,“行省不是对这些家眷定期拨有钱粮吗?怎么还要以洗桨为生?”

    这些家眷人数又不多,而且现在又不会让她们继续锦衣玉食,养着她们还能捞个好名声,行省也就接下了。

    “听附近的邻居们说,罗氏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又是两个弱女子在家,大家既敬佩又怜惜,平时也多有帮衬,日子原本也过得去。只是那罗氏坚持每三日要去狱中探望庆图,丞相大人你也知道,狱中那些衙役的德行,要不是行省新立,律法森严,那帮狗才说不定连罗氏的身子都要占了去。”

    听到这里,刘浩然已经非常清楚了,行省新设,到处都缺人手,所以监狱里看守的狱丁大部分都是原来的老人,自然也继承了以前的光荣传统,探监必须要孝敬。罗氏三日一探视,加上还要准备些探视用品,花费不少,自然要以洗桨衣物补贴家用了。

    “夏都司,你去查查狱中这些事。”刘浩然沉吟一会说道。

    夏煜满脸喜色,连忙应道。

    冯国用却有些不忍了,夏煜一插手这件事,依照他的性格,指不定多少人要被牵连进来,于是开口劝道:“护军,这些都是陋习,一时难以消除,内察司查办此事,恐大题小做。”

    “国用,蜀汉先主曾经说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今日江南初定,这些典狱就能继续小的陋习,待到天下平定,他们岂不是要把监狱弄得乌烟瘴气,冤狱重重。”刘浩然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以前中学学古文时就知道古代监狱黑得很,自己一直都没注意,现在现了,当然要好好清理一番。

    不过他知道冯国用担心什么,便转向夏煜说道:“夏都司,你只负责侦查劣迹,收集证据,然后移交给都察院,由都察院督办、江宁巡检司缉捕,最后交由江宁按察司审理。”

    夏煜心有不甘,但是却无可奈何,只得应下,而冯国用见刘浩然如此部署,倒也稳妥,于是也不反对了。

第四十四章 有女秦罗(二)

    刘浩然想趁机去拜访一下罗氏,但是人家孤弱女子两人,自己贸然前去恐怕不妥,于是只好作罢

    第二日,刘浩然在府中设宴,款待庆图一家,冯国用、李善长、陶安三人作陪。

    庆图倒也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全无刘浩然印象中蒙古人的粗犷,可能是中原待久了,被汉化得太厉害了吧。

    他身穿一袭长袍,倒也落落大方,丝毫不为自己是俘虏而诚惶诚恐。罗氏一身青衣皂裙,端正娴雅,刘浩然最关注的秦罗却躲在母亲身后,有点羞于见人。

    主客坐定,大家客气了一番,而刘浩然侍妾萧氏以女主人的身份出来在另一席招待罗氏母女。她看到秦罗的美艳,心有所感,美目不由向刘浩然横波一眸,看得刘浩然有的做贼心虚。

    “丞相大人盛情款待庆某这待罪之人,真是惶恐至极。”庆图颇有才干,当初江浙无锡有百姓起事,行省准备遣兵镇压,庆图却说百姓原本是安分守己的,只是地方官府苛政,所以才官逼民反,如果能顺应民意,整顿吏治,再晓以利害关系,百姓们自然就平复了。于是行省就将当地官员调走,再处置了几名小吏,然后颂布命令,饶恕百姓无知罪行,无锡的民乱就此平息了。只是后来达实特穆尔弄权,庆图被其压制,根本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这次请平章来是小叙一二,顺便谈谈江宁数百位蒙古被俘官员的去向。”

    听完刘浩然的话,庆图心里不由一惊,难道他们要动手了。相对于刘福通来说,刘浩然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除了少数血债累累的蒙古贵人被镇压,其余的大部分人只是被拘禁,连家眷都没有被祸及。不过他们一直在担心自己的下场,上百年的恩怨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看到庆图的身子微微一动,刘浩然知道自己的话吓着这位平章了,当即解释道:“有罪之人此前已经伏诛了,罪不至死之人以前没杀,我们现在也不会动手。”

    庆图勉强笑了笑,举起酒杯道:“丞相大人仁义满天下,我等自然晓得。我以此薄酒借花献佛,敬丞相大人一杯,谢不杀之恩。”

    刘浩然淡淡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庆图一口喝完酒后,由于急着说话,一时呛着了,连连咳嗽,旁边的罗氏和秦罗连连回望,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知丞相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我等?”庆图回过气来连忙问道。

    “有人说行省不能白白养着你们,但是把你们放走,更多的人却不答应,而且江北一带全是义军,你们如何回河北大都?”刘浩然沉吟一下说道。

    庆图低下头去,心里又复紧张,看来江南行省对于自己这帮人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意欲除之而后快。不过正如刘浩然所言,放了自己等人又如何?江北尽落入刘福通、张士诚之手,刘福通就不用说了,被抓住就是九死一生,张士诚也不是什么善人。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们的去处了。

    想到这里庆图不由长叹一口气,神情黯然。

    李善长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当即开口道:“丞相大人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不知道平章愿不愿接受。”

    “请大人明言。”庆图连忙抬起头道。

    “丞相大人的意思给诸位先找份事做,一来堵住某些人的口来,二来也可以些俸禄,让你们养活家眷。”

    庆图默不作声,只是侧耳听着。

    “丞相准备在江宁城设一国史馆,修编元廷国史。你们都是元廷官宦出身,又是蒙古贵显世家,自然对元史非常清楚。丞相的意思是你们先在国史馆安身,先一边整理各地收集来的地志文卷,一边将自己所知的元廷以往历史记录下来,然后再着手修编元史。”

    读过书的庆图知道,国史都是本朝为前朝修编,先在元廷还未亡,江南行省就着手做准备,这个刘浩然打得是什么主意?虽然现在各地义军四起,但是就此认为大元朝必灭,庆图心里无法接受。而且修编国史都是本朝中央政权派德高望重的文人名士来主持,他一个行省之地就敢做准备了,那还把不把安丰的伪宋朝放在眼里?

    刘浩然似乎看出了庆图的疑惑,便解释道:“安丰朝廷简陋不堪,人才缺乏,而刘太保又忙于军事,无心他暇,所以就只好有我担此重任。”

    庆图自然不会把这个借口当成真,他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这伙人为江南行省干活,为元朝修编国史,大都知道了会怎么想?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是,自己这些人还能回大都吗?就算是朝廷派兵收复江南,到时走投无路的定远军说不定会来个玉石皆焚,杀了自己这些人祭旗。

    “平章不必急于答应,可慢慢考虑。”刘浩然接着劝道。

    “此事关系重大,容我考虑一二。”庆图也知道一时无法做出决断,借着台阶就下了。

    刘浩然等人便转开话题,谈起风花雪月的事,席上的气氛慢慢地便轻松起来,而庆图也在这个气氛下话语多了起来,神情也缓和不少。

    “平章大人,我有一事相求。”李善长突然开口道。

    “请李大人但讲无妨。”

    “我家丞相昨日见过令爱秦罗小姐,颇为倾慕,因此便托付臣下向平章求亲,置为侧室,以结翁婿之亲。”

    庆图刚上来的一点酒意立即全惊醒了,满脸诧异地看着笑意盈盈的李善长,然后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刘浩然,一时说不出话。

    等了半晌,不见庆图答复,李善长又开口了:“不知平章因何为难,难道是认为我家丞相配不上令爱?”

    听到这语气不善的话,庆图头上的汗都出来。

    “不是,不是,丞相乃一时英杰,我只是怕小女粗鄙,不知大体,配不上大人。”

    “那你即是不愿了。”冯国用这时出来扮黑脸,“我家大人名扬天下,据地千里,虎贲十万,难道还入不得平章的法眼。再说了,你一待罪之人,我家大人把你女儿强收入府中又如何?只是我家大人仁德,又敬重平章,所以才不愿行那强盗苟且之事,你到是摆起谱来。”

    “平章,你为蒙古显贵,我家丞相不计身份愿与你结亲,还有一层意思在其中。我们以驱逐鞑虏、光复中华为大业,但是并不想将蒙古人赶尽杀绝。如能安宁相处,便可化干戈为玉帛,平章,你不为今日计,也要为明日计。”旁边的陶安赶紧出来劝道。

    庆图又陷入了沉思,陶安的话不无道理。在狱中,他们一帮人人还能定期看到《江南邸报》,从那些表面上的讯息来看,江南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加上江南本来人口众多,物产富庶,现在又被能征善战、颇有大志的刘浩然掌握,其中意义大不一样。而且庆图又不是昏庸之人,他已经隐约现,一直在流动作战的刘福通虽然对元廷威胁最大,但是最后可能成不了大事。反倒是这位偏据一地,拥有巩固根据地,一直埋头展的刘浩然可能是元廷的大敌。这位江南行省丞相不鸣则已,一鸣就会震惊天下。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自己将女儿嫁与刘浩然,也算是为蒙古人留一条后路。庆图知道陶安口中所说的安宁相处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只有等蒙古人重新归附于中原,战火才会停息。但是不管如何,有了这点结亲之情,自己到时才能为蒙古人保住香火出面求情。

    可是万一自己所料全是错误的,朝廷光复江南,自己成了反贼的岳父,到时该如何置身?

    不为今日计,也要为明日计,不管计今日还是明日,自己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到这里,庆图不由黯然神伤。

    “还请丞相不计罪臣身份,善待我的小女。”庆图最后无可奈何地说道。

    看到庆图的神情,刘浩然也一时心有不忍,执手道:“请平章放心,令爱虽然委居我的侧室,但是我一定会真心待她。”

    “时也,命也!”庆图含着眼泪仰一口喝尽了杯中酒,女儿嫁与刘浩然或许是不错的出路,至少还可以享受一段时间的荣华富贵,总比落入鄂勒哲之流的恶人匹夫要强,可惜做为男人,不但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连妻女的命运也无法掌握,真的是时也命也!

    大事已定,李善长等人纷纷向庆图敬酒,庆图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灌,不一会就熏熏欲醉,醉意一来,这话也多了起来。

    “想我蒙古人,人不过十万,却能在成吉思汗的统领下纵横万里,现在他的子孙却如此不争气,尽落得凄凉下场,这才多少年?”庆图想着自己堂堂一个行省平章,不但落得被俘的下场,连女儿也被迫委身于贼,不由悲从心起,凄声哀叹道。

    看着庆图的醉状,听着他的话,刘浩然也不由思绪万千,最后淡淡地答道:“平章今日哀叹自己的不幸,那当年蒙古南下,亿万冤死的灵魂该向谁去哀叹?历史的债,总要还的。我只是希望还债的时候,不要留太多无谓的血。”

    听完刘浩然的话,冯国用、李善长、陶安都默然了,最后不约而同地应尽杯中之酒。

    是夜,刘浩然派人送庆图回家,他们一家暂且团聚一夜。当夜,庆图将同意嫁女之事说与罗氏听,语气中却是懊悔不已。庆图正妻出身蒙古显贵,早已病死,所出的两个儿子也已长大**,到别处任职去了。自从娶了罗氏之后,一向专宠于她,几乎是府中的女主人,因此对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把爱女嫁出去,颇为不安。

    谁知罗氏却反过来劝道:“而今朝廷失德,天下纷乱,正是英雄豪杰辈出之时。我在市井中听江南百姓对这位丞相交口赞绝,可见其已尽收江南民心。而其人又志向远大,看其从定远起事以来,长于计划而又坚忍果敢,今后必成大事。女儿嫁与他,也不算委屈。”

    见妻子赞同,庆图便稍微安心。

    送走庆图,刘浩然、冯国用、李善长、陶安还在继续议事,不过他们议论的是刘浩然的婚姻大事。

    “主公现在有两位侍妾,但是正妻也该早日定下来。”陶安不无担忧地说道,现在江南行省这么大一份家业,属下们都盼着刘浩然早日娶正妻,早日生下嫡子。

    “我也劝过护军,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护军的正妻不能从我等重臣中出,又不能出自一般平民百姓,难啊!”冯国用摇摇头道。

    陶安一下子听明白了,也理解刘浩然为什么一直没有娶正妻。一帮文官武将中里也有女儿妹妹出众者,但是却没有一个嫁与刘浩然,看来这里面有争执。武将希望刘浩然娶得是自己这一派的正妻,但是文官却不答应了,现在正是军兴的时候,将领们个个军功显赫,到时连主公正妻嫡子也是他们那边的,岂不是权势更盛?娶文官们的女儿,武将们又不答应了,江山是我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凭什么你们借着主公的正妻嫡子压我们一头。

    一帮文武重臣都对将来充满了希望,所以知道主公正妻嫡子的重要性,而主公刘浩然估计也是有这种顾虑,为了平衡文武两派所以才迟迟未定。看来还是冯国用与主公相知甚深。

    对于这种宫闱内争之事,陶安也不好开口了,而李善长看来也明白这一点,也在那里默不作声。

    “只有等有合适的人选再说吧。”看到三位重臣都不说话了,刘浩然只好出言劝解道。三人心有不甘,但是无可奈何,只得如此了。

第四十五章 吴国公

    龙凤三年(至正十七年,公元一月,刘福通正式传令三路北伐,西路的李武、崔德又以朱元璋部为先锋,二月攻破武关,占据商州,并以此为据点,遣朱元璋分掠同、华诸州,两人自率主力直扑长安,甘陕三辅震动,镇守长安的豫王喇特纳实里及行省、行院官员惶恐无计,行御史台治书御史王思诚建议道:“察罕帖木儿乃骁将,贼军久畏其名,可檄其来援但是众将恐其来了之后收了自己的兵权,极力反对,一时委决不定。

    王思诚愤然道:“我等兵少,长安旦夕可破,到时还有我们容身立足之地吗?”于是豫王豫王喇特纳实里才遣人传信给察罕帖木儿,请他来援。

    察罕帖木儿接信大喜,与李思齐率精兵五千,日夜赶路,取潼关直入长安,在华州遇上朱元璋部。朱元璋知其勇猛,为保存实力,立即退守商州。察罕帖木儿在长安城下大破李武、崔德部,斩无数。李、崔二人只得率残部退守南山(今秦岭),最后避入兴元路(今汉中)。

    大都以此功授察罕帖木儿为陕西行省左丞相,李思齐为四川行省左丞相。

    东路,接到命令的赵均用却不愿以身犯险,他在龙凤二年十二月伺机攻破下邳,占据了徐州,谁知道龙凤三年二月,却被元廷知行枢密院事托克托汇集元帅萨尔达温反攻得手,不但大败一场,还丢了下邳,只得退守徐州。

    赵均用接到刘福通东路北伐命令,又不敢不从,只得遣部将毛贵率三千兵马出海宁。毛贵沿着胶东半岛海岸线北上,一举攻破了胶州,斩杀签枢密院事托欢,在山东占据立足之地。三月,毛贵攻破了莱州,守将山东宣慰副使释嘉纳自杀。毛贵继续大神威,同月攻陷了益都,益都王买奴逃走,接着又攻陷了滨州。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横扫了山东半岛,严重威胁着元廷的腹地中书省。

    元廷急调江北河南行枢密院副使董抟霄为山东宣慰使,屯兵布蓝奚抵御毛贵的锋芒。

    而刘福通正在积极筹备,准备中路北伐,这个时候的他急需江南行省的兵甲粮食支援,因此他以小明王的名义,同意册封刘浩然为吴国公,并以盛文郁、刘知六为正副宣诏使,南下江宁。

    龙凤二年,李善长、常遇春等江南行省文武百官就上书拥立刘浩然为吴国公,但是被刘浩然婉拒。龙凤三年二月,众人趁着刘浩然纳秦罗为妾大喜之时,又一次上表拥其为吴国公。按照刘浩然原意,又要婉拒,但是这次大家请出刚任江宁学堂的朱升老先生做说客。

    朱升劝道:“丞相今日已名动天下,江南之势更是天下翘,就国公已是势在必行,如是再托辞,就显得居心叵测,更引刘福通猜疑。”

    朱升的一番话让刘浩然打消了疑虑,便同意了众人建言。于是李善长、冯国用等人上表安丰,拥刘浩然为吴国公。

    刘福通正是对江南倚重之时,当即批准,并趁机派人来要钱要粮。

    龙凤三年三月,刘浩然在江宁城外接住了盛文郁和刘知六,还没等盛文郁文质彬彬地客气一句,刘知六抢先开口道:“刘丞相,你在江南过得甚是逍遥!”

    听到这有点盛气凌人的粗鲁喝问,盛文郁、李善长等人都脸色微变,而刘浩然却不以为然,镇静自如地说道:“相比起太保在前线浴血奋战,我的确过得太逍遥了,心中有愧!”

    刘知六一拍刘浩然的肩膀,大笑道:“你是个爽快人,对我们刘家也是一心一意,比起那个三心二意的朱重八要强多了,我喜欢!”

    刘浩然连忙笑道:“太保是我的叔父,自然是一家人,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还帮谁?”心里却在暗暗为朱元璋叹息,看来他在杜遵道这件事上让刘福通起了疑心,所以虽然累次立下大功,可依然被拿来当枪使,处处打前锋,估计日子不好过,幸好自己是穿越者,知道刘福通强势,所以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那边,比被局势所惑的朱元璋要好过多了。

    刘知六不由更高兴了,连声说道:“好,你有这个心,兄长和我都感到欣慰。”完全一副长辈的神态。

    刘浩然不动声色,继续与刘知六和盛文郁周旋了几句,然后将两人迎入江宁城中。

    接连几日,刘浩然大摆宴席,盛情款待盛文郁和刘知六,还从秦淮河请来几位名妓,招待两人,搞得在安丰那个苦地方待久了的盛文郁、刘知六流连温柔,乐不思蜀,过了五日才想起办正事。

    谈起钱粮兵甲,刘浩然毫不吝啬,挥手又是三万石和两万套,他和李善长、冯国用商议过,刘福通在北方打得越激烈,江南所受的压力就越小,就能越安心扩展自己的势力。而且他们一致认为,就凭刘福通这样居无定所,四处流动作战,虽然能重创元廷,但是估计无法动摇元廷的根基,所以也不担心刘福通凭借这些东西就能统一天下。

    看到刘浩然如此爽快,盛文郁和刘知六不由大喜,连连称赞刘浩然深明大义,恪守臣属之道。

    龙凤三年三月十六,盛文郁当众颂布小明王诏书,正式册封刘浩然为大宋吴国公。

    刘浩然正式就任吴国公后,又在府中设下盛宴,款待盛文郁、刘浩然两人,因为两人已经完成任务,即日要北归了。

    酒喝到一半,刘知六半醉半醒地说道:“这江南真是个好地方,我都不想走了,在你这里讨个差事,做个富足翁,醉生梦死算了。”

    “如此甚好,江南行省大势已定,正需要朝廷重臣来镇守。刘知院要是想来,我愿让出丞相或者知院之职,只是不知道知院是否愿意屈就。”刘浩然笑着说道。

    “屈就?比起淮北那苦地方,老子愿意在江南当一个知县。不过你不用客气,我来当江南的丞相知院,那是痴人说梦话,我也是带过兵的人,江南上下的将士,哪个我指示得动?”

    面对刘知六这不知是真是醉的话,刘浩然只好笑而不语。而原本要开口的盛文郁听到这话,略有所思,当即也不开口,只是埋头喝酒。

    “江南这个地方,好是好,可惜能把你骨头磨软了。你也是我们淮上男儿,可不要在江南待久了,连刀枪都拿不稳了。到时我们在北边顶不住了,还要靠你们去打鞑虏!”

    听到刘知六这话,刘浩然不由鼻子微微一酸,连忙劝道:“知院,太保正在指挥北伐反击,我军正势盛,何出此言?”

    “自从跟随兄长起兵,我这辈子算是跟鞑虏干上了。几年血战下来,老兄弟们不知死了多少,可惜元廷的走狗杀了一批又起来一批,他娘的,这天下愿意当鞑虏走狗的人怎么就这么多!”刘知六借酒说着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俗话说刀枪无眼,别看我们现在闹得凶,指不定哪一天就人头落地。我们地处江北,鞑虏逼得那个叫凶,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你,更不说什么种粮食,要不是你源源不断提供粮食,军中指不定哪天要以人肉为军粮了。”

    刘知六的话让刘浩然不寒而栗,他没有想到表面上看去形势一片大好的红巾军居然形势严峻到了这个地步。想想也是,刘福通部与元军在淮北、河南一带来回地拉锯战,其惨烈程度不言而喻,而对地方百姓造成的伤害也极大,正因为如此,到后来历史上的刘福通攻占了汴梁,还差点攻破了大都,但是后力不继,被元军反扑成功,最后便宜了朱元璋。

    “请太保和知院放心,江南行省不但会继续支援粮草兵甲,而且十余万将士枕戈待旦,随时候命!”

    刘知六大叫两声,又连喝几杯酒下去。

    在码头告辞的刘知六突然说道:“听闻定远军有悲歌一曲,将士们喜欢在临战前高歌,歌毕无不有慷慨赴死之心,能不能让我听听?”

    刘浩然点点头,当即昂头高歌道,众人闻声也不由高合,一时歌声传遍大江。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刘知六听得泪流满面,连声叹道:“此歌正合我教义,高歌一曲,浑身上下的血都热了,难怪定远军能悍不畏死。”

    待他踏上船只,突然转身向刘浩然高声道:“浩然,如果我和兄长战死沙场,记得为我等高歌一曲。”

    刘浩然不由含泪抱拳高声道:“我一定铭记在心!”

    自此,此歌传遍大江南北,无数红巾军与元军对决时皆高唱此歌,然后慷慨赴死,元廷上下对此极其畏惧,称其为妖咒。

    看着远方消失在水天一际的船帆,刘浩然久久不能平静,突然转身对身边的冯国用、李善长道:“恨不能身临江北,亲手杀敌!”

    冯、李二人连忙劝道:“丞相何必急于一时,待江南兵强马壮,民丰粮足,自是举兵北伐之时。”

    是夜,刘浩然在府中备下酒菜,邀冯国用独谈。

    “国用,世人皆称我仁义,但是实际上我为人如何,你很清楚。”刘浩然喝了一杯小酒,低说道。

    冯国用轻轻拈着手里的酒杯,在慢慢品味刘浩然话中的意思。刘浩然非常信任他,什么事都不避他,所以天下最了解刘浩然的人是他。刘浩然处处表现得有情有义,并以此牢牢地笼络住了常遇春等一大批将领,对他是死心塌地,而所据之地的百姓更是民心尽收,无不称赞。一时仁慈很容易,但是处处仁义,让人无可挑剔,却很难做到,刘浩然能做到这一步,没有大毅力是很难做到的。

    但是在暗地上,刘浩然却不乏权谋,他先是极力拉拢郭子兴、朱元璋,但是对郭子兴之死、朱元璋的阴谋都明察洞悉,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在其中暗中推波助澜,让朱元璋上位。随即又在杜遵道事件上摆了朱元璋一道,朱元璋遣密使去拜访杜遵道没错,但是这个消息却是刘浩然让定远军的探子悄悄密告于刘知六,结果朱元璋被刘福通猜疑,不得重用。

    还有陈野先,表面上刘浩然是轻信他的承诺,将其释放,实际上刘浩然早就知道陈野先靠不住,随后又以一封含糊不清的密信假福寿的手杀了陈野先,以此招降了陈兆先和其部属。

    江宁学堂扩建侵占民宅案不必说了,就连杭州关税司案件也是刘浩然密令内察司安插在关税司的一名小吏偷偷地将四家商人申报表藏起来,刚好过了期间再悄悄放回原处,然后再让密探唆使商人告状,可以说那几名关税司官员是稀里糊涂获罪的。

    种种类类,说明这位以仁义和能征善战闻名天下的吴国公其实上城府极深,而且不乏权谋手段,在冯国用看来,简直与三国演义中曹操和刘备一般,是奸雄与仁义的混合体。

    过了一会,冯国用含糊地劝道:“护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刘浩然摇摇头道:“国用,现在我的权柄益重,我很担心啊!”

    冯国用心里不由一跳,他有点不清楚刘浩然话中的意思。现在他成为吴国公,已经是江南的土皇帝了,势力在天下也是屈指一数的。的确,他的位置和权力一天胜过一天,已经与当年的定远营统领大不一样,他现在还担心什么?难道开始猜疑起部下的忠心。冯国用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我担心自己会迷失在权力之中。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可以获得无数的财富。我担心,将来我获得权力越大,越难以抵挡它的诱惑。”

    冯国用暗自舒了一口气,的确,权力让人疯狂,史书上很多人就是经不起它的诱惑,尤其是许多君主,登上九五至尊后,就越对手里的权力看重,生拍别人夺走,于是便开始猜疑起臣属来。现在刘浩然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他还没有迷失。

    冯国用想了想,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词句:“护军,你还没有失去你的赤诚之心,所以不必担心。”

    “赤诚之心?”刘浩然有点诧异。

    “对,护军大人对天下百姓的赤诚之心。当日护军孤身屈见我们兄弟俩,我们正是被护军这种心怀天下的赤诚所打动。而护军后来所作所为,分权、立法,无不为百姓而想,所以臣下说护军赤诚之心不失,不必过于担心。”

    “赤诚之心,心怀天下。”刘浩然喃喃地念叨,的确,自己以前在网上与网友讨论历史的时候,总是对明朝有一种悲愤之心。朱元璋赶走了鞑虏,却把天下当成了自己的私物,先是大杀功臣,拼命地集权,然后又用八股文固束住中国文人的思想,培养出一批虚伪、僵化的士大夫,最后被一帮奴隶主夺去了天下,让中华文明彻底大倒退。

    自己穿越之后,心中这股悲愤一直在涌动着,所作所为也无不在被这个悲愤所驱使,拼命地想改变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但是这股悲愤能不能最后抵挡住皇帝这至高无上权力的诱惑?自己会不会为了追逐权力而大肆**权术?最后走上和老朱一样的路?

    刘浩然摇摇头,自己心里也不敢确定。人是会变的,历史上的朱元璋打天下时对属下多好,坐稳皇帝后立即翻脸不认人,那叫一个狠。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去琢磨,别人没法劝,也不敢劝。

    刘浩然暂时放下这件事,开始转换话题:“国用,从目前情况来看,江南周围没有什么大事,你看我们最着紧的事情是什么?”

    看刘浩然不再提那个敏感的话题,冯国用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连忙应对起刘浩然的问题。的确,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江南周围没有什么大事,刘福通正在全力北伐,努力打破元军对淮北的压迫,张士诚正在消化新占的地盘,而徐寿辉天完朝刚重新开业不久,也正在努力扩张地盘,与元廷争夺湖广。环视而下,江南行省除了继续向南扩张,还真没有什么大事。

    “我看先要处理与方国珍的关系。”冯国用斟酌一番说道。

    “为何?”

    “我军扩张势力,无非是两条路,一路从徽州继续南下,取江西行省,一路从建德、杭州南下,取浙东道。江西行省不必说,主要对手是元廷,我们只管打就好了。但是取浙东道就要与方国珍势力生冲突,不好好处理恐怕两家要翻脸。”

    刘浩然点点头,前次方国珍派来使者,两家只是匆匆初谈了一番,定下两家和好的协议,很多细节都没有深谈,现在的确要与这位割据浙东的地方实力派好好谈谈。

    “国用,你看如何谈?”

    “方国珍起兵甚早,但是占据温州、台州、庆元路(今宁波)便不思进取,看来是个野心不大之人,与张士诚相仿。我们可以先与他明言,我军绝不会侵犯他三处地盘,但是他必须不得阻挠我们攻取浙东道其它地方。”

    “他会同意吗?”

    “不同意便兵戎相见,常遇春、傅友德他们不是正埋怨没战打吗?”

    “那倒是!”刘浩然不由笑了,现在江南行省实力雄厚,也不畏惧方国珍,真要撕破脸,他也讨不到好。不过刘浩然想的更多,方国珍占据的地方都是好地方,刚好卡住南下的海路要道,尤其是庆元路,那是个大海港,更是南北海路的要道,刘浩然对此可是垂涎不已。

    “那就先跟他谈谈,不过我们先要把与方国珍的通路打通。”刘浩然最后定夺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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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饱受蒙古王朝压迫的华夏子弟纷纷起义。《帝国的荣耀》选择的正式这个历史阶段作为背景,构思依然是穿越加上现代知识的运用,有些老套。但作者深厚的历史功底,以及铁血的故事风格,依旧能将人带入这个动荡的年代,去品位历史的浓重与浩瀚。 一本元朝末年反元起义的架空,算是比较冷门的题材,作者写起来,倒也算是四平八稳,故事推进得比较顺利。不过,在当时社会背景的介绍上,花的笔墨太少,没有给读者们形成一个压抑的,紧张的,让人不得不造反的气氛出来。帝国的荣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的荣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的荣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