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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鄫     帝国的荣耀txt下载     帝国的荣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清涧山(三)

    缪大亨呆呆地看着山后的火光,一时万念俱灰,他早就辨别出来了,那是张知院的营寨,就凭张知院那伙只知道持强凌弱的骄横亲兵,恐怕是凶多吉少。一旦张知院死在自己军人头被定远营传檄四方,自己的前途就算是完了。一个的义军元帅,居然让行省重臣死于叛军手不说朝廷会如何惩戒自己,光是亲兵队的那些显贵亲戚都能撕了自己。

    相对于缪大亨对自己前途的担忧,不明就里的缪军军士们却担心的是自己性命。山后火光冲天,杀声震天,不知来了多少红巾军,缪军军士们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自己被红巾军包围了。而那些不是军人的民夫更是不堪,他们离张知院营寨最近,见到眼皮底下冒出来的红巾军,并围着张知院的亲兵队一顿乱杀,一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前些日子被定远营伏击的阴影还没有从他们心里驱走,今天又碰到了从天而降的红巾军,当即就溃散了。他们一边拖家带口地一路狂奔,一边高声乱呼声,一时整个清涧山只听到他们的声音。

    民夫的溃散给前方作战的缪军军士们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他们原本就不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而且有很多人的家眷也在民夫当听到这惊天动地的慌乱,一时也是心头大乱,有的调头就往回跑,寻找自己的亲人,有的一边作战,一边寻思着退路,早没了斗志。

    缪大亨看到如此情景,不由气闷,看来人多不一定是好事,自己人多,哄乱溃散起来,挡都挡不住,看人家定远营红巾军,虽然人少,但是却打得有模有样。正想着,五万多民夫已经如潮水一般冲了下来,一家伙就把前方的缪军阵势冲得七零八落,许多缪军军士看到如此情景,干脆把兵器一裹,跟着就往前跑。

    溃散的民夫迎面撞上了正在往前推进的定远营,前面的人收不住脚,上千人一头扎进了红巾军的矛林,立即非死即伤。但是后面的民夫可不管你这么,继续往前涌,眼看着就要把定远营给冲散了。常遇春和傅友德见此情景,连忙传令变阵,把各自的兵马由横线队形变成方阵,让出几个缺口。

    数万缪军军士和民夫像决了口的洪水,顺着缺口奔流而下,一时清涧山山脚下是漫山遍野都是跑动的人,这些受惊的人群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是横冲直撞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看到这个情景,刘浩然也傻了。当年他还是刘福通红巾军一员时也遇到几次这样的大狂奔,亲身体验过那种随波逐流、身不由已的恐怖感觉,也知道这种狂流的威力,马上在那里连连令,命令丁德兴部从侧翼攻击,而不是冒然从正面迎敌,常遇春、傅友德率部尾追不舍,花云、胡海清理清涧山,收降缪军残余。

    慌乱到天大亮,民夫和缪军军士狂奔了十多里,一直跑得手脚软,这才慢慢缓了下来。缪大亨借此机会,连忙收拢兵力,顺过气来的军士们也66续续地聚了过来,而筋疲力尽的民夫们看到军士们在那里列队成阵,也放下心来,在后面也徐徐聚集起来了。

    等缪大亨好容易整顿好兵马,定远营红巾军也缓缓逼了过来。他们跟在缪军后面一阵狂跑,看到缪军在那里收拾也赶紧集合整队,排成长矛方阵逼了上来。

    两军很快又对峙上了,不过缪大亨知道,自己的属下早就是军心涣散,肝胆皆丧不定一打起就拔腿就跑,只好勒令各部,严守各阵。

    这时,定远营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一个人从军阵中走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向缪军走了过来,很快就到了这边,并大喊着:“我是你们缪元帅的亲叔!快带我去见到他!”

    缪大亨看清楚来人,正是自己的叔叔缪贞。

    “四叔,你来此有什么事吗?”缪大亨咬着牙问道。

    “老九,我这次是被虎头山的英雄们使唤来的,”看到自己侄子阴沉的脸,还有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军士,缪贞的双腿在打颤,哆嗦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有什么事吗?”缪大亨明知故问。

    “老九,我们廖家庄老少爷们都被虎头山的好汉请去了。”缪贞带着哭腔道,“你二叔、三叔、五叔,加上庄里的老老少少五百多口子,现在都在虎头山住着。”

    缪大亨的牙都要咬碎了,他父母早逝,但是家族一大帮子人还在缪家庄里留着,现在居然被虎头山的定远营押为人质了。

    听得缪贞的话,缪大亨身边的亲兵也鼓噪起来了,这些都是他的子弟兵,也是缪家庄的一份子,他们的亲人很多也都留在了那里,突闻这个消息,能不紧张吗?

    “还有一件事,虎头山的刘统领让我转告你,张知院和他的手下都被斩了。”缪贞啰嗦一会又继续说道。

    缪大亨紧握着双拳,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了。

    “父亲,朝廷那里我们是回不去了?”缪大亨的儿子缪贞文附过来说道,“看定远营用兵,先是直取张知院营寨,而且下手毒辣,就是要绝父亲的退路。”

    张知院被杀,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淮河南北,自己算是彻底地完了。

    正当缪大亨恼恨时,红巾军阵中缓缓走出一骑,后面仅跟着两人。他们慢慢走到缪军前面,正中的人大喊道:“我是定远营刘浩然,请缪元帅出来说话!”

    缪大亨思量了一会,策马迎了上去,缪贞文紧跟其后。

    “缪元帅,事已至此,何不与我们一起举义旗,杀鞑虏呢?总比在鞑子手下受气要强!”刘浩然开门见山道。

    “刘统领,你为何掳我族人?”缪大亨有点意动了,但是心有不甘。

    “缪元帅,何出此言,我只是请你族人到虎头山暂住,就是缪元帅一意孤行,我也不会伤害他们,到时定当放还。”

    “此话当真?”缪大亨心里不是很信。

    “缪元帅,你何时听说过我定远营乱杀无辜,祸及家人?”刘浩然反问道。

    看到缪大亨在那里默然不语,刘浩然继续说道:“缪元帅,你何必执迷不悟呢?难道你还想与元廷这艘破船同归于尽吗?”

    缪大亨不是个糊涂虫,当下的局势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在濠州转一圈回来是清楚元廷的**,官军的无能,而与此相对是各地的红巾军遍地开花,已经烧遍了大江南北,元朝应该是没有几天可以苟延残喘了。但是想到就这样降了,总觉得太屈辱。

    “缪元帅,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些军士,他们都是你的父老乡亲,你聚集义军,也是想带着他们找条活路,讨口吃的。可是元廷鞑虏不拿你们当人,你怎么还想带着他们为鞑虏卖命?难道他们受鞑虏的欺凌不够,还要为那些贵人们把命也搭上。”

    这时,从缪军阵中冲出一个人,泪流满面地跪在缪大亨面前说道:“元帅,我们在濠州城冲在最前面,撤在最后面,死的弟兄也最多,而那些贵人们却躲在后面喝酒寻乐。元帅,我何三四这条贱命不值钱,可是也不能给他们卖命,还要由着他们糟蹋我的妻女!”

    说到这里,何三四不由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军士也是纷纷高声附和:“就是,元帅,我们的命贱,但也不能贱到这个份上,***连猪狗都不如!”

    听到越来越大喊声,缪大亨知道自己的部属已经对元廷寒了心,尤其是在这个绝境下。如果自己执意要继续报效朝廷,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再跟随自己了。

    看到缪大亨已经有所触动,刘浩然继续说道:“缪元帅,你散家财,募义军,无非为的是图个功名,光宗耀祖,流芳百世。想当年,我两淮一带抗金、抗元,保家卫国,前仆后继出了多少英雄好汉?现在你却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岂是大丈夫所为?难道你不怕那些死去的先人们在阴间骂你背弃祖宗吗?难道你不怕后人唾弃你是鞑虏走狗吗?”

    刘浩然的话重重地打在了缪大亨的心上,背弃祖宗,遗臭万年?谁愿意承担这样的恶名?他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神情各异的军士们,不由长叹了一声。

    缪大亨转过身来,正对着刘浩然,神情黯然地看着这位虎头山的统领,自己现在是无路可走了。清涧山已经被红巾军占领,族人被拘,朝廷那里更是去了就死,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缪大亨的容身之所了。而且如果自己继续固执下去,真的就如这位统领所身败名裂。罢罢,既然如此,我就降了定远营,跟附这位统领不定随着这个狠人还能闯出一番功业来。

    过了一会,缪大亨翻身下马,缓缓走到刘浩然的跟前,单膝拱手道:“我缪大亨愿降!”

第十七章 定远城外

    刘浩然把数万兵马移驻定远城外不远处,一来借机威慑城里不多的官军,二来虎头山太小了,已经容不下这些人了,只好借这块空地来驻扎了。

    刘浩然开始准备进行新一次编练,这次的力度就非常大,尽管是左选右选,缪军还是被选出一万多青壮,加上原本的人马,足有两万五千多人,足足增长十几倍,于是刘浩然准备在原本的架构上新设团一级单位。刘浩然向冯国用请教过,团和旅都在唐朝军制里出现过,只不过人数仅数百人而已。

    三营为一团,是刘浩然预想的一个长矛方阵单位,足有三千一百人,而三团可以组建一个作战大方阵。刘浩然一口气设了八个步兵团,以常遇春、傅友德、丁德兴、陈德、华云龙、杨璟、冯国胜、缪大亨为主官,胡海、缪贞文等人为副。

    刘浩然取消了卫这个编制,以营直接领导队。每团下辖四个营,其中有一个弓弩营,三个长矛营,弓弩营下辖两队,而每队改辖六哨,有军官8人、士官长1人、士官26人,一般弓弩手根据所得弓弩的多少混编善射手15人。

    三个长矛营每营也是下辖三队,每队六哨,也是军官8人、士官长1人、士官26人,长矛手骁勇长矛手人。

    每营主官改称都营,兼任营中第一队队正,并有录事一名,典军都尉一名,典军士官两名,士官长一名。

    每团主官称统领,他是一团指挥官,直属有一什卫兵和一位副官,团部还有副统领、参事各一名,士官长两名,分别是团军旗手和团鼓手,下辖六名士官,负责护旗和击鼓吹号向全团传达命令,典军校尉一名,典军士官六名,医官一名,医护兵四名,司务官一人,负责全团财务和后勤,下属司务士官四人,军士十二人。

    弓弩营每营长矛营每营755人团总共有两队弓箭手,十队长矛手,其中单独一队长矛手被称为率先队,是全团最精锐的战斗队,由副统领兼任队正。

    这八团合为一军,加上中营、仗剑营、,总共两万五千余,号定远军。刘浩然自领护军都统领,拜冯国用为参军,以花云为亲兵统领,兼领仗剑营统领,王弼为亲兵副统领,兼领全军刀术教头。

    这日,刘浩然正忙得昏头转向,杨璟有事禀报。

    “杨大哥,你是说现在缪军旧部人心不定,惶恐不安?”刘浩然诧异地问道,杨璟文武双而且心又细,所以被他从缪军营寨里看出一些迹象来。

    “是的,护军大人,我看趁还没有出什么乱子,赶紧把这些军士打乱分到各营各队。”杨璟建议道。由于还在做编练的准备,所以刘浩然让缪军各部兵马还归本部将领统领,只是把缪大亨、缪贞文及其家人和一些关键人物移到中营,所以杨璟有此担心。

    这时,冯国用和傅友德、常遇春等人都闻讯赶了过来,听完原委,缪大亨和缪贞文一脸尴尬,尽管他们已经全心归附,而且也帮着刘浩然把军中不安定因素铲除了,但是却无法安抚数万不安定的心,毕竟其中大部分人也不是他的老底子,为了控制这支军队,他当初也花了不少力气。

    刘浩然对着缪大亨微笑道:“缪统领,这与你无关。将士是因为编练事项未定,前途不明,所以才有此担心到底,还是我疏忽了。”

    “既然如此,缪统领能否与我一起去安抚这些将士们?”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义不容辞。”缪大亨非常爽快地应道。

    “那好,我去集合亲兵队。”花云准备转身出账,却被刘浩然叫住了。

    “不必集合亲兵队,只需花云和王弼相随即可。”

    看到刘浩然坚持,众人也不好再劝了。

    刘浩然和缪大亨并行走进缪军营地里时,众人纷纷闻讯围在左右,看到他们两人居然轻骑而来,身后只有两骑相随,身上更是一身青衫,只有一把配剑而已。不由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刘浩然翻身下马,往人群中走去,大家看到他走来,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又觉得不妥,便都停下来了。

    “这位乡亲,每日三顿可吃饱了。”刘浩然先对一位白斑斑的中年汉子问道。

    “回元帅,都吃饱了。”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会,结结巴巴地答道,他也不清楚如何称呼刘浩然,不过以前缪大亨是主帅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元帅,现在改由定远军统辖了,自然也就叫刘浩然元帅了。

    “那就好。”刘浩然和气地说道,为了安置这数万人马,他不得不又派兵去攻打了几处豪强,这才筹备了不少粮食,幸好现在定远军威震定远,境内也没有什么对手,所以豪强们只是微微抵抗一下就缴械了。就是这样,这粮食依然不够,所以刘浩然才急着把大军开到定远城外,图谋这里囤积的不少从庐州等地调集过来,准备供给濠州元军的粮草。因为元军突然撤退了,所以这些粮草就都留在了定远城。

    “你家里有几口人?”

    “有一儿子,在义军里当兵,这次被选进了定元军,还有婆娘和一个女儿跟在身边。”见刘浩然非常和气年汉子慢慢地也稍微从容了一点。

    “那你已经是定远军家眷,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军中。定远军的规矩是会照顾任何一个军士的家眷。”

    “多谢元帅,多谢元帅。”中年汉子感激道,定远营的仁义这些日子已经传遍了定远县,这些人也耳闻过一二,听得刘浩然这么一心里顿时便有了底。

    “元帅,请给我一条活路吧。”这时,听到这对话而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冲出一人,跪在了刘浩然的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何三四,原本是跟随缪元帅的义军。这次挑选定远军,他们说我的年纪大了,不要我了。可是我,我家里又没田地,还有一个女儿在身边,没有活路该怎么办?”

    这时缪大亨在刘浩然耳边低声说道:“他原是我家中的佃户,跟着从义军去了濠州,家里只有一个女儿跟在身边。属下无能,他女儿前些日子被张知院的亲兵千户给糟蹋了。护军,请给他一条活路吧。”

    刘浩然想了想便开口道:“老何,你年纪的确大了些,入定远军已经不合适,不过看你还有一把力气,不如这样,定远军编练完后会组建一支辎重营,负责运送粮草、军械,你可以在里面当个军士。”

    “多谢元帅。”何三四也不知道辎重营到底是怎么一个章法,应该和民夫差不多,不过有条活路就不错了,当即在那里磕头感谢。

    “我也听说过你女儿的事情,这样吧,定远军军中孤身青壮也不少,我叫人选十几个有意的人,你和你女儿去看看,哪个中意就嫁与他,也算是有个去处,你也好有个依靠不是。”

    “元帅,”何三四的眼泪骤然流了出来,“我女儿已经**于他人,恐怕遭人嫌弃。”

    “胡说!鞑虏、色目人做的孽,却要你女儿来承当吗?你放心,谁要是敢在背后乱绞舌头,我撕了他的嘴。有本事就去杀鞑虏,编排一个可怜受害女子算什么?”

    听到这里,何三四不由放声痛哭,伏地不起。

    刘浩然一边扶起何三四,一边对周围的人群高声说道:“定远军起军为的就是驱逐鞑虏,救百姓于水火,你们的困苦也就是定远军的困苦,只要你们相信我定远军,愿意跟随,我们就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人群里轰的出一阵欢呼声,刘浩然的一席话让他们打消了顾虑,一向仁义的定远军不会放弃他们不管的,虽然还要看以后的行动,但是从目前来他们倒是暂时安了心。

    这时,闻讯赶了几十个统军将领,刘浩然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把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将领都召集过来,虽然不明就里,但只是犹豫了一会便去执行了。

    看着围过来的几百号人,刘浩然一开口就把他们吓一跳:“听说你们有些人心怀不满,准备把队伍拉出去。”

    众人都吓了一跳,缪军旧部青壮被选取一大半,而所有的将领和军官也都要入新兵营训练之后,看各人能力再行委派新职位。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有很多将领心里都有了想法,想拉人另谋出路的也不少。

    “说不客气的话,就你们目前这个样子,拉到那里都是吃败仗的份,搞不好客死他乡也不是没有可能。”刘浩然接下来的话更难听了。众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旁边的花云和王弼暗暗握住了剑柄刀把,以防意外。

    “缪统领的才能不在我之下,要是当时我和他调换一下,缪统领率领定远营,我统领你们,结果还是和现在一样,你们还是吃败仗的份。”刘浩然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知道为什么吗?”看着刘浩然那张镇定自若的脸,众人都默不作声。

    “你们军纪涣散,打着义军的旗号,其实和土匪一般,打胜了就一窝蜂往前冲,稍一受挫就各顾各,伺机溃逃。除了几分蛮勇,你们还有什么?就你们这个样子,如何打胜仗?”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自己什么德性,他们当然知道,真的如刘浩然所说的一样。

    “这些日子,四处风闻你们人心惶惶,极不安定。于是有人向我建议,立即夺了你们的兵权,将军士全部拉走,而对你们,有异心的一律砍头,暂无二心的驱走,一个不留。”刘浩然的话又让众人脸色大变,一个个昂着头看着刘浩然,有的惊恐,有的彷徨,还有的眼中微露凶光。

    缪大亨却旁边狐疑了,真的有人这么建言过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自归附以来,刘浩然对自己一向推心置腹,什么事情都不会瞒自己,难道这件事却瞒了自己。这时却看到刘浩然递来一个眼色,立即明白了,这是他在虚张声势,吓唬这些人,不由暗暗佩服刘浩然的胆识。

    “但是我却不以为然,我知道诸位都是汉子,虽然打了败仗归附于我,但是大丈夫光明磊落,败了也就败了,谁没吃过败仗?诸位定会安驻营地,绝无二心。所以我才和缪统领轻骑前来,因为我相信你们不会做出这种无信无义之事。”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都昂起了头,挺起了腰板,的确,大家都是大丈夫,败就败了,败也败得有骨气,绝不做那种不辞而别的丢脸之事。

    “诸位也应该听说过定远军的口号,同生共死,不弃不离。我统军也一直抱有一个念头,我把你们带上了战场,就一定要把你们活着带回来。但是如果你们还像以前那个样子,带着你们上战场,我担心很多人都回不来了。”说到这里,刘浩然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众人也神情黯然,他们都曾参加过围攻濠州,做为义军自然是攻城的前锋,虽然打得不是很激烈,但也是伤亡惨重。而且他们数万人被数千定远营打得四处逃窜也是事实,真如刘浩然所言,以他们现在的水平,遇上狠一点的大军,真的是死路一条。

    “定远军对你们编练,不是想夺你们的兵权,也不是想吞并你们,只有合适的编制、严格的训练、严明的军纪才能打胜仗,才能让大家更有机会从战场上活着下来!”

    “接不接收编练在与你们自己。愿意,我们热烈欢迎成为定远军一份子,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去留自由。”

    说完之后,刘浩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众人的回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十几人跪了下来,其余的人像是约好了一般,随即也跪下声道:“护军推赤心置人腹我等安得不报死!”

    回到中营大帐,刘浩然的脸色却变得阴沉起来。旁边的冯国用小心地说道:“统领,这些人如何处置?”

    “那些跳出来闹事的倒无所谓,有才我大可用之。那些在暗中煽风点火的人,倒是需要提防一二,必须要把他们找出来,还有缪大亨、缪贞文父子身边必须要暗中安插几个靠得住的人。”

    “统领,这恐怕……”

    刘浩然看到了冯国用那有点迟疑的神情,微笑着说道:“我们的队伍扩大了,人手也多起来,世上像国用你这样的坦荡君子却不多。缪氏原本可能没有什么异心,可是万一被部下簇拥,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不过依先生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刘浩然想了想,随即派人叫来了蓝玉。

    刘浩然当着冯国用的面把事情跟蓝玉一他马上点点头道:“四哥,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安排。不过那些暗中点火的人找出来之后怎么办?”

    刘浩然笑而不答,蓝玉咬咬嘴唇,狠狠地点点头道:“四哥,我明白了。”

第十八章 朱重八来了

    至正十三年初冬,在濠州通往定远的官道上,正走着一行人,正中一个长瘦脸的男子看了看天色,问旁边一位男子道:“云龙兄弟,午时能赶到定远吗?”

    “这里离定远还有四十多里地,加紧赶路的话应该可以赶到。”答话的正是定远军统领华云龙。

    突然,十几骑迎面疾驶过来,奔到众人面前便停住了。

    “华统领,这几位可是濠州来的使者?”

    “正是,这位是郭都元帅麾下的朱镇抚,奉鲁淮王和郭都元帅之命来给护军大人送官封。”华云龙介绍道,“这位是我定远军亲兵统领花云,花大哥。”

    “原来是一人一剑震淮西的花云大哥,真是久仰。”朱元璋诧异地拱手道,花云武艺群,在淮西一带赫赫有名,想不到成了定远军亲兵统领。

    “见过朱镇抚,一点虚名,都是江湖朋友们抬举的,不值镇抚大人挂齿。”花云淡淡地答道,“我奉护军大人之命,前来恭迎诸位使者,请!”

    一路上朱元璋总是找花云说话,言语之中满是倾慕,还隐隐透出一点招揽之意,但是却被花云在淡然之中化解。

    看到华云龙在旁边微露出不满之意,一位汉子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角。朱元璋回头一看,正是他的好友兼谋士周德兴。看了看他的眼神,朱元璋立即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

    朱元璋从郭子兴手里讨过这份差事,就已经打着拉拢刘浩然的心思,至不济也想招揽一些人才回来。在他看来,刘浩然偏踞定远,突然冒起,一大半是因为运气太好的原因。对于素有野心的朱元璋来要是能收服刘浩然这个红巾军“逃兵”,定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快马加鞭,很快离定远城不过十余里。八月初,被团团围困近月的定远城终于落入定远军之手。在强大的军事威慑下,冯国用顺利地说服了守将李杰,使他杀死县令和一干顽固官吏,率五千守军举城投降。

    先进入朱元璋视线的是一大片整齐的营地,外面有木栅栏围住,一队队军士在栅栏外来回地巡逻。一队队骑兵在更远的地方上来回小跑着,盘查巡哨。

    花云向一队骑兵出示了腰牌后便带着朱元璋继续往前走,到了木门前,又被手持长矛站得笔直的军士给拦住了,先查验了花云和华云龙的腰牌,再由一位军官模样的人查验了华云龙出示的事贴,这才放朱元璋等人进去。

    “请诸位注意,营中不得纵马疾驶,也不得高声喧哗。”花云转过头淡淡地提醒道。

    朱元璋等人已经收起轻视之意,就是濠州军营,也不及这里三分森严。

    朱元璋缓缓地策动着坐骑,仔细观察起来。定远军的军士们头戴一顶藤条竹片编织的圆顶斗笠帽,上面围了块红布,正好搭在那一圈帽沿上。军士们看上去都很精神,身穿皮甲,腰间左佩着环刀或短剑,都是一队队地走在路上。

    “定远军兵甲齐备,看来传言不假。”周德兴在旁边悄悄地说道。传言缪大亨从濠州城下撤离的时候,打着张知院的旗号卷走了大批兵甲军械,现在看来全便宜了定远军,这让濠州一干人人等格外眼热。

    朱元璋默然地点点头,相对于兵甲军械,他更注重定远军的军容士气。从他初步所见,可以看得出这支军队与他所见的所有军队截然不同,军容肃正,士气高昂,军械可以夺取,但是这些东西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不一会,朱元璋突然看到让人无比震撼的一幕,一个巨大的枪林方阵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方阵足有三千多人,排得整整每行60多人,有近20列,大部分人手持大约一丈半的硬杆长矛,矛尖上闪着寒光。他们身穿皮甲,左佩着环刀或短剑,戴着斗笠帽,随着队伍旁边的击鼓手的鼓声节奏整齐地行进着。

    在他们最前面有一队身穿铁甲的长矛手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看上去十分彪悍。在方阵左右两翼靠前处有上百弓箭手和弩手随着齐步前进。十几面三角红色小旗,四面尾部缺个三角的小方旗在矛林中迎风飘扬。正后面是一面红色大旗,上书“冯国胜”三个黑色大字。

    一个年轻的将领骑马跟在队伍后面,十几个人围在他旁边,根据他不时出的命令向下传达。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旁边的几个鼓声突然缓慢起来,而那面大旗也向右指去。随着这改变,所以的小旗也转向右指去,而队伍旁边的鼓手也随着击出了缓慢的鼓声。方阵开始变动,那队身穿铁甲的长矛手呼得一声转到右翼,整队面向右侧前方,而其余各队在缓慢的鼓声中原地转向,直面右侧。两翼的弓弩手也从队伍旁边随着转了过来,站在已经转向的方阵两翼。

    在恢复节奏的鼓声中前进十几步,将领又出新的命令,旁边的几个鼓手击出三长一短的鼓声,在所有的鼓声随之变动时,方阵随之又一变。最前面的铁甲长矛手左脚前踏一步,左手放低长矛,斜斜地直指前方,右脚踩着立在地上的矛尾,右手横过左手,握在左边的短剑剑柄上,弯腰凝神,目视前方。后面的三排长矛手也是如此,一下子在方阵前形成了一排不可逾越的矛林。后面其余的长矛手手持长矛,左脚前踏,随时上前补位。而两翼的弓弩都已经张弓上弦,搭箭待。

    朱元璋看在眼里,一下子愣住了。这种阵型倒是他没有见过的,后面的徐达和汤和走上前来,悄声说道:“定远军这种阵势,无论是步军还是骑兵,恐怕都难以突破。”

    “为何这么说?”朱元璋知道自己这两位兄弟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在濠州破围战里立下不少功劳。

    “远有弓弩乱射,近有长矛拦阻,就算是你冲破了这两道,定远军士可以顺手拔出短剑环刀,或刺或砍,而且后面的长矛连绵不断,想要破此阵,除非它阵中自乱。”徐达很清楚朱元璋想知道什么。

    “这倒是防守的好阵势。”朱元璋看了一会点点头道。

    这时,骑马将领又出新的命令,鼓声随即急骤起来,长矛方阵又随之一变。铁甲长矛双手斜举长矛,后面的长矛从他们的肩上搭过,一层接着一层,矛尖斜指向前面,而弓弩手向后撤。随着大旗向前一举,所以的旗帜也随之向斜举。在鼓声方阵开始缓缓向前,先是慢走了十几步,接着开始小步,虽然还有点散乱,但是整个方阵却依然保持如林如墙的气势。

    朱元璋等人不由脸色大变,如此凌厉的冲击,如何阻挡?除非对手也有一般长的长矛,这时双方拼的就是各自的军纪和勇气了,谁先乱谁就先溃散。

    跑了百余步后,骑马将领号令收兵,看来他对刚才的演练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只见他策马来到集合好的队伍前面开始大声说起什么来,朱元璋等人隐约听到:“防守…不错,…进攻不够坚决,…跟不上节奏,…有点乱,…弓弩营…,如果这样…,对抗演练就会被夺旗…”

    朱元璋不解其意,目光转向华云龙,他却故意躲开了,转向花云,他却避开话题道:“这是冯国胜统领,他的兵带的不错,连我们护军都赞誉有加。”

    走进城外的中营,刘浩然等人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一边客气地打着招呼,刘浩然一边打量着朱元璋,果然是有点丑,难怪明史会说他是姿貌异人,身有奇骨,史学家的笔法还真***太春秋了。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倒是魁梧雄杰,应该有徐达、汤和吧,这些人都是和朱元璋光**玩大的,对他是忠心耿耿,自己不用打主意了,不过自己已经把老朱的班底抢走了一大半了,也该知足了。

    刘浩然一一介绍完常遇春、傅友德、丁德兴、冯国用等人后,走到一位四十余岁的瘦高男子面前,刘浩然恭声道:“这是我定远军记室,百室先生。”

    刘浩然攻下定远城,在县衙暂住了几日,处理相宜事务。有一天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前窥视,被守门的军士以为不轨,一举拿下,正准备送交典军校尉处查办,谁想遇到了出门的丁德兴。

    丁德兴一看,正是乡中的祭酒,素有贤名的李善长。李善长少有智计,习法家著作,推断时事,多有所丁德兴向来就对他十分敬重。于是立即拦下,随即拉着他去找刘浩然。

    刘浩然与李善长相谈,现他娴于辞令,明习故事,对政务处理颇有一手;而李善长现刘浩然才兼文武,豁达大度,知人善任,擅长兵谋。两人当即惺惺相惜,引为知己。第二日,刘浩然便拜李善长为定远军记室,参预机画,主持馈饷。

    回到营帐朱元璋宣读了彭大和郭子兴的官封,封刘浩然为万户,掌领定远军。

    随即是接风宴,大家都是淮西的好汉,一时倒也意气相投。刘浩然拉着朱元璋聊天,从中验证了探知的一些濠州情况。

    在濠州起事的五个头领当郭子兴显然高于其他四个,他出身于地主家庭,又是当地的白莲教领,而孙德崖四个人,起于农亩,不识字,也没有什么见识。每次议事郭子兴的意见都与他们不同,而其他四个人意见一致,合起伙来对付郭子兴。加上郭子兴自命豪杰之士,对于孙德崖四个人也经常恶语相向,因此他们彼此互相猜疑,很难相容。后来徐州的彭大和赵均用投奔过来,使得濠州的局势越得紧张。郭子兴和彭大一伙,赵均用和孙德崖等人一帮,双方谁都想当老大,斗得不亦乐乎,甚至出现了赵均用扣押郭子兴的事件,幸好被朱元璋挺身而出,联合彭大救出了郭子兴,化解了这场危机。

    元军围城,几位领只好放下前嫌,敌忾同仇,倒也安稳了一段时间。元军围解,几个领又开始心有想法了,赵均用先是自称永义王,而彭大也不示弱,自称鲁淮王。郭子兴、孙德崖等人不敢称王,不过个个都自称都元帅,而且开始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朱元璋就是不久前跑到家乡,拉了一支七百多人的队伍,被郭子兴封为镇抚。

    在谈话朱元璋也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刘浩然证实,缪大亨的确从濠州城下撤离时,为了增强实力,与张知院“狼狈为奸”,打着他的旗号,把刚刚从归德、汴梁运过来的大量军械兵甲匿入营中。这批军械兵甲数量巨大,长矛有三万支,环刀一万把,短剑一万把,大弓五千张,强弩一千,铁甲一千副,皮甲两万副,其它和箭矢无数。当然,刘浩然不会把具体数目告诉朱元璋。

    从谈话刘浩然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彭大、郭子兴开始对自己这支“小队伍”并不放在心上,后来听说自己一下子扩充到了数万人马,还打下了定远城,立即看重起来,要不然一出手就是一个万户的封号。

    刘浩然在席中满口都是对彭大和郭子兴的赞誉和敬仰之言,尤其是对郭子兴,简直就是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听得郭子兴的义女婿朱元璋满是微笑。不过朱元璋在席中闭口不谈招揽之语,开玩笑,人家兵强马壮,不输濠州,愿意归附完全是看在郭子兴的面子上,自己算什么?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定远军诸位英豪将领对刘浩然是死心塌地,要是自己稍微不慎不定人家会说自己不知好歹。

    第二天,刘浩然陪着朱元璋在定远城和营中走了一遍,晚上又是一场盛宴,两人还秉烛夜谈,甚是交心。第三日,朱元璋要回去复命了,刘浩然选了一件罗圈铁甲赠送与他,并友情赞助了兵甲五百副。刘浩然将朱元璋一直送出三十里,这才惜惜相别。

第十九章 目标滁州(一)

    朱元璋离开的下午,刘浩然就召开了军事会议,讨论定远军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诸位哥哥,我们……”刘浩然刚开口说道,就被李善长打断了。

    “护军,定远军已成,而且现在是商讨军机大事之时,护军为何还拘泥于山寨绿林之气?”李善长毫不客气地说道,“现在只有护军大人和诸位将领,没有什么兄弟之分。”

    冯国用在一旁开口道:“百室先生说得极是。我知道护军与诸位将领情深义重,但是现在大势已定,主臣已明,护军大人还如此称呼,如何明法度,重军纪?”

    听到这里,刘浩然不由汗颜,尽管常遇春等人早就在正式场合不会直呼四弟,而是尊称统领和护军,但是自己一时改不过来,总是顺口就叫诸位哥哥,看来自己还是把自己当成是《水浒传》的英雄好汉。

    刘浩然神情一凛,郑重地向李善长和冯国用拱手道:“两位先生说得极是,军中只讲军法军纪,无兄弟亲疏之分。”

    一番小风波过后,刘浩然重新指着简易地图说道:“现在我军下一步的目标是滁州。但是滁州墙高城雄,而我军成军不久,训练不足,如是强攻,恐怕损失惨重。”

    “正是,滁州是扬州路的西部重镇,也是应天和江浙行省的门户,元军在这里应该驻有重兵,我们贸然进攻,恐怕难以成事。”冯国用和李善长点头赞同道。

    常遇春等人开始议论纷纷,有的建议先打来安、全椒,孤立滁州,然后再行攻克;有的建议先攻庐州,占据一块地盘再说;有的建议随濠州军东进,攻克泗州临淮,再挟势南下。但是却被刘浩然、李善长、冯国用一一否定了。

    “孤立滁州,最后还是让元军有机会聚集兵力;先攻庐州,反而远离濠州,自成孤军;随濠州军东进,恐怕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

    看到自己的建议都被否决了,常遇春等人也暂时没有了主意,目光都投在了刘浩然三人身上。

    “我看来来一招虚张声势,声北击南。”刘浩然在地图上狠狠一敲道。

    “妙,这一计妙!”李善长和冯国用不由击掌赞叹道,而常遇春、傅友德眼睛不由一亮。

    “护军,我胡海是个粗人,请你说个通透。”胡海是没有明白的人之一,性子又直,于是抢先开口道。

    “现在元廷在淮西正处于守势。濠州军准备东进,攻取泗州,威慑淮东,加上张士诚已经在高邮举事,元廷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四处抽调人马增援围剿。而我们这时调兵北上,打出北上河南,与刘福通都元帅汇合的旗号,你们说元廷会如何想?”刘浩然解释道。

    “对,我们挥师北上,而濠州进逼泗州,元廷当然会把滁州等地的兵马调集去淮东,等南边兵力空虚之时,我们在调头南下,直扑滁州,定可攻克。”傅友德接言道。

    “正是如此,”刘浩然赞许道,“我准备兵分两路,一路直扑怀远,另一路潜行庐州。待到怀远攻克,我军主力云集淮北,再调头直扑庐州间却转向滁州。这样就可以使滁州毫无戒备,还可以迫使庐州兵马不敢擅动。到时滁州兵虚,庐州又不敢增援,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好!”众人不由拍手叫道。

    “不过要想实现这一战术难度颇高,我军不但要南北奔波,而且战机一纵即逝,所以我们的行军一定要快,而且要隐蔽,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行军是我军的优势,我定远军军士从入伍开始,每天要跑五里野外小路,每三天要跑十里,每十天要全装快行军二十里,每月要全装快行军五十里。几个月下来,别的不敢我定远军一旦行起军来不输任何人。”傅友德自信满满地说道。

    刘浩然和其它将领也点头称是,眼里都是自信,手下的部队都是他们**来的,底子如何他们心里都有数。

    “那谁北上,谁潜行庐州?”李善长问道。

    刘浩然沉吟一会道:“丁德兴、傅友德、常遇春是我的结义兄弟,名声早已传遍淮西,所以他三人率军北上,自然能让人引人瞩目。缪大亨原是义军元帅,在濠州受过元廷官职,后来又投明于我定远军,江北一带的官府应该尽知,只要他在庐州出现,那些官吏将领们自然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刘浩然与三位义兄桃园结义,已经在两淮一带传为佳话,他四人的名头也名动江淮。他们举兵北上,出现在怀远一带,自然能让人好好想一想。

    而缪大亨在清涧山一战不但举军尽降,还把行省枢密院的张知院和数十名显贵亲属给搭进去了,也算是在河南江北行省的官场中挂上名了。他出现在庐州,当地官吏自然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就此行事!”李善长和冯国用相视点点头说道。

    第二日,定远军便传开消息,护军都统领刘浩然意欲率军北上,重归旧主刘福通麾下。随即军中辎重营开始收集粮草车辆,收编工匠郎准备开拔。

    第三日,常遇春为主,傅友德为副,常遇春、傅友德、丁德兴、华云龙四步兵团尽出,向怀远城开拔。而刘浩然在定远城收拾物资,于五日后率余部和辎重营出,七万多百姓暂时留驻定远城,等怀远攻克后再随军北上,冯国胜、陈海两步兵团留守定远城护卫他们。

    消息传到濠州,朱元璋不由万分诧异,想不到这刘浩然竟是如此重情义之人,刚编练一支军队就想着回归旧主。而彭大和赵均用却不以为然,反而加快了手脚,趁机出兵,东取泗州。

    至正十三年冬十一月初二,常遇春部在芒羊山渡过淮河,屯兵淮北。初六,四步兵团齐聚怀远城下,兵力单薄的怀远城不战而降。与此同时,“尽释前嫌”的彭大和赵均用在龙窝站大败淮安路元军,兵锋直指泗州城下。一时江淮形势大转,各路官府都紧张不已,四处传信的使者不绝于途。

    坐镇扬州的镇南王孛罗不花着急了。孛罗不花算是一位有作为的蒙古镇王,至正七年,孛罗不花率军镇压了集庆起义军,随后,又与威顺王宽彻不花一起镇压靖州起义军。这次元军在濠州围攻战中失利,使得濠州红巾军士气大盛,一旦攻陷泗州,再取淮安,就有糜烂两淮之势,加上淮安、高邮一带本来就情势危急,有张士诚“兴兵作乱”。于是孛罗不花连连从扬州路等处抽调兵力,增援泗州、高邮。至于越来越嚣张的刘浩然定远军,却不是他能关心的,自有人去头痛。

    十一月十五日,彭大、赵均用所部攻克泗州临淮、盱眙,与高邮的张士诚遥相呼应,一时江北震动。

    十一月十六日,元军探子终于现旌旗招展的定远军营寨已经空无一人,一万多定远军不知所踪。

    十一月十九日,定远军一部出现在庐州府梁县,疑有数万之众,主将旗号正是缪大亨。

    镇守庐州合肥城的宣让王贴木儿不花顿时着了慌,庐州境内原本就有左君弼部横行无阻,要是再加上定远军,还让不让人活了。于是他一边号令全路官军齐聚合肥,并准备粮草器械,加强城防,一边传檄武昌、扬州,拼命地请求援军。

    十一月二十日,滁州清流城外六十里外的官路上,尘土扬天,旌旗遮天,六个巨大的长方形方阵沿着大道正向清流推进,他们在有节奏的鼓声中列队前行,矛枪如林,结阵如墙,势不可挡。而在他们后面,有数万民夫百姓,赶着牛马车辆,浩浩荡荡跟着向前蜿蜒。两翼有骑兵来往不断,巡哨拱卫。在这滚滚洪流有一面红色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三个大字“定远军”。

    到三十里外,定远军立下营寨,并派骑兵向滁州城射出战书。这时滁州上下这才明白,耍了一圈,定远军真正的目标是滁州。如果早知道这个阴谋,滁州还有底气打赢这一仗,因为这座重镇十日前还驻有一万多元军,但是现在大部已经被抽调去了江都,只剩不到四千余人马,而且附近的兵马更是被抽调地干干净净,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刘浩然在攻克怀远城后,立即下令常遇春、丁德兴部星夜赶回定远,他们晚上往南急行,白天装成北上的辎重营,行半天歇半天。到定远城外与刘浩然主力会合后,大军转头南下,而在清涧山和定远、怀远缴获来的两千匹战马挥了重要作用,被广散出去,严防元军探子。幸好元廷官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淮北和淮东,一时都没有注意定远一带,所以才让定远军顺利南下。

    刘浩然率部到达滁州境内后,得知滁州大军已出,立即通知缪大亨打出旗号,牵制庐州,而大军在汇集后赶上来的傅友德部后,也亮出旗号,直趋滁州。

    这次,定远军除了八大主力步兵团两万五千余,还有辎重营一万六千余人兵预备团一万五千余人有愿意跟随南下的怀远、定远两县百姓数万,真是浩浩荡荡,声势震天。

    但是在定远军如此声势面前,滁州守军还是选择了固守城池,与定远军决一死战。

    看来他们把定远军当成了普通红巾军,以为一如他们一般,虽然人多,但是战斗力却不强,所以打定主意依仗滁州墙高城雄,固守待援。刘浩然接过滁州城上射下的回书,心里暗暗地说道,看来必须用一场胜仗,一场无可争议的胜仗来说明一切。

第二十章 目标滁州(二)

    至正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定远军开始整队,准备对滁州起进攻。六个步兵团尽数投入战场,从四个方向团团围住滁州。

    坐在战马上,看着一队队军士整队列阵,定远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那两面长旗,在风中随风飘荡,“诛绝百万被毛戴角之鞑虏,洗尽百年残惨虐酷之奇辱!”,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所有看到它的定远军将士们都士气大振,而看到它的滁州守军为之胆颤。经过数月的教育,仇恨和雪耻已经深深刻进定远军将士们的心在他们的眼里,除了吃饭活命,还有一个念头牢固地占据他们的心里,驱逐鞑虏,不但是雪耻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不再当牛做马。

    策马站在旁边的李善长抚须道:“定远军虎贲定能攻陷滁州,大获全胜。”

    “百室先生,就算打下滁州,我们还是称不上胜利。”刘浩然看着远方的军阵悠悠地说道。

    “护军,你的意思是?”李善长不解地问道。

    “只有当我们攻克和林,趋兵岭北,直捣鞑虏老巢,那才算是胜利,此前都只不过在收复鞑虏所窃取的国土,如何算得上是真正的胜利。”

    “护军,你说的正是。”听完之后,李善长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在刘浩然等人感叹各部已经列队完毕,赶制出来的攻城器械也准备停当,在一片寂静声近两万定远军将士如同扑食前的虎狼,正在等待出击的命令。

    “护军,可以攻城了。”旁边的冯国胜提醒道。

    “旗手,随我前进!”刘浩然一拉缰绳,策动坐骑向前奔去,那面定远军军旗紧随其后,不一会就奔到军阵前。

    常遇春看在眼里,转过头对蓝玉说道:“四弟这是在号令全军,今日之战有进无退,务必要攻克滁州,我等要做好准备,今天不胜不归!”

    勒马站定的刘浩然环视一眼整队的将士们,然后毅然地举起右手,身边的四名号手立即吹响了手里的牛角号,悠长浑厚的号声在滁州上空回响着。

    听到号声的几位将领一挥手,各部响起了鼓声军开始列队向滁州缓缓进逼。由于是攻城,将士们都换上了木制的盾牌,手持环刀和短剑,但是他们依然和平常一样,随着鼓声的节奏缓缓前行,从容不迫地气势给了滁州守军极大的威慑和震撼。除了四千官军,滁州守将达花也先征集了近万名青壮,驱上城墙,充作军士。这些人看到定远军如山如墙的推进腿肚子都不由地打起颤来,幸好他们站在城墙上,要不然早就跑散了。

    临近城墙下,守军将领一声令下,城墙上箭矢如雨,时不时地射倒前进中的定远军将士。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挡和打乱定远军前进的步伐。尽管不少军士开始慌乱,但是严格的训练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随军前行,而各队军官和士官不停的高吼声也给了他们勇气。

    离城墙不远,只听到各部一声令下,众军士开始列队快跑,很快就跑到了城前脚下。他们分工明确,弓弩手集中在一起,在军官的指挥,拼命地向几段城墙倾泻箭矢,提供火力掩护;冲在最前面的军士扛着带钩的长梯,走到城脚下后立即把长梯架上,再用力一拉,把铁钩挂在跺墙上,然后死死地扶住梯子。

    然后是身穿铁甲、手持盾牌刀剑的率先队,毫不犹豫地就爬上了长梯,鱼贯上行。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呼呼地乱飞,时不时射倒几个定远军士,也偶尔射中几个正在丢檑木滚石的守军,惨叫一声跌下城来。

    檑石、滚木、箭矢、沸水,一次又一次将率先队勇士们无情打落下来,而他们一次又一次顽强地爬上长梯,前仆后继地向上冲去。厮杀,伴随着惨叫声在城墙每一个角落里继续着,鲜血和尸体不停地在城脚下沉积。

    看着像蚂蚁一样在城墙上作战的将士们,刘浩然面无表情,来回观察着眼前的战况,而传令官不停传回来的情报在他耳边响起。

    “常遇春团伤亡两百四十人,傅友德团伤亡两百人,丁德兴团伤亡两百五十人,冯国胜团伤亡两百三十人。”每团都有参事专门负责收集各部伤亡数字,然后通报统领和中营。

    不但一个时辰就伤亡近一千,这个数字几乎快赶上当初参加的刘福通红巾军了。但是刘浩然知道,自己定远军的军纪、战术与红巾军大不一样,这么大的伤亡说明己军的攻击强度数倍于红巾军。

    “将士开始疲惫了。”冯国用在旁边悄声说道,李善长也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一个时辰的高强度攻城,我军将士们的确开始出现疲态,但是守军更疲惫。”刘浩然判断道,城墙上飞下来的檑木滚石少了不少,看来快消耗完了,而箭矢更是稀稀落落的,看来长时间的张弓搭箭让守军弓弩手都累坏了。

    与此同时,达花也先在城墙上暴跳如雷,一个时辰的作战,让许多守军都疲惫不堪,不少人靠在跺墙后面直喘气。达花也先狠狠地踹了几个人,嘴里在不停地咒骂着。他没有想到定远军的攻势如此凶猛要命的是这支军队战术完全不同于其他红巾,一窝蜂的战术绝不会出现,而且有节奏有次序地轮番攻击,这使得兵力相形见拙的守军只得全军压上,忙个不停。

    近万名被强拉上的青壮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猛劲,但是时间久了身上的力气也消耗一空,加上出现不小的伤亡是让他们束手束脚,开始泄气了。达花也先只好更多地依靠四千官军,使得这些人疲于奔命,四处救火是累得不行。

    达花也先看着城下依然攻势如潮,密密麻麻的定远军,心里有点后悔了。当初自己把这支军队当成了一般的红巾军,三板斧过后也没有什么后劲了,以为自己只要咬牙顶上两三个时辰,他们自然会撤下去,来回交战几次,他们就会泄气撤军,到时自己也能在“危难之时”立下大功,升官加爵。谁知道这定远军不但打法凶狠是有章有法,应付起来倍感吃力,这才一个时辰,自己的部属已经快撑不住了。

    希望定远军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也开始疲倦,达花也先暗暗祈祷着,但是他还是开始做另一手准备,悄悄叫过亲兵,秘密叮嘱一番,叫他们回去做好准备,随时跑路。

    “传令陈德、杨璟,率部替换下常遇春和冯国胜,继续强攻!”刘浩然当机立断道。

    定远军攻城换防是新部队一营营地加入到旧部队的轮攻,以保证攻势不减。陈德和杨璟部换防,虽然中间出了一些脱节,但是大致上保持了进攻的节奏,而且他们一接上手后立即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攻势,打得守军疲于招架,几尽崩溃。定远军军士几次都冲上墙头,都被达花也先紧急调来的兵马好容易才赶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陈德、杨璟部也开始出现疲惫,一直在坚持的丁德兴和傅友德部更是疲惫不堪。但是在刘浩然的眼里,总攻的时机就要到了。

    “护军说得对,攻城不能靠一鼓作气。守军有城墙依持,我军贸然全力猛攻,很容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后饮恨城下。只有保持持久的攻势,才能破其一点。”冯国用在旁边点头道。

    “冯参军说得是,现在是该总攻的时候了。”刘浩然转身传令道:“传令常遇春、冯国胜,率部加入攻城,协助丁德兴、傅友德破城军总攻。”

    说罢,身后的号手又吹响了手里牛角号,而中营的十面大鼓也一同敲响,一时号声回荡,鼓声震天,而军旗也随之向前缓缓移动。

    定远军四处爆出一阵又一阵的高呼声,这是各团各营在起总攻前所做的动员,众将士都知道,此役胜负就在一举了。定远军众军士重新鼓足了劲,开始起新的攻势,而休息了一个时辰,早就休息调整妥当的常遇春、冯国胜两团是士气高昂,攻势更猛。

    见此情景的守军也知道,最危急的时刻到了,咬牙再坚持一刻,则敌军自退,自己后退一步,则城破无疑。在蒙古、色目人将领军官疯一般的鞭打和催促下,守军们都被赶上了城前,面对着如潮水一般的定远军。

    陈德、杨璟的攻势并不顺利,此前两个时辰的猛攻使得守军精锐全部集中在这两段,总攻开始后他们遭到了疯狂的抵抗。军士们不断地从长梯上跌落下来,旁边不一会就堆积起高高的一堆尸体。

    “统领,暂时退一下吧。”副统领在旁边说道,看到自己的同袍和属下死伤惨重,他的心都在滴血。

    “退到哪里去?”陈德冷然地答道,“护军的军旗就在身后,难道要我们退回到军旗后面去吗?”

    “操他***,拼了这条命!”副统领知道定远军的严酷军法,要是己部敢退到军旗后面,主将刘浩然能把全团的将领都砍了,不由暴喝一声,带着率先队又冲了上去。

    好容易就要摸到跺墙了,副统领心里一喜,准备深吸一口气,翻身跳过去时,一支箭矢嗖地飞过来,直接射穿了他的脖子。

    陈德看到跌落下来的副统领,眼睛通红,强忍着就要涌出来的眼泪,拔出腰间的环刀,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得到新臂助的丁德兴和冯国胜就顺利多了,四团兵力汇集在一起心协力地击破了兵力单薄的守军。

    杀得兴起的丁德兴脱去衣甲,赤露着上身,手持一把长柄大刀,率先登上长梯,身后紧跟着几十个同样光着上身的率先队勇士。丁德兴东挑西挡,避开上面飞下来的箭矢,几步就冲上了墙头。面对涌上来的守军,他手里的长刀如同一把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性命和残肢断臂,不一会,他的身上淌满了鲜血,远远看去像是刚从血池子里捞出的一样。守军看到他凶狠的样子,苦胆就要被吓破了,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紧跟其后的数十名率先队勇士很快就控制住了这段城墙,接应上来更多的军士,并开始向城楼攻去。丁德兴和常遇春里应外合,终于攻破了城门,在巨大的欢呼声数千定远军军士涌入了徐徐打开了城门,滁州城破。

    达花也先早就做好了准备,城破时刻就化装逃跑,但是却被早有准备的定远军堵在了城门口,并被识破,最后被斩于城门前。

    挟此胜势,刘浩然一不做二不休,遣常遇春攻取了来安,遣丁德兴攻取了全椒,遣傅友德、冯国胜配合调头回师的缪大亨部攻取了乌江、含山、和州,兵锋横扫兵力空虚的滁和一带。

    刘浩然率定远军全胜滁和两州,并饮马长江的讯息传遍了大江南北。接到噩耗的镇南王孛罗不花当即气得两眼黑,差点昏死过去。相对于彭大、赵均用的淮东攻势,刘浩然这是在他的软肋上狠狠地插上一刀,从此,定远军不但可以虎视扬州,还能直趋兵力空虚的江浙行省。而在庐州的宣让王贴木儿不花则是一日三惊,生怕定远军挟势西进,一口吃掉自己。

    而庐州路、太平路、集庆路、宁国路闻讯沸腾,各地义军纷纷或杀官举旗,响应定远军,或举军投奔。

    远在濠州的郭子兴和朱元璋接到讯息后,不由一时哑然,声北击南,声西击东,不到月余,定远军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滁和两州,占据了一大块地盘,真是好手段,看来自己已经难追其势。

第二十一章 风云突变

    时间很快就到了至正十四年春,刘浩然在滁州一直忙碌着。先是内政,地盘虽然大了不少,但是四处有强敌环视,丝毫大意不得,所以巩固地盘是第一要任务。不过有李善长帮手,刘浩然也轻松不少。李善长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处理这些事情倒是挺熟练的,安抚流民,吊孤助贫,处理政务,裁决如流,官吏帖服,居民安堵。

    而刘浩然却忙着两件事情,一是接纳各地投奔的义军。定远军在滁和打出了名号,使得各地的义军都看到了希望,纷纷举军投奔。

    先归附的是巢湖的俞廷玉和廖永安。俞廷玉原是濠州人,后徒居巢县,有子三人,通海、通源、通渊,而廖永安字彦敬,原是黄梅人,因战乱四起,便举家徒居巢县,后来彭莹玉、徐寿辉在薪黄起事,于是就和弟弟廖永忠连通俞廷玉一家,结寨自保。后来彭徐两人在元军的打击下失利,其部将赵普胜率水师一部并入寨一时有水舟千艘。但是这支巢湖水军却不为庐州路此时最大的义军-左君弼部所容,累累排挤欺压,苦不堪言。后来听得刘浩然攻克滁和,俞廷玉和廖永安一商量,准备投奔定远军,于是就派俞通海前来通诚。

    正苦于手里没有水师,被元廷江浙行省中书右丞蛮子海牙率元军水师累累侵扰的刘浩然不由大喜,亲自前往和州面见俞通海。两人会面后相谈甚欢,接到俞通海传回来的刘浩然诚意,俞廷玉和廖永安当即下了决心,立即拔寨投奔。

    谁知赵普胜却依然心向徐寿辉,听说水寨要改投定远军,立即准备把队伍拉出去,回附徐寿辉麾下。他的异心被部将桑世杰知道了,秘密通报了俞廷玉和廖永安。见事情败露,赵普胜只得率少部分水师仓惶别走。

    在和州接到投奔的俞廷玉和廖永安,刘浩然立即拜两人为定远军水师正副统领,水师改编为前中左右四营,以俞通海、廖永忠、张德胜、桑世杰四人为都营。

    巢湖最大的“水寇”俞、廖两家归了定远军,几股小“水寇”也闻风而动,尽数归附,巢县人金朝兴便是其中最大一股,被拜为水师后营都营。

    接着来投奔的是虹县人邓友德(邓愈)。其父邓顺兴,重气节,讲信义,被乡人推为练总,结兵自保。后与元军作战箭身亡,友德之兄友隆接掌兵权。不久,友隆病故,十六岁的邓友德继掌兵权,亲率人马与元军作战。邓友德足智多谋,身高体壮,武艺高强,每战均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奋力拼杀,元兵多不敢与之交锋。泗州、灵璧、盱眙等地百姓闻风归附,求其保护。后彭大、赵均用率军攻略泗州,邓友德不齿其部军纪涣散,贪图女子金帛,听得仁义满江淮的定远军在滁和大胜,又接到父兄旧友王弼的书信,于是率部从盱眙归附投奔。

    刘浩然感其勇武赤诚,委其为都营,所部择出青壮编入其营。

    还有濠州人赵德胜,原本是元廷义军百夫长,隶属滁州元将王忙哥麾下,善长马槊,每战先登。后来其部奉镇南王孛罗不花当之命北上,在途中听说定远军攻取了滁州,而其母正好留在城于是就丢弃了王忙哥赏赐的女子,潜回滁州城。他看到定远军只惩恶,斩了一些作恶多端的蒙古、色目贵人,而对城中元军将士的家眷却秋毫未犯,家中老母更是因为孤苦一人反而受到照顾。感念刘浩然的仁义,赵德胜便改投了定远军。在军官训练营里,李善长看他刚直沉鸷,驭下严肃,虽未尝读书,但临机应变,动合古法,平居笃孝友如修士,于是就推荐给了刘浩然。

    刘浩然与他相谈良久,确信他是一个将才,于是就逾级提拔,委为都营。

    虹县人胡大海,原本想去投奔邓友德,结果听说邓友德拔军投了滁州,于是也跟着南下投了定远军。新兵团统领胡海见他长身铁面,颇有勇力,而且智力过人,很快就在新兵中树立了威信,于是就向刘浩然重点推荐了他,被委为队正。

    定远人茅成,一直在外游荡,闻知定远军仁义,便起了投奔之心,然后一直追到和州从了军,在新兵营里也是出类拔萃,被委为队正。

    合肥人叶升,原在乡中结兵自保,因左君弼据庐州,累加排挤,故拔军来归,被委为队正。

    李善长以邓友德、赵德胜、胡大海、茅成、叶升五人为一时英杰,素有大才,仅授营官队正,恐难收其心,故私语于刘浩然,请他多加擢升,以示恩德。

    刘浩然对答道:“此五人有智有勇,皆为将才,堪能重用,从我内心来说是非常喜爱看重他们。可是定远军赏罚分明,职以授能,爵以授功,不能以主将的喜恶随意迁职。五人都是人才,他们缺的不是官职,而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善长深以为然,并以此言转述五人,邓赵五人不由感叹幸遇明主。

    刘浩然新增两个步兵团,以胡海和王弼为统领。在虎头山老兄弟两人才干稍差一些,碾转于新兵团、刀术教习、副统领等职位,又也立了不少战功,总算是锻炼出来了。挑选出来的青壮近两万余被编入新兵预备营,继续操练,其余投军的青壮男丁则被编入辎重营。

    刘浩然也着手对水师进行了整编,淘汰旧船,购造新船。水师以营为作战单位,并根据实际情况,以两种船只为主,一是六桨课船,此船流行于长江中下游和汉水流域,专门转运盐粮课税,所以称为课船。其船身狭长,分十余舱,每舱仅能卧一人,尾两侧共有木桨六只,有小蓬帆一杆,顺风顺水一昼夜可水行四百余里,逆水亦可行百余里。每船设哨官一名,桨手六人,弓箭手六人,刀手四人,舵工一人,总计十八人。

    二是十桨快船,此船原本是元廷官府的定制船,比六桨课船长上一半,有木桨十只,蓬帆两杆,设哨官一名,桨手十人,弓箭手十人,刀手六人,舵工一人,总计二十八人。

    水师每营下辖六桨课船六十余艘不等,十桨快船十五余艘不等,共一千五百余人。还有十二桨、十六桨大船少量,都是营官统领的座船。改编后全军共大小船只四百五十余艘,军士八千余人。

    刘浩然把定远军军纪完全照搬到了水师,并根据水师的情况,与俞廷玉、俞通海、廖永安、廖永忠等人制定了详细的水师操练准则,把操舟、接舷作战、施用弓弩火箭等基本操作和战术都明确下来,着重训练军官、士官,要求他们通力合作,将侦查、设伏、诱敌、歼灭等一系列作战程序有条不紊地完成,并培养凶悍绝伦、狡诈灵活的作战风格,增强凝聚力。

    经过两月的训练,定远军水师盯上了蛮子海牙的元廷水军,以实战为实践。定远军水师设伏于马场河,元军驾楼船气势汹汹而来,却被定远水师从四面包围。元军船只庞大,进退转向不便,而俞通海、廖永安等人率领的水师操舟如飞,灵活机动,骤聚骤散,轮番出击,不管三七二十一,围住几艘大船只管放火箭,点着后再转向其它船只。

    两个多时辰激战下来,元廷损失船只数十艘,只得退走。过了几日,蛮子海牙不服,又率军前来挑衅,依然被大败,从此不敢再轻犯和州一带江境。

    刘浩然忙的第二件事就是收集滁和两地的工匠郎并四处寻访儒生名士。滁州、和州原本有元廷的杂造局,有铁、木等匠户千余户部被刘浩然收入定远军,编为工匠营,以士官待遇从优。而郎是定远军中迫切需要的,不过这些郎中只能算是内科,却没有几个真正懂外科的,但是刘浩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合适的统统请进军并择机灵少年跟随左右,学习医术。

    寻访儒生名士更是刘浩然的重要工作,虽然冯国用和李善长是他的左右谋士,但却在书生士人中上不了档次,因此定远军急需“供养”几位名士文人来撑场面,提高档次。

    忙到至正十四年夏天,刘浩然接到了刘福通传回的书信。在书信刘福通对自己这位同姓颇是赞赏了一番,并给了他一个滁和总管的官职。

    不是刘浩然急着跳槽,而是随着定远军不断壮大,濠州这座庙就显得太小了,就濠州那帮人,刘浩然要不是看在郭子兴、朱元璋的份上,根本就不鸟他们。在至正十四年初,彭大突然暴毙,其部由其子彭早住统领,归在赵均用麾下。彭大是郭子兴最大的庇护和靠山,他一死,老对头孙德崖等人就联合正得势的赵均用,对郭子兴的迫害更甚,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要不是刘浩然这个实力派力挺郭子兴,加上朱元璋又在其中斡旋,郭子兴恐怕早就遭了毒手。

    郭子兴已经罩不住了,必须找新的靠山。在刘浩然心目靠山最大的作用就是帮自己和定远军遮风挡雨,扛住来自元廷的压力。于是刘浩然就把目标直接定在了刘福通的头上,刘福通是江北红巾军第一人,这座靠山够大。

    有了这个正式“官职”,刘浩然不忘旧情,向刘福通推荐了郭子兴和朱元璋,并把怀远这块地盘让给了他。刘福通见刘浩然如此上路,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正式封郭子兴为元帅,命他移驻怀远,协助经略淮北。孙德崖等人在刘福通、刘浩然南北两面的压力下,加上朱元璋使人收买他们的心腹,大说好话,终于放过了郭子兴。

    逃出生天的郭子兴慌忙带着一家老小和朱元璋等人,以及本部一万余人,直奔怀远,在那里暂时安下了脚。

    忙完这些,刘浩然考虑该实行下一步的战略。全胜滁和两州,为刘浩然和定远军挣下不小的名声,但是刘浩然等人却非常的清楚,滁和地盘狭长,回旋余地太必须向四周展。

    向东是扬州路,那里有元军重兵,恐怕不好啃。向西原本是徐寿辉的地盘,现在这位天完帝还在黄梅山上打游击,汇集几个行省的元军正聚在武昌一带未散,刘浩然可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了;向北就是定远、濠州和刘福通的地盘,已经被刘浩然等人放弃了。那只有向南了,攻占太平、宁国、集庆诸路。

    现在元军的水军已经被打怕了,渡江应该不是问题了,也该着手渡江南攻了。

    正当刘浩然与众将协商如何渡江南下的事宜时,元军却打上门了。

    按理说定远军原本应当由就近的镇南王孛罗不花和宣让王贴木儿不花率兵剿灭,但是贴木儿不花已经是自身难保,元廷是指望不上他了,而镇南王孛罗不花在定远军攻取滁和两州后不久就做好了收复失地的准备,谁知一件大事爆,使得他也自身难保,无暇他顾了

    因为猛人张士诚在高邮称王了。

第二十二章 生猛的张士诚

    张士诚字九四,乃泰州人。他自年轻时代起,就做当地盐场的帮闲记账一类杂差,很能损公肥私,并凭关系也让三个弟弟干上操舟运盐的营生,顺便走私贩盐。

    由于张氏兄弟向泰州附近诸富人家卖盐期间多受凌侮,不少大户还欠钱不给,加上负责盐场保安的一个弓手丘义没事就辱骂张士诚,惹得张氏兄弟杀心顿起。至正十三年春天,张士诚与其弟士义、士德、士信及壮士李伯升等十八人联合刚刚被招安的泰州州判李华甫、千夫长面张四等人起兵。

    张士诚等人先杀弓兵丘义及所仇富商,焚富家庐舍,并引兵进入附近盐场。由于当时盐场生活极其艰辛,盐工们苦大仇深,见有人带头挑事,纷纷报名加入,共推张士诚为主,数百多人聚集一起,并开始向泰州进军。行至丁溪,当地土豪刘子仁集义兵抗拒,张士义中矢死。张士诚率部奋击,刘子仁溃逃入海,张士诚乘胜攻克泰州。虽然中间遇到一点小挫折,但是张士诚“攻克”泰州的行动还算顺利,至少比刘浩然攻克滁州轻松多了。

    张士诚攻占泰州后,元廷河南江北行省遣高邮县令李齐前往招降,此人原本就是招安李华甫、面张四的主,谁想张士诚不买账,将李齐拘留。觉得李齐有恩于自己的李华甫等人不干了,与张士诚争吵起来,最后生了火并,李华甫等人被杀,其众亦被张士诚兼并,李齐乘机逃走。

    河南江北行省随即派兵镇压,被张士诚打败,只好再派李齐前往泰州说降。这次张士诚见好就收,向元廷请降,行省便授以民职。这时元廷河南江北行省参政赵琏驻军泰州附近,命张士诚治战船,准备随军赴濠、泗镇压彭大、赵均用部。张士诚那肯上这当,疑惮不肯,又见赵琏毫无防备,半夜兵击杀赵琏等人,并大掠官库,随后进入得胜湖结寨。过了几日又继而进克兴化县。

    元廷江北行省左丞偰哲笃与亲王完者秃驻守高邮,遣李齐守甓社湖,抵挡张士诚。至正十三年五月,张士诚派兵突袭高邮,城内官员闻风逃遁。李齐急忙率军回救高邮城,谁知张士诚已经占据高邮,并紧闭城门,只好让城别走。

    此时,张士诚兵势大盛,自泰州至兴化,舟舰四塞,北至宝应县,锐不可挡。元廷下诏至高邮,再次招降张士诚,可诏使连高邮城都进不去,行省只好命李齐再次前往,谁知这次没有那么好彩,直接被张士诚杀死。其后,元廷又遣盛昭等先后赴高邮招降,均未成功。六月,元廷见屡次招降张士诚不成,决定兵镇压。于是命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达识贴睦迩于各处召募壮丁,并总领汉军、蒙古军守御淮安。同月,亲王完者秃进攻泰州时阵亡,元廷再命也先不花为淮西宣慰副使,领军续攻泰州;命江北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寿攻兴化。

    有枢密院都事石普,向元廷建言,只要有兵马三万,定能攻克高邮。于是元廷命其为山东义兵万户府事,招义兵五千余人南下,先占领宝应,随之乘胜攻高邮。在他猛烈攻势下,高邮城几乎被攻克,因同行诸将忌其功不予配合,使之孤军作战,而卒于阵。其余诸将领及阿军见势不好,临阵逃遁,调头就跑。元廷淮东宣慰司掾纳剌丁与其三子宝童、海鲁丁、西山驴逃跑不及部陷于阵死于非命。

    就这样,元廷先后搭上了亲王完者秃、淮东宣慰司掾纳剌丁、枢密院都事石普等大大十几位显贵大将,依然对张士诚无可奈何。看到周围没有威胁,张士诚一时心热,便在高邮自称诚王,国号大周,改年号天佑。他先下令放出元廷官府时入狱的囚犯,免去民逋,征用儒士。秋七月,下务农桑令;八月,下州县兴学校令。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接到消息的刘浩然也吓了一跳,看来这位张士诚还挺猛的,这个时候元廷虽然在濠州“”失利,但是他的大军已经先后把东西两路最大的两股红巾军打压下去了,迫使刘福通、徐寿辉或转入防御或上山打游击去。

    在这万马齐喑的形势下,张士诚却挺身而出,接过抗元的大旗,而且一举占据运河要道。这岂不是要了元廷的老命。要知道高邮正处于南北运河的要道上,张士诚这么一闹,严重影响江南财富和粮食通过运河北运大都,等于掐断了元廷的财源,元廷怎么不会找他拼命,而且他居然还敢称王了。

    看东西两路红巾军,刘福通虽然受到重创,但是还多少还在河南保住了一块地盘,而天完帝徐寿辉则直接被赶到山上去了,被打得奄奄一息,为什么?就是徐寿辉胆敢称帝,元廷不优先照顾他还照顾谁?现在张士诚也称王,还公布国号,改元年号,这不是正中元廷最忌讳的要害吗?估计用不了多久,元廷会效仿剿灭徐寿辉,举几省大军围攻高邮。

    猛人就是猛人,刘浩然甚至都在想,以后有机会见到张士诚,一定要叫他一声猛将兄。

    但是张士诚这么一闹,却对刘浩然来说是好处多多。

    刘浩然率定远军南攻滁和,相比起张士诚的动静来说简直是小儿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讲。而且刘浩然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元末历史知识,清楚越是招摇的起义军越容易受到重点打击,谁低调谁就能坚持到最后。现在刘福通在北面给定远军遮风挡雨,张士诚又在东面万众瞩目,定远军就可以安安心心向南展了。

    虽然设想不错,但是元廷还是不会放过滁和的定远军,毕竟这里的位置太显眼了,很容易蔓延到一直还算太平的江浙行省。

    不过既然镇南王孛罗不花要盯住北面的张士诚,那么剿灭定远军的重任就只好交给武昌的威顺王宽彻不花。威顺王宽彻不花在至正十二年因为徐寿辉军攻陷武昌,自己弃城而逃,被元帝下诏夺其王印,失了王位。至正十三年,元廷大军收复武昌汉阳,元帝见宽彻不花屡战有功,于是在十四年下诏还其王印,又让他复位了。由于这个典故,宽彻不花对剿灭定远军很是心热,希望“将功赎罪”,再立功勋。但是元廷做事拖拉,终于到了六月,大都传下诏书,从武昌调集十万人马,由威顺王宽彻不花和湖广行省中书行省左丞该木儿花统领,水路并进,挥师东进,务必收复和、滁两州,剿灭定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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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字数的确少了些,所以下午再一章以示歉意。

第二十三章 和州之战(一)

    至正十四年七月,元廷大军赶到了和州,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宽彻不花率领,驻扎在和州不远的鸡笼山,另一路由该木儿花率领,围攻和州。而元廷水军滞留在当涂一带,试图与蛮子海牙的水师汇合,封锁和州一带的江面。

    针对这一情况,刘浩然与众人商议后,决定固守和州,主力直扑鸡笼山,只要击破宽彻不花的主力,并夺取元军的辎重,和州城之围不战自解。而水师以蛮子海牙的水师为主要目标,采取袭扰等灵活战术,把他拖在和州以北,不让他和当涂的水军会合。

    李善长自告奋勇要求守和州,刘浩然也觉得守城不能光靠勇武重要的是坚韧和缜密,于是也就放心地把和州交给了李善长,并调拨了一万余从新兵预备营出来,还没有正式编练成团的军士交由他统领。而自己亲率常遇春、傅友德、丁德兴、冯国胜、陈德、杨璟、胡海、王弼八个步兵团向鸡笼山行进,留缪大亨、华云龙守滁州。

    七月十五日,经过一路急行军的两万余定远军出现在鸡笼山前,正与几名女子在修身养性的宽彻不花接报后甚是诧异该木儿花不是率领三万大军把和州团团围住了吧,怎么定远军不去解围,还敢跑来送死。

    宽彻不花只是诧异了一会,随即下令全军迎战。当他骑着马,在三百怯薛歹、一千宿卫护卫下来到阵前时,现定远军早就已经布好阵了。只见三个巨大的方阵陈列在旷野无数的长矛如林如海,闪光的矛尖几乎要刺破长空。数不清的红旗和红巾,看上去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相对元军布阵时的一点慌乱,定远军显得沉寂如山。

    宽彻不花是个识货的人,看到定远军这个阵势,顿时知道对手不一般。他与之交过手的徐寿辉军就没有这种气势。

    刘浩然策马站在中营,身边只有冯国用一人。

    “参军,你说元军会怎么应战?”刘浩然盯着前方问道。

    “护军,我军在布阵上已经压倒了元军的气势,依我看,元军一定会拿出精锐军队,猛击我军前阵,以图击溃一点,抢回气势,然后再凭借兵力优势线进攻,大败我军。”

    “先生所料应该不错,元军士气不高,军纪涣散,只要他突击不成,定会气衰,到时我们再进行反击,定能破敌。”刘浩然非常自信地说道。这几个月,定远军上下都没有闲着,除了军屯时的春耕秋收军都在刻苦操练,现在的定远军绝对比攻取滁和时要成熟多了。

    “那我们拭目以待。”冯国用也是自信满满地答道。

    宽彻不花观察了一会,看到己军已经布好阵,便使人唤来阿军的达鲁花赤-秃赫赤满。阿军是由蒙古军西征时带回的说波斯语的绿眼回回组成,原本素称骠悍,善于骑射,是元廷的一支精锐军队,谁知近百年过去,这支军队和元廷的其他军队一样,都**堕落了。刘福通在颍州起事时,元廷曾经调派了六千阿军去镇压,结果还没有开战,只知饮酒享乐的主将扬起鞭子就大叫:“阿卜,阿卜(走的意思)”,调头就跑,而只知四处抢劫的阿军士们也跟着就跑,结果全军溃散。

    虽然阿军总是不争气,但是元廷四处用兵,兵力见拙,而且在蒙古人眼里,绿眼回回总比那些汉人、南人们更靠得住,因此剿灭徐寿辉时,元廷从西域、大都等地调拨了四千绿眼回回,组成一支阿军,这次也随军东进讨伐定远军。

    “秃赫赤满,你率军给我突破贼军的前阵,我随即率全军接应,一举攻溃这些乱贼。”宽彻不花下令道。

    秃赫赤满听完命令,然后又看了看对面的定远军阵,心里总是觉得没有底。

    看到秃赫赤满没有答话,宽彻不花知道这位阿军的达鲁花赤想讨价还价,于是就继续说道:“破了贼军后,我会向大汗表你功。”

    秃赫赤满依然不答话,宽彻不花只好继续加码:“和州、滁州城破,阿军可以最先进入,不禁军纪三日。”

    秃赫赤满这才露出笑容来,功有个屁用,朝廷的封赏那有实打实的的金银女子来得痛快,他痛快地应了一声:“得令!”转身便去布置去了。

    过了一会,阿军爆出一阵欢呼声,纷纷策动坐骑,扬起环刀,奔出阵来,向定远军前阵冲去。

    定远军前阵正是傅友德、丁德兴、胡海、陈德、杨璟、王弼六个步兵团组成的三个大方阵,而总指挥是傅友德。他看到阿军四千骑兵凶猛冲来,立即传下军令,准备迎战。

    方阵最前一排是率先队,他们听到敲响的鼓声,立即左脚前踏,左手将长矛放斜,右脚踩住矛尾,右手握剑。而后面的三排长矛手也按同样的姿势将长矛放斜,从率先队的肩上挺出,其余长矛手双手持矛,凝神注视,准备随时上去补缺。

    而两翼拖后的弓弩营在营官的喝令下也开始动作起来,强弩手拉上弩弦,搭上箭矢,然后弩机朝下,准备待。弓箭手只是把箭矢搭在弦上,并不张弓,也是弓身朝下,准备待。

    阿军的狂呼乱叫响遍了整个战场,过了一半的路程,他们纷纷取下角弓,准备乱射。阿军虽然军纪涣散,但是老底子还在,骑射功夫还是他们吃饭的本钱。

    越来越近了,接到命令的弓弩营都营们纷纷号令,弓弩手举起手里的弓弩,斜斜向上,张弓的张弓,握住扳机的握住扳机。

    “射!”看到负责目测距离的士官长一摇旗子,都营们毫不犹豫地暴喝一声,数千箭矢嗡的一声飞向空然后纷纷扬扬地落向正在疾驶的阿军。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箭矢只射中了不到数十人,其余的都直**地上。有经验的阿军是不会形成密集冲锋队形去挨箭雨的。

    但是定远军前阵的弓弩营却不管这些,他们只管按照作战流程继续张弓搭弩,然后又是一阵齐射。

    到了射程之内,阿军也开始张弓回击,上千箭矢纷纷落在定远军前阵里,前面的率先队因为身穿铁甲,稍微好一些,只要不被射中面部等处,箭矢在他们的铁甲上咣当响一声便滑落了。后面的轻甲长矛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飞落的箭矢有的射中了他们的胳膊,有的射中他们的脚,有的直接射中了他们的胸膛和脖子。伤轻的长矛手咬着牙坚持站在那里,伤重倒地的长矛手被旁边的士官连忙拖出军阵后面的长矛手赶紧走上前去补位。

    幸好阿军的度极快,没有射出两轮箭就冲到了定远军跟前。看着越来越近,闪着寒光的长矛,不少阿军心里都有了一点怯意。几轮骑射丝毫没有动摇定远军的前阵,密集长矛依然如林的挺立在那里,这让阿军士们叫苦不已。他们原本以为定远军会像其他红巾军一样,挨上一阵箭雨,再面对气势汹汹的骑兵突击,多少都会有点慌乱,然后他们可以乘隙突进,直入军阵之中。

    但是定远军前阵依然如山岳一般屹立不动,急奔来的阿军只好迎面冲向那如林的长矛。一阵马嘶长叫数十匹战马被锋利的长矛贯穿了马身,鲜血顺着矛尖的血槽飞喷出来。受此剧痛的战马有的扬蹄,有的昂长嘶,都在拼命地挣扎着。而坐在马背上的阿军已经控制不住坐骑,随着战马的扭动在空中摇摆着。

    而率先队勇士左手加右脚拼命地控制住被战马甩动着的长矛,但是有的战马挣扎的力量太大,率先队勇士们只好放弃手里的长矛,接过后面同袍递过来长矛,继续斜举在前面,迎击冲过来的阿军。

    冲锋的阿军就像是遇到礁石的海浪,凶猛的攻势被击得粉碎。在如林的长矛面前,他们只好跳下马来,挥舞着环刀向前冲去,但是却遇上了从率先队勇士肩上递出的长矛。长矛的矛尖锋利,而且有两尺多长,任凭阿军军士如何劈砍,却无法砍断这铁制的矛尖。

    后面的阿军继续往前涌,挤得前面下马的阿军只好往前冲,他们在矛林中东躲西避,不少人一不小心就被刺了透心凉,而带着血槽的矛尖不但让被刺中的阿军军士瞬间流失大量的鲜血,也让定远军长矛手轻轻一收,就可以顺利地从已经慢慢倒下的阿军军士的身体里拔出长矛,继续挺立在那里。

    好容易挤进去的部分阿军军士却要面对身穿铁甲的率先队勇士,他们右手拔出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阿军军士。这些短剑都是元廷制造的上好短剑,如假包换。这些短剑都是蒙古军队在西征时吸取了欧洲风格打造出来的,剑身更加细窄坚硬,可以轻易刺进连环网甲、铁圈甲等铠甲,所以又别称透网剑。

    阿军军士的环刀砍在率先队勇士的铁甲上顶多是砍出一道白印子,外加一串火花,而率先队勇士冷静、凶狠地刺出一剑,保准能刺透阿军军士的铠甲,刺出一个血窟窿来。

    阿军凭借冲锋的冲势和惯性,在定远军前阵前突击厮杀了两刻多钟,但是密集的矛林,凶狠的短剑,让两千多阿军军士流干了血。秃赫赤满看到这种形势,立即扬阿军主帅的优良传统,掉转马头就往回跑。旁边的将领军官们也不示弱,跟在**后面咬得很紧。当官的都跑了,阿军军士们也不傻,还没有来得及与定远军长矛和短剑生接触的军士们纷纷调转马头,一窝蜂地就往回奔。

    但是这个时候定远军前阵的弓弩营开始威了,他们在军官的喝令下开始急射。由于阿军在阵前受阻部挤到一堆去了,撤退的时候又是慌不择路,于是密集的后背让弓弩营的箭矢挥了最大的效果,数百名阿军军士被又急又密的箭矢射下马来,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等秃赫赤满跑回元军阵**后面只剩四五百军士了,宽彻不花气急败坏,恨不得要砍了秃赫赤满。不过人家虽然官职比宽彻不花低,但好歹是大都派来的中央直属军,宽彻不花还没有这个权力去处置这个败军之将。秃赫赤满也知道这一点,站在宽彻不花旁边脸不红心不跳,一个劲在那里说定远军是如何可怕,自己如何血战却无法取胜。

    回去后好好参你一本,自有人收拾你,宽彻不花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然后转过头应付开始缓缓前行的定远军。

    中营的刘浩然看到阿军开始撤退了,知道这一个回合定远军已经全胜,转过头对冯国用说道:“我们可以进攻了。“

    冯国用也笑着点点头:“是的,也该让其他的元军尝尝我定远军的长矛了。”

    刘浩然点点头,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身旁的号手们立即吹响了手里的号角。

第二十四章 和州之战(二)

    当阿军绝尘而去后,定远军前阵也抓紧时间进行休整,死伤的军士被抬了下来,分别处理,兵甲损坏的军士们赶紧换上新的兵甲,只是轻伤的军士们用兜里的干净布条为自己简单地包扎,弓弩营的弓弩手们加紧补充箭矢,或更换拉断掉的弓弦。数千背着大背篓的辎重兵不停地在队列中穿行,给军士们递送军械物资。

    忙完这一切后,辎重兵全部退出,众军士又继续手持长矛肃立在阵等候新的命令。听到远远传来的号声,大家都知道营下令反击了。

    随着傅友德一声令下,各团的席鼓手率先敲响了挂着的小鼓,各营各队的鼓手也跟着节拍敲击自己的小鼓,在鼓声各营官依次高喊一声:“前行!”,各队长矛手将长矛扛在肩上,随着节奏依次列队走出,不一会,三个巨大的方阵开始缓缓启动。

    除了旗帜在风中的甩动声和有节奏的鼓声,就只有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军官、士官的鼓励声。

    看着如山结墙缓缓推进的定远军方阵,不仅宽彻不花有点慌了,他属下的不少元军将士们也有点慌了。整齐有节奏的步伐,肃杀而严正的军容,展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仿佛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能趟过去。

    在行进中的定远军前阵,上至傅友德,下到普通军士,都在感受着这种集体的力量,正如刘浩然所说的一样,一支长矛不可怕,但是成千上万支长矛汇集在一起,向一个方向刺去,那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了。

    当大方阵行进到元军不远处,却随着急促的几声鼓声停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整个战场就只有偶尔几声马嘶声,显得无比的空旷。这骤然的一变,让元军将士们猛地一惊,都在揣测对面的定远军想干什么?

    突然,一个慷慨激昂的歌声响起:“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近两万定远军将士们在齐声高唱这定远军最流传的军歌。巨大的声音淹没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元军将士都在这充满悲愤的歌声不由自主的暗暗抖。

    而高歌的定远军将士们却露出坚定不移的神情,他们的脸上充满了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确,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既然如此,那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只有奋力向前,才有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出路。定远军将士们一边唱着这歌,一边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和过去,想了起参事、录事们所说的话,不少人的脸上开始流出泪水,在那一刻,定远军将士们已经觉得生死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的眼里只有对面不远处的敌人,只有那即将到来的胜利。

    刘浩然也随着中营将士齐声高歌着,他的眼睛也是通红的。歌声一毕,红着眼睛的冯国用不由轻声感叹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而刘浩然却摇着头答道:“并不是我们不畏死,而是因为除了生死,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近两万定远军将士歌毕后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一个声音暴喝道:“举矛!”上万将士齐声大吼了一声:“呼!”以做响应,然后是无数的长矛斜举向前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前进!”随着这个声音,刚才停止的三个大方阵在鼓声中又开始启动了,不过这次方阵多了一份锐不可挡的杀气。

    看着密密麻麻指过来的锋利矛尖,宽彻不花突然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狂呼着:“放箭!放箭!”

    上万元军弓弩手在拼命地张弓放箭,如雨般的箭矢仍然抵挡不住越走越近,并开始小跑冲击的定远军将士们。而定远军前阵弓弩手也开始反击,用箭雨覆盖最前面的元军将士。

    短短的近百米距离很快就冲过去了,定远军将士们在军官和士官的号令和提醒下,逐渐把队伍散开,形成了前后交错的队形。在奔跑他们已经顾不上身边的战友同袍倒下去多少,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把长矛刺进敌人的胸膛去。

    看到箭矢无法阻挡定远军的前进,长长的长矛闪着寒光直逼自己,最前面的元军不由地出绝望的叫声。定远军长矛有一丈多长,元军的长枪几乎不到它的一半长,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挡住那长矛的全力一刺。

    最前面的锋利长矛借着冲势轰的一声刺进了元军将士身体,铁甲、皮甲在这巨大的冲击力前面都成了一张薄纸,血水在同一刻迸射出来。第二排长矛手从错位的缝隙中冲了出去,把长矛刺进了另一批元军将士的身体,接着是第三排长矛手继续往前冲,而第一排长矛手已经抽回自己的长矛,继续向前进,如此交替,连绵不断地向元军前刺。后面的长矛手则随时候命,上前补充倒下去的战友。

    不到短短的一刻钟,元军前阵已经是腥风血雨,他们无法抵挡这密集而凶狠的长矛前刺,数千军士被刺成了血人倒在地上,只有少数人还能痛苦地出微弱呻吟着,两条长长的血槽在一瞬间就放掉了他们近一半的血。

    看着还滴着血的长矛继续向自己冲来,不少元军军士吓得脸色铁青,他们纷纷丢下兵器,调头就跑,甚至有胆子小的新兵,吓得一**坐在地上,泪水和屎尿齐流。不一会,元军前阵一片混乱,军官将领们已经无法收拢自己的部属,在如林的长矛面前,谁也不能再保持勇气了。

    宽彻不花也慌了神,连连令,要求将领们重整所部,坚决顶住定远军的长矛阵。但是随着定远军的层层推进,元军前军的混乱已经开始向后蔓延。元军军纪涣散的毛病又开始暴露无遗,有的将领奉命带着部属往前冲,有的将领却带着部属徘徊不前,有的将领带着部属节节后退,反正都在干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刘浩然看到两军已经战作一团,而且己军节节推进,已经前进了数百米,便转身对冯国用说道:“国胜善侧击,该他上场了,等他把元军再绞一刀后,就该三哥和仗剑营突击了。”

    接到命令的冯国胜率部急行军,绕到元军的侧翼,然后列阵举矛狠狠地冲了进去。这一击不要紧,整个战场已经是要滚沸的油锅,冯国胜部的加入就等于泼了一瓢水进去,轰的一声算是彻底开锅了。

    而接到突击命令的常遇春一马当先,沿着傅友德冲出的缺口就往里面硬冲,他先是张弓搭箭,一连十几箭,箭无虚,把前面碍眼的元军军官将领一一射倒,然后把弓箭递给卫兵,换上一把长柄刀。他把刀一扬,其部齐吼一声便直冲过去。

    常遇春步兵团军士们骨子里学足了主将的彪悍,一个个挺着长矛在元军阵中横冲直撞,前无挡住。其中两个人格外引人瞩目,一个站在率先队中舞着环刀东劈西砍,把漏进来的元军军士一一放倒,另一个则指挥自如,手底下的长矛手简直成了收割队,一茬茬地收割元军,他们正是叶升和蓝玉。

    常遇春团一口气杀透了两、三百米,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宽彻不花的中军了。而这时,元军的抵抗也越来越激烈了,因为围聚在宽彻不花周围的都是精锐部队,多少还有些战斗力。常遇春看到自己队伍受阻,不由大吼一声,策马从旁边冲了上去。只见他坐在战马上有如杀神,手里的长柄大刀如蛟龙翻腾,硬是在元军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一踢马刺,长刀一翻,疾如闪电一般向最凶悍的元军将领劈去,元军将领一惊,连忙举枪一架,咣当一声,火星四溅,元军将领顿时觉得手臂一酸,觉得泰山压了过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常遇春已经换成单臂握刀,猿臂一舒,长刀骤然往前又递了几尺,挟着一道白光向元军将领飞去,噗通一声将其头颅砍飞了,只剩一具无头身躯还坐在马上,手里的长枪还保持原状。

    常遇春再一踢马刺,人马嗖的一声又前冲十几步,刷刷又是几刀,连续砍倒几名元军将领,然后继续在元军丛中横冲直撞,东劈西砍,不一会就杀出一大块空地来了。看到这番情景,周围的元军不由胆怯,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常遇春一扬长刀,大吼一声:“给我杀!”

    后面的常遇春步兵团见主将如此神勇,不由士气大振声大吼了一声,挺着长矛就往前继续冲去。直杀得元军中军人仰马翻,连连后退。

    正当宽彻不花惊恐不安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定远军骑兵直冲过来,他们身穿铁甲,外套红衫,头盔上红缨流光。最前面的一人手持长剑,所遇之敌一个回合就被刺翻,旁边一人也是勇武无比,只见他手持马槊,或戳或扫,几息时间就把十几名元军骑兵放翻马下。

    他们正是定远营仗剑营,经过一年多的招募和训练,已经有四百多人,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亮相,而且经过改进后,他们已经不限于步战成为突击铁骑。打头的正是他们的统领花云和新加入不久的赵德胜。

    仗剑营直冲宽彻不花,他的宿卫军连忙迎战,谁知被仗剑营如割麦田一般,呼喇几下就冲出一个大口子。宽彻不花的怯薛歹赶紧迎了上来,仗剑营只是微微一顿,但攻势依然不减,尤其是花云和赵德胜,长剑和马槊在他们出神入化,那些怯薛歹“勇士”很快就像被切菜砍瓜一般杀散。

    看到定远军这支铁骑几乎停没有停就向自己冲了过来,宽彻不花倒也不犹豫了,调转马头就跑,其余怯薛歹、宿卫军也哄的一声散了,各自逃命去了。

    赵德胜冲了过去,一扬马槊,戳翻几个来不及跑的元军将领和军官,拔出腰刀,一刀就把宽彻不花帅旗砍倒了。看到元军帅旗倒下,定远军爆出一阵欢呼声,而元军士气大落,各部开始各顾各,自谋生路了。

    元军在鸡笼山大败,主帅宽彻不花一口气逃到了了无为才算安下心来。刘浩然遣叶升等人率三千轻骑一路追杀,一直追到濡须河才算完。七万元军不但将鸡笼山辎重粮草损失殆尽,而且一路上丢盔卸甲,慌不择路,丢弃的兵甲、旗仗和尸体、伤兵沿路散布,足足蔓延了上百里。最后跟着宽彻不花逃到无为城的不足五百人。此役,七万元军伤亡过两万,其余四万多人被俘。

    刘浩然稍事休整,留下陈德、杨璟步兵团收拾战场,看押俘虏战利品,其余主力调头回和州,准备对付已经成为孤军的该木儿花部。

第二十五章 和州之战(三)

    等刘浩然率军来到和州城下时,现元军营帐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火烧践踏的痕迹,不少定远军士正在收拾尸体和残局,看到主将得胜归来,不由大喜,奔走相告,和州城不一会就爆出巨大的欢呼声。

    刘浩然继续向城中走去,在城外现一万多神情萎靡的元军俘虏老老实实地蹲在一处,数千定远军士正在看押着他们。

    看到匆匆走出来相迎的李善长,刘浩然翻身下马,几步迎了上去,挽着李善长的手臂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我军夜袭元军,元军大部被歼该木儿花只身西逃,其余数十名元军将领死于乱军之中。”一脸倦色的李善长平和地答道。

    接下来,李善长向刘浩然详细地汇报了整个过程。

    该木儿花前两日领兵把和州团团围住,骄横的他派人向城中传信,要求李善长立即投降,否则定叫和州城内鸡犬不留。

    李善长和协助他守城的邓友德、胡大海、茅成等人商议,决定将计就计。李善长写了一封言辞卑谦的回信自己是一时受了蛊惑,这才跟了乱军贼人,今日朝廷大军奉王命而来,他已经知道错误了,决定弃暗投明,归附朝廷,重沐皇恩。不仅如此,李善长还从和州官库和大户人家借得大批金银珠宝,奉献给了该木儿花。

    而送信的胡大海更是胆识过人,不但从容应对了该木儿花的盘问,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自己悔不该当初,现在一心一意只想回到朝廷的庇护之下,再也不敢做乱民叛匪了。

    一番表演之下该木儿花也就信了五分,因为过去临阵投降接受招安的贼军也不少该木儿花以为李善长等人也是此等人士。胡大海趁机向该木儿花建言道和州还有不少死心塌地的贼匪头目,需要徐徐图之,所以请该木儿花暂宽两日。

    该木儿花当即也就答应了,还设宴款待了胡大海一番。在宴席中胡大海更是谀言连连,把该木儿花捧到天上去了,一高兴便要赏给他一匹好马。

    胡大海借着去接收好马的时机把元军营中的要害简略地看了个仔细,然后回来向李善长一一禀报。第二日,李善长把和州狱中十几个凶恶罪犯给砍了,交予胡大海,充作和州城里的坚硬**头目的头颅带给该木儿花。

    看着这十几个面目狰狞,血淋淋的人头该木儿花对李善长等人迫切的归附之心和雷厉风行的实际行动表示满意,也对他们的投明之心已经信了十分。胡大海又向其建言道,虽然和州城里的**头目已经大部伏诛,但是很多军士还是有二心,如果贸然举降,恐怕会有大乱,为万无一失着想,李善长准备趁夜打开城门,只要朝廷大军一入城,这些有二心的贼军也就无可奈何了。该木儿花深以为然,就和胡大海相约明晚开城。

    见到大事已定该木儿花不由心花怒放,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收复和州,这份功劳怎么着也能让大都封赏一二。于是非常开心的该木儿花不顾一些将领的劝阻,下令全军大摆宴席,提前欢庆胜利。

    主帅高兴,手下的将领们自然不能扫了他的兴,于是一个个该木儿花恩威并重,德泽万民,百姓无不风闻相附,的确是朝廷的柱石。在阿谀奉承该木儿花喝得烂醉,手下将领也是东倒西歪。而众军士们听说和州在主帅的神威之下已经不战而降,自己不用拼死拼活去攻城,当然也非常开心,于是也开怀大饮,然后早早休息,睡个安稳觉。

    午夜,邓友德和茅成率五千精锐出西门,直趋元军大营,从东往西冲杀,先是四处放火,然后是见人就杀。一时只见火光冲天,杀声不绝,昏昏欲睡的元军军士们在黑夜中不知被烧杀了多少,而部分将领们更是醉酒不醒,死在了梦里。该木儿花率领的三万大军大部分都是湖广的签军,训练不足,军纪涣散,突然遭此大变,自然是兵慌马乱,四处奔逃。

    邓友德和茅成两人冲在最前面,率领军士们从东杀到西,然后再返身从西杀到东,来回杀透两次。

    胡大海率三千兵马出北门,绕到元军大营的北面,并下令在北面和西面点起上万个火把,再留下三百军士在那里击鼓呐喊,虚张声势,然后也直接杀入元军营中。

    一时间元军不知来了多少敌人,只听到到处都是喊杀声,而北面和西面是火把星星点点,无边无际是鼓声震天,仿佛有数万人从那边围了过来,于是纷纷向南逃窜。

    邓友德、胡大海、茅成合兵一处,追着元军**后面就是一阵掩杀。到天明时分,元军一路南逃到江边,见后面追兵不绝,漫山遍野,许多人都慌了神,纷纷投江求生。一时间江面上漂满了尸体,弥漫数十里。而更多的元军军士见前无去路,只得弃械投降。

    刘浩然站在江边上,看到上百艘船只在来回地穿梭,正在打捞江面上的尸体。他不由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再转过头来对身边的李善长和冯国用说道:“还请两位先生多多操心,把这些元军尸体安置好。能辨认出来的请记录在案,在墓前做个标示,万一有亲属前来祭拜,也有能找到地方。”

    “护军以仁义广布地方,我等也义不容辞。”李善长和冯国用拱手肃然道。

    “都是娘生父母养,战场上敌我分明,只得生死相搏,现在人都死,再大的恩怨也烟消云散了何况这些人大部分都同是中华儿女。”

    说到这里,刘浩然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心里突然想起当红巾军小兵的时候,与元军杀得难解难分,尸横遍野。战毕后每一个人在庆幸自己活下来的同时又无奈而麻木地看着死者的亲属在一旁哭天喊地,看着更多的旧日战友同伴被无声地掩埋,一块墓碑都没有,最后如同荒野中的枯叶一样无影无踪。

    “两位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些事情吗?”刘浩然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李善长和冯国用都默然无语,冯国用心里在想,或许是刘浩然感念自己孤身一人,亲属无存,所以才生此善念;而李善长的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认为刘浩然或许在收买人心。

    “尊重生命,在这个乱世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得不容易。”刘浩然最后悠悠地叹道。

    过了几日,定远军水师营也传来了捷报,俞通海、廖永安、廖永忠等人先是向蛮子海牙水军示弱,连连后退,却又不停地加以骚扰,终于将其引入馆水港,然后伏兵四出,一举焚其舰船数十艘,蛮子海牙率部仓惶东窜,再不敢西进与武昌水师汇合。而武昌水师闻得鸡笼山和和州元军大败,立即拔寨西归。

    至此,和州之战算是完全结束。此役,定远军歼灭元军八万多人,缴获战马五千余匹,军械兵甲无数。而闻此消息,原本还指望宽彻不花剿灭定远军之后顺便帮他扫扫院子,清理庐州路贼匪的宣让王贴木儿不花吓得惶恐不可终日,连连命人打点好了行李软细,一旦不对立即跑路。

    一直在庐州耀武扬威的左君弼受此刺激是连连聚集人马,整治兵甲,准备攻打庐州治所-合肥。原本隐匿在安庆附近的赵普胜趁机伏击了回师的武昌水师,缴获颇盛,然后又乘势攻占了东流,重新打起了旗号,响应黄梅山中的徐寿辉。

    而天完帝徐寿辉受到这几个利好消息,不由大喜,频频联系旧部,并遣人传令给倪文俊,要他向汉阳进军,伺机寻战,重建天完王朝。

    不过这些消息都与刘浩然无关,在鸡笼山战事完结后的半个月,他率众将在和州城下举行了一次祭奠仪式,祭奠和州战事中阵亡的将士。

    这日,上万将士皆缠白布,肃立一块石碑前,上书“和州战事阵亡将士之碑”,祭奠开始,刘浩然高声宣读祭文:

    天祸中国,鞑虏肆虐,地无安人,岁无宁日。风残雨暴,蹂躏大好中原;犬吠鸡鸣,骚扰遍于天下。青丝妻女,此恨空余;白老妮,声嘶陋巷。稚子绕街前而觅父,不见不闻;老父环井畔以呼儿,如痴如醉。一杯黄土,埋几许之亡魂;三尺青蒿,染无穷之碧血。天地会溟,风云吒咄;百姓悲愤,神鬼哀号。更怜同胞,受驱使而相残,可谓及人世之痛心,为千古之号泣矣。我等志士,当伸普天之正义,雪薄海之深仇。同仇敌忾,义气参天,忠心贯日。尊个人之人格,求民族之生存。断肘戡雄,裹肠杀敌。效田横之五百,死且甘心;等勾践之六千,生能报捷。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嗟夫,朝生暮死,蚍蜉自有春秋;晚气朝云,锦花飞于数里。或阴阳而大注,乾坤原是战场;论生死之奥玄,彭祖三千短命。莲台遍地,摘花花叶叶,皆是如来;大义参天,即生生死死,无非正气。且凭幡而致祭,我且尽心,陈主革于灵前,君兮来格。哀哉!

    和州之战后,不但定远军阵亡将士得到了隆重地安葬,连元军阵亡将士也被妥善安葬,找的出名字的刻在石碑上,没有名字的也刻了一个标识在上面,按照标识可以查阅到定远军记录的档案,上面记载着该人的体貌特征,入殓时的随身物品,方便家眷以后追查。

    这些举动和刘浩然所念的祭文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思量了许久,最后才幽然地对周德兴、徐达等人叹道:“想不到他收拢人心的手段高明如斯。”

    注:祭文是跟据蒋中正蒋公的祭全军阵亡将士及全国死难民众文改编,并谨此向抗日烈士和死难者致哀!

第二十六章 渡江

    刘浩然骑着马,站在一旁看着将士们有秩序地走上舰船等待渡江,上万将士们排成几十路,在军官的指挥下正逐一登上征募来的船只,而定远水师的舰船在周围来回的游弋,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至正十五年春天,经过近半年的休生养息,刘浩然决定实行新的战略步骤,渡江南下作战,先攻取太平、宁国、广德三路,继而再攻取集庆路的句容、潥水,采取蚕食战略,逐一拔掉江宁周围的城池据点,最后会攻江宁。

    这是因为在和州之战后,江淮一带的形势生了巨大的变化。

    先是元廷于至正十四年九月以太师、中书省右丞相脱脱为主帅,授权总制诸王和各省军马,率领诸省和西域、西番大军四十万,号称百万围攻高邮张士诚,一时间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

    刘浩然不由为张士诚这位猛将兄担忧起来。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张士诚如此生猛,当然要受到元廷的重点照顾。估计张士诚在高邮肠子都悔青,但是他几降几叛,脱脱已经放了狠话,绝不受降。

    断了活路的张士诚只好拼死抵抗了,围城四十多天,高邮城里死伤惨重,而且人心惶惶,议降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张士诚和高邮危在旦夕之际,元廷长期以来的党争内讧又爆了。脱脱的死对头-元帝的宠臣殿中侍御史哈麻开始难,他抓住脱脱以百万大军,居然一个多月了还攻不下一座的高邮城,而且当年刘福通刚起事的时候,正是脱脱的弟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不战溃败,才使得刘福通的贼军席卷淮北,局势糜烂。

    正在忙于大喜乐的元帝听信了谗言,下诏将脱脱就地免职,回京待罪。诏书一公布,脱脱黯然北归,而四十万大军却炸了窝,有的为脱脱叫屈,有的急着想回家有的忙着争权,张士诚抓住机会出城击战,四十万元军瞬间崩散。而张士诚不但趁机收复“失地”,并招降了大批官军,缴获了不少军械物资和工匠,开始在江北扩张势力。对于定远军来元廷来自东边的威胁大为减弱。

    接到这个消息的刘浩然不由诧异许久,张士诚看来不但生猛,而且足够幸运,相比之下,他比自己更像穿越人士。刘浩然不由有点抱怨起老天爷来了,真是太不公,绝对的嫉妒英才。

    而徐寿辉手下大将,原本躲在沔阳一带湖区保存实力的倪文俊趁宽彻不花在和州新败,借势难,在汉川大败其水6大军,并连克沔阳、景陵、孝感、安德、咸宁等州县,直逼汉阳。对于定远军来元廷来自西边的威胁几乎不复存在了。

    至正十五年开春,看到形势一片大好的刘福通将韩山童之子韩林儿迎至毫州,并宣称韩氏其实是宋朝皇室后裔,拥立为帝,称小明王,国号宋,年号龙凤,以毫州为都,并仿元制,设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和六部,地方设行省。以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刘福通自己和罗文章屈居为平章,刘福通弟刘知六为知枢密院事。

    刘浩然第一时间上表称臣,并将缴获的宽彻不花宗王旗仗献与小明王,名马宝刀献与刘福通。刘福通见刘浩然如此上道,高兴之下以小明王的名义封刘浩然为都元帅,兼领江南行枢密院知院。

    与此同时,郭子兴在怀远病死。不过刘浩然知道,郭子兴的死还有段故事。郭子兴走怀远,赵均用占泗州,濠州只剩下一个孙德崖。可惜此人不善经营,过了段时间搞得濠州居然军粮将尽。孙德崖盘算了一下,想着去哪里借点粮食。东面的赵均用倒是老关系,但是孙德崖知道此人反复无常,寡情薄义,搞不好就被他给吞并了。南边的定远军倒是听说一派兴旺,可惜孙德崖与刘浩然不熟,不好意思去就食。

    算来算去,孙德崖只好把注意打在了怀远,他暗地里给朱元璋递了封信明原委。朱元璋倒也豪爽,答应让孙德崖过来就食。

    孙德崖兴冲冲地带着一万多人跑到怀远,准备借粮,谁知道被郭子兴知道了,他可没有忘记与孙德崖的恩怨,现在轮到自己强势了,也该报仇雪恨了,当即不客气地派兵把孙德崖抓了起来。

    朱元璋听说后立即劝说郭子兴孙德崖同为大宋红巾军,何必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这个时候毫州的刘福通不知接到谁的消息也传来了命令,要求郭子兴立即释放孙德崖。

    郭子兴无可奈何,毕竟他还当着大宋的都元帅,刘福通又就在旁边蹲在,不得不遵从命令,只好悻悻地放了孙德崖。但是过后却越想越不爽,一气之下便一病不起。朱元璋在病榻旁侍奉了十几天,比亲儿子还要孝顺。

    郭子兴咽气之后,怀远众将拥朱元璋为主,统领全军,但是却被朱元璋推辞了,甚至为了避嫌,朱元璋干脆率军北上攻打宿州,让出怀远。

    其子郭天叙趁机窃取兵权,并向毫州上表称臣。刘福通以韩林儿的名义封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郭天叙为了真正掌握军权,召回了正在宿州作战的朱元璋,自己和心腹张天佑亲自统军去攻打几乎就要被攻陷的宿州,准备借唾手可得的宿州来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谁知道夜里被城中元军突袭,莫名其妙地就和张天佑死于乱军中。

    真是一对傻子,试问宿州城下军中哪个将领不是朱元璋的心腹,就是郭子兴都难以动摇老朱在军中的地位,凭郭天叙这个二世祖就想和老朱争个高低?在此前,郭天叙一直不满朱元璋,累累进谗言,设陷害,多亏朱元璋聪明,知道进退,加上其妻马氏在中斡旋,所以才表面上相安无事。

    现在郭子兴已经死了,朱元璋几乎没有什么顾虑了,他表面上心甘情愿地奉郭天叙为主,表示要无怨无悔地辅助郭天叙,显得胸怀宽广,有情有义,赢得一片叫好声。相比之下,郭天叙就显得让人不齿了。郭天叙急着立战功以提高自己的威望,于是就把注意打在了宿州城下。而那个张天佑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岌岌可危的宿州是个即将掉落的桃子,也怂恿着郭天叙亲自上前线去摘果子。

    老朱很大方地让出兵权,自己回了怀远,先把一切嫌疑撇清了。但是战事瞬间变化,郭天叙和张天佑命丧宿州城下,旁人只能说他们不学无术,统军无方。

    于是朱元璋在众将领以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帅的呼声中重新闪亮登场,远在毫州的刘福通等人虽然感到这其中可能有隐情,但是形势逼人,也就只好顺着台阶而下了,正式布诏书,封朱元璋为都元帅,接管全军。朱元璋继而攻克宿州,其声望一时无可比拟。

    在濠州的孙德崖却咽不下这口气,他觉得朱元璋两面三刀,一边邀请自己去怀远就食,一边却怂恿郭子兴抓捕自己,的确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朱元璋势大,孙德崖生怕朱元璋打自己的注意,便借口增援,率军北上,到宿州城外摆下鸿门宴,准备一举拿下朱元璋,以绝后患。

    谁知道朱元璋识破了他的诡计,将计就计,设下埋伏,待到孙德崖难时大军四面涌入,将孙德崖斩于席前,并一举吞并了孙军。至此,朱元璋占有怀远、濠州、宿州三地,兵强马壮,成为大宋的一支实力不小的部队。不过赵均用却不答应了,遣部将李济收复濠州,朱元璋见实力不济,难于争锋,只好让出濠州。

    这些情报都是刘浩然通过内线获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朱元璋的潜力,所以秘密派遣了不少细作。刘浩然不由感叹朱元璋真的会折腾,给点阳光就能灿烂无比。自己已经抢了他的先手,想不到他在如此情况下还能打出一片天地。看他一连串的动作,轻而易举地就将郭天叙、孙德崖弄死,连郭子兴之死他也逃不了干系,尽显枭雄本色。

    不过刘浩然暂时还不担心他对自己造成威胁,老朱现在的位置限制了他的展空间,而且上面还有一个刘福通压着,老朱现在越强势,刘福通就越有可能把他用作北上与元军作战的主力。要知道,刘福通可不是等闲之辈,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

    刘浩然和众人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觉得时不待我,定远军必须趁着这大好时机抢占地盘,展势力,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江南。而此时定远军上下经过和州之战的洗礼,已经逐渐强大起来。在鸡笼山有斩旗功的赵德胜,追敌数百里,斩获无数的叶升,在和州城下立有殊功的邓友德、胡大海、茅成都被提拔为统领,分别率领新编练成军的五个步兵团。如此一来定远军的步兵已经有了十五个步兵团,五万余人,足以应付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了。

    武昌水师被倪文俊大败,而蛮子海牙的水师已经被定远水师打得胆丧,不敢西进,所以渡江对于定远军来说不是问题。不过元军在南岸已设下重兵,尤其是在要冲采石矶一带,层层设防。

    刘浩然以华云龙、俞通海为前锋,虚攻采石矶,吸引元军注意力,而常遇春、丁德兴所部却从姑孰口渡江。常遇春和丁德兴一马当先,勇不可挡,一举杀溃了元军,顺利上岸,然后挥师北上,与采石矶的元军对阵。常遇春和丁德兴亲率数百轻骑,轮番突击元军,几次杀透敌阵,大乱元军阵脚。此时,从慈湖渡江的傅友德和冯国胜也急行赶到,猛击元军侧翼,终于将元军击溃。元将陈野先和康茂才率残部顺流东逃,江浙行省平章鄂勒哲布哈与佥事张旭退守太平路治所当涂城。

    陈野先原是元廷义军元帅,康茂才原是淮西宣慰司都元帅,随宽彻不花从征和州,鸡笼山大败时,此两人正押送粮草东进,急切之下只得渡江南下,投了江浙行省,被鄂勒哲布哈收编,受命江防。

    夺得采石矶之后,常遇春等部直去当涂城下,待大军南渡后再行攻城。刘浩然以李善长为留守,镇滁州,陈德率部驻**,缪大亨驻来安,防御东面,主要敌人为元廷在天长县设置的淮东等处宣慰使都元帅府。杨璟驻含山,胡海驻和州,防御西面,王弼驻全椒,协助李善长,其余邓友德、胡大海、赵德胜、茅成、叶升所部尽数渡江。

    “参军,大都和和林在北边,而我们却要渡江南下了。”看到后军正在上船,而天色也近黄昏,一轮桔色的太阳横在江面上,映得江波荡漾,刘浩然不由感言道。

    “护军,南边也有鞑虏。”冯国用非常平和地答道。

    “的确,现在的中国,到处都是鞑虏。”听到这个回答,刘浩然不由回过头去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冯国用,好一会才笑着应道。

第二十七章 取太平

    刘浩然来到当涂城下,大军已经将此城团团围住,并扎下营寨,准备明日大举攻城。

    是夜,刘浩然与冯国用等人乘月明勘查地形。他策马站在小山前看了当涂许久,才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当涂城地处大江南北要冲,我军必须克之。现在我军大举南下,看上去势不可挡,但实际上却是险境重重。”

    冯国用在一旁应道:“的确如此。我军渡江南下,与滁、和两州隔江相望。据水师探子回报,元廷江浙行省左丞曼济哈雅已经取代蛮子海牙统领水师,并调集了大量的巨舟,正溯江西上,准备收复采石矶,并伺机与我水师寻战。一旦采石矶有失,而水师遭重创,我军就断了后路,被拦腰截为两段,那时就危险了。”

    傅友德和常遇春相视一眼,开口道:“关键还在于水师,只要他们能拖住元廷水军,为我们争取一定的时间就好办了。”

    “对,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全取太平路,到时我军就能在江南立足。”常遇春接言道。

    “水师,俞统领和廖统领的压力很大,我们大多是轻舟小船,与元廷水军的巨舟相战,只能依持灵活机动才能略胜一二,但是要想全胜却又很难。”刘浩然思量了一下说道,“而且就算是全取太平路,我们也不能放弃江面上的控制权,否则元军水师随时随地都会对我军腹地起进攻侵扰,我们将永无宁日,被死死地拖在这里。”

    众人都默然了,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可问题是定远水师势力相差太远,暂时控制江面,保证渡江没有问题,但是要全败元军水师,完全控制江防,这难度太大了。

    想了一会,刘浩然也想不出怎么好对策来,只要叹息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攻取了当涂,水师之战,我们只能等待有没有什么好机会。参军,你传令给俞廷玉和廖永安两位统领,让他们尽可能地多招募渔民,征集船只,尽量拖住元廷水军。”

    “是,护军。”冯国用朗声应道,暂时也只能这样。

    “明日攻打当涂城,还是老办法,四处全力攻打,然后择其一点进行强攻,突破口我看就设在南门,其余二线部队严密把守城外各条路口,务必不能让一个敌人逃走。”刘浩然最后下令道。定远军攻城讲的是四面齐攻,让守军觉得四面是敌,然后利用长时间的激烈战事磨掉守军的兵力、体力和士气,然后以突破口为重点,四门再次一起猛攻,一举攻破城守。但是这一方法对进攻方的军纪、战术素质要求非常高,也只有定远军才能娴熟地用此种战术。

    目前当涂兵力不多,士气低落,城陷应该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定远军一向的习惯是不管战事大都要慎重对待,要做到见小敌怯,见大敌勇,意思也就是遇到强大的敌人毫不畏惧,勇往直前,遇到弱小的敌人反而要小心警惕,因为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生。

    第二日一早,邓友德、胡大海、茅成、叶升四个步兵团率先起了进攻,云梯密布在城墙上,军士们如蚂蚁一般沿着向上爬。开始的时候,当涂守军还有点誓死守城的劲头,但是定远军配合娴熟,战术得当,几个步兵团轮番上阵,一点点地在消磨着守军的士气和体力。

    快到到午时,绝大部分的守军已经精疲力竭,有的张不开弓,有的连刀枪都举不起来不用说举起檑木滚石往下丢。看到时机一到,刘浩然下令吹响总攻号军突然力,四面猛攻,而常遇春和邓友德更是围着南门舍命攻打。不到半个时辰,南门守军终于崩溃,南门失守。

    看到南门火起,其余三门的守军知道大势已去无斗志,于是纷纷争相逃窜,有的夺门而逃,有的匿入民居中。鄂勒哲布哈与张旭趁乱逃出东门,却被等候已久的华云龙所部给截住了,急切之鄂勒哲布哈与张旭只得举剑自刎。太平路总管靳义,见城池破,便投水自尽,万户纳克楚被俘。

    定远军突入城先是控制官署仓府,布兵于街道要害,传令各处,各散兵立即缴械投降,否则以负隅顽抗者诛杀。

    定远军军纪严明,丝毫不敢侵犯民居,倒是不少散兵溃勇,藏匿于民居之见定远军索拿甚急,便以百姓为肉盾,掩护逃遁,却被定远军中善射弓箭手一一射死。

    过了两个多时辰,当涂城中已经平复下来,定远军也全面控制了整个城池。他们有的抢救着火的民居,有的救治被散兵溃勇所伤的百姓,有的四处巡逻,缉拿趁火打劫者。而各部典军校尉和都尉率领典军士官四处巡视,稽查违反军纪的军士。有十几个军士一时贪心,或偷拿或强夺了一些财物,甚至还有两个精虫冲脑的家伙居然跑去**万户府的侍女,正好全被逮了正着。

    这几个人被移交给了负责全军军纪军法的典军镇抚冯国用,冯国用和几位典军佥事一商议,很快就依据战时军法做出了裁决,偷拿财物者鞭二十,强夺财物和**者斩立决部当街执行。

    看到五个人头滚落在地上,十余军士被打得哭叫连连,还有旁边堆放着等候物主来认领的财物,壮着胆子围观的数百百姓隐隐感觉到,这支定远军真的不一样。

    入夜,当涂城陷入一片平静之近万定远军大部睡在街道两边,就是官署等地也只是派人布防,却没有入住。而街道上依然有巡逻队和典军队在四处巡视着。

    一夜过去了,看着那些从地上爬起来,敲鼓集合的定远军军士们,当涂城的居民们终于相信了,这支军队的确是一支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未犯的军队,于是纷纷走出大门,围观这些军士们。

    在百姓们的注视下,这些军士们肃正军容,整齐列队,准备迎接主帅刘浩然入城。而听到消息的百姓们更是热情高涨,站在街道两边想看看这支军队的统帅的风采。

    刘浩然和冯国用刚入北门,突然有一群人拦住了去处,一问,原来是当涂名士陶安和李习率领城中乡老儒生前来相迎。

    刘浩然立即下马,快步迎了上去,并拱手道:“刘某何德何能,竟敢劳烦诸位父老贤德前来相迎。”

    陶安,字主敬,当涂县人。六岁丧父,矢志读书,日记千言,敏悟异常。稍长,投师李习兄弟,博览群书,尤深于《易》。元至正四年年浙江乡试,至正八年,授江宁明道书院山长。至正十四年冬辞官归省,避乱居家。

    昨日,定远军半日便攻克当涂,而且其入城后的一举一动都被陶安看在眼里。晚上,他跑去与李习商议:“老师,现在四海鼎沸,豪杰并争,攻城屠邑,互相雄长,然其志在子女玉帛,非有拨乱、救民、安天下之心。而定远军在江北所为,学生已经风闻,是少得的仁义之师。今日在当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军士们宁可借宿街边也不敢侵扰民居,此举实属罕见。学生又观其军甚是雄壮,攻元军如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前途不可限量。”

    李习当即抚了抚胡须,点头道:“我也风闻过定远军和其将领刘合肥的事情,真是难得。今乱世之下,还能如此坚持做为,非手段者难以成,非大志者难以恒。主敬,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求明主,一展抱负,今日,你应该已经意决了吧。”

    陶安拱手道:“老师,学生确实有意投附定远军。”

    “乱世之光有仁义而无权谋,恐也难成大事。吾曾细查过这位刘护军的行迹,应当是一代雄主,主敬,你有眼光啊。”

    “老师,你此话的意思是?”陶安只是对刘浩然有个大略的了解。

    “此子崛起于定远,审时度势,大战清涧山,收缪大亨,后又声北击南取滁和。其部兵力雄厚,将士同心,却能卑谦于毫州,投于羽翼之下,捭阖纵横已见端倪。主敬,用心去做吧。”

    “谢谢老师。”陶安细细品味了一下李习的话,当即拱手应道。

    刘浩然一路步行,客气地将李习、陶安等人接到官署,客气一番后便只留李习、陶安议事,冯国用等人作陪。

    “今时局迷乱,还请两位先生教我。”刘浩然先恭敬道。

    陶安献言道:“布仁义,收人心,练雄兵,顺天应民,足以定天下。”

    “我欲取江宁,如何?”刘浩然继续问道。

    “金陵,帝王之都,龙盘虎踞,并据有长江之险,若据其形势,可居中而兵临四方,则何向不破,此乃天资明公。”

    “主敬先生的一席话加坚定了我取江宁的决心。”刘浩然大笑道,并拱手谢礼。

    不日,刘浩然遣邓友德、胡大海取芜湖,并改太平路为太平府,以李习为知府,以陶安为随军参议,召汪广洋为为护军记室。汪广洋,字朝宗,高邮人,流寓太平,被李习所荐受召。

第二十八章 再战采石矶

    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就到了夏五月,刘浩然一直坐镇在当涂,而定远军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丁德兴、华云龙部攻取了潥水,对江宁方向做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这是因为在刘浩然的心里,元军水师一直像一根钉子死死钉在了定远军地盘的心窝里,不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定远军不敢四处出兵。所以刘浩然一边加紧整顿地方,继续操练军队,一边在暗暗地等待机会。

    终于,这个机会被等到了。

    四月曼济哈雅率元军水师大举西进,这次他们结阵而进,步步为营,定远水师找不到下嘴的机会,又无法在正面取胜,只好节节后退。五月初,曼济哈雅率水师封锁了采石矶和姑孰口江面,断绝定远军的退路。而在6路,元廷义军元帅陈野先在方山休整了一段时间,补充了大量兵力和军械,于是拔寨西进,沿江而上,准备与元廷水师一起击破定远军,收复当涂城。

    刘浩然留一部分兵力固守当涂城,自己亲率主力大军先屯集于姑孰口,与元廷水师主力对峙,而对陈野先,只是以叶升、茅成所部迎敌。

    叶升和茅成按照刘浩然的计划,边战边退。陈野先所部一连攻克了江宁镇、慈湖、太平镇,一时气焰嚣张,锐不可挡,而陈野先更是越加的骄横,完全忘记了自己被定远军大败的历史,认为对手不过如此。

    看到陈野先进军顺利,接连获胜,曼济哈雅立即率水师主力移驻采石矶江面,准备和陈野先水6合攻,收复江防要地采石矶。

    “回护军,华统领和胡统领的步兵团也败退了。”冯国用在旁边轻声禀报道。

    “华云龙和胡大海也败了?”刘浩然笑着应道,“看来陈野先还真是一员猛将,现在该邓友德和赵德胜去败阵了。”

    为了打赢这一仗,刘浩然遣含原俞廷玉旧将华高替守芜湖,换回邓友德和胡大海,遣含山人仇成守潥水,换回丁德兴和华云龙,把主力步兵团全部集中起来了,不过这一切都做得隐密,丝毫不敢让元军探知。

    “护军,再败退就到了襄城桥了。”汪广洋在一旁提醒道,他对自己的主公刘浩然颇有好感,尤其是其喜读史书兵法,而且不耻下问,持学生之礼向自己和陶安、李习等人请教,两个多月下来,他们一帮子儒生文人都认为刘浩然是个好学向文、礼贤下士之人,与其他草莽英雄截然不同。

    “是的,襄城桥是进取采石矶的6路要道,如果我们在那里再败,陈野先可能会怀疑的。朝宗先生,传令下去,以常遇春、丁德兴所部扼守襄城桥,务必力战不退。”刘浩然对陶安等人都是尊称先生,与冯国用、李善长等人的待遇不同,而陶安等人也非常欣赏这种尊重。但是冯国用。李善长却对此毫不在意,在他俩看来,称呼先生的确是尊重,而对自己刘浩然是直呼其名,这反而显得更亲近,都是一起拼出来的老兄弟,太客气反而生分了。

    而且冯国用对刘浩然用兵非常自信,他认为刘浩然的用兵除了战略目光非常深远之外,在战术上却能针对敌将心思,丝丝入扣,引君入瓮。当然,他不知道刘浩然以前多少学过一点心理学知识,按照刘浩然的想法,无论是作战打仗还是政治斗争,都是与人斗。通过收集对手过去所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析他们的心理活动规律,然后对症下药,这才叫做用计。以前出名的谋士陈平、郭嘉、贾诩等无不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刘浩然不是天才,只能能够利用时代的学识,进行系统的科学分析。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到前面杀声震天,号鼓连连,看来陈野先这次踢到了铁板,而且不是一般的铁板。不过陈野先知道襄城桥位置的重要性,定远军抵抗地越激烈,他就越觉得胜利不远了,只要突破襄城桥,就可以一路直趋采石矶的后翼,到时和水师前后夹击,采石矶定能唾手可得。

    于是陈野先连连号令部下,用命强攻,无论伤亡如何惨重也要攻下襄城桥。但是由于地形所限,陈野先无法将他的数万大军全面展开,只能数千一批地向前攻,对扼守要道的定远军长矛方阵有点无可奈何。

    “采石矶江面上的元军水师有什么动静?”刘浩然听着前方的动静,突然问道。

    “曼济哈雅仍然横舟江面,按兵不动。“冯国用连忙答道,“看来护军所料不假,这些蒙古将领打得都是一个主意,只有看到采石矶后面出现了陈野先的旗号才肯动,生怕自己主动出击会吃亏。”

    刘浩然点点头,他正是看准这一点才敢集中主力伏击陈野先部,要是曼济哈雅稍微勇猛一点,与陈野先同时动,直攻采石矶,刘浩然倒是不好办了,只有暂时让出采石矶力攻打陈野先,不过变数就会大很多。

    陈野先看到自己的部下在定远军阵前码了厚厚的一层尸体,终于逼得定远军开始缓缓向后退。他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与定远军作战,还真是不好打。定远军调度有法、进退有度,加上军法森严,将士们又悍不畏死,自己完全是靠人海战术才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看来定远军这支仁义之师还是有自己的缺点,过于爱惜将士们的性命,一旦遇到敢拼死命的进攻,为了避免伤亡惨重,都会主动撤退。打仗那有不死人的,自己经历的战事,那一次不是尸山血海。仁义听上去倒是挺能蛊惑人心的,可是慈不掌兵,一味的仁义能打胜仗吗?

    陈野先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传令大军继续加紧进攻,力争尽快突破襄城桥。这时他的儿子陈兆先赶了上来。

    “父亲,我总觉得不对,定远军盛名之下岂能如此不堪一击,恐怕其中有诈。”陈兆先提醒道

    “我儿能这么想,我很高兴。”陈野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上阵父子兵,这兵荒马乱的,万一哪一天自己死于阵前,这军队还要儿子继续带下去,这样才能保住陈家在这乱世占有一席之地。

    “定远军兵力分散于芜湖、潥水等地,而且其主帅刘浩然又是闻名江淮的仁义之人,最怕的就是与他人死拼。再说了,定远军哪里是不堪一击,我们从方山过来,已经伤亡近万人,兵力几乎损失了三停。打到这个分上了定远军才徐徐后退,已经足矣。”

    看到儿子还是一脸的担心,陈野先继续说道:“我儿放心,攻取襄城桥后,我会谨慎用兵的,你先回后军去,照顾好辎重粮草,那些可是我军的根本。”

    陈兆先犹豫了一会,只得听从父亲的命令,回去后军。

    过了半个时辰,定远军终于从襄城桥退出,陈野先急令前军跟进,直趋采石矶。当陈部前军刚过军正在过襄城桥时,定远军突然返身杀了回来。

    常遇春步兵团居丁德兴、赵德胜两团居左右,近万定远军军士挺着长矛,列成方阵,快步直冲陈部前军,顿时正在慌忙整队的陈部前军杀得手忙脚乱。

    只见丁德兴身穿一身皂袍,率领数百轻骑直冲陈军阵他挥舞着长柄刀,一刀就将眼前的一员敌将砍翻落马,然后长刀一抡,旁边几个敌骑不是断臂就是掉头,纷纷落马。丁德兴去势不减,率领精锐在陈部前军中横冲直撞,前无挡者,不一会,丁德兴身上的白袍上沾满了点点血迹,如同桃花朵朵开,红得耀眼也红得妖艳。他率部在陈部前军中来回纵驰,不一会就将其部冲得乱七八糟。

    正当陈野先惊惶之下调集兵马准备接应前军时,傅友德、胡大海、叶升所部直冲其中军,而最前面打前锋的正是花云的仗剑营。只见花云等仗剑营五百剑士,在陈部中军里腾跃闪挪,轻盈灵活地奔走于将士之而手里的长剑,如毒蛇翻飞,剑剑直扑陈军将士的脖颈,或一推,或一拖,剑锋掠过,陈军将士就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如同一截木头般倒下。不一会,地面上倒下了上千具陈部尸体,都是被割喉而亡。

    正当陈部中军被吓得节节后退之际,傅友德、胡大海、叶升督其所部,轮番冲击陈部中军,很快就冲出一个缺口,占据了襄城桥,至此,陈部数万大军被拦腰截成了两段,各自为战,而陈野先的军令已经出不了五百步之外了。

    就在这时,邓友德、华云龙、茅成对陈部后军的一击成了压倒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三人率部直冲陈部后军,见人就杀,见车就烧,不一会就火光冲天,尸横遍野。几位部将看到大势已去,架住死命要上前去救父亲的陈兆先,拔腿先行逃遁。

    到了下午,陈军终于全军溃散,四万多人狼奔鼠窜,各自逃散。主帅陈野先被华云龙擒于军前军总管花茂降。

    刘浩然见大势已定,立即移师采石矶,准备与水师夹击元廷水军,谁知道曼济哈雅见机地快,看到不远处的6地上杀声震天,而陈野先部迟迟未到,知道大势不好,立即起师东退,根本不留给刘浩然机会。

    刘浩然站在采石矶上,无可奈何地看着越来越远,几乎看不到踪迹的元廷水师后队,不由转过头来对冯国用道:“最后我们还是功亏一篑,这一仗算不得全胜。”

    “护军,你此前不是说过打仗能赢六分就是胜仗,现在我们已经全歼陈野先部,斩断了元廷的6路之师,元廷的水路之师就成了孤军,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国用,的确是**之过急了。不过元廷水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能除去它,我们就无法全力围攻江宁,现在我们大败陈野先,曼济哈雅已经是惊弓之鸟,下次要想再逮着他,可不容易了。现在各地的义军是风起云涌,真是时不待我。”

    正说着,华云龙等人将陈野先押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头零乱,衣甲破烂,狼狈不堪的陈野先见到了刘浩然就昂叫道,并死也不肯下跪。

    “成王败寇,陈元帅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刘浩然淡淡地说道。

    “败也就败,我无话可说。”陈野先默然了许久言道。

    “你可愿降?”刘浩然试问道。

    “你只不过是想让我去收降部属而已。”陈野先瞪了一眼刘浩然道,“也罢,跟着我吃了败仗,我也无颜对他们,就让他们各自活路去吧。”

    说罢,陈野先要来笔墨,写下几封书信,交给领军退回慈湖、江宁镇的几个将领,一一招降了他们。而他的儿子陈兆先却不知道为何不为所动,接到书信后径直回了方山,继续招兵买马。

    刘浩然见陈野先很上道,当即下令释放了他,并好言相抚,以安其心。这时傅友德赶来禀报陈军中有不少妇女也一同被俘获,请刘浩然定夺如何处置。

    “将士们从征,无非图的是金银女子,这些妇人都是将士们西进时一路掳掠而来的。”面对刘浩然的询问,陈野先满不在乎地答道。

    “今日你掳掠他人妻女,难道不怕来日他人掳掠你的妻女。”刘浩然恻然道。

    “这世道,活一天得一天。”陈野先叹了一口气答道。

    刘浩然默然无语,继而传令将所俘女子放还回家,无家可归者依惯例在定远军中择人而嫁,归于家眷之中安置。

    一时间闻讯赶来认亲者接踵而至,各家各户无不感谢定远军的恩德,然后各自相携而去。

第二十九章 歼灭水师

    曼济哈雅率领水师顺水东退,但又不甘退回江宁,于是在乌江、采石矶一线来回地游弋,时不时地或袭击定远军南北交通的船只,或侵扰采石矶等要冲。定远水师与其交战数次,虽然焚烧了他几十艘船只,但是却无法伤其筋骨,元廷水师依然像一根大刺,横在定远军的咽喉之中。

    刘浩然干脆下令定远水师不要再与元廷水师相战,只是以保护南北交通船只和采石矶等要冲为主。自己亲率主力大军,沿江东进,一路上攻克了板桥、大城港,兵锋直逼江宁城下,并另遣丁德兴、胡大海所部攻取了江南东边的句容,对江宁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在杭州接到急报的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达实特穆尔屡屡移檄曼济哈雅,请他伺机击破定远军,解江宁之危。而在江宁坐镇的行台御史大夫福寿更是一天三封急信,

    进退两难的曼济哈雅就承担了极大的压力。这时江淮一带义军四起,南北交通中断任命为江浙行省平章的达实特穆尔受诏书可以便宜行事。而曼济哈雅也知道曾经做过行省参知政事的达实特穆尔是什么德性,任用非人,肆通贿赂,卖官鬻爵,惟视金银之轻重为高下,在行省早就谤议纷然。只不过他交好于大都的得宠权臣和后宫,所以才在屡战屡败、屡失城池的情况逆势升官,还能得到全权处置行省事务的特权。

    自己要是敢不听命进军不定达实特穆尔能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自己头上,到时大都正愁找不到杀鸡骇猴的榜样。而江宁的福寿也不是省油的灯,行御史台也称为外台,与大都的御史台,也就是内台是两者并立的。两台负责纠察百官善恶,指陈政务失得,权柄极重,所以两台主官御史大夫清一色的蒙古贵人,非国姓不以授。福寿能升任此职,自然是位高权重,现在被困在江宁,自然三天两头急着要曼济哈雅率元廷水师破围,要是曼济哈雅胆敢贻误战机,让江宁有一点闪失,福寿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一封奏章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深知厉害关系的曼济哈雅无可奈何地率水师徐徐前进,打又没胆打,退又不敢退,思量了许久,曼济哈雅只得把水师驻在离采石矶不远的鸭母港,摆出一副你定远军敢进攻江宁,我就敢掏你老窝的架势。不过还好,定远军主力在元廷水师移驻鸭母港之后便放弃了继续东进,移师向南,使得曼济哈雅暗自舒了一口气。

    “诸位请看,这是元军水师的营寨简图。”刘浩然指着墙上的一张大图说道。曼济哈雅在鸭母港已经驻扎了一个多月,定远军早就派奸细把里面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元廷水师的营寨分为水6两个部分,6寨有兵马两万余人,方圆十余里,水寨有舰船六百余艘,连绵不绝,充塞水港。”刘浩然一边在简图上指点着一边说道。

    “这两个月来,我军主力调整了方向,改为南下攻打宁国、广德两路,而对江宁只是防御为主,曼济哈雅应该是以为我们畏惧江宁墙高城雄,江防又控制在元廷水师手里,故而不敢去攻打江宁,转向南边经略。要不然他就不会改变以往的边打边走、居无定所的战术,而且还大力修整鸭母港营地力扼守东西方向的江道。”

    “现在曼济哈雅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奔袭鸭母港。但是请大家记住,我们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如果这次奔袭不能重创曼济哈雅水师,下次就再要无法找到更好的机会,或许到了江宁城下,我们还要面临着水6两路的夹攻。”

    刘浩然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周围的众将,现大家都在安静地听着,于是继续讲道:“这次我计划以常遇春、丁德兴、赵德胜、华云龙步兵团为主力,对鸭母港6寨正面起进攻,而傅友德、邓友德、胡大海为奇兵,多带引火之物,直接击破这一点。”

    刘浩然的手指到了简图上的一个小山包上,正是鸭母港左边的屏障。鸭母港右边全是芦苇河滩,大军无法行进,只有左边的山包可以直入河港,而且还能居高临下。

    “突破这个山包之后,我们就可以直接面对元廷水师的船只放火了。而我军水师,俞统领、廖统领,”

    刘浩然的话刚落音,俞廷玉和廖永安便站了起来应了一声。

    刘浩然挥挥手让他们坐下,继续说道:“水师用来封锁港口的船只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俞廷玉和廖永安对视一眼,最后是廖永安开口答道:“回护军,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鸭母港出口宽一千尺,深四十尺,我们已经准备了十六艘大船,装满了石头,只要听到6路兄弟传来的信号,便可以连成一线凿沉在出口,虽然堵不死出口,但足以让元廷水师吃水深的巨舟大船只能缓缓鱼贯而出。我们又准备了上百艘小船,装满了硫磺干草等易燃之物,只要元廷水师的巨舟敢出来,我们就放火船堵死他们。”

    “好,只有歼灭元廷水师,去除心腹大患,尽收大江天堑,我们才能水6并进,攻克江宁。所以鸭母港一仗关系我军的前途未来,请众将奋力一搏取敌军。”

    “请护军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破敌军誓不罢休!”众人腾地站起来声应道。

    这天夜里,曼济哈雅正在营帐里设宴喝酒。由于离开江宁多日,一直在外奔波的曼济哈雅和属下的蒙古贵人们都有点苦不堪言。军中的生活再如何也比不上江宁城里舒坦,所以曼济哈雅等人就只好尽量在“苦中求乐”。今日,曼济哈雅接到了江宁送来的一批好酒和美食,还有十几个姬妾,于是就摆下宴席,请了几个心腹之人寻欢作乐。

    正喝得高兴时,曼济哈雅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高呼声,不由脸色一变,开口唤进在外面值勤的侍卫。

    “去查查看,到底是哪一营生了营啸?”曼济哈雅皱着眉头吩咐道。长时间的与定远军的纠缠作战,让元军水师很多将士都心生厌倦,加上元军内部本来就矛盾重重,所以营啸是经常的事,不过在各级军官和将领的严厉控制下,都没有出大的乱子。曼济哈雅听这动静,以为又是哪里出了营啸。

    等侍卫领命出去后,曼济哈雅也兴致大减,有点郁郁不乐。

    “这仗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去了一个定远军不得明天又要冒出一个镇远军。这花花世界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

    听到曼济哈雅在微醉的情景下说出了非常忌讳的话,在座的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纷纷劝道:“大人不必担心,叛军匪民只是癣疥之疾,想我蒙古铁骑天下无敌,定能很快就平息这些纷乱。”

    “难啊,难啊,狂风已起,逆水行舟!”举着酒杯的曼济哈雅似乎有点胡言乱语,而左右众人都在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帐外一声大呼打断了这尴尬的情景。

    “报!有敌军正在强攻我6寨。”

    听到禀报的消息,曼济哈雅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就落到地上,敌军强攻?不用说了,一定是定远军了,这一带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实力,但他们不是南下去宁国广德了吗?前几天还收到转过来的两地守军告急求援信息,所以曼济哈雅才这么安心驻扎在鸭母港,怎么定远军这么快就扫平宁、广两路?还是他们一直在虚张声势?

    曼济哈雅的脑海里就像是被砸了的瓷器店,一片乱七八糟,但是护卫们却不体谅他的心情,流水般地将坏消息一一传来。

    “定远军前锋已经攻破6寨左营,看其旗号正是常遇春、丁德兴所部。”常遇春和丁德兴是匪刘浩然的结义兄弟,有万夫莫挡之勇,其麾下所部更是定远军极其勇悍的部队,这些讯息已经为元廷所知道。听到定远军的前锋是这两支部队,曼济哈雅一时更是惶恐不安了,看来定远军主力已经全线压在了6寨上了。

    “大人,赶紧还击吧。”一个万户连忙说道。

    还击?曼济哈雅不由白了一眼。当日陈野先的民军在江浙行省里也算是彪悍的,结果在定远军均长矛兵排山倒海般的进攻中溃不成军,就水师那些老爷兵,在江面上依仗船高舰巨与定远水军周旋一二还可以,让他们在6地上去和“凶名”渐盛的定远军步兵团对决,曼济哈雅想都不敢想。

    “大人,赶紧撤军吧,回到江面上才是完全之策。”另一个达鲁花赤看来是个稳重之人。

    “传令下去,6寨前营、左营全力抵挡定远军,其余各营相替掩护,撤回水师舰船上。传令水师,各船只立即起锚。”曼济哈雅立即做出决断。

    但是战事并没有如曼济哈雅所料想的一样展,看到元军想撤,做为前敌指挥的常遇春立即下令赵德胜和华云龙部从其它方向对元军6寨起进攻,与正在准备撤退的元军6寨中营、右营绞杀在一起,让他们想退却无法脱身。一时间,鸭母港的正面和右边火光冲天,杀声震天,数万人绞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出敌我来。不过相对来说定远军要好得多,他们以队为单位,组成一个个小方阵,在元军营中来回的冲杀,而元军只得各自为战,拼命地抵抗。不过他们胜在兵力众多,一时半伙还不至于溃散。

    曼济哈雅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丢下6寨拔锚而去,那么元廷水师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了,因为6寨里聚集的都是元廷水师战斗人员,而水寨里聚集的只是操船的兵丁,水战中两者缺一不可。

    正当曼济哈雅犹豫不决时,傅友德、邓友德、胡大海所部地突破了由水寨右营把守的山包,然后不管溃散的元军,坚决直冲向鸭母港水寨。面对着密密麻麻正在待命的元廷水师船只,集中了其他各团弓弩的傅、邓、胡三团毫不犹豫地将火箭向水寨倾泻。

    只见天空中飞满了带着火苗的箭矢,这些箭矢钉在木板上可能危害不大,但是一旦射中正缓缓扯起的蓬帆上,那就是一场灾难。不少中火箭的船只火借风势,顿时将船上各种易燃物吞噬掉。熊熊的火焰一时将水寨映得通红,元廷水师舰船上的兵丁一片惊慌,有的忙着救火,有的忙着逃命。

    而远处没有中火箭的船只也不管等待曼济哈雅的命令,拼命地向港口处驶去,逃离这个即将变成火海的水港。

    当他们一窝蜂地冲向水港出口时,现前面有一串的船只正在缓缓下沉,不一会就冒着水泡在水面上消失了,而冲在前面的几艘巨舰觉得船底一阻,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富有经验的元廷水师官兵心里有数,这些沉船虽然无法完全堵塞出口,但是足以让以前又宽又深的出口变浅,而自家的船只大部分都是巨舰,吃水都比较深,一旦被沉船卡住,就动弹不得了。于是了解水情的元军官兵拼命地驾船向中间水深的地方涌去。

    很快,十几艘元廷水师主力舰依仗自己“人高马大”,挤开了其他略小的船只,驶上了中间的深水道。正当他们好不容易用实力挤出一个秩序鱼贯而出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上百艘定远军小船。元军官兵一咬牙,准备强行冲过去时,迎面飞冲过来的定远军小船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定远军水兵们将小船的蓬帆扯满,拼命地划桨,然后将船头的易燃物点燃,在即将撞到元军船只前,把船只上所有的易燃物全部点燃,自己登上后面的小船,并解开绳索,任由这些着了火的船只与元廷水师撞到一起。

    看到前面的火船,刚刚还冲得十分英勇的元廷水师巨舰都慌了神,拼命地调转船头避开直冲过来的火船。在慌乱不少元廷水师舰船全部撞在了一起,有优势的大船巨舰自然安然无恙,没有优势的船只就倒了霉,纷纷被撞得七零八落惨的直接被撞翻。

    就是如此,冲在前面的元廷水师巨舰依然有不少被火船撞到。定远军火船上都布满了铁钉,猛地一撞,船头便钉在了元军船只上,然后熊熊的大火便四处蔓延开。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慌不择路的元军船只,使得原本就不宽敞的鸭母港显得更加拥挤,而大火蔓延的度也更快了。不一会,到处都是着火的船只,到处都是跳水求命的兵丁。

    而6寨的元军看到鸭母港火光冲天,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唯一的后路也断绝了,于是失去斗志的将士们纷纷丢下兵器,四处逃散。而熊熊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几乎将六百多艘元军水师巨舰大船焚烧一空,而冲天的火势之大,连数百里外的江宁城都能看到红透了的半边天。

    是役,元军水师全军覆灭,扼江之势已不再有,定远军最大的威胁被铲除,曼济哈雅在乱军中不知所踪,其余达鲁花赤、万户等将领官吏上千人或死或俘,只有少数数百人浮舟逃回江宁。

第三十章 再战(一)

    去除最大威胁的定远军从毫不客气地从当涂、句容、溧水向江宁汇集,定远水师更是横舟江宁城外的江面,封锁它的水路,孤守江宁的福寿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方山的陈兆先部上。

    陈兆先退回方山之后,一边收拢溃兵,一边接收元廷行省从各地征集来的青壮,终于又整编出近四万军队来。曼济哈雅在鸭母港大败之后,福寿唯一可以依持的外援就只有方山民军了。为了勉励陈兆先,福寿从江宁城强抢了数千民女,外加城中各富商“赞助”的大批金银财宝,连同大批军械一起送到了方山。

    陈兆先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拍着胸脯对福寿派来的官吏保证,一定要奋力杀贼,报效朝廷。他说到做到,当即传令各部,整顿兵甲,准备伺机与正在三面围过来的定远军决一死战。

    接到情报的刘浩然自然也把陈兆先的方山民军当成了要解决的问题。他先让陈野先写信去招降他的儿子,但是陈兆先却断然拒绝他忠孝不能两全。

    “忠孝不能两全!陈野先可真生了一个好儿子!”拿着陈兆先的回信,刘浩然冷冷地说道。

    “大人,我看陈氏父子有侥幸之心。我读过陈野先在给其子的招降书信,言辞中尽是闪烁之词,毫无劝降之意,陈兆先自然不会投降了。”记室汪广洋忿忿说道。其余将领也是面露忿然之色,这陈氏父子还真不知好歹。

    “陈野先知道其子不愿投降之后愿意亲身前往方山招降。”冯国用突然说道。

    “岂有此理,这陈野先太得寸进尺了!”丁德兴先跳出来叫道,其余诸人也是在那里议论纷纷。书信都招不降,要是亲身前去招降,谁知道脱了身的陈野先会不会立即回附元廷门下。

    “这个陈野先真是打得好算盘。”刘浩然不怒反笑道。

    “他这是摸准了我军的习惯,我军一向以仁义闻名,独诛鞑虏而厚待民军。陈野先是有名的民军元帅,我们如果诛杀了他,其他不明真相的民军元帅恐怕会有想法。”冯国用在旁边补充道。

    仁义,一直是定远军高举的大旗,对大恶鞑虏铁血诛杀,却对百姓仁义,开仓赈灾,放还女子,种种善举在大江南北一带广为传颂,顺带着对民军也宽厚,但凡投降的,只要不是死硬分子和血债累累的人,不管是原元廷民军还是自结的民军,都会得到定远军的善待,缪大亨、俞廷玉、邓友德等人都是典型的例子,也因为如此,投奔定远军的民军一拨接着一拨兵营总是满员。而陈野先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他是元廷的民军元帅,素有名望,又没有什么大恶,所以吃准了定远不敢拿他开刀,才如此作态。

    “从元还是从我,随他去了。为一个陈野先坏了定远军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名声不值得,再说了,现在江宁大局已定,一个陈野先是无法左右的,多他少他都无所谓。不过我们不能轻易就此放过。”刘浩然毫不介意地说道,嘴角却闪过一道淡淡的冷笑。

    “护军说的是,我想陈野先就是被我们放出,也不敢轻易投靠元廷,因为如此一来,他的名声尽坏。我想他一旦获释,定会暗地里联络江宁元军,伺机在背后给我们来上一刀,只要定远军倒下去了,他就是再回附元廷,就是有人非议,也不会在乎了。”冯国用接着分析道。

    “护军的意思是放他走?”汪广洋犹豫着问道。

    “放他走,不过我不会让他轻易地得到元廷的信任。”刘浩然笑了一下说道,你陈野先敢摆我一道,我也能摆你一道。元廷蒙古人原本就对汉人和南人有戒心,陈兆先在方山拥兵数万,蒙古人迫不得已依持他,但是并不代表就此信任他。既然陈野先亟不可待地回附元廷,我们怎么不好好利用一二。

    “护军,据滁州李大人的通报,虽然滁和两地今年丰收,但是负担江南诸军已经非常吃力。我也查阅了太平、宁国、广德三路的情况,由于接连战事,这三地的收成很不好,连当地百姓的就食都已经困难了。”陈野先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再如何操心是刘浩然等人的事情,负责民政这一块的汪广洋便提出他手头上最紧要的事情。

    听完这些,刘浩然知道汪广洋说得很委婉,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定远军快没粮了。滁、和一带是定远军的后方,但是受地域狭窄所限,出产不多,根本不够数万军队吃的。江南地区占据的宁国、广德两路原本就多山地、丘陵,境内峰峦叠嶂,加上战事刚刚平息,所以也不用指望有多少粮食剩余出来。太平一路倒是富庶,不过它是战事最频繁的地区不用指望了。而且数万定远军从渡江以来一直征战不休,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军屯,所以正值秋收时节,汪广洋却告诉刘浩然军粮快不够了。

    “看来我们只能指望江宁了,军中还有多少粮食?”刘浩然叹了一口气问道。江宁所在的集庆路虽然也是富庶之地,但是大部分粮食多被元军征集去了江宁,加上那里原本就囤积了大量用于供给元军水师等军队的粮草,所以刘浩然说要指望江宁了。

    “还有三个月的余粮。”

    “这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三个月内攻占江宁,还包括击败方山的陈野先。”刘浩然的话语中并不是很轻易,“我们必须加快进攻步伐,另外一方面,宁国、广德、太平等地必须加快安抚百姓,恢复耕种,要不然明年又是麻烦事情。这些事情还要麻烦陶先生。”刘浩然拱手向陶安说道。

    “这是我等份内之事,请护军放心。”一直不做声的陶安拱手回礼道。按照刘浩然的命令,宁国等地都是按照太平的惯例,改路为府,其余不变,然后选派官吏进行治理。陶安在这一带素有名望,跟各地的文人名士多有联系,对他们的才能知根知底,所以由他来推荐各府县的官吏。

    “护军,朱亮祖和谢玉玺怎么办?”看到会议即将结束,胡大海连忙开口问道。

    朱亮祖是元廷义兵元帅,而谢玉玺是宁国民军长枪军的元帅,在定远军攻略宁国时都是元军的主力,第一战在横冈站朱亮祖和谢玉玺被俘。刘浩然觉得他俩虽然是败将,但是喜他们作战勇悍,于是让他们继续统领原部。谁知道他们刚得到粮草补充,立即调头投回了元军,结果在敬亭山一战朱亮祖又被俘获,谢玉玺败逃。

    刘浩然再一次释放朱亮祖,准备以诚意招揽他。谁知道这小子又纠集了一票人马跑到麻姑山,继续打起元廷义兵的旗号,甚至趁定远军主力北上与元军水师决战,纠合了谢玉玺部,一举攻陷了宁国路府宣城。定远军在鸭母港大败元军水师后,自然不会放过他。刘浩然遣胡大海、叶升等人率兵重新夺回宣城,又一次俘获了朱亮祖和谢玉玺。

    “通甫(胡大海的字你看如何处理?”刘浩然知道,朱亮祖虽然累次叛离,但是其骁勇彪悍获得不少定远军武将的赞赏,尤其是他被送到当涂,刘浩然叱问的时候,朱亮祖毫不示弱地答道:“生则尽力,死则死耳!”这份光棍气势倒也博得定远军中不少武夫们的一番赞许。而谢玉玺也是勇武过人,颇得定远军不少将领的欣赏。

    “回护军,我是武人不知书,只是知道三事,不滥杀人,不掠妇女,不焚毁庐舍。朱亮祖累战累叛,谢玉玺累败累战,都是为元廷尽忠,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其攻陷宣城后纵长枪军**掳掠,生灵涂炭,这一点,我认为不可恕。”胡大海恭敬地答道。

    一旁的陶安立即接言道:“通甫将军说的极是,谢玉玺勇悍善战而不知势,所为又多不法,护军不能因其是一员猛将而恕其不法,寒宁国百姓之心。倒是朱亮祖,情有可原。”

    刘浩然点点头:“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得,但是为得一将而失一路民心,我做不出来。谢玉玺明日行绞刑!朱亮祖虽不是主犯,但是也有纵容之罪,鞭二十,并请陶先生颂布其罪行,传檄宁国路!”

    八月的一个清晨,刘浩然、冯国用等人站在营寨大门前,礼送陈野先。定远军对陈野先算是仁至义尽,不但秋毫未伤,连同俘获的随身财物和数百卫队统统归还与他。

    “陈将军,请你以民族大业为重,召集旧部,策反元军,早日救集庆百姓与水火之中。”刘浩然挽着陈野先手臂诚恳地说道。

    陈野先的脸上闪过一道非常复杂的神情,然后非常勉强地笑了笑答道:“陈某一介粗鄙武夫,得护军如此看重,真是惶恐。”

    “只要是愿意真心投身到驱逐鞑虏大业中去,无论是谁,都是我的兄弟朋友。”刘浩然盯着陈野先的眼睛说道。

    陈野先不敢对视刘浩然的目光,有点闪烁含糊地答道:“我一定不负护军的重托。”说罢,便上马和卫队们离开的营寨。

    看着远去的陈野先一行人,旁边的陶安突然开口道:“恐怕此人不会真心帮我们,他迟早还会归附元廷鞑虏。”

    “陶先生说的是,不过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也必须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刘浩然淡淡地说道。

    “看来这个陈野先已经逃不出护军的手心了。”陶安也笑着说道。

    “陶先生,不是逃不出我的手心,而是他逃不出被历史洪潮淘汰抛弃的命运。”刘浩然转过头来答道。在他转头的时候,不由地看到了悬挂在辕门的谢玉玺尸体。这位原元廷民军元帅,因为在宣城犯下的罪行前一日被绞死,尸体被悬挂在辕门上示众三日,而他的罪行更是被陶安用妙笔好好批判了一番,已经行檄各地。而朱亮祖被打了一顿鞭子之后,居然真心降了,因为他觉得定远军军纪严明,赏罚分明,颇合他的心意。

    看着谢玉玺随风摆动的尸体,刘浩然昂起头注视了一会,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英雄也罢,罪人也罢,在后人看来,或许就只是一场戏而已。”

    说罢,便率先走回了营寨,只剩下谢玉玺的尸体在阳光孤独地摇摆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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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饱受蒙古王朝压迫的华夏子弟纷纷起义。《帝国的荣耀》选择的正式这个历史阶段作为背景,构思依然是穿越加上现代知识的运用,有些老套。但作者深厚的历史功底,以及铁血的故事风格,依旧能将人带入这个动荡的年代,去品位历史的浓重与浩瀚。 一本元朝末年反元起义的架空,算是比较冷门的题材,作者写起来,倒也算是四平八稳,故事推进得比较顺利。不过,在当时社会背景的介绍上,花的笔墨太少,没有给读者们形成一个压抑的,紧张的,让人不得不造反的气氛出来。帝国的荣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的荣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的荣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