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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臣     明朝好女婿txt下载     明朝好女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第一笔生意

    “又过了一天,这情形看起来好象有些不妙啊!”吴老二满头热汗地坐在苏木和太康公主面前,手中的大蒲扇使劲地摇着。

    风倒是大,可惜扑面而来的却是热风。

    在苏木弄出这么个银行之后,出与对苏木的信任,这小子强烈要求进入。

    不过,老二的人品实在叫人不放心,苏木一直没有同意。

    于是,这家伙就赖在这里不肯挪窝,弄得苏木也没有办法。

    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宗家的院子已经被沧州发展银行租下来了。

    一下子住进了十几个人,顿时显得很挤。但宗真的四个孩子却觉得很是高兴,整日闹个不停,就连宗真的浑家和妹子也是心情极好。特别是小妹未来的姑爷一天到晚朝这里跑,两个女人都躲在一边偷偷观察。

    然后宗真娘子就开起小妹的玩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宗小妹脸一红,飞快地逃回屋里去了。

    “别这么大风,人家受不了的。”太康公主娇嗔一声:“头发,我的头发都乱了。”

    说着,慌忙地梳着头发,还乘机补装。

    吴老二不知道这个一真是什么来头,做为一个市井混混,见她将沧州的书生们骗得团团转,知道碰到江湖上的旁门高手,倒是不敢造次,忙收起扇子赔笑道:“仙子,这天实在太热,要不明天运些冰过来。”

    太康公主欢喜地笑了起来,指着吴老二:“你这人虽然糟糕,可这句话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苏木,要不,再支几十两银子?”

    苏木摇头:“对了,今天情形如何?”

    吴老二腿快,这一整天几个营业点来回跑,很有点耳报神的架势,听到苏木问,叹息一声,然后一摊手:“又打了个白刀,一张盐票也没卖出去。你想啊,一百两一张的盐票,一般老百姓也卖不起。而且抱这么多钱换一张钞票,换谁也不放心。至少如果是我吴老二,一百两银子拿来吃喝不好吗,干嘛要交到别人手头?”

    太康公主冷笑:“你也就这出息。”

    然后就朝外面喝了一声:“天气热,眼见着就要黑下去了,关门上扳吧!”她大有后世女强人的风采。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就听到宗真的声音:“来两个伙计,帮忙清点过秤,快些,天就要黑了!”

    宗真本是武人,嗓门大,这一声吼,在院子里激起一阵回音。

    “有生意上门了!”太康公主扔掉手中的梳子,猛地直起身子来,再顾不得梳妆打扮。

    吴老二正热的够戗,恹恹地又摇了摇扇:“不过一单生意而已,就算卖出去一百两,也没什么打紧!”

    “不对,不对,生意小不了!”太康提起裙角不顾体面地朝外面跑去。

    “搞什么啊,这么美一个女子,怎么风风火火不成样子?”吴老二小声嘀咕。

    “老二,她还真说对了,生意不小。若只是一百两银子,宗真一只手就能提起来,还叫什么伙计?”苏木一笑:“而且,这是怎么银行开业以来第一笔吸纳到的散户,意义重大。”

    “哟,那还真得去看看。”

    等苏木和吴老二去了前面的柜上,就看到好一通忙碌的情形。

    只见到一个看起来有些潦倒的秀才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傲态,旁边是一个银行的伙计正殷勤侍侯着。

    宗真和另外两个伙计正在飞快地验着银子,过秤,装箱。

    一看到那个秀才所带来的四筐银子,苏木就吃了一惊:好多!

    看架势,至少有两千两银子。

    满满四大筐银子,数额不小。

    太康、苏木并不直接参与银行的具体业务,就站在一边看热闹。

    旁边,吴老二悄悄对两人说:“姐夫,一真仙子,这笔银子来路不正啊!”

    他这么一说,苏木和太康公主都留了神。

    尤其是苏木,更是发觉了其中的不对。

    只见这秀才身上的儒生袍已经洗得发白,领口和手肘处还打了补丁,显得很是寒酸。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那种能够一次性拿出两万两闲钱购买盐票的主。况且,盐票这种新鲜事物因为没有任何信用而言,还得不到民间的承认,风险性极大。

    太康哼了一声,低声道:“只要有人买咱们的盐票,你管他的钱是什么来路,就算是杀人越货得来的脏物,我也一样收了。”钱进了银行,那就是咱们皇家的,谁敢罗嗦?

    苏木笑了笑:“我去试试他。”

    作为发展银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业务,苏木非常看重,也想同这秀才聊聊,问问他为什么要将钱存进银行。

    于是,他就走了过去,客气地同他见了礼,就做下来攀谈。

    说了半天今天天气呵呵呵,苏木才知道这人姓肖,本地人,是个秀才。

    这个肖秀才看起来很是傲气,见苏木没有功名在身,鼻子朝天,说起话来也很不客气。

    不过,苏木还是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细节,比如,这肖秀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脚就颤个不停,还时不时转头朝街上看几眼,好象很害怕遇到熟人的样子。

    苏木也不说破,进门都是客,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业务,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说了半天话,宗真那边过完秤,一共二千零六百两银子。

    苏木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大叠盐票:“肖相公,这是本行盐票,你点点。”

    按说,能够一出手就两千两银子的客户都很大方。

    但这个肖秀才接过盐票之后,却在右手拇指上吐了一口唾沫,反反复复地清点了三遍,确定数目对了之后,才郑重地收进怀里。

    到这个时候,这笔生意算是结束了,苏木正要起身送客。

    肖秀才却突然问了一句:“掌柜的,我将这么多银子存进你们银行,是不是随时都可以过来兑换现银?”

    声中带着一丝颤抖。

第四百六十六章 小精明

    苏木静静地看着他:“当然,存取自由。”

    “如果……如果……”肖秀才吞吞吐吐半天,才问:“如果我今日存银子,明日因为有急事需要用钱,能过来兑换吗?”

    还没等苏木回答,肖秀才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问一问,假如……”

    苏木心中好笑:“没假如,就算你现在存,现在取,也一样一文钱少不了你的。肖相公你放心,这盐票可是盐司发行的,我号也不过是代销。难道堂堂盐司还信不过。”

    “那么……用这盐票去提盐呢?”

    “也随时可以。”

    “那,好,我明白了,告辞,告辞!”

    肖秀才说完话,突然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敏捷跑了出去。

    “这人忑古怪了些?”宗真连连摇头。

    “一定是赃款!”吴老二说。

    太康:“你管人家的银子什么来路,宗真,把银子入库房吧。”

    宗真:“恩,可以入库了。最近咱们手头也有将近十来万两现银子了,干脆就化了铸成五十两的大银。还有,这么多钱放我们这里也有些不妥当,等铸成大银之后,不如送去盐司银库,也放心些。”

    毕竟,这个银行乃是盐司做保,打的是他的招牌,而盐票的发行方又是盐运使司,现金得入盐司的帐。

    苏木却一摆手:“别急。”

    “怎么了?”三人问。

    苏木突然笑起来:“今日这肖秀才甚是古怪,搞不好他明日就会过来提现。或许,在这提银子之前,他会先去盐司吧?”

    “我有些不明白。”吴老二和宗真都是一脸的疑惑。

    这个时候,太康公主突然叫了一声:“这个肖秀才如果如苏木你所想的那样,还真叫他找出其中的漏洞了,这人倒是机灵。”

    “呵呵,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苏木微笑道:“、宗大侠,派两个耳目跟着这个肖秀才,看他搞什么鬼。凡事若不通常理,必然有鬼。”

    宗真:“这肖秀才手头的银子肯定来路不正,只怕非奸即盗,是得好好查查,我这就叫人去跟着姓肖的。”

    ……

    安排好跟踪的人选之后,苏木自回客栈去睡觉。

    第二日,他起得早,心中却已经预感到肯定会有事情发生。

    也不急,反在书屋里看了半天书,等吃过了午饭,这才潇潇洒洒地出门去了。

    出门后,照例去其他两个分号看了看,和昨天一样,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但敢掏银子买票的却是一个也无。毕竟,能够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家还都不敢冒这个险。

    回到总号所在的宗真家,这边依旧是一点生意也无。苏木也不进后院,就泡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正当他心中有些急噪。两个伙计飞快地跑进来,看到苏木,就同时叫道:“梅老爷,那个姓肖的有消息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苏木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回后面去候着,等下过来问你。对了,把一真和宗真也叫到一起吧!”

    ……

    后院大厅堂里,听完两个探子的话。

    “这个姓肖的好声奸猾,他娘的,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宗真愤怒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叮当地跳了起来:“此风不可长,堂堂一个读书相公,做事如此龌龊,绝对不能姑息!”

    “你待怎么地?”苏木和太康公主相时一笑,有种知己的感觉,这事大约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觉察到其中的好处,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着,找人好好收拾收拾他!”

    “不用了,由他去,你们下去吧!”苏木朝两个探子挥了挥手。

    “怎么可以这样?”宗真怒了。

    原来,刚才这两个探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找到了肖秀才的住处,今天一大早就等在他家对面。因此,肖秀才这一天究竟干了什么,尽在他们眼底。并且,也打听清楚了他的来历。

    原来,这肖秀才乃是沧州最大盐商阳建忠商号中帐房里的一个收帐的,这两千多两银子本是他去南皮收回来的营业款。

    却不想,这秀才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挪用了这两千两银子买了盐票。又起了个大早去盐司兑换了官盐,然后将官盐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别的盐商,从中赚取差价。

    官盐价格本低,加上吴老先生做转运使之后狠狠抓质量关,销路很是不错。

    轻易就出了手。

    卖盐得了银子,肖秀才出了将本钱交给商号之外,还落下了三十两利润。

    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三十两银子就比得上寻常人干两三年。

    宗真怒道:“这小子钻这个空子,太狡诈了。若大家都学他,盐司的盐不都被兑换空了?”

    苏木却是一笑:“这人是有点小精明,不过,对咱们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想啊,他买咱们盐票,一天只能就能得三十两利润,这个消息传出去,还不轰动一时。岂不说明咱们的盐票货真价实,信用极好。依我看来,这个肖秀才找到这条财路之后,食髓知味,定然不肯罢手。过得几日,肯定还会再来的。等他跑上几趟,发上一笔小财的时候,咱们再将他的事情宣扬出去,这个也是一个不错的广告。到时候,大家都有样学样,不愁盐票卖不出去。”

    “这个主意好!”太康的眼睛亮了。

    宗真这才抽了一口冷气:“苏老爷,我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肖秀才,你却要将他的事情宣扬开去。他挪用的可是阳建忠的银子,阳建忠这人可不是好相以的,到时候,肖秀才可有大麻烦了。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吴老二冷笑:“大舅哥,厚道当饭吃吗?”

    苏木笑了笑:“无论那肖秀才处于什么目的,对咱们银行都是有功的,真遇到危险,却不能不管。”

    宗真这才放了心。

    也不用等两三日,第二天傍晚,肖秀才又来了,这次现银并不多,只六百来两。

    接待他的自然又是苏木,肖秀才现在是熟门熟路了,也没以前那么紧张,反同苏木聊了半天官盐私盐和大明的盐政。

    苏木心中好笑,顺便将白大老等几个私盐贩子的名字不着痕迹地同他说了。他反有些担心肖秀才买了盐票换了官盐之后卖不出去,砸在手上。

第四百六十七章 新八卦主角

    其实,苏木的担心纯粹多余。

    在他一个现代人看来,后世的盐贱得跟土一样,一块钱一包,超市里畅开了卖。就青海盐湖的盐就够全世界吃上百年。

    问题是,现在是古代,交通运输不便,而且科技又低,盐的产量也不高。加上政府专卖,层层盘剥,食盐竟成了一种稀缺物质,尤其是在不靠海的内陆省份,这玩意儿更是可以直接当钱使。

    将一斤盐从盐场运去内陆省份,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也因为这样,只要是靠进盐场的地区,就有无数官府指定的盐商、私盐贩子积聚在一起,只要是盐,管他什么来路,都要了。即便是有正经盐引的官商,也时不时收些来路不明的私盐。反正这东西到手之后就能轻易地卖钱,谁还嫌自己手头的货多呢?

    实际上,在入长芦、两淮这样的大盐场,不但盐商、盐枭卖盐,连走船的梢公、干车的把势、种地的农民,碰到年景不好的时候,也要客串几回。

    肖秀才买了这批盐票之后,自然又去盐司换盐,然后卖出去赚取差价。

    苏木也不去打搅他的发财大计,只冷眼旁观。

    很快,这穷秀才的胆子一次比一次大,最大一笔竟然一口气买了一万两盐票。当然,这一万两银子的盐票所兑换的食盐他花了三天才买掉,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同阳建忠交差的,估计也就是打了个时间差。

    苏木倒是很佩服他的胆识了。

    肖秀才的来苏木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逐渐和苏木混得熟了,也不想第一来这里是那么傲气。相反,对银行里的人还非常客气。

    苏木自然明白,他第一来银行时之所以鼻孔朝天,不过是掩饰自己心中的畏惧罢了。

    随着肖秀才赚去的差价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他那张营养不良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儒生袍也换成新的,手上还戴了一枚黄灿灿的金戒指。

    苏木大概地计算了一下,这阵子,肖秀才大约赚了一千多两银子。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可以买一间宅子、几十亩地,就算是黄花大闺女,也能换他几十个。

    “这肖秀才,还真摇身一变小康了。如果他不是读过书,会算帐,又怎么能发现盐引里面的漏洞。知识改变命运啊!”

    想到当初在保定时,为了区区一点银子和田地,家里人和自己斗得死去活来,苏木不禁感慨,这个肖秀才起步阶段比他顺利多了。

    “梅老爷、宗大哥,据说这个肖秀才刚买了个宅子,还买了二是亩上好水田。昨天他喝醉了酒,就跳上一辆马车。车把势问他去那里,这酸相公道,随便去那里都成,就想逛逛,老子有的是钱,去便是,跑得高兴了,爷有赏。”一个探子过来禀告。

    宗真竖起了眉毛。

    太康:“这人倒是有些趣。”

    苏木:“有钱了,就把持不住了。”

    太康:“是不是可以将肖秀才发财的消息放出去了?”

    “还不行,还缺一个轰动事件。”苏木笑了笑,示意那探子继续说下去。

    探子:“对了,昨天肖秀才和他浑家拌嘴,今天一大早被两个舅子揍得半死,都下不了地。”

    苏木留了意:“为什么被打?”

    探子:“还不是因为吃醉了酒,肖秀才回家之后也不知道脑子里出了什么问题,竟说家里日子好过了,想纳一房小妾。肖秀才娘子性格贤惠和顺,也不说什么,只是哭,然后一大早就跑回娘家去了。结果,娘家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带人杀上门来。然后,肖秀才就惨了!”

    “扑哧!”屋中其他人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苏木心中却是一动,看了太康一眼。

    太康会意:“好机会啊!”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还是涉及到男之事,更是提神醒脑的绝佳娱乐活动。明朝人生活简单乏味,特别是普通百姓,一闲下来,也不会泡上一杯清茶,聚三五好友聊天说八卦。不像现代人,电视、电影、网络、消夜,只要你有钱,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可以想像,肖秀才被他两个舅子打的事情一传出去,会轰动成什么模样。而且,这个肖秀才以前穷得都揭不开锅,现在却摇身一变,房子有了,田地有了,现在连小老婆也快有了,怎不叫人心中狐疑?

    苏木:“宗真,立即派人将肖秀才怎么发财的事情放出去,夸大一些也是无妨,反正怎么邪乎怎么来。”

    宗真无奈:“好吧,我这就叫人下去办。”

    “等等。”苏木叫住宗真,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你需要在三天之内叫沧州城中的没一个人都知道肖秀才的名字。”

    宗真:“放心好了!”

    进入夏天以来,沧州城中的八卦新闻实在太多了,而且都是轰动性的消息,真真叫人目不暇接,并大呼过瘾。

    先是巡检司的梅富贵凭借着两首词轰动整个沧州,叫人大吃一惊:想不到区区一个武人,竟然有这般才情。

    然后,这个才华出众的梅巡检竟然不顾真定老家另有妻子,为了攀高枝另外娶了扬州推官吴大人的女儿,得了巡检的官职,人品低劣到令人发指。最后,被杨自烈发现,免去官职,发配去盐司军械库当看守。

    再以后,事情的发展开始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梅富贵进军械库之后联络吴大人,带兵占领了库房。接着,朝廷钦差杨廷和又带人封了盐司银库。

    一桩涉及两百万两银子的巨款子终于浮出水面,盐司上下尽百人,包括杨自烈在内也被一锅端解送京城候审。

    然后,吴大人也因为这件功劳升任盐司转运使。

    此事告一段落之后,沧州百姓觉得这个梅富贵人品虽然糟糕,可为国为民立了这么大功劳,也算是个人物,况且人家诗词写得比一般士子还好。才子风流,另外娶了妻子也属于一桩韵事,倒可以理解。

    可是,等到一真和梅富贵剽窃大才子苏木所作的《红楼梦》一书里的诗词被揭发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梅富贵的才名得之抄袭啊,心中对他的鄙夷更甚。

    可说,最近半年,沧州城中的大小事件都同这个姓梅的有莫大关系。

    但这次的八卦主角总算换成了一个姓肖的新人。

    大家顿时激动起来,老是姓梅的在耳边晃,未免审美疲劳,现在总算一代旧人换新闻了。而且,这个姓肖的秀才身上还笼罩着一种别样的传奇色彩,这就叫人激动不已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轰动了

    这个八卦先开始于肖秀才要钠小妾,然后被他的两个大舅子给揍了个半死,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着。

    被舅子打,尤其是对一个读书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肖家娘子为人和顺,品貌端庄,且又育有一子,你肖秀才要纳妾总归得有个理由才是。

    在古代,一般人要钠妾是有严格规定了。首先你得年过四十,且妻子没有生养,又或者妻子品性不好。而且,纳妾周,每月必须同房子的次数都有严格规定,不能多也不能少。同房完事之后,还不能在小妾的房中过夜,得回正妻的房中去睡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纳妾不过是找一个生育工具,一切都以延续宗族香火为第一要务。

    当然,到了明朝中叶,随着市井的进一步繁荣和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民间享乐主义盛行,普通百姓纳妾很多时候不过是满足男女之欲。

    社会上有一个传统,娶妻娶德,最好能够丑一点,太漂亮也没办法镇压后宅,少了威严还怎么执家。但娶小老婆纯粹就是为了满足色yu,自然要紧着漂亮的找。

    这个肖秀才有儿子,且妻子人还不错,所以前一条道理说不通。那么,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男女欢欲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问题又来了。

    认识肖秀才的人都知道,这个篾片相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也不成,根本没有生计手段。到现在,早就穷到举家食皱的地步,凭什么去纳妾?

    这年头,你就算去人牙子手头买个粗手大脚的丫头,也得四五两银子。高级一点的,三十四两都打不住。

    以肖家的情形,难不成肖相公还要纳一个比他老婆还丑的女子。

    就算他愿意,也拿不出钱来。况且,别人也不肯随他一道吃苦啊!

    于是,在八卦众的强烈要求下,就有好事者开始四下打探起肖秀才家的情形。

    这一打探,倒挖出一件惊天大事来。

    原来,这个肖秀才本来是很穷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半个月内赚下一笔偌大身家。不但买了宅子、买了地,还要娶小老。

    “肖秀才的新宅子位于沧州城中最好的地段,我进去看过,个两进的大宅,别说他一家四口,就算再塞进去十几个人也不觉得挤。你猜,他花了多少银子买的?”有人得意洋洋地问。

    “多少?”

    伸出来两根手指。

    “二十两?”

    “二十两,呸,做梦去吧!”唾了一口,才道:“两百两,加上里面的家具和新买的上好水田,肖秀才一口气砸进去三百来两。”

    “我的天,肖秀才怎么如此有钱,还在半个月之内,你说,他是不是走了私盐?”听众都抽了一口冷气。

    “对对对,绝对是的。”又有人叫道:“前几日我还见到肖秀才再向盐商们卖盐呢!”

    “你懂什么,肖秀才走私,他也就是一懦弱的相公,干得了这种刀口舔血的买卖,说出来要有人信啊!”

    “对的,也是啊。走私盐得啸聚一大群亡命之徒,这活儿可不是一半人干得了的。况且,这个肖秀才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没见他同三教九流来往啊!”

    “喂,我说你就别吊人胃口了,说说,这个肖秀才是怎么发财的?”

    众人都同时起哄,然后就有一个人叫道:“何处暑,你他娘吞吞吐吐做甚,就痛快地说了吧,今天这茶水钱就记在我帐上好了。”

    那个叫何处暑的人冷笑:“再过得几日老子也要学那肖秀才去发财了,谁稀罕吃你的茶?”

    “学肖秀才什么,发什么财?”众人都来了精神,连声催促。

    何处暑大约是发现自己说失了口,憋着脸不住摇头。

    “姓何的,你他娘还不快说,如果那肖秀才真有门路,这消息也盖不住,说不定过几日大家都晓得了。你快说,若真好,等下请你吃酒。”

    “对对对,快说。”

    听到众人一通怒吼,何处暑才红着脸道:“其实这事也简单,就是拿钱去买发展银行的盐票,然后去盐司兑盐,然后把盐卖出去。如此一进一出,就是一到两成的利,周转快不说,还没有任何风险。”

    “盐票,是不是盐运使司发行的那种跟宝钞一样的东西,前阵子倒是听人说过,一百两一张。咱们升斗小民,也没那么多钱。但富户们好象对这东西没兴趣的样子,也没人买。”就有人说:“却没想到,这事还有这么个好处,难得那肖秀才能找到其中的油水,这读书人的心窍果然灵活,活该人家发财。不过,咱们也就看看流口水而已。”

    “哎,何处暑,你刚才不是说要学那肖秀才的法子也去发财吗?”有人又问:“你何处暑穷汉一个,又从哪里去寻那一百两银子?”

    何处暑吃激不过,冷笑道:“我姓何的虽然没钱,可以前跑江湖的时候可认识不少卖盐的,已经同他们说好,我一旦换来盐,只要便宜,就一两不少地都收了。至于银子,大不了找人凑一凑,一百两还是能够弄来的。只需一天,转一下手,就有十两好出,抵得上普通人干上一年了。”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眼睛都红了。

    就有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人突然道:“何大哥,要不,咱们一起何股,干上一票如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凑钱买票

    何处暑听到这人说,不觉一呆,支吾道:“这个……这个……不好吧?”

    那人顿时有些不快:“何处暑,你他娘是不是怕觉得咱们想来沾你好处?哼哼!”他冷笑一声,又道:“发展银行的盐票可是敞开卖的,只要有钱,你想买多少都成。难不成,你还想做独家生意。咱们之所以想跟你合伙,主要是大家都是苦哈哈,任何一人都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你不愿意也就罢了,又不少你那一份。”

    其他也都同时道:“说得正是这个理,何处暑,你不干就算了,哥儿几个,咱们合计合计,看这生意怎么做。”

    于是,大家又是一阵起哄,更有人抚摩着胡须暗地里合计手头能够凑到的现金。

    何处暑“哎!”一声,一顿脚:“各位各位,不是我姓何的不上道,实际上,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这个肖秀才靠这套手法大发其财。其中就里如何,却没亲眼见过。我刚才也是说得热闹,可一下子要凑这么多钱去生发,却要慎重考虑。”

    众人“哦”一声,然后唾道:“原来是谣言,刚才你说得八大金刚活灵活现做甚,险些被你给骗着了。看样子,此事并不是真的。”

    大家一想到这么一条财路就这么断了,都隐约有些失望。

    听到大家的痛骂,何处暑也是满面的羞愧,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正在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里长走进茶楼,刚才里面的一幕他可是都听到耳里的。见何处暑涨红了脸色低头不语,笑道:“你们也别骂何处暑,他刚才所说虽是传言,可依我看来,只怕是真的。”

    “怎么,王里长,快说说,快说说。”所有人都忙站起来连连拱手。

    这个姓王的里张是老成执重之辈,平日间在街坊里也有些威望,不是何处暑这个泼皮可以比的。他的话,大家都是相信的。

    “那肖秀才买宅子过户的时候,还是我给做的中人呢。从这一点就可以说明,人家是真正发了财的。”王里长郑重地说:“按说,人肖秀才家里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外人也不清楚。可说也巧,就在买宅子的十天前,这个肖秀才还跟我一个侄子借过米,说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郭了。你们说,十天前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人,突然有钱买房子,这事怪不怪。因此,我觉得,何处暑的话也许是对的。”

    “你们看,你们看,我没骗人吧!”何处暑兴奋地跳了起来。

    “啊!”整个茶楼里的人都叫了起来;“王里长,难道说肖秀才靠盐票起家的事情是真的?”

    王里长:“或许是,或许不是。不过,咱们到是可以试试。要不,大家都凑一点钱出来,买张盐票看看不就清楚了。反正也就是一天的光景,小老二恰好和一个盐商有些交情,就算换了盐来,也不怕砸到手里。这里,我出十两。”

    说着话,王里长就从袖子里掏出几枚碎银子子放在桌上,笑着问大家:“谁来参股?”

    大家左右看了看,须臾,就有一茶客走上前去,怯生生问::“一两可以不?”

    “一两你也好意思参股?”大家都笑起来。

    王里长笑道:“反正就是个乐子,多少不论。”

    何处暑:“我也出一两。”

    “我出三两。”

    “等等,我回家去取,来喝茶,没带这么多钱。”

    ……

    于是,一通闹,很快,就有一堆银子堆到王里长面前。茶楼里人本人,又都想凑这个热闹,你一两我五钱,不半天竟凑到一张盐票的钱。

    很快,王里张就写了份约书,上面拉出长长的名单,如果何处暑先前所说的话是真,等下得了好处,要按照名单中所出的银子比例分红的。

    写完之后,何处暑一把抱起银子:“走,咱们买盐票去!”

    差不多有三十人簇拥着王里长和何处暑出了茶楼,一路飞奔去发展银行。这么多人大热天的在街上乱糟糟地跑着,自然引起好事者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为首的不是王里长吗?”

    “会不会是抓小偷?”

    “放屁,大白天的抓什么小偷,贼都是半夜三更才出动的,想想都不可能。依我看,应该是捉奸。”

    刚才被人骂了一句“放屁”,先前那人很是不开心,也顶了一句:“放屁,捉奸也要等在半夜才行啊,白日宣淫,可是要倒霉的。再说了,这么热的天,行男女苟且之事,这一身的热汗,可难受得紧。”

    “你放屁,通奸本就是诲淫诲盗,还择日子不成?出一身臭汗,没准狗男女还喜欢这调调儿呢!”

    两人彼此都不服气,互相顶起牛来。

    但旁边的人一听是捉奸,都来了精神,才懒得管他们的事情,也跟着王里长和何处暑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前走去。

    这支队伍简直就是宣传队和播种机,走一路宣传一路,很快就闹得沸反盈天。肖秀才发财的事情也和那个捉奸的谣言混合在一起。

    变成:肖秀才靠买盐票在十天之内大发其财,然后仗着手中有钱勾引王里长的浑家。如今,这二人正在行苟且之事,王里长带了人马前去捉奸。

    等到队伍到了发展银行,看到王里长掏银子买盐票的时候,又变成王里长因为浑家出轨,受了刺激。决定也拿出银子来买票发财,争一口气,重振夫纲。

    “这是你的盐票,请收好了。”虽然只是一张盐票,但门口却已经聚集了两百来人,将宗真家外面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苏木也知道这是一次宣传盐票的绝好时机,便亲自上阵,详细解释注意事项。

    “知道了。”王里长呵呵笑着,故意向周围的观众扬了扬手中的盐票,然后再珍重地收进坏里。压低声音道:“梅巡检,我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等办完这事,银子我会退给你的。”

    “不用不用,辛苦你了。”苏木低声笑着,朝伙计递过去一个眼色。

    伙计高声喊:“入银一百两整!”

    没错,王里长乃是宗真的熟人。

    等出了银行的大门,他看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又是怜悯又是痛惜,更多的则是不屑。

    心中有些发虚:难道被他们发现了?

第四百七十章 争购

    很快,这群人就去盐司衙门兑换了官盐。

    还真别说,自从吴世奇做了这长芦盐运使司的转运使之后,官盐的质量比起以前上了一个档次。不再像前几任那样,朝里面搀沙子和泥土。

    兑换了一百两银子的官盐之后,很快就脱了手。

    那一百两银子的本钱经过这一周转,转眼就变成一百三十两。

    得了银子之后,回到茶楼,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的利润分配完毕之后。王里长和何处暑得意地笑起来:“如何,不过是半日工夫,就有三成利到手。小老二出资十两,现在得了三两好处。呵呵,抵得上一个县大老爷一月的俸禄啦!”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参与其中的人平均都出了二三两银子,得利一两,足够一家老小吃上两月了。就算最吝啬最小心的那人,出了五钱银子,也分得一钱,可以切十斤猪肉了。

    王里长的笑声很是爽朗,上下抛着那三两银子的利润:“乡亲们啊乡亲们,我王老五从来都没有赚过这么轻省的银子。没啥说的,今天的茶钱都算到我头上。”

    “哈哈,多谢王里长!”

    茶楼里的人越来越多,气氛更是热烈。

    这个时候,先前被谣言吸引过来的观众已经从头到尾看完了一百两银子怎么变成一百三十两的全过程,自然知道王里长不是去捉奸的。

    心中同时惊骇:这盐票竟然有这么大利润,如果我有一百两银子,只需跑上一月,就会变成一千两。这这这……这生意比去抢劫还赚啊!

    就有人在心中盘算,去什么地方凑那一百两的本钱。

    很快,就有相熟的邻里同时拱手:“要不,咱们也点壶茶?”

    “正有此意,话说,咱们哥们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了。”

    ……

    于是,整个茶楼都陷阱如了一片诡异的嘀咕声中,有人说得面红耳赤,又有人在不住地点头。

    王里长看得心中好笑,心道:宗真着小子叫我帮的这个忙算是帮到了,也算还了以前欠他的那个人情。呵呵,这个宗真尽出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不过……不过,这生意真是不错啊,倒不是不可以干。半天时间就是三成利……

    想到这里,王里长心中剧震。他手头还有两百两闲钱,本打算等到秋收农闲时去买些水田做为祖产传给下一代。现在一想,就算买了地,一年才多少租子,怎比得上这盐票之利。

    想清楚其中关节,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了声:“各位尽兴,我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就匆忙出了茶楼,刚走不了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人喊:“王里长,王叔,且留步,借个地方说句话。”

    回头一看,正是何处暑。

    “原来是你,怎么了?”王里长心中不耐。

    何处暑赔笑道:“王里长,先前咱们合作得就很不错吧?听说王里长家中还有不少现银,小的同你认识多年了,也想做这个生意,要不,借一百两银子,就用一天,后儿准还你。:”

    “不借!”王里长冷笑:“小何,你心头想的是什么,须骗不到我,不就是想去买票吗?呵呵,我若是有钱,自己就去发财了,那里还有多余的?”

    何处暑急道:“王叔你也别这么快拒绝,买了票,换盐之后不也得卖出去才能看到利吗?我别的没有,就认识的盐商多,有我帮你,那盐绝对不会砸在手里。”

    王里长更是冷笑:“盐会砸手里吗,开玩笑,这玩意儿可比真金白银还管用,根本就不愁卖。闪开,别挡道。”

    说完,就扬长而去,气得何处暑在后面不住骂娘。

    他呆呆地在街上站了半天,就茶楼里的人不断急冲冲地从里面出来朝前跑去,估计是回家取钱买票。

    一想到这些家伙因为手头有钱,一转手就是三成利,而自己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心中就在滴血。

    在街上想了半天,何处暑一跺脚,回家取了一物就朝发展银行跑去。

    也是他来得快,等到了宗真家,发展银行里却还没有其他人。

    宗真正好和两个伙计坐在柜台后面。

    “见过宗大侠。”何处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一拱手。

    见到何处暑,宗真笑着回了一礼:“你又来了,先前的盐卖了?”

    “已经卖了,我还想再买一张票。”

    “买票,好事啊。”

    “不过,不过,我却没有银子。”

    宗真笑了笑:“本店的生意概不赊欠,抱歉。”

    “不是,不是。”何处暑一咬牙将一份地契放到宗真面前,道:“宗大侠,此乃我家祖屋的房契,外家二十亩水田的地契,折合白银一百两,能不能先抵押在你们这里,就两日,后天那现银过来取?”

    宗真有些为难:“这个事涉及到你的祖产,不太好吧!”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卖给他。”

    宗真回头一看,却是苏木和太康从后院走了过来。

    宗真:“苏……梅巡检,本行好象不接受抵押吧!”

    “这笔生意特例。”苏木也认出了何处暑,这人在阴差阳葱无意间替沧州发展银行做了一个广告,有功,得奖励。

    旁边,太康公主娇柔地说道:“不过,得收利息哟,一个月一成利息。你也不用急着赎回。”

    “应该的,应该的。”何处暑大喜:“多谢梅巡检,多谢这位姑奶奶!”

    太康公主咯咯地笑了起来,将一张盐票递过去:“你快去盐司提盐吧,我估计再等上片刻这里就该打拥堂了。等下去盐司提盐的时候,不知道要挤成什么样子!”

    事情果然如太康所说的那样,拿了盐票,刚要出门,就看到一个满脸青肿的秀才带着两个挑夫挑着担子从外面跑进来:“宗掌柜,买票。”

    宗真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肖相公,里边请,不知道你这次要买多少票?”

    肖秀才警惕地看了何处暑一眼,答道:“给我点五十张出来,快些!”

    何处暑本就是个精明人,如何听不明白,这人正是传说中大发横财的肖秀才。

    心中也是吃惊:这人一出手就买了五千两银子的盐票,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这酸丁真的是发家了!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过来一群提着包袱的人,总数在百人上下,都乱糟糟地叫着:“我们要买票!”

    “掌柜的,给我来一张!”

    整条街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满眼都是亮闪闪的银子。

    “啊。怎么这么多人!”肖秀才吓得脸都白了。

    “啊,这个不是肖秀才吗?”有人眼尖认出了他:“肖相公,果然是你,听说你最近在盐票上发了大财,快说说,是不是真的?”

    “不是,不是!”肖秀才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

    太康公主的眼睛都绿了,回头娇笑着对苏木道:“看样子,你的计策起效了,今天至少有一万两的销售额。”

    “这才是开始,热闹的还在后面。”苏木无声地笑了笑,眼前的一幕突然有些熟悉。

    他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这即视感从何而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只要赚钱就好

    眼前这情形不就是后世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地下股市吗?

    说起来,明朝发展到现在,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壮大,民间已经逐渐富庶。很多人,尤其是城市中的居民,有钱有闲,形成了一个新生的市民阶层。

    很多市民有房产,有门市,有土地,不用工作,靠着田租房租就能维持不错的生活。又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手头有不少闲钱。况且,沧州又是大运河水运枢纽、商业重镇、盐业之都,民间资本更是多得惊人。

    资本一多,自然要自己寻找出路。贵金属货币放在手头,表面上看起来好象不可能贬值。但仔细一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个人财富还是在不为人知地缩水。

    首先是氧化,如白银这种东西放在家里久了,遇到潮湿的季节,都会氧化发黑,分量也在逐步减少。况且,明朝的海外贸易常年都维持着一个巨大的数目,茶叶、瓷器和丝绸卖得极好。卖出货物,收回白银。因此,从宏观来看,明朝的存银量总体是在增加的。

    到了万历朝以后,美洲白银更是海量输入。

    真到那个时候,白银的购买力也会不断下降,这就是明朝特色的通货膨胀。

    后世在研究明清经济的时候,有人专门以米价为标准来衡量白银的购买力,再换算成现代的人民币。通过这个研究,学者们发现,明朝早期一两白银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一千元钱,但等到清朝中叶时,却只相当于五六百。不过两百来年,白银就贬值五成。

    这年头,明朝的白银存量还没有达到万历时的标准,可老百姓还是发现物价开始渐渐地贵起来。

    若不再找条可靠的财路,只怕这日子一日就不如一日了。

    但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选项目、找门面、雇人,都要大费周章。问题是,你付出了百倍努力,种下了龙牙,收获的未必不是一群跳蚤。沧州这种通衢大埠,商业成本极高,贸然投资一桩生意,搞不好几百两本钱就折进去了。

    如今,看到盐票这笔生意利润如此高不说,还有官盐做保。也就是说,只要换回官盐,那就是稳赚不陪的生意,怎不叫民间资本为之疯狂?

    苏木看了半天热闹,见银子如流水一样存进银行来,心头乐开了花。就转头对太康低声道:“这边也就如此了,要不,咱们去盐司衙门看看,顺便同吴大人商议商议接下来的事务?”

    看着眼前黑压压人头蹿动,柜台被挤得咯吱响,小二们喊得声嘶力竭,就连宗真也热得满头汗水。

    太康也是花容变色,连气都喘不过来,身体也在一阵摇晃:“现在……现在这情形,挤得出去吗?”

    苏木:“走后门吧,你先去换件衣裳。”看太康公主难受成那样,他又看了看外面潮水一样的人头,也觉得头昏眼花,这才想这个太康公主是不是有密集症候?

    女人换衣裳就是麻烦,苏木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等到她出来。

    太康公主身换了一身儒生袍,手上把玩这一把湘妃竹折扇,唇红齿白,看得苏木也是心中一震:“好帅!”

    这女子如果上街去,也不知道要迷死多少深闺女子,弄出血案来!

    苏木这才记起,太康应该是自己穿越到明朝来所碰到的最美的一个女子。毕竟是皇家血脉,正德本就帅气,他的妹子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况且,女人的美丽就苏木来看,都是养出来的。

    一个小姑娘一生下来,nai子随便喝、水果随便糟蹋、再加上适当的体育锻炼,自然甩古代女人一条大街。

    不过,美则美尔,苏木对她是敬谢不敏的,躲都来不及。

    从后面出了银行,回头看去,大门处依旧是人山人海,吵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等到盐司衙门的官盐兑换点,这里也是排起了长队,起码有五十来人。

    苏木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些人好快,我们不过是等了一个时辰过来,就已经挤成这样了?”

    一个盐丁跑过来:“梅先生,大老爷正要找你呢!”

    苏木:“好的,我再看几眼就过去同大老爷说话。”

    队伍开始长起来,陆续又有人买了盐票过来兑换。都是熟面孔,都是先前在银行里看到过的。

    苏木看了半天,就带着太康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哈哈低笑:“王里长,你的脸怎么这样了?”

    回头看去,发出笑声的正是先前以地契和房子抵押的那个何处暑,另外一人被他笑话的却是宗真派出去的线人王里长。

    只见得王里长一张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血痕,好象被什么东西抓过,看得人触目惊心。

    王里长冷哼一声:“被猫儿抓的,何处暑你怎么也在这里,想干什么?”

    “王里长在这里干什么,我也干什么?”何处暑调笑道:“王里长不肯借钱,我姓何的好歹也有点面子,一开腔,别说一百两,就算再多也借得来。呵呵,真是被猫抓的吗,等下我去问问嫂子,究竟是哪只猫这么不开眼,竟然抓了你老人家?”

    听何处暑说要去跟自己娘子说这事,王里长白了脸:“你敢!”

    若是让家中母老虎知道自己在外面骂她是猫,等下回家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然后,他冷哼一声,咒骂道:“入他娘的,也不知道哪个瘟器传的谣言,说娘子给我戴了绿帽子,我带人去捉奸……我今天回家取银子的时候,那母大虫就扑过来同老子拼命,说是我在外面坏她名节……最后,好不容易才取了银子脱了身。”

    何处暑笑得前伏后仰。

    王里长气道:“你就乐着吧,对了,听人说你不是早买了盐票吗,怎么排这么后?”

    何处暑苦着脸:“**奶奶,我是第一个买的票,可还拿了票还没出银行,其他人就涌了进来,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我也是挤了半天才挤出去。到这里一看,已经排起长龙了!”

    苏木听完,和太康相视一笑,就大步朝盐司里走去。

    见太康如此英俊潇洒,吴老先生也是眼睛一亮,以为又是哪家的青年才俊,就同她说起话来。

    文人说话自然有一套规则,要引经据典。

    刚开始的时候,苏木还有些担心太康露了黄。可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公主殿下却也不简单。谈吐风雅不说,学问也不浅,竟然应答如流。

    苏木一想,便释然。所谓女文青者,若没有一点真正的学问,你就算想雅也雅不起来。皇家教育的好处,他也是知道的。太康目濡耳然,多少也学到了一些真本事。

    说起来,这女子可比她哥的学养好些。

    看得出来,吴老先生对太康非常欣赏。在听说她是苏木银行的掌柜,姓康之后。老先生还感叹着说:“苏木,康书生学问不错,若是肯下工夫,再苦读十年,别的不敢说,一个秀才功名是稳拿的。你叫他来经商,只怕要耽误人家的前程。”

    苏木苦笑:“大人说得是。”

    太康却不为人知地翻了个白眼,道:“光阴似箭,如白驹过隙,十年,我可等不及。区区一个秀才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一副孤寒样,你看肖秀才,都不堪成那样了。名利得趁早,谁耐烦去想十年后又如何?”

    堂堂长公主,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完全不顾及吴老大人的感受。

    “此言差矣……”吴大人还要继续劝说。

    苏木一看不妙,老先生的唠叨他是非常清楚的,再说下去,惹恼了太康,只怕人家就要翻脸了。

    忙打断吴世奇的话头:“大人刚才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吴老先生这才不满地看了太康一眼,应道:“今天来提盐的人都排起长龙了,也不知道你们银行的盐票卖出去多少,上次你不是说有十万两了吗。然后,又这么多天不开张,也不知道这个月那三十万两有着落没有?”

    苏木:“今天卖出去了大约一万两银子的盐票吧。”

    吴老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天一万,三十天三十万两,很不错啊!”

    苏木又笑:“这才是开始,还得局限在沧州城内。等再过得一些日子,河间府其他县,甚至整个河北的人都过来买盐票十,只怕更多。老大人,等下我就叫人将银行里的现银解送进盐司银库。”

    一说起钱,太康也兴奋起来:“一天一万两,再过阵子,一天三五万没任何问题。以我的估计,这个月发行一百万两盐票,也是可以预期的!”

    “当!”一声,吴世奇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呆了半天,才抽了一口冷气:“一月一百万,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太康不服气:“现在买票的不过是散户,等到盐票开始在市面上流通,大商贾就该入场了。那个时候,就不是一人只买一张票那么简单。”

    “拭目以待吧!”吴世奇兴奋地搓了搓手,然后朝北面拱手道:“吴世奇只愿尽快办完朝廷交代下的差使,以报君恩。皇帝陛下隆恩,本官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万死而不悔了!”

    从盐司衙门出来,太康道:“苏木,你这个未来的老丈人喊起口号来一套套的,却没有任何用处。这次盐票,还不是靠你我一手一脚打理。”

    苏木苦笑:“我是后辈,不好议论长辈的。不过,老先生可是没得一分钱好处的,得点名声又有何妨?”

    太康这才高兴起来:“是啊,只要咱们赚钱就好。”

第四百七十二章 热得爆表

    一个神话,财富的神话在沧州城里游荡。

    先前苏木故意让宗真将肖秀才发财一事的消息放了出去,刚开始的时候沧州百姓还将信将疑。但经过王里长、何处暑等人的现身说法之后,百姓都信到十足,毕竟,他们手头赚得的真金白银做不了假。

    同样,那天购买了沧州发展银行盐票的一百多人各自有三十两利润进帐。这么多人,只一天工夫就挣到了寻常人需要一年才能赚到的钱,这样的财富机会怎不叫人眼红心热。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宗真等人还在家里睡觉,就被门外的喧哗声给惊醒了,开门一看,外面那条街上已经堆满了背着包裹的顾客。见了掌柜的,都齐声大喊:“宗大侠,我们要买票!”

    看人数,比起昨日还多了些。

    忙了一整日,几乎没有吃饭的空闲,到晚间一清点,又卖出去三百来张,三万两现银入帐。

    看到这银子入流水一般进来,太康公主的眼睛都笑弯了,连声道:“苏木,皇帝哥哥说你是个理财能手。本殿以前还不以为然,以为你不过是能写几手好诗词的才子。却不想,真真是个经过至用的能手,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我算算,咱们银行今日又多少利润可赚。”

    苏木淡淡地说:“现在不过是开始,早着呢!这赚钱的事情,第一桶金总是叫人兴奋的。再以后就麻木了,也不过是一个数字游戏。可惜你是个女子,否则,以你的身份和才能。将来未必不能把持住整个大明朝的经济命脉。”

    他心中也是觉得可惜,说句实在话,太康公主文青的另外一面却是难得的商业才华。很多现代经融理论,苏木只说一遍,太康公主就能飞快地理解,并举一反三。

    实际上,就连苏木有时候也一通半通。

    太康难得地娇柔一笑,好象有些腼腆的样子,嗲声道:“别这么夸奖人家嘛,多不好意思。”

    看苏木一脸的难受,太康公主的声音更是腻得化不开:“谁说女子就不能经商了,只要太后和皇帝哥哥愿意,这生意咱们就一辈子做下去。长芦的盐票要发,将来两淮盐、浙闽盐也可以搞嘛!苏木,你想想,若是天下间所有的盐都通用一种盐票,那又是何等的光景?”

    同后世卖彩票一样,银行目前的收入主要来自销售提成,至于放贷吃息,以及铸币税还谈不上。

    不过,如此火暴的生意,细算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这还是开始,未来的光明前景一想,都叫人大大振奋。

    苏木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太康野心还真是不小啊!

    接下来两日,在高额而稳当的利润刺激下,发展银行的盐票销售依旧热度不减,数量呈直线上升趋势。

    一万两;第二日,三万两;第三天疲一些,只卖出去两百六十张。

    但到了第四天,却来了一个爆发似的增涨,竟一口气卖出去六百张盐票,六万两现银足足用了三两马车才解送去了盐司银库。

    看这个趋势,盐票一物已经彻底被沧州人所认同了。

    苏木这几日没事就出入茶馆酒楼调查市场行情,得到的消息令人振奋。当初他跟吴老先生商量定下一百两一张的面额,为的就是防止挤兑。但这么高的入门门槛还是挡不住市民们发财的热情。一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但古人都是大家族,一个家族拿一百两银子出来还是可能的。

    基本上,一姓人家将手头的闲钱都掏出来买票换盐,然后卖出去换取利润。卖盐得钱之后,再族长的主持下,按照各家所出股本的多寡分配。

    到现在,几乎整个沧州的中下层阶级都被裹入了这场财富风暴中。与此同时,一个接一个荒诞不经的发财故事也在沧州城中流传开来。肖秀才就不说了,他是第一个发现盐票漏洞之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理应大发一笔。至于比肖秀才更玄乎的故事还有很多,比如,某人拿出一百两银子,一口气干了三天,就将手头的资产翻了一辈;某个老太太将自己的棺材都卖了,又泼出去老脸不要,四下问亲戚借钱,最后筹得一千两银子,只三天时间就从一个穷老太婆变成富翁,欢度晚年,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有老太婆这个例子在先,沧州城中一夜之间突然有了钱荒的迹象,要借钱,却不是那么容易了。道理很简单,我若是有钱,自去买盐票发财,谁肯犯傻借你?

    至于高利贷,更是不好借,真算起来,高利贷那点利,还真比不上买盐。

    不过,这事叫太康公主看到了商机,沧州发展银行有发展出一项新的业务:贷款。

    利息嘛,比起高利贷却要温柔许多,每月三成利。也就是说,你借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只内归还,得还一百一十两银子。

    当然,得用房产、店铺和土地做为抵押。

    这个贷款项目一出,苦于没有现金的普通百姓自然是趋之若骛。到第七天的时候,发展银行一口气竟放出去二十万两银子的贷款。

    想比起包销盐票的那点提成,这才是真正属于正德皇帝、太康公主和苏木的利润。

    光这一笔,太康公主算了一下,一个月就能为银行带来六万两的收入。三个大股东一人就有一万多两银子的入帐。

    看着手头这一大叠契约,太康公主看苏木的眼神越发地诡异,笑眯眯地说:“这生意做起来还真够味啊!”

    苏木点头:“盐票不过是一种货币,就目前而言倒看不到利润增长点,毕竟是一个长期行为,以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为时间单位。但贷款利息却是实实在在的收获,放贷款,才是一个银行应该干的事情。咱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建立沧州发展银行的信用。不要小看沧州民间存银,真正的大户们还没有动呢!”

    太康公主连连点头,这一阵子作为银行的首席执行官,负责所有的日常事务,她明显地瘦下去一圈,眼睛变得更大了。

    好在又过了一日,林老板替苏木雇佣的伙计和帐房先生都来了沧州,这让太康公主终于可以喘一口大气。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户入场

    同时来沧州的还有一个老熟人,孙臣。

    看到这个同窗密友,苏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子相,你怎么来了?”

    孙臣大半年没见到苏木,看到他也是异常欣喜,呵呵一笑:“听林老先生说子乔这里缺少人手,就过来了。怎么,你不想用我?”

    苏木搓着手:“怎么不用,你能来,我欢喜都来不及呢!不过,你是一个秀才,若在我这里,怕是耽搁了你的学业和前程。”

    孙臣:“什么学业前程,我这次回保定已经想得明白了,如子乔这种惊才艳绝人物,世界上也没几个。世上读书人千千万万,说到底也都是平常人。童生能够考中秀才,那是百中取一;秀才考中举人,又是十中取一。就我保定府而言,上万学子,每三年能中举人者也不过十人,很可惜,我孙臣不是那十分之一,更别说进士了。中不了举人不要紧,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毕竟,孙臣上了父母高堂,下有妻子儿女需要养活。为了供养我读书,家中已是赤贫。现在,是孙臣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孙臣动了感情,眼圈有些发红:“这次,孙臣本打算进族中的商号就职。这次林老板回保定雇人,一听是子乔你的生发,自然就过来了。子乔你也别当我是个吃闲饭的,君子六艺中,算术我可不赖,要不,你现在试试?”

    说罢,就拿起一只算盘,麻利地打起来。

    苏木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不用试了不用试了,我这里还有两家分号,你负责一家。将来,搞不好在京城和南京都要开分号,到时候免不了要请你去主持。”

    孙臣笑道:“我的薪水可不低啊,实际上,我们孙家培养的子弟,成年之后若科举无望,大多会派出去掌管家族的产业,每月三两,咱们虽然是密友,但话要说到前头。”

    苏木:“自然,其实,我这银行薪水倒是其次,若干得好,年底的分红才是大头。对了,还有一事,我在沧州用的是梅富贵这个名字,记得保密。:”

    正要解释,孙臣却点了点头:“用化名自然最好不过,子乔你将来是要中进士的,若经商,怕是要坏了名声。”

    说完,苏木就将太康和宗真叫过来,介绍孙臣给他们认识,从这一刻起,孙臣算是正式成为了沧州发展银行的核心决策层的高管了。

    孙臣一见到太康的美貌,不觉大为震撼,下来之后悄悄问苏木:“这可是子乔的红颜知己,胡家那边怎么说,胡小姐可不是个好相以的。她爹现在有红得烫人,凡事你得多多小心。”

    苏木苦笑,这事还真没办法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投帖。

    接过来一看,却是沧州知知州关继宗,帖子上说,请苏木过去说件事。

    苏木和关知州已经有一阵子没见面了,说起来,以前在巡检司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关大人对他苏木也诸多维护,这次发帖子过来请,语气也很客气。

    其实,现在的苏木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完全可以直接派和衙役过来传他去州衙问话的。

    人家既然做够了礼数,苏木也不好意思不去,当下就换了件新衣裳,坐了轿子去了州衙。

    “见过老大人。”

    “呵呵,梅巡检你来了,最近可好?”

    “大人,梅富贵现在在盐司听差,已经不是州衙的人,巡检一说休要再提。”

    “梅巡检,呵呵,以前叫习惯了,改不过来。免礼,免礼,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样的。”关知州呵呵地笑着。

    苏木顺势直起了身子,坐到椅子上。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关知州又详细地问了半天苏木现在在盐司过得如何,并道,梅巡检你入了盐司的幕,倒是一条好出路,云云。

    苏木听他说了半天,心中有些不耐,却不好意思打断关大人的话头。

    唠叨了半天,关大人才指着手边的一叠宗卷,道:“梅巡检,今日本官叫你过来,其实也是有一件正事。听说你最近和吴世奇大人弄了个什么发展银行……恩,事是好事,毕竟也是为朝廷解燃眉之急嘛。不过,盐票这种东西动静实在太大,有人将你给告了。”

    苏木一惊,接过宗卷看了半天,心中才叫了一声晦气。

    原来,这是一件民事纠纷。

    事情是这样,沧州城中有一富户。他有个外甥父母双亡,没办法,只得投靠到姨妈家来。因为盐票的利润实在诱人。这小子就动了心,想借此发一笔财。无奈手头却没有银子,就求到姨妈头上来。不知道怎么的,从老太太手头将房契借了出来,去发展银行贷了一百两,买了张盐票兑盐谋利。

    事发之后,一家人闹了个不亦乐乎。最后,这外甥还把姨父给打伤了,酿成一桩人伦悲剧。最后,这个姨夫一怒之下把外甥告到州衙来,顺带这还将发展银行的名字给加了上去。

    这事本不大,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几个乡绅知道了,就找到衙门来,说发展银行弄的这个盐票搞坏了世道人心,请知州大老爷出一道命令查封了。

    苏木摇头,将宗卷放下,问:“关大老爷,这案你打算如何解决?”

    关知州抚摩着已经变得雪白的胡须沉吟片刻,道:“盐票和银行乃是盐司的事情,本官还管不到那边去。至于这案子,让被告将房契还给他姨妈就是了。”

    苏木心中一松,欠了欠身:“多谢大老爷。”

    关知州:“只一桩,那人以后若再来抵押借钱买票,梅巡检你不再放款子给他……”

    苏木点头:“那是,我下去之后,就跟行里的人说一声,以后不接受这人的贷款申请。”就提起笔将那人的名字记了下来,黑名单制度还是很有必要的,苏木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道德先生们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他心中还是奇怪,关知州今天请自己过来,难到就为这件芥子般的案子?

    关知州缓缓道:“梅巡检,这盐票一事,本官也不懂。不过,有几个乡绅想买些,倒不是为了兑盐谋利,为的就是携带方便。他们托本官来问一声,可否购入一些,年底是否有红利可分?”

    苏木精神一振:“自然,一成利,可以随时兑换现银。”

    “那就好,我让他们自己来寻你。”

    从衙门回去之后,第二日,就有一群乡绅上们存钱换票,总数达到惊人的十万两。

    大户终于进场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盐票终于可以当现钞使了

    关知州口中所说的乡绅们买票只为携带方便一说,苏木是嗤之以鼻的,这群地主还不是为了其中的利润?

    随着乡绅们的入场,盐票一物在沧州更是火暴。

    这些日子,发展银行见天都能卖出去六七百张票,并放出去数万两银子的贷款。

    同时,外地资本也开始进入沧州盐市。

    发展银行的同仁们一个个忙得脚不粘地,特别是孙臣,更是累得瘦下去一圈。还别说,这人的的算术能力不错,对于金融业也有些天分,加上为人可靠,苏木觉得这个同学将来还是可以大用的。将来无论是刘在沧州还是去北京或者南京,都可以独当一面。

    盐票卖多卖少,甚至贷出去多少款子,苏木并不在乎,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建立信用。

    信用,才是真金白银。

    不过,盐司的吴大人却有些扛不住了。

    看到苏木的经济手段之后,吴老先生也不再用为那三百两赈济银子忧愁,看现在的情形,最后两个月,这笔亏空就能补上。

    他现在最头疼的事情是没那么多盐可供应票友们兑换,盐场每天就那么多产量,这其中还得刨去盐商们的量。照这么发展下去,一年下来,长芦盐司的产能却跟不上了。

    没办法,老先生只得将苏木又叫了过去,说出自己的担忧。

    苏木却是一笑:“老先生你担心太过,没那么多盐,咱们就悠着点兑换,谁叫你每天兑那么多盐出去呢?”

    吴老先生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本官还是厚道了些。”

    苏木:“是啊,以前盐司是见票就发盐,有多少兑多少,这个规矩得改改。如此,盐司的人马也不用那么累。”

    前阵子,为了对付蜂拥而来的票民,盐司的所有衙役和书办们都出动了,从早到晚,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到现在,大家都快要累得倒下了。若不是沧州银行出钱给大家发了双倍的薪俸,只怕早就有人撂挑子了。

    就算如此,顾润那群书生也很积极地不配合,四下散布不满情绪。

    若这种劳累的情形再持续下去,盐司的人先就要造反了。

    吴大人:“苏木你说。”

    苏木:“从明天开始,盐司只设两张桌子兑换盐票。兑换时间,上午已时至下午酉时,过时不候。叫来兑换的百姓先去领号,领到号之后再排队。限制时间,并唱号兑盐,手续一多,这速度就能慢下去。”换算成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朝九晚五。

    “这个法子可成?”吴世奇还是有些担心:“这样是不是就能控制兑换的数量。”

    “可以的。”

    “那就试试吧!”

    第二日,新的法子一实行,效果不错,兑换食盐的数量立即少下去一大截。

    苏木老实在兑换点坐了一天,细心做了记录,发现这个办法非常好。

    刚开始的时候,老百姓还有些不满。不过,盐司的人一声怒吼:“咱们都是妈生爹养的,也都吃饭睡觉,你们又没发我等一文钱薪水,凭什么叫咱们没日没夜的侍侯?”之后,不和谐声音立即就消停了。

    古代的老百姓都很老实,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有理。

    于是,大家就先去领好,然后排队凭号兑盐。

    因为以后了时间限制,到时候盐司就下班回家。而且,又减少了人手,一天下来,兑换的盐票比起往日少了一半。

    同时,银行那边的盐票还在以几何级数地增加。

    如此一来,队伍排得越来越长,到最后,从银行买了盐票,到兑换到盐,通常需要三天时间。

    苏木也打听过,有些从外地来沧州的用户已经在沧州住了五六天了。

    兑盐越来越慢,加入进盐票中想大发一笔的人越来越多。如此,又催生了一个新兴产业。

    因为需要排上一两天队伍才能兑换到食盐,于是,就有不少没钱买盐票的本地人得地利之便,先去排队抢号。然后,以两钱银子一张号卖给需要的人。

    这个年头,码头脚夫辛辛苦干上一个月才一二两银子,只需卖出去十个号就抵得上普通人干一个月。

    于是,发现这条财路的穷苦百姓顿时激动了,天不亮,就有人抬着小板凳过来排号。有的人甚至直接拿了凉席在这里睡觉。

    好在天气热,倒不怕伤风感冒。

    这情形,颇有些后世大医院挂号的盛况。

    苏木有一天半夜心血来潮来到盐司兑换点,看到满广场都是睡觉的百姓,头皮都麻了。

    相比起这个产业而言,在这段日子里,沧州城的客栈、酒楼、茶馆,甚至青楼里挤满了外地来买盐票的客商,这些老板们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到最后,满大街都是外地口音的客人。

    沧州的商家,上至盐商,下到引车卖浆者流普通感觉现在的生意比起往年好做得多。

    就算你在街边随意地摆个甜酒摊子,一天下来,卖出去几百碗毫无问题。若是在往年,一天卖出去三五十碗就要叫阿弥陀佛。

    因为兑换食盐的时间实在太常,通常都要等上两三天,而且,随着盐票的发行量越来越大,这个时间还在不为人意志所转移地延长。

    于是,就有商人长期住在沧州,在兑换食盐的同时,随便做起了自己的本业。毕竟,生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无形之中,他们手头的业务也逐渐朝沧州转移。

    毕竟,沧州乃是大运河漕运枢纽,就算不做食盐生意,干别的也能得水运之利。

    几乎每一天都有一个新的商号成立,喜庆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也因为盐票兑换速度慢,商人们手头的盐票越积越多。这个时候,有心眼灵活之人发现这东西信用非常好,可以直接当现银使用,还携带方便,这一来,无形中又节约了许多成本。况且,每年还有一成利。

    能够做到一顶规模的商生意都大,从盐司兑换来的那点食盐其实在总的业务量中所占的比例也小。发现盐票的好处之后,许多心活眼快的商人都不急着去兑换实物,反开始用与流通。

    能够将生意做到一定规模,有百万身家之辈谁不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无论情商还是智商都是出类拔萃的,自然知道,盐票可以兑换食盐,不过是盐司为了筹集赈济款子的权宜之举。

    将来肯定是要停止兑换的,否则,岂不扰乱了盐政?

    看现在这量,也就是三两个月的事情。

    现在去排队换盐,数量少不说,还挺烦人的,倒不如直接用在生意上面。

    如此一来,盐票开始逐渐在大宗商品交易中流通起来。

    ……

    长芦盐运使司衙门,转运使官署中。

    吴世奇正在奋笔疾书,将这一个月沧州盐实所发生的一切写成折子,进呈御览。

    苏木也是深以为然,毕竟盐票可以直接兑换食盐一事触动了整个食盐专卖制度,这事得同朝廷说个分明。否则就会有大麻烦,若是换成政治风气酷烈的时代,被人治个杀头之罪都有可能。

    “老先生说得对,这个食盐兑换制度短期内搞搞也是可以的,等三百万两一凑够,就可以停止了。”

    “不过,若是停止兑换,盐票怎么办?”老先生倒是有些舍不得。

    苏木:“盐票不能废,说到底,这东西是和食盐挂钩的。不过,挂钩嘛却有的是其他办法,不外是做个担保保持其信用。现在信用已经建立,倒不用直接兑盐。而且,适当的时候,大人也可以提降低官盐兑换数量,让盐票兑换无利可图,回归正常价值。理由嘛,随便寻一条就是。比如官盐的质量比起以前有很大提高,不搀沙子了,现在的一斤盐相当于以前的一斤三两之类……反正咱们手握最终解释权。”

    苏木说所的话吴老先生也听不懂,只连连点头:“苏木你说的话,本官一概准了。对了,这个折子该怎么写,咱们也合计一下。我打算这个月先解一百万两银子进京城,以安朝廷之心。”

    苏木:“不急,再等上一月,三百万两一起送过去好了。”

    吴举人欣慰一笑:“好,就这么办,到时候,也不知道朝廷和陛下要欢喜成什么样子。”

    写完折子,就有一个书办送了张片子过来给苏木。

    苏木一看,落款竟是白老大和谢九五那群盐枭。

    苏木:“也许用不了再等上一月吧!大人,我有事先告辞了。”

    这群盐枭们找苏木做什么,根本就不用多想,不外乎是为盐票之事而来。

    上一次,白老大和谢九五各自都掏了几万两银子捧场,下来之后,倒没见他们去兑盐。实际上,想比起盐票之利来,走私盐利润更大,还不用去排队那么麻烦。

    这次,他过来找苏木,必然是看到盐票使用的便利,想再买些。

    苏木心中暗笑:这群江湖汉子,他们若真要买票,直接去银行就是了,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如此也好,有这群手中的钱多得使不完的盐枭捧场,真定的赈济款子算是凑够了。

    到现在,盐票总算可以当现钞使了。

    信用体系建立之后,下一步才谈得上吃铸币税。

第四百七十五章 **飞扬

    暴雨从天上下来,冲刷着外面的街道。

    树叶飞扬,灰尘斗乱,满街的人都在惊慌地乱跑。

    “终于安静下来了!”坐在屋里,太康公主甩了甩已经发酸的手腕,将目光落到苏木身上。

    屋中再无他人。

    忙了将近两月,沧州银行总算是走上正轨。

    行里的掌柜、帐房和伙计们对于银行这一套业务也熟悉了,再不用她和苏木一手一脚操持,今日这雨大得邪性,却让她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

    “我居然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专注于一件事两个月,这怎么可能?”太康公主突然惊讶起来。

    自己的性子自己最是清楚,喜欢宴饮喜欢玩乐,喜欢一切风花雪月的美好的事务。如果身为男儿,没准就是一个风流儒雅的书生,笑傲于江湖,悠游于天地。对于一件事,也没有任何耐心。

    否则,当初就不可能去抄袭《红楼梦》中的诗词。以她的才学,若是用心,也能写上几首看得过眼的作品。即便无法同苏木的才华相比拟,至少也能差强人意。

    明朝识字率极低,更别说女子。

    一个美貌女子知书达礼,又能填几首词,那就是大才女了。

    就算不抄苏木,太康也能名动沧州。问题是,她不耐烦做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这才因为抄袭被捉,身败名裂了。

    像经营一间商号这种枯燥乏味之事,在以前她可从来没想过。就因为贪财,竟在这件事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苏木坐在那里,正不紧不慢地磨着墨。

    听到这话,就哈哈大笑起来:“殿下,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野心和**乃是向上的车轮。”

    “野心?”太康公主听苏木说得难听,脸色不好看起来。

    苏木解释道:“所谓野心其实就是一个中性词,这人总有想做的事情。比如你太康公主殿下,就想在大婚之前为自己攒上一大笔家当,以便将来不会吃苦受穷。这才耐下心来,老实地经营发展银行。你若是没有这个**,会如此卖力?其实这样也好,你赚了钱,又为天子解了燃眉之急,两全其美嘛!”

    “**这种东西,任何人都有,只不过想要的各自不同。比如有人爱钱,人生理想乃是家产万贯富可敌国;有的人爱名;而有的人则热衷权力。有了**,有了念头,这人生过得才有味道,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上进心吧!银行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路。每年都会有一笔天文数字的利润落进殿下的腰包,而且未来也将如此,也许用不了十年,公主殿下和万岁就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吧!若不是公主当初有了那个心思,逼臣替你理财,会有今日吗?”

    太康公主冷笑:“人说苏子乔将是我大明朝继解缙之后的又一大才子,本以为你是个敦厚君子,道德大家,却不想说出这种离叛道的话来?”

    苏木笑了笑也不解释。

    他放下了墨锭,提笔蘸了墨,在一张稿子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确实,正如他刚才所说,沧州发展银行如今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万事开头难,银行在草创之处,确定制度、制定游戏规则、广告推广、吸纳储蓄,都需要他亲历亲位,这些日子里,他脑子里一刻都不得闲。

    但到现在,所有的规矩和运作手段都已经完善,到现在,他和太康这两个大股东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如今,就算他二人什么也不做,银行也能运转良好。

    而他们今后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每月看看帐本,然后分红。

    自从上次白老大和谢九五那群盐枭找上门来之后,好运气就开始伴随着沧州银行。

    白老大他们来买盐票,也不是为了兑盐。正如他所说,去盐司兑盐实在太麻烦,而且,那点利润真还比不上走私。盐枭们之所以来购买盐票,其实就是看在盐票在市场流通中的便利之处。

    他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每次走私盐,手头成千上万两银子进出。如果都用现银交易实在太麻烦,还有暴露的危险。真不如盐票方便,一万两银子不过一百张钞票,直接揣怀里,谁也看不出来。

    而且,盐枭们生意是大。可走私这种杀头买卖又不可能干一辈子。像白老大这种人物,在江湖上闯了一辈子,早就满面风霜,无论体力还是心力都已经坚持不下去,是到了退下去,让新人上位的时候。

    可退休了,又该做什么呢?

    做生意是可能的,大伙儿都是家大业大,家中人口又多。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可去做生意,却有折本的可能。玩刀子他们是行家,经商嘛,就见仁见智了。

    想了想,不如将手头的银子放在发展银行,每年还有一成利可拿。盐票同官盐挂钩,信用极好,也不用担心。

    就因为这两个理由,又看到富家大户们纷纷将钱投进来,盐枭们也纷纷跟进。

    这一口气,竟扔出了上百万两银子。

    这么多钞票突然进如流通领域,量变产生质变。到如今,由长芦盐司和沧州发展银行发行的盐票十分坚挺,已经成为白银的替代物参与进河北的物质交流之中。

    就目前来看,苏木所弄出来的盐票,基本上就是清朝的银票。清朝的银票乃是私人钱庄发行的,挂钩的是钱庄的信用,自然不能同有实实在在官盐担保的盐票相比。

    在沧州,甚至整个河北,大宗商品交易中,盐票已经作为结算手段之一流行开来。

    如果一切顺利,未来几年中,盐票占领整个河北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听了苏木这一通**、野心、上进心之类的话,太康公主初听还觉得荒谬,可仔细一想,却真的是这个道理。自己当初若不是穷得要去敲诈苏木,也不可能开创现在这个局面。

    至于为什么穷,那是因为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为什么大手大脚,那是因为自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旦手头没钱,就经受不住。其实,那也是**的一种。

    而要想为自己在结婚钱攒下一大笔嫁妆,甚至成为天下第一富有的女人,却是实实在在的野心了。

    没错,野心,才是一个成功人士特有的素质,苏子乔的理论虽然邪,却直指人心。

    “做了天下第一富有的女人又如何?”太康公主喃喃自语:“最终也不过是一个皇族,依旧是一个普通女子,就算有太后和皇帝哥哥宠着我,却也不能太过。就荣耀和风光,未必能比得上管辖一县的知县。十里侯,十里侯,封建一方,那才叫人生的滋味。可惜我不过是一个女子,不像苏木,将来若是中了进士,还有入阁的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只不过是长芦盐场,就有这么大利。将来若是将两淮和浙闽也拿到手上,发行盐票。这大明朝的命门就算是握到我手头了。真到那个时候,百官会答应吗?到那天,以我太康的性子,自然是要争上一争的。这一真,只怕就罢不了手。又会是什么光景?

    太康公主想到这里,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不甘心啊!”

    “殿下在说什么?”苏木停了笔,疑惑地抬起头来。

    外面雨声轰隆,满世界都被这声音笼罩着。

    “没……没什么……”太康公主的声音大起来:“苏木,说句实在话,本殿对你的才学还是很佩服的。先帝在时,就经常在太后和本殿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他留给皇帝哥哥使的人才,也许你别的地方不是那么突出。但光那份眼光和见识,却是我大明朝第一份的。本殿心中有一事还想请教你。”

    她难得地如此正经,苏木点点头:“殿下谬赞了,请讲。”

    太康公主静了片刻,道:“野心这种东西是你们男儿特有的,可本殿却是个女子。”

    苏木还没意识到太康公主心中有一只野兽正蠢蠢欲动,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多思想观念和古人也不太一样,就随口道:“女人又如何,和男人相比起来,只不过所处的环境不同而已。女人,一样有她们自己的世界,她们自己的上进心。再说,殿下是普通人吗?”

    太康郑重地看着苏木,良久不语。

    苏木有些莫名其妙:“殿下怎么了?”

    太康突然微笑起来,嗲声道:“谢谢你解我心中疑窦。”

    雨停了,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光滑干净,城里次第点起了灯。

    苏木也懒得理睬太康,这女子就是个神经病,依旧低下头去写信。

    太康公主掌了灯,轻轻放在苏木面前:“苏公子,你写什么呢?”

    “给陛下上的密折。”苏木回答说。

    像他这种皇帝近臣,太子东宫旧人,自然有他自己一套和皇帝联络的渠道。

    “沧州银行已经理顺了,两百万两赈济银子解送京城,必然要引起朝廷的注意。难保不会有人来查,所以,沧州发展银行一事是时候据实禀告陛下了。”

    苏木道:“我已经在沧州呆太长时间,该回去了。这一场雨之后,就入秋了。我明年的会试还没有准备了,也是时候将手头的活先放到一边。当初万岁可以答应过臣,说只要凑够两百万两款子,就诏我回京的。”

    太康公主却冷笑道:“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到啊,难道你就不怕我去太后那里告你的状?”

    苏木苦笑:“银行事务殿下只怕比臣还清楚,自然知道你就算不在沧州,到年底也能分得百万两利润,到明年,这个数字还会更多。殿下还有必要在沧州呆下去吗?”

    “怎么没必要,太有必要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皇家开支

    “怎么了?”苏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想起自己找到太康公主之后,本来就能顺利了结差事的,结果这个小丫头竟然不肯回家;后来又因为破了盐司贪墨大案,本有机会作为人证回京城去的。结果还是被太康公主搅了局面。

    现在,赈济银子也凑够了,为太康攒一份家产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呢?

    苏木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殿下,再留在沧州已经毫无意义,要钱,苏木已经替你赚到了。等你回了京城,什么也不用做,银子就会自动飞进你口袋中,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况且,你们因为有难言苦衷,已经被沧州士人视为骗子。说句不好听的话,苏木现在在街上都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这两月,殿下也是深居简出,这样的日子难道殿下觉得很有趣吗?”

    “不是啊,苏木你想的差了。”太康公主幽雅地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长吐一口气,娇嗔道:“你发起火来好怕人。”

    苏木急了:“殿下请注意皇家体统。”

    太康笑颜如花:“当初本殿留书出宫时,不是说要寻找我心目中的宝玉吗,没找着,总归是不甘心回去的。”

    “你!”苏木霍然站起身来。

    “跟你开玩笑的!”太康大笑:“算了,不跟你闹。我这就写信回京城去给太后和皇帝哥哥,将沧州发展银行一事禀告。”

    苏木大为惊喜:“君子无戏言。”

    “我是女子,可不是君子。”

    “殿下……”

    太康继续得意地笑着:“对了,过完年,皇帝哥哥就要大婚,以本殿看来,内库可没多少钱。户部那群官员一个个都是吝啬鬼,估计哥哥现在正为银子一事头疼吧。我替他赚了这么多钱,怎么这也得在他面前表表功不是,自然要写信回去的。”

    苏木:“是是是,确实是这个道理。”

    心中却唾了一口:你就得瑟吧。

    对于皇帝大婚,和皇家各项开支一事,苏木非常好奇。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因为是正德的家务事,他也没好意思问:“你究竟赚了多少?”

    太康拿起一本帐本,道:“皇帝哥哥拿银行利润的四成,本殿拿三成,苏木你得两成,剩余一成作为银行的各项开支。这两月,我行所吃的利息和各种利润,算下来,大约有将近八十万两。”

    苏木吃了一惊:“这么多?”

    “废话,我们贷出去的款子也只比高利贷好些。”太康白了苏木一眼:“这样下来,皇帝哥哥就有二十多万两,给他凑个整数,三十万两吧。苏木你拿十四万。至于本殿,二十五万好了。”

    苏木抽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有钱过。

    而且,这才是两个月的利润。一年下来,一百六十万还是可以看到的。虽然比不上盐商,可驾不住这笔生意可以天长地久地吃下去啊!

    为了打听皇家的各项开支,苏木故意地摇摇头:“三十万两,陛下富有天下,会看在眼里吗?”

    太康:“三十万两虽然不多,可关键时刻却能派上用场。比如皇帝哥哥这次大婚,怎么这也得耗费一百万两银子吧,节约些,八十万是必须的。这其中,最大头的开支是赏赐给未来皇后的各种金银首饰,毕竟关系着皇家体面,马虎不得。一般来说,三五十万总归是需要的。依本殿看来,户部出个二三十万就算是好的,多半是要逼皇帝哥哥自掏腰包。”

    太康公主来了谈兴,就开始同苏木聊起天来。

    原来,这皇家的开支还真是不小。紫禁城中那么多太监和宫女的工资,就不说了,就连皇帝、皇后、太后等一干人等的吃用都要从内库支出,户部一概都不负责。

    至于这比钱的来源,其实说来也简单,皇帝手头自有皇庄和土地。数目说起来吓人,一个皇帝有个几百万亩地也不是什么怪事。皇帝说穿了,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

    但问题是,土地的产出毕竟有限,怎比得上工商业。碰到天时不好,弄不好还要陪进去一些。

    每个月下来,皇宫光各项开销,就得十几万。

    遇到如婚丧嫁娶这种大事,使出去的银子更是海了去。

    比如皇室嫁公主,各种首饰、陪嫁的土地庄园,加一起上百万两都有可能。

    还有一笔大开支,就是修建皇陵。

    一般来说,皇帝一继位就要开始修陵,修个几十年都有可能,投进去的钱更是海了去。

    比如去年弘治皇帝的丧事,就花了两百多万。

    苏木听得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暗暗点头:确实,婚丧嫁娶这种事,别说是皇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只不过,普通老百姓办红白喜事,有礼金可收。皇帝却没处问客人要钱。在历史上,清朝的慈禧太后修陵十多年,耗费白银好几百万,临到入葬,又花去三百万两。可见,这确实是一笔就算是皇帝,也有些承受不了的负担。

    丧事如此耗费巨大,皇帝马上就要大婚,大婚之后又要亲政,估计所需费用比起皇帝入葬也少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搞不好皇帝正在为钱的事情头疼呢!

    沧州银行将来搞不好要成为皇帝的一笔非常重要的财源了。

    听太康说完,苏木点头,笑道:“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

    倒将太康公主引得笑了半天。

    她这才道:“我写完信,就同你的信一道转呈驾前。如果一切顺利,估计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回北京了。”

    “到那个时候,也许京城已经落雪。到时候,我们再在京城办一场文会。”太康道:“到时候,本殿一定遍邀京城所有名士,让苏木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红楼梦》一书中的诗词都是出自本殿之手,还我一个清白。”

    苏木大汗:“这个,这个……”

    太康:“怎么,你不愿意?”

    苏木:“不是不是,殿下,京城不是沧州,可由不得你胡闹。”

    太康:“不怕,到时候,本殿说不定已经成亲了,离开了皇宫,太后和皇帝哥哥也管不着我。”

第四百七十七章 提亲队伍来了

    苏木一呆,半天才讷讷问道:“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康公主斜了苏木一眼:“苏木,你我什么关系,有话但说无妨。”

    “咱们可没任何瓜葛,只是普通的业务往来。”

    “随你怎么说。”

    苏木小心道:“公主殿下,依臣看来,那顾三公子顾润人品甚是不堪,常年流连于风花雪月的场所,只怕不是殿下佳偶。”

    一说起顾润,苏木就一阵来气。这家伙好象是摆明了要同他作对一样,两人在盐司里经常为了公务争执。而且从来不理事,将手头的活一概丢给苏木和吴世奇,搞得翁婿二人倒像是他的书办和幕僚。

    苏木这段时间忙着银行的事情,也懒得同这个小子至气。

    今天听到太康公主提起她的婚事,苏木看了一眼小姑娘,心中突然一动,暗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面。

    说句实在话,太康公主是苏木穿越到明朝之后所见过的女人当中最漂亮的一个,而且文化素养高,比起吴小姐来说也就差上一点点。而且,人家会赚钱,又有一种皇家特有的雍容大气,相比之下,更像是一个现代女强人。

    只性子古怪了些,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能弄出点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来。

    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是公主身份,确实是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

    倒是便宜顾润了。

    作为一个男人,即便对太康公主毫无好感,苏木还是觉得有些酸溜溜的,大叹老天不公。

    太康不以为然:“他一驸马,相当于入赘我们皇家。佳不佳偶的也无所谓,本殿答应这桩婚事,也就是给太后一个交代罢了。就算他顾润是瞎子瘸子也好,都一样嫁了。苏木你放心好了,以后这银行的事情跟他顾润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皇家生发的路子,他一入赘的驸马敢插手,就算皇帝哥哥容得了他,本殿也容他不得。”

    婚姻是婚姻,事业是事业。

    说着,呼一声挥了一下袖子。

    苏木心中一凛,这才突然发现,以前精灵古怪的太康公主今天却带着一股凛然之威,让人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他一恭身:“那……臣就没有话说了。”

    太康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里波光荡漾:“你吃醋了?”

    苏木闹了个大红脸:“殿下慎言。”

    “要不,本殿和皇帝哥哥说说,叫他下一道圣旨,让你顶替顾润做皇家驸马。皇帝哥哥一向喜欢你,估计会很高兴的。”

    苏木大惊:“不可!”

    太康公主才笑道:“放心好了,就算我要你,皇帝哥哥也不会同意的,你是他将来要使的人才。若是做了驸马,不浪费了吗?”

    苏木心中叫了一声好险,才劝道:“殿下以后不可再同臣开这种玩笑了。”

    太康公主却不回话,只抬头看着外面的夜景,笑道:“其实成不成婚对本殿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啊!反正到时候,本殿依旧住在宫里,至于顾润,叫他自己呆驸马府中好了。”

    说到这里,太康公主面上突然带着一丝怒气:“顾润浪荡,留恋风月场所,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本殿才不会让他近身呢!就叫他在府中当个摆设吧!”

    苏木摇头:这个顾花少真是可怜啊!

    “倒是苏木你这人不错啊!”

    苏木不知怎么的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殿下不要再扯到苏木身上。”

    太康指着苏木道:“人说苏子乔诗酒风流,乃是浪荡不羁的才子。按说,如此人物,少不得有女子爱慕。可我见你却从来不去花街柳巷,平日里不是做事就是读书,严于自律。倒叫本殿佩服!”

    苏木心道:我并不是不想女人,实在是不喜欢去青楼,心理关过不去啊!

    这话自然不好对人言。

    两人说了半天话,苏木将折子写好,就拿起太康的信,放进一个熟牛皮盒子里,用火漆封好,通过秘密渠道快递去了京城。

    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彻底地放松下来。

    赈济银子凑够了,又说通了太康公主回家,他想不出又有什么理由再留在沧州。

    这一场大雨之后,天气突然转凉。

    然后,又是接连十来天的小雨。

    时间已经到了弘治十六年九月底,一场秋雨一场凉,很快,街上就看到穿棉袄的人了。

    苏木计算了一下时间,自己和太康的信送去京城之后,等到陛下圣旨过来,大约还有十来天。如果一切照常,十月中旬就可以回到京城。

    回京之后,再等一个半月,就要过年。

    过完年,再等上两月就是进士科会试。

    也就是说,留给苏木温习功课的时间只有四个月左右。

    来沧州之后,俗务缠身,一直没有空闲读书,明年的进士科能中吗?

    老实说,自从历史发生重大改变之后,苏木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

    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在,有内阁三老的教导,苏木觉得自己如果努力上一把,拼上四个月,还是有可能上榜的。名次也不需要太高,赐同进士出身就可以了,至少能够保证自己有个正经的出身。

    如果入不了翰林,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至于盐司和银行的事情,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苏木也不想去管。

    银行这边有太康公主和孙臣,再加上一个宗真,红白两道通吃,绝对出不了乱子。盐司那边,苏木同吴大人一说,老先生深以为然后,正色道:“苏木你这话说得有理,科举才是正途,不要为了盐司的杂事耽误了功课,以后你也不用每日到老夫这里来,好好温习,争取明年考个进士出身。”

    其实,自从那两百万两赈济款凑够之后,老先生也懒得再过问盐司事务。他已经写了折子上奏朝廷,说是自己乃是举人功名,无德无能,资历不够。以前之所以答应代转运使一职,乃是为了替朝廷和天子分忧。现在既然差使已经完成,请回扬州依旧任推官一职。

    如果不出意外,朝廷的旨意应该很快就能下来。

    果然,又过了半月,一支庞大的宣旨队伍准备启程来沧州。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群人并不是一拨。

    这个消息得自张永,张永派了个心腹过来联络苏木,说是,这群宣旨的人滦,一共有两批人马,两道圣旨。

    一批简单些,就一个传旨的中官,圣旨是给吴老先生的。上面说,吴大人在长芦盐司任职期间,政绩卓著,扬州就不用回去了。着,免去他长芦盐司转运使一职,新的转运使不日就会到任。至于他吴大人,也回京城,去吏部候差。

    “估计是要大用了,应该能够去一个好地方。”听到这个消息,苏木也替老先生高兴。

    老先生在盐司的成绩有目共睹,明年皇帝亲政,又正好碰到官员政绩大考核的年份。各地的官员都会要动上一动。吴老先生举人出身,而盐司又是如此要紧,他无论是威望还是出身不适合担任这种要紧的职务。去职对他来说却是好事,也免得日后被人架在火上烤。

    按苏木到处推测,老先生应该能够去一个县份做知县正印官了。

    另外拨颁旨队伍规模空前,总数达到惊人的一百之巨,还带着各色仪仗。

    原来这群人朝廷是来给顾家提亲的,要接顾三公子回京城等待大婚,并随带着在沧州采买各色嫁妆。

    苏木听到那个张永派人的探子说起这事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从自己不去盐司衙门,而吴老先生又不管事以来,顾花少最近的日子过得非常得意,大有独霸转运使官署,盐司第一幕僚的架势,衙门中的小吏们对他也是诸多奉承。这次要去给皇家做驸马,对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也不知道到时候三公子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苏木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的表情了。

    不过,笑了半天,苏木心中又莫名其妙地一酸,忍不住喃喃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苏先生你说什么?”那个探子疑惑地看着苏木。

    “哦,没什么,那两拨人马什么时候能够到沧州?”苏木问。

    探子:“回苏先生的话,十月中旬应该能够到沧州,也就十来日光景。”

    苏木:“太慢了。”

    探子:“是有些慢,不过人实在太多,难免的。”

    苏木:“如此说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回京城了。”

    “那是自然,干爹说,万岁爷这半年来一直都念叨着您呢!”探子:“不过,干爹托小人给先生带一句话。”

    “哦,张永有什么话?”

    “干爹说,先生要将那人看好,别叫她又走了。到时候,可与那人随颁旨的队伍一道回京城。不过,在没回到京城之间,那位的身份不可暴露,免得失了天家体面。”

    “那是自然,不过放心,那位也已经答应回去了,不会有纰漏的。对了,这次来提亲的颁旨大臣是谁?”苏木又问。

    “颁旨大臣是礼部的田侍郎。”

    “不太熟悉。”

    探子低声道:“田侍郎这人是没什么名气,不过,他能够做到礼部侍郎位置,却同一人大有关系。”

    “谁啊?”苏木问。

    “寿宁侯张鹤令。”探子今日见到大名鼎鼎的苏先生,有意卖弄,道:“这个田侍郎不过是一个酸丁,中进士二十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在钦天监这种清水衙门做副监,混日子。”

    “不过,也合该是他的运气。田大人有个侄子入了张侯的法眼,做了侯府管家,很是得势。有张侯的照应,田大人竟然被提拔成了礼部右侍郎。当然,田大人依靠后戚做了高官,名节上也有了污点。”

    苏木笑了笑:“原来如此。”

    探子:“对了,这个田管家此次也来沧州了,此人姓田名青,却是一个干练之人。”

    “田青一个侯府管家跟颁旨大臣来沧州做什么?”苏木不解。

    探子解释说:“田青此人能言善辩,经常替张侯办一些难办的事。如此得用的人物莫名其妙地混进这群提亲的队伍里,确实有点叫人想不明白。田侍郎是个腐儒,能力有限,这次提亲队伍的日常事务都由田青处置。”

    “张鹤龄现在是国舅,他上心侄女太康公主的婚事也可以理解。当然,这不是苏木操心的事情。

    他现在只想回京城,越快越好。前提是,太康公主不能再出意外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密折

    苏木并不知道,自己和吴老先生的密折交到皇帝手上时,又发生了什么?

    时间推前十来天,大内禁中,司礼监值房。

    已经进入深秋十月,眼见着大明朝弘治十六年就要过去。翻过年,就是正德年了。改元易敕,国之重典。过完年,正德皇帝就要大婚。、

    皇帝大婚在封建社会是一个鲜明的政治符号,意味着张太后的垂拱而治将告一段落,而正德帝要亲政了。

    即便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按照后世的话来说礼部、钦天监等各大掌管意识形态的衙门就不断上书,要么是提出来年的大婚典礼该走什么程序;要么提出各地方官员进京朝觐的名单和礼仪;要么索性就上表预祝。

    明朝政治实行的是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制度。也就是说,官员们所上的折子要先交到内阁,由内阁三大辅臣先看一遍,提出处理意见,写在一张小条子上,附在折子后面,上交到皇帝手中,这叫票拟;折子交到皇帝那里,皇帝根据内阁的意见,最终裁决。因为皇帝的处理意见都要用朱砂写成,所有,就叫着批红。

    不过,大臣们的折子大多空洞无物,且这些家伙都是进士出身,下笔洋洋洒洒万余字也打不住。皇帝也不耐烦看,所以,索性将批红的大权下放到司礼监,让司礼监自己处理。毕竟,名义上来说,司礼监属于皇帝的家奴,相当于后世的贴身秘书。

    司礼监一般有五人,一个掌印太监,四个秉笔太监。

    内阁票拟的折子转到司礼监之后,得先由四个秉笔先读,然后提出处理意见,掌印太监同意之后,这才写下判词。

    如此一来,内阁管辖百官,司礼监牵制内阁。内阁阁臣被人称之为相,而司礼监的太监们则被大家称之为内相,谁也管不了谁,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实际上,明朝的政治讲究的就是互相掣肘彼此制约。

    司礼监五个太监中,除了掌印刘瑾刘公公,其他四人自领了一个监,都有自己手头的事。只每日过来看看折子,处理完就回衙门去。因此,一天中,很难有超过三人在值房坐堂。

    今日却是怪了,竟有四人。

    为首的正是刘谨,其他三人分别是马永成、高凤和谷大用。

    没错,这四人都是皇帝陛下东宫旧人,除了他们,还有张永、魏彬、丘聚和罗祥。八人被外官称之为八虎,这个名声很不好听。不过,考虑到文官天生就仇视内官,东宫老人们倒不觉得有什么。

    先帝驾崩,正德继位以来已逾九月。虽然张太后垂帘听政,一手把握整个朝局国政,但因为慈圣太后她老人家性子和顺,为人也谦和。因此,正德皇帝以未成年之身插手大政,张太后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如此一来,整个皇宫各大衙门的管事牌子换成了正德的自己人。

    按说,以刘瑾为首的那群宦官们该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才是。只不过,太康公主出宫之后,张太后的心情一日坏似一日,一点小事都能惹得她老人家大发雷霆。

    整个皇宫这几个月都笼罩在一片战战兢兢之中,生怕惹恼了太后老人家,被平白无故地打上几十扳子。

    不过,今天在座的刘瑾和三个秉笔太监都是满面的春风。

    下了几天雨,天气突然冷了下去,站在监中,抬头朝外看去,远处的青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上了一片红色,想来定是香山的枫叶。

    “皇上现在想必还在西苑。”坐在刘瑾右手的顾大用满面春风地说。

    “应该是,万岁爷龙精虎猛,却最怕热,又有游泳的习惯。龙离不开水,自然舍不得中南海那一池碧波。”高凤接道。

    刘瑾:“热了一个夏天,总算是凉快下去,咱家只觉得浑身爽利。不过,这天儿冷下去也快,把门帘子挂上吧!”没错,太监们因为受了那一刀,身体比起普通人要弱上几分。偏偏刚才过去的那个夏天热得厉害,据说辽东还热死了人。

    紫禁城中因为安保的需要,别说大树,就连灌木也找不到一丛。太阳一照下来,光敞敞无遮无挡,闷得更是厉害。

    这落了几天雨,突然凉快下来,大家都感觉心情极好,面上都带着笑容。

    听了刘公公的话,马永成因为身材高大,就拿起帘子走到门口要去挂。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喘着气急冲冲跑进屋来,夹带着一股凉风。再看他的表情,满脸都是兴奋。

    这人叫李能,乃是刘瑾的心腹,如今正在司礼监中负责分检内阁转来的折子。地位虽然卑微,却非常要紧。

    李能一进屋手中捧着一个牛皮匣子,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刘瑾身前:“恭喜干爹,恭喜干爹,天大喜讯,天大喜讯啊!”

    一看到他手中的牛皮匣子,马永成自然知道这是封疆大吏所上的密折,知道有大事发生,顾不得挂门帘,快步走到刘瑾身边。

    说起密折,在真实的明朝世界中并不存在,要等到清朝雍正皇帝时,才会形成一整套严格的密折制度。每个督抚一级的高官都可以不经过驿站,又专门的信使直接送达皇帝手头。除了皇帝,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开启。如此一来,清朝的中央集权和君主独裁达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

    这个密折制度的提前出现其实也怪苏木,当年正德皇帝还在东宫潜邸的时候。在一次课业的时候,正德感叹说如今的通政司和内阁的权力实在太大,一个大臣如果想给皇帝说实话,所上的折子得先由所在部院的给事中观看,点头了,才转通政司。通政司分检,觉得妥当了,才发到内阁。内阁草拟,转司礼监。

    也就是说,一份折子要最后落到皇帝手头,得经过给事中、通政司、内阁、司礼监四个部门。而明朝的文官习惯性地同皇帝顶牛,若大臣所在的折子中有不符合文官利益的地方,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被直接卡下来。

    如果碰到心怀不轨之辈,阻塞言路,即便皇帝在英明,也会因为消息闭塞产生误判。

    听到这个感慨,苏木习惯性的炫耀自己的见识,随口将密折制度说了出来。

    他也就是顺口一说,却不想正德皇帝却记真了。

    等到登基,就开始大力推广。

    问题是,他这一推广,别的文官却不买帐,反上谏言说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陛下这么做,那是鼓励小人风闻奏事,行唐朝武后告密乱政之举。就算万岁你要兼听则明,御吏台的言官可都是真正的实诚君子。有他们在,还需要密折吗,没得坏了陛下的圣誉。

    如此一来,密折制度最后无疾而终。

    在真实的历史上,清朝大臣们的密折在交到皇帝手头时,得先在军机处备案。

    而在这个时空的明朝,则改到司礼监。

    正德登基九个月,所发出去的密折牛皮匣子也有十好几个。可到现在,却没一份回来过。搞得司礼监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其他两个秉笔太监也意识到什么,同时围了过来,低头看去。

    这一看,脸上都同时露出狂喜。

    刘瑾哈一声:“皇上洪福齐天,千岁要回来了。”

    牛皮匣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两份密折,一份是苏木的,另外一份的落款则是太康公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马永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住摇头:“自从出了这么一挡子事,慈圣太后心情不好,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高凤接嘴道:“太后她老人家心情不好,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能好过?所谓主忧臣死,咱家见慈圣太后老人家一日消瘦于一日,这心里啊,就如同有刀搅一般。”

    说到这里,他眼圈就红了,不住伸手去擦。

    谷大用见高凤表演欲强烈,心中腻味,道:“如今,千岁总算来信了,既然有信过来,自然是想慈圣太后。刘公公说得没错,千岁要回宫了。”

    刘瑾也是满面春风:“今天本是咱们司礼监议事的日子,就不议了。这天下的事再大,还能大过皇家?走,我等去见慈圣太后,将折子转到她老人家手上。”

    “刘公公。”刚才过来报信的太监李能小声道:“刚才分检折子的时候张公公也在,压着大伙儿不楔声,自己先去了坤宁宫报喜去了。”

    “哪个张公公?”刘瑾一张脸黑得要滴出水来。

    高凤、马永成和谷大用也抽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个张永为了争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张公公以前也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普通太监,就因为结好了东宫第一智囊苏木苏子乔,在关键时刻立了功劳,摇身一边,成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御马监管事牌,隐约有大内第二人的趋势。若是让他再得了太后的欢心,将来还得了?

    谷大用本就是一个尖酸刻薄之人,顿时忍不住冷笑一声:“好的很啊,张永这次去报喜,说不定慈圣太后心中一高兴,说咱们几个都是无能之辈,将大伙儿给赶出司礼监了呢!”

第四百七十九章 抢头彩

    高凤为人一向虚伪,连连摆头,道:“这报喜的事情谁去不都一样,只要慈圣太后她老人家心头高兴,就是咱们做奴婢的福气,谷公公言过了。”

    谷大用冷笑声更大:“高公公高风亮节啊,反到是我谷大用心胸狭窄了?”

    高凤又摇头:“谷公公,是非多因争执起啊!依咱家看来,张永用不了片刻就会过来的。”

    “哦,他还来炫耀?”

    “不是不是。”高凤还在摇头,大家看得久了,都替他头晕。

    高凤继续说道:“张公公去报喜,太后问起,太康千岁的折子里说什么呀,密折呢,他又该怎么回答?臣子的密折,按照体制,得先由我们签批才能发出去啊!”

    刘瑾一指高凤:“高公公说得对,咱们就在这里等等,且看看那张永是怎么在我等面前装模做样的。”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一个太监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值房,不是张永又是谁。

    刚才刘瑾等人的话自然都落到他耳朵里。

    按照张永的脾气,若是往日,早就向刘瑾发作了,搞不好二人还要拳脚相交。这样的闹剧,以前在司礼监可没少发生过。

    “呵呵,刘伴都知道啊!”张永很随意地坐到刘瑾身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真是一个大喜事啊,太康千岁殿下有消息过来,想必是就要回宫了。千岁小孩子性情,在外面玩得累了,自然要回来的。有了这个消息,太后高兴,陛下龙颜大悦,刘伴和各位师兄弟们的差事必然办得更好了。”

    他一坐下就是长篇大论,刘瑾不听还好,一听,顿时恶向胆边生。

    原来,张永这话中却还有个梗。一般来说,宫里的高级内侍都是内书堂出身。早年,太监是不读书的,后来因为皇帝发现外官大多不靠谱,还是太监们贴心,使用起来放心,就逐渐让他们执掌机要。

    为了提高太监们的文化素养和为政能力,就在宫中建了一个书院,名曰内书堂。来教宦官们读书的大多是犯了事的罪官,这些人可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学问极高。到后来,甚至连内阁的辅臣们如李东阳,也都亲自上阵充当教习——意识形态这种个阵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要占领。既然不能彻底铲除太监这种生物,还不如直接将其洗脑,让他们骨子里接受文官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道德观。

    却不想这么一来,有了文化的太监变得更加可怕,到明中期开始做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能够同文官系统相抗衡了。

    同外官的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阁相同,宫廷太监的任免也有其潜规则。你不是内书堂出身,就不能做管事牌子,不能进司礼监。

    内书堂出身的太监们平日间见了面大多以师兄弟相称,就好象外面的书生们的“同年”、“同学”一样。

    张永当年也是内书堂的优秀学子,高凤还好些,刘瑾和谷大用文化水平极低,听到张永语含讽刺,同时变了脸色。

    刘瑾一拍桌子,“陛下知道了吗?”

    张永:“太后已经叫人去请万岁爷了,怎么了,刘伴你脸色好难看?”

    刘瑾喝问:“慈圣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后说什么?”

    张永笑道:“太后也没说什么,只叫咱家过来将苏木和太康殿下的折子带过去,进呈御览。”

    刘瑾厉声大笑起来:“咱家还以为慈圣太后心中一高兴,就让你顶了我这个司礼监的掌印。至不济也得将东厂还给你这个首席秉笔。”

    其他三个秉笔太监都面含讽刺地看着张永。

    谷大用也跟着笑起来:“张公公,咱家还管着尚宝监,要不,把我这个管事牌子让给你?”

    一时间,倒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张永却不惧:“不敢,不敢。对了,密折给我吧!”

    说完话,竟一把将刘瑾手头的牛皮匣子抢了过去。

    “你!”刘瑾一时不防,被他拖了个趔趄,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悲愤地大叫一声。

    张永也不理睬,提笔蘸了朱砂,批了红,用了印,扬长而去。

    “小人,小人!”

    “狂悖,狂悖!”

    值房中几人都破口大骂起来。

    刘瑾这一骂就是好半天,直骂得气喘吁吁。

    高凤小声提醒:“刘公公,方才张永说陛下马上就要过来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侍侯着?”

    经他这一提醒,刘瑾连声道:“对对对,我们马上过去。否则,张永这小人见了万岁,也不知道要表多少功劳?咱们千万不能叫这鸟人抢了头彩,反显得我等无能!”

    四个太监一振衣冠,出了屋,急忙赶到坤宁宫去。

    正当午,阳光灿烂,晒到人身上却不热。清风中,反有阵阵秋意袭来。

    大约是感觉有事发生,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都悄悄地立在一边侍侯,宫中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秋风发出低微的呼啸声。

    也是他们来得巧,突然,立在宫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们同时跪到道路两旁,

    刘谨定睛看过去,远远地过来一乘九抬乘舆,不用想,就是正德皇帝赶过来来了。

    刘瑾转头对身边人说:“今日之事要紧,无干人等都退下去吧,不要打搅了万岁和慈圣太后。”

    “是。”那个太监就扯直了嗓子喊道:“刘公公说了,叫你们都退下去,离开坤宁宫十丈,不要打搅了天子和太后说话。”

    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们慌忙起身,飞也似地逃了。

    不片刻,正德的乘舆停在大殿前,刘瑾先一步走上前去,扶住下车的皇帝。

    正德一摆手甩开刘瑾,一边大步朝大殿里走去,一边一脸的激动地说:“刘伴,苏木和太康有信来了?”

    “正是,折子如今正在太后手上。”刘瑾低声说:“恭喜万岁爷,可算得到太康殿下的消息了。”

    正德撇了撇嘴:“太康疯丫头,她不回来才好呢!倒是苏木的密折叫朕很期待。”

    “陛下慎言。”威严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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