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外
大厅众人的神经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似的一碰既断,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段虎突然出手,回身朝身后舍身卫士的脖子上一记手刀。只听见“咔吧”一响,那名舍身卫士的头颅像是折断的树枝一般无力的挂在身体上,眼中还残留着死前的茫然。
段虎伸出右手抢过那名卫士手中的长矛,随即滑步旋身,在转动身体的同时,手臂聚力,张开呈弓,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将手中长矛朝今次的目标李严掷去。
“有刺客,护卫都督。”其中一名像是头领的舍身卫士看到如同离弦利箭般的长矛,连忙喊道。
在李严周围的六名舍身卫士不及多想,飞身而上,站成一排,挡在了长矛去路之前,妄图用血肉之躯挡住如此神锋。可惜他们的死没有任何价值,夹杂着段虎神力的长矛瞬间贯穿了他们的胸口,刺入李严的咽喉,将他的身体带得向后飞驰,钉在了高台后方的檀木屏风上。
此时大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呆呆的看着已经气绝的李严,闻着从那几名舍身卫士伤口传散开的焦臭气味,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是他们杀了都督,为都督报仇,杀呀!”
忽然一名舍身卫士大声吼叫着将手中长矛刺入眼前一名豪族武者腹内,大厅瞬间由极静变为极动,豪族门客护院们随手抽出藏在腰间的兵器朝四周数百名舍身卫士攻过去,那些舍身卫士也毫不示弱,结成阵形,持矛对攻。早已带人守候在大厅外的月娘听到里面有动静,连忙领着人冲进去,想要按照老者的吩咐,将武安城内的客人全数带离,可是当她领着楼船护卫冲进去时,立刻傻眼了,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一人对五百的场景,反而是一大群人在相互厮杀。面对此景,她有点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才离开了一会儿,这里便变得这样混乱,心中不禁大叫,到底生了什么事?虽然如此,她还是迅冷静下来,吩咐手下上前保护那些豪族势力的掌权者上阁楼,而她本人则朝顶层跑去,准备去向老者求援。
在大厅中,看着眼前混战一团的情景,作为罪魁祸的段虎有种想要大笑的感觉,他没想到自己的必杀一击,竟然会引起两边人马的误会,并冲突到了如此程度,这样的效果不可谓不说是意外所得,如此以来原本让他还需费些手脚的舍身卫士已经不需要他动手了,。他轻松的躲开从身侧偷袭过来的长矛,随手扣住来袭者的咽喉,将其拧断,随后又将长矛拿在手中,用力扫出,一阵旋风过后,在他眼前的四五个舍身卫士全都头骨碎裂而死,那些豪族的手下们见到他如此生猛,都不敢靠近,生怕他杀红了眼给自己一下,那可就不好玩了。
“小丫头片子,你不是说你是武安第一高手吗?怎么,现在害怕了吧?”段虎现在心情不错,俯下身子,看着躲藏在桌子底下的兄妹俩,调笑道:“早就告诉过要你离开,现在后悔了吧?”
“你……”林湄娘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你不是个好人哩!你不是说你是个讨债的吗?”
“小妹,他并没有说错!他讨的是人命债。”林重师虽然脸色也有点苍白,但还算镇定,“段兄的身手果然如传闻一样高深莫测,在下佩服至极!但是此处甚危,还请段兄带我小妹离开。”
一个文弱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够如此有礼有节,实在让段虎也不禁佩服他的胆色和礼仪,于是宽慰道:“林兄不必担心,由我段虎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到你们。”
这时负责斩断链桥的李昊等人冲了进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段虎所在,连忙靠上去。李昊躲开迎面而来的长矛,手中朴刀就势一拖,将眼前的舍身卫士开膛破肚,而吴兴武则更加直接的荡开长矛,一刀将敌人的头颅削下,其他捍死军士也不是省油的灯,曾经都是江洋大盗的他们各施所能,将眼前的敌人像是屠猪杀狗般一击毙命。
李昊先行来到段虎跟前,行礼道:“将军,链桥已经砍断,南齐在武安的守军正在向这边集结,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半的武安守军都会在这里。”
“将军,你的刀!”吴兴武将刀递给段虎,恭敬的退到一旁。
段虎接过九雷斩将刀,见到楼船护卫正在护送一些不会武功的豪族掌权人向上层阁楼撤退,于是吩咐道:“这里你们不要管了。”指着林氏两兄弟,“你们现在护送他们一起去上层阁楼,一定不要让他们受伤。”
“是,将军。”
“谢谢了,段兄。”林重师从地上桌子底下爬起来,还不忘整理衣冠,“等此事揭过,小弟必然设宴款待段兄。”
段虎道:“林兄,客气了。”
“啊!昭云姐姐!”正当李昊等人要护送林氏兄妹离开时,林湄娘忽然指着高台方向,焦急的尖叫道。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四五个舍身卫士正挺矛朝倒在地上、已经吓得惊慌失措的韩昭云刺去,而在她身边俏丽丫鬟像是习过一些武艺,将她护在身后,用手中的琴费力的挡着攻过来的长矛,看她那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守不住了。
“你们先护送他们离开,我去救那两人。”
段虎说着,拖刀疾驰,刀卷如龙,瞬间将眼前十几个舍身卫士腰斩当场,其势犹如疯虎一般,见人就噬,一些来不及逃开的豪族侍卫也死在其刀下。当冲到高台下,双腿用力,纵身而起,在半空中虎躯回旋如轮,高台上那四五名舍身卫士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犹如火山爆一般从伤口喷洒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离他们最近的主仆二人当其冲,变成了两个血人,她们先是一愣,随后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疯狂的抖动着身上的衣服,妄图把身上的血抖下来。
“啪!啪!”
对于这样的人,段虎懒得劝慰,上前就是两巴掌,打得她们翻身倒地,晕眩过去,随后像是提麻袋似的一手提起一个,双腿疾踢,将挡路的两名豪族侍卫踢飞出去,大步流星的朝正准备上楼的李昊等人冲去。
“啊!你把昭云姐姐怎么哩?”在二楼,林湄娘看到眼前浑身是血、昏眩过去的两人,以为她们已经死了,不分场合的哭了起来。
段虎随意的说道:“她没死,只不过让我打昏了!”
“该死的家伙,竟然欺辱昭云小姐!”
这时楼上的十几名门阀子弟见到韩昭云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纷纷上前充当护花使者,一副想要跟段虎拼命的样子。
看着这些身体跟竹竿一般的文弱书生,段虎懒得出手,朝身旁的手下施了个眼色,早就看这些门阀子弟不顺眼的吴兴武等人冲上前去大打出手,而且下手极有分寸,最多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些暗伤,不会要命。
“住手!”一名豪族老者走了出来,指着段虎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撒野?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武安城吗?”
“武安城又怎样?滚开,老家伙!”段虎冷眼一瞪,身上杀气四溢,道:“本将军做事轮不到你们多嘴。”
“你……”
老者或许还未受过如此侮辱,指着段虎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什么好,他的手下见主人受辱,卷起袖子就要动手。这等敌手又怎会让段虎出手呢?吴兴武和李昊联手出击,拳如落石,将那些手下全都打趴在地上,被吴兴武打到的人全都断骨伤筋,而被李昊打到的人则只是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
老头见手下全都败下阵来,心惊胆颤,立刻转头向身后的豪族门阀求助,而其他的豪族门阀见到了段虎狰狞的脸上那黑虎文身和他手中赫赫有名的九雷斩将刀,再回想起那惊天一掷,心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份早上接到的密件,想起了密件中那个杀神一般的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生怕自己惹了这个杀神,现在他们想要远离点都还来不及,又怎会上前帮忙呢?
“住手!”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名精瘦老者,步伐稳健且轻若无声,手里提着一杆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称的长戟,身后跟在一名百媚千娇的美妇,他们正是楼船的二掌柜和大厅总管月娘。
“怎么这里老头的口头禅都是叫住手吗?”段虎不逊的撇了老者一眼,见到他手中的长戟,不禁一愣,道:“老头,这柄战戟是你的吗?”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段虎,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那些豪族门阀们,抱拳歉道:“老朽无能令诸位受惊了,还望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雷爷!言重了!”见到老者下来,那些掌权人们纷纷上前行礼,举止恭敬。
老者转头看向段虎,意有所指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还请诸位让手下停手后撤,不要再跟那些亡命死士纠缠,免得让某些人借了势,最后得了便宜还不记得诸位的好。”
听到如此明显的提醒,那些豪族门阀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最后赢家绝对不是他们,连忙吩咐身边的手下,传令下去停止厮杀。
已经尝到甜头的段虎怎么可能让他们破坏现在的局面,立刻吩咐道:“捍死军士听令。”
“属下在!”
段虎眼中凶光四起,狠道:“立刻守住楼道口,不需任何人下去,如有违抗,杀!”
“得令。”
李昊、吴兴武等人接令后,回身跃起,冲到那些护卫之中,手起刀落,将几名已经快要下楼的护卫斩杀当场,随后结阵而立,刀口向外,杀气腾腾。
能够在武安城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当一门的掌权人自然也是个刀里来、火里去的主,一言不和拔刀相向这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像段虎这些手下般随心所欲取人性命的却从来没有过,段虎的霸道,段虎的横行,段虎这只看眼前利益、不计后果的手段,**裸的展现在众人心中,并彻底的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令他们在以后与段虎的纠缠中屡屡失策,损失惨重。
“段将军,这里还是老朽的四宝楼船,恐怕还轮不到你作主。”老者虽然顾忌段虎的身手,但是如果这时不出手的话,恐怕以后四宝楼船就会在武安城三大势力中除名,于是他脱去一身长衫,露出一身不弱于人的精悍身躯,气势骤起,手中长戟在身侧舞了几个圈,收到身后,从戟刃暴出来的杀气像是水波一般扩散开来。
段虎此时感觉到这老者的身手和气势肯定不弱于陈俊,或许还有过之,心中的战意不禁涌动起来,逐渐扩散到全身。在之前与陈俊对决时输了两招,虽然他表面上并不在意,也安慰自己是兵器的原因,但输就是输,一向好胜的他除了父亲以外,从未有人可以正面赢他,然而比他小的陈俊却做到了,此事已然在他心中打了个结,让他有点寝食难安。如今眼前这人比陈俊要更加厉害,若是打败了他,那就说明自己还是最强的,这怎能不让段虎觉得兴奋。
“不要!”深知老者身份的林湄娘认为段虎绝对不是老者的对手,不忍他惨死,立刻冲出来,挡在两人中间,一脸哀求的朝老者道:“雷爷爷,您武功盖世,不要与这个傻大个一般见识,就放他一马哩!”
“湄丫头,现在已经不是我说了算了!”已然感受到段虎浓浓战意的老者苦苦一笑,自知现在已经骑虎难下,紧了紧手中的烈焰破天戟,道:“你怎么不求你身后的那人放过我呢?”
“傻大个……”
听到老者的话,林湄娘有些疑惑,刚想要回头,便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揪住了衣领,提了起来,抡了个半圆,腾云驾雾般甩到了另一边她哥哥的怀里。
段虎拍了拍手,上前两步,身上战意提升到了顶点,喝道:“老头,战吧!”
第十七章 故将
段虎没有拔刀,而是将九雷斩将刀插在檀木地板上,赤手空拳的朝老者冲去,他想要以此将自己的心结解开,并证明自己即便没有兵器也能够战胜任何敌人。
“狂妄!”
老者感觉自己被蔑视,心中气怒非常,须被激得直立起来,臂膀聚力,手腕随势一抖,手中破天戟化成点点繁星,夹杂着呼啸狂风,朝段虎直刺过去。
段虎没有躲避,他也不想躲避,蕴藏在一身肌肉中的庞大力量仿佛巨大的动机一般轰鸣运转起来,拳随身动,不带任何气势,看似缓慢实则疾快的朝袭来的戟尖击出一记普普通通的直拳。
只听见段虎厉吼一声“破”,在拳戟交接处瞬间暴出一股匪夷所思的强大劲力,犹如飓风一般两人周围的家具席卷到半空中,坚硬如石的地板龟裂开来,周围的人也被震得飞抛出去,躺在地上的韩昭云主仆和在旁边的林氏兄妹幸好有月娘和楼船护卫保护才未受伤。而在地板下面几个正在厮杀的人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似的,被这股劲力碾成了肉末,更加可怕的是,整个庞大的楼船也因为这股劲力向下沉了一沉。
紧接着两人身形后撤两步,随后又立刻飞身上前,瞬间对攻了数十次,每次都是力贯千钧,轰雷作响,段虎的贴身直拳,干脆、直接、凶猛无比,老者的翻飞战戟,完美、霸气、神威降世。随着老者的一声闷呵,破天戟连刺了三十记,每一记都带着犹如寒风般凛厉的杀气,直刺段虎胸前各处要害。看到如此攻势,段虎眼中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气息,一不躲避,二不格挡,全力运气体内的横练硬气功,挺胸挡去。就在攻防交击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一股极大的力道,瞬间将两人震开,两人各自后退了十几步,才立定身形。
段虎低头看了看破损的衣服,感觉到胸口微微有点痛,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又徐徐吐出,运用一种秘传的呼吸法快恢复体力、治疗伤痛,而对面的老者体力已经需要殆尽,胸口急剧起伏,长须大口极的喘气呼吸。别看刚才不过对攻了数十击,但每一记对攻都是聚集全身的力气,没有留手,所以耗损的气力是非常庞大的,即便是段虎这样的神力非凡者也感觉到有点累了,更何况是一个六七十余岁的老者呢?
尘埃落定,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阁楼展现出来,周围的豪族门阀像是见到鬼似的,眼中惊骇异常,更有甚者一时脚软坐在了地上,而捍死军士们则表情平静,眼中如火般的狂热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激烈涌动。
“好可怕哩!”林湄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狼藉一片,喃喃问道:“哥,这是人力所为吗?”
“是又不是!”林重师惊叹了口气,黯然道:“他们仅仅以人的血肉之躯,却产生了如此强大的非凡神力,看来我以前的确小看了武学之道。”
段虎经过十几个呼吸,力气已经恢复过来,对于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能够使出如此威猛的戟法,内心深处的确钦佩不已。于是他上前数步,拱手抱拳,敬道:“前辈的身手是晚辈所见过使用长兵器的人中最可怕的一个,晚辈受教了。”
老者也听出段虎语气中的钦佩之情非常真挚,也上前拱手道:“段将军,过讲了!以老朽的残躯恐怕在过十几招,便会败在将军手下,何来可怕之有。”
段虎微微一笑,自知深浅,也不否认,随后疑惑的问道:“晚辈从军还未有一日,不知前辈是如何知道晚辈姓名和官职的?”
“哈哈!”老者抚须长笑,答道:“段将军虽然只不过从军一日,然将军威名却已经传遍了天下各个豪族门阀之内。战陈俊、斩杨彪、破万骑、败薛玄,将军短短数天便做了天下人从未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想不出名都难呀!”
段虎说道:“见前辈身手威猛绝伦,向来也非泛泛之辈,不知可否告知尊名?”
老者避重就轻道:“老夫姓雷,名满,乃是四宝楼船的二掌柜的。”
段虎并不知道眼前这名老者的威名,若是陈俊或薛玄在此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雷满乃是北秦上两代帝皇帐下第一猛将,也是前朝无敌大将军张霸的徒孙,烈焰破天戟的唯一传人,跟蒙武齐名。当年他镇守边关之时,北疆异族不敢靠近边关百里之内,由此足见他的威名之盛,在当时无人可比。可惜后来因为站错了阵营,得罪了当今北秦皇上,收回一切特权,被削职为民,其后了无音讯。
周围众人见刚才还拼死拼活的两人,现在却像是深交以久的好友似的畅谈无忌,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这时,在楼船之下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步履声,段虎等人连忙走到阁楼边上向下俯瞰,只见龙泊湾内已经看不到任何普通人,的秦楼也关上了大门,只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家伙还不时的伸头向外张望。武安城的大部分南齐守军集结一起,列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近万人,他们身上的盔甲在龙泊湾的大红灯笼照射下,反射出如血般艳丽的红色,斜上竖立的长矛出阵阵寒气,整个龙泊湾顿时变得杀气冲天。
“尔等逆贼,还不把我家都督给放了。”从战阵中走出一名身披紫金兽头甲,手握撼天镔铁锤的青年将领催马走出,举锤指向楼船,恶狠狠的喝道:“否则,我玄武大军所到之处,必然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还真吓人!”段虎回身朝雷满道:“晚辈这次给前辈惹麻烦了,还望前辈恕罪。”
“将军言重了。”雷满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可惜老朽身为楼船二掌柜鉴于族规,不能牵扯入两国争风,无法出手相助,深感抱歉。”
“哈哈!前辈还了我段虎,这些人在我眼里不过是草芥一般。”段虎由于心结已解开,心境修为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一种千军万马吾亦往已的自信油然而生,“前辈不需出手,且看我段虎怎样破阵杀敌!”
说着,段虎抓起地上的九雷斩将刀,回身冲到楼下大厅内,李昊等人紧随其后。这时大厅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由于舍身卫士善于运用阵法,豪族门阀的人已经死伤殆尽,而舍身卫士也只剩下了数十人。段虎二话不说,抽刀便砍,刀如疾风,身若闪电,一眨眼便有十几名舍身卫士死在刀下,剩下的舍身卫士则捍死军士的围攻下,纷纷倒下。
段虎走到高台上,一把提起地上李严的尸体,转身吩咐道:“李昊、吴兴武你二人,在此等候,无论下面生什么事都不许下来。”
“将军,你莫非要以一人应战?”李昊急忙劝阻道:“使不得呀!将军虽然神勇,然毕竟是血肉之躯,力有穷时,如何能敌下面万余军士?此等以身犯险,绝非大将所为。”
吴兴武也说道:“将军,他们现在士气正旺,此时下去正中他们下怀,还是等吕梁他们的援军来了再下去也不迟。”
“不必了,我意已决,你等不必阻拦。”
段虎乃是一个极度好斗之人,他想要借此机会试试自己身体力量的极限所在,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度固执之人,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说完,段虎便一手提着李严的尸体,冲出了大厅,脚踏船舷,纵身跃下楼船,当就要落到地面时,回身旋转,身如陀螺,轻松的落在地上。
见到段虎犹如降世天神一般从十丈余高的楼船上跃下,站在他前面的十几名南齐守军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那名青年将领见此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暗自赞叹,好个威猛的汉子。
段虎立定之后,缓步朝那名青年将领走去,气势高涨外鼓,每走一步,气势便增加一份,那些普通的玄武军士也像是受到了一面看不见的空气墙推搡似的不由得跟着段虎的脚步后退起来。当走到那名年青将领面前之时,整个大军已经向后撤了十余步,而这名年青将领因为在全力提起自身气势来对抗段虎的强大威压,并且未曾想过后退,不知不觉被孤立起来。
“小子,不错!”段虎收敛气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赞叹道:“能够在我的威压之下,不后退的人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你叫什么名字?在南齐官居何职?”
段虎突然将气势收敛令到年青将领有点促不及防,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空气之中似的感觉非常难受,在听到段虎询问之后,忍不住答道:“本将军乃是新任大齐玄武军主骑都尉赵炎,不知阁下是谁?”
“大秦捍死营统兵校尉段虎。”
“校尉?”听见段虎的回答,年青将领不禁愣了一愣,心中嘀咕道,如此卓人物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莫非大秦的人才已经到了如此浪费的地步了吗?想着,他转眼看了看段虎,虽然没有看清提在段虎手中的尸体是谁,但却认出了另一只手中的兵器,是南齐杨彪大都督的九雷斩将刀,惊道:“九雷斩将刀?你手中拿着的可是九雷斩将刀。”
“是你杀了杨大都督。”
年青将领忍不住脱口问道,可是话一出口,立刻暗道不好,慌忙向身后看去。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此事只有有南齐军中高等将领才能知晓,而那些普通的军士只是听到一点点北秦细作传出的谣言,并不知道全情,然而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有怎能收回?顿时杨彪大都督已经身亡的消息像是瘟疫一般,在南齐守军中间蔓延开来,所有人皆露出惊慌神色,原本冲天的杀气顷刻间轰然倒下,不复存在。
“杨彪大都督?”段虎轻蔑的一笑,傲然道:“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吧!实在没劲,一招也抵挡不住,就被我杀了。”说着,提起手中李严的尸体,向他面前一抛,“而且你们的水师都督李严也死在了我的手上,看来你们南齐所谓的名将不过如此。”
水师都督李严虽然比不上杨彪,但是在这些南齐守军心中也是颇具威望的,他的死对这些守军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军心涣散,气势落到了极点。
“三军未战,先夺其势。”站在楼船之上的雷满转头向李昊等人赞道:“看来你们将军也深知兵法之道,并非鲁莽之辈。”
“不好!”赵炎感觉到三军士气已经被夺,若不采取点办法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于是他高举双锤,大声喝道:“玄武军士在否?”
玄武军条件反射的齐声应道:“在!”
赵炎策马转动了一圈,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叱道:“尔等可是玄武军士?”
万余玄武军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难道统领大人是被吓糊涂了,竟然连自己的士兵都不认识了,虽然众人心存疑惑,但还是齐声答道:“是!”
“不!尔等不是!”赵炎摇了摇头,激将道:“玄武军建立百年有余,可曾因为一人而夺去士气?可曾未动任何刀兵而后退的?”
“未曾!”在玄武军士的眼中逐渐出现了羞愤之情。
“可你们就因为一人而被夺去士气。”赵炎转入正题,喝道:“难道尔等不觉得羞耻吗?”
“耻!”
玄武军齐声大吼,士气噌的一下飞涨了起来,因为杨彪和李严之死而受到的影响虽然没有完全去掉,但是在他们的视线中已经看不到那种涣散慌乱的神色,反而变得愈的斗志昂扬。
“好小子,这人是个将才。”雷满又忍不住赞道:“只凭三言两语就挽回颓势,实在难得。”
吴兴武问道:“雷爷,您到底站在哪一边呀?”
“两边不靠,直立中间。”
第十八章 杀军
赵炎见士气已经鼓动起来,未免再出意外,便策马转身,举起手中的镔铁锤,直指段虎,恨道:“杀了这人,为两位都督报仇。”
“杀!”
话音刚落,两边的玄武军士手持长矛,分开四路,结成锋矢阵形,齐步向前缓缓推进,逐渐将段虎围在中间,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若不将段虎刺个千疮百孔,定誓不罢休。
段虎根本不指望能够凭借两个死人就将敌军吓退,比起那些毫无斗志的敌人,他更喜欢现在这种士气高涨杀气腾腾的敌人。他不再多言,拖刀在后,矮身飞驰,眨眼间便出现在正面的玄武军士前,手中斩将刀,随身旋砍,眼前七名玄武军士立刻兵断腰斩。随后,他也不作任何停留,纵身冲入敌群之中,刀起刀落,惨叫连连,敌人盾甲犹如泥做得一般毫无反抗的能力,顷刻之间一个小方阵四十几人便折损在他刀下,鲜血被尸体挡住,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小型的血池。
就当段虎杀得起劲时,身后一阵马蹄疾驰,随即一股劲风朝其后背袭来,看来赵炎忍不住要出手了。
“找死!”段虎悍然无惧,横眉一锁,怒喝一声,双臂聚力充血,肌肉虬结增大,举刀回劈,刀锋狠狠劈在袭来的镔铁大锤上。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过后,赵炎连人带马被轰得退了十几步后才停下,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而段虎也感到手臂有点酸麻,差点将斩将刀掉下。
段虎暗道一声好,一个呼吸间,回力聚气,拖刀回砍,将朝他后背招呼过来的十几根长矛削断,然后黑色战刀化成一道闪电,从玄武军士的喉咙一闪而过。只听见“滋”的一声,鲜血像是喷泉一般从十几人脖子喷洒而出,溅落在了段虎身上。
那十几名玄武军士同时扔下手中兵器,捂住脖子上不断喷血的伤口,试图将血止住,而不断苍白的脸色和涣散的眼神,预示着他们的死期。一眨眼,一个个军士轰然倒下,嘴巴大大的张开,想要呼吸最后一口空气,身体不断的抽搐着,随着生命的最后流失,逐渐停止。
不过是短短的十几个呼吸时间,段虎就斩杀了近六十名玄武军士,其实力之可怕,对南齐守军来说已经不言而喻了,然而这却没有令玄武军士感到恐惧,他们已经被充满整个空间的血腥气味,激起了心中的战意,眼中露出了如火的疯狂。
“好一个无敌杀神。”赵炎压下伤势,狠道:“可惜你只有一人,纵然无敌又能如何?”说着,回身举锤,“玄武军的儿郎们,散阵,杀!”
已经完全被激起凶性的玄武军士在听到赵炎的命令后,不再顾忌阵形,纷纷将手中长矛朝段虎投掷出去,随后有拔出腰间朴刀,奋不顾身的冲杀上去。
面对如雨般落下的长矛,段虎毫不为意,神色轻松,手中战刀,舞动如轮,将方圆五步内的长矛斩落。跟着又就势横劈,将劈到跟前的十几柄朴刀,连人带刀,劈成两半。随即双腿连环踢出,狠狠的踹在了左侧几名将官的腹部,顿时将他们踹得飞抛出去,撞在了后面军士的刀口上,抢先品尝了一次刀山火海的滋味。
“杀得痛快!”
段虎现在才刚刚活动开,浑身的毛孔全部张开,血液飞的流动,比洗了个三温暖还要舒服,忍不住大呼痛快。他双眼战意勃起,随手荡开袭身而来的三把长刀,随后连行两步,刀走偏锋,将前面四五人斩腰卸,跟着拳脚连出,刀锋飞舞,每一击都带走一条生命,每上前一步都有数人倒在其脚下,鲜血已经浸红了身上的锦袍,整个人仿佛从十八层地狱闯出来的恶鬼一般夺人心魄。
随着暴戾之气的增加,段虎出刀逐渐加快,开始还能见到一丝光亮,最后就连光亮也看不到,只剩下呼呼的刀啸声了。此时,他就像是一台装了核动力的绞肉机,将四周的玄武军士卷入他的刀网之中,随后变成一堆残肢断臂,被抛射出来。
“难怪将军不要我们一起迎敌,”吴兴武既敬仰又恐惧的看着楼船下段虎一手造成的森罗地狱,喃喃说道:“原来他杀红眼后,会敌我不分。”
李昊干咽了一下,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永远不要与将军为敌,否则……”
李昊没有说完,只是和吴兴武对看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心领神会的点了一下头。
韩昭云主仆已经被月娘送回她的房间了,而林湄娘早在厮杀之时,便被如此血腥的场面弄的呕吐不已,身体也因为恐惧颤抖不停,在她身旁则围满了大献殷情的门阀子弟。林重师虽然有点脸色苍白,但却依然注视着下面,眼中不时的闪过一丝精光,眉头紧锁,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似的。
“雷爷,这个杀神是谁呀?”曲哲刚才并没有在二楼,不知道段虎的身份,“竟然想要以一抵万,真是个疯子。”
“疯子?若他是个疯子,那我们又是什么呢?”一直都在关注战况的雷满瞥了曲哲一眼,冷冷一笑,指正道:“他虽然看似疯狂,但却实则冷静!他每一刀都非常冷静的顺着敌人的骨缝和筋肉的纹路将其斩杀,所以他所耗费的力气及其微小,想要做到以一敌万不是不可能!看来我的确小看了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破天戟,欣然道,“看来你的新主人已经找到了。”
就在楼船上众人相互谈论之时,地上突然停止了厮杀,段虎停下刀势,呼吸悠长,犹如身披血甲的战神一般挺身而立。看着段虎脚下两千余具残破尸体堆积如山,玄武军士原先被激起的凶性就像是被浇了水的火苗似的迅熄灭,眼中除了惊慌就剩下恐惧了。段虎凶戾的视线,四下扫视了一遍,脸上浮起狰狞的笑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怪物……怪物……他是个怪物!逃啊!”,在他周围的玄武军士,犹如潮水一般迅后撤逃开,更有甚者只顾着逃离这个杀神,手中的兵器也不要了,随意丢弃,散落一地。
赵炎知道自己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再挽回士气,一脸颓废,喃喃道:“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人吗……”想到他成玄武军建制百年以来第一个被一人打败的统领,心中一股怨气油然而生,挥锤将两个正在后退的玄武军士的头颅敲碎,暴呵道:“不许后撤,违令者,斩!”玄武军的退势被他硬生生止住,然而他并没有将玄武军心中对段虎的恐惧消除,现在玄武军就像是一头随时会被压垮的骆驼,只要有人在上面放一根草的话。
就在这时,武安城西南方向南齐守军大营的辎重库被吕梁领人放了一把火,时值秋天,正好天干物燥,火借风势,越烧越大,逐渐形成了冲天大火,将半个武安城照得通红透亮,而在大营里面的守军在一万威武军的偷袭之下,稍微做了点反抗便溃散投降。张全义感觉玄武军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于是提出一员南齐将领质问一翻,后得知这里的一万人只有五百人是玄武军士,其余都是普通兵卒伪装的。在武安城所有的玄武军士不过一万多人,就连原本守在白马岭的三万玄武军士也被换成了普通兵卒,这四万玄武军士全都在一天前被水师的五牙大舰接走,不知运往何方。
“吕老大,这是怎么回事?”任忠挠着脑袋道:“难道是在摆空城计?”
“我想没有人会这么愚蠢,在这关键时刻用这种华而不实的计谋。”吕梁分析道:“在整个南齐大军中能够调动玄武军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死在咱们将军手上的杨彪,另一个则是镇国大将军洪峰。”
“应该是洪峰。”已经换上一身盔甲的张全义摸了摸他的光头,道:“我想洪峰肯定看穿了蒙公的计谋,将这里的玄武军调回去,想用随时都会丢失的武安城,换取南齐大军的安全撤退。”
“的确,不错!”吕梁点了点头,皱眉道:“那我大秦的中军不就有危险了吗?”
“不论中军是否有危险,这些都不是我们该管的。”张全义跨上战马,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薛玄攻下南齐水师之前,完全控制武安城。”
说着,他吩咐原来北秦在武安城的守军将领带着他的军队看守降卒,而他则领着威武军和吕梁等人前去龙泊湾接应段虎等人。
如此冲天火势和轰隆的厮杀声,即便是昏花的老眼和有点背的耳朵也看得清听得明,看着身边军士惊慌得像个普通人,赵炎的心却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现在败局已定,无力回天,然而无论是作为一个武者或是一员将领,他强烈的自尊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败退,即便是死。
“段虎,看锤,”
赵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策马上前,蹄声如雷,其势犹如流星赶月,手中镔铁大锤舞的呼呼挂风,朝段虎的头部狠狠的砸去,而身体周围破绽百出,看来是想要跟段虎同归于尽。
“想要自寻死路,本将军偏不让你死。”
段虎见到赵炎眼中的死意,冷冷一笑,放开手中斩将刀,双手呈爪急出,抓向袭来的双锤。他的龙爪手即便是合金钢板也挡不出,更何况是一般的镔铁锤呢?只见他的手指像是抓豆腐似的扣入锤内,随后沉腰立马,身体犹如大树一般扎根地上,双臂顺势一扭,将赵炎连人带马一起甩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半圈,又被他狠狠的砸在地上。
段虎上前一脚踏在还想起身再战的赵炎胸口,千斤脚力犹如泰山压顶令他无法动弹分毫,然后冷目一扫,放声吼道:“你们的主将全都被我杀被我擒,你们大营也被我大军攻破,不需片刻,我大军便会回援,莫非你们想要跟这人一样寻死,若非如此,还不早降。”
早已失去斗志的玄武军士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先放下兵器,只听见“当啷”一声,一柄朴刀被扔出了人群,随后各种兵器如雨一般被扔了出来,很快堆积成一座寒光凛厉的小山。
在楼船之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声,众人皆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壮举,有的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狠狠的掐了掐自己,众人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着嘴,相互看着,等待着别人打破平静。
李昊等人则一脸兴奋,心中充满的自豪和景仰,忍不住高举兵器,大声喊道:“将军神威,有我无敌!”
雷满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赞叹道:“古之神将,也不过如此!”
“不错,神威如他,天下谁可抵挡!”曲哲回头朝武安城的豪族门阀道:“看来我等该做出些变化了。”
“是的!是的!”众人连连点头。
“要做出变化的不单单是我等,更可能是整个天下!”林重师脸上激动的泛起了一丝红晕,崇敬的看着威猛犹如天神一般的段虎,预言道:“恐怕天下格局将会因此人的出现,而变化万千,我等若不做好准备,恐怕……”
此时,从风华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轰雷般的马蹄声,由于担心段虎等人的安危,张全义和吕梁领着威武军的先锋骑兵,抢先赶来救援。当他们进入龙泊湾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在段虎的面前是一堆如山般的兵器,而在他身后则是犹如修罗炼狱般的尸场,所有的玄武军士都朝他,单膝跪在地上,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落。
张全义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道:“老天!这是真的吗?只凭一人之力便降服万人精兵,我等莫非是在做梦。”
吕梁虽然面色平静,但是不断上翘的嘴角则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我等才追随将军一日,便已经见到此等壮举,我家将军的神威非我等所能揣测。”
隐隐听见从楼船上传来李昊等人的喝彩声,任忠等捍死军士也毫不示弱的高声呐喊,而身边的威武军骑兵也受其影响,忍不住高举兵器,齐声附和,顿时“将军神威,有我无敌!”的号子震天而动,百里惊闻。
第十九章 布局
段虎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体会着身体的变化,或者说是变异。“以一敌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是在数月之前,有人跟他说起,他可能会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或是在说神话故事,然后狠狠的给对方一拳,让对方清醒一点,可是现在这种事情竟然让他做到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感觉到身体正在一天天的变化,身体的力量、行动的敏捷和肌肤的坚韧都提升了不止一个阶段……
不过他一直没有遇到施展全力的机会,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强度究竟去到了一种什么程度,而今天他畅快淋漓的使出了全力,令他明白了自己有如何强大,简直就像是一辆重型坦克。损耗的力气在几个呼吸间便回复过来,身形快得像是闪电,在增强数倍的横练硬气功前,敌人的刀锋之不过划破了他的衣服,根本砍不开他的皮肤,就连给他造个痕迹也不行。怪物!除了怪物以外,段虎实在找不到任何一词来形容自己。
就在北秦方喝声震天,南齐方坎坷不安时,从南齐守军中走出一个虽然穿着盔甲但看起来像是文人的军士,走到段虎的跟前,行礼道:“将军已然获胜,不知如何处置我等。”
段虎惊醒过来,打量了一下这人,心中不禁赞叹,好一副样貌,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方脸厚唇,虎背蜂腰,站如松柏,行似熊移,两眼神光内敛,眉宇间隐隐蕴涵着一股连他也无法轻视的浩然正气。
见段虎没有回答,这人又说道:“赵将军既然已经输了,还望将军能将他放开,允他起身。”
“李信,住口!两军交战,岂可出言相求!”还被踏在段虎脚下的赵炎性格刚烈,受此大辱,心中萌生死意,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我今败得如此狼狈,愧对玄武军的历代将领,愧对朝廷的信任,万死不能赎吾罪,又怎能苟活于世?”又转头对段虎吼道,“段虎!你是英雄的话,就痛痛快快的给我一刀。”
“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一次失败,子瞻又何须介怀?更何况玄武军的精锐早已被调离,现在这些玄武军士不过比那些普通军士稍微强一点,你会输乃是必然,你并无过错。”那人没有被赵炎的话所左右,平静的开解他,见他神色缓和,又对转头直视段虎,正气凛然道:“将军在胜负已分后,继续将败者踩于脚下,又岂是英雄所为!”
段虎脸上微微一笑,道:“你是何人?”
那人直言道:“大齐玄武军随军长史李信。”
“李信?”段虎将他的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下,想起了历史上那位闯王李自成的谋臣,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想要将他收入麾下的念头,于是指着脚下的赵炎,问道:“赵将军是你的什么人?”
“挚友。”李信回答得简洁干脆,不卑不亢。
“我可以放了他,也可以不杀他,更加可以向大将军求情放了所有的玄武军士?”段虎也不管能不能够兑现,随意的抛出诱饵,又立刻提起钓竿,说出要求来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和赵炎将军必须归顺大秦,在我麾下任事。”
一听段虎的要求,李信连连摇头,恼怒道:“将军乃是当世英雄,怎能做出持质要挟这等鄙事?”
“英雄?”段虎嗤之以鼻,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我从未说过我是英雄,也从未认为自己是英雄,比起那些中规中矩的英雄来,我更愿意做一个卑鄙无耻的枭雄。”
“你……”李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甩头一边,鄙夷道:“自甘堕落。”
段虎毫不介意,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现在就做出决定。”说着,放开踩在赵炎身上的脚,“我会把你们关起来,直到你们同意为止。”
“想要我降你,做梦!”
赵炎一个骨碌翻身而起,随手捡起地上的朴刀,朝段虎的颈部砍去,可惜看在段虎眼中,他的动作实在太慢,就像是在放慢镜头似的。他撤步一躲,随后右手抓出,扣住赵炎的脖子,大拇指压在脖子上的大动脉上,不过一个呼吸,赵炎便因为缺氧昏眩了过去。
“你!你杀了他!”
李信见赵炎倒下,以为段虎劝降不成起了杀心,于是趁机杀死赵炎,心急如焚的他也顾不上什么强弱之分,举起瘦弱的手臂,朝段虎打过去。这时,从段虎身侧伸出一只大手,将他的拳头抱住,运力一扭,将其拿下。
“将军神威,震惊千里。”李昊等人没等楼船放下吊桥,便飞身跃下,快步跑到段虎身前,敬道。
“属下,恭喜将军收复武安。”吴兴武将李信拽到一边,也跪地贺道。
“兴武,放了李长史。”段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将李信放开,又上前两步,将赵炎扔到李信的脚下,冷冷的道:“我并没有杀他,他只是昏了过去。不过若你们坚持不降的话,也许这一幕还会生。”
说着,张全义、吕梁等人也策马赶过来,几人来到段虎跟前,翻身下马,张全义抢先上前贺道,“此战过后,将军必然会扬威天下,名留青史,将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为兄。”
段虎拱了拱手,回礼道:“张将军过奖了!”
这时吕梁见李昊身上并无大伤,失望的冷哼一声,随后上前将现在武安城的局势述说了一遍,退到一旁。
段虎思考了一下,转头对张全义说道:“张将军的威武军现在是这里唯一能战的军队,劳烦张将军领五千军马去白马岭一趟。”说着,走到李严身前,一刀割下李严的头颅,连同九雷斩将刀,交给张全义,“展现这两件物品,白马岭守军必然能够不战而降。”
虽然段虎是以上位者的语气对张全义下的令,但已经心悦诚服的张全义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认为这是应该的,接令后立刻领着威武军,策马狂奔,从武安北门冲出去。
随后,段虎转头吩咐,吕梁和任忠领着五千威武军,将赵炎、李信等投降的玄武军押往前南齐大营与其他的俘虏一同关起来,等此事过后,他们是放、是杀、还是收编,再另行定夺。转头又命令吴兴武带领捍死军士全城宵禁戒严,不许任何人在街上闲逛,违令者斩。最后吩咐李昊通知武安城各个势力的掌权人到龙泉寺去,就说自己有事要托他们做。
时间已经是四更天了,黑夜更加深沉,此时乃是人体最为困乏的时候,也是睡得最深的时候,很多小偷都会在这个时候,穿墙入室,偷鸡摸狗,所以此时也被称为狗盗之时。
不过今天可没有什么小贼敢在这个时候出现,段虎下令宵禁戒严之后,吴兴武忠实的执行下去,斩杀了几个态度嚣张的门阀子弟,又抓了一大批从从秦楼出来看热闹的嫖客,于是没有人再敢把段虎的命令当作耳旁风。
段虎此时正坐在龙泉寺的外间正堂内,身后站立着丁喜和李昊,在他们前面排着三行二十余张椅子,上面都坐满了人,有老有少,模样各有不一,共同的是他们都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现在武安城的核心势力都集中在这里。
明显是众人之的雷满站起来,抱拳问道:“不知将军将我等招到这里有何贵干?”
“前辈请坐,”段虎对这位身手不凡的老者可是尊敬万分,挥手让其坐下,道:“今天让各位来此,主要是为了抗敌之事。”
曲哲锁眉问道:“将军己将南齐守军击败,白马岭的守军又非将军敌手,还有何敌能让将军如此兴师动众?”
段虎冷冷道:“我有说过是敌人是南齐吗?”
曲哲惊异的看着段虎,喃喃道:“不是南齐,莫非是……”
“曲舵主,你多虑了!我家将军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请舵主谨言慎行。”丁喜这时出言制止,跟着解释道:“我家将军之所以请各位过来,只是因为一些嫉妒我家将军的敌人就快从隐身处窜出来了,我家将军希望各位能够施手援助一二,等此事揭过,必然报答各位的雪中送炭。”
众人问道:“不知段将军要我等如何援助呢?”
“将你们所有的护院武师、杂役仆人全都交给我使用一晚,明日日出之时,便归还各位。”段虎的话语气刚硬,毫无请求的意味,更像是命令。
“不行!”一个没有去楼船赴宴的势力领起身反对道:“我等都有盟约,从来就不参与两国之争,怎能将手下借你去打仗升官?不行,绝对不行!”
“两国?”丁喜冷冷一笑,道:“阁下站在我大秦的国土上,吃着我大秦的米饭,喝着我大秦的清水,身份是我大秦的子民,现在竟然口称两国,你是何居心?”
“你……”那人指着丁喜,怒道:“你想要陷害我。”
丁喜毫无掩饰的说道:“对!我就是要陷害你。”
说着,段虎突然手指一弹,暗中捏在指尖的一颗碎石,像是子弹般朝那人飞射过去,众人还没有反应时,便命中前额,头部像是被大锤砸中似的凹陷进去,并带着身体向后飞抛,碎石深入脑髓,毙命当场。
“段虎,你……”众人怒目圆瞪,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可随后想到他的身手,众人又立刻冷静下来。
段虎瞪着这些势力大老们,道:“此人乃是谋逆者,当斩!”
丁喜则更为阴毒的说道:“按大秦律,谋逆者,诛三族。”
曲哲双眉紧锁,直言问道:“段将军,这是杀鸡给我等看吗?”
段虎摇摇头,诡辩道:“曲舵主言重了!我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只不过我不喜欢求人,也不喜欢被人拒绝,所以用了一点和常人不太一样的方法,让各位可以冷静的思考一下。”
“我林家愿意派遣护院和仆人,助将军退敌。”身位林家代表的林重师未经商量,便抢先站起来应允道。
“多谢了!”段虎朝他抱了抱拳。
以林家马是瞻的豪族门阀见林家同意,也不再反对,纷纷站起来表示愿意听从段虎的命令,雷满见其势已成,再加上自己也有心助之,不再反对,只有曲哲一系同意得心不甘情不愿,在段虎允许其离开后,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林重师临走时,邀请道:“段将军,不知此事过后,有没有时间到寒舍一聚。”
段虎同意道:“愿往。”
各个势力门阀6续离开,整个大堂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此时雷满并没有离开,坐在椅子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什么疑难之事要说似的。
段虎上前询问道:“前辈,是否有事要指点晚辈。”
雷满眼神复杂的看着段虎,深吸口气,道:“段将军认为老夫的戟法如何?”
“前辈戟法乃是当世一绝,施展起来犀利凶猛,但又不失灵巧,砍、刺、钩、锁、削、绞等诀窍运转自如,变化万千,可用于对一敌,亦可用于对万敌。”谈论武学之时,段虎两眼放光,兴奋异常,道:“在楼船之上,若非前辈年老体弱,或许我已经输给前辈了。”
雷满听到段虎如此推崇自己的戟法,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道:“若是老夫将这套戟法传授给你,你可愿意学?”
“啊……”嗜武成狂的段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跪在雷满面前,道:“徒儿段虎段怀远,见过师父!”
“好好!流传百年的烈焰破天戟终于有传人了!”雷满激动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上前扶起段虎,道:“怀远,此间事了,便到我楼船来,我教授你破天戟法。”
段虎点头应道:“是,师父。”
第二十章 对峙
段虎看着雷满兴致冲冲的身影,神色恢复冷静,淡淡的问道:“你们说他是真心想要教我戟法,还是有其他目的?”
李昊想了想答道:“属下,觉得雷老是真心的。”
丁喜也上前贺喜道:“恭喜将军,依属下多年察言观色之经验,雷老肯定是真心想要收您为徒,而且将军成为雷老的徒弟后,就有两个好处。”
“两个好处?”段虎做到椅子上,道:“说来听听。”
“第一、将军在得到九雷斩将刀后,又得了烈焰破天戟,这两柄在秦齐两国堪称国器的神兵利刃定会让将军威望扶摇直上,天下皆知,进而与陈俊等人齐名,到时朝廷定会重用将军,即便有人想要打压将军,也会因民心所向,而无法得逞。”丁喜继续分析道:“第二、雷老虽然已经离开了大秦军,但是他的底子并没有离开,在朝廷中还有不少的人是雷老的故交门生,就连蒙公也是雷老的挚友。将军有了雷老的徒弟这个身份,相信官路必然一帆风顺,毫无阻碍。”
“但愿如先生所言。”段虎又问道:“如何对付薛玄,先生可有妙计。”
“属下,刚才已经想好了!”
丁喜凑到段虎耳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计策,段虎听后脸色逐渐放松下来,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声称好。
四更后段,接近五更时,龙泊湾已经被雷满派人打扫干净,地上的尸体全都送到城西乱葬岗就地掩埋,以免生瘟疫,地上厚厚一层浆血被全铲去,其后又铺上了一层灰土,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这里在几个时辰之前,曾经生过一场旷世之战。
在天江的江面上已经看不到一艘画舫,四宝楼船也被牵引到了数里之外的一处小河道中,在岸上的秦楼也将大红灯笼熄灭,黑暗将整个河湾紧紧搂在了怀里,不愿放过一丝空隙,除了天上淡淡的月光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光芒,整个龙泊湾陷入了死寂当中。
段虎安坐马上,九雷斩将刀挎在腰间,身上的污血已经清洗干净,一件由林重师送的乌金兽吞甲披挂在他身上,头上则带着一顶朱红火雀盔,魁梧威猛,气势逼人。
在他身后,张全义、李昊、吕梁、任忠、吴兴武等人一字排开,身上穿着着正式盔甲,神色肃然。后面则是由捍死军士和威武军组成的三个方阵,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把劲弩,严阵以待。而最后就是由豪族门阀家丁护院所组成的临时军队,虽然有些散乱,但李昊毕竟只是加紧训练了一个时辰,能够让他们有点军人的样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全义在李严的头颅和九雷斩将刀的帮助下,非常轻易的就收服了白马岭的南齐军,随后又设伏将白马岭外的五千万骑军士吓退,避免了之后的腹背受敌。如此尽心尽力的做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段虎站在修罗场上的那一幕将他彻底的折服了,令他甘愿听从这个官阶比他小几级的校尉的命令。
“来了!”段虎看着漆黑的江面上,冷淡的说道。
众人聚目张望,在江面上除了一团团黑影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随后秋风刮动船帆的声音从江的另一头传过来,隐隐约约又有了一些人声,众人这才看清在江面上缓缓漂来了十余艘南齐的五牙大舰,然而在船顶的旗帜上却挂着北秦的九翅飞兽旗。
船身划开水面出的声音越来越响,段虎凭借这些响声判断着船只的位置,随着船只尽数驶入指定的埋伏点后,他高举右手,猛地向下一挥,从身后的捍死营方阵中,射出了二十余支火箭,一分不差的射在了故意停靠两边的小船上。船上被浇了火油的干草瞬间便被点燃,火苗顺着气流,在空中飞舞着,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大船上的人肯定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埋伏,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但在一声怒吼过后,又立刻变得平静下来。
段虎策马上前,大声朝船只喊道:“薛大统领,深夜到访,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本将军呢?让本将军也做一下准备嘛!”
段虎话音刚落,其中一艘船只缓慢的停在原先四宝楼船停靠的地方,薛玄一身是血的从后面的仓房里走了出来,站在船头,向下俯瞰,见到段虎衣冠整齐的站立当场,锁眉道:“段虎,本统领受蒙公之命攻打武安,又何须向你通报?反而,你毫无伤的站在这里,本统领是否可以怀疑你已经投敌了?”
“住口,薛麒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全义策马上前,怒斥道:“你这无耻小人,设计陷害我不成,现在又来诬陷段将军,我定要将实情奏上朝廷,参你一本。”
见张全义突然走出来,薛玄愣了一愣,随后恼怒道:“张全义,你一个小小的忠勇将军也敢在本统领面前叫嚣,难道不知道什么是以下犯上吗?”
“少拿以下犯上来吓唬我,我并未在你麾下任事,何来以下犯上之说。”
“张将军不必跟此等小人罗嗦。”段虎不屑的看着薛玄,朝身后一挥手,吼道:“点火,上箭!”
一声令下,身后军士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齐齐点上,手中的弓弩全都拉开,弩上的火箭对准天江上的船只。而那些由侍卫家丁伪装的军士则每人拿着一段看似弓弩的木头,上面搁这一根永远无法射出的火箭,手则不停的颤抖着,心中不断的用各种词汇咒骂那个出此主意的人,而作为当事人的丁喜则不受任何影响悠然的坐在龙泉寺,与那里的高僧品茶下棋。
由于是夜晚,薛玄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空地里,突然凭空出现了十几万手持弓弩的士兵,如此突如其来的士兵绝对在他的预料之外,令他有点促不及防。
其他五牙大舰上的万骑军则有点慌了手脚,任何人见到十几万支火箭对准他们,想不慌张都不行。原曾想只是来收拾残局,所以一切都是轻装上阵,并未携带太多的防守兵器,所以这些万骑军像是一堆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东拼西凑找来了一些木板,权当作盾牌,在甲板上列阵以待。
薛玄的脸现在是阴晴变化无常,脑子在不停的转动,思索着对策,他绝对不相信下面十几万人全都是北秦士兵,也不相信手中真的是拿着弓弩。
弓弩这种杀伤力及其强大的兵器历来都是朝廷的管制军器,北秦朝廷对此有非常严格的律法加以限定,所以民间绝对不会有过五千把弓弩,而就算是在弓弩最多的北衙禁军也不过是五万把,所以十几万把弓弩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可即便知道是假的,薛玄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一万威武军并没有像他预测的那样损兵折将,若以现在的兵力硬抗的话,自己最后也是惨胜,而且也不能及时赶到巴陵后方的天江截断南齐大军的退路。若是放跑了南齐大军,即便他有占领南齐水师之功劳,也无法将功补过,官降数级,反而得不偿失。
另外这十几万把弓弩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心有戚戚,自己已经是这样了,何况那些不知实情的万骑军呢?再说以武安城那些豪族门阀的手段,要弄到几万把弓弩也不是不可能,以自己现在的装备,要想对付一万把弓弩都有点困难,更何况是几万把呢?
薛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轻重缓急,定下心来,对段虎高声说道:“段将军,这是为何?
为何将弓弩对准本统领,莫非你是要造反不成?“
“薛大统领真的会颠倒黑白,”张全义冷哼一声,喝道:“若不是你想要攻击我等,我们有怎么会出此下策呢?”
薛玄脸上装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道:“本统领要攻击你们?这是何人造谣,扰乱我大秦军心!”
“薛玄,你不必狡辩。”段虎从怀里取出薛玄曾给他的虎符,扔到地上,冷冷的说道:“你我受蒙大将军之令,攻打武安城。在九曲郡时,你我约定分兵行事,你攻打武安水寨,而我则攻打武安城,现在我攻下的武安城,你也攻下了武安水寨,但你不率领水师去堵截南齐大军,反而来我这里,是何用意?可不要告诉我,你领着十几艘五牙大舰,是来龙泊湾**的。”
段虎的话,引起了身后大军,哄堂大笑,而薛玄则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双眼冒火,龇牙咧嘴,恨不能将段虎咬死。
他深知现在不是对付段虎的时机,于是深吸口气,压下怒火,缓缓说道:“本统领不过是见段将军人少力薄,怕你攻不下武安城,未免破坏我大秦军全盘计划,特领军来助,谁曾想竟然让两位将军误会了。”说着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后撤,又对段虎和张全义拱手抱拳,“既然两位将军已经攻下了武安城,那么本统领也不再久留,告辞了。”
说完,便独自走入舰仓之内,不现身影,而那些五牙大舰也缓缓的后退,驶离龙泊湾,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龙泊湾岸上,没有欢呼,武威军和捍死军士长长的舒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弓弩,按压了一下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有点僵硬的手臂,而他们身后那些由护院和家丁组成的军队一见薛玄已经离开,全都瘫软了下来,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万骑军经年累积的威势毕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张全义难以置信的说道:“我们胜了?”
段虎点点头,道:“胜了!”
“呼……好险!竟然将他骗过去了。”张全义放下心中的不安,道。
“骗过去?不,我们没有把薛玄骗过去。”段虎没有看张全义惊讶的表情,拍了拍坐骑的脖子,道:“以薛玄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都是伪装的,他们手上的弓弩都是假的。”
“那为什么……”
“他之所以会撤退,主要是因为他太会算计,太在意得失。”段虎微微一笑,道:“就因为他的性格,他才会认为事情继续下去,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两败俱伤,所以他才会选择忍气吞声的撤退。任何计谋所要对付的并非军队,而是领军的人。”
“段将军,果然是非常之人,”张全义赞道:“不但有天下无敌的武功,而且还有这直指人心的谋略,在下佩服!佩服!”
“张将军过奖了,此谋不是段某所出,而是另有高人。”段虎看了看身后的龙泉寺,又转头看向远去的五牙大舰,指着那艘薛玄的坐舰,道:“我等真正该佩服的人,应该是他,薛玄!”
张全义不解道:“为何?”
段虎缓缓说道:“一个能忍下任何羞辱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十分可怕,也十分可敬,薛玄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时,一骑快马从北门疾驰而入,在守城军士的指点下,径直来到龙泊湾,勒马立在段虎等人身前,高举手中印信和封书,喊道:“大将军令,段虎、张全义下马接令!”
“末将,接令。”众人全都下马,单膝跪地,低头接令。
“振威校尉段虎虽初入我大秦军,然已立下斩杨彪,刺李严,收武安等硕硕战果,功绩卓越,本大将军已将其功劳簿上呈圣上,不日便可下旨提升。今本大将军下令段虎暂代武安城守一职,修整军队,补充不足,收编南齐降卒,忠勇将军张全义从旁协助,不得有误。”
“末将,领令!”
段虎从那名骑兵手中接过印信和封书,飒然一笑,道:“这原本是丁先生想到的一式后招,准备用这条快马求来的大将军令阻挡薛玄的大军,不过现在用不着了。”
张全义笑道:“如此也好,这样将军滞留在武安城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吕梁等人纷纷上前道贺,而段虎则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中搓碾了一下,目光深远,不知心中再想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战报
离段虎收复武安城已经过了三天了,禁令还未解除,城市正在施行军管,武安城显得有点冷清。不断有传令兵将消息从前方传过来,一张张战报6续的集中到城守府的文案上,丁喜和任忠将这些战报分类整理好后,才交给段虎察看。为了方便丁喜整理战报,他已经被段虎任命为随军幕僚,虽然并无实权,但可参与任何军议。
段虎将整理过的战报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禁心生感叹,战局果然变幻莫测,无法捉摸,未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谁是赢家。
巴陵城自古便称天下之中,立可居中洲之地,进可争夺中原,退可入越为主,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两天前,蒙武率领二十万大军向巴陵城推进,一路并未受到任何有威胁的阻碍,到了巴陵城下,便立刻开始攻城。薛玄在指定的时辰里,赶到了指定地点,将十几艘五牙大舰一字排开,封锁整个天江江面,随后让昭义军统领郭信领着三万昭义军守住天江天险,其后,带领五万万骑军和四万天雄军与中军汇合,共同攻城。
杨敬业虽然个性冲动,但却不失为一名勇将,在与北秦斗将的过程中,连杀北秦二十余名有封号的将领,令北秦无一人敢上前应战,士气低落下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薛玄赶来才有所缓解。而南齐监军赵静也可算一名儒将,特别精通守城,滚油、粪便、擂石和菱钉等等阴毒的守城方略他是无所不用,什么计策用着顺手,什么计策用得有效,他是决不放过,加上城坚壕阔,易守难攻,人数占多的北秦军也因此迟迟无法攻上巴陵城的城墙。
夜晚,蒙武领军继续进攻,吸引南齐军的注意,薛玄则领着万骑军从事先挖好的地道进入巴陵城,从内部瓦解敌人的实力,并占领城门楼,将大军放入,很快的便令南齐大军溃败。可是溃败的南齐大军并未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朝巴陵南方的渡头撤退,反而是向东,快行进,像是要去和洪峰会合,而北秦大军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立刻由薛玄领着所有的骑军追赶上去。
另一边正在牵制洪峰的陈俊接到南齐大军东进的消息,连忙抛开洪峰的军队,在往白安城的必经之地凤翔坡设计埋伏。等南齐大军行进到陡坡中间位置时,一人一个火把将整个凤翔坡的树木点燃,南齐大军死伤惨重,除了杨敬业和赵静领着两万多精锐逃出了以外,其余所有人全都被活活烧死。
而留在巴陵的蒙武也一点都不好受,薛玄领兵走后,北秦中军大营就只剩下不到十万人,其中三万些无法行动的残兵。后来也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支军队,大约五万人马,盾甲齐备,武器精良,他们趁守军不备,迅攻入城中,与北秦军展开巷战。
这是洪峰埋下的一招绝棋,将武安城的玄武军调往巴陵城,并会合自己麾下的一万铁军,隐藏在城郊的树林里,等北秦大军离开后,便起进攻,打蒙武一个措手不及,蒙武被迫撤离巴陵城,而巴陵城则在两个时辰内,再度易手。南齐军得到巴陵城后,并未久留,而是放火将整个巴陵城付之一炬,随后朝巴陵渡口撤退。
薛玄得到消息后,分兵救援中军,自己则不理陈俊的劝诫,带领万骑、天雄二军继续追击杨敬业等人,终于在白安城外与洪峰的铁军不期相遇,结果大败而归。洪峰击败薛玄后,接应杨敬业的残军,随后朝白安城东南方的凌风渡撤退,在那里他早已准备好了撤退用的船只。
在薛玄败后,陈俊认为时机成熟,便自领麾下龙武军,追击洪峰,在南齐军到达凌风渡之前,追上了他们,并立刻展开攻击。由于没有防备,南齐后军很快便被消灭,前军则在洪峰的指挥调度下,犹如铁桶一般艰苦抵挡,终于剩余的南齐军全数登上了船只,驶离北秦的土地,最后陈俊只能望船心叹,时不与我。另外那一支近五万人的南齐军则因为五牙大舰封锁江面,无法渡江,而被孤立在了巴陵渡头,最后只能被迫投降。与此同时被壮武将军张孝则围困的宜阳守军见大势已去,也开城投降。
此时,北疆异族已经再玉门关结营而驻,就要攻打玉门关,而且北秦军也无力南征,只能退守武腾修养整备,静待朝廷旨意,而陈俊和薛玄二人则稍适修整,调集所有的龙武军和万骑军,领兵北上,入并州,出玉门,抗击南侵的北疆异族。
至此,秦齐两国历时四个月的天江之战就此结束,两国死伤人数将近百万,两国国力皆损失惨重。
北秦荆州南部四城,除了白安和武安两城完好以外,巴陵、宜阳全数被毁。近百万平民流离失所,食宿无定。北秦朝廷也因为此事,不得不开仓放粮,不过由于各级贪官克扣灾粮,中饱私囊,最后到百姓手里的救济粮并不是很多,只是刚刚够一个人垫点肚子,因为饥饿难耐,易子而食的事时有生,一时间号称天府之地的荆州变成了人间炼狱。
所谓官逼民反,荆州地界顿时盗匪横行,流寇四起,各个郡城皆无力抵挡,只能龟缩城内,期盼朝廷派兵救援。
由于有天江天险的保护,南齐国土并未受到战火洗礼,百姓也未被战火波及,算得上是大幸。不过南齐军方却没这么幸运,伤亡竟然高达六十万,而且全都是南齐军中的精锐。
北上入秦的六十万大军损失达到了八成、南齐水师、玄武军和驻守宜阳的七万军队全数覆灭,洪峰的铁军在陈俊的龙武铁骑奔袭之下,也伤亡惨重,损员近七成,各级领兵将领也相继陨落,这些职位上的空缺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铁军战力也削弱了不止一半。
整个南齐军方要想恢复开战前的水平,至少需要七八年的时间,然而最让南齐担心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天江天险,现在在天江水面上纵横的是北秦的军队,他们随时要防备来自天江北岸的袭击,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次南齐败得太突然了,也败得太离奇了,整个局势在一瞬间便被扭转了过来,前一天还在叫嚣着攻入北秦京师,后一天却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因此南齐朝廷要找一个替罪羊,给南齐百姓和南齐氏族一个交代,而向来不受南齐朝廷上下欢迎的洪峰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成了这个角色。他被南齐皇帝削去了军职,摘了世袭的爵位,配到南齐京师以西的帝陵守墓,未获圣旨不得踏出帝陵半步。
就在段虎看这份战报的同时,在北秦京城汴安的皇宫内,北秦久安帝萧炎端坐在紫晶阁的龙椅上,下面站立的都是北秦朝堂之上说得上话的人物,其中包括丞相、太尉、御使大夫、六部尚书和左右枢密使等朝廷重臣,其中以丞相为的文官站在一遍,另一边则是以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和左右枢密使,而中间则站着御使大夫和太尉。
整个房间非常寂静,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像是在晴空霹雳似的,久安帝左手拿着一份和之前内容相同且更加详细的战报,仔细看着,眉头不禁紧锁,而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敲打着桌面,那敲打声就像是一声声战鼓,令下面的重臣们的心也不由自主的随着敲打声而挑动。
突然敲打声停了下来,众人的心也跟着停下来,久安帝目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而且冷静得有点可怕,缓缓的说道:“又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与蒙大将军不惜让战火烧到荆州,让百姓流离失所,布了这个局,就是想要将南齐大军尽,可为什么在形势大好的时候,会被南齐大军击败并逃脱呢?”
众人议论了一下,丞相孙文经走了出来,挺了挺微微有点佝偻的身躯,说道:“启奏陛下,臣认为此事主要责任是在蒙武大将军身上,就是因为他没有抵挡住南齐镇国大将军洪峰所埋伏的数万军队,所以才令到追击南齐大军的薛统领分心救援,以至万骑军不敌洪峰的铁军,至使我军全线溃败。臣以为,该严惩蒙武,以示皇威。”
“臣不敢苟同!”兵部尚书张策向来与孙文经不和,走了出来,横了孙文经一眼,躬身说道:“洪峰所设的埋伏都是南齐精锐,而蒙大将军的守军则是一些伤兵,虽然人数占优,但是战力却远不是其对手,再加上有心算无心,被其偷袭,所以此乃必败之势,非战之罪!
望皇上明察。“
“臣也同意张尚书的话,”与张策同属一派的右枢密使郭允明也出列说道:“岂是依臣之见,此战的转折是在薛玄大统领败给洪峰之后。陈俊大统领率领龙武军已经将南齐大军打得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且军心涣散,无心应战,而薛玄大统领则率领近二十万我大秦精兵,兵强马壮,挟大胜南齐水师之势,攻击新败之师。本应全歼敌寇,大胜而归,然而却因为轻敌中了洪峰的埋伏,以至损兵折将,大败而回。孰对孰错,想必圣上心中明白,臣不再多言。”
“一拍胡言,堂堂右枢密使竟然不知兵书中所言的人和,实在让本尚书怀疑你是否又资格做这个位置。”这时吏部尚书王章手中玉圭直指郭允明的脸,气势逼人道:“薛大统领之前连夜奔袭南齐水师,夺回武安城,又率领水师顺江而下,封锁天江水域,其后又助蒙武大将军攻破巴陵城,大败南齐大军与此。如此这般行军打仗,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承受不起,又何况使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的士兵呢?如此疲兵何来兵强马壮之说,如此疲惫不堪的军队遇上了洪峰麾下号称铜墙铁壁的铁军,又如何能胜?”
…………
……
久安帝神色冷然的看着下面那些相互指责、相互陷害的所谓同僚,心中不禁产生了一阵厌恶之情,用力一拍文案,喝道:“够了,全都给朕闭嘴!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你等在这个决策军政大事的地方,竟然像是在泼妇骂街一样互相攻击,成何体统,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大秦官员的自律?莫非你们当官当够了,想要尝尝当草民的滋味,若是这样的话,就更朕说一声,朕必应允。”
“臣有罪!”
…………
“臣万死!”
…………
“皇上息怒!”
…………
见到上面这位龙颜大怒,众人皆惶恐的匍匐在地上,连声告饶,万死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甚者磕头磕得是梆梆作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然而在这里面却有两人没有跪下,也没有讨饶,这两人就是卫列三公的御使大夫苏钝和太尉刘文瞻。
久安帝看着下面人人惶恐不安,觉得怒气消下来不少,于是让众人起身,随后又转头对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的御使大夫,问道:“苏爱卿从刚才就一言不,莫非已有定计,说来听听,让朕参详一下,”
苏钝看了看身边的刘文瞻,缓步上前,说道:“臣以为蒙武大将军和薛玄大统领都有罪,都该罚,而没有罪的只有张孝则将军和陈俊将军,他们二人都该赏。”
久安帝想了想,说道:“若是如此,朕该如何下旨呢?”
苏钝后退一步,躬身道:“臣不敢妄言。”
久安帝挥了挥手,道:“说吧!恕你无罪。”
“那臣就斗胆说了!”苏钝挺胸昂,说道:“臣以为蒙大将军虽然无大过,但他却是大秦军的统帅,大秦这次作战虽胜犹败,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他不再适合当大秦军的统帅,应该将他调回京师,剥去他车骑大将军之职,改为枢密中丞,以其威望领枢密院各级官员,绰绰有余。而薛大统领大败与洪峰之手,有损国威,但他攻陷南齐水师,收复武安城,击败南齐中军,功绩卓越,可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南征大军可暂时由壮武将军张孝则暂领军务,稍适修整过后,在返回京师,提交兵权。”
听到苏钝的建议,久安帝皱眉沉思,手中反覆的把玩着文案上的白玉狮子镇石,过了半晌后,抬头问道:“秉笔宦臣何在?”
从门外躬身走进来一个苍白脸色的宦臣,下跪道:“奴婢在!”
“拟旨。”久安帝将镇石放下,说道:“车骑大将军蒙武有负圣恩,着削去车骑大将军之职,改任辅国大将军,兼枢密中丞。薛玄历来骄狂傲慢,此次轻敌而败,罪无可恕,然其历经数战,功绩卓众,以功低过,现削去万骑军大统领一职,改为暂代万骑军大统领,以待静观,再行官复原职。龙武军大统领陈俊赐爵搏望侯,领一千石,四门行走,见官不拜,壮武将军张孝则赐爵开元男,领三百石,着张孝则暂代蒙武职位,任南征将军,统领南征大军,原地修整之后,剿灭荆州境内匪患,不得有误,卿此。”
众人见久安帝心意以决,便不再劝阻,齐声唱道:“皇上圣明。”
第二十二章 势力
久安帝拟完旨意后,让禁军侍卫快马将其送出去,之后又重新翻看这份战报,没多久,当他翻看到其中一页时,停了下来,口中喃喃道:“段虎?这个段虎还真是个趣人!他竟然只是凭借不到一千人的捍死军士和一万威武军,便攻下了有五万人把守的武安城,而且折损不到两千人,那些南齐军也大多数被其俘虏,至今无人反抗。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臣也知道这个人。”与蒙武向来交好的太尉刘文瞻早就从蒙武那里得知了段虎的消息,也知道蒙武非常赏识他,并向自己推荐他,让自己在朝中出把力。于是刘文瞻趁此机会便将段虎的经历述说了一遍,当讲到段虎一人行刺杨彪,独自抵挡万骑,两合打败薛玄等等事情时,众人皆出惊叹声,唯独孙丞相却一言不,脸色及其难看。
“什么是他将杨彪的头颅拿下的?”久安帝愣了一愣,疑惑道:“爱卿,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刘文瞻正色道:“臣所言句句属实,有军中各级将领为证,绝无半句虚言。”
久安帝疑惑的问道:“此人有如此大的功劳,那为何提交给朕的功绩簿中却未曾提及,只有提到他任职捍死营领兵校尉,”
刘文瞻看了看丞相孙文经,意有所指的说道:“功绩簿向来都是由各军的监军直接提交给丞相观阅,臣不知道此事。”
久安帝冷冷的说道:“孙文经,你对此做何解释,如此功绩卓越之人竟然只是任职小小的振威校尉,此事若传出去必叫朕的将士们心寒,而且也令我大秦少了一位晓勇之将。”
“皇上恕罪,此事臣亦不知情!”孙文经诡辩道:“臣只观阅将帅一级的功绩簿,而都校一级的功绩簿向来是由臣的查看无误后,修订成册,由臣一起呈交给皇上查阅。有如此功绩的校尉竟然不在功绩簿上,定然是臣属下办事不力,臣必将撤察此事。”
“哼!”兵部尚书张策冷哼一声,道“孙丞相可真会推脱呀!若非你同意,你的属下有怎么有胆量肆意窜改干系我大秦军命脉的功绩簿呢?以臣所见可能是有人嫉贤妒能,妄图欺瞒圣上,将此人功劳给掩盖了。”
“张尚书,你的话未免过了。”户部尚书孟允出列说道:“你这样说岂不是指桑骂槐,在说丞相大人吗?”
“是又怎样,”张策直视孙文经的阵营,理直气壮的说道“有人既然敢做,难道本尚书就不敢直言吗?”
“你……”
“好啦!全都给朕闭嘴。”久安帝实在有点烦了这些党争,立刻出言制止,旋即吩咐道:“随意更改功绩簿不可恕之罪!丞相,朕命你在三天之内,找出谁是主谋,否则你就自己把头上的官帽摘下来吧!”
孙文经知道这是久安帝在给他台阶下,连忙应道:“臣尊旨!”
久安帝见张策像是还有话要说,挥手示意道:“此事不必在议,你们都退下吧!朕想要一个人静静。”
张策叹了口气,和众人一起躬身道:“皇上保重,臣等告退。”
说完,张策便毫不顾忌礼法,与身位丞相孙文经并肩而出,而孙文经此时正在想着找个替罪羊和咒骂薛玄给自己找麻烦,对比不妥之举并未做过多纠缠。
这群人走了以后,紫晶阁又回答了寂静之中,久安帝静静的靠在龙椅上,双眼微合,像是在闭目养神,忽然出言道:“六扇门总管傅风何在?”
“臣在!”
从右侧的偏阁内走出一个身材精瘦矮小的中年汉子,身着一身墨绿色的大锦袍,上面用三色线绣了一头踏云麒麟,从他如同钢铸的肌肉、粗壮的双臂和厚实的手掌可以看出,此人定然是个外家高手。
“你刚才都听到了,”久安帝直言问道:“你认为是谁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一个小小的校尉?”
傅风淡淡一笑道:“皇上心中已然知晓,又何必问臣呢?”
“哼!油滑狡诈,左右逢源,你傅总管可是好手段呀!”久安帝不悦的瞪了傅风一眼,随手将手中的战报扔给他,而后说道:“你怎么看这个叫做段虎的人?”
“臣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神秘。”傅风捡起战报,粗略的看了看,像这样的战报他那里还有几十份,其中详细程度远远过这份战报。
“神秘?”久安帝疑道:“从何说起?”
“此人出现之时非常蹊跷,而且身着异服,根本不像是北秦人。”傅风分析道:“他说自己是定州人,但是臣也派人去定州查询过,整个定州只有三个人叫段虎,一个是杀猪的屠夫,另一个是开酒楼的,最后一个则早已死了,死的时候有七十多了。”
久安帝面色一紧,眼中杀气外溢,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南齐派遣的内应奸细。”
“臣认为不是!”傅风摇了摇头,道:“若说他是南齐奸细的话,那南齐为这个奸细所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不但损失了一位大都督和一位水师都督,还丢失了大部分的军队,无论怎样看都有点得不偿失。”
久安帝神色缓和下来,道:“那依你之见,此人身份到底是什么?”
傅风想了想,说道:“依臣之见,此人应该是一个归隐高士的传人,入世未深,有点不知礼数,像个从未接触过外面的蛮人。”
“既然如此,那这人可否重用?”
“此人能否重用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臣不敢逾越。”
“很好,你退下吧。”
“臣告退”傅风一边后退离开,一边长嘘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想到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傅风离开后,久安帝独自坐在龙一择山,思考了半注香的时间,起身提起文案上的毛笔,再纸上写上了陈俊、薛玄和段虎的名字,然后每个名字都画了一个圈,最后将执肉成一团,扔到地上,转身带着宫女宦官们走出了紫晶阁。
段虎并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之上,因为他引起了一场争论,他现在非常悠闲的看着这份战报,之后问道:“丁先生,你说南齐是否真的要将洪峰闲置在帝陵呢?”
“属下认为否!”丁喜轻抚长须,淡然道:“从将洪峰配到帝陵这件事来看,南齐君主定然是一位贤明之君,对洪峰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段虎好奇的问道:“此话从何说起,莫非被削职为奴还是好事不成?”
“此事并非如此肤浅。”丁喜摇摇手,笑道:“将军请想想看,若洪峰继续待在朝堂之上,定然会与南齐朝廷其他官员起冲突,最后激烈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去守陵来得轻松,这样一来,既可以平息百姓的怒火,又可以缓解朝臣间的矛盾,最主要的是可以保护好洪峰。”
段虎喃喃道:“原来如此!”
这时,吴兴武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行到段虎跟前,行礼道:“将军,请您给我评评理!”
“生了什么事?”段虎眉头轻挑,问道。
“属下巡视武安城境内,维护治安,”吴兴武娓娓说道:“后来我去到白马岭巡视,却见到张全义那厮将来自巴陵的灾民阻挡在寨门之外,不顾他们的死活。属下一时气不过,想要打开寨门,却被张全义看见,他不但不帮忙,反而派人将属下赶走,并让属下不得踏入白马岭半步,否则便要将属下乱箭穿心……”
丁喜笑了小,道:“吴管带,你们可知到白马岭的规矩?”
吴兴武摇了摇头道:“不知。”
丁喜解释道:“白马岭乃是军事咽喉,未有白马岭守将与武安城城守同时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寨门,违反者,以谋逆罪论处,这可是个诛九族的重罪呀!”
“莫非就看着那些百姓白白饿死吗?”吴兴武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过往,焦急下跪求道:“属下斗胆!恳求将军放他们进来,给他们这些人一条活路。”
段虎淡淡一笑,说道:“你无须求我,你只要告诉我,我将他们放进来后,下一步要怎样做?”
“这……”吴兴武想了想,说道:“可以开仓放粮。”
丁喜从架子上的书卷中取出一本帐簿,摊开指着一处数字,说道:“武安城的官仓已经被南齐军给扳动空了,连颗粟都没有,又何况是米呢?”
“那……”吴兴武挠着头,声音越说越小,道:“那把军中的余粮拿出一点来……或许……”
“军中余粮不多,”丁喜打断道:“那些军粮刚刚够我们和降卒半月之用,何况白马岭外人数众多,军中那点粮食又怎么够用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吴兴武急恼道:“莫非你们要看着他们全都饿死吗?你们还是人吗?”
“放肆!”段虎站起了来,威势袭人,一掌将文案拍碎,喝道:“胆敢对本将军如此说话,吴兴武,你活够了是吗?”
丁喜连忙下跪,惶恐道:“将军息怒!”
“将军息怒!”吴兴武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下跪解释道:“兴武并非咒骂将军,只是心急如焚才会说这些混帐话!望将军责罚!”
“不必了!你也是救人心切,我不怪你!”段虎坐回椅子上,盯了吴兴武一会儿,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会处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跟李昊一起训练步卒,等我的封赏下来之后,我就会去求蒙公让我们捍死营独立出来,自成一军,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和别人争斗的本钱了!”
“可……”吴兴武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到段虎眉头逐渐紧锁,眼中杀气慢慢浮现,立刻行礼道:“属下明白,定然不负将军所托,将那些兵卒训练得各个都跟我们捍死军士一样。”
段虎点了点头,吩咐道:“明白了就好,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吴兴武躬身行礼,后退离开。
看着吴兴武的背影,段虎不禁叹道:“唉!真是一群烦人的家伙,总是要搞些事情才觉得开心。”
丁喜笑道:“将军不必介怀,吴管带乃是性情众人,虽然已经入军两年,但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江湖气息,只要稍加作没,便又是将军麾下的一员骁将。”
“但愿如你所言”段虎深吸口气,又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公文战报,忽然他抬起来,道:“对了!听说过几日林家那个太子妃就要回来了,并且准备设宴款待武安城的各个豪族门阀,”说着,便露出不屑的表情,“还美其名曰犒劳守城有功之人,莫非我等浴血将士就不是有功之人吗?怎么没见她来犒劳我们呀?”
“是的,将军,或许在太子眼中我们这些人的确不是什么有功之人。”丁喜分析道:“属下猜测,可能是太子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拉拢武安城的势力,为其登位助力。将军,你要知道,现在太子的位子并不是很稳。”
段虎疑惑道:“此话怎讲?”
丁喜解释道:“现在朝廷共分为五股势力,第一股就是以蒙公和陈俊将军为的忠君派,他们中还有御使大夫和太尉,是朝廷实力最大也是最稳固的势力,因为他们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当今圣上。第二股就是薛玄和孙丞相的文武派,这派的势力也很大,其中以文臣居多,六部尚书中就有四人是这一派的。第三股势力就是太子派,主要以林家势力为主骨,六部尚书中的另外两位也加入其中,他们与孙文经是敌对关系,两派经常在朝堂之上口诛笔伐,大打出手。”
段虎冷冷一笑,说道:“越乱越好,我们正好浑水摸鱼,从中牟利。”
丁喜继续道:“第四股势力就是韩王和晋王的两王派,韩王自幼勇武过人深得军方势力器重,晋王也是大秦有名的才子,一永乐赋,足以千古流唱,京城八军中,就有四军的统领是他门的门生挚友。第五股势力就是京城六扇门和狗帮,他们都是当今圣上的鹰犬爪牙,他们也是圣上最亲近的人,一言可定人生死。”
第二十三章 矛盾
“看来这个朝廷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段虎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下,猛然睁开双眼,目光神聚,像是对着丁喜,又像是对着门口,问道:“不知林家有送请柬给我们吗?”
“有的。”
门外传来一声应答,这时林重师从门后的走廊转了出来,兴冲冲的拿着一张大红请柬走进来。
“林二少爷,在门外站了那么久,是否腿麻了?”段虎淡淡的说道:“丁喜,给林家二少爷看座。”
林重师尴尬的笑了笑,上前行礼道:“小弟只因听到有人如此熟悉朝廷之事,深感好奇,所在才在门外驻足偷听了一会儿。还望将军恕罪。”
“无所谓恕不恕罪,以后来了,就直接进来吧!再说你前两天也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若不是你先行应允将护院家丁交与我调遣,其他豪族门阀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解决了,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了。”段虎从他手中接过请柬,道:“烫金大字?你林家的一次夜宴还真是隆重呀!”
“不隆重不行,将军现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行事又那么强硬,”林重师坐下笑道:“给将军送帖,当然要隆重点,免得得罪您。”
“我真的那么可怕吗?林二公子,说话可是要负责的。”段虎眉头微锁,道:“我虽然行事强硬,但是并没有针对你们林家,你这样说,实在让本将军觉得很伤心。”
林重师急忙站起来,行礼道:“将军恕罪,是林某失言了,”
“不必抱歉啦!只要你知道我们是朋友就可以了。”段虎挥手示意他坐下,又道:“林兄来此,应该不单单为了给本将军送请柬吧?”
“的确,小弟这次来,除了给将军送请柬以外,还有一事烦请将军答应。”
“你林家如此家大业大,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竟然会来求我?实在很让本将军意外。”段虎饶有兴趣的问道:“何事?说来听听,在本将军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本将军毫不含糊。”
林重师想了想道:“小弟想要在将军麾下任事,希望将军应允。”
“什么?林二公子,你不是在戏弄本将军吧!”段虎冷笑道:“以你林家在朝中的势力,稍微有点才华,便可居于那庙堂之上,又何必在我这个小小的校尉麾下任职呢?”
林重师连忙解释道:“段兄不要误会,小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极为向往军中生涯,所以想在军中谋个职位。”
段虎可不信他这一套说辞,继续道:“要谋职位,可以找你的小龙武将军陈俊呀!那不是更好吗?”
“龙武军全都是武官,并无文职,小弟是想要谋个文职。”
“林二公子,你要谋文职的话,相信我大秦很多有番号的军队都会抢着要你,又何必呆在我这间小庙呢?”段虎此时出言逼问道:“林二公子,我希望你说实话,为什么一定要到我的麾下来!”
“看来还是小弟小看了将军的才智,”林重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小弟想要在段兄麾下任职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段兄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将来必站到那朝堂的高阶之上,如今小弟任职将军麾下,只不过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段虎懒洋洋的摊靠在椅子上,说道:“一片光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将军这么精明的人为何会有此疑问?我想就连将军身边的这位丁先生,也看出将军将来的成就非同一般吧!”林重师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继续道:“据我林家在京城的耳目得知,当今圣上想要再扶持一股军中力量与陈俊和薛玄形成鼎立之势,以此稳定军方。将军现在深得蒙公器重,又是雷老的土地,想必圣上心中人选选非你莫属。将军现在正好缺小弟这样善于政务的文人,小弟在将军相对弱小的时候投靠,想必将来定然会受到重用,正因有此打算,小弟才毛遂自荐在段兄麾下当的文吏。”
“林重师,你还真很能言善辩,让本将军想不答应都难。”段虎哈哈笑道:“这样吧!
你明日辰时就到这城守府来,本将军委任你为我的随军长吏,等以后有了合适的职位在另行提升。“
林重师面露笑容,躬身道:“谢将军。那属下先行告退,”
段虎上前扶起他,道:“你我无须如此,不必称呼得如此正式。”
林重师摇摇头道:“礼不可废。”
说完,又行了个礼,告退了几声,让段虎不要远送,便跨步走出了城守府。
“将军请小心这人,他并未说实话。”丁喜瞥了林重师的背影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依属下猜测,林家是想要通过他加入将军麾下这件事,给世人一种将军已经站在太子一边的假象,从而把将军逼入太子阵营,为太子登基出力。”
段虎淡淡一笑,道:“这个本将军知道。”
丁喜愣了一下,道:“那为什么将军还要答应他的要求呢?”
“唉!因为他的确说中了我的要害,我的麾下现在并没有擅长政务的文吏。”段虎叹了口气,苦苦一笑,指着身边堆积如山的各种等着处理的公文,一脸苦恼的说道:“自从那帮豪族门阀将原本在城守府任职的子弟全数召回去后,光这几天的战报就已经搞得我焦头烂额了,还有那些挤压下来的公文政务,若不找个懂得政务的人来处理,恐怕不要等到皇上降罪,我自己就会撂挑子不干了。”
丁喜听后,连忙下跪道:“属下无能,不能为将军分忧……”
“丁先生,快快起来。”段虎将丁喜扶起来,安慰道:“本将军并不是在责备你,这些天若不是你从旁协助,恐怕本将军早就被这些公文给逼疯了,而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随后话音一转,“不过本将军麾下若是只有你一个文吏,恐怕……,本将军现在的确是求才若渴,但是我又与这些势力的关系相处得并不算好,在他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介屠夫,若不是看在雷老的面子上,恐怕他们连见都懒得见我,更不会让其子弟继续在我麾下任职了。”
丁喜面有愧色道:“属下不知将军苦衷,反而因些许功劳,便洋洋自得,实在愧对将军的信任。不过将军如今羽翼未丰,实在不适宜踏入皇家内部的皇位争夺,而且若是让当今圣上知晓,定然对将军的仕途产生不妙的影响,毕竟没有一位帝王会喜欢看到自己的臣下管自己的家事。”
“顾不得那么多了!”段虎一摆手,像是将烦恼甩开似的,神色坚定的说道:“丁先生,你马上草拟一份求贤令,就说本将军现在求才若渴,只有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全都可以来此应试,凡是通过审核之人,可入城守府任职,饷银按照朝廷双倍放。”说到这里,又想了一下,道:“另外写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况叙述一遍,让人骑快马送去蒙公处,让蒙公转呈朝廷,希望朝廷可以尽快派遣各级官吏下来。”
丁喜提议道:“将军可以暂时从军中招募一些秉笔长史,来城守府任文吏一职。”
“也好,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说完,段虎有点恼怒的踢开椅子,朝外走去,口中骂骂咧咧的斥道:“娘的,这帮该死的家伙不要让本将军抓到你们的把柄,否则一定要将你们往死里整。”
看着段虎充满杀气得背影,丁喜知道段虎现在说的话绝不是牢骚,他一定会付诸行动,被一只凶猛残暴的猛兽盯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只猛兽是站在笼子外面盯着他们,只要他们一动,他们就必死无疑,然而他们现在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只猛兽盯上了,于是丁喜心中不禁为那些豪族门阀感到悲哀。
武安城在北秦境内并不算是个大城,它既不像其他城池那样周边有不少受其管辖的郡城,也不像其他城池那样有各种大小不一的乡村,它就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城池,孤零零的耸立在天江岸边。
可是别看这个表面上城池不算大,但是它所要处理的政务却比那些大城池要多得多。比如每天从武安城南的顺风码头装卸的南北货物都需要由税务官一一点查,录入帐册,另外每天经过武安城的商队和行人多达十几万人,每人都必须在城守府查阅身份,领取路引,才可出城。
由于武安城的豪族门阀对段虎的霸道极为反感,于是联合起来将城中与他们有关系的各级官吏全数收回,并且严令不许门下子弟和手下去城守府任职,所以城守府基本上都处于瘫痪当中。
货物没有入册,船只便不能装卸,路引无法签,行人便不能出城,所有的商户和行人都被滞留在武安城中,再加上晚上的宵禁令并未取消,所有人都只能呆在客栈中,不准出去,一腔怨气无从泄,最终只能全数泄在身为临时城守的段虎身上,这也是那些豪族门阀所希望见到的。
短短三日,因为在城守府闹事被段虎打断了四肢的人,便不下百人,而被他抓入牢中的就有一千余人,现在在城守府右侧的刑部衙门已经算得上是人满为患了,所以段虎才在城守府待了三天,便已经忍不住想要冲入那些豪族门阀家中杀个痛快。
不过还好,林重师的自荐来得及时,在他第二天任职之后,段虎便当上了甩手掌柜,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林重师和丁喜二人全权处理,自己则躲到四宝楼船找雷满学那套让他看着眼热的破天戟法去了。就算是林丁二人有事派人去找他,他也只是说,绝对相信他们二位的能力,有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要总来烦他,一点没有一个当城守的自觉。
林丁二人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拿注意,从驻守在白马岭的神威军和正在被吕、李、吴、任四人操练的武安城守军中调集所有会书写的人,在城守府担当文吏和税务官。或许是受到其他豪族门阀的限制,又或许是林家还是有点小看了段虎的潜力,林家除了林重师以外,并未派出一人入城守府从旁协助,而且还对外声称林重师加入段虎麾下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林家无关,这让段虎感到非常不满,林家也在他心中划入了要打击的对象。
由于秦齐战事的原因,原本准备入京赶考的学子们全都被滞留在了武安城内。如今虽然战事已过,但今年的秋试也被迫取消了,得到消息之后,大部分家中富硕的学子便立刻启程还乡,而剩下一小部分的学子却因为滞留时间过长,囊中已然羞涩,不够返程的路资,被迫留在了武安城的龙泉寺中,做一些抄写佛经的工作,以补食宿之用。
这时,段虎临走前张贴的求贤令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久旱甘露一般,于是纷纷到城守府报名应试。林丁二人现在也因为人手问题,感到有点力不从心,现在突然有这样一群饱读诗书的学子前来求职应试,怎么还会挑肥拣瘦,全都一股脑的收了下来,立刻分到了各个衙门担任主簿一职。
第二十四章 无事
段虎住进四宝楼船已经有七天了,武安城的政务也在林丁二人的主持下步入了正轨,武安城的守军也在吕梁等四人操练下逐渐见到了成效,在武安城西南的军营中时不时的传出了一声声威猛嘹亮的号子声,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一直滞留在白马岭外十万多的荆州难民们。
虽然段虎打开武安城库房取出库银,从那些豪族门阀手里买来了比市价高出数倍的粮食,在难民营中开设了粥场。然而这只是暂时的稳住了局势,只治标未治本,他们的根本则是在武安城外十多万多亩未曾开垦的肥沃土地,这些土地都掌握在武安城中那些豪族门阀手中,对此段虎并不着急,因为他心中已有对策,到时新帐老帐一起算。
还有一事也一直困扰着段虎,让他感到非常奇怪,那就是到现在朝廷对他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也就是说他的真实职务至今还只是个小小的振威校尉。这个正八品的职位对他来说非常尴尬,就连他在城守府的主簿也是从八品官,更别说他任命的丁喜和林重师两个城守府长史了,这可是正七品的官位,比他还高了两个等级。
他也曾去了两封信询问过此事,不过都像是石沉大海似的,连个回响都没有。过了两天便听到了南征大将军蒙武被卸去车骑大将军一职,返回汴京,改任为枢密中丞,并给了一个辅国大将军的散勋。有不少朝中官员猜测蒙武这次是完了,于是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纷纷上书弹劾蒙武,有说他专横跋扈的,也有说他通敌卖国的,整个朝堂之上只有十几名文官和武将还在为他伸冤鸣不平,而令人意外的就是向来与蒙武不对路的孙文经也在其中。
段虎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蒙武对于他的照顾也是亲身感受到的,那日只不过是去了一纸请求,蒙武也不问究竟,便立刻委任他为代城守。如今蒙武有难,他又怎会不闻不问。不过他听了丁喜对此事的分析之后,了解到蒙武这次只不过是有惊无险,心中的大石头便放了下来,随后也顾不得自己那一笔臭字,亲笔写了两封安慰的信件,让人骑快马,在蒙武还未上京之前,交到了他的手上,而蒙武的回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谢字。
过了几天,从武腾的中军大营来了一队人马,说是奉了新任南征将军张孝则之命,前来押解南齐降卒回武腾,等候朝廷落。虽然段虎很想将那些玄武军士收编入他的城守军,但是也不敢违抗军令,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先将李信和赵炎二人的名字从名册中剔除,然后将他们二人关押在刑部衙门的大牢里,慢慢的熬他们的韧性。
段虎由于没有杂事缠身,便一门心思的跟雷满修炼破天戟法,吃住全都在四宝楼船之内,俨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整个一自来熟。身位楼船半个主人的雷满却一点都不介意,对于这个徒弟,他是一百二十个满意,随便什么招式,到了他的手里威力便增强了数倍有余,若非他还未曾学会运用马上兵刃,无法应付马上对决,恐怕自己肚子里那点货早就被他掏空了。
段虎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琢磨其他人的想法,他已经完全沉浸于破天戟法的修炼当中去了。这套破天戟法除了几个运力法决之外,还有三个要诀,那就是声若雷、快若电和力千钧,只要能够做到这三大要诀的话,那么破天戟法就算是修炼大成了。不过光一根烈阳破天戟就重达一百多斤,普通人提都提不起,又怎么可能舞动了,所以只有那些力可抗鼎的人才能修炼这套戟法。
在四宝楼船的顶层那个很大的演武场中,段虎这几日都待在这里。现在他**着上身,盘腿坐在地上,一身精壮的肌肉犹如一根根钢筋似的镶在他身体上,面无表情,神色严肃,双目微闭,右脸颊的黑虎文身显得狰狞可怕,浑身气势全数内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像似的没有任何气息。在他身前摆放着三排一样高且一样长的蜡烛,而右侧则放着那柄烈阳破天戟,戟身刻着九只最为凶残的洪荒猛兽,前端有一盘龙顺杆而上直咬柄根,再前端则刃开三方,边刃两分,中刃直刺,锋刃在烛光的照射下出阵阵寒意。
“杀!”
忽然段虎双目怒睁,右手朝烈阳破天戟极抓出,随后虎躯挺立,后撤弓步,重心前移,手臂聚力朝蜡烛挥去。只见那柄烈焰破天戟划破空间的界限,瞬间消失不见,只听见空中出一阵轰雷声,三排蜡烛上的火苗同时颤了一下,旋即烈焰破天戟又重新出现在段虎的中,刃尖斜下指地,收于身后。
“啪啪……”
一阵鼓掌声后,雷满从房间一处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神色激动且高兴的说道:“好…
…好!实在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老夫这套戟法练到如此境地,不愧为老夫所看重之人。“
说着,走到蜡烛前面,将蜡烛上端一根根的提起来,只见蜡烛全都被一分为二,切块处平整光滑。
“师父,过奖了。”段虎也走上前,自得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笑道:“这还是师父教导得好,我才学得如此之快。”
“不要谦虚了!你不是这种谦虚的人。”雷满捶了捶段虎的肩膀,欣慰道:“这套戟法你能够只在几天内便学成主要是因为你过人的体制,若你再将马上对决和骑射功夫练好,恐怕天下再无一人是你的对手了。”
“即便我的马上对决和骑射功夫没有练好,天下也无一人是我的对手。”段虎心中自傲的想着,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极限后,他便开始有序的将身体的潜力开出来,并且加以控制,这股强大的力量给他带来的不光是自信,更多的那种是鸟瞰天下英豪的霸气。
“师父,徒弟有一事求您。”段虎将烈焰破天戟放回到供桌上后,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的向雷满请求道:“我想要买下你们四宝楼船在城外近郊的一千五百亩地。”
“你是想要买地,然后分给那些难民。”雷满在朝堂之上侍奉了两代帝王,政务经验非常人可比,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见他点了点头,便语重心长的劝道:“此事你最好不要过问,相信朝廷会派人下来救助的,你若是插手的话,会给那些大臣们一种你想要抢功劳的念头,到时恐怕于你的仕途不利,另外这里的豪族门阀也绝对不愿意看到在武安城的街头上出现任何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
段虎对此嗤之以鼻,不屑的道:“等朝廷来救助?若是等朝廷那些混蛋来救助的话,在白马岭那十几万人恐怕就剩不了几千人了!”
“唉!两国交锋,百姓受苦。”雷满叹了口气,落寞的看着烈焰破天戟,道:“我等在建功立业之时,又可曾想过那些平苦百姓吗?”说着,朝段虎点点头道:“罢了,看在你心系百姓的份上,我就擅自将那千余亩地送给你吧!希望你这种处处为百姓着想的心意可以永恒不变。”
“送您老就不必了,我这个人有点怪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我会用真金白银来买。”段虎表情严肃的摇摇头,拒绝雷满的好意,随后嘻笑道:“而且您老放心,我这颗心向来都是忠贞不二,恒古不变。”
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间门,在雷满说了句进来后,那人才开门进来。来人是月娘,她还是一身艳妆打扮,可能是白天的缘故,脸上没有擦粉,皮肤看上去有点苍白,就像是长年累月没有见过阳光似的。
“二掌柜,昭云姑娘又不吃饭了!”月娘有点为难的看着段虎,道:“她的丫鬟说,若段将军不去向她赔礼道歉的话,她就绝食而死。”
“想死就让她去死吧!凭什么让我这个救命恩人去跟她道歉。”段虎满不在乎的哼哼道:“本将军好心救了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怪我不该把她打昏过去,真是个不明事理的混帐丫头。不去,我倒要看她会不会死?”
“你这个臭小子还有脸说这个。”雷满踹了他一脚,恶狠狠的说道:“你把人家的花容月貌打得跟个猪头似的,还说什么是好心救她,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那张脸吗?你这是在要她的命。前几天你在修炼破天戟法,我就不说什么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将戟法修炼成功了,马上就去给我道歉,要是老夫的干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段虎得意的笑道:“师父,恐怕您现在接我十招都有点困难,我又怎么可能被你收拾呢?”
“哼!”雷满冷哼一声,奸笑道:“你得意是吗?不要忘了,我还有这一身精湛的马上对决和一手连珠箭术未曾传授给你,若你不去道歉的话,这些你就甭想学了。”
“人们都说人老精、鬼老灵,果然不错。”一想到自己那总是在和雷满对决时摔下马的糟糕经历和很长时间才射出必中之箭的奇慢箭术,段虎的脸不禁挎了下来,一脸懊恼又沮丧的答应道:“好吧!你赢了,我去道歉就是了。”说完一边向外走,一边又骂骂咧咧的嘀咕道:“该死的,给女人道歉,老子要倒霉三年,回城守府后,一定要用柚子叶洗洗,去去霉气。”
听到这话,雷满忍不住上前出手,朝他的脑门抽去,以段虎现在的身手又怎会让其如愿,身后像是张了眼睛似的,一个侧滑步躲开了雷满的偷袭,大笑着阔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雷满一人在那里暗自懊恼怎么收下了这么一个毫无礼数的徒弟。
在月娘的带领下,段虎走出了四宝楼船,朝城东的柳条巷走去。柳条巷是武安城那些豪族门阀的居住区,这里错落有致的建造了数十个大庭园,总体的面积要比城西平民街要大上了十几倍,或许是攀比的原因,这里的庭园建造得都相当优雅奢华,听说都是从京师工部请来的土木大家设计建造的,这也算得上是武安城的一景。
由于宵禁令的原因,龙泊湾的秦楼画舫全都停了下来,韩昭云也不用每晚都去四宝楼船操琴献艺,现在她和一部分楼船的当红姑娘都住在柳条巷的一间大宅院中。不过这也在柳条巷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那些豪族门阀的世家子弟们有事没事都往这里跑,吟诗作赋,卖弄文采,就是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美姬韩昭云的芳容,可惜韩昭云这几日都都和她的侍女待在一个小庭园里,闭门谢客。众人都猜测她肯定是那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还没有恢复过来,纷纷送上各种补品,想要讨她的欢心,殊不知她是因为脸被段虎打肿了,羞于见客。
在经过了一条小巷后,段虎来到了庭园的门口,只见在门前停放着十几顶轿子和几辆马车,轿檐和车檐的穗子上都调着主人所属门阀的标记。月娘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对此并不在意,而段虎则稀奇的四处看了一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族印,不禁惊讶的“咦”了一声。
月娘靠上来问道:“有什么不妥吗?将军。”
段虎指着那个熟悉的族印,问道:“他也是你们的常客吗?”
月娘微微一笑,道:“是的,他不但是我家姑娘的常客,还是姑娘的挚友。”
“他不是去北疆剿灭异族大军了吗?”段虎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看不出他还是个情种。”
“北疆剿灭异族?”月娘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笑得花枝乱颤,气不相接,见到段虎一脸茫然,便笑道:“将军,你该不会认为他偌大的陈家氏族就他一个男丁吧?”
第二十五章 丫鬟
段虎现在想要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大嘴把子,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竟然还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白白给人家一次取笑的机会。
见到段虎逐渐阴沉的脸,月娘知道该适可而止了,连忙收起笑容,解释道:“这人是陈将军的弟弟,现任工部员外郎,名叫陈衍,字孝卿,号铭心,他的诗词与当朝晋王的长赋并称为于世,被称为抱月公子。”
“看来陈俊他妈还真会生,”段虎不禁出感叹,心中在想,若是我老婆还活着的话,肯定跟陈俊他妈一样,给我生两个文武全才。
“将军,待会儿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好。”月娘劝解道:“别看这位陈小公子是个文人,但是他的性子可是极其刚烈的,而且极为孝道,任何人只要侮辱陈老夫人的名声,他敢跟那人拼命。”
“你担心个屁,本将军连陈俊那小子都不怕,还怕这个文弱书生吗?”
由于想起自己的妻子,段虎的心情一落千丈,没好气的瞪了月娘一眼,一脚踢开大门,径自走了进去,月娘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恼怒的朝他后背咧了咧嘴,快步追了上去,在前带路。
绕过了大门后的假山,穿过不算大正厅,就可以看到一小片种满了菊花的花园。花园内亭台楼阁,小巧玲珑,造型各异,各种石雕栩栩如生,彩绘更是艳丽多姿,细致精妙,小径是用碎青石铺设而成,走在中间让人流连忘返,一阵微风习习扑面而来将一股股菊香贯入二人的鼻内,让人不禁有种昏昏欲睡的困意。
小径上有几位四保楼船的姑娘在这里赏菊游玩,见到月娘来了,立刻退到一边行礼,而当她们见到跟在后面的段虎时,都被吓得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胆小的更是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看来那天晚上段虎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情景已经深深印入她们的脑海里,而且还是负面的。
见到这种情景,段虎尴尬万分,急忙推着咯咯直笑的月娘向前疾走,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这时从花园中的一座小亭子里走出了七八个身着锦衣、手拿折扇的公子哥,身后紧跟着十几个随身奴仆,他们见到有姑娘在哭,以为是段虎欺负了她们,连忙上前讨好安慰,并将段虎拦住,那些奴仆一个个都卷起袖子,跃跃欲试,一副只要主人一声令下马上动手的忠犬样子。
在这些公子哥中,一个身材略微庞大的公子哥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用他那萝卜一眼粗的手指指着段虎,神色傲慢,说道:“你是何人?是否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跑到这里来闹事,难道不知道这个闻香阁是韩姑娘静养的地方吗?还不给本公子滚出去,仔细你的狗腿……”
这位公子哥正在为他所谓的仗义执言洋洋得意时,月娘则感受到身后段虎的阵阵杀意,不禁打了个冷战,额头上冷汗直冒,原先的笑脸也收起来了,变得有些焦急,生怕段虎在这里大开杀戒。因为她在这些公子哥中看到了几个朝中权贵的公子,这些人的势力虽然很大,但四宝楼船并不怕,可也不愿因为些小事而得罪他们。
于是月娘想要开口劝阻那个公子哥继续大放厥词,而一张大手突然从她身后伸出,一把抓住那个公子哥的衣襟,月娘刚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口中,心中暗道晚矣。
段虎原本就很不爽的心情,现在变得变得更加糟糕,他二话没说,一把住那个肥胖的公子哥,手臂用力一抡,将他像是扔包袱似的扔在了半空中,飞过花园的围墙,重重的摔在了隔壁的屋顶上,硬生生的砸出一个大窟窿。由于他的出手快若闪电,把那公子扔出去之后,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从隔壁院落传过来屋顶的轰塌声和那人的惨叫声,这才现他们面前少了一个人。
“公子!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动我家公子。来人啦!把这家伙往死里打,出事了自有我家老爷顶着。”
那个公子哥的奴仆见自家主子受辱,招呼身旁的同伴,正想要上前动手。然而一个在他身后的奴仆突然看清段虎脸颊上的黑虎文身,脑中迅想起了他家主人曾提到过的一个不能招惹的人,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拉住那个奴仆,贴在他耳畔小声的嘀咕了几句。随着他的嘴离开耳畔,那名奴仆脸色立刻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牙齿不由得打起战来,腿脚也变软了。在他身后那些公子哥和奴仆也注意到了段虎脸上明显的特征,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心中嘀咕着,真是流年不利,为何会在这里碰到这个煞星。
“你们不是要把本将军往死里打吗?”段虎很显然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咧着嘴,龇着牙,脸上杀气横行,抱着拳头来回摩擦道:“来呀!本将军现在可是手痒的很,正愁没人给我止痒。”
“你……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聚成一团众人惊恐的看着段虎斗大的拳头,想到传说中那个杀神的样子,不禁惊慌失措道。
“本将军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只需要知道本将军是谁就可以了!”段虎不屑的看着这些跟女人一样柔弱的男人,心中提不起任何揍人的**,在加上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且他到这里不是来闹事,而是来道歉的,碍于雷满的面子,不能做得太过分,于是指着花园的出口,说道:“本将军今天有事,没有心情跟你们这些家伙纠缠,现在你们一个个给本将军滚出这个院子,以后本将军在的地方你们都要退避三舍,否则……”说着,段虎一拳将身侧的假山击碎,道:“你们就自己掂量一下,能不能受得起这一拳!”
听到段虎的话,众人如获大赦,也顾不得什么公子形象了,一窝蜂似的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花园。
“一群没用的孬种,以后你们一个也别想见到小姐。”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段虎身后传出,只见原来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姑娘站了起来,段虎这才看清楚她的样貌,原来是曾经侍立在韩昭云身旁的俏丽丫鬟。想到刚才的事情,段虎明白过来,那些人只不过是给这丫鬟陷害了,被抓来当枪使,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心中不禁有点恼怒。
这丫鬟像是没看到段虎脸上的怒气,叉着腰,杏目圆睁,鼓着小嘴,对着段虎愤然嚷道:“你来这里敢什么,还想要打我家小姐吗?有我在你别想迈前一步,你这个屠夫!”
说完,摆开架势,一副你不离开就要跟你拼命的样子。
“滚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段虎没心情跟他争吵,一把拧起丫鬟的衣领,毫不顾忌她的花拳绣腿,将她提到一旁,满脸狰狞,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再捣乱,本将军就把你送到军营里去,相信那些几年没碰过女人的军士们会很开心的。”
丫鬟惊慌失措道:“你……你敢!”
“没什么,本将军不敢做的。”段虎昂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好了,好了!段将军宰相肚里能乘船,就大人有大量,放这个丫头一马吧!”
月娘不愿事情闹开,连忙上前和稀泥,段虎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也不愿跟一个小丫鬟斤斤计较,放开铁钳似的手,退后了几步。月娘则上前将两人隔开,道:“小娟,你家小姐怎么样了?吃了点东西吗?”
这个叫小娟的丫鬟噘着嘴,摇了摇头,狠狠的横了段虎一眼,说道:“小姐脸颊还很疼,没有吃东西,只是陈公子来了以后,才用了一点细粥。”
月娘吩咐道:“你前面领路,段将军是受二掌柜之托,来向小姐道歉的,你就不要在刁难他了,免得你家小姐在二掌柜面前难做。”
“是,月妈妈。”
小娟不愿得罪这个在四宝楼船掌握实权的女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转身领着二人沿着小径朝花园后侧走去。走了没多久,三人来到一个独立小院前,在院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凤栖轩。
小娟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从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门被打开,一个脸上长有红斑的小丫鬟将头伸出来,好奇的看了看,见到是小娟,便连忙将门打开,让三人进来。
“月妈妈好!”小丫头见到月娘走进来,连忙行礼道。
“不必多礼,小秀。”月娘扶起小丫头,看着不远处的阁楼问道:“你家小姐现在……”
“小姐现在很开心,正在跟陈公子谈论诗词歌赋。”小丫头刚刚应答,见到段虎跟在月娘身后走了进来,惊讶得愣了一下,旋即问道:“小娟姐,小姐不是吩咐陈公子来了以后,就不见任何客人吗?为什么你……”
“不是我要他进来的。”小娟凑到小丫头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小丫头立刻明白过来,捂着嘴巴,惊道:“什么是他呀?把我家小姐打成那样,为什么你还要让他来呀?”
“又不是我让他来的。”小娟一脸委屈,道:“是月妈妈说他是来道歉的,所以才让他进来。”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他见小姐呢?”小秀连连摇头,小脑袋像个波浪鼓似的,反对道:“像小姐那样好的一个绝色美人,他竟然下得去手,若是他见到小姐之后,又要打小姐呢?到时谁又能够阻止他?”
娘的,这丫头把我当成暴力狂了,段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恼怒的情绪,想到,自己堂堂一介将军,竟然让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说叨,这若传出去,定然叫自己颜面尽失。
想到这里,段虎忍不住想要转身拂袖离开,此时忽然从阁楼上层传下来一个犹如杜鹃啼叫的声音,问道:“小秀生了什么事,下面为何如此喧哗?”
小秀向上传话道:“是月妈妈带来了一个人,我们在争论要不要让他见小姐您。”
“什么人?”声音的主人韩昭云不悦的说道:“月妈妈,我在会客的时候,不想再见其他客,麻烦你帮我拒绝这位客人,多有得罪之处还妄见谅。”
月娘为难道:“可是……”
“现在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深知月娘性格,韩昭云不给她任何机会,像是在对段虎说话似的,道:“楼下的大人,奴家今日院中有事,还请明日赶早。”
段虎听后,不禁紧锁眉头,自己堂堂武安城守亲自来赔礼道歉,竟然还要吃闭门羹,心中的愤怒很快的燃烧到了极点,脸上却一脸的平静。他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个丫鬟,大步流星的走上了阁楼,听到有人在楼梯上行走的声音,从楼道两旁窜出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见到段虎不由分说,全力强攻。
若段虎会被这种看似勇猛实则无力的侍卫收拾了,那么他就不是段虎了。段虎伸手一把抓住袭来的手臂,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便一个双背肩摔,将两人从阁楼上扔了出去,随后走到阁楼房间的门前,一脚将门踹成了两截,径自走进去。
第二十六章 陷阱
屋内的两人对突如其来的惊吓弄的有点手足失措,有点衣衫不整的站起来,分立两旁。
韩昭云脸上的轻纱已经拿下来,露出了那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乌黑的头盘在头上用一个金箍箍住,漏出来的一缕秀搭在眼旁,一对细长深邃的眼睛媚态横生,樱桃的小嘴,似雪的肌肤,举手投足仪态万千,好一个天下第一名姬。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她的脸颊上,段虎几天前打的那个巴掌印还未完全消散,有点淤红。
貌似段虎这样内心坚定如铁的人,见到了韩昭云也不禁怦然心动,又何况是其他的普通人呢?段虎在愣了一下后,就恢复了常态,心中不禁感谢那已经逝世这么多年的妻子,若非心中已经被她占满了,或许自己现在已经被韩昭云迷住了也说不定。
在房间的另一侧正有一个年青公子,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相跟陈俊很相似,同样是一张俊美到极点的脸,不过脸的轮廓没有那么棱角分明,也没有那么刚毅,显得有些柔弱。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神色恢复平静,而后羞恼的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未经通报便闯了进来?还不给本官出去。”
“孝卿,没用的,段将军是不会听命于你的。”已经整理好衣衫的韩昭云看到段虎的文身,柳眉紧簇,不悦的说道:“段将军,如此闯入奴家闺房,莫非又要行凶不成?”
“什么?他就是段虎段怀远!”陈衍神色一愣,指着段虎惊讶的说道:“他就是家兄交口称赞的那名盖世英雄?”
“哼!盖世英雄。”韩昭云冷哼一声,横了陈衍一眼,指着脸上的巴掌印,娇声道:“他也配称盖世英雄,不过是个欺负弱女的匪寇罢了!昭云脸上的这个巴掌印就是拜他所赐。”
“伤卿之身,犹似痛在吾身。”
陈衍上前握住韩昭云的手,关切万分,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除了对方以外,再无其他,眼神真情流露,水乳交融,那种样子恨不能粘在永不分离。
见到这种情景,段虎忽然想要呕吐,而且心中也升起了一种想要扇人耳光的冲动,暗道,他娘的,这帮古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含蓄吗?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就已经这样了,若自己不在这里,说不定早就脱光衣服上床去了。
“咳……咳!”
段虎不想在看这种恶心剧了,假装咳嗽了几声。两人立刻惊醒过来,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外人,连忙松开彼此的手,神色尴尬,脸颊羞红,双手不知该往那里放才好。
“小姐,小姐,他不是我放进来的。”这时小秀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叫嚷着,正好缓解了两人的尴尬气氛,道:“王柯和朱宣都被他扔下了楼,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是不是要去报官呀?”
“糊涂丫头,你报官,不就是向他报吗?”韩昭云芊芊细指,点了一下段虎,没好气道:“难道整个武安城还有比他更大的官吗?”
陈衍这时也恢复冷静,步如流云,走到段虎跟前,拱手道:“小弟陈衍,见到段兄,家兄乃是龙武将军陈俊。”
段虎现学现卖道:“我知道,你不就是和晋王齐名的那个抱月公子吗?”
“世人谬赞,孝卿受之有愧。”陈衍谦虚了一下,正色道:“小弟不知段兄为何会来这凤栖轩?但若然无事,还请回去,想来昭云恐怕不想见你。”
娘的,先礼后兵,这小子变脸跟翻书一样,真他妈是属狗的!段虎不屑的看了看陈衍,正想要说明来意,刚刚走进来的月娘则抢先替他说道:“陈公子,不要误会。段将军,是受了二当家的劝,来向昭云赔礼道歉来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来闹事的。”
道歉?谁他妈是来道歉的,老子根本就是来闹事的。段虎心中恶念丛生,阴冷一笑,拔开陈衍,走到韩昭云跟前,单膝下跪,上身深深的向下鞠了一躬,语气诚恳的说道:“当日本将军莽撞,打了韩小姐一巴掌,事后深感悔意,本将军特地亲自来向韩小姐道歉,还望小姐原谅。”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事关男人节气,除了天地君亲师以外,他们不会轻易下跪。韩昭云没有想到段虎会真的向她下跪道歉,一时间弄的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陈衍立刻上前解围道:“段兄快快请起!你乃盖世英雄,怎可轻易下跪?莫要让昭云为难。”
“只要韩小姐一日不原谅本将军,本将军就不会起来。”段虎可不理这一套,干脆耍起无赖来,但是语气却显得非常诚恳坚定。
韩昭云虽然见多识广,但又怎会见过如此不爱惜自己气节的人呢?而且她毕竟是个女人,心肠软得很,连忙伸手虚托,道:“将军快快起来,昭云原谅你就是了。”
段虎没有起身,而是在此确认道:“韩小姐真的原谅本将军了吗?”
陈衍心思细腻,听出段虎语气有些改变,感觉有什么阴谋似的,想要让韩昭云先别答应,看看再说,可惜韩昭云已经被段虎的行为弄的慌了手脚,失去了往日的聪慧,没有察觉到段虎语气的改变,点头道:“是的,昭云已经原谅你了。”
“那就好!”段虎哈哈一笑,耸身站立,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之前诚恳道歉的神色,反而显得张狂放肆,他对着月娘抱拳,道:“月娘,你可听清楚韩小姐已经原谅我了?”
月娘不知道段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应道:“是的,我听清楚了。”
“好!很好!”段虎转过身,朝韩昭云狰狞一笑,道:“既然我们两人的怨已经算清了,那就该算算咱们的恩了!”
韩昭云显然还没有从段虎的转变回过神来,茫然的问道:“恩?什么恩?”
“你的那个丫鬟的命想必不值几个钱,就当个礼品送给你算了。”段虎像个商人一样,算起账来,语气极为轻佻,道:“不过韩小姐你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名姬,不知价值几何?”
段虎身后的丫鬟小秀没头没脑的说道:“我家小姐当然是无价之宝,你有钱都买不起。”
“对,就是无价之宝。”段虎很高兴有人如此配合,笑道:“韩小姐,当日若不是我出手,你肯定已经命丧黄泉了,既然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有一部分属于我,你准备出多少钱来买回属于我的这一部分呢?”
“你……”
韩昭云未曾想自己阅人无数,今天却看走了眼,段虎这人看似粗鲁莽撞,然而却心细如,从刚才就一直在设个陷阱让她往里钻。现在她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指着段虎,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衍上前解围道:“段兄怎能做这小人之举,施恩不忘报,方为英雄所为。”
“英雄?我可没说过我是什么狗屁英雄!”段虎原本不愿理他,但看在他是陈俊的弟弟份上,跟他说两句,道:“难道就准许某人想我报怨,就不准我要求某人还恩给我吗?”
陈衍被段虎的质问弄的无言以对,支吾道:“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其实……”
“孝卿,别说了!”韩昭云出言制止,随即对段虎冷言道:“段将军,既然你要奴家还你的恩,奴家还便是,不过奴家想要请问段将军,奴家这条命价值多少?”
段虎双手抱胸,得意的说道:“一文钱不算少,万两金不算多,这就要看韩小姐怎样看自己的高低贵‘贱’呢?”
段虎从刚才就看出来陈韩二人是一对真心相恋的情侣,也看出韩昭云对自己还未脱妓籍而有点自卑。于是使的这招极其阴毒的激将法,故意将这个贱字说得特别重,就是想要让韩昭云想到自己的身份,像她们这样出身的女子,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肯定会拿出大量钱财来借此抬高身份。
果然未出段虎的所料,韩昭云听出他话中话时,脸色刷的一下血色尽退,苍白骇人,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要倒下似的。陈衍一直都站在她身旁,也听出了段虎的话中话,心中暗道不好,见心上人就要晕倒的样子,连忙上前,双臂紧紧抱住她,连声安慰,同时又对段虎吼道:“段怀远如此欺凌一个柔弱女子,你就不觉得羞愧吗?有本事你就来……”
“你想说有本事我就来欺负你,是吗?”段虎见到陈衍为了红颜而怒冲冠的样子,心中不禁有种共鸣,自己当初也像他一样为了妻子大开杀戒,不过现在可不是同情他们这对小情人的时候,心肠又硬了下来,语气故意冷冷的说道:“不要以为你是陈俊的兄弟,本将军就不敢动你,就算是陈俊本人也没有资格在本将军面前叫嚣,何况是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书生又怎样?”陈俊挺起胸膛,双目炯炯有神,正气凛然的说道:“我辈胸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遇到不平之事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孝卿,够了!不要再说了。”韩昭云捧着胸口,神色萎缩,后退几步,坐到椅子上,幽怨的瞪着段虎,哀声道:“段将军真是好很的心肠、好毒的舌头!话里不带半个脏字,便可把人伤得是体无完肤,奴家佩服!”
见到韩昭云幽怨的样子,段虎眼中闪过一丝愧色,但又装作若无其事,抱拳道:“过奖了!”
“哼!”韩昭云深吸几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揪心之痛,对小娟吩咐道:“小娟,你去我房间内,打开衣柜里第三个夹层,把里面那个箱子取出来。”
“昭云,不要动你的百宝箱,还是我来为你还这个人情吧!”陈衍与韩昭云的关系极为亲密,自然知道那个箱子,是她毕生的积蓄,心中不忍她如此使用,连忙向段虎说道:“段虎,你开价吧?我全接下就是了。”
“孝卿,你就让我还自己这个人情债吧!”韩昭云阻止道:“这是我唯一的尊严。”
说完,让小娟从自己闺房里,取出一个梳妆盒子大小的檀木箱子,放在桌子上,心情及其复杂的抚摸了一下,随后取出钥匙将其打开。只见在那个箱子里面层层叠叠的放着几百张交钞,面额大小都在百两以上,最大的更有万两,全都是京城万钱庄的印记。
韩昭云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些沾满了血泪的交钞,银牙一咬,猛地将盖子合上,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向段虎这边一推,恨道:“段将军,这里面是我毕生积蓄,总共有银钞十三万五千四百两,我想这些钱应该可以买回我欠你的这条命吧!”
“够了!”段虎毫不客气的将盒子拿起来,还不忘损道:“十三万两!看来韩小姐的命还是蛮贵重的。”
韩昭云已经不愿再与段虎纠缠下去,手无力的指着门,送客道:“既然我俩恩怨已清,请段将军立刻离开凤栖轩。”
“也对,既然恩怨两清,本将军也不好再打扰二位,那就告辞了。”段虎转身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看陈衍,道:“陈小子,你这人还不错,希望以后还可以见到你。”
陈衍看着身旁失去神采的韩昭云,心中涌起一股酸痛,对着段虎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抱歉!本公子不愿再见到阁下,而且是永世。”
“陈小子,话可别说得那么绝对,这个世间什么事情都可能生。”
段虎大笑着走出了房间,下了阁楼,朝门外大步走去,而在他身后的月娘则在心中千万遍的诅咒着这个灾星,起身朝韩昭云万分歉意的行了个礼,转身朝段虎追了上去。
韩昭云看着段虎的背影,心中愤恨难平,一口怨气没上来,堵在心口,整个人顿时昏了过去。这下可急得陈衍和她的丫鬟们手忙脚乱,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去找大夫。大夫来了以后,开了些顺气的药给她服下,直到傍晚时分,她才悠悠的醒过来,众人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手下
“段将军好重的心计呀!”月娘追上了段虎,挡在他前面,双手叉腰,恼怒道:“连我跟二掌柜都被你骗了,以为你是来给昭云姑娘来道歉的,还傻乎乎的领着你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是来讹诈昭云姑娘,早知道……”
“早知道怎样?”段虎当月娘这个人不存在,轻轻一跃,跃过她的阻拦,继续前行道:“本将军原本就没有想过要那个韩昭云报什么恩,不过是救个人罢了,没什么打不了的。”
月娘愣了一愣,随即追上前去,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讹诈她?”
“就在你领着本将军去给她道歉之前,本将军的确是没有想过要讹她的钱。”段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月娘道:“不过当本将军见到她以后,突然想起了现在正急需钱用,既然在眼前有这么好的对象,不上前让她吐吐血,怎么对得起这老天爷的安排。”
“你……”月娘看着得意洋洋的段虎,不禁暗自自责。
,两人也没再说话,走到一个岔道口时,段虎停下身,对月娘拱手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劳烦月姑娘回去跟师父说一声,就说我现在既无好马又无好弓,无法学习他老人家的绝世骑射,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了马和弓,再去向他老人家请教。”
可能还在生气,月娘的语气有点生硬,道:“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跟二掌柜说?”
段虎没有介意,笑着说道:“我刚从师父的干女儿那里讹完钱回来,现在这个时候去见师父不是找骂吗?还是等他老人家的火气冷下来再说吧!”
“呵呵!”月娘掩嘴轻笑道:“想不到堂堂以一敌万的段将军也会害怕!”
“这不是害怕,而是尊重,以本将军的身手,天下间还没有能够让本将军感到害怕的人。”段虎自夸了一番,随即正色道:“月姑娘,你回去后就通知龙泊湾的各个商家,说从今晚开始,宵禁令便会取消,他们可以正常经营了。”话锋又一转,道:“不过,你们各个秦楼画舫以后都要多交半成税。”
“什么?多交半成税?”月娘惊声一叫,随即担忧道:“这怎么行?自武安城建成以来,税率便从未变过,现在突然提起来,不说其他商家一定会反对,就是我们四保楼船也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就滚蛋,有的是人想要挤进来。”段虎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在原则和利益面前谁的面子也不给,即便是他的师父,所以他才会毫不留情的说道:“月姑娘,你们四宝楼船是龙泊湾各个秦楼画舫的龙头,所以你们必须做出表率,无条件的执行我定下的新税率,否则你们就自己收拾东西离开,到时我自然会扶植一家更好控制的秦楼画舫来做这个龙头。”
“段将军真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月娘阴沉着连,不悦说道:“二掌柜若是知道……”
“师父若是知道,我想他会理解的。”
段虎不再多言,转身走上去城守府的路,月娘知道这事以不是她所能左右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朝龙泊湾走去,心中则盘算着如何去说服那些商家接受这个新的税率,否则这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家伙真生气的话,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从岔道口到城守府还有一段路程,这条路由于是兵道并没有什么摊贩和路人,段虎没有做任何停留,抱着钱箱子飞快的走到了城守府。
“站住,这里是城守府,闲杂人等不许进入。”就在段虎要走进城守府的时候,突然城守府两边举矛挡住他的去路,阻止他进入。
“闲杂人等?他娘的,老子几天没有回来就变成闲杂人等呢?”段虎愣了一愣,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中不禁自嘲。随后想到丁喜曾经提过从军营里调集了一批身手好的士兵来城守府做他的亲兵侍卫,当时自己本来不想要,不过一想偌大的一个城守府,没有十几、二十个侍卫会觉得很寒掺,也就没有拒绝,想必这些就是新调集过来的侍卫,前一步,问道:“你们是不是从城南军营里调过来的?还不快快让开,让我进去。”
其中一人答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段虎刚想要表露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丁喜说调集的是军营里身手最好的士兵,也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便生出想要考验一下这些士兵的念头。于是他故意恶声恶语的说道:“你们这帮狗杂碎,老子今天就是闲着没事,想到城守府里逛逛,识趣的就给老子让开,否则老子的拳头可不认人。”
“你这厮黑汉子,敢跑到城守府来闹事,莫非是心肠被狗吃了,不知道我家将军乃是以一敌万的大英雄。”其中一个人好心的想要让段虎离开,劝阻道:“还不快快离开,否则擅闯城守府这等重罪,让你死上千万遍都足够了。”
“跟他罗嗦什么?”另一人则不耐烦的说道:“先将他拿下再说。”
说着,他抢先一步,挺矛直刺,朝段虎腰间袭来,另一个见同伴动手,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配合同伴的攻势,长矛横扫,攻向段虎的上三路。
“雕虫小技。”段虎躲也懒得躲,聚气护体,生生的受了这两记攻击。
这两名侍卫只觉得手中长矛一抖,一股巨大的回震力传了过来,手掌一阵麻木,长矛一时把握不住,掉落地上,身体也被震得噔噔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
“不错,不错。”段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能够承受他横练硬气功四成力而不倒下的,就身体强度来说,的确可以算得上是高手,再加上两人出手相互配合,招式纯熟,力道浑厚,的确如丁喜所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军营里最好的。
“什么人?在此闹事,不想活了吗?”
这时一个身材比段虎还壮、皮肤比段虎还黑、满脸虬髯大须的武官走出出来,见到两个手下竟然被人击退,厉声斥责,卷起袖子,准备请自动手。可是当他看见挺身而立的段虎时,吓得打了个冷战,连忙上前跪下行礼道:“属下黑熊参见将军。”
那两名士兵一听见他们的队正称呼眼前这人将军,便感到头晕目眩,双脚变得跟软泥似的,跪在地上,就连告饶的话也不敢说,浑身颤抖,三魂去了一半,七魄全都没了。其实也难怪这二人如此恐惧,只因段虎在龙泊湾万夫莫当的形象被那些玄武军的军士们形容成了地狱里的修罗、要人命的活阎王,如此一来,众多军士在钦佩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黑熊?”段虎没管那两名士兵,而是看着这个有点眼熟的队正,想了想,恍然道:“对了,你是李昊所统熊字营的队正。”
见段虎记得自己,黑熊高兴得手足失措,憨憨的笑道:“对!难得将军还记得俺这个混人,俺实在是很高兴。”
“在九曲郡得时候,你每次战斗都是第一个紧跟在我身后,从来没有落下一步,想不让人记住也很难。”段虎上前拍拍黑熊的肩膀,又马上扶起他,问道:“丁长史和林长史都在吗?”
“都在里面,俺带您进去。”
“不必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段虎阻止了黑熊,独自朝府衙后堂走去,没走几步,又回头对黑熊说道:“对了,你不要为难你那两名手下,他们是可造之才,好好给**练他们,留待重用。”
“是,将军。”
可能是武安城寸土寸金的缘故,城守府不算太大,共有四进,最前面是大堂,主要是府衙办公之用,后面则是偏屋,共有四五间小屋,是长史主簿们协助办公的地方,再后面则是一个小花园,将办公地与最后面的城守家眷居住地,分隔开来,整个城守府建得非常威严朴素。
段虎走入长史办公的偏屋,只见丁林二人正趴在文案上处理来自各个衙门的公文,再他们两边则摆放了四张桌子,坐着四名年青的主簿,将手边的公成册,再加上自己的见解,交给两人进行下一步处理。这些人都是从应召而来的书生中挑选出来的精良,各个文笔出众,才思敏捷,也是丁林二人想要重点培养的对象。
由于都在全神贯注的处理眼前的公务,众人都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多出一个人来,段虎也不好打搅他们,从其他屋里搬出一张椅子,坐在门口,耐心等他们处理完公事再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越来越暗,林重师将手中最后一份公文盖章、合上、封口,随后放入身旁箱子里,等明日将此公文送到驿站,呈送到武腾的太守府。丁喜也从公文堆里抬起头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有点涩的眼睛,这几日的公文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现在他连下仪容的时间也没有了,须散乱,衣衫不整,眼眶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多出了两个黑圈,整个人显得萎靡不堪。
这时,一个刚刚处理完手头事情的主簿抬起头,见到段虎坐在门口,神色一愣,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府衙重地?”
“啊!”此时丁林二人也看到了段虎,连忙起身,迎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将军!不知将军何时到来,未曾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那些主簿们也愣了一愣,看清段虎脸上的文身后,慌忙起身,行到丁林二人身后,一齐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将军。”
“各位不必多礼,快快起来!”段虎将众人虚扶起来,走到文案边,打开一本已经批阅好的公文,看到上面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不禁感到头晕,连忙放下,笑着对他们说:“这几日辛苦各位了,若非各位的努力,想来这武安城还不可能这么快恢复秩序,段虎在这里代武安百姓谢谢各位了。”
“多谢,大人抬爱,这是我等应该做的。”丁喜不敢居功,连忙答道:“而且若不是将军放心我等的能力,将城内事物全权交由我等处理,我等又怎会有此机会为这武安百姓做点事情呢?功当给将军才是。”
“丁先生,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点,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必为了讨好我而把功劳让出来。”段虎略微不悦的摇摇头,随即做到主位上,将手中的钱箱放在文案上,正色道:“各位主簿你等先行回去,等明日再来处理余下的公文,我与两位长史有事要谈论。”
“遵命,将军。”四名主簿知道自己来得时日尚浅,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于是都非常识趣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段虎见闲杂人等已经走了,便故作神秘的说道:“二位请上前来。”
丁林二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同时迈步上前。
段虎笑着将钱箱推到二人面前,将其打开,二人虽然都是见过大市面的人,但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钱,还是让二人大吃一惊。特别是丁喜惊慌的看着段虎,焦急道:“将军,你这些人该不会是去抢劫那些豪族门阀了吧?”
“抢劫?”段虎怒目一瞪,虎躯挺直,一副正气凛然的说道:“在你的心目中,本将军就是那种打家劫舍的匪类吗?”
“不是,不是!”丁喜连声道歉,陪笑道:“是属下多心了。”
“哼!”段虎神色缓和,又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说道:“其实这些钱也来得容易,只不过让本将军跪一跪就到手了。”
林重师好奇的问道:“这是何意?”
段虎这才得意洋洋的将下午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以后才注意到丁林两人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怒火从两眼之中向外直冒,那种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段虎是他们的生死仇敌似的,令人感到蹊跷。
第二十八章 计划
“丁喜本以为将军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最不济也是位称雄一世的枭雄,没想到……”丁喜怒冲冠,眼中极度鄙夷的瞪着段虎,惋惜道:“没想到你竟然不过是个欺凌弱女的恶霸,算我丁喜看走眼了,告辞!”
林重师也痛惜道:“我也本以为今次可以为一位英雄效力,一展心中所学,可惜……唉!算了,算我有眼无珠,告辞了!”
说着,两人同时转身准备离开这里,段虎被二人过激的举动弄的有点莫名其妙,现在他己经将这两人视为左膀右臂,城守府各个衙门的公文都等着二人处理,否则这里又会变得一团糟,所以怎能让他们二人离开。
他纵身而起,跃过二人头顶,落在其身前,将二人拦下,脸色焦急,语气诚恳的说道:“二位留步,请将话说清楚!”
“怎么?仗着你武功盖世,想要来硬的是吗?”丁喜现在已经有了成见,对段虎所有的动作都视为恶意,**坐在地上,无惧道:“来吧!要杀便杀,勿需多言。”
林重师则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惊慌道:“什么?你……你想要杀我们?”
“胡闹!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们,全都给老子起来!”段虎现在有点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真想狠狠的抽这两人一个大嘴巴子,让他们清醒清醒,可是回头一想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可能这两个唯一可以帮助他的文官肯定就没了。于是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拱手道:“二位,我段虎自问未曾做错什么事情,二位为何会如此激动?请在此明说,若真是我段虎的错,我决不阻拦二位的去留。”
“你还不认为你做错了!”丁喜猛地站起来,指着段虎的鼻子,说道:“你可知那位韩昭云小姐是何许人?”
“不过是一名画舫名姬罢了!”
“哼!画舫名姬?”丁喜不屑看了段虎一眼,说道:“若是这话你在雍州一带说出口的话,那里每个人的唾沫都可以把你给淹了。”
段虎不解道:“此话怎讲?”
林重师站起身解释道:“四年前,雍州一带生了大瘟疫和大灾荒,但是朝廷派兵将雍州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州府的粮食一日一日的减少,普通百姓早已无食可吃,就连书皮草根也拔出来吃,最后迫不得已也就只能吃人了,我当时也在雍州,那种炼狱般场景我毕生难忘。”
丁喜接下去说道:“后来是韩姑娘挺身而出,请来秦齐两国最好的大夫,又起募捐,筹措了近百万石粮食,这才将瘟疫和灾荒平息,救了雍州全境的百姓。所以在雍州,韩姑娘被百姓们供在家中的供桌上,当成万家生佛来膜拜。你想这样一个慈悲心肠的人,你竟然忍心去讹诈她所有的积蓄,你……”
看到丁喜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段虎毫无所动,面无表情的说道:“韩昭云姑娘的确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女子,但是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丁林二人看着段虎,心中不禁在想怎么会有这样冷血之人。
段虎狡辩道:“不错,她是个令人尊敬的女子,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是人命债,莫非就因为她救过雍州的百姓,就可以不还我的债吗?”
“可……可是她……她救过那么多人,怎么就不去想那些人讨要什么人命债呢?”丁喜未曾遇到这么无赖的人,有点结巴道。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所以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她,不应该问我。”段虎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随即有正色道:“二位跟我的时日尚短,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所以师父要将那些田地送给我时,我才会拒绝。”随即又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另外我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情,所谓人情债压死人,与其让别人总是记住要还我的情,还不如让他们早点解脱为好。”
“谬论!荒天下之大谬!”丁林二人实在无法辩过段虎,生气的将头扭到一边,鼻子哼哼,口中嘀咕道。
段虎见他们二人的怒气已经缓和下来,神色也没那么激动,于是乘胜追击道:“其实我这次之所以要弄到这么多钱,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白马岭外那十几万荆州流民。”
“什么?”丁林二人精神一振,靠了上去。
其实丁林二人刚开始的确气愤万分,头脑一热,想要就此拂袖离开。不过当段虎拦住他们后,他们的气也消了一半,人也冷静了下来,静下心来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若就此离开那就太不值了。毕竟像段虎这样绝对信任手下、可以将手中的权力放给手下的人实在太少了,不,是根本就没有,至少在大秦地界两人没有见到过。
另外两人在这几天都尝到了那种随意掌握一城命运的满足感和权力欲,他们已经深深的沉溺了进去,难以自拔,特别是林重师。他身为皇亲国戚的他在大秦官场要处处受制,因为北秦国对皇室外戚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不准任何一个外戚在朝中担任三品以上的官职,也就是说,最多只能做到州府的府尹一职,而且还不能担任掌实权的职务,所以说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生于皇室外戚,那将是他一生的悲哀。林重师以前所任的官职也都是些有名无实的虚衔,若是就此离开段虎,他就很难再找到一个让他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其实本将军是为了……”
段虎见时机己经成熟,示意两人靠近,接着凑到他们耳边,小声的将他心中已经酝酿很久的计划说了出来。随着计划逐渐展开,丁林两人脸上起了不同的变化,丁喜脸色变得越来越红润,眼中激动狂热,而林重师的脸色变得苍白难看,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段虎将这几日想出的计划全盘托出后,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可行吗?”
“可行是可行,但……”丁喜摸着胡须,思考道:“但是后半段所需银两数目非常可观,但府库的存银剩下不到千两,实在无法应付……”
“这个本将军当然知道,要不然为何会突然想到去韩昭云那里弄钱呢?”段虎奸笑道:“不过没想到她一个做**的钱财竟然如此之多。”
“将军!”丁喜不悦的喝道。
“好啦!好啦!”段虎连忙摆手道:“不说她就是嘛!何必如此生气呢”见丁喜又要争辩,连忙转头对林重师说道:“怎么样?林长史,此谋可行否?”
“不行,这绝对不行。”在听完全盘计划之后,林重师便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打了个冷战,连忙摇头,反对道:“若是这样做的话,将军不但会被武安城所有豪族门阀敌视,其身后的各方势力也会想方设法的打击将军,而且此事施行的过程中,要是惊了太子妃的鸾驾,那可就如同谋逆大罪,要满门抄斩。”
“放心,不会惊到你姐姐的,最多只是让她有点惊讶。”段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对丁喜问道:“对了,丁先生,你认为此事成功之后,我们会能够得到多大的利益呢?”
丁喜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此谋是将军独自所想的吗?”
“当然。”
“那么丁喜在这里先恭喜将军了。”丁喜深深鞠躬行礼,喜道:“此谋若是成功的话,将军的仕途将会一路平坦,扶摇直上!”
林重师不解的问道:“丁兄此话何解?”
“不必多问,等此事过后,自然会有分晓。”丁喜成竹在胸,又仔细的想了想,道:“此事还有很多的漏洞,我等干脆今晚就在这里将整个计划完善一下,免得到时手忙脚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等大事,属下还是不要参加得好,”林重师看着这两个兴奋异常且胆大包天的人,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来,他感觉到段虎的计划太冒险,近似于赌博。在他看来,若是侥幸成功了,除了得到一点好名声以外,什么也没有,但若是败了,便会让整个武安城的豪族门阀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到时除了段虎以外,恐怕没有几人可以活着走出武安城,而自己也就此完了。
“林长史,现在想要开溜,晚了!”段虎又怎会让他离开,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扔在椅子上,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准踏出这里一步,若是有半点风声走漏的话,我第一个就拿你们林家开刀。”
“你……”林重师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段虎恶狠狠的眼神,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委屈的说道:“若是其他人泄漏的呢?”
段虎冷笑道:“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人,其他人不需要告诉全盘计划,所以若是有人泄漏的话,就只有这里的三人,你说和丁先生想比,我该相信谁呢?”
“唉……罢了!”林重师长叹一口气,猛下决心道:“死就死吧!大不了赔上这条命。”
“林老弟,这样想就对了。”丁喜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脸上还有些忿忿不平,劝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站在了一起,那么就应该同舟共济,为将军出谋划策,什么家族呀、荣辱呀等等,全都要抛开,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幕僚。”
“哼!说得好听,你倒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可还有一大家子。”林重师不屑的横了丁喜一眼,随后对段虎拱手,正色道:“将军的计划虽然看似周详,但其中却漏洞百出,比如如何不动声色的调兵遣将便是一大难题,要知道将军现在是武安城内的风云人物,有上万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只要有一双眼睛看破了我们的计划,那么我们可就……”
“的确!”段虎脸色少有的凝重,这个计划虽然经过了他反覆琢磨,但还是有些漏洞,而且这个计划赌得太大了,若是输了的话,那么自己除了北疆异域以外,在整个中原无半点立足之地。
“另外还有随太子妃回家省亲的羽林卫,也有些麻烦。”丁喜搓着胡须,肃然道。
“虽然如此,但此事成功的机会却非常大。”林重师见气氛有点沉闷,反而为二人打气,身心逐渐融入了幕僚这样一个角色,道:“而且这些漏洞看似很大,但实际要解决的却很容易。”
说着,林重师将心中所想说了一遍,又将计划稍微修改了一下。
“毒!真毒!”段虎听后,忍不住说道:“想不到你林重师一介书生,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毒计,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像呀!”
林重师反驳道:“还不是被你给逼的。”
“逼得好,逼得好呀!若非如此连我也看不出,林老弟竟然有如此谋略和胆识”丁喜拍手称道,对段虎拱手贺道:“恭喜将军又得一位旷世奇才。”
“同喜,同喜!”段虎哈哈直笑道。
林重师见自己的才华得到了如此美赞,心中欣喜万分,但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反而冷冷的说道:“二位还不要高兴得太早,要知变化总比计划快,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对!对!”两人连声点头。
说完,三人便在这间小屋里,谋划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可是又有谁曾想到,这个计划不但将整个武安城搅得天翻地覆,就连秦齐两国也全被搅成了一锅粥,两国朝野因为此事而牵连送命的人数以万记,南北的势力将会为之剧烈震动,最后会变得高低分明起来。
翌日,段虎一大清早便离开城守府,去到城西南的军营内。过了半天,李昊和任忠便受命领着大部分与各个豪族门阀有牵扯的武安守军,离开军营,向白马岭进,名曰去流民营地维持秩序。他随身还携带着一封段虎的亲笔信,要亲自交给白马岭的守军统领张全义,现在整个军营内,只剩下捍死军士和被段虎的个人魅力所降服的武安守军将士,所有人的忠心都勿庸置疑。而林重师和丁喜二人在段虎离开没多久,便将手中所有公文交给四名主簿处理,自己则离开城守府,在林重师的引导下,去各个豪族门阀的家中拜访。
段虎这一连串的动作,也全都被各方势力安排在他周围的探子回报上去,那些势力的掌权者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虽然感觉到像是会生点什么事情,但是又像是身处在云雾之中,抓不住,摸不找,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一种态度,那就是静观其变。
第二十九章 鸾驾
武安城非常平静的渡过了几天时间,城内各方势力见段虎从始至终都在军营里练兵,而丁喜二人也只是在例行拜访,也就逐渐淡忘了前几天的异常举动。
回元节是北秦特有的节日,每年的十月初五至初十是这年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省亲的日子,所以又称作回门节。
每年的这一天也是各个车行和船行最为忙碌的一天,这天需要接送的客人都有几万人,李老爹做这一行已经有三十几年了,是京城四方车行的老资格,他足已自夸,自己驾的马车是整个北秦地界最稳的,凡是坐过他的车的人下次出行也一定会指定他要驾车,这次就有一位熟客要回武安城探亲,便指定要他驾的车。
李老爹驾着马车,平稳而快的在豫州通往荆州的官道上行驶着,手中的马鞭不时的甩几下,看似在认真驾车,其实心早已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他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听说书,前几日在车行对面的酒楼里,来了一个打南边来的说书人,他说得不是别的,就是半个月前的武安城内的那场袭城战。不过,他所说的并不是像官家公告上所说的那样是万骑军大统领薛玄领着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将武安城收复回来,而个名叫段虎的小小振威校尉,领着一万威武军和士气底落的北秦军士,将两倍于自的敌人打败,最终收复武安城。
原本众人根本当这人的夸张说辞,一点也不信,也是世上又有谁可以一敌万呢?
所以也认为这个段虎人杜撰的。但是随后几天不时有从武安城过来的人也提到了这个段虎,京城的人才明白作证确有其事,一时间段虎之名威震京城,被京城的好事之徒起了个诨名,叫做虎煞。
“李老爹,最近京城有什么趣事生吗?”坐在马车内的客人像是有点无聊,开口问道。
“京城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西北和南边那两边的乱子让这里的人有点担心罢了!”李老爹本就是个喜欢唠嗑的人,闲着没事,就喜欢给客人说说京城的市井趣事,若是从外地来京城的人,则会告诉他们一些京城的忌讳,让他们有所准备,所以南来北往的客人都很喜欢雇他的车。李老爹一听见客人开口,嘴里的话匣子就止不住了,说道:“不知客人有没有听过虎煞这人?”
车内人沉默了一下,说道:“您老说的那个虎煞,莫非就是京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的振威校尉段虎?”
“对!就是他。”李老爹哈哈笑着说道:“虎煞这个诨名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给这位以一敌万的大英雄起的一个外号,让客人见笑了。”
“虎煞!跟他还真的很合适。”车内人喃喃自语,随后又不信道:“不过以一敌万实在过于夸大,依我所想恐怕只是以一敌千吧!”
听到这话,李老爹可急了,他在车行里向来都是以大实话兼固执著称,要是有人不相信他的话,他定要追上前去与对方理论一翻,知道对方信服为之。于是他放慢驾车,朝身后的车厢内说道:“客人,你这话老汉我就有点不爱听了!你并没有见过段将军以一敌万的场面,为何要妄下断言呢?”
“呵呵!”车内人笑道:“那老爹您不是也没看到吗?那你为何就肯定那段虎是以一敌万呢?”
“我是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有别人看到了呀!比如四通商行的吴掌柜、天宝琉璃的二少爷、还有广兴隆的三当家的都在武安城亲眼见到段将军是如何以一敌万的。”李老爹腰杆一挺,脸色肃然,辩驳道:“我还有一个远方侄儿,这小子从小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就是一个大混蛋。这回段将军领军收复武安城时,这混小子就在龙泊湾的秦楼里逍遥了!”
车内人问道:“那他也看见了?”
“当然!”李老爹昂着头,像是身处其境似的,侃侃而谈道:“这个混小子当时正躲在拢香院里,伸着脑袋偷偷的看。这混小子说,那段将军一个人站在南齐军的包围里,手持一把厚背大刀,四处冲杀,所向披靡,那些南齐军士顿时被杀得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足足有两千多彪悍的军士死在他的刀下。整个龙泊湾都被他们的血染成了红色,好几里外都可以闻到那些血腥味,最后他们被杀得是胆颤心寒,斗志全消,一个个全都跪地求饶。”
车内人听后,忍不住夸道:“若此事当真,这人或许又是我大秦的一员绝世猛将。”
“谁说不是呢?”李老爹脸上极为自豪,道:“我大秦地处北方,与北疆异族有数千里的疆界交接在一起,或许是沾染了那些异族的习性,所以个个体魄强健,城城民风彪悍。
正因如此,我大秦盛产战将,远的不说,就说现在,我大秦便有三员绝世大将。“
车内人猜测道:“老爹,想说的可是龙武将军陈俊,万骑大统领薛玄和这位振威校尉段虎!”
“不错!就是他们三人。”李老爹细细数来,道:“陈薛二位大统领系出名门,都是我大秦名将之后,成名以久,世人皆知其过往,我老汉就不再说了,今日老汉想说的是这位出身贫贱的振威校尉段虎。”
“老爹知道这人的经历?”车内人疑惑了一下,问道。
“当然知道!老汉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车行马夫,手头上自然有些关系,可以弄到一些关于段将军的消息。”李老爹清了清喉咙,娓娓说道:“说起这位段将军,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想当日他……”
车内人静静的听着李老爹口沫横飞的述说着段虎的过往,劫法场、战陈俊、杀杨彪等等经历,或许是述说其中加入了不少从说书人所用的技巧,听起来很爽利,有滋有味,脑子里也不禁浮现出那个身高如塔、健壮似虎的英雄,手持大刀,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样子。
就当李老爹说到最过瘾的时候,在马车后面突然传来“哐”的一声锣响,将他打断。半截话被堵在肚子里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李老爹脸色变得很难看,向后张望过去,只见有一大队人马,正从他身后缓缓的推进,地上扬起的灰尘将他们全都笼罩在其中,而雄壮整齐的步伐则从其中传出来,响彻了方圆数里,在官道上的行人马车纷纷避让两旁。
“鸣锣开道!好气派的人马,恐怕又是那个大官的媳妇回乡省亲吧!”李老爹虽然有点看不清楚飞扬在那群人头顶上旗帜绣的是什么,但从他们装束和随行奴仆来看,这人肯定是朝中某位大官的家眷。
车内人这时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过去,只见这人大约三十来岁,面容清瘦,目光深远,长须及胸,长得是仪表非凡,儒雅清秀,十足的一个清流书生。他手搭眼上,聚目向那对人马张望过去。
“咦?羽林卫!”车内人有点惊讶,疑惑道:“这应该就是我朝太子妃的青鸾铜驾!按照正常礼数,太子妃回乡省亲必须是初七以后,现在才初五,她为何会如此匆忙的往回赶呢?”
“什么?太子妃的鸾驾!”
李老爹虽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一听到是太子妃的车马队伍,连忙将马车赶到路边,然后跳下马车,跪在地上,恭敬非常。而那名车内客人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神色平静的看着这支队伍缓缓的驶过来。
队伍逐渐靠近,一队甲胄鲜明、气势威武的羽林卫行走在最前面,鸣锣开道,后面则紧跟着一队宫中的仪仗宦官,最后面则又是一队羽林卫在殿后守护,而太子妃所乘坐的马车则在仪仗宦官的队伍中间。
或许是本能反应,在车队经过李老爹身前时,他微微抬起头,细细的看了看青鸾车驾,只见整个车身看不到一丝缝隙,车上的窗户也被套上了深色的布,让人看不到里面,而且那些宫廷匠师在马车的四面铸造了十几个小铜钵,里面放着点燃的潮香,潮香点燃后升起的雾气,令车壁上铸造的四只青鸾神鸟看起来像是在云雾中飞舞似的。
“不许抬头张望!”这时从他面前过身的宦官厉声喝道。
“是!是!”李老爹赶忙重新低下头,不敢动弹半分。
随着车队的快离开,逐渐消失在官道前方后,李老爹才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车队消失的方向,啐了口唾沫,蔑视道:“狗仗人势的奴才,教训起老子来了,活该你绝后。”随后,转身对车内人说:“客人,见笑了!老汉从这队人马行驶的方向来看,肯定是去巴陵渡乘船。我想今晚巴陵渡所有的船只怕都会让这些人给包了,我们要到武安城去的话,只能在巴陵渡找间客栈歇息一晚,等明日有船离开再说。”
“就照您老的意思去办吧!”
车内人没有反对,而是重新将窗帘放下,锁眉沉思,不再有任何言语。李老爹原来还准备讲段虎其他的事情,见客人已经不感兴趣,二话没说,便驾驶着马车朝巴陵南方的渡口驶去。
与此同时在武安城西南的守城军军营里,段虎端坐在中军大帐中,脸色及其难看,在他面前吕梁和吴兴武两员将领战战兢兢的站立在那里,而在他们身后则站立着六名由捍死营和武安守军提拔的队正,他的亲兵侍卫队正黑熊带着人守卫在帐篷外面。
段虎现在很生气,原本是想要看看这几日吕梁等人训练的成果,谁曾想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半个时辰之前,段虎头戴朱红火雀盔,身着乌金兽吞甲,腰挎九雷斩将刀,一身戎装,在吕梁等人的簇拥下,站立在军营的讲武台上,检阅这几日军队操练的成果。
被留在军营的士兵被分为十个大队、三十个小队,每个小队抽调出两人,考校武艺,考校共分为射箭、刀法、枪法、角力、杀阵配合等等项目。
开始的时候很正常,也很精彩,由于北秦民风彪悍,这些军士们从小便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武艺,这些项目根本难不倒他们,一个个舞得是刀刃翻飞,枪花四溅,那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就有好几个,看得段虎也是高兴不已,毕竟这些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如此身手矫健、训练有素的军士在最后的骑射的项目上,却让段虎大跌眼睛,全军整整四千多人,竟然无一人能够在奔驰的马背上将箭射到箭靶上。不是准星不准,射偏了,就是力道不够,半路掉在地上,更有一个军士没有夹住马身,从马上掉落下来,手中的弓箭对准讲武台上的吕梁射出。若非段虎眼疾手快,在利箭离吕梁心口还有半寸距离时,抓住箭身,恐怕他心中的大军还未形成便已折损一员将领。
原来武安城守军大多数都是南方人,他们也是以防守为主,不需要太多的骑兵,所以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没有骑过马,那些骑过马的也只是会一些简单的骑术,要应付骑射这种高难度技艺还差了很多。
对此,段虎既是恼怒,又无可奈何,要知道骑兵是一个军队最重要的战斗力,而骑射又是一个合格骑兵的必修项目,如今骑射项目竟然全军覆没,可想而知,在短期之内他是无法掌握这样一支战斗力的。虽然这不会对他的计划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若是有了这股战斗力之后,他的计划会更加可靠一些。
第三十章 内应
“他娘的,今天本将军算是开眼了!原来骑射就是要骑着马,朝自己人射。”段虎将九雷斩将刀解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凌厉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扫过,阴冷的说道:“在马下一个个生龙活虎,在马上就连北方的一个老太太都不如,你们现在为何会这样?”
众军士相互看了一下,已经隐隐为众人之的吕梁站出来,行礼道:“依属下之见,这些士卒都是南方出身,又是守城军,并未习过骑射技艺,所以才有此……”
“属下也赞同吕管带的说法,”见段虎的神色逐渐缓和过来,吴兴武也站出来,抢着说道:“属下未入捍死营之前,一直都在北方生活,那里的人一身精湛骑射都是从小练就,很少有半路出家的,即便有也是一些心志坚定之辈。”
“属下不同意吴管带的话!”这时一个吕梁新提拔上来的队正双眉微合,不悦的说道:“那按照吴管带的意思,我等南方将士都不是心志坚定之辈咯!”
整个营帐之内,除了吴兴武以外,全部都是南方人,他的一句无心之矢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骑射极为糟糕的段虎听到这话也感到有点不悦。
“我并非此意,”吴兴武见此情况,连忙摇手,解释道:“骑射之术最重要的就是人马合一,只有熟悉马性的人在双手离开缰绳,搭弓射箭之时,马才不会将他甩下来,所以那些半路出家的人为了练好骑射,整日跟马混在一起,就连睡觉也在马棚里。”
一听到这里,众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起来,要他们割肉断骨,他们连个眉头都不会皱,但是要他们在臭烘烘的马棚里和马睡在一起,他们是打死也做不出的。
段虎想来也很惭愧,自己虽然骑术精湛,但那些都是小技巧,作不得数,骑兵最重要的马上对决和骑射技法这两种能力,比起营外的那些军士来,不如许多。然而在他心目中,大将就该如三国之中的黄忠一样,在马上能够开弓射箭、挥刀破敌,然而一位大将若没有这些最基本的技能,那还叫大将吗?他一边心中嘀咕,一边问道:“兴武,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吴兴武沉思了片刻,说道:“除非能够得到一匹通人性的良驹,否则想要不通马性而练好骑射,那是痴心妄想。”
“看来南方人的确不适合练习骑射。”段虎想了想,猛地一咬牙,决定道:“既然不能成为最好的骑兵,那么我们就不要骑兵了,全部身披重甲,手持长矛,改为重甲步兵。老子既然不能做到迅疾如风,就干脆不动如山总可以吧!”
“属下遵命!”
就这样一次普通的检阅,意外的组成了一支威慑天下的捍甲军,在后来的战场上,纵横驰骋,无人能敌。
吕梁有点担心道:“可是若是这样军库里的重甲会不够的。”
“重甲吗?”段虎皱了皱眉头,随后自信的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
这时黑熊在帐外通报后,走了进来,行礼道:“将军,林家来人说要您到龙泊湾的码头上去迎接太子妃的鸾驾。”
“什么?就到了。”段虎惊讶的说道:“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黑熊解释道:“将军,鸾驾还没有到武安城,只是到了巴陵地界。”
“什么?才到巴陵?”段虎猛地站起来,吼道:“巴陵离这里有几个时辰的路程,就算是行船也要两个时辰以上,他林家要本将军现在就去那码头等着,这个谱是不是摆得也太大了?”
“将军,这不是摆谱?”吕梁凑上前,解释说道:“按照朝廷的礼法,鸾驾在两百里之外,下级大小官员便要列队迎接。”
“是这样的吗?”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
“他娘的,还真是麻烦。”段虎不情愿的整理了一下盔甲,对黑熊吩咐道:“你即刻去回复林家,就说本将军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不能迎接太子妃的鸾驾,还望恕罪。”
“将军,您要俺撒这种谎也要有人相信呀!”黑熊一脸为难道:“说您生病,恐怕全城的人都病死了,您也不会有事。”
“娘的,你小子还敢还口!”段虎冲上前去,对着黑熊的脑门就是一下,喝道:“本将军叫你去说,你去就是了,你管他相不相信。”
“是,属下遵命!”黑熊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脑门,转身飞快得跑了出去。
看着黑熊得背影,吕梁有点担忧道:“将军,这样恐怕不好吧!”
“管他的!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段虎回到座位,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双腿搁在文案上,桀骜不逊的说道:“而且有那帮家伙从来都看我不顺眼,我去了也是个自讨没趣,又何必去受这冤枉气呢?”
“可是……”下面一个队正站出来道:“将军,按照朝廷的礼法,下级官员若非有白丧之事,即便身体有病也需出迎接驾,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之罪,轻则配充军,重则抄家问斩。”
“娘的,你怎么不早说?”段虎狠狠瞪了他一眼,随手衣服上撕下一条白布,绑在头上,说道:“还不给我追上去,就说我现在不但身体抱恙,而且还在为在前几日死去的军中将士守灵,不方便迎接鸾驾。”
“是。”那名队正慌忙行礼后,飞快的跑出了营帐。
“除了吕、吴两位管带,其他人都出去,办自己的事,去吧!”三名队正6续行礼退下,段虎等三人走后,随即身躯正坐,神色肃然下令道:“吕梁,吴兴武,你二人上前听令。”
“属下,听令。”吕梁和吴兴武同时上前下跪应道。
段虎从衣袖里取出两个锦囊,分别交给吕吴二人,随后吩咐道:“你二人今晚戌时三刻,打开这两个锦囊,其中有一条指令,你们只需按照指令行事便可,慎记,不可延误时辰,否则大事难成。”
“属下,遵命!”吕吴二人听出段虎语气中的担忧,心翼翼的将锦囊收入怀中,转身出去。
此时营帐之内,段虎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扶手,脸色略带焦急,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这时,丁喜林重师二人卷起帐帘,满身风尘的走了进来,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贺道:“将军,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段虎兴奋的站了起来,翻身跃过文案,走上前去,抓住两人的肩膀,笑道:“找到了吗?我还以为来不及了!快让我谁?”
“将军请看。”丁喜从怀里取出一卷小纸条,慎重的交给段虎。
段虎接过后,仔细的看了看,上面字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但是他一个也不认识,角落里的小印鉴除了一个王字他认识以外,其他的几个字就像是天文一样,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重师知道他肚子里的墨水不多,连忙翻译道:“纸上写着我武安城上下十余位豪族门阀的效忠之言,而旁边的印鉴则是南齐兵部暗查使王。”
听后,段虎脑中过虑了一下,疑问道:“莫非是城东头靠近东城门的那个王家的家主王松年?”
“是的。”两人点了点头。
“那个王松年不是在几十年前就搬到这里来的吗?”段虎眉头紧锁,不解的看了看手中的石印,道:“而且他这些年来,还曾帮前几任城守处理公务,并且屡次献技击败敌军,所以他在武安城的威望是除了雷满、曲哲和林家以外最高的,这种人又怎么会是南齐内应呢?”
“正应如此,他才不会让人怀疑。”丁喜轻抚长须,自傲的说道:“此人善于隐匿,常人很难看出他的真性,若非属下在相府之内练就了一套以人观心的本领,见到他在听我们说起南齐败兵之时,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否则很难将他辨识出来。”
“后来我们借口要欣赏他的书画,便去到他的书房。”林重师也眉开眼笑的说道:“丁兄在支开他后找到了这张纸条,纸条是被扔到了书桌下的角落里,看来是那人无意间遗留下来的一张草稿。”
“很好!此事要多谢丁先生能预先猜测到这些豪族门阀里有南齐的内应,同时也要多谢重师将武安城势力划分告诉我。”段虎慎重其事的拱手行礼道:“段虎在这里先行多谢二位的鼎立襄助了。”
二人对视一笑,也同时抱拳回礼道:“将军多礼了!”
见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段虎高兴非常,现在他已经对整个计划十拿九稳了,自信道:“既然如此,我等兵分两路,你们去码头稳住那些豪族门阀,一定不能在亥时之前结束晚宴,我就去那王家,取那些豪族门阀的效忠书和南齐授予王家的官印。”
“也好!”丁喜点头赞同道:“不过将军请小心,万勿打草惊蛇。”
“放下,本将军自有分寸。”
虽然段虎说得自信满满,干脆利落,可是真的到了王家大院的外墙时,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他虽然知道王家乃是武安城的大豪族,房屋院舍一定很大,可是没想到竟然打得如此离谱。他围着两丈多高的围墙,从正门开始,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后门,按照原来世界的标准这可是帝王级的宅院。虽然这道围墙他可以随意的翻过,但是进到里面该如何走,哪里是王家家主的书房等等细节他就犹如瞎子摸象一般,对此一无所知,现在他有点后悔没有向丁喜要一份地图。
或许是快要到冬天了,夜晚来得特别的早,才不过酉时三刻,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虽然宵禁令已经撤销,但可能是段虎的余威还在,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在城南龙泊湾的方向,传过来一阵阵鼎沸的人声,紧接着是六下响彻整个武安城的明锣声,看来林家的太子妃已经到龙泊湾了。龙泊湾那边段虎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有丁喜在,凭借他在相府学会的手段,足以应付那种小场面,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里。
段虎现在可扮相十足,整个头部被黑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身穿一件紧身夜行衣,没有露出一丝缝隙,身上没有任何兵器,轻装上阵,活脱脱的一个从金字塔里跳出的木乃伊。,虽然他也曾试图潜行隐踪,可还是被几个人看到了,他干脆一个个打昏了事,免得暴露行踪。
“唉!”段虎看着面前的高墙,叹了口气,心中想道,算了!管他书房在什么位置先进去再说。他下定决心后,来到墙根下,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四处无人,便立刻纵身而起,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在空中翻身滑翔了数圈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他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子,里面种植了不少的奇花异草,旁边还一座石亭,上面精心雕刻了各种祥瑞之物。现在段虎可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这些东西,他等巡视院落的护院队走过后,便从树上跳下来,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着书房所在地。
或许是全都去码头迎接太子妃了,段虎除了一些留守的家丁护院以外,没有见到一个人。在走过几个长廊之后,他还没有找到书房,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他现在可以说是心急如焚,若是再不拿到那些豪族门阀通敌卖国的证据,只怕这场戏就可能告吹。
正当段虎心急之时,有三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都提着灯笼走照亮了整个回廊,看来是在做例行维护。
段虎见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手软,抢身向前,给后面两人的脖子来上一记手刀,将其劈晕,随后将手指铁钳一般掐住前面一个家丁的脖子,并带到一旁,狠狠的问道问道:“快说,你们王家的书房是再哪里呢?否则……”段虎将手紧了紧,“老子管杀不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