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囧与雷(七)
战争结束后,让长安某些人郁闷,大丢脸面。(.)至于坌达延差一点想拿一块豆腐撞死。
但战争过程是很激烈的。坌达延分成三部分,也在王画预料之中。吐蕃作战是以战养战,也只有鄯州、河州与粮仓油水最多。并且离积石山与大非川很近,行军方便,供给简单,作战迅,风险性小。如果再加上王画提前的安排,还出意外,那没有天理了。当然,就是出意外,王画也能做第一手准备,迅挽回。胜利肯定必须要胜利,可怎样胜得漂亮,严重地打击某些人,最好也不要出什么妖蛾子。
可这样一来,这场战役第一部分就分成四个战场,第一部分也是最主要最关健的部分。但这场战役规模并不小,虽然未必赶得上大非川之战,可在唐朝与吐蕃各大战役中也能排上号的。
第一个交战地点就在细卵石河。
也不能说坌达延没有本事,只是某人设计了一个雷人的圈套,正好套在他脖子上。所以他看到的只能是一片海市蜃楼。但他也做过周密的推演,左右两路必须前到达目标,这样抢粮时,才能没有援兵到来。毕竟旺甫带着许多百姓杠粮食的,他们是没有战斗力的。而葫芦岭离河州又很近,所以细卵河战斗第一个打响。
柯赞热也不知他们进了一个圈套,离鄯州近了,他开始昼伏夜行,一万人就到了细卵石河。
薛嵩早就在远处一个山顶上用观远镜观看。这是准备在他们军队正在趟过细卵石河时,在山顶上展出一个小旗帜,远处决堤。一万人,不可能一窝峰同时趟过细卵石河,顶多冲走几百或者上千人。
但作战是什么?士气。
吐蕃大多是高原人,少水,会游泳的士兵很少。韦空耻笑吐蕃人不卫生,他们不是不想卫生,没有水怎么办?这次决堤带来的慌乱,会严重削弱吐蕃军队的士气。而且细卵河水暴涨,将军队一隔为二。
那时候正是伏兵出击的时机。等到将一半吐蕃人解决,河水也泄向远方,正好骑兵能渡过细卵石河。那时候吐蕃人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了。这将形成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但情况生了变化。
太阳出山时分,吐蕃军队到了细卵石河,柯赞热下令在河岸的树林里扎营了。
这让薛嵩感到很郁闷。因为柯赞热虽然在扎营,这里人烟稀少,但他还是派出斥候对四周进行搜索。如果正常搜索也无所谓,甚至这些斥候看到百姓,为了灭迹屠杀,薛嵩也无所谓,他可没有王画那种慈悲的心肠。不说牺牲小我换大我,这带的百姓也以蕃人为主,他也不会产生慈悲心的。当然心中有这个想法,可他知道不能说出来,不然手下马上就要临阵倒戈。
可是他所站的这个山顶下面山沟里埋伏了七千士兵,如果象原来血营那种战斗力,薛嵩直接带领大军冲上得了。可这七千士兵一大半是新兵蛋子。拉过练,也没有经过实战,一打起来人头滚滚,鲜血漫天,还有躺在地上伤者的呻吟嚎叫,能有多少士兵能过得了关?
所以安排了这个决堤,就是打击对方士气,弥补这个短处的。而且为了保证在决堤时及时赶到,伏兵离细卵河并不远,虽然用马嚼塞住了马嘴。可斥候一来,这七千人还不能现吗?但现在决堤?敌人在河对岸的密林里,即将上游已经将河水抬得很高了,也不大可能将让水涨到密林里。即使涨上去,能有多深水,这起什么作用?
柯赞热这个变化让薛嵩感到十分为难与不解。可再次生了戏剧性的一幕。这时候毕竟是六月下旬,一年当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吐蕃扎营扎得很快,在这里也没有敌人,也不打算长期居住,甚至因为有密林,都不需要搭帐蓬。所谓的扎营,也就是做一些简的防御工事,然后士兵在地上铺上一层毛毡,就好了。
有的士兵生灶做饭,但大多数士兵却跑到细卵河里面。
就是夜行军,天气还是热,运动了一夜,每个士兵身上都起了一层汗水。细卵河好啊,河水不深,四五十公分,对怕水的吐蕃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福音。于是一起到河里用水往身上泼。至于战马,河岸两边就有茂盛的青草,派了少数士兵看守着就行了。
就连柯赞热看着士兵在河中泼水嬉戏,也只是笑笑。
不能怪他不小心,河水早在十几天前就堵上了,现在天气炎热,太阳又烈,根本看不到原来的河床的水迹。而且这一行小河流很多,也许会注意,但就是孙子再世,也不可能注意每一条小河的水深。
于是悲剧生了。
但事后王画最夸奖的地方就是薛嵩在这一战中的冷静。薛嵩还没有下令,斥候离他埋伏军队的地方还有一会儿。而后面大营的饭同样也有一段时间才能做好。现在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入河中。
薛嵩一直没有动手,直到看到有士兵从河中开始向岸上返回时,他才命令人将旗子举了起来。
然后柯赞热就听到了远方传来三声沉闷的响声。他有些奇怪,当然还是想不到炸药或者决堤之类的事。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兵书上也没有说。
就在他狐疑时,洪水象猛兽一样扑了过来。有的吐蕃士兵很机灵,立即拨腿向岸上逃去。但能来得及么?
经过十几天的囤积,堤岸两边水位落差几乎达了四五米高,也许说起来只有普通的屋顶高度,可下面的水位是多少?才几十公分。这么大的落差,水流有多快?
还有一半士兵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站在哪里,看着洪水到来,然后往下游一冲,无影无踪。连在岸边吃草的一些战马都被冲进河流中。
柯赞热不愧是坌达延看重的勇将。他立即就醒悟过来,这是中了埋伏了。那一声响就与这洪水有关。而且敌人是准备他们半流决堤的。这说明了埋伏了不少敌人。可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扎营。但原来的计划是半渡,即使冲也不会冲走多少手下,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士兵下河嬉水。现在多少士兵下了河,一大半的士兵全在河里了。
他立即下令撤军。
这时薛嵩也带着埋伏的军队杀了出来。柯赞热派出的几十个斥候,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可河水却将他们挡了一会儿,现在上游河水堵积了许多,一下子泄退下去不了。
这本来利用它将敌人一隔两半的,却没有想到却给柯赞热赢得了逃跑的机会。
但并没有完全逃走。
有的士兵慌乱之下,都没有来得及跨上战马,拨腿就逃了。人能跑过马吗?但有少数士兵机灵,躲藏在深林里面。但大多数还是被抓住了。不是薛嵩要抓他们,是抓河里的士兵。
不是河水一冲,就将士兵淹死的。河水正常水位并没有多深。这是囤积的水流,越往下游而去,水势就越小了。只是少数士兵被淹死,还有极个别的士兵被洪水卷滚之下,撞到河里的石头上,活活撞昏淹死的。大多数人还是撞得七昏八素,活了下来。但这时候手里也没有武器了,身边也没有战马了。
薛嵩也改变了主意,自己带了三千士兵追赶逃敌,剩下的四千人就沿着两岸搜索俘虏。
就是逃兵还是让薛嵩追了上去。这也有原因的,吐蕃一夜连奔而来,士兵自己疲惫不堪,战马也消耗了大量体力。但薛嵩手上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都得到了养息。
柯赞热没有抓住,但他同样也只带了几十人逃回大非川,要么在逃回去的时候,又招拢了两三百人。
第一战薛嵩几乎兵不血刃,牺牲的手下没有五十人,受伤的也不过两三百人,大多还是在抓捕俘虏时遭到凶悍吐蕃士兵反抗大意受伤的。
同样真正用武力击毙的敌也没有几百人。死的吐蕃人都有不少,一千多人,但那是洪水的功劳。然后抓捕了七千多俘虏。事后双方通过情报核对,现还有几百人失踪了。估计吓坏了,在那个深山老林里游荡。
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收获,收缴了大量的战马武器,辎重都没有多少,人家是来抢掠的,也不可能带多少辎重。不过因为这一战赢得十分轻松,几乎所有马匹都被缴获过来。
薛嵩结束了战斗,还是留下三千人继续搜寻俘虏,一千人来回押解俘虏以及缴获马匹武器回鄯州城,自己却带了四千士兵再次出了。
柯赞热偷偷摸摸地渡过湟水,但薛嵩却大摇大摆地渡过湟水。这是抄坌达延中路大军后路,也不是抄中路大军后路,而是抄旺甫带的民兵后路。虽然是老百姓,可也有不少人,两万多人,还有许多牲畜。这同样是一块肥肉。
这时候第二场战斗也拉开了。
柯赞热这次表现还可以,他前面逃出来,后面就派手下立即快马通知其他两路,要小心,防止中圈套。但来不及了。
不过第二场战斗比第一场战斗更惨烈一点。
本来王画是准备在道路中间埋放大量炸药的。但想了一会儿放弃这个念头。
在布置这个计划时,他研究过坌达延。资料有限,可能看出一些问题。别看坌达延长得象张飞一样,但不是一个粗人。送金城公主出嫁那次遭遇战,是出其不意。但坌达延以前一些作战资料还能看出他作战方式很稳妥,而且十分细心。
所以让哥舒翰在挖坑道时,掉在地上的一块泥巴都捡起来。但如果在大道上挖埋炸药,有可能因为显眼,让坌达延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么就会导致失利。尽管这样会减少自己士兵伤亡,但冒的风险,让王画不敢赌上一把。
于是,最后血战。
傍晚时分,斥候来了。
王画同样也派出斥候,但装成了牧民,甚至还真圈着一大批牛羊在认真的放牧。可这些斥候都是老兵,一眼就看出这些装扮成普通百姓,是坌达延的斥候。
不过他们也没有回去禀报。
从下午起,哥舒翰已经将所有士兵全叫醒了。
这些斥候同样也进入林间,但两千人埋藏得很好,本来就在灌木里,头上还盖着枯枝烂叶与棘刺,甚至怕刺眼,都将头盔染成泥土颜色。加上天色黄昏,视线又不清楚,进来的斥候看了看,又奔向远处。
但坌达延到达却临近子夜了。
哥舒翰一直没有号施令,直到一万吐蕃大军迤逦而走,一千多人出了葫芦岭山道,他开始下令行动。
两千士兵没有埋伏在一处,而是三处,但与羊肠岭不同,葫芦岭的山道没有那么长,不到三里路。只是山道略宽一点。但坌达延带的是一万士兵,而且是骑军,又是急奔而来,队伍更长。就象现在,一千多人出了葫芦岭,还有三千人没有进葫芦岭。因此重心就在葫芦岭的南侧。
这一截等于将吐蕃一万军队砍成了四段。这等于减轻了后面血营另一员勇将刘统三千人的压力,但增加了哥舒翰的压力。
没有旗号,也看不清楚,但号令就是哥舒翰自己,他亲自领导最南侧的埋伏军队,也是最危险最关健的部分。其他两部就是看他的行动,他前面出动,后两部跟着出动。
坌灰达延真大意了。
原来计划里这就是一次完美的奇袭,不然他都不会没有等到逻些城的回话,直接出兵了。
葫芦岭地势平坦,也不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就连斥候进了林中看了看,立即就离开了,况且军队。而斥候看过后更导致了坌达延的更加大意。
最糟糕的是他还在队伍的中间,正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前奔驰,忽然后面一阵骚乱。他回过头去一看,敌人是没有看到,一起站在道路两边的树林里,但弓箭象飞雨一样射落下来。这个伤亡还是次要的。
主要遭此打击,有许多士兵反应不及,有的勒住了战马,可后面的战友还在向前奔驰,结果撞得人滚马翻。还有少数因为害怕,想拨马往回逃跑。结果队型更加混乱。
遭埋伏了,坌达延心里想到。
行军作战最怕的就是这种埋伏。历史上薛讷大败于契丹,也与现在情况类似。
但坌达延反应也很快,契丹那次埋伏在山顶上。而葫芦岭为什么让坌达延放松,就因为两边丘陵不高,坡也不陡,骑马就能冲上去。所以他立即下令,让士兵集合向丘陵上冲锋。
传令兵还没有传话,他这边也闪出第二组埋伏的军队。箭不多,本来人数就不多,中段的只有六百人,还要分成三批。因此每一批,只有两百支箭矢落下来。
但这个分成三次是致命的,第一批射完,第二批箭也落下来,第二批箭落下来,第三批箭也到了半空中。这一下队伍更乱了。
在前面的前锋刺松穆看到情况不妙,立即命令前锋扭头支援。可是第三组埋伏的士兵同样也开始行动,将他们生生拦在山道北面。
不过坌达延这次袭击带过来的左右路皆是精兵,在付出严重伤亡后,开始清醒过来。其实有许多机灵的已经早就拿着藤牌遮挡箭雨。传令兵将坌达延的命令传了下去。
这才是哥舒翰面临考验的时候。
地形平坦,能让马匹直接奔上丘顶。唯一的优势就是三组人所在的地方都有茂盛的树木,让战马优势减弱。为了破解这个难题,王画提前就做过演练,甚至还亲自乔装察看过这一带的地形。第一是在射箭时,分出部分兵力,利用树木设下绊马索。赢得刘统到来的时间。第二就是小型陌刀阵。薛嵩带的军队中还有许多新兵。但哥舒翰面临的是坌达延本人,无论哥舒翰两千士兵,还是后来的刘统三千士兵,都是血营中现有中最精锐的战士。其中还有一千多人是血营的老兵。
之所以这样做,进入银川确实需要兵力震摄甚至交战。而且不将大部带到银川,坌达延未必能轻进河鄯二州。那么剩下的兵力就要合理分配了。细卵石河因为地形复杂,可以埋伏更多的人。人多了,就不能全部抽调精兵。但从葫芦岭到河州一线,地形平坦简单,不好埋伏。就是这三千人还是大摇大摆在驻扎在离葫芦岭二十几里路开外的地方。
我就放在这儿了,让你斥候看。
三千人还不会让坌达延放在心上的,但人放多了,坌达延就会产生顾虑之心。有可能不会兵。而且驻扎的位置也很重要,离得不能远,远了就没有办法拿捏时间。离得也不能近,近了坌达延经过葫芦岭时,就会产生戒备的心思。
人数又少了,又是对付最主要的对手,所以全部是清一色的精锐。
但这时候刘统开始启程了。不是哥舒翰汇报的,是在葫芦岭南边的斥候通知的。
可在刘统赶来之前,哥舒翰还必须要坚持一段时间。这也是必须的,否则提前赶来,也不要埋伏了。
这两千人中不乏臂力强壮的人,于是提前几天练习这个小型陌刀阵。也没有人怀疑,唐朝陌刀阵是有名气的。
冲是冲上了丘陵,但吐蕃人十分郁闷,普通的绊马索都是用麻绳,现了用直刀将它砍断,就失去了威力。可敌人的绊马索却是钢绳,一开始还没有注意,结果直刀(类似重剑,文成公主出嫁后,武器改良,渐渐有了腰刀与短刀,但还是以直刀为主)砍下去,一点也没有反应。没有办法,只好冒险下去解开。
可头顶上箭就象雨一样往下飞,能下去么?
但这也看到吐蕃士兵的素质,悍不畏死,再次付出巨大的牺牲,一道道绊马索解开了。其实不是这样的,如果能逃跑,坌达延早带着大队人马撤回去了。现在被敌人三截四段,连自己都困在山道中不能进不能出,能不拼命嘛。
去掉了这道障碍,坌达延肉痛了好一会儿,这一会儿功夫,不知道有多少手下牺牲了。但正因为被困住了,一起在拼命,没有造成溃崩。一起仓皇失措的士兵也开始找回心神了,军心安定下来。
但随着打击再次到来。冲到敌人前面了,可又要面临可怕的陌刀。如果在开阔地带,这种小型的陌刀阵并不可怕,稍微付出一些牺牲,就冲垮了。可现在有树木隔挡,形成不了大规模的冲击。而且敌人又是居高临下的,失去地势。
三组人用陌刀阵挡在外围,里面的士兵继续分成三批射箭,不过这一次要分出一些箭,射奔到眼前的敌人。
可是敌人数量太多了,渐渐有吐蕃人冲到陌刀阵里面,出现一些伤亡。而且坌达延虽然未必能在将榜上排第六位,可也不是一个打酱油的主,看到攻克有难度,再次下令,让手下从山道上向上射箭支援。尽管会误伤,但还是有箭落在血营士兵头顶上。
然后再次下达一份命令,凡砍死一句敌人,赏牛羊若干。用来刺激士气的。有些急,既然敌人在此伏下,肯定还有后着,不然靠这三批人马,虽然在林中看不到多少人,可也不会太多,是击不败自己的。而且冲到现在,箭还没有停下来,生生地继续将自己手下截成四段。说明一会儿肯定有援兵到来,这是拖延时间的。
这一来,血营所受的压力更重。
特别是南端,丘坡最缓,遭受的吐蕃士兵最多。哥舒翰不得不亲自手持陌刀,击杀对方,用此振作士气。也不知砍杀了多少吐蕃人,可他们还在援援不断地涌上坡顶。而且越来越多。
就在坌达延看到希望时,忽然葫芦岭北端一阵大乱,传来无数的喊杀声,兵器相碰声,还有士兵受伤的嚎叫声。
一刹那间,坌达延面如土色。
这时候坌达延又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实际上血营这时候兵力也未必占着太多优势,如果不是隔成四段,集合起来还居于劣势。这时候坌达延继续振作士气。血营胜,到这时候无用置疑了。可也是一场惨胜。
但关健现在是夜晚,坌达延看不到远处来了多少血营士兵,只看到北端开始有手下向南不顾箭雨的危胁逃窜。他也害怕了,如果他在南端还好一点,能沉住气指挥。
可连他本人都困在山道中间,能不急吗?于是紧张之下,再也不顾指挥了。也一调马头,让侍卫掩护箭矢,向南逃跑。
主帅都拨腿逃跑,那个士兵还愿意拼命。
真的崩败开始了。
第十二章 囧与雷(八)
其实换在正常情况,坌达延手上的力量还有一战之力的。
让哥舒翰糟蹋了不少,被箭射死的,还有自相冲撞掉下马来活活踩死的,占了大头,少数是死于陌刀之下的,有不少人,两千多人。但他还有七千多士兵,哥舒翰与刘统虽说五千人,但现在肯定没有五千人了,而且哥舒翰为了埋伏,全部下了战马。当真以步兵对骑兵?
或者指望陌刀阵成型,可不可能?唐朝初期陌刀阵虽然很厉害,可对士兵要求很高,同时也训练很久。王画训练过吗?根本就没有训练,这种小型陌刀阵是临时抱佛脚,到了开阔地带马上就能打回原形。个人想法也不一样,王画看重的是军队的机动性与临活性。这一点步兵永远赶不上骑兵的。所以陌刀阵再厉害,他也不会重视。
但作战时最怕什么?
就是怕这种溃败,大罗神仙在此,都无法挽回,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淝水之战、昆阳之战,以少胜多,正是形成这种溃败局面,让少于自己十倍百倍的敌人击垮的。
况且就是正常情况,这五千人对坌达延一万人,也未必落于下风。整体实力上,血营这五千精锐还是在坌达延带来的士兵之上。
坌达延一逃,所有吐蕃人开始逃跑,于是这条狭隘的山道成了一个人间修罗场。吐蕃人自己自相践踏,而且哥舒翰剩下的一千多士兵没有了顾忌,箭雨就象不要钱一样,往他们身上射击。
当刘统杀进来时,整个山道上都是死尸,还有伤者在喊叫,甚至有战马撞翻在地上,跟后马匹踩过来,于是连这匹马同样受伤起不来,在地上发出唏嘞嘞的凄鸣。
坌达延侥幸逃了出去,可进入山道与山道北面的吐蕃士兵能逃出南端的几乎不到一半。
但逃出葫芦岭不代表安全了。
哥舒翰杀火了。刚才这一战,另外两处他还不太清楚,可是自己这一片八百人,一百多人倒在地上永远起不来了。伤者不算,一算一半人带伤。其中还有三十几个是血营的老兵,这些人都是血营的宝贝疙瘩,战斗力与战斗经验,就是后来招进来最勇猛的蕃子兵也是不能相比的。最要命的是忠诚,正因为他们的存在,血营无论怎扩充,都能拧成一股绳。不相信,只要将这四千多血营老兵去掉,那怕王画手中有十万人,战斗力也会下降一半。
这倒了一个就少了一个。
其他的两处,相信死伤率也不会很低。
他气愤之下,都忘记自己也被从山道上抛射上来的箭支射伤,冲到山道上。
山道上有许多吐蕃战马,这都是死了主人的战马,在山道中间盲目奔跑。他牵来一头,翻身上去,跟随刘统杀了出去。不过他头脑还是清醒的,临冲下山前下了一条命令,让丘陵中埋伏的三处伏兵,就不要跟随他去追赶敌人。
战到现在,气力耗尽,追上去,因为战斗力下降,反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因此他们主要收缴战利品,还有抓捕击毙逃散的吐蕃士兵。
可是他心中很恼火,这一追差一点追到了坌达延积石山大本营。刘统无可奈何,劝都没有用,这支军队是哥舒翰领辖的,就是自己三千人也得听哥舒翰的命令。只不过哥舒翰怕第一线出意外,才主动来到葫芦岭亲自指挥。
眼看到了积石山,刘统忍不住了,他一把将哥舒翰抱着。真不能追了,自己这一行都追了十几个时辰,筋疲力尽,对坌达延的逃兵固然更占上风,如果吐蕃生力军加入,那么就有危险了。
哥舒翰才恨恨地返回。
王画事后苦笑,哥舒翰能大胜,这种凶悍的气质现在就养成了。可跟随他的手下也要做好大量牺牲准备。这是一个七伤拳的高手,伤人也伤己。指望他打出裴行俭那种智慧型的战役,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这种打法,却很让人能扬眉吐气。
正因为哥舒翰的发狂,让坌达延更加凄惨。他带回积石同样也不过一千来手下,其他的人连俘虏的资格都没有,大多被击杀。
他这才想起来其他两个区域的战事,立即派人通知,撤回来。但消息传来,他脸一下子白了,无力在坐在地上说了一句:“完了。”
在常理来说,中路是军队中最强的一路,然而坌达延奇袭式的计划,注定了中路成为最鸡胁的一路。
无论右路的坌达延,还是左路的柯赞热,虽然失败了,但他们还是一颗耀眼的将星。就象流星,即使凋谢了,也是璀璨夺目。柯赞热果断逃跑或者撤退也好,这不是怕死,也有可能,可代表着他判断能力的准确。而且刚一到安全地带,就派属下通知其他两路人马。也证明了他思维的冷静。这才成为做将星的条件。
坌达延在遭遇伏击时,如果是其他人,有可能刘统没有到来,就直接崩溃了,但他没有。迅速组织起来反扑,也是一个亮点。
但巴松就平庸得多。
当然他面对的对手同样很弱。第一阶段,王画真没有派出多少人,虽然不能说是一场绝对的以少胜多战役,可数量远远不及对方。战斗力除了哥舒翰这一路外,其他两路皆不足。特别是中路,虽然是由勇将郭虔瓘带领的,可只有四千兵力,而且全是新兵。而吐蕃人巴松带的一万士兵同样也不是最强的吐蕃兵。
其实在王画心中,郭虔瓘也是三路中最弱的将领,勇猛是很勇猛,而且识字懂兵法,可他气度狭小,脾气暴燥,贪功,这注定他只能成为一个将领,不能成名帅级人物主持一场大的战役。这一点,哥舒翰与薛嵩虽然岁数小一点,却比他做得更好。
当然王画也不会没有事做,排一排自己手中将领的勇力,最少大郭现在对他还是很忠诚的,就凭这一点,也不能打消他的自信心。
但三个区域就是这个区域做得最“干净”。
这一次王画也是公开将这支部队亮了出来,那个山谷里藏有王画想尽办法弄来的所有粮食,也是他在八州立足,以及供养几万军队的根本,派四千士兵看守,能不正常吗?
如果不派军队看守,那才古怪了。
最主要大郭这个人,王画知道他的弱点,莫贺干同样也知道,哥舒翰与薛嵩岁数还小了一点,大郭贪功,因些前几年对敌时,王君绰是莫贺干手中头号爱将。王君绰同样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城府不深,耐不住事。但这几年比其他三人抢眼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坌达延听到王君绰离开鄯州,去了银川放心的原因。在他心中,王画手下有两个强敌,第一是孔黑子,徒弟如此,况且师父。第二就是王君绰。其实未必如此,孔黑子武艺过人,可领军作战的本事,在这几人中不是很抢眼的,如果给他一万人,给哥舒翰一万人,最后结果大多是孔黑子会落败。
加上斥候回来禀报是有四千人,但四千士兵都是新兵蛋子,所以坌达延反而只派了最弱的巴松前去那个山谷。
左右两路没有到达目的地,就遭到伏击了。中路却很顺利,一直摸到了那个山谷前面,这时候都是下半夜了。事前因为王画的“大意”,加上地形的隐蔽,让斥候将这一带的地形与军力分布全部打探清楚。
山谷很险峻,四周都是陡峭的山陵,唯有东南与西北方向有两条通道,而且通道口两边都有大山,中间就象一个峡谷口一样,地势险恶。这四千士兵分成两部分看守的,第一部分是在西北通道,只有一千五百人,但这个通道口更窄。另外一通道口稍微宽广一点,也是王画从外面运粮进来的通道口,驻扎着两千五百人。
但也不是完全驻扎,白天轮流拉练。
可过了通道,这个山谷面积却不小,斥候趴在两边崇岭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一百多个粮窖。只是粮窖可能因为材料紧张的原因,做得并不高大。这样一来反而占了更多面积。不过也是常理,这里也不象洛阳长安,地皮不值钱,怎样省去费用怎样建筑。
可山谷斥候不下去了,因为巡逻的士兵很多,而且地势险恶,有的地方陡峭得象悬崖一样,根本就没有办法下去。斥候看了一会儿离开。不得不离开,虽然地势险恶,这是遮人耳目的,不然后向下抛射火箭,有可能都将所有粮仓点燃,但在四周山顶上巡逻的士兵同样很多。
也有收获,因为他们看到一批马车赶进来,还看到士兵蒲包装的粮食往粮仓里搬运。有一个士兵不小心,将蒲包弄破了,里面流下来黄灿灿的小麦。
知道了情况,坌达延给巴松做了安排,从西北方向摸上去的。毕竟西北方向的通道口很窄,一旦反应过来,守住这个通道口,很麻烦。毕竟他们是来“搬”粮食的,务必要将这所有军队歼,山谷接收,然后才等旺甫的后备民夫过来运粮。其实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掩护。这四千士兵也没有放在坌达延心上,而且马上河州与鄯州遭到自己的攻击,无暇他顾。中路实际上没有什么作战计划。主要就是开始这一击。
夜色深沉,弯月如眉,林涛声阵阵如倾如诉。
巴松下了命令,一万铁军向旋风一样冲向西北方向血营的军营。
血营警戒心也是很重的,还没有到军营前,就响起了警示的号角声。
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一万人就占了优势,又是有备而来,对方有可能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恐怕连头脑还没有清醒过来。就是清醒又如何?
果然这些新兵们看到无边无际的吐蕃人扑来,都慌了神。本来一万人就十分可观,加上每人身下还有一匹战马,在黑夜中看得不真切,也不知道多少敌人前来袭击,连反抗都没有,一个个骑上马匹向山谷里逃去。有的连马匹都顾不上了,撒腿就跑。
巴松大笑一声,机会来了,然后下令加快速度追赶,务必将这四千人全奸。不能让他们逃跑,一旦逃跑后,民夫到来,在半路骚扰,会很麻烦。
一下子冲进了山谷,山谷里面果然有许多粮窖,上面铁将军把守。但巴松也没有察看,也没有时间察看,将敌人击垮后,什么锁,也将它撬开了。真不行,将这个木门直接撞碎就是。‘
一直追到东南的通道口。可他却没有注意,追到现在,居然一次交手机会也没有,也没有让他击毙一个血营士兵。但这时候,就是柯赞热在此,也许反应过来,可也来不及了。
这也证明了一个将领的智慧,如果是柯赞热或者坌达延在这里指挥,没有追到另一处谷口,就有可能发现不对,多少还能挽救一些士兵的生命。
可是巴松指挥。那也注定了一个命运!
通过火把的光芒,巴松看到逃兵离他越来越近,主要是慌忙之下,没有骑上马匹的士兵,眼看就要追上,甚至可以看到通道外那个军营里也点燃的火把,但变故产生了。
一道道绊马索拉了起来,不但拉了很远,而且分成上中下三道,不要说战马了,就是下了战马,一个大活人想钻过去都很困难。而且不是一组,巴松来不及数,但匆忙之中目测了一下,最少有六七十组。
因为有火把不象在葫芦岭,砍了半天才知道不是麻绳,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铁的。
就是巴松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中了埋伏了。他喝了一下:“撤。”
说完了调头就跑。
往哪里逃,不是说这里地形虽然险恶,可不是藏粮的好地方嘛。能从山顶上射火箭点燃粮仓。火箭就射了下来。
这玩意儿出现的历史比较早,在三国时诸葛亮进攻陈仓时,魏国大将郝昭就利用它将诸葛亮射得没有脾气,二十多天没有将陈仓拿下来。但这种火箭比较原始,后来电影《赤壁》里出现的火箭镜头,那纯粹是编剧不懂历史。三国时还没那技术。
如果有那技术,在周瑜借箭时,就可以利用小船与浓雾,早一把火将曹军打败了,省得让老将黄盖挨一顿大板。
那个火攻成功是有原因的,曹操将所有船舶连在一起,有没有与岸边连在一起,没有办法考证,有可能没有连,供给可以用小船运上大船。就是连在一起,边上也是小船,真正战船因为吃水的原因,想靠岸也不可能,除非曹操不惜人力物力在赤壁造一个深水码头。
士兵在水上寂寞不寂寞?难道曹操还时不时放士兵上岸休假,或者到东吴看看大乔小乔长得什么样子?
黄盖的火攻得逞就是这个原因。
虽然他带过来的船舶少,不可能将每一艘船引燃,况且从自己船上将火势烧到敌人船上还有一段时间,尽管在风力催动之下,蔓延也不会很慢。但曹军怎么办?砍开连船的铁锁是来不及了,想逃,一艘艘船跳过去上岸,来得及吗?或者利用小船上岸,可能有多少小船?而且一旦所有船舶起火,周围的水域产生的高温以及少氧都能让人窒息,就是有小船也逃回岸上。所以才大败的。
但王画这个火箭已经很先进了。
这就是他说的在炸药的基础上研发的新武器。
这类似宋朝的“万人敌”,也就是在箭头附近装上球状炸药包,不但火作用,还能利用炸药杀伤敌人。不过王画对黑火药武器一直不感冒。这种武器只是小试牛刀,并不在他重点计划之类。
这种火箭才是《赤壁》里的那种火箭。
还有一种更先进的火箭,在竹筒里塞上炸药,在炸药背后装成细的“定向棒”点燃引火管上的火硝,引起筒里火药迅速燃烧,产生向前的推力,使之飞向敌阵爆炸,这种火箭杀伤更大,同样也被王画推动,提前出现。
但明朝那种火箭炮,到现在没有研究结果。
王画兴趣也不大,他的兴趣在黄火药与TNT上,不但有军事的作用,在民事也有重要的作用。还有火炮与步枪。只要步枪造出来,那怕自己就是五万人,也可以横着膀子,踩遍这个世界的全球。他想法是好的,也提供了一些原理,武器外表的图纸与思路,可进展几乎没有。
今天晚上是这两种火箭第一次真正用在战争。
但不是放在杀伤敌人上面,是用来射粮窖的。
粮窖里有粮食,不多,王画也拿不准吐蕃人从那条通道进来。尽管他能算出无论从那条通道口进来,都以歼灭自己这四千手下为主,加上粮窖上了锁,也来不及察看,可防止万一,在通道口附近所有粮窖的门口,都放着实打实的粮食。
所以说打仗也在打钱。这一战胜得光彩,可王画前后花费惊人。当然收获也是惊人的。
除了这几千石粮食外,还有什么呢?干草,甚至还有炸药。
火箭射了下来,粮窖起火了。迅速蔓延开来,并且炸药时不时的爆炸着,不但杀伤了吐蕃人,而且爆炸所带来的火焰,使火势蔓延更快。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山谷是一片火海。
也有人逃到了西北通道口。
但能进来,却不能出去了。同样几十组雷人的绊马锁拉了起来。就是想下马钻铁链也不可能,两边埋伏的弓箭手这回现身了。有的机灵想顺着陡度不高的山壁爬上去逃命,但能爬上去吗?同样弓箭手老早就准备伺候。
全歼!
只是这一战损耗巨大,却没有收获。
收获最大的是薛嵩,哥舒翰那一边收获也不小。武器盔甲是次要的,虽然吐蕃人扎甲有名,可是还及不上王画偷偷运来的鱼鳞甲,一是防御能力跟不上,第二个比鱼鳞甲更重,第三王画所用的武器几乎是纯钢,吐蕃人于其说是钢,不如说是生铁。
后来藏刀有名,估计多半还要等将金城公主所带去的工匠技术吸纳后,才能出现。然后武器技术进一步提高,才能推动几十年后吐蕃达到巅峰。现在还不行。
吐蕃的弓箭在吐蕃所有武器中,更是最粗糙的。但总是一块肉。
让王画高兴的是战马,这一战坌达延派出最优秀的士兵,同样跨下是最优秀的吐蕃马,前后缴获了一万多匹吐蕃马。这些战马平时就是花上重金,吐蕃人也不会出售。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但这个山谷里几乎所有战马都被烧死了。
这是第一阶段最轻松的战斗。
可没有结束,还有一个扫尾战斗,同样轻松,而且收获还很大。
旺甫大摇大摆地带着两万多民夫出发了,他心中认为山谷肯定会被拿下的,鄯州与河州同样也会被拿下。现在这一片区域也许已经完全被吐蕃控制。对军事他也不大内行,放松了警戒。可没有想到,不是那么一回事。
郭虔瓘结束战斗后,迎头赶上。而血营中另一个关健人物莫贺干不在鄯州,却跑到鄯城去了,他又带着几千士兵从侧面扑来。这些都是民夫,有什么战斗力,结果看到大军到来,一个个仓皇而逃。往哪里逃,就是逃出了这两支军队的魔掌,薛嵩及时从后面包抄而来。
旺甫与所有民夫还有带来的大量牲畜,几乎全部被缴获。
到了这时候,第一阶段的战斗才真正结束,可是达坌达的梦魇并没有惊醒,跟着第二阶段战斗再次拉响。但也引来了吐蕃另一个勇将,这才是真正能进入名将榜前面的将领。
第十三章 囧与雷(九)
王画看着眼前一千几百名精壮的大汉,这是响应他的“号召”,各部族自己选出来的壮士,加入血营的。
他又看了看身后,身后除了自己带回的一万人外,还有近千名各部族壮士。这一点让他很不满意。
虽然他给的时间短,可五州之地,送来的战士却不满一千人。道理他明白,王画让这些部族送来战士,同样道理这些部族也明白。王画说过了,会给优厚的回报,以他的信誉更不会食言。但这些部族在观望。得罪是不敢得罪王画的,但想让他们立即向王画献出忠心,又不甘心。
有的纯粹是不甘心,有的担心唐朝反扑,王画不能立足,今天支持王画,明天唐朝收回八州,他们部族将遭到不好的下场。
其实王画真不需要这些士兵,士兵他不缺乏,在吐蕃的剥削下,从积石山到大非川,生活着无数的吐谷浑人与党项人,他可以将他们拉拢回来,从中间选出大量战士。事实血营中几乎一大半士兵就是这样得来的。
如果真需要,他还有教民,不过他不希望这样做,现在八州百姓稀薄,一旦转换耕作模式,将严重缺少劳力。如果全部将劳力抽空,对生产力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而且这些人没有经过训练,也上不了战场,至少不符合他兵不在多,而贵在精的想法。
这仅仅是一次试探,可结果就是如此,五州生活着无数的部族,只有三十几个部族主动示好,送来了九百来人。而其中一半却是贫困弱小的部族,赌一下运气的。
看着身后近千的壮士,王画心里想到,看来这一次战事结束后,有必要改变一下政策了。一味的优柔只会使这些部族得寸进尺,有可能随后的治理,还会有许多麻烦。不但治理,还会有许多部族三心二意,那个后果更严重。
至于兰州为什么有这么多部族将壮士送来,要知道在八州中兰州不是大的,只是一个下州,户部上的人口只有一万来人。当然,肯定不止这么多人,可七七八入加起来,也不过两万来人。却送来了一千几百人。这不是兰州给他掌控了,真正掌控的只有河州与鄯州,这才是血营的根据地。
这一定是听到前方的捷报,让各部产生惶恐导致的。
事实这一战立即就传了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各州震惊万分。
可以说从薛仁贵大非川大败后,唐朝与吐蕃交手,基本是败多胜少。
但现在呢?王画将主力带走,只是出动了一万几千人,却大败坌达延五万多人(加上民夫了),俘获了三万多人(还是加上民夫,实际俘获的战士只有八千几百人),击毙的士兵两万还出头。
能逃回去的不足三千(也加上一千民夫),付出的牺牲不到两千人,用完胜都不能形容。
还有,这一战很诡异。
也许放在内地官员还不知道坌达延,可这附近数州几个官员谁不知道坌达延的大名?这也算一个名将,可过程呢?这不说了。主要王画的埋伏。哥舒翰那一次埋伏也许还能用得到情报来解释,毕竟从积石山扑到葫芦岭,就是骑兵也得两三天时间。
但薛嵩的埋伏怎么解释呢?从大非川到鄯州城的正规道路是鄯城渡湟水奔鄯州的。细卵石河哪里根本就没有正规的道路。就算王画情报细致,得知柯赞热经过细卵石河,可那道堤坝是十几天前就开始修筑的。十几天前,柯赞热与他的手下在做什么?也许还在大非川喝酒的喝酒,放牧的放牧。
还有那个山谷,有有可能提前一个多月就在开始安排。那时候坌达延又在做什么?
难道王画一个多月前就算好了,坌达延分兵四路?
让人听了很诡异,十分不可思议,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都不行。
同时敌人是什么人,那是吐蕃人!
对这个王画却不是很赞成的,吐蕃与唐朝交手,屡获其功,不是这时候吐蕃,也不是后几十年巅峰的吐蕃,从现在起一直到以后,就是没有他出现,唐朝与吐蕃交战开始出现有胜有负,甚至某些时候唐朝开始占上风。
最风光就是前几十年,这是因为一个人。论钦陵!
正因为这个战神存在,唐朝数次大败于他的铁骑之下。放在星光时代,他排第一位。就是放在神话时代,他有可能只次于李靖与李世民二人,与李绩、刘黑闼、李道宗、李孝恭相仿佛,甚至有可能还在他们之上。至于得到李靖半本兵书的候君集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薛仁贵没有郭待封拖了后腿,与此人交手,也顶多只能战平。’
这个人如果活着,还在帮助吐蕃的话,王画根本不敢对吐蕃动手,甚至选择在八州立足都没有这个胆量。
这不是懦弱,是明智,就象妖人裴行俭一样,明知讨不了好,何必逞英雄?
失去了论钦陵的吐蕃人,再想象以前那样风光对付唐朝,是不可能的。
山中既然没有老虎存在,那就轮到他这只猴子风光风光。
于是王画再次做了一个意外的决定,在普通人眼中,王画这一次胜得漂亮,可以向天下百姓与朝廷交待,同时因为这一次胜利,各个虎视眈眈的势力也安稳了,那么进入平稳发展阶段吧。但没有。
乘着这个机会,王画将这次胜利果实扩大化。
虽然吐蕃自称拥有雄兵四十万,可是百姓没有多少,这是一个高度兵役制国家。壮年男子平时放牧耕作,战时全部抽调。因此吐蕃只有几百万人口,却能抽出四五十万大军。
但从大非川到积石山能有多少百姓?五万多人下了海,又剩下多少壮年男子?所以在吐蕃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这一片区域吐蕃几乎处在半真空状态。这时候不抢果实,什么时候抢?
蒙古人用群狼战术杀敌,用斥候慢慢磨,磨得对方士气下跌,筋疲力尽,然后远处观望的军队冲上前来,一下子击溃敌人。王画也喜欢这样的战术,但他加入了游击战与运动战在里面。
对吐蕃人的策略同样也是用了这个战术。吐蕃太强大了,自己是吃不下来的。那么一口口咬,咬得它元气大伤。最致命的是它现在处于虚弱阶段,内有瘟疫困拢,外有各部叛乱,新君年幼,政权不稳。这时候不对吐蕃下手,难道还要等尺带珠丹长大了,吐蕃人熬过这一困难时期下手?
还有一点让许多人疏忽,吐蕃人怕热,这也是为什么看到那条浅浅的河水,那么多吐蕃士兵下河嬉水的原因。翻看史书也可以看到,吐蕃作战时间大多选在春秋,选择在夏天的很少。正是因为夏天炎热天气不适应造成的。
现在是什么时间?
从现在到七月,正是向吐蕃人动手的好时候。到了八月,想让自己动手,自己都未必乐意。
所以这一战,王画胜在谋略是其次的,主要胜在准备与细致,甚至连种种的细节因素都考虑到了。
兰州的官员也迎了出来。刘举很小心地走了过来。现在他觉得很窝囊,还是刺史,可什么实权也没有了。而且遇到困难事,王画留下来的人还要劳烦自己。但也不敢走,走没有事,王画绝对不挽留。可朝廷会同意吗?这一走,真正将兰州城交给王画。
但看着王画眼里还有些仰慕。
牛人啊,这一战是怎么打的?他硬就是没有想明白,与幕僚交谈,幕僚同样说不出所以然来。当然,到了他这个地位,可不会相信百姓嘴中所说,王画能恰会算。这中间肯定有原因,可是什么原因,就不是自己眼际所能识破的了。
看着他的眼神,王画觉得好笑。
为什么坌达延会按照他的布置走,王画肯定是知道的。战争还是政治的延续。这一战过程结束后,王画会将真相揭开,雷的是坌达延,囧的却是唐朝的某些人。正好用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为自己正名。
不过他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因为这一战,他渐渐开始走向半神。如果这一战结束,对方继续按照王画的布置跳舞,那么他就快接近神这个领域了。
但王画自己还一直将自己定位在老郭与老张之下,这让莫贺干很郁闷,想了半天就没有弄懂王画是虚伪,还是低调。
刘举迎了过来,拱手说道:“恭喜王侍郎为朝廷立下大功。”
王画自己说他不在谋反,事实也让人分不清他这种情况是不是在谋反。现在朝廷也没有新的指示,因此还称呼王侍郎。但他眼睛在李雪君脸上扫了一下,呆了一呆。
什么叫绝色美女,这才是绝色美女,皮肤比白玉还要洁白,琼鼻丹唇,柳腰丰乳,一对碧眼儿更夺人心魄。比他那个小妾也不知漂亮多少。不过他立即清醒过来。尽管对方再漂亮,他可不敢打任何主意的。
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对方好歹是一州刺史,现在自己也没有公开谋反,王画也寒喧了几句。
王画随后就立即离开兰州,时间紧张,也耽搁不得。经过了鄯州,还察看了一下俘虏。战马他是最喜欢的,朝廷马场有马,可王画不太好动。这一动朝廷就有了忌讳。
其实在灵州他就听到了一些风声,朝廷准备将战马转移。这几万匹战马放在王画手里太危险了。王画说不会动,就真不会动?可往哪里转移,要么往西域转移,可现在王画弄了一个扁长形,切断了河西走廊,就是朝廷要马,也得必须经过会州与兰州。还是不太稳妥。往丰州转移,丰州也没有那么大牧场,还在突厥人眼皮底下,突厥人手有可能伸得比王画还要快。
所以这件事商议了数天,无果!
但王画同样也为战马头痛,莫贺干提前就在悄悄饲养了大量战马,可扩充的士兵数量太多了,战马还是不足。正好吐蕃人将战马送过来了。而且对付吐蕃,吐蕃马比河套马更适应吐蕃那种高寒缺氧的天气气候。
可俘虏也好,兴修水利最缺少的是什么?劳力。让各部出劳力,扯皮扯到现在,现在有了这几万名俘虏,劳力的问题迎刃而解,水利自己掏腰包,自己出劳力,等于掌握了主动权。
因此看着这些目光呆滞的俘虏,王画眼中却露出一份惊喜。坌达延送的这份礼物太大了。
可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粮食。看来得想想办法。
王画又将各个将领召集过来。
战争从现在起,进入转换阶段,王画要开始主动发起进攻。
但将哥舒翰狠批了一顿,这一次战斗中,哥舒翰最三人中任务最重,面对的敌人最强,也是最放光彩的。可最后哥舒翰打去了冷静,追击太远,这是坌达延大意了,没有留下后手,否则因为他这一次冲动,有可能三千人全部被包了饺子。
“穷寇勿迫,《孙子兵法》这句话你没有读过?”
“营督,我错了,”哥舒翰耸拉着脑袋,认错道。事后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错了,侥幸没有出意外。
对他王画还是很希待的,既然认错,也没有必要再深责。
然后立即布置第二步战略方针,开始出发。
这一次行动同样是公开的,一共带了一万五千名士兵,将领有薛嵩、郭虔瓘,还有王君绰,孔黑子留在灵州,哥舒翰也留了下来,留在河州,莫贺干留在鄯州。
这同样有很深的用意。孔黑子是王画的师父,在血营中威望很高,但不是军事能力最强的一个。有他在灵州镇守,畏惧他的名声,朝廷不敢抽后梯子,各族也不敢有异动。而且孔黑子与公孙云担任过很长时间官员,与朱仝配合,能让后方不会出现纰漏。
哥舒翰留在河州,是防止坌达延狗急跳墙,使出围魏救赵之计。有了哥舒翰呆在河州,刚刚吃了大亏,相信坌达延想乘自己出兵时,攻打自己后方,也要思量思量。
哥舒翰有些不乐意,王画也不解释,又扔了一本《孙子兵法》和一本《春秋》给他:“慢慢看,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答案。否则下次也别想有这个机会。”
王画这才带着军队直奔石城堡。
石城堡在鄯城的西边,靠近青海湖,东边就是九曲之地,西边就是大非川。
这原来属于唐朝的,后来薛仁贵大败,被吐蕃收了过去。
但它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地理位置很重要。
从吐蕃到唐朝有很多道路,比如进入川西就有几十条道路,到河西走廊,同时也有若干条道路。可最大的道路却是唐蕃古道。从长安出发到咸阳,沿丝绸之路到陇山,越过陇山,进入渭州,渡过黄河,到鄯州、鄯城,然后到石城堡,再登日月山,过淌河,经切吉草原,翻巴颜喀拉山,越唐古拉山口,到逻些城。
这是吐蕃东进的重要门户,如拿下来,将会减少吐蕃对鄯州等地三分之一的威胁,而且还直接威胁大非川。
甚至王画在看地图时,想到当时薛仁贵如果不是退向大非川,而是及时退向石城堡,有险恶的地形相守,再背靠鄯州之援,未必输得那么惨。甚至王画还揣摩自己这个便宜祖师爷当时心理是不是还轻视了论钦陵,毕竟是这个猛人第一次向唐朝露出凶狠的牙齿,薛仁百战百胜,有所轻视,再所难免。依据了大非川,熬下去就能反攻乌海城。
结果这一输,成就了论钦陵,也败了自己一生的名声,而且随后吐谷浑也全部丢失,连西域四镇随之失守。还是王孝杰夺了回来。这也是王孝杰一生中唯一的亮点。
听到王画扑向了石城堡,坌达延坐不住了。
原来那次遭遇战他心中不服,现在听到王画的名字,他都产生害怕。甚至想这是那个唐人排的狗屁名将榜,以王画的凶名,自己排到第六位,他最少得在第一位第二位。
敢情到现在还想呆在前十位上。
如果让王画拿下石城堡,以王画的能力,以后就会为所欲为。最关健石城堡不象积石山,离鄯州还有一段距离,就是行军,供给也会多少给王画带来一些困扰。可是石城堡离鄯城太近了。
王画很嚣张,石城堡三面是悬崖峭壁,他就敢只带着一万五千大摇大摆地去进攻。
嚣张到了极点。但现在坌达延也不敢确信石城堡能不能守得住。
如果原来问题也不大,王画手中的兵力还没有他多,还要分兵驻守灵银等地,防止唐朝朝廷与突厥人抽后梯子,同时也要派人驻守河州与鄯州,防止自己袭击他们的大本营。这一万五千士兵有可能是王画的极限。
但现在三万精锐象打了一个水漂一样一下子没有了,能召集几万军队,可坌达延却一点战胜王画的信心都没有。
而且都不好意思向国内求援。
好歹还能抽出几万军队,不能让一万来唐朝军队就吓着了。怎么说,前面一说,后面自己什么官职都没有,而且有可能被没禄氏气愤之下处死。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帐蓬里转来转去。
第十四章 囧与雷(十)
“二郎,兵书上不说是兵贵神,为什么这一次行军度那么慢?”从鄯州到石城堡如果快顶多一天多,以现在王画手中几乎全骑军的度就解决了,但王画慢腾腾地,生生走了两天,还没有到达。所以李雪君奇怪地问。
“雪君,攻打石城堡要携带攻城器械吧?你也知道的,石城堡易守难攻,所以攻克下来,需要很长时间,牧草东边就是九曲,但士兵要携带粮食吧?”
但带了许多粮食以及攻城的器械,还有其他的一些古怪东西。因此除了一万五千军队外,还抽来了大量民夫牲畜马车牛车。王画这是正规的打法,就是坌达延袭击河州与鄯州,还带了一些攻城的器械,况且前去攻打石城堡。
可是李雪一双美丽的碧眼儿,却翻了一个白眼,那意思是信你才怪。
两人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前列,一个高大魁梧,一个亭亭玉立,看上去无比的般配。虽然李雪君作为一个女子,走在这军队的前列,让人有些怪异。可就没有一个血营士兵提出异议,相反,他们心中反而很赞成。
李雪君也成了另一个传奇,先是孤身深入突骑施,然后与王画携手,杀出了皇宫。几乎没有人看过李雪君与谁交过手,但这份身手,也在他们时常的想像中。
李雪君不相信王画行军那么慢,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同样,坌达延也不相信王画那么简单,尽管明理上王画应当这么做。
他到底要做什么?
坌达延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快要急疯了。
这份捷报也传到了长安,不是王画传的,他会传,但战役并没有结束。这是地方官员传的。
当时朝堂上早朝的所有官员一个个嘴张得老大,十个人有九个大臣的嘴里能塞进鸡蛋。
王画不是在灵州吗?怎么就已经打了起来?而且胜得还如此悬殊。难道坌达延是一个草包?还真有大臣这样想。可真是草包,吐蕃会让他负责积石山与大非川?要知道唐朝主要敌人是吐蕃与突厥,同样吐蕃主要敌人也是唐朝。它们想扩张,无论是九曲还是河西走廊,都是水草丰美,能牧能耕的地方,可这些让吐蕃人垂涎的地区却是唐朝的领土。
坌达延负责的区域可以说是吐蕃最重要的区域之一。
结果询问,一问有不少人对吐蕃大致情况还了解的,坌达延非但不是草包,而且还是一个吐蕃名将。
可这就不懂了,既然是名将,为什么输得那么惨?
击败吐蕃,君臣都高兴,王画夺回石城堡对唐朝意义更加重大。可是满朝君臣,却感到了一股冷气。
李显坐在龙椅上,明明是一个好消息,可却觉得这七月天大殿里却刮起了阵阵寒风。他嘴张了张,想问,半天没有问出来。
张说却在心底叹息一声,如果不是韦氏乱政,那能有今天这种难堪的局面。或者王画能得到朝廷提供的支持,说不定真能将吐蕃消灭了。难怪他在地图上将吐蕃与突厥划为最中央的大州。可惜了。
但这样一来,更加没有一个大臣敢主动提出向灵州兵,从王画手中将八州收回来。
同样,老百姓也很迷茫,毕竟唐朝掌握着国家的机器,朝堂上没有明确的表示,可暗中让各州县官员宣传王画谋反叛国。可现在王画的举动算谋反吗?既然不动声色地将吐蕃打得这么惨,他不能迅将八州扩张?既然谋反,又何必真的招惹吐蕃这个强敌?
王画不是没有想过消息传出去,会有什么反应,他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现在他已经到了石城堡,来到后也看了看,石城堡说是一个城,不如说是一个欧洲的古城堡,并没有多大。原来是什么样子,王画不知道了,但他知道原来这里只是一个军营,也修了一个小的城市,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城头上一排整整齐齐的垛口,防止敌人从下面抛射箭矢上来的。垛口里有一个圆孔,这是利用它来向下射箭的。这是普通城墙结构。但挨着城墙有三个瓮城,瓮城上有一排扭转的旋梯。这就带着浓浓的吐蕃建筑风味。看来是后期吐蕃占领后再次修建造成的。
这个高大的瓮城,无疑增加了在敌人进攻时的杀伤力。
虽然它不是很大,但防御能力已经十分强悍。
历史上因为唐朝将九曲献给吐蕃,吐蕃再次将石城堡交还唐朝,以赤岭为界。不过后来吐蕃看到它地理位置重要性,再次夺回去,唐朝又夺回来。正因为这个修建,每一次争夺战皆是惨烈无比。
石城堡只有两千士兵,这也是早就刺探好的情报,可并没有因为强敌到来,而感到紧张。
这是一个人造成的,听到王画到来,柯赞热立即从大非川赶来,亲自镇守。
这也是一员勇将,王画心中有些钦佩。但钦佩不代表着王画就会放过柯赞热。
可王画并没有攻城,没有坌达延想像的那么复杂,正面攻城,他得要多少战士来堆,才能将这个城拿下来,有可能拿下来过后,手中要折损一半兵力。这值不值得?难道他真想拿下石城堡,然后再夺下大非川,接着攻下乌海城。脑子坏掉不成!
不过拿下石城堡他还真有方法,不过他没有用。
转了一圈,下令将石城堡唯一的通道堵死,想不死都不行,就在这条通道上扎下大营的,正好通道通向南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可提供水源。王画也没有提望切断石城堡的水源。石城堡里存有大量粮食,虽然四面环山,可地基低洼潮湿,因此可以打水井,足以让城里面的士兵战马有食用之水。
所以王画做了另一件事,派出一万士兵翻过赤岭(日月山),这里往西已经真正属于吐蕃人掌握的地方。然后开始了行动,从尉迟川(倒淌河)一直到莫离驿、大非川开始掳掠百姓与牲畜。
这一地区生活着大量吐谷浑人,现在吐谷浑人在史书上说它真正亡国了。不过它还有一个傀儡政权,吐蕃扶持了一个吐谷浑可汗,只是以甥自居。而且在吐蕃各小部族中,吐谷浑的可汗以及下属的官员都护、千护很有地位的,远胜于党项人与汉人。当然地位最低下的是汉人官员,纯粹是一个玩物。
这一点就象汪精卫一样,通过这个傀儡的可汗,奴役吐谷浑百姓。所以吐谷浑百姓并没有受益,征税残酷,所产六成以上的粮食(主要是青稞)贡税,因为工具落后,所以用羊背,如果指定日期来临来不及交税将会重处,所以有的百姓不但用羊,而且用牛背粮贡税。这只是赋税。还有兵税,吐蕃参战,吐谷浑必须出动大量战士。就象这一次坌达延出兵鄯州,不但从吐谷浑调出四千多名最强壮的士兵,而抽调了六千多百姓做劳力去拉粮。
所以大量吐谷浑人逃向唐朝。
不过这一带水草丰茂,还是生活着许多各族百姓。
王画就是针对这些百姓的。
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俘获。实际上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来大多数百姓就想逃离这个苦海,可是吐蕃人加上自己的可汗将他们看得很紧,没有办法逃离。现在王画派军队掩护,十个人有八个人反而高兴万分。
这也是王画的功劳。从莫贺干时,就暗中收留了大量吐谷浑与党项逃民,并且对他们也很好,几乎就没有什么税役。至于兵役,在这一带几乎司空见惯,莫贺干抽调了大量青壮年,并没有引起反感。王画到来时,将这个潮头引到巅峰。不但收留,还派这些部族的勇士暗中回去鼓动。
这造成有许多人生活不下去,爬上了赤岭,眺望着临蕃城(湟中哆吧)、绥戎城(湟源县南)、定戎城(临蕃城西南六十里,这三小卫星城加上鄯城是拱卫鄯州安全的)呆,认为那边是天堂。
因此,这一次的俘获很怪异。
但王画这是在用手打吐谷浑可汗的脸。
吐谷浑族民很多,现在的青海远不是后世的青海,虽然冰雪还是那个冰雪,但大多地方水草长得很茂盛,人口密度一点也不亚于银川平原。从大非川到积石山生活着两百多万百姓,顶盛时吐蕃一次性从吐谷浑与党项人两部就抽调出来二十多万大军侵犯唐朝。
但那么多地方百姓你不俘获,非要跑过赤岭来干嘛?
无他,因为吐谷浑牙帐就在离王画俘获百姓地区不远的地方(共和县铁铁不卡)。
吐谷浑可汗莫贺差一点想召集军队,不等坌达延话,自己与王画单挑了。被部族中的长老拉了下来,他只问了一句:“大汗,你能指挥多少部?”
莫贺听了一下子泄了气。虽然吐蕃扶持了吐谷浑可汗,可正宗的可汗诺曷钵带着数千牙帐,在五十几年前投奔了唐朝。唐朝随后将他们安置在灵州鸣沙县。随后历历数数有百姓叛逃,唐朝政府也来者皆受,打散了安置在河西走廊一带。现在几乎与唐朝融为一体。
但吐谷浑在吐蕃境内还有许多部族,虽然自己明义是吐谷浑的可汗,可因为受吐蕃指使,行的号令还没有吐蕃人行的号令管用。
现在王画威名之下,那一个部族愿意听从自己调动,与王画拼命去?
不过他心中还是不甘,你与达坌延打就打,何必弄到我头上。你送金城公主出嫁时,我与母后还率众亲迎,对你们盛情款待过。这分明不是恩将仇报吗?
他还在继续咆哮如雷。
这时他的母亲墀邦也将他拉住说:“莫贺儿,写信送给逻些城吧。”
墀邦不但是他的母后,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吐蕃的公主。敢情吐蕃人也将唐朝这一招学来了。可人家学得巧妙,我嫁女是赚钱的,是奴役的,唐朝嫁女反而严重倒贴。
这个老皇后现在看出来了,坌达延不是王画的对手,再让王画折腾下去,有可能从积石山到大非川全面失守。自己与儿子都能成为王画的俘虏。还别说,王画真动过这个心思,想俘获这个吐谷浑伪可汗与吐蕃公主,难度并不大,只是考虑到吐谷浑各部的反应。怕有可能引起众怒,所以才打消这个念头。
他俘获百姓也不是真正很想。
百姓俘获回来干嘛?他也不会象吐蕃人那样抽去六成税务。还要找地方替他们安置,甚至有可能因为匆匆忙忙掳来,还要补助他们暂时的口粮。真正想要百姓的时候不是现在,而是明年,到了明年,大量耕地开耕出来,粮食也不紧张,也腾出大片田地出来,到时候掳来的百姓才多多益善。现在不行,最少不是好时机。
这是为了最后战略目标的。
军队扫荡了三四天,去的时候是一万人,回来时却达到了两万多人。有一万多百姓,连牲畜帐蓬行李一起带回鄯城,交给了莫贺干安排。
但没有结束,大军回来后,再次翻过赤岭。
这些情报象飞雪花一样,飘到坌达延的手上。
他有些看不懂。难道王画这是有意声东击西?故意高调攻城石城堡,实际上将石城堡堵死,然后暗中进攻大非川。想到这里,他全身冒了一把冷汗。大非川本来同样是一座军营,吐蕃击败薛仁贵之后,新建了一座城市。
并不大,里面也没有多少百姓,可里面有许多粮草以及物货武器。而且夺下大非川,石城堡就成了一座死城,南可以直指乌海城,顺便还可以将莫贺母子掳获。到时候自己更加没有办法交差了。
或者还是声东击西,故意攻击石城堡与大非川,其实不是,打的百姓主意。这个掳获的度很快,王画手中最缺的是什么?百姓,别人认为百姓是一个累赘,可是百姓到了他手中能挥巨大的作用。在钦州就证明了这一点。有了百姓,就有了生产,有了生产就有了供给,而且百姓越多,他手中的兵力更多。如果象这个度继续下去,一个月下来,掳去十几万百姓,王画将会如虎添翼。
也不一定如此。但王画这一来,将坌达延逼上梁山了。不战也得战。
而且坌达延又听到一条消息,将他逼到决一死战的悬崖边。
本来以为最少石城堡没有事,可王画又捣鼓一样东西。
本来王画是准备制作热气球的,正好石城堡三面有山,人爬到山顶上,用绳子固定好热气球,借着风势,将它升到石城堡上空,然后往下扔炸药。保证石城堡里士兵没有任何士气。
可怕人联想到洛阳那个武三思的大像,事情也不大,他现在不是努力正名吗?吓唬吓唬对方,破坏掉自己整个长远的计划不值。因此没有推出。
但他推出一种东西,滑翔机不象滑翔机,风筝不象风筝,从山顶上往下滑落。但没有往石城堡里滑落。
可人不是傻瓜,本来石城堡难攻就是在守住正面,其他三面环山。现在有了这个古怪的东西,只要在夜间悄悄滑落到石城堡里,还守个屁城?
看着血营士兵在空中往下滑落,一边滑一边还出好玩的大呼大叫,柯赞热滑一次头皮麻一次。也吓着了,士兵分成两组,日夜守城,夜晚还将火把燃起,照亮天空。
可王画能推出这个古怪的东西,必然能推出其他古怪意想不到的东西。城中守军无论柯赞热督促,士气大跌。现在王画是没有攻城,如果攻城,有可能猛烈攻打几回,守城的吐蕃士兵都能投降。不投降有什么下场?巴松一万人活了几人,坌达延一万人又活了几人?
坌达延一听眼睛就绿了。
这样下去,不管王画是不是对付大非川,是不是为了百姓,先石城堡眼看就不保了。立即下令,重新征召士兵,并且为了增加胜利的砝码,强行逼迫各部派出战士。
下完命令后,心中十分悲戚。这就象下棋一样,对手将你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面会下什么棋,但人家却早算好了。可对方下什么棋,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这个棋能下好么?
尽管他还能至少征召四五万士兵,在数量上取得绝对的优势。可是坌达延觉得心中总没有底。能不悲戚么?
坌达延在家中愁白了头,王画还继续他嚣张的行动。这仗还没有打,就收获了三万多百姓。但王画也十分郁闷,这百姓掳得越多,外表看起来风光无比,而且自己这样在吐蕃境内嚣张,也是风骚无比。
连老郭在西域听到后,都直流吹拉子,这小子太牛了。
可不是这样的,这个百姓掳回来越多,如果朝廷不松口,马上就出现短粮现象。
还有一点,还必须将他们隔开,也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其他原因,这个百姓有瘟疫,牲畜也有瘟疫,弄得吐蕃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有停止肆虐,这些人与牲畜带回来,弄不好将这个窝害与给自己沾染上。
但就在这时候,坌达延出动了,一共征集了四万军队,至少从数量上看,吐蕃人占了优势。而且一旦交战,石城堡的守兵还能象刘秀那样来个里应外合,取得大捷。
这是表面的东西,坌达延不相信王画看不出来。因此这一路行军十分小心。有河的地方立即渡过,让水淹怕了。有林的地方立即停下来,派无数斥候到树林中察看,连旮旯里都搜了一遍,然后才开始穿过树林,这是让哥舒翰打怕了。有枯树烂草与破烂房屋的地方,也要察看一下,是让火烧怕的。
还不止如此,因为炸药面世了,这玩意儿是埋在地下面的,一路行军还要察看地面有没有被人挖过。越临近石城堡,还真找出了几处嫌疑的地方,可让士兵将地面挖开,却一无所有。
四万军队,几乎清一色是骑军,硬是让他行出一个步兵度。
这个仗还能打好么?
坌达延稳妥是稳妥,可还没有到达石城堡,士兵也同样大跌。
于是更风骚华丽的尉迟川战役悄无声息地拉响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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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囧与雷(十一)
“高校尉,你说我们营督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哥舒翰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向高奚奴问道。
在他身后有五千士兵,化装成平民百姓运送辎重。当哥舒翰看到辎重时,已经估猜到王画的用意,以及这一战的最终目标。
“聪明,”高奚奴在马上正色答道。
没有说勇敢,没有说才华过人,只说了一句聪明。这是第一阶段战役留下的影响。王画并没有上战场杀敌,甚至本人还在灵州,可是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走向。这是智慧的结晶。
“错,我们营督其实很猥琐,”哥舒翰说完后,大笑起来。这一战太猥琐了。
高奚奴不敢答话。
一行人来到王画军营。因为坌达延大军逼近,派出去掳获百姓的军队也一起回来了。
在背后哥舒翰敢说王画猥琐,当面可不敢说,站在哪里就象阎罗王前的小鬼,恭恭敬敬。高奚奴站在一边看到哥舒翰的样子,很想捂嘴笑。
不是怕王画,哥舒翰是怕王画再让他进冷宫。看到战友们在吐蕃境内嚣张,很让人爽快。可却没有自己的份,在河州只能干瞪眼。接到王画命令后,他意识到王画是将他释放出来了。一路上兴奋不己,连评价王画猥锁的话都说了出来。
但王画并没有立即应允,他问了一句:“哥舒翰,这几天有没有看我给你的书?”
“看了,”哥舒翰也是无语。《孙子兵法》都看了十几遍,《春秋》也看了两三遍,难道非要自己倒背如流才行。不是看书就会打仗的,韩信从来不看兵书,所向披靡。赵括兵书战策,倒背如流,可一上战场就葬送了赵国四十万军队。但他不敢对王画反驳。
当然,如果他敢用这两个人来反驳王画,百分之百,准得又回河州了。
那是特例,不好比,比如爱迪生自学成才,但有几个爱迪生,有几个韩信。正规获得知识的渠道还必须经过学校,军事知识同样也来自书籍。然后再次将知识活学活用,别象赵括那样玩就行了。一个将领读兵书肯定比不读好,这也是关羽、薛仁贵、狄青、岳飞开始绽露头角时,立即学习,为自己充电的道理。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让你镇守河州?”
这几天哥舒翰早找到了答案,但不是看兵:“营督,我知道了,因为我们兵力不足,现在一万五千精兵抽调于石城堡下,有可能坌达延利用我们这个空档,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袭击鄯州与河州。其中河州可能性最大,鄯州离石城堡还比较近,能及时救援。可是没有准备,坌达延袭击河州,想救援都来不及。因此才派我到河州城的。而且他刚刚败在我手上,心理上有些畏惧。”
“嗯,答得也算正确,但我为什么又让你赶来石城堡?”这也是一个刁钻的问题。换作大郭,王画断断不会这样问的,问了也有可能答不出来。这是王画对哥舒翰的期盼。如果哥舒翰连这个问题也答不出来,不客气,还得回河州城呆着吧。
“我知道,营督这次战斗用了围点打援的策略。所以让我带来了这些辎重。但这样一来,必须要剽悍的将领冲锋陷阵,才能引起敌人更大的混乱,就象营督当年在繁畤一战一样。而且坌达延也亲自来到军中,袭击我们后方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就是袭击,一坌达延不会亲自前去,第二坌达延抽调了四万军队,袭击的规模也不会很大。有稳妥的刘校尉坐镇河州,也能坚持到我们将战斗打完。”
还有一条理由哥舒翰没有说,因为王画的安排,所以这一战必须全部用胡人,而且是党项人、吐谷浑人以及西突厥人,连东突厥与室韦人都不行。这样,刘统也没有资格参战。包括薛嵩与郭虔瓘,只有王君绰因为是本西北人,虽然是唐人,可长相与中原有异样,这才勉强可以有这个资格。这样一来,自己将会是这一次行动的主力。
而王画与薛嵩以及郭虔瓘会参战,但必须在坌达延阵营完全混乱后,才能参战,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可这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不然传出去,有可能造成岐义,使血营汉蕃士兵产生分裂。
当然王画也不会傻呼呼地追问清楚。
这样问,也是提醒哥舒翰下次动脑子,不要动不动不顾后果冲向积石山。
“你下去准备吧。”王画让哥舒翰下去。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估计明天晚上坌达延就能到达尉迟川,王画已经将哪里当作这次会战的主战场。这是第二阶段的会战,但也分成了若干部分,第一部分就是自己兵进石城堡,包括有意高调派出斥候刺探大非川,以及掳获百姓,在山上表演飞天,这是作战的开端,逼迫坌达延出兵的。第二部分就是即将来到的尉迟川会战。然后还有尾声。
这一阶段结束后,王画开始撤兵了。
当真进攻石城堡?不要说石城堡,就是攻下大非川与乌海山,王画也不想要。这一要吐蕃准得急,一急派出十万二十万大军前来,王画就是有本事胜利也是惨胜。如果导致这个局面,朝廷不会介意,乘这个机会将八州收回的。
主要还是以消灭敌人有生主力为主,一点一滴地削弱对方的力量,顺便看能不能捞一点好处。
月亮升了起来,柯赞热依然站在城头上。
这十几天,让他每一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中,原来还仗着地形之险,可自从看到血营士兵每天从那个山上往下飞,他就开始进入一个噩梦之中。而且最让他郁闷的是,明显血营士兵还没有掌握好这种新事物,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因为从城头上他看到每当士兵落地时,那个王画就给他们做讲解。这是练习。
练习就练习吧,你何必在我眼皮底下练习?这不是恶心人吗?
至于外界的情况柯赞热就不太清楚了,但他在城头上看到过血营将大批百姓向鄯城方向迁移。
这让他感到很悲哀,什么时候吐蕃堕落如此?是吐蕃堕落了,还是敌人太强大了,象不可逾越的喜马拉雅山。
就在这时候,血营大营点起了无数的火把,无数士兵拱卫着那个可恶的王画来到石城堡城墙下,王画大声向城头上喊道:“我是王画,要与你们柯赞热将军一谈。”
“我就是,”柯赞热探出了头。
但他眼里有些诧异,更升起一种不安。
城墙下王画身后有许多人,多少人一下子是数不出来的。但已经换下了原来的那种鱼鳞甲,穿上了吐蕃的扎甲,跨下的座骑也是吐蕃马,连弓箭手中的武器,都是吐蕃兵器。
并且除了王画外,几乎看不到一个唐人。如果不是王画在此,柯赞热还以为是自己吐蕃军队来到石城堡下。
这让他嗅到了一种浓浓的阴谋。
战马盔甲武器,毫无疑问,是王画手下三次战斗缴获的。
而且不知道王画俘获了多少吐谷浑人,这些人手中也有一些武器与战马。至于现在队伍中清一色的蕃人,更好理解,王画血营现在的蕃人士兵占到十分之九还要强,几乎是清一色的蕃子士兵。
但为什么要换装?
“你就是柯赞热?”王画扫视了一眼,一个三十刚出头的中年人,脸色黝黑,长得很魁梧。
“正是。”
“柯赞热将军,我听过你一些事迹,对你很欣赏。”
柯赞热以为王画想要招降他,在城头上没有回答。他误会了王画意思,王画根本就没有招降柯赞热的意思。这种人多半不可能为他所用,他另有用意的。
“柯赞热将军,我围困石城堡十七天了,如果想攻克它,相信你也知道,我会在一夜之间就将它拿下来。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将它拿下?”
柯赞热同样没有回答。王画有了那种古怪的东西,拿下石城堡,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他不将它亮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下子来个神兵天降,飞入城中,甚至只要更少的损失,就夺下石城堡。
但柯赞热怎么承认这个严重打击士气的事实?
王画微微一笑,他也没有指望柯赞热回答,继续说道:“还有,我有意派出斥候,高调刺探索大非川的情况,让你们统帅得知。以及我刻意俘获大量百姓,将他们押回鄯州。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柯赞热依然没有回答,但看到王画的装束,他已经明白一大半了,身体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虽然在城墙下,王画眼力很好,柯赞热这个小动作王画还是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了,他又说道:“不错,柯赞热将军,果然你反应过来。我这是逼你们家元帅出兵,然后换成你们吐蕃人的盔甲,连夜冲进你们吐蕃人大营。这样使你们士兵敌我难分,化解我兵力少的劣势。制造一场混乱,一举击溃你们元师的四万军队。哦,顺便告诉你,你们家大帅正将军队驻扎在尉迟川前。”
从石城堡到赤岭只有二十里路,这也是石城堡地势险恶的原因。这是吐蕃新近大败,否则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只要坌达延与王画形成鏖战局面,柯赞热从石城堡出兵,两头夹击,王画军队马上就会崩溃。
赤岭也不是一个小山,可是王画是清一色的骑军,关健是赤岭上除了一个当初吐谷浑与唐朝互市的承风戍,现在还继续成了吐蕃与唐朝互市的重要的地方外,几乎没有什么关卡。过了赤岭,就是尉迟川。
也就是说,王画如果是清一色骑军前去,顶多两个时辰就到达了尉迟川。而这时候正是三更多时分,也是一夜中正是好睡的辰光,同时也正是夜袭的好辰光。
柯赞热又打了一个冷战,这回忍不住了,他怒喝道:“你这个魔鬼!”
“我是魔鬼?好象我兵出灵州,是你们吐蕃人先招惹我的吧?不过柯赞热将军,这事关到你们吐蕃四万大军的生死存亡,要不要杀出去,通报你们家大帅。只能你能杀出去,这才能使你们家大帅以及四万士兵有一线生机。不然,就来不及了。”
王画说完后,不理睬柯赞热的反应,离开了。
看着王画离开,柯赞热心急如焚,他立即下令,召集一千士兵,准备生生杀出去,那怕只要有一人杀出去,将消息通知坌达延,也能挽救四万大军即将迎来的噩梦。
可就在他再次准备命令打开城门时,看到通道口那黑压压,悄无声息的连片帐蓬,夜风一吹,忽然冷静下来,他先是哈哈大笑,他知道为什么王画临袭击前,要对他说这件事原因了。
差点上当了!
可他嘴角慢慢变成浓浓的苦笑。这是王画故意利用自己焦急的心理,诱引自己带出大部分兵力出城的,想到了心理战,他想到了上一次战役为什么输那么莫明其妙的原因了。
可怕的对手!
城门还是打开了,不过一千人变成了两百人,而且分成了四十个小组,五人一组。这不是冲出重围,而只要有一人安全逃出,就达到了目标。不但分成了四十个小组,还让他们散得远远的。
这无疑更加减弱了这两百人的战斗力,但增加了少数人逃出生天的机会,同时也防止对方射箭,散开后可以在箭雨下多存活下来一些士兵。
两百士兵一拍座骑,知道是生死关头,不但用力拍打,甚至有士兵用直刀在马背上刺上一刀,刺激战马的爆力。
柯赞热继续站在城头上观看,血营依然很安静。自从王画带着士兵离开后,血营大营将所有灯火都熄灭了。这也是柯赞热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这两百人冲不出去,再冲时间上也来不及。毕竟王画一行,全部是骑兵,度同样不慢。
两百人散成一个扇形,可来到大营前,这个扇形不得不再次聚拢,因为有木栅栏阻住了战马,只好从门口冲进血营连片的帐蓬里面。一个个鱼贯而入,然后柯赞热听到了兵器交接的声音,以及自己手下垂死前的惨叫声,渐渐再次化为一片寂静。虽然因为黑夜,没有办法看见有没有士兵冲出去,可从兵器声与惨叫声中,能分辨出来,这两百人前进没有多远,就平息了。有可能全军覆没。
柯赞热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到,果然如此。
但他强忍着痛楚,也没有再下令士兵突围。
而在赤岭的另一侧,坌达延也没有入睡。分明只隔着一道山脉,如果是以前,他也会想到夜袭,但面对王画他不敢了。王画不在鄯州,在好几百里之外的灵州,摇控着指挥,三次战斗,都是用埋伏将自己军队击垮的。现在王画亲自指挥,他不敢冒任何风险。
所以这一次他是步步为营,节节推进,我远离水源,远离火源,远离树林,一步步到达石城堡。看你布置什么埋伏,这种心理导致现在他这种局面。傍晚来到尉迟川前,尽管这条自东向西的河流是流向青海(青海湖)最小的河流之一,可是他还是不敢将大营驻扎在尉迟川前,离它最少六七十米。而且选择在一片开阔的高坡上,没有树木,只有一片碧绿的青草。
夜袭,真不敢。赤岭树木茂盛,高低起伏,正是埋伏独天独厚的好场所。不但夜晚最好不能进入,就是白天他也打算派出大量斥候在道路两边仔细察看。
扎下大营后,他再次派出大量士兵分班次巡逻。戒备森严到了极点,也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但是他在想,王画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相信王画就不明白,一旦让他以这种稳妥的步伐进军到了石城堡,虽然不怀疑王画血营的战斗力,可自己却在兵力上占了绝对的优势,而且背后有柯赞热,他是自己手下得力爱将,时机来临,柯赞热不会愚蠢地放过去的。到时候王画只能大败。
这中间一定有阴谋!
越是离石城堡近,他心中这份忐忑不安的心理越是严重。
是什么阴谋呢?
坌达延苦思不解。
夜更深了,不远处传来曲曲的虫鸣声,六月过去了,七月也到了中旬,虽然白天很炎热,但夜晚开始凉快起来。这个夜晚也是最适宜吐蕃人的天气。
随着夜风的吹拂,能听到不远处尉迟川河水的流淌声,以及远处赤岭的松涛声。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巡逻士兵吹响了号角。袭营?坌达延有些不相信,在自己警戒之下,王画纵然袭营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啊。但他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
来到帐外,看到远处无数的黑影黑压压而来。在这里,吐谷浑不可能对他们攻击的,那么只有血营了。但坌达延还是不解,王画这也太嚣张了吧。这样公开袭营,当真自己四万军队是吃素的?
对方度很快,一眨眼功夫就来到了坌达延营地前,然而坌达延不由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又揉了揉眼睛。然后脸色就白了。
第十六章 囧与雷(完)
一力降十会,固然不假,力量的极致,无巧可破。
但反过来能不能说,巧到了极致,力量也无可奈何?就象东方不败的绣花针一样,同样天下无敌。
现在如果提问坌达延这个问题,坌达处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象是先有鸡后有蛋,还是先有蛋后有鸡一样。
就是这种怪异的感觉,不能说王画纯粹是以巧破拙,那有这个样子的巧?虽然是袭营,可是轰轰隆隆而来,即便是袭营,也是嚣张到了极点,狂放到了极点。
但也不是一味地狂放。如果正常来袭营,坌达延都不会头痛了。
血营前来夜袭,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吐蕃扎甲,手中拿的是吐蕃武器,战马都是吐蕃马,再看人,清一色的蕃人,一个唐人都没有。如果不是头脑清醒一点,还以为是自己人。
这一旦让他们冲进大营,怎么能分清敌我?
而且士兵刚刚惊醒,就是组织一道最坚硬的防线,将血营士兵拦在大营外面也来不及了,甚至有士兵到现在连盔甲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度太快了,看来王画也意料到了这一点,一路上有意保存马力,到了近前才起急冲锋的。
还是大意了。早知如此,在大营外面也学习唐朝人,扎下一道木栅栏。只有将敌人挡在大营外面,才能甄别出来。
但吐蕃人能有这个习惯么?而且也不想像傍晚时分因为害怕火攻,他看到能燃烧的东西都避之不及。
不对,还是有办法的。坌达延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勇将,这一刻他立即想到一个问题。一旦冲进来,自己手下没有办法认出血营士兵,但王画这一次出动了许多士兵,不知多少,也来不及判断,但估计总在一万人左右。这么多人也同样不可能每一个士兵都相互认识的。
他们肯定做了记号。
是做了记号,但不是在脸上画着图案,也没有在盔甲上做一个标志,更没有在手腕上系一样东西。甚至连战马身上都没有一个记号。这个记号很隐秘,是缰绳,但不是记号,所有战马缰绳都是新的。
吐蕃士兵也有不少人因为马缰绳磨损,换上新缰绳。这个问题也不大,主要是先让吐蕃人乱了起来,产生崩溃。然后才亮出第二个记号再次甄别。
所以这个记号很隐蔽,也不容易让人想起来。如果正常情况,让坌达延慢慢去观察,肯定是能看出来。但无论是谁,第一个反应是看人看盔甲看战马,也有可能会看缰绳,这是看有没有特殊的颜色图案与事物,不可能会看缰绳新旧的。
就是换成王画,站在坌达延的角度,第一时间也不会看这个缰绳新旧。
同时也不会给他多少时间却区别。
因为血营已经杀到眼前。疏疏地一片箭雨落下来,也让几十个血营战士从马上倒了下去。可是血营士兵已经如狼似虎地杀进了大营。
随着哥舒翰一声暴喝,一万士兵分成了二十个小队,冲开了一个缺口,踏入吐蕃大营。
这也是王画的授意,分少了,因为人数太多,太明眼,马上就让吐蕃人识别出来敌我。也不能分成太多,如果分成一百队两百队,杀伤力减弱,还不好配合。因此分成了二十个小队,每队五百人,放在整个混乱的大营中,难以识别。同时五百人也能组织成一把小小的利刀。
二十个小队象二十只恶狼,在吐蕃大营中掀起无数腥风血雨。不是吐蕃不勇敢,就是现在没有论钦陵带领,吐蕃人同样很勇敢。主要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看不出来那一个是敌人,那一个是战友,手里举着武器,许多人来及时地上了战马,可不知道该不该砍下去。
但最后还是砍了下去,你不砍人,别人要砍你,为了自保,不管是不是战友了,况且这时候一个最致命的弱点暴露出来。这些士兵本来就不是来自一个部落,甚至不是来自一个种族,有可能平时因为争夺牧场水源还生过纠纷。难道为了这样的战友,牺牲自己的生命?
血字营因为有这根缰绳,不会自相残杀。但吐蕃士兵开始为了自保自相残杀起来。
可还没有崩溃,崩溃是随着哥舒翰一个眼尖的手下现坌达延开始的,他吼了一声:“那就是坌达延。”
这一吼,血营几百个士兵立即调转马头,向坌达延冲了过去。坌达延见势不妙,而且也意识到今天晚注定大败,于是做了一个懦弱的选择。逃跑!又带着一群亲卫,开始向南逃窜。
哥舒翰正好看到这一幕情形,本来军事天赋就十分优秀,这段时间让王画强行灌输了大量的兵书战策,这份时机他怎么错失?没有追坌达延,而是吼了一句:“坌达延逃跑了。”
这一声吼得很大,许多吐蕃士兵扭头看去,别人不认识,坌达延还能不认识吗?主帅都逃了,自己还打个屁。葫芦岭的崩溃再次产生。
然而就是逃跑,也没有办法逃跑。
王画骑在马上,用望远镜看着远方,在坌达延还没有逃跑之前,他就看到吐蕃大营已经乱了。在坌达延逃跑的时候,王画再次带领七千人掩杀上来。
战斗还在继续,但现在不能称为战斗,只能用一面倒的屠杀来形容。而且随着吐蕃的崩溃,战场开始散乱,血营士兵掏出了第二个标记,一条红丝巾系在手腕上。这省去了甄别的时间,更增加了杀敌的效率。
但王画来到哥舒翰面前,吼了一句:“哥舒翰,你又忘记了?”
哥舒翰正杀得来劲,听到王画喊声,心中想到,啊呀,差一点又忘记正事。立即按照原来的吩咐,带着五千人丢下战场不顾,继续向南奔去。
其实这时候战役从第二阶段,转换到第三阶段。第三阶段不是战场,而是大非川!
坌达延气喘吁吁地逃到了大非川城下,叫开了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战将他杀惨了。甚至有可能他下次连与王画对敌的胆量都没有了。
扭过头,坌达延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因为跟在他后面,也有许多吐蕃士兵涌了进来。要知道现在能逃出一个是一个,逃进城中还有城墙保护。逃不进城在那个魔鬼的追杀之下,十有**会被那个魔鬼击毙。
但他中又露出惊恐。不对!绝对不对!在如此匆匆忙忙之下,不可能有这么多手下能跟上来的。他眼睛眯缝起来,然后大叫道:“关上城门,关上城门。”
这时候他惊恐之下,还没有注意到那条红丝巾,但他看到一员小将,可不是在葫芦岭上让他吃了苦头的那个哥舒翰?
但已经迟了,哥舒翰利索地从马匹上跳了下来。连栓也没有栓一下,反正这城里的每一样东西最后都能带回去的。跟着其他的士兵同样也翻身上马。哥舒翰大步流星地从闾墙登上城头,手起刀落,两个正要拉上城门的吐蕃士兵被他砍去了脑袋。
守卫在大非川的吐蕃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怎么自家人杀自家人了?
坌达延再次吼道:“他们不是我们的人,是唐朝的蛮子,快将他们赶下城头,关上城门。”
听了命令,但还是不明白,唐朝的蛮子,长得不象啊。迷迷糊糊地涌上来,但这一愣的工夫,已经有更多的血营士兵涌上城头,牢牢地将城门控制起来。
坌达延还站在远处指挥。
但只是一会儿,不顾指挥了,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青年,手提一双很大的铁锤,背后同样是一把巨大的弯弓。独一无二的标志。这个魔鬼都杀了进来,大非川还能守得住么?
这是王画随后跟来了。本来还留在战场上协助王群绰继续追杀吐蕃士兵。但看到吐蕃士兵已经如同一群乱飞的苍蝇,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到处乱跑。已经不值得他出手。于是按照计划,再次亲自带着五千士兵杀向了大非川。
战场上留下王君绰与薛嵩与郭虔瓘,分成三部,继续扩大战果。
看到王画都杀进城中,坌达延一丝顽抗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又连忙从阁楼上跑了下来,拨腿上马,向南城门方向逃去。大非川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因为他的抽调,城中只有两千士兵,也许都不够王画一个人喝一壶的。那只有逃到乌海城,再作打算。
王画也看到了他,本来想追的,后来想了想,没有追。来大非川并不是夺城的,而是看重大非川物资的。坌达延手中缺粮,王画更缺粮食。而且大非川城中还有大量的吐蕃武器,虽然未必能看得重,可也是一笔物资。
与俘获的百姓不同,那些百姓既然王画将他们俘获到自己管辖境内,就已经当作了自己的子民,就是他们有再多的物资王画也不能动。甚至为了他们平稳安定下来,迅融入,王画很有可能做一些补贴。
从战场上缴获的物资以及大非川城中这些物资,才算是自己的真正战利品。
权衡了一下轻重,既然坌达延逃了出去,王画也就将他放过。
但正事不能放过,立即指挥手下将大非川两个城门控制起来,然后将城中的吐蕃士兵全部击毙或抓捕。这时候再次下达了一条命令,让哥舒翰出城抓获百姓。
不是抓获百姓,是抓百姓的牲畜。
大非川这一带水草茂盛,牧民手上都有许多马牛羊,如果不是吐蕃苛刻的税务,其实这一带百姓生活还算是幸福的。
王画用这些马牛羊来驼大非川城的粮食以及物资回去。他自己却来到城头上,燃上了一柱香,叩了三拜,站在哪里望着城外的茫茫草原默立。
这是祭拜三十多年前,在大非川牺牲的五万唐朝将士的。还有因为筑城死去上千的唐朝人。大非川本来没有城池,甚至连一个军营都没有,薛仁贵看重了大非岭的地形,让郭待封在大非岭上凭险修了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用来囤积粮草辎重,也可以成为可进可退的前沿阵地。但郭待封不服薛仁贵管制,冒险轻进,又没能与薛仁贵汇合。于是让论钦陵找到机会,先将郭待封击破。失去了粮草,薛仁贵只好退守大非川,最后被围,全军皆墨。
但薛仁贵却提醒了论钦陵,论钦陵用俘获的唐朝百姓,在此地修筑了一个城池。为了修这个城,成百上千的唐朝奴隶因为劳役过度,残死在这里。
这座城池凝聚着唐朝一段耻辱而又悲壮的历史。
王画站在城头上,屹立良久,这才心情沉重地走下城头。
第二天王画就离开大非川城。孤军深入,不可久留。
到了第四天,王画押着一万多名俘虏,以及一万来名百姓,还有无数物资,来到石城堡前。
他又骑着马,在石城堡前转了一圈,将柯赞热吓得面如土色。
前方的战事他不知道,但看到这么多俘虏,还有这么多物资,想必坌达延已经大败,甚至大非川城都失守了,不然也没有这么多物资。连士兵都下了战马,用战马驼着大一包小一包的东西,不是从大非川得来,其他地方那来这么多东西?
自己现在手上两千人不到,天险也不能称为天险了,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王国开始劝降,但柯赞热表现了刚烈的一面。尽管知道下场不好,但始终没有投降。
然而结果让他大掉眼镜,王画劝降没有成功,就带着大军将大营撤走了。
他还是不相信,认为王画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直到探子回来禀报,说王画已经回到鄯州,他才确认安全。可他不明白王画为什么要好好地放过他?当真是王画是因为欣赏自己,才给了自己一条活路的?
这能信么?
这个结果,是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理解王画的整个战略计划。这一场战役并不是为攻城夺地而来,主要是在吐蕃人身上狠狠地戳一个伤口,然后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攻克石城堡能有什么好处,城不想要了,那么只能剩下一些可怜巴巴的物资,还有一千几百吐蕃士兵。能拿下来最好,拿不下来王画也不会强攻。
之所以提前将那个四不像的滑翔机使用出来,那是为了逼坌达延出兵的。现在战略目标达到了。可也失去攻克石城堡的机会。这个柯赞热用兵谨慎,这样日夜防守之下,如果再使出这个滑翔机,是能攻克石城堡。但人在空中,也是吐蕃人的活箭靶子。这样必须加重牺牲。不要城了,用几千士兵的生命换这点收益,得不偿失。
因此王画果断撤兵。
实际上那天晚上柯赞热如果不是反应快,就是两样后果。在大营中王画刻意留下三千士兵,而且设下一些埋伏,不要说一千人,就是柯赞热丢下石城堡不管不问,全军皆出,也休想一个逃出石城堡。
只要一千人丧失,石城堡只剩下一千人,防御力量马上就薄了下来,有可能不用王画攻打,柯赞热见势不妙就主动投降。就是攻打,难度也会降低。所以他故意跑到城下说出那番话,没有想到居然被这个柯赞热识破。
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劝降了一下。劝降不了,王画果断放弃这个小城。这也是这一次战役稍稍不完美的地方。
可总体来说,这一次战役收获是很大的,可消化起来却十分困难。
主要是四万多百姓。这些都是牧民,要给他们寻找牧场,四万多牧民,要占用多大一片牧场?还要打散护送。当然安定下来后,这些人口也增强了自己的底蕴。
但这时候,有十几个老者自称是党项八部中米擒氏、费听氏、颇氏、房当氏与往利氏的长老,要求面见王画。
这时的党项人主要生活在川西与积石山一带,文明很落后,不事农业,衣食行住皆靠畜牧支撑。但这个种族人尚武勇猛,如果遭受外族侵犯时,必须复仇,未复仇前,蓬垢面赤足,禁食肉类,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常态。王画血营里就有许多党项士兵,王画曾经留心了一下,在战场上党项人的战斗力确实在吐谷浑人之上。
第十七章 送美
十几个老者同样都有些不好意思。人太多了,而王画占领的地方也不大,犯谁谁都会为难。
在来之前他们就商讨过此事,但王画屡次表现出来逆天级奇迹,让他们还是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来了鄯州。这种逆天级不是指军事,当然军事能力不行,他们同样也不会投靠,王画占有的几州是四战之地,没有这种逆天级的军事能力,就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依靠。
但生存下去,除了军事的保障外,还有衣食住行,他们想到了钦州,钦州有多大,八州最小的一个州都会比钦州面积大,硬是让王画塞进了二十万人。况且面积更大的八州,因此他们试一试运气。
还有王画的政策,管辖范围内百姓是身在庐山中,不以为意。可他们站在外观的角度,就能看出许多事情,王画没有大动作,但前面将银州拿下来,后面召集许多部族的长老,开始商议八州以后的生产。这是对民生的重视。
再有,王画其实容留了不少从南方逃过去的蕃人,一开始是为了扩建血营容纳的,这一容纳大约就有十万左右百姓,但其中都以青壮年为主,主要是为了战士的,对他们的家属好,那也是为了看重他们战斗力的,想这些人为血营拼命。那个不算。而且并没有将所有战士的家属带到八州。
可第二次的俘获却让他们看到更多的东西,那不是俘获,是在帮百姓逃亡,到了鄯南后,对他们的财产没有动分文,反而对一些贫困的百姓提供了一些适当的补助,再耐心的一步步安置。
最后就是税务,也有税,但与吐蕃加给他们的税务,简单是天壤之别,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消息更让他们动心,这也是他们前来的第二个原因。
知道人太多了,会让王画为难,王画的反应也在他们意料之中,可他们心中还是有些失望。这个失望也流露在脸上。
王画却没有一口拒绝。
这一带什么种族的百姓最穷,无疑是党项人。但什么种族的人最强悍,还是党项人!如果不是他们力量单薄了一点,吐蕃不要想奴役他们,有可能党项人反过来奴役吐蕃人。
不要指望他们会象血营士兵对自己那样忠心,说到底还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但他们投靠的是自己,还不是自己“俘获”来的,是主动投靠的,这中间就有许多区别。这不是投靠唐朝,而是自己。因此自己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如果使用恰当,他们比灵盐等地的部族对自己还要忠心。
关健是如何安置?
并且自己思考的时间也不多,不要思考十天八天,估计吐蕃那边也有反应了,一旦军队到达,吐蕃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转移到自己地盘的。并且这么多人转移,要收拾,要迁移,还不那一种很快度的迁移,有的部族有可能还离鄯河二州很远。这个时间更慢。
王画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这又让十几个人产生了希望,这是王画想办法了。
米擒氏一个长老于是再次恳求道:“王侍郎,如果将我们五部安置,我们每一部可以向你提供大量勇敢的战士。”
但费听氏与颇氏三个老者做一个闭嘴的动作,意思是你不要说话,不看人家在想主意吗?
王画转了十几个老者头都昏,最后才开了口,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放牧八州肯定没有这么多牧场。想来这个你们应当也清楚的。不过马上秋天就要到来了,我打算兴修水利,这样能圈出大片的耕地。有可能你们族民对耕种不内行,但这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安排有经验的老农教你们族民耕种。在岭南我也这样做过。另外我也有可能会兴建一些规模很大的作坊,这也可以容纳一批工人。所以你们必须改变游牧的生活方式。还有,一旦你们族民前来八州,有可能会带大量的牲畜,这同样也不行,说实话,腾不出来草场给你们了。这些牲畜必须出售。具体的价格,我与一些世家也有来往,应当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价格,但你们自己谈,同时我也不会占去其中任何好处。但必须在短时间里出手。然后参加水利工程,当然我也会划分足够的耕地给你们耕作。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自己商议一下。”
说完了,主动离开客厅,给他们私密的空间。
但他在外面也听了里面小声的争议声,这肯定会有争议的,让这些游牧民族从马背上走下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十几个老者在屋子里嘀咕,有的赞成,总好比在吐蕃手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强得多。有的反对,因为一旦下了战马,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感到很茫然,不要说部族中的小青年。
只有颇娓沉思起来,他忽然开口说道:“好事。”
“好事?”费听离奇怪地问道。
“是好事,八州之地东边是什么地方?”
“唐朝,”费听离翻了一个白眼,好歹你还是部族中的智者,怎么问了这个白痴的问题。
“那么北边呢?”
“突厥,”这回连其他人都翻起了白眼。
“再南边呢?”
“吐蕃。”但费听离答完后,几乎所有人都受不了了。
“你们没有明白我意思,王画所在八州,北有突厥,东有大唐,西有西域,南有吐蕃。这不象是钦州,外靠大海,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产业转移。一旦王画兴修大量作坊,这说明了他有长久呆在八州的想法。我们前来投靠八州,不正是冲着他的能力而来的?如果他在八州只是玩上一把就离开了,我们怎么办?有了产业,他有就了后顾之忧,不离开八州,我们部族才能得到展。”
想法是好的,可也未必,王画真要离开八州,未必舍不得产业。就是没有产业,他也未必轻易离开八州。
主要是党项人生活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里,虽然也能听到外界的一些消息,可这种环境也造成了他们眼界狭隘。颇娓产生这个想法,合乎情理。
其他十几个人也是“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虽然马上我们不能放牧,这有点不习惯,可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吐蕃这几年因为多遭瘟疫,加重了我们各部税务。再加上这一次重大的损失,以后税务有多重,你们也能想出来。你们部族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可我们颇部去年因为饥寒,在冬天造成一百多人死亡。我是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这一句话同样重重地击在各人的心上。是没有活路了,否则谁愿意离开故土,来赌一把运气投靠王画?
但说到这里,颇娓低下声去,与众人低声说了几句,听他说完后,十几个人脸上出现笑容。房当月击掌说道:“就依颇长老的主意。”
说到底,王画的政策动人心弦,还有一条,王画是汉人,可是他手下现在的士兵几乎全部以蕃子为主,其中党项部族的战士还占了很大的份额,使这个党项五部感到没有太多的排斥。
颇娓出的馊主意就是留马联亲,下了战马不是生活习惯的问题,主要在草原上争斗惯了,一下战马,让他们产生一种不安全的心理。王画让他们将所有牲畜都卖掉,无疑就包括战马在内。因此颇娓提出牛羊可以出售,但战马要做适当的保留。保留了战马,也就保留了战斗力。联亲可以加深双方的关系。因此前面一说出来,后面十几个人皆是眉开眼笑,抚掌称赞。
商议完毕,房当月走了出来,看到王画站在远处,连门口也没有一个下人,心中更是升起了好感,这才是坦荡荡的君子。
王画能勉强算是一个君子,可绝对不能用坦荡荡来形容。这是决定投靠王画,自我心理暗示。他来到王画身前说道:“我们商议好了。”
王画脸上没有惊奇的表情,他的条件不算苛刻,既然他们决定前来投靠自己,肯定也打听了自己的事迹。肯定有些为难,但最后结果,他们必然会同意。再次来到客厅。
房当月讪讪地说道:“我们同意王侍郎的安排,但我们能不能提出一些请求?”
不能说是条件,只能说是请求。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王画也不点破,带着笑容说道:“请说。”
“我们各部可以将牛羊出售,但能不能让我们保留一些马匹?”房当月小心地问道。
王画一下子就看穿了他们的用意,其实他们就是愿意将马匹出售了,王画也会阻拦的。朝廷的马匹不能随便动用,一动手估计李显的小心肝马上就紫了。但现在军队扩张,就存在缺少马匹的状况。
就是马匹多了,也需要大量的马。一匹战马,一匹或者数匹驼马,这就是蒙古人快远征的根本。
而且收留了党项人,他也不想将他们变成农夫。这些部族是从吐蕃过来的,闲时放牧,战时征战。等于不花钱,就拥有了大量的优秀战士。王画也不想将他们这份血性磨平。
但他现在长期居于上位,驭人的本领同样十分高,不可能直接说我同意了。面露为难不快地问:“既然你们都要适应农耕生活,也有少数人到作坊里做工。为什么还需要战马?”
房当月脸上露出窘迫的表情,不能回答,我们这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回答就王画准得跳起来。
但王画压力没有停止,他继续说道:“再说耕种与作坊的事。这一战虽然结束了,可还有许多扫尾的事要做。吐蕃不久也会重新调派军队与将领到达。我也要做新的布置。这必须耽搁作坊建设的时间。并且因为朝廷的敌我难明,物产的贫瘠,作坊的规模也不可能象我在钦州时那么大,容纳的工人不会很多。再说粮食,从现在起兴修水利,整理农田,但夏粮收获肯定是来不及了,只有等到秋收。这些土地都没有人耕种过,一旦开垦出来,都是沃土。收成你们不用担心的。”
这是先画一个饼,让他们产生动力。
房当月点头,虽然对耕种不是很内行,可也看到过农民耕作的。土地没有耕作过,土力也就没有被庄稼拨过,肯定比种植了几百年的土壤土力高。王画这不是虚言。
“而且因为我从海外带来杂粮,种植的粮食有更多的选择。关健你们能有多少牲畜,这些牲畜出售后,能换回多少粮食,让你们支撑到明年秋后?”
房当月嚅嚅地不能回答。
“当然我打算收留你们,也会给你们提供粮食,不会象吐蕃那样,对你们残酷剥削。不但不会,要么不收留,要收留的话,我会使你们所有族民都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多谢王侍郎,”十几个老者都倾倒在地。
“你们不用谢,且听我将话说完。我手中有资金,有粮食,可你们也知道,那是从海外调运过来的。如果要运到八州,就算不计工本,但其中很长一段距离在唐朝境内。现在我与朝廷有些误会,没有化解开来。这几个月我偷偷地利用其他的渠道调运了一批粮食进来。但收留了你们,再加上我手上的军队,这些粮食明显不足。但朝廷现在缺少牲畜,你们将牲畜拿出来交易,就能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一批粮食。可其中最需要的是马匹,你们将马匹一扣,请问,就算我拿出巨资对你们补助,可能有多少谈判的本钱?”
唐朝到现在依然缺少大型的牲畜,不然都不会下达禁宰令,也就是马牛等大型能耕种的动物,不准宰杀。只有自然死亡后才能宰割,还要必须经里正检验批准。
但这不是主要的。与牲畜交易粮食无关,就是这十几万百姓不种不耕,王画也有能力轻松地将他们养活一年。
收留了这些人,无疑会壮大王画的力量。然而在没有取得耕种收益之前,肯定增加了王画的负担。朝中某些人会不会借此落井下石,对调运粮食盘查得更严密?
因此,王画必须要想个办法出来。
之所以夸大其中的难度,是让这些党项人对自己感恩戴德。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个个不能回答。
王画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回纯粹是装腔作势,但这装得值得,十几万党项人,将他们心全部收买下来,对自己将会有多大助力?
转了老半天,他眉头紧皱,说道:“我答应你们了。还有什么要求?”
这个要求词眼没有条件严重,可比请求严重多了。
十几个老者脸上一红,房当月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道:“还有,刚才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在我们部族中选出五位最美丽的少女,与你联亲。”王画立即摇头,开什么国际玩笑,不要说在他们部族中选出的五位少女,就是在整个吐蕃境内选出五位少女,他也不能要。想一想家中的女人有多少了?还有好几个没有收进房中。自己不要说练双修,就是练十修,也吃不消。供应不“平衡”,等着后宫失火吧。
“房当长老,我问你,唐朝都与吐蕃联亲,而且每次联亲,陪嫁的嫁妆有多丰厚,你们也听说了,甚至我去年送嫁时,你们有可能还亲眼看到过的。但吐蕃是怎么对唐朝的?”
“王侍郎,你也不是吐蕃人,讲仁义。我们党项人也不是吐蕃人,同样也重信守诺,”颇娓在一旁插言道。
你们党项人重信守诺?王画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但他不想抬这个杠,还是拒绝道:“颇长老,我家中的妻妾很多,也没有任何继续收留妻妾的打算。这个请求勿要再言。”
“王侍郎,你误会了,王侍郎,我们那敢高攀。我们是想与王侍郎手下大将哥舒翰、王君绰、薛嵩、郭虔瓘、刘统五人联亲。而且也不求正妻地位,只求象朱先生迎娶米家那位小娘子那样,做一个侍妾在身边服侍就行。”
王画看了他们好半天,这条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妙啊。
自己是不会同意纳妾,可与手下这五员爱将联姻,与自己联姻有什么区别?这一来,只要与他们联姻成功,就能心安地迁入八州。而且自己有了这五人的联姻,同样紧密了双方的关系。
不过这五人当中薛嵩出自名门,又是一个唐人,他的祖父就因为收纳了铁勒公主引起轩然大*,这不能答应外,其他四人都应当没有问题。
王画心中满意,可嘴上没有立即同意,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啊,不过我还不能准确给你们回话。毕竟他们虽然是我手下爱将,可我不是他们的父母,不能随便作主。我要询问他们一下。”
“那也好,”房当月松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事儿已经定落下来,送美人过来,连正妻的名份都不争,那一个不乐意?
十几个老者这才兴高采烈的离开。走得很快,就如王画所想,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
不过王画却是痛并快乐着。
这样一来,八州人口迅壮大,俘虏加上五姓党项人,兴修水利的劳力也不犯愁了。并且血营的家属在内,再加上俘获过来的百姓,以及五姓族民,手上士兵,再加上教民,有可能逼过三十万人,这些百姓对自己忠诚度更高。自己就拥有了对八州绝对掌控的优势。四五十万人,其中有可能是一个接近四十万百姓的大后方,更是十分可观。
但还是那句话,粮食啊,尽管洗掠了大非川,也不过得到了五六万石粮食,于事无补。现在手中缺少的粮食,就是连自己的储粮算进去,有可能达到三十万到五十万石粮食,就看五姓带过来多少百姓了。如果过十五万,有可能五十万粮食都不够,再有预备粮,粮食缺口有可能在八十万石以上。
放在钦州,也不过十万吨,大的船舶一百艘就一次性装来了。可这是什么地方?
王画立即派人到灵州喊朱仝前来商议。粮食不解决,就是**烦。
然后将五员勇将喊来,没有一个人反对,送美人还不同意,傻子不成?而且他们还说了是部族中最漂亮的少女。从几万人中间选出来的,想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现在正是血性方刚的时候,这是冠冕堂皇的消火,连薛嵩都不顾王画的反对,要收留一个。
王画瞪了他一眼说:“你可考虑你父亲?”
“营督,我都跟在你后面了,还能考虑到我父亲嘛?”
王画不能回答了。心中无语,敢情皆是一群狼啊。
五姓族民没有到达,五个少女送来了。王画看了一眼,果然长得很漂亮,一个个正是二八妙龄。虽然让高原风吹得皮肤有些黝黑,可也是一朵朵俏丽的黑玫瑰。他回头看自己手下这五个大将的反应,结果让他看到想揍人的一幕,五个人岁数都不大,最大的大郭同志也不过三十几岁,然后是王君绰,同样也只三十出头。
这五个少女让他们看了心动,好理解,可你们,你们不能流吹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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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很囧人很雷人的真相
王画这一战,多方关注。
从一开始的三次埋伏,展到第二阶段主动进攻,但没有一个人猜到第二阶段的后果。
进攻石城堡完完全全是一个假相,主要目标是围点打援。这个策略也不奇怪,然后尉迟川一战,又再次让人大跌眼镜。坌达延四万精兵,生生让王画一万七千士兵打爆了。
战场上交战的情形没有人看见,但有一个数据。王画一万七千人,死亡不到八百人,重伤不到六百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代价,却击毙了吐蕃一万九千多士兵,俘虏了一万七千多士兵。至于还剩下的几千士兵,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用这个代价,击垮坌达延四万军队,随后还夺下大非川城,缴获辎重粮食无数。
再一次完胜。
本来默啜听说王画在与吐蕃交战,想跟后捡一点好处,立即调拨四万军队,准备攻打灵州,顺便看能不能将唐朝马场那些战马弄来。可大军还没有开伐,听到战果后,默啜吓了一身冷汗。
立即解散人马,得,这个瘟神没有招惹我,我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惹不起。
这一战同样是天马行空,不着踪迹。可听了过程后,除了惊叹外,还是能理解的。
还是第一阶段,这一阶段很重要,如果不是王画先击溃对方几万最精锐的军队,削弱了对方的势力,第二阶段也不可能顺利取得如此大的大捷。可是为什么坌达延就象一只飞蛾一样,自己往他埋伏圈里送呢?
而且王画又为什么有把握提前一个多月就算好了坌达延一定会顺着这三个方向进攻呢?
能掐会算?羽扇纶巾,弹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扯!
老百姓能这样说,朝中大臣可不会这样说,虽然面面相觑,惊叹其过程的神奇,可知道肯定中间有原因的,只不过这个原因,就是李显召见了张仁愿,老张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但老张吓了一身冷汗,幸好没有答应某些人出兵灵州,老郭老奸巨滑,不配合也救了自己。这样风骚的王画,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只是让人感到遗憾的是,王画一击成功后,果断撤退了,非但石城堡没有夺下,连大非川城都丢下不要了。这能要吗?李显除了遗憾外,还有失望、失落、担心与恐惧。听到消息后,五味杂陈。
但王画的奏折终于姗姗来迟,也将真相揭开。
其他各州根据听到了将经过很早就上了奏折给朝廷,同时心里面惴惴不安,希望朝廷不要将王画逼得太急了,否则这个风骚牛叉的王画进行扩张,自己就在八州附近,可不是王画的对手。
但王画将所有后事打扫干净后,也主动写了一份奏折给了朝廷。说了战绩,真正的战绩。
第一战不象附近地方官府写的奏折那么夸张。王画一点虚报也没有,击毙的士兵是两万人不到,还差了几十个人的余头。主要是夹山谷一战,一万人全歼,扩大的战果。另外还有几百名反抗的民夫。王画在这里就将民夫与士兵区分开了。
这换那一个将领,肯定将他们当作战士,增加功绩的。可王画没有。
俘虏的士兵也只有八千几百人,不是三万多人,其中有两万三千多民夫。
但这一战死伤率很低,只有七百几十个战士牺牲,主要一半还是哥舒翰在葫芦岭强行狙击坌达延造成的。而且出动的士兵很少,只有一万六千士兵。第二次出动的士兵同样也很少,只有两万人。结果与其他各州上报的奏折相差无几。
除了这个外,还俘获了三万多百姓。因为他们心属“唐朝”,所以王画也没有动手,将他们打散了分散在各州。这也符合朝廷自李世民以来一惯的民族宗旨。
写完了战果后,王画又来了一个献俘。
献出了一万五千名战俘,战马五千匹,牛两千头,兵器盔甲若干,这些都在押送的路上。不过王画没有派人押送,而是将他们押到渭州,让渭州官员士兵押送到京城的。也不能再押了,押送这么多人与牲畜,需要大量的士兵与粮草。士兵防止某些人不识天时,能扣在长安。也不用扣,既然王画没有谋反,朝廷来道圣旨,调往它州,王画也无可奈何。还有粮草更加紧张,王画也不想软贴。
这是让大家乐上一乐的,毕竟朝廷很长时间,没有取得过对吐蕃的大捷了。
但王画也没有安什么多好的心思。
俘获的百姓不能算,动都不能动一下。但其他的俘虏很多,包括近两万六千名战士,与两万三千多民夫。这些人中间战士,王画没有客气。管你是党项人还是吐谷浑人,只要参加战斗,别指望得到优待。甄别的就是两万三千名民夫。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是党项人还是吐谷浑人,在吐蕃的高压下,对吐蕃十分不满。那怕吐谷浑依然有一个伪可汗存在。这两个民族要分而化解。这一甄别,摘出了一万四千多人,将他们打散安顿下来。
就是这样,还有三万多俘虏,本来王画是想利用他们兴修水利的,包括甄别出来的一万多人,原来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但随着党项五部到来,劳力已经不紧缺了。因此从中挑出了一万人,包括年老的,战斗中伤残的,死忠的吐蕃人。这些人杀是不能杀,用是用得不好或者不会安份。于是一道献给了朝廷。
剩下两万多人,除了参加兴修水利外,还有道路,工程会有很多。这些人将会作为八州的官方奴隶。除了参加大量的工程外,还可以赐赏一些有功的部落,送给他们做奴隶,当人情。
战马俘获的更多,前前后后包括在大非川再次缴获的几千匹战马,达了近五万匹。可是其中有许多上了年口的老马,还有羸弱的瘦马,留了也没有作用。于是一道送给朝廷。不管怎么说,王画也不想唐朝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唐朝百姓缺少大型牲畜作劳力,这些马作为战马弱了,可作为耕地的马匹还是可以的。至少比人拉犁效率高。
马上八州大肆开垦,同样也需要大型牲畜,但随着这一次的俘虏,加上本来八州游牧民族为主,耕种的大型动物并不缺乏。所以王画来个锦上添花,将缴获的几千头牛中摘出两千头,也送给了朝廷。
兵器盔甲,王画没有看重,特别是弓箭。也不能给地方部落,本来他们手中就有武器,再送武器给他们,力量增强了,不好控制。这也需要一个平衡点,也不能让他们太弱了,毕竟以后有可能在他们中间挑选兵源。
挑了挑,一些好的盔甲武器留了下来,说不定还有用场。但留下来的不多,武器平时不用,也需要保养的,这同样是一笔成本。劣制的回炉冶炼成其他农用的工用的铁器。但同样为了锦上添花,摘出一批武器送给了朝廷。
这是争的大义的。看到没有?我只是借用了一下八州,但是真打吐蕃人。其他的州县我动都没有动,连在眼皮底下的廓州我都没有动。而且打完了,连战利品都上缴了许多。这一点就是其他的边关将士也做不到的。
这只是第一步,现在某些人扬言说王画谋反。实际上王画是不是谋反,就是得知真相,大家也不好定义。王画用这些战利品再次驳斥这种说法,为下一步做计划安排的。我为朝廷为公主攻打吐蕃,现在粮食资金都是我自己的。就连原来各州的赋税我也一文钱不少交给了朝廷。实际上也没有赋税,抛去军队的开支,这几个州一直是让朝廷在软贴。
但朝廷也不能扣压我运来的粮食。
主要是粮食,兵器与其他的一些物资因为占的体积不大,都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运过来,甚至王画有意控制了几个商号,让他们投奔于宗楚客等门下,打着向吐蕃走私的名义,向八州运送。其他货物也是如此。
可粮食缺口太多了,如果有漕运,还好一点。但渭水虽然通达渭州,可漕运不能通达渭州。汉朝疏理了一下,后来淤塞了。到了杨广大运河时,世人皆知,于是漕运一下子通达长安咸阳,甚至远达凤翔府宝鸡县的虢镇,虽然没有大运河到洛阳的水位深,可平时也通通航几十吨船舶,水大时都可以通航一两百吨大河船。就是达到明朝后,水大时还能使五十吨的船舶通达长安。可也只到了虢镇了,就是从长安到虢镇因为沙滩颇多,错过了**月后,也别想通航了。至于更上游,通航?通过小木筏吧。可就是这样,从凤翔到兰州,这中间要经过陇州、渭州,必须要改用马车,上了船几十吨几十吨地装,感觉不出来。况且渭水里船只很多,但上了岸,十万吨的粮食,得要多少马车才能拉完?
这么大规模的调动,势必要惊动朝廷,因此王画在想方设法。
献上战俘与缴获的物资,也只是其中一环,这是开场的文戏。先礼兵兵嘛,将大义占下。
但这份奏折上没有说粮食一事,因此没有一个人猜出王画究竟唱得那出戏。
然后才写出第一战役胜利的原因。
打吐蕃肯定是要打的,不但要打,而且王画很想将这个国家灭掉,这对整个盛世大唐展有很大的好处。尽管现在韦氏乱政,尽管没有宋朝富裕,可是唐朝还是历史上最好的王朝之一。至少这种开放积极进取的精神,是窝囊宋所没有的。
就是因为高原之便,不能将它消灭,也要打回原形,打回隋朝时积石山昆仑山以南,女国、象雄、苏毗、附国、嘉良、工布、达波、宝髻、纳里、古格、布让、日托、麻域、波窝、雅隆(吐蕃的祖先)等诸小国或部落并立的局面。
王画也在奏折上这样说的。如果原来,各位官员也只能笑笑,以为他是欲盖弥彰,好让朝廷不去用兵攻打他,让他在八州立足。但现在没有那一个大臣笑话了。虽然吐蕃势力很大,可也架不住王画这样啃。
但怎么样打,直接进攻是不行的,坌达延手中权力很大,管辖着从积石山到大非川广大的地方。他手中的士兵再加上能抽调的士兵,能让他迅组织起来八到十万大军。硬碰硬未必能讨得了好,而且只要一正面交锋,朝中奸臣当道,一定兵伐灵兰数州,抽王画的后梯子。
王画也直接在奏折上这样说了。
李显看了郁闷万分。
因此王画与手下商议了一条办法,先将坌达延引到鄯河二州来打,到了自己境内,地形熟悉,占了地利优势。百姓是自己的百姓,占了人和的优势。是自己主动动的,这又占了天时之势。但这个天时不是天气,是战场上的主动权先机权。
可怎样引?
商议了很久,想到了韦家与坌达延曾经联手想谋害王画。换作其他家族不行。第一韦家与王画有仇,第二就是这个联系,坌达延与韦家存在着“交情”。所以在找了一个机灵胆略过人的手下,叫宋益安。让他冒充韦家的人,带了许多“礼物”,包括一万两黄金,大量兵器,这些兵器是唐朝给血营的。不过都让王画换了装,这一点奏折上有意含糊地略过不提。还有一万石粮食。
这笔费用巨大,价值是十几万缗的物资。不过相对而言,收获更大。一个大非川的收获就远远不止这些。
王画自己带着最夺人眼球的二人,王君绰与孔黑子到了灵州,也带走了大部队。也需要大部队与一些干将,毕竟在灵州驻扎着大量朝廷的军队。这一点奏折上也没有提。
这是故意造成鄯州与河州兵力空虚的一个假相。事实二州兵力确实不多,不过这些兵力对付坌达延足矣。
然后又利用斥候打听的一些资料,分析坌达延的性格。也不是象这次战役表现出来的巨大差异,他行军稳重,久经沙场,的确是吐蕃一员勇将。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贪婪,贪功,贪财、贪名,好面子。
找到了这个缺点后,王画又加重了一条砝码,弄了一出名将排行榜。这是王画胡扯编排的,长安根本就没有人传出这个榜单。前两个榜单排得很公正。最后一个榜单那就半真半假了。
如果让王画按他心中想法来排,薛讷第一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历史上唐蕃第一次大会战是松州之战,由候君集、执失思力、牛进达、刘兰等领军的,但主要功臣是牛进达。这一战大败吐蕃二十万人,打得松赞干布一下子老实了。
但确实李世民手上的唐朝,论武力,历史上中国唯有汉武大帝时才能相比,太牛了。
然后到大非川之战,在大非川城五万战士几乎阵亡或做了俘虏,加上后勤的十万军队所剩无几。这是唐朝第一次大败。随后数战,除了王孝杰四镇之战占了便宜外,皆是大败。那四镇还是远离吐蕃打的。
直到薛讷指挥的武街之战,才扭转了这个颓势。但这一战成就了一个人,王晙,也可惜了一个人,王海宾,半神级将领王忠嗣的老子。因为诸将忌其功,不兵援救活活战死。薛讷气愤之下,尽屠吐蕃数万战俘。能将老头子气成这样,可想王海宾之死给他带来的痛惜。但这一战胜得很光彩,光牛羊就俘获一百多万头。
王画在草原上扫荡了这么多天,都扫到了大非川,也没有一百万头牛羊。
就凭这一战他无疑在这个星光黯淡的年代里排在第一位。但王画不能排,因为战事没有生,也没有契丹大败,也没有吐蕃大胜,现在老薛在幽州有胜有负,排了没有说服力。
然后是老唐、老郭、老张。萧嵩与张孝嵩不能算,还有王晙他们也不能算,他们是过渡阶段。还有十几年二十几年才能放出光彩。接下来就是郭知运等人。
默啜能算第一?这是迎合坌达延的心理的,不能总排唐人吧。表面上看默嗓很凶猛,可他打仗是哥哥留下的底子,就象历史上说武则天治国怎么怎么的。为什么不说狄仁杰的功劳?武则天只能说是权谋,国家那是李治留下来的底子。如果不是狄仁杰,都让老武败光了。
至于王画,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排第五位,要排只能排在第十位左右。这是他自己心态没有调整好,第一位未必,但第五位很公道的。坌达延那更是扯。这是有意将坌达延排得很高,引起他好名好胜之心,然后故意又压在王画之下。
一旦贪名了,心中肯定产生一个想法,能不能打败王画,将这个排行榜提高一到两位?
财物、战功、声名,三管齐下,终于导致坌达延做出决定,不顾吐蕃国内瞻前顾后,立即出兵。
但坌达延会怎样出兵呢?再次经过推演。因为他性格稳重,贪财。所以决定了他不会动大的战役,持久战未必能讨得了好,而且吐蕃国内也希望王画与唐朝朝廷杀得你死我活,多半也不会同意他与王画鱼死网破。因此他会做出一个决定,迅偷袭、歼灭王画一些有生力量,削弱王画,然后掳财。如果王画不与朝廷作战,他会一击而退,战功有了,名声有了,财物也有了。有了里子,有了面子。如果王画与朝廷作战,那么他就会占领河鄯二州,然后观望,甚至继续扩大战果。
王画在奏折上就这样直接写了。我没有谋反,但皇上你头脑也清醒一点,咱们窝里斗,得利的只有吐蕃人。
然后分析坌达延的行军路线就比较简单了。为了逐一而破,王画又故意弄出一个假粮仓。而坌达延根本没有想到,王画在灵银数州还没有立足,甚至还没有决定起事,就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因此坠入圈套。
真相揭开了,但众人还是惊叹万分,不是计谋,是王画对人性的分析,让人感到心寒。就是张仁愿也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想到,我性格上有什么缺点会被王画利用?
要知道人无完人,物无完物,那一个人没有缺点?
但很雷人,一个堂堂的吐蕃名将,领兵近十万人的大将军,竟然被王画象一条狗一样,牵着鼻子走。而这个狗食只有十几万缗钱的物资。更雷的那个叫宋益安取名韦空,不就是韦家没有这个人吗?而且那个狗屁的排行榜同样也很雷人。都输成这个样子,还能上榜,上到第六位?
然而更囧,囧的不是坌达延一个人,还有韦家。
韦家与宗楚客一直否认与坌达延勾结。这一回战役生了,正是利用韦家与坌达延勾结过的,反而让王画成了一场好事。这一回韦家百口难辨。而且连韦氏都脱不了嫌疑,先是韦家害王画,后来韦氏在宫中杀王画。为什么连在一起?其实第一次与韦氏还真没有关系,但现在她就是狡辨,有那个相信?王画在奏折里只陈述了整个战事的谋划起因过程结果,也没有说韦家或者韦氏对错,但这份奏折传出去,老百姓会怎么样想?朝廷休想隐瞒,王画已经利用手中的人力资源,将此事大肆张扬出去了。
一句辨解的话也没有,但事实证明王画有多无辜,韦氏怎么样自毁长城?要知道王画不但是国家功臣,还是她的女婿!
所以这场战役不但是战事上得份,在政治上同样也双重得分。
当韦氏听了这个消息后,脸上一红,差一点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她缓了一口气,心里想到,这个小子太气人了。
但还是不能说,这几个月来,因为王画,李显对她的感情都比原来生疏许多。
不但如此,连宗楚客等左臂右臂都被削弱了许多权利。
而且她眼下还应付一件事,李显用不悦的神情看着她,没有问,但那意思很分明,为什么生这些事?她要想做什么?
所以还必须想办法糊弄,可怎么糊弄,事实摆在面前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再次一红,差一点一口气又没有透上来。V
第十九章 二礼
但李显的软弱与平庸,注定了结果。
如果是李世民,韦氏很可能因为此事,被废去皇后,当然要是李世民在世,就是国家会混乱,他也要将王画这个不安定因素铲除。
皇宫里生了什么,无人可知,是李显再次看到夫妻的恩情主动放过韦氏,还是韦氏使了什么巧言花语,总之,李显在这件事上表示了沉默。
倒是韦家在一片嘘声中站了出来,说这纯是一个巧合,坌达延只是爱财,与韦家无关,张家好,王家好,只要给他钱他就动心。韦家更没有派人谋害王画。也许因为王画与韦家生了误会使坌达延更相信。但王画这种做法,无疑是刻意诬蔑千年世家的尊严。
韦家根本没有千年的历史,就是崔王卢郑李也没有千年历史。这是往脸上贴金。
但无论他们怎么解释,铁证如山,也没有那一个相信。
王画也没有辨解,慢慢来,不急。而且呈上这份奏折后,王画在观望了。
朝廷也收下了这份礼物,但还是没有动静,也没有出兵,原来就为出不出兵犹豫不决,经过这场战役后,更不敢出兵了。但也不会给王画一个正名,一旦给了王画更能安心在八州展。
但在遥远的地方,一件事正在改变。
尺带珠丹现在岁数还很小,政权由太后没禄氏掌控着。
听到坌达延大败的消息后,她大惊失色,为什么敢傲慢对金城公主,为什么敢指名道姓求金城公主?正因为唐朝与吐蕃交战,连连大败。这一次反过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也未必对吐蕃造成大的伤害,别看吐蕃人少,但全民皆兵,坌达延这一次纯粹是偷鸡摸狗,那不算,看看吐蕃每一次与唐朝交战,都是动辄以十万人为单位计算的。
但如王画所预想的,现在吐蕃局面有点儿不大好,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之下,不会向王画硬抗。
主要她通过这个动向,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将所有大臣召集起来。
商议后立即将坌达延调回吐蕃,顶替正在泥婆罗作战的另一员勇将悉诺逻。这是苏毗部族的王子,前年苏毗谋乱,被吐蕃镇压,投降吐蕃。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成了吐蕃的庞德,平压泥婆罗时凶悍无比,表现了很强的军事才干。
用他与坌达延来个对换。坌达延对泥婆罗有心理优势的。
当然,吐蕃君臣肯定不会放过王画的,但要等到南方叛乱完全平息的时候,才能一举兵。
当王画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看着王君绰露出古怪的笑容。
这个将领在历史与王君绰有很紧密的关系。悉诺逻带着大军进伐凉州,王君绰畏于他的声名,畏缩不前,躲藏在凉州城中,连他父亲被悉诺逻抓住,都不敢交战。不过王君绰同样不简单,在悉诺逻撤军时,派了奇兵烧去大非川上的所有枯草,加上天寒地冻,失去了马粮,前来侵略又没有成功,结果人困马乏,让王君绰一举破其后军,稍稍报了杀父之仇。但悉诺逻依然是吐蕃的中流砥柱,很长时间成为唐朝边关的心腹大患,直到让萧嵩使了反间计,使吐蕃自儿杀了这员勇将,唐朝与吐蕃交战才渐渐转为上风。
这个人军事才干绝对在坌达延之上。
王画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感到有些头痛。
没禄氏又使出第二招。
因为文明落后,历史上对这个女人记载不多。可这个女人绝对是宋朝的刘太后,很了不起的一个女人。她在丈夫器弩悉弄赞普死后,吐蕃叛乱不休,又遭瘟疫天祸,儿子年幼,各个部落野心勃勃,许多王子参加夺位的情况下,不要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男人,遇到这些事都会头痛万分。可是她只手遮天,硬是将吐蕃支撑下来,实现政权平稳过渡。
虽然作为敌人一方,王画有时候想到这个女人,心中也十分敬佩。
第二条策略就是正好唐朝使者前来。来的人是韦家的人,司农少卿韦凑。王画在怦击韦家,但韦家这个家族很大,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坏的。实际上几百年的深蕴,韦家中也有许多优秀的人才。
韦凑虽然出身韦家,可刚正不阿。前段时间就向宗楚客难过。宗楚客到韦氏身前告状,韦氏准备将他调到贝州当刺史,配出去,省得在朝中叽叽喳喳的。正好金城公主的信到了,于是让他出使吐蕃,察看金城公主的情况。但他是一个文臣,这一行度很慢,加上听到王画与吐蕃交手的消息后,度更是有意放慢下来。
打完了,更有谈判的本钱。所以才刚刚到达逻些城。
但他这一慢,逻些城也有准备时间,开始正式修城,能不能修起来两回事,但地基打得很大,比布达拉宫面积还要大上一半。然后吩咐服侍金城公主的下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但不能还口,还要笑脸相迎。
这才带着韦凑,让他自己看。
看到没有?不是我们吐蕃对你们大唐公主不好,是公主受到王画蛊惑,一心想回唐朝,无理取闹。只要她长大了,明白事理,就会好一点。
当然金城公主也诉冤,可这样一来,韦凑也不知道那一个是真话那一个是假话了。毕竟金城公主是在王画身边呆了很长时间,王画又是坚硬反对联亲的大臣,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虽然按理说还是要听金城公主的话,可金城公主岁数是太小了,确实对事理分辨不清。
判断不出来,他只好敷衍,说臣做不了主,只能回去如实禀报皇上,看皇上的意思。
金城公主虽然岁数小,可一看韦凑这个态度,知道泡汤。也没有指望他,她已经得到了王画送过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大胜坌达延的事,而且王画也说了,顶多三五年时间,忍一忍,就能将她接回唐朝去。
韦凑没有结果,只好回去,但吐蕃派了一大群使者一道跟着他到唐朝,说是谢罪,让大唐陛下担心了一场,带了大量的礼物。实际上谢罪是假的,主要是与唐朝加强关系,联合起来,将王画孤立起来。先不管王画在八州多威风,只要失去了唐朝这个大靠山,他也成不大气。当然,最好能挑拨唐朝主动与吐蕃联手出兵,将这个王画击败。
因此,又暗中带了许多昂贵的礼物,这是送给宗楚客等大臣的,让他们在李显面前挑拨。
韦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吐蕃派使者出使大唐,也不是他能够阻拦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再次上路。但没有走大非川,而是走川西这条道路,怕在鄯州被王画截下。
王画知道悉诺逻前来大非川,但不知道出使的事,这过了很久后直到这一行人到达利州他才听到消息。他也无所谓,允许他使计谋,就不允许吐蕃使计谋?就看谁的力量雄厚,计谋高妙罢了。
这段时间他同样很忙,悉诺逻到来,他也没有打算再度交战。也不一定是明年夏天,这要看时机。但防御要准备好,在鄯州到河州增加了军队驻扎。然后要安排一件最头痛的事。
五部的族民到了,悉诺逻与坌达延换防,这不是从逻些城换防,而是从泥婆罗,这一来一去,要许多时间,现在吐蕃将军务交给这一战稍微有些亮眼的柯赞热代管。
但柯赞热也仅是亮眼,可也没有勇气面对王画了。而且因为两次战役,吐蕃兵力严重损耗,现在从积石山到大非川几乎形成真空地带。这给了五部足够的时间。于是安心地召集族人。这一召集,连带着其他部落也参加进去。
然后象滚雪球一样,滚了十七万七千多人。
一看不妙,立即中止。然后慢慢开拨,但在路上又不断地有各个部族加入进去,到了鄯州时,滚成了十九万多百姓。王画听了头一黑,差一点晕倒。这一下热闹了,原本要准备八十万石粮食,现在至少得准备一百万石粮食。而且能滚进来的部族都是苦哈哈的,就是粮食充足,王画也要掏腰包补助,不然熬不到明年秋收。
柯赞热听到这个消息可急了,整个吐蕃能有多少百姓?让王画这一整,前前后后弄走了三十几万,这还了得。他立即派出三千军队进行阻止。可他与王画斗智,还差了一截。
王画早派了王君绰与哥舒翰带了五千军队掩护这群百姓的迁移。这么大动静,吐蕃人不察觉才怪。
还没有交手,看到哥舒翰这个杀神,柯赞热来得快,去得也快,象一只惊慌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带着军队离开。
这一来,王画忧喜交加。
喜的是境内除去军队,人口也逼近五十万百姓。这么多的人口基数,一旦恢复生产力,这是惊人的。而且有了人口基数,也产生了庞大的兵源。忧的不只是粮食,还有土地。
这么多人口,就是耕种,也必须要广大的土地才能安定下来。
一边商议一边奖赏,对有功的将士进行奖赏,布匹、金钱,以及在军中的官职。还有派出部族中勇士参加这一次战斗的各个部族,尤其是没有听到大捷消息,五州的三十几个部族,奖励有缴获得来的牲畜,还有一些部族中紧缺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缴获来的兵器,这些部族至少在忠诚度上比其他部族要高。包括有些投机性质的米家,以及感恩的灵州拓跋部,还有因为王画收留安置了大量吐谷浑人,对王画抱有好感的灵州与会州等吐谷浑部,还有一些弱势投机的室韦部。不但给他们兵器,还给他们一些战俘做奴隶,充实壮大他们部落的力量。
其他部落有些眼红,可现在王画挟大胜之威,一个个不敢吭声。
然后派人送信给与他关系友善的家族。我在八州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求过你们。现在这一战过后,周边势力不敢肆无忌惮地向我打主意了。而且涌来了几十万百姓,力量更加强大。
你们都得到我的好处,当然信上不能这么说,但就是这个意思。不但海上联谊会的好处,与大食的谈判,经过持久的拉锯战,终于搭成协议,这要归功于大食商人,他们的劝说起了重要的作用。当然运河修成后,最大受益者也是他们。协议是王画出资,大食出人力。税务所得,大食九成,王画得一成。虽然很少,可地盘是人家的,没有办法。然而这条运河修成后,如果商贸达,就是一成的税务,也用不了十年,就能完全收回来。
其实收益无所谓,王画主要就是利用这条运河开阔国人的眼界,省得出现以后闭关自守的情况。
然后就是各类商品的税务,这也要谈好了,不然以后出现一个百分之两百,百分之三百的税务,或者大食人是一种税务,唐朝人又是另外一种税务,那么这条运河修得也就没有意义了。
然而谈判归谈判,天知道以后大食人会不会食言?
可这条消息传来,却更振作了这些家族的心。
更不要说已经得到好处的二十个庞大的世家。
所以王画这样说,也不过份。跟着王画又写道,因此现在需要你们帮忙,也不是白帮忙,现在我手里的百姓,特别是迁移的党项各部,手中有大量牲畜需要出售。但我不要钱,只要粮食。让你们谈,谈完后,每石粮食只要运到八州,我还另外加上两百文的补贴。
没有办法,随着庞大的移民到来,他原来储蓄的粮食,还有抢来的粮食,每天都在剧烈的减少,心里真急了。
然后又是安排移民。
与各个表现良好的部族谈判,原来也谈判过,心中有了大约的判断。没有谈判的部族,都是一些顽固不化的部族,他已经丢弃了,在他有意无意地打压下,一两年后,这些部族将会成为八州的弱势群体。
先是利诱,即将兴修几个作坊,王画让出部份股份送给他们。然后再做出补贴。
这样挪出他们所在的领地,互换牧场,将地方挪出来,然后开挖沟渠,现在都到了八月底,水势开始减弱,也能动工了。说不定还能稍稍抢一些夏收。然后圈出一片片垦田,除草翻耕。这也要在冬天就要完成,让冰雪酥冻一冬,对庄稼成长更有利。
但涌入的百姓数量太大了,无论他怎么安排,土地也变得紧张起来。
于是冲突产生了,是会州一群沙陀人挑起来的。沙陀人主要居住在天山东边一带,也是西域一支强大的势力。这是一支流浪过来的沙陀人,有一千余众,也算会州一个不小的部族。
王画派人调解,但沙陀人不听。原来王画就已经为了安排几万俘获过来的百姓,挤出大量的草场。现在我们不再让了,连带着其他几处部族跟着凑热闹。人多了热血就腾了起来,逐赶王画安置的百姓。
王画一听,继续调解,这一次是故意装成软弱的样子。
结果真以为王画软弱,事情越闹越大,八个百姓被凶悍的沙陀人打死,二十几个百姓被打伤。就在这时候,王画派了哥舒翰带领两千士兵,只下了一个任务,迅平灭,不准留情。
哥舒翰一听有数了,带着两千士兵到了事地点,一声不吭,开始砍杀。生生地砍了一半沙陀人。还有一半见势不妙,拨腿就跑,连财产都不要了。
只一击,这个部族彻底从八州消失。
这一次铁血处理,各族鸦雀无声,他们才想起来,王画好说话时好说话,不好说话时同样也是一个杀神。这才使事情真正顺利的进展。
这叫先礼后兵,先讲道理,讲道理不行,才能下狠手。一上场下狠手,虽然各族畏惧,可心中不服。
对各部是先礼后兵,对朝廷王画同样是先礼后兵。
第一份大礼送上去了。
再次送了一份大礼,洛阳那一次受损严重,王画拿出一百万缗钱主动到洛阳抚恤各个受损的百姓,那些官员就不管了,那是活该的。同时又拿出一百万缗钱购买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向百姓派。这是做补偿的。
虽然是巨款,他现在每年收益惊人,这时候不花到什么时候花?不但这些钱,八州几十万百姓想平稳过渡到明年秋天,补贴的花费更大。农具粮食生活用品,其他物资,都得王画自己掏腰包。
然后因为朝廷同样有损失,再次主动拿出一百五十万缗钱献给朝廷。做得很仁义,事实上洛阳许多百姓因为受损憎恨王画。王画这次补偿,也挽回了不少影响。
这才呈上一份奏折。现在党项人五部带来了十九万多百姓,前来投奔大唐。可是臣手中没有粮食了,能不能允许臣调派一百万石粮食到兰州?
一百万石粮食才多少钱?虽然粮价悄无声息地在上涨,可秋收到来之季,长安每斗米的米价也不过三十几文钱。一百万石才三十几万缗钱。可是王画这一来等于是拿三百多文钱换回一斗米,前面献贡还不计算在内,而且粮食还是自己的,运输成本都是自己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朝廷再不答应,也说不过去了。
但能答应么?王画眼下是一道难关,而且王画兴修水利,开垦田地,朝廷也不是不知道。只要迈过去,熬到明年,八州达到近五十万百姓。生产不说,也就是说他除了手中数万精兵外,还能立即抽调出最少五万士兵。
到时候再加上他的本事与庞大的资源,就是谋反,也没有一个人能节制的。
就是张说,也不会同意王画这样展下去。
可用什么借口拒绝,大家再次瞪起了眼睛。V
第二十章 换硬的
王画站在一片草地上,肃杀的西北风吹来,蔓延到天边的黄草此起彼伏,就象一片黄色的海,起了一层层波浪。
王画扭过头来,对朱仝说道:“只要一年时间。”
一年后,大量耕地的粮食出来了,也不会象今天为粮食愁。
同时,王画开始落实一些展计划。
西北有什么特产,畜牧业,但靠畜牧业是不行,还有一些特产,可是起到的作用不大。这是需要拉动整个八州经济。但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丝绸之路。
正好丝绸之路有一段必须经过八州,如果这个优势王画不利用的话,他也不会是一个能吏了。
军事上他低估了自己的才干,但在经济上却有着强大的自信心。
于是想到了唐朝出口的东西,丝绢,王画暂时没有兴趣,地理与气候也限制了桑蚕业的展。茶叶同样很难。但有另外两样东西,王画可以在八州立即实行。瓷器,因为原料的问题,烧制的瓷器会赶不上江南瓷,但那是高档路线。王画未必非要走那种路线。况且吐蕃、突厥、大食就在八州不远,运费将会大规模的降低。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就是纸张,大规模造纸,需要很多竹子。但竹子长成的时间很短,也是王画正需要的。从制造到种植,这将会使许多百姓增加一条收入。
然后就是香水,事实已经在制造了。王画用的是最原始的水蒸馏法,将散香味的花瓣、叶子或者果实,通过蒸馏提取精油。然后勾兑酒精,这是利用酒精的挥性散香味的。工业酒精没有本事做出来,但可以反复蒸馏,提高现在粮食酒的度数。当然,还有瓶子的密封性等小问题也要解决。
也不指望象小说中所写的那样,一瓶香水一出来,马上就卖一个天价,甚至象罗马一样,用一个城池换一面镜子。因为中国很早就从花瓣里提取香味,做成胭脂。
但肯定也是一项暴利的产业。因为技术问题,它是一个垄断产业。一垄断,想不暴利都难。另外它还带动了一项种植业,种花。
最后一项更冷门,甜菜。这是万大海到大食,刻意派人到欧洲找来的。很难判断,就象一个大萝卜一样。今年在大洋洲南部地区大量种植,主要是为得到种子。原计划中王画也想将它交给朝廷的。但生了这个变故,是不可能交给朝廷了。不过即将带大量种子前来八州。
这四项计划将会使无数百姓受益。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除了第二项技术已经公开外,其他三项技术全部在王画掌控之中。这将使八州许多百姓真正绑在他的战车上。别要说好处,你给了他一百缗钱,他马上对你效忠,可别人给了他五百缗钱,又怎么办?只有长期的利益,才能使关系紧密,就象许多家族,特别是十九个世家,想与自己撇清关系,都办不到。
现在天气渐渐冷下来,而这些收益大多要到明年才能真正看到,有的需要一年时间。
所以王画说一年。
经过了沙陀人事件后,百族忌惮。然后王画才将各个部族的酋长长老领再次召集。说的就是这些产业的事,虽然还没有看到实效,但大家已经看到幅美好的蓝图。
不过说到底,还是粮食。
别管明年多么美好,先得将今年熬过去。
因此,王画除了给朝廷献上第二个大礼外,又下达了一份命令,粮食涨价。每斗米七十文钱的天价收购,利用巨大的差价鼓励商人从唐朝将粮食走私过来。同时一些大的世家也利用自己门路,将王画手上的牲畜拉回唐朝,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大批的粮食。
但七十文的价格,八州的百姓肯定是吃不消的。因此,王画派出手下到各处普查人口,按人口放粮票。这都成了一个好事,原来朝廷对这一片区域到底有多少人口,没有办法掌握。现在这么一整,没有一个部族敢掩瞒人口,结果一统计,除了后来迁移的百姓外,比朝廷户部上的人口整整多变出来十几万人。
可王画擦了一把汗,这样一来,境内除士兵不算,俘虏不算,百姓也达到了五十四万人。加上士兵俘虏,六十多万人张嘴向他要饭吃。如果不是钦州一行,打下雄厚的底子,就是有大洋洲支撑,他同样也吃不消。
当然了,这是暂时的投入,到了明年就开始有大量的回报。
表面上看,有可能因为粮食问题,王画无论明年多么美好,反而危机重重。可随着存储的粮食一天天减少,许多听到消息的人心里慌,他反而一天比一天淡定。
对,就是淡定,镇定都不足以形容他脸上的表情。
朝廷这一回终于有了回话了。好不容易!
钦差来到兰州,宣旨,王画也恭贺的接旨,就象一个臣子一样。可宣旨的太监不敢将自己真当作一个钦差。可圣旨上不是一条好消息。说了,你在八州做得很好。只说了这一句屁话,什么正式的官职都没有。然后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无非就是再接再励。最后才是主题。既然八州不好安排大量移民,朝廷可以派出人手将这两十万百姓移往它州。
太监念完圣旨后,额角流出微微的细汗。
朝中接到王画奏折后,当天早朝没有商议出来对策,但第二次早朝李显自己下的诏书。
这一招同样很狠,你不是想做一个臣子吗,这是圣旨,而且也不是蛮不讲理,以前朝廷移民时,也迁于多处州府。这一抽,等于抽掉王画二十多万人口基数。少了这些人口基数,力量削弱不提,水利工程也变得遥遥无期。六十万人的八州与三十几万人的八州,将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可是朱仝在一边叹息一声,朝廷这样做,不,是韦氏这想做,是真正想逼反王画了。难道到现在她还没有学会反思?不是没有学会,韦氏同样很踌躇,但她所选用的一批亲信大臣,害怕王画,更害怕王画无休无止地壮大自己的实力。
但在大殿上不敢说出来,一说出来,都怀疑王画会不会兵长安,从兰州到长安并没有多远。来了长安,他要正名,要大义,不会取李显夫妻的性命,可取自己的项上人头,未必不敢。因此下了早朝后,背下里在韦氏面前颠倒黑白。
不但这样,因为王画的安排,虽然朝廷明面上等于禁运了粮食,可粮食还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向八州流去。因此,再次向韦氏出馊主意,派出大量士兵驻扎在渭、泾、岷、庆、宥等州。
王画力抗吐蕃,唐朝也抽出大量兵力。这是一次正常的兵力调遣,防人之心不可无,王画现在这样,很难让人信服,他不会谋反。兵力驻扎在这里,也是预防一手的。而且再往前几百里路,就是京畿要地。
但不是如此,派出士兵数量很多,可真能阻挡着王画的铁骑?可对抗不了王画的铁骑,却能对付走私的商人。大量士兵的驻扎,将会根除王画获得粮食所有的渠径。
这个太监知道这个内幕,但兵力还没有开始调拨,否则他都怀疑,王画会不会拿自己祭旗了。而且他还是韦氏的心腹,这是韦氏刻意让他前来下旨,顺便摸一下八州底细,以及王画态度的。所以他心里面更虚。
可相反,王画听完圣旨后,温和地对他一笑,让他坐下来,说道:“你也听过我在钦州的事吧?”
“听过。”
“钦州本来是并不比八州情况好,甚至不如。可让我塞了多少百姓?而且你一路上前来,也看到我正在兴修水利。这些水利完成,不是容纳这几十万百姓,就是容纳几百万百姓也不成问题。为什么灵鄯这些州府要驻扎大量军队?主要就是人口稀少,吐蕃突厥铁骑前来,没有力量立即组织大规模的军队。这些百姓到来,正好充实了这一地域,如果安定下来,将会为我朝边境安定起到重要的贡献。”
边境安定?有你在边境就不能称为安定,这个太监心中想到,不过不敢说,反而点了一下头。
“这只是其一,以前这一带地区时叛时降,战火不休。为什么?正是因为他们是游牧方式存在的,居无定所,朝廷不能管理,惯了野性。现在我大量开垦,正是将他们的生活方式改变。一旦定居下来,朝廷就便于管理了。比如说八州境内现在五十多万百姓,”王画对百姓数量也不想掩瞒,这一次普查动静很大,也没有办法掩瞒。
“如果这五十万百姓有四十万百姓定居,其他十万人就是游牧生活,但他们分散地各处。就算野性不改,想叛乱,也成不了声势。而且相信朝廷也听到消息,为了安排这些移民,我前段时间做了许多工作。如果依朝廷的计划,那么八州之地又将产生混乱。朝三暮四,我也没有办法治理八州之境。”
这个太监心里面诽谤一句,是谁给了你治理八州的权利?但还是不敢反驳。
“从眼下的角度,八州如果再变来变去,非但我没有办法治理,有可能引起几十万百姓误会,甚至动乱,这对朝廷不利。从长远来看,八州同样需要人口充塞,填实边境实力。这是怕朝廷误会,不然我都想从其他各地再招纳一批流民过来,进一步充塞夯实八州。因此,恕在下难以接受这道圣旨。还有,你替我带一句话给陛下,我现在没有动用朝廷一文钱,朝廷允不允许我调粮过来?”
王画连写奏折都懒得写了。
“好,我一定将这个话带给陛下。”
“那就好。如果我听到你掩瞒了这个口信,相信后果你也懂。”说到这里,王画脸色一沉。
这个太监吓得一哆嗦。
王画说完了,就将他送走。
但这个太监回到皇宫后,第一个禀报的就是韦氏,于是王画的话让韦氏又篡改了一下,才传给了李显。因此话是带了,但效果却是两样的。李显一听,真以为王画傲慢无礼,在皇宫里悖然大怒。
最后连他也同意,出动军队封锁运往八州的所有粮食。
张说等人听说后,也不知是好是坏。王画力量壮大,对朝廷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但朝廷极端的做法,同样也是更将王画推向谋反的边缘。而且也未必能封锁得了。在八州还有马场,与少量的驻军。虽然因为屯田,差的粮食不多,可也差。如果王画扣留这部分粮食怎么办?难道马场不要了?
还有西域同样也有驻军。虽然唐军很少,基本用的当地胡人战士,可为了保持控制度,还是有唐人士兵的。也在屯田,但每年同样也需要朝廷补贴少量的粮食。虽然现在王画并没有将丝绸之路封死,可如果王画也将眼睛放在这批粮食上面怎么办?
当然,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只有少数人,比如张仁愿却不会这样想。
王画不会让看守马场士兵断粮,否则他就失去了大义所在。就是谋反,在他力量没有成熟之前,他也不会谋反。西域的粮食同样也不敢动,一动同样也将郭元振逼急了。至少王画现在还不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事。
但他隐隐地感到王画不会没有安排。而朝廷这种极端强硬行为,似乎是王画故意推动的。
也不是如此,朝廷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壮大实力,这是王画预料的。但他还是希望朝廷能看在他献俘献物资,又花了几百万缗钱的份上,放他一马。不过不放也没有关系,虽然花了一些钱,可带给自己不但是正名,还有的是民心。
自己大捷之下,向朝廷如此低头。而且自己为什么逃到八州,天下百姓皆知。那么就是自己谋反了,也是朝廷一再相逼,逼上梁山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所以先将民心拢入怀中。
这是一着妙棋,朝廷同意也好,王画将会立即顺利得到许多粮食,民以食为天,八州之境才能真正安定。朝廷不同意,自己花了一些钱,可也得到了民心。
占了理了,然后王画才开始真正行动。软的不行,那么就要来硬的。
这时候来回地扯皮,时光就进入了十月份,天气寒冷起来。朝廷也有了大动静,靠近八州边境,所有道路都设了关卡,盘查森严,只要是小马车,或者是大包东西,都要打开来检查。
这个命令来得很突然,因为当初谈判时就谈好了,牲畜也早拉走了。但粮食调运非是一日之功,所以与王画来往的十几个北方大家族还在源源不断地向渭、泾、庆三州调运。运到三州可以,但也只运到这三州了,再想往前运一步,都不可能。就是出动关系网,也说服不了盘查的士兵。
其他一些商人原来也看到其中巨大的粮食差价,就是抛去运费,还有丰厚的回报。所以听到消息后,许多商人也将粮食调到三州来。可是连十几个大家族的粮食都压在三州州城里,他们的粮食更不要说了。
有的在路上就听说此事,哭丧着脸带着粮食回去。来回运费损失不小,有的就在当地处理,结果导致三州的粮价比长安城中粮价还要低一点。有的在城中租了一些房屋,囤积起来,观望动态。
他们在观望动态,十几个家族却在寻找门路。当初都答应过王画,而且他们还欠了王画的巨大人情,以后还要合作。肯定不会就此放弃。但无论托什么人,最后回答是你们向八州运什么都可以,那怕是兵器,也知道王画缴获了不少兵器,加上他原来偷偷运过去的兵器,除了献给朝廷外,还将它们融化融成铁器。但就是粮食,一斗米也不想往八州调。
随着冬天的到来,存粮减少,八州境内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韦氏听到这个消息后,能放过么?不但下了严令,而且暗中还下达命令,在谁管的地盘上出事,就拿谁试问。
结果三个州城里粮食越存越多,粮价一天地下跌。然而八州原来因为走私的粮食加上十几个世家带来的粮食,刚好维持一段时间平衡外,又开始剧烈地减少。
这让某些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十月十五,泾州城外一片白茫茫的严霜,有的小河里都结了薄薄的冰块。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天边开始有些霞光。城门打开了,百姓开始进出。可是现在盘查更加森严,这是针对大型货物的,对带小型行李的行人反而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放了过去。但因为所有大型货物逐一盘查,放行的度很慢。
看着城里城外排起的长长人龙,城头上几个士兵无聊地说着闲话,无非张三李四,或者那家小娘子长得好看之类。王画却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这时候其中一个士兵猛地抬起头,向旁边喝道:“你们上城头来干嘛?”
其他几个士兵扭头一看,三十几个大汉正从闾墙上大踏步走上城头。
他们立即拨出兵器,其中一个火长再次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青年大汉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城墙,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反问道:“你们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个火长一边喝道,一边示意,旁边的士兵会意,他吹响了警告的号角。不管他是什么人,莫明奇妙地来上城头,肯定不是好事儿。
这个青年也不戒意,就象没有听到号角声一样,他继续温和地答道:“那我告诉你我名字,我是巩县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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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龙上九霄(上)
“王,王,王画?”可怜这个火长舌头都打卷了。
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王画的名字,王画的名字是自己有资格能说的么?
其他几个士兵同样吓得直哆嗦,虽然手里拿着兵器,但他们绝对不敢上前一步。立功,得有命立功才是。
王画就象一个微服私访的官员一样,看着他的子民,态度依然很柔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继续问道:“难道我不象王画?”
“象,象,”这个火长结结巴巴地答道。
天知道象不象,王画一次庆州也没有来过。但王画这个名头,想来没有人敢冒充。
王画也不说话,看着城门下面黑压压的长龙,三十几个大汉如众星捧月一样,拱卫在他身边。
这时候闾墙上又走上来十几个平民装束的大汉,还拿来一张桌子与一个矮椅,一把古琴。
这是在干嘛?城头上几个士兵都愣了一下。有两个反应过来,心中想到,不好,王画不可能只带着这几十个手下前来庆州的。想是想到了,可这句话生生憋在心中,吱都不敢吱一声。
按照道理,马上立即拉上吊桥,关上城门,拉吊桥的绞索就在身边,但敢拉么?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王画坐在矮椅上,然后看到王画双手搭在琴柱上叹息道:“好久没有抚琴了。”
这段时间忙坏了。但过了这两天,事情就应当能清闲下来。而且另两个人已经悄悄来到八州。张守珪,这是一个能文能武的智将,但因为跟随王画兵洛阳,后来一调再调,然后在王画杀出洛阳时,被同僚再次陷害,贬到岭南。不但贬到岭南,还贬到了交趾演州,也就是在后来河内南边安城。因为到了岭南,许多地方百姓都受过王画的好处,唯有交趾受的好处最少。事情还没有结束,在去往岭南的道路上,看押他的士兵奉了某些人的命令,想杀害他。
可这时候王画早到了鄯南,听到此事后,立即吩咐手下派人跟踪与保护。原来是准备等他到了演州后再与他联系。不是将他带到鄯南就没有事了。还有家人,这需要同时转移。还有,一旦到了鄯南,这回性质与上次勤王性质有些不同了。也要征求他的意见。
见到士兵要杀害他,跟踪的人不得不出现。
到了这时候,张守珪比王画还心灰意冷,不用劝说,就主动投奔王画。想到他的故事,王画想到了《水浒传》,一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可都让昏暗的朝廷逼反上了梁山。
但不是马上就能来鄯南,从岭南到鄯南很远,还要及时转移家人。因此直到上月末他才到达。
这个能文能武的大将,本来就经过数次战争的磨练,更加成长起来。他的到来进一步充实了血营的实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为什么吐蕃有了论钦陵与没有,就成了两个样子?正是有了这个杀神存在。
或者安史之乱生前,李隆基不拷打贬放王忠嗣,使王忠嗣抑郁而死,生后,不杀死高仙芝与封常清,不顾军事常理,硬逼哥舒翰出兵,纵然安禄山兵近潼关又有何妨?这就是有名将与无名将领兵的区别。
除了张守珪外,还有一员大将,乌可利,同样因为朝廷打压,他也不象李楷洛,家人都留在长安。因此一怒之下,跑回契丹,当了一个部族的大将军。听到王画反唐,来了精神了,悄悄跑到八州投奔王画。还问了一句:“王营督,你是真反还是假反?”
让王画揍了一拳。不过就是不反,乌可利也高兴,看到么,这才是打仗的将军,硬是将坌达延那么多军队弄没了。
不但这两员勇将到来,从大洋洲抽调过来的一万精兵同样也到来了。不是战斗力,放在热带雨林或者其他地方,这些士兵战斗力都很可观。马上的战斗力还弱了一点。当然他们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可以做稍稍弥补。骑术也可以训练。主要是对血营的掌控。毕竟这次迅扩张,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蕃人士兵占的份额一度接近百分之九十。其中最少有一半人忠诚度不够。这是很危险的一个现象。
有了这一万人加上原来的血营老兵充塞,这支血营铁军才能真正说是掌控在自己手中。还有五百名管理人才也到了八州,虽然这些人大多还要经过磨练,但无形也分解了王画与朱仝的压力。
这样,自己手下要文才有文才,要武将有武将,要士兵有士兵。如果再经过一年展,就是吐蕃出动十万二十万大军,他都敢正面硬抗了。
不过乌张二人到来王画没有说,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这一次行动是王画与各大家族联手而为的。
朝廷不是禁粮嘛?
运,继续运,表面上看起来是十几个家族欠自己的人情要还。实际上不是。就连他们找人托关系,那都是一个假象。当真以这十几个家族联手之威,一石粮食运不到八州?
但那样不是王画所想要的,无疑中增加成本,运送效率不高,对严重缺粮的八州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少作用。
因此,最后只有一个目标,一起将粮食运到渭州、庆州、与泾州,囤积在城中。不但让他们大规模运调,还暗中派人鼓动其他贪图小便宜的商人将粮食囤积起来,继续观望。
当然这些商人不知底细,有的商人就是鼓动了,看到三个州城里粮食堆积如山,沉不住气,还是以低价脱手。不过依然留下大量粮食继续在囤积。
多少粮食,三个州的官员不清楚,特别是象这十几个庞大的家族,硬着头皮将他们粮食留在城中就算不错了,敢盘问他们的账目?但王画知道,一直等到三个州城粮食达到了一百多万石后,他才果断出手。
这一次不算战争,因此几乎没有重大的伤亡事件生。可后来却多次被世人提起。
上兵侥谋,其次伐国伐城。攻城掠地,本来就落入下风了。为什么王画一掠而走?这样吐蕃不会被逼得与自己拼命的地步,也减少了伤亡,同时在陌生地方防守,不得要分出重兵,还增加了防守的难度。
但为什么张仁愿得知真相后还要心寒,主要是王画的攻心。
这一次还是攻心,先前的低调,肯定没有人认为王画软弱。可为什么要这么低调?这是王画势力没有成长起来,争的大义与正名,不然也不会献上俘虏与物资,然后又用了庞大的金钱来买通粮路。可一旦王画与朝廷动手了,还是主动动手的,这份大义就失去了。
当然也知道城里面有许多粮食让王画感到眼红。甚至没有自信自己在王画进攻之下,能将这个城池守住。但王画能进攻吗?一旦进攻,肯定有伤亡,还不会很低,这就注定了王画谋反之实。
或者来个奇袭,象拿下大非川那样,就是那样,也经过激烈的交战。况且现在战斗经过大家都知道了,血营穿着武器战马与吐蕃士兵一模一样,这才让他们夹杂在逃兵中伪装成逃兵得逞的。
但再来个奇袭?
那有那么容易,渭州到兰州的道路还要好一点,泾州到原州的道路也能凑合,庆州到原州的道路就没有那么好走了,而且更远。
并且渭州不是就在原州附近,泾庆二州不是在原州附近,还有很长的一段道路。中间有许多关卡军营。就是攻打州城,最少也得出动一个五千一万大军吧。等到血营到来,城门早就关上了。
所以,这样一想,荆州没有丢,粮食却没有守住。
是没有看到血营的动静,到是鄯州河州二州与吐蕃的大非川军、积石军经常对垒,每次看上去都是一触即。这个悉诺逻果然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色。虽然真打起来,王画也不惧。
到了积石山后,带了一万从吐蕃调过来的百战之师,然后整合军队。没有打,但经常带到河鄯二州地界前,溜达一下,然后迅返回。这是故意增加士兵士气的。现在这一败,两处士兵士气低落。而且他也算好了,王画现在整合治辖内的事务,再加上粮食闹心,重心不会放在军事上。就是放在军事上,他也迅撤回去了。咱只在你家门口溜达,但不会与你打。要打到我地盘上来打。
王画气得无语,最后只说了一句:“这厮狡猾的干活。”
他溜达,我也溜达。于是两军你来我往,看上去很热闹。
但这还是一个假像。
悉诺逻知道王画一天粮食不解决,就一天不会与他决一死战。王画同样也知道悉诺逻一天不将士气提上来,也是一天不会真正进攻河鄯二州。这两个人默契地来来往往,可外人不知道,以为大战又要开始了。
然而这时悉诺逻也成了王画利用的一个棋子。
其实他志不在此。
天就冷了下来,兴修水利的度加快了,就连兰州与原州边境的区域也出现了大量的百姓开挖沟渠。
但谁也没有想起来,一道道烟幕弹放了出去。包括这些开挖沟渠的百姓也在其中。但这时候王画已经布置军队。不敢太多,每一路只派了四千士兵,到渭州的是哥舒翰、乌可利、张守珪,到庆州的是王君绰与郭虔瓘、刘统,到泾州自己亲自带领,公孙云为副。
其实有时候想一想,王画也觉得很幸福,象手下这些大将,拥有一个两个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但看看自己手下,将星如云。如果再次将张孝嵩与萧嵩、王晙,还有在薛讷手下担任前锋的那个猛将王海宾邀请过来,那就更好了。
不过这只是想一想,张孝嵩还好一点,萧嵩出身于萧家,王晙出身于半个太原王家,穷在闹市无人问,富隐深山有远亲,原来太原王家未必认这个远房弟子,现在也认了下来。王海宾直接出身于太原王家祁县支脉。虽然太原王家与兰陵萧家与自己关系不错,可关系到他们一辈子前途,未必让他们跟自己混。
当然还有其他人,郭知运、李楷洛等人也是出身于血营的。不过各有各的难处,到现在没有投奔,估计多半也不会再投奔自己了。王画也不勉强。
这三路人马安排好了,更是将星如云。然后王画让他们换成百姓服装,开挖沟渠,现在移民太多,看到陌生面孔,也没有其他百姓奇怪。可王画还是很细心地将他们单独分开。这条沟渠就挖到了渭庆泾交界的地方。
然后悄悄运来武器盔甲。同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牧民在放牧,以马匹为主,这同样也不引人注意。八州保持的牲畜主要就是马匹,朝廷的不算,王画自己拥有的战马达到了近十万匹,还有各个部族以及党项人还有数万匹战马。
冬天到来了,还没有进入深冬,这也是最后放牧的一段时间。出现几千匹战马,中间还夹杂着牛羊,并且不在一处,换谁都不会引起警戒。
第二步计划再次开始,从前两天,三三两两的“百姓”离开了原兰二州,进入渭泾庆三州。因为人一起散了,只带着一把佩刀或者佩剑,唐人重武,连文人墨客身边也要带一把佩剑做装饰品。六千多“百姓”利用各种身份进入三州,一个人都没有引起警戒。但昨夜三更时分,这些人分别集合起来,摸到各个军营驻所,迅将各个军营控制起来。其中也生小规模的战斗,可听到血营的大名,士气皆无。
同时其他的战士,换下了百姓服装,穿上了盔甲,上了战马。迅赶来,偶尔也有逃跑的士兵,但也让他们追上。不过自家人,王画并没有动杀手,只是将他们抓获,扔到军营里看守起来。
王画则一大早进了泾州城,带着化装的手下直奔城头。
说到底,因为王画两次软弱的表现,以及悉诺顿逻恰当好处地与他演练,使三州所有官员与士兵放松了警惕,这才导致让王画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三州城下。
王画又再次叹惜一声,自言自语道:“这算不算打内战呢?”
说完后,王画才开始拂琴,琴声铮铮,和着清冷的晨风与严霜,带着烈烈的肃杀之气,正是《广陵散》。
这时候听到警示的号角,士兵已经开始逐赶城门口的百姓了,情形一片混乱。
他们想关上城门,但那么好容易关的。几十个大汉从百姓中走了出来,抽出横刀,喝道:“我们是血营士兵,前来公干,勿要反抗。反抗者杀无赦!”
血营士兵?
虽然没有王画的名字来得震憾,可守卫在城门的十几个士兵小腿也吓得直弹。这是同样是一群杀神,什么时候来到泾州了?还有士兵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你们厉害,这几十个人就想拿下泾州城?
不过有一点明白,虽然他们身上没有穿盔甲,自己人数没有对方多,战斗力多半也远远不及对方,十几个士兵撒腿就逃。打不过他们,得回去搬援兵过来。
踏,踏,踏。一路小跑着。跑是不是他们,连百姓同样疯狂地跑走,血营杀过来了,马上城门口就要血溅五步,还能呆在这里么?跑得更欢,这使城门口一时间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不一会儿,守在城中的游击将军仇善礼带着几百士兵赶来了。
虽然畏惧血营名声,可对方人很少,仇善礼还是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堵在城门前?”
一个血营士兵不耐烦地嘘了一声:“吵什么吵!不听到我们营督在城头上弹琴吗?听我们营督弹琴,能有几回,都给我安静一点。”
也有道理,王画洛阳才拼天才,他的琴技同样天下远扬,在场的人都听说过,但真没有那一个听王画弹过琴。其实他对琴音一窍不通,估计王画将宫音弹成角声他都听不出来,根本听不懂。不过这份荣光,怎能错过?而且就要夺城了,咱们营督还逍遥自在坐在城头上弹琴,这回去有得吹。
营督弹琴?
仇善礼这才注意到了城头怪异的气氛,自己几个手下站在城头上就象木头一样,还站着几十个陌生人,中间有一个青年正坐在城头上弹琴。士兵不懂,他却能听懂。
这一《广陵散》弹得激烈无比,正合了《广陵散》那种慷慨杀伐之意。
又是营督的,又会弹琴,又是青年,除了王画,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仇善礼头上都急得掉下汗来。他是能听出琴意,可有心思欣赏么?
打还是不打。不打,不能就眼睁睁地看着王画带着几十名手下,甚至连个盔甲都没有穿,一边弹琴一边就将泾州城拿下了。消息传到朝廷,自己这个官职也不要保了。
但打怎么打?那可是从皇宫重重埋伏中杀出来的主。虽然自己有几百个士兵,也未必将他击毙。而且当真他只带了几十人前来夺城?这个主说起来也好说,但激怒了,同样也是杀神。
他还有勇气想一想,该不该打。就是打他手下的士兵也不会听他的。这些士兵一听是王画坐在城头上,如果在城外,城门关上了,还有一丝勇气。现在都在城头上了,那个还生起反抗的心思。
于是几百个人站在城门口听王画弹《广陵散》。
消息传了出去,泾州刺史以及相关的官员也带着士兵衙役来到了,但与仇善礼一样的心思,不知道该不该打,于是这一回变成了近千人,站在哪里听王画抚琴。V
第二十二章 龙上九霄(下)
一曲弹毕,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个黑点,黑点飞快地移动,一个个在人们的眼前放大,最后轰鸣而来,几千战马的铁蹄声,震得地面都似乎动弹起来。
王画走下了城头,几十名护卫同时也跟着走下城头,甚至城头上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可是那几名士兵看着王画,又看了看依然放在城头上的古琴,却不敢将绞索提起来,将吊桥拉上。
仇善礼想喊一句提醒一下,然而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忍了下去。就是拉上能来得及吗?或者拉下,这个猛人站在城中,多半会重新夺回来。
以前听说只听了薛仁贵三个字后,突厥人全部下跪,觉得不可思议,反正是失败,甚至死亡,为什么不挣扎,或者不逃跑?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一个人到了一定地步,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算了,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也罢,好歹还留条活命。
王画大大方方的来到众人面前,看了看众人。皆不认识,可前来的时候,他做过详细的情报,各人的长相年龄姓氏习惯特长性格,都列了一份清单。就是自己是一只猛虎,对方是一个兔子,如果大意了,还会有让兔子溜走的时候。
他走到泾州林刺史面前,拱手道:“林刺史,久仰了。”
“不敢,不敢,”林刺史回礼道。
其实心中郁闷得要死,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也不是没有准备,甚至三个州的官员曾经聚在一起商议过。王画缺粮,三州却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这必然会使王画垂涎三尺。
三个刺史也不是一点智慧没有,商议了大半天,自己有什么长处与短处,对方有什么长处与短处。一分析也分析出来许多。王画用兵能力不敢怀疑了,连怀疑的资格都没有。但不是没有缺点,他兵力不足,如果兵力足,为什么占了大非川城还要丢弃?要知道从大非川到鄯南一带有许多河流,作为牧场是最丰美的牧场,许多地方也能当作耕地,事实鄯南就已经出现许多耕地。而且是开疆柘土,最少是替朝廷收复领地,这更能替王画正名。正因为兵力不足,所以才果断放弃。
兵力不足,也造成王画怕朝廷与吐蕃联手夹攻。所以王画武用菊花威胁朝廷,文用大义压制朝廷。就是不想遇到这种情况。
但自己不小心也不行,王画同样不会介意再向唐朝“借”几个州。只要小心了,王画夺下州城有可能付出严重的代价,他自己的,唐朝的,这会使他失去大义,同时因为三州离京畿要地更近了一步,朝廷必然会反扑。
那么自己有什么长处与短处?短处就是用兵,不怀疑王画夺不下来州城,但不是没有长处。王画连周边的廓州等州县都不产生兴趣了,对自己属辖的几个县同样也不会产生兴趣。唯一就是粮食,可所有粮食现在都在州城里面。只要将州城守好,万事大吉。
也不能说想守就守住的,灵州城第二朵菊花开始同样妖艳动人。天知道自己城中有没有那个道教的教民?所以将大部军队屯结在城中。只要有了足够的兵力,就是城中菊花绽放,问题也不大。
但没有放松前往原兰二州的所有道路关卡。当然了这样一变动,城外的士兵兵力单薄,但这个问题也不大,这些士兵本来就是用来盘查粮食的,数量足够了。还有一条,起着移动烽火台的作用。一旦王画出动军队,立即返城通风报信。
可人无完人,物无完物,计划也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再好的计划也有破绽。
三个刺史想法也不能说不对,但同样也有致命的缺点。
军队集中在城内,防止教民暴*,与城外的血营里应外合,城外的兵力必然会减弱。而且通往兰原二州虽然大的道路只有一条,可同样也有许多小的道路,原来粮食就是从这些小的道路走私到八州的。再次出兵,这样每条道路上的兵力更少。
真只想起移动烽火台的作用了。这是赌王画不敢轻易动内战的。赌本身是赌对了,王画现在是不想动内战。但都让粮食勒住了脖子,他不会介意动小规模的战争的。
这兵力一分,最大的缺点露出了,王画怎能不利用?
六千几百人一出动,轻易地将一条道路扫干净。然后骑兵追赶,这是防止万一的。不能让一个逃回去通风报信。就是骑兵疏漏了,还有第三关在等着。那就是准备“看守”城门与吊桥的七八十个将士。在天未亮之前,他们埋伏大城外的大道上,如果有士兵逃了回来,再次捉拿。也不能说王画小心,哥舒翰那边真有四个士兵逃了出来。但在临近渭州城时,让哥舒翰击杀了。
完成了这一件事,那就只剩下最后一道难关。
天亮开城门的,但骑兵不能兵临城下,他们必须在不远处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在这个时间里面,必须有人看住城门口与城头,不让城中士兵将城门关上,吊桥拉起。而且必须拖延到骑兵到来。
王画用了奢侈的阵容。
泾州是他自己主持此事,以他现在的威名,虽然未必一个人往那儿一站,几万突厥人就主动跪在地上投降,可至少两三千三四千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庆州同样是奢侈无比,刘统压后率领骑军,但王君绰与郭虔瓘两个人同样名声遐迩。
这个时代也没有一个电视转播的什么,最高明的通信工具就是八百里加急,士兵带着消息,昼夜兼程,到了驿站换马换人,八百里未必,六百里还是不太困难的。不然杨贵妃也吃不到新鲜的荔枝。
但就是后世通信那么达,还经常被媒体误导,或者媒体被某些人的刻意安排,只能报道扭曲的事实对象。况且这个年代。这个年代获得消息的来源,无非就是王二告诉张三,张三再告诉李四,李四再告诉赵五。传到最后,事实真相被无限地夸大,就象王画杀出皇宫之事,在民间中被传成韦氏动用了一万禁军,在皇宫里设下了十面埋伏。
可事实呢,只动用了一千人,后面接着也有几百名士兵参预进来。就是这样王画用了智慧,还杀得累死累活,如果不是三名手下的牺牲,李雪君的相助,他都能留在皇宫中。
一万士兵,当真是一万只蚂蚁?
宫城虽然很大,可真驻扎去一万士兵埋伏,试试看。再加上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人就扎窝了。为什么神龙政变,五王带了五百士兵就搞掂了。李重俊管不管失败,也只动了几百人。李隆基这厮狠一点,除了买通的羽林军外,还有自己手下养的凶奴,钟绍京还带了两百名工匠手拿着大斧参战。究竟多少人参战,不太好统计,但绝对不过两千人。
别看这几百人数量听起来很少,可他们都是皇宫中当值的羽林军,一般人能买通么?从外面调军队进城,当真官府衙役是打酱油的?而且没有羽林军在里面配合,硬攻皇宫,那就同样困难了。
所以老谋子的菊花开得是不成立的。一万人怎么混进京城的?就是原来王画也有这个想法,可绝对不会傻乎乎地穿上盔甲,那不是主动提醒对方将皇城所有城门关闭?再说皇宫埋伏了几万大军,估计再大的皇宫,里面也开始堆上架了,居然王后不知道?这一点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谋反,用一块砖头将自己脑袋拍开,自己翻脑浆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百姓不知道,普通的将士同样也不知道,就是三州的刺史也许知道朝中政局的动向,可同样没有进皇宫去过。
不但王画被无限地夸大,血营诸将同样被无限地夸大,王君绰不用说了,虽然羊肠岭一战没有参加,可后来参加过血营孤军突围之战,以及以催枯拉朽之势击垮葛逻禄之战,还有与突骑施的一战。到了鄯南后,因为用人的眼光关系,被莫贺干当作了最得力的大将使用。成名最早。郭虔瓘名声要稍微弱一点,但同样有着凶名,一万人活活让他弄没有了,全部烧死或者射死,几乎连俘虏都没有收留。
两个人带着几十名手下混进了城里,人同样不能带多,一旦带多,都是百里挑一挑选出来的,几百个剽悍的大汉往城门口一站,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也不能提前一天进城,防止走漏消息,虽然按理不会,但防上一手为妙。
混进了城中,也象王画带来的手下一样,大喝一声,血营郭虔瓘与王君绰在此,投降不杀。
为什么要几员勇将孤身犯险,就是要他们的名声的。
虽然没有王画名号来得震撼,可给士兵带来的震撼同样很强烈。当时守在城门口的十几个士兵就傻了。王君绰也没有王画那样装逼或者风骚,直接将他们手中兵器缴械。城头上亦是如此。
一会儿城中的守军到来,王君绰还是报上姓名,然后说反抗者杀,投降者死。不过他这一路并没有遇到**烦,因为地形的原因,就埋伏在不远处一个山岗上。等到城中守军赶来时,城外骑兵已经快扑到城门口。
犹豫了片刻,骑兵都进了城,还反抗什么。
一个个无可奈何地缴了械,虽然血营的士兵还占了劣势,可手下士兵士气皆失,庆州太守就是想怎么样,士兵不想战,奈何?
但哥舒翰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他原来名声还没有王君绰响亮,可经过葫芦岭一战,现在名如烈日当空。也顺利地缴械夺城,不过骑兵隐藏的地点略略远一点。
城中守军赶来迟疑了一会儿,渭州刺史还下命令击杀哥舒翰。但因为听说过哥舒翰的名声,同样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令的,别看拖的这点时间,却十分宝贵。
但还是下令。
名声虽然响亮可还是不及王画,而且也就这几十个人,这时候就看到哥舒翰与乌可利的个人武力,一人持枪,一人持刀,以一当千夸张了,但绝对以一当百,牢牢地将城门控制住,没有让他们关上。
交战了一会儿,也牺牲了二十几名战士,外面张守珪带着骑兵赶来。看到远处骑兵象飙风一样卷来,城中士兵立即丢下手中武器,拨腿就跑。庆泾二州官兵稍微好一点,怎么说,他们没有动手。可是在渭州却动了手,而且王画极其护短。所以心里面慌,连参战的一些将领都拨腿就逃了。到了这个地步,渭州刺史直接投降。
一个早晨,三城皆失。
但王画对三州不感兴趣,至少现在不感兴趣,他看着泾州刺史又说道:“林刺史,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了。”
“请问,王侍郎,有什么事要在下效劳的,”林刺史说完后,很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主要还是粮食,你在泾州大约也听到,吐蕃现换了一个更凶悍的将领悉诺逻,这个将领多次领兵来到我们大唐河鄯二州边境骚扰。大战随时都一触即。可是朝廷奸臣当道,某个**乱朝纲,试图用粮食使八州不战而乱。我个人无所谓,我手下将士同样也无所谓,但八州一乱,在悉诺逻虎视眈眈之下,先河鄯二州将会沦陷。听说贵州有许多粮商运来粮食,现在囤积起来,没有销路。因此我带着士兵过来向他们购买粮食的。还请林刺史配合一下,莫要多怪。”
王画说得很客气,可到了这地步,林刺史就是不想配合,又怎的。
王画还好一点,王君绰直接用刀架在庆州刺史的脖子上,用刀背来回地拉动,将庆州刺史吓得差一点尿裤子。
但他还没有杀人,哥舒翰很恼火,大军一进城,他追上一个守备,手起枪落,一枪将他挑到空中,一股血花在半空中喷了出来,落在地上,一口气儿也没有了。
然后怜起渭州刺史的衣领,也不管他透不透过气来。怜着他到处安排行动。
三个刺史以及相关的官员必须控制起来,这样就是城中的某些将士有其他的想法,必然投鼠忌器。
然后直奔十几个大家族囤积粮食的地方。
有的还欠王画粮食,但运过来的粮食远远过还欠的数量。王画当面将钱付上。不但他们,还有城中其他留下来的一些走私商人,同样也因为粮食被困在城中,这时候王画都将泾州城控制起来。他们管王画究竟想干什么,一个个连忙脱手。
不但这些粮食,还有泾州本州城看到粮价便宜,吃下一部分粮食做为备粮的,王画押着林刺史,强迫他用原价“卖”给王画。
林刺史皱着一张苦瓜脸,不签上字也不行,现在王画是在用钱买,是真付钱,飞钱早准备好了。如果他不同意,王画不会介意一文钱不付,就将这些粮食拉走的。
王君绰那边情况也类似,只是到了哥舒翰这边变了性质,商粮很规矩地交易。王画再三叮嘱过了,商人没有必要得罪,以后八州将会有许多好东西出来,还需要这些商人的力量,才能将它们运进内地。
但因为几十名手下阵亡,哥舒翰羞怒之下,几万石官粮一文钱也没有付。渭州刺史如何填上这个空缺,他就不管了。
可到此还没有结束,现在粮食还不属于王画,得拉回兰州原州,于是血营士兵强行在城中将所有牲畜、马车、牛车一起集中起来,又驱赶了大量百姓做苦力。
特别是十几个大家族手下的产业,这是接到王画的暗中通知,你们粮食到了三州城中,车子也留下来,别往回带了。不然车辆还真有些紧张。粮食数量太巨大的。就是这样,还没有办法将粮食一起运出来,于是再次驱赶百姓,不但百姓,还有士兵,被缴了械,让他们一起拿着扁担箩筐挑。这时候人能吃苦,放在后来,挑个一两百斤的东西都喊吃不消,但这时候百姓挑个两三百斤粮食一点也不成问题。
当然,也不可能让他们挑两石粮食,远途无轻担。一人只挑一石。
大队人马从下午才开始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没有几乎二字,就是一眼望不到头。血营士兵骑着战马,在两边游曳。
但度很慢,太阳落山了,才行了二十几里路。
可是三路人马都没有让他们休息,连夜兼程。也不能休息,粮食成了王画最大的掣肘,三州失守的消息,其他各州官员一定是在观望。是三州出事,与他们无关,面对王画,都不想惹祸上身。
但这里离京城不远,用快马,顶多下半夜就到了京城。京城中某些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不会让王画将粮食运到八州的。因此一定下诏书强令其他各州官兵强行阻拦。
必须连夜走,到了天快亮时,人困马乏,但离兰原二州不远了。而且朱仝早就在于昨天开始安排人手,无数的牛马羊,与士兵民夫,还有各种车辆,就象搞一个盛大的欢迎会一样。从三州百姓手中接过粮食。
到这里时,王画又做了一件仁义的事,强行掳来的车辆牲畜还是交还给了原主,并且包括挑夫在内,每人都给了相对丰厚的筹劳。虽然用去了不少钱,但钱挣来就是用的。而且这块心病终于放了下来。
李旦在长安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默然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这一回,这条龙真正上了云霄。”
粮食问题一解决,要战士有战士,要将领猛将无数,要百姓有五六十万百姓人口基数,再没有一个势力能阻止王画在西北立足了。V
第二十三章 七军四旅一将军
不能算战役,双方死亡的人数都不足两百人。
但后果很严重。与坌达延的战役让人震惊,而一百多万石粮食流入八州,反响是一片死寂。
朝堂上没有一个大臣主动言。
另一边,悉诺逻本来还在蹦达,听到王画得到粮食后,军队一缩,躲藏在积石山与大非川不出来了。
王画也没有理他,西北都开始飘起了第一场雪,也不是作战的时间。但粮食到来,八州军心安定,民心安定。一个个部族的长老眼睛更是雪亮的,得到了粮食也要看有多少,西北人口普查,有多少人口,原来西北出产多少粮食,心中大约计算了一下,差口也不过在六十万石上下,现在这些粮食不但够了,还过了。
这一下子没有一个人慌乱担心。
王画没有立即放松,水利的事还在继续,尽管天气寒冷,可这里百姓以蕃人居多,身体耐寒,再加上粮食到来鼓舞了民心,反而水利度加快了。这一点很重要,人口多了一半还不止,现在修了多少水利,就能开耕多少田地,有了田地明年春天就能种庄稼。也不能指望让王画老去抢粮食。下回还能这么个好事么?
理论上明年春天还能抢出一段时间,但现在用犁将土翻出来与明年春天效果是两样的,冻一冻就是酥土,不但适合种庄稼,而且对除草除虫都有效果。
谁叫王画没有能力明除草剂,所以现在除草还依然用锄头。不但如此,王画还要请老农教导,不然这些迁移过来的百姓很有可能象在吐蕃那样,将种子往地里一撒,靠天收。
准备的事不少。圈的地还要更多,不是种庄稼,还要在山区种竹子,种各种的花,王画已经悄悄将香水运到京城,数量很少,品种也很少,是采摘秋天的一些野花,比如各种菊花、桂花,还有花期长的紫薇花与月季,有的花还在开,比如鸡冠花等,可香味不浓,没有提取价值。
量很少,这是做试验的,王画除了派送一些,包括送到大洋洲,给李红她们,还有一些关系好的部族,手下成家立业的将士外,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让太原王家运来在大洋洲订做的小玻璃瓶,瓶身上还有一些精美的花纹,瓶口是用植物胶与桃木做的简易喷塞。放在后世,这个小瓶子用完还不能乱扔,防止扎着人脚儿。但在这时候,光这个小瓶子就价值不低。
大约四五百瓶,运到了京城,价格多少没有定下来,得到的一些店铺就放在货价,当作镇店的宝贝,给客人观看的。当然也放不了多长时间,最后都送人了。多少钱一瓶,问张三,问李四,都不知道。
然后再找就找不到了。
冬天不是没有花开,有,但在南方,西北想找在这个寒冷天气里开放的花极少极少。也不能靠野花,数量形成不了经济效益。因此人工种植,好在独家经营,不愁效益。
竹子不占在地方,荒山野岭就能种植,种花大多数就必须要良田了。还有甜菜,这玩意儿同样好种,就连在盐碱地上都能生长。可真不能在盐碱地上种植,要形成效益,还得需要良田。
因此这些措施会给八州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就是朝廷想封锁,也封锁不了,可以向突厥、吐蕃或者向更西的突骑施、吐罗国与大食出口。但有一个前提,要田。
所以尽管天气冷了,百姓心是热的,王画乘热打铁,继续让他们修水利,翻田地。
这件事王画只制订了一个大方针,是手下去做的,包括派粮食。也不能白送,第一要做事,第二也要看忠诚度。
然后王画主持了第二件事,扩军。有了人口基数,有了粮食,而且周边环境很不稳定,王画开始第二次扩军。但为了不耽搁生产,并没有扩充多少,只有两万几千人。
这一次扩军不象第一次那样冷冰冰的,各族响应。
原来的八州各部,现在有许多部族开始后悔了。看一看那三十几个部族,王画送俘虏送物资,这分明有意十倍百倍回报,只要在他扶持下,几年过后,这几个部族想不壮大都难。而原来比较强硬的部族,王画已经开始刻意打压。或者再次迁移,那一个有这胆量?
但王画这一回并不领他们的情。
扩充的军队主要以五部还有吐谷浑人为主,他们要么前来投靠王画的,要么原来就表现出来很高的忠诚度与配合。用这些部族的士兵王画也放心,而且他们现在八州百姓中占了很大的数量。其实只要将他们栓在战车上,八州境内自然就能安定下来。
这是关系网,但王画这一次扩军对士兵的素质要求就十分高了。也因为响应的百姓多,让王画有了挑选的余地。经过十天忙碌后,军队数量定了下来,除了扩充了两万来人,还有大洋洲调来的一万人,原来的五万多士兵,军队总数达到八万七千多人。
王画开始组建军制,先设立了七军,唐朝以府兵为单位,王画舍去不用,没有更大的编制,大规模作战时统辖有些混乱。每军一万人,当然以后继续扩大,还是以军为最高单位,只是一个军的士兵数量继续增加。
这七军的命名还是来自七星北斗,尽管再一次让人联想翩翩,想到全真教。但王画就是换作其他名字,别人不知道?
先就是天枢军,驻扎在鄯州,这是血营的大本营,由哥舒翰统领的,在北斗七星中,天枢星主天,主阳德,是正星。哥舒翰驻扎在鄯州好理解,葫芦岭那是面对面正面悍战吐蕃士兵的,现在换了一个强大的敌人来到,驻防鄯州哥舒翰无疑是不二人选。
但哥舒翰听到他将自己辖管的一万军队命名为天枢军时,还是愣了一下。
毕竟在血营将干心中,除了王画外,孔黑子才是二号人物。一是血营元老,二是王画师父。
他狐疑地东张西望,王画没有说话,孔黑子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说道:“小子,快到一边偷笑吧,别辜负营督对你的希望。”
是跑到一边大笑了,等到分配完毕后,还在薛嵩等人面前乐嗦,活活将薛嵩几人气死。不是为一个虚号,而是一旦王画将哥舒翰的军队定为天枢军后,将会调去最精锐的士兵供他挥霍。
第二支军队同样重要,摇光军。摇光星,也就是破军星,要北斗七星中是一颗兵星,在神话中有许多关于它的传说。这是孔黑子率领的,哥舒翰有些人还吃酸,孔黑子没有一个人敢与他争。这是驻守在银州的。
银州是防守突厥人侵犯的,正好孔黑子有过多次与突厥人交战的经验。在七星星图上,破军星也正好在勺子的尾端。与八州中银州地形很相似。
一头一尾两个最重要的军队定落下来,其他五支就好办了。王君绰的天璇军,驻扎在河州。按理细分,在七星中天璇星是法星,主地主阴,是第三重要的。这同样也没有异议,王君绰岁数正是当年,从莫贺干手中就积累了名声。而且河州防务同样很重,非他莫属。
然后是兰州,天矶军,天矶星是公星,主人主祸害,是郭虔瓘率领的。这支军队同样重要,他不但监守着朝廷的动静,还对河州进行侧应。同时大郭同志在山谷一战,尽屠一万吐蕃人,连战马都没有放过,他本身就是一个祸害。
第五支军队就是天权军。天权星是伐星,主时,主天理,伐无道。放在了会州与鄯州交际的地方。以侧应鄯州为主,防御老郭为辅。不能不防,尽管老郭现在识时务者为俊杰。但王画也听到了吐蕃使者出现在利州的消息,韦氏这个女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到的。
如果她能迷惑李显与吐蕃勾结起来,两面夹攻。然后下死命令压迫老郭出兵,如果自己防御了,老郭还会想出办法推辞拖延。自己在会州不防御,有可能他会乘机而入,将自己后院给端了。
薛嵩还有些不愿意,但王画分析了其中的关健,而且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分配,现在也以练军为主。一旦作战,当真以哥舒翰与王君绰二人两万军队与吐蕃开战?或者让孔黑子用一万军队与突厥人交战?
然后到了玉衡军,玉衡星是杀星主中央,居四旁。驻扎在盐州。这是由张守珪带领的。但张守珪却没有怨言,别以为呆在盐州就没有事了。就是唐朝进攻八州,也多半从兰州动进攻的,即使从宥州动进攻,进攻盐州,但估计因为辎重地形行程因素不便,规模不大。可这样想那就错了,也辜负了玉衡星居中央这一称呼。
这支军队第一就是度。哪里有危险,就要立即赶到哪里支援。所以要求素质更高。
最后一军是开阳军,由乌可利率领的。开阳星是危星,主天仓五谷。这支军队驻扎在灵州北部,拱卫灵州安全。因为灵州地理位置,再加上它本来就是八州中最大的州府,实际上王画已经将它定位于八州之。不但拱卫灵州安全,还侧应着银州。这一道任命无可非议,乌可利本来就是契丹人,对突厥人十分熟悉了解。
当然,每一军还要再细分。与唐朝编制还是不一样,十人为火,而不是五人为火,取消了小队。十火为队。十队为团。如果军队再扩大,王画还打算以五千人为卫。这样一来就满足了军营的编制需要。
除了这七军外,还有四旅,以四象命名的。青龙旅是公孙云带领的,也是最大的一旅,一共五千人,活动在原州到灵州盐州一带,练兵、处理突事务,侧应原州安危。
白虎旅是由刘统率领的,驻扎在兰州与河州之间,同样也是防守朝廷,侧应河州。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与吐蕃交恶,重心已经放在南部。
朱雀旅是王画自己率领的,放在了灵州黄河西岸,增加北面防守厚度,同时也是防过沙漠里一些落后的游牧民族看到八州富裕后,前来侵犯的。
玄虎旅是莫贺干统领的,驻扎在河鄯二州中间。莫贺干不但统领军队,与王画一样,还要处理政务。实际上他与王画、孔黑子、朱仝成了血营四巨头,尽管朱仝没有领军。
不是分了七军四旅,任务就结束了,相反分过后,事情更多,士兵如何划分,同样也很头痛。还有一个事情要办。游牧民族那种闲时为牧,战时为兵,节约了大量的开支,王画很想,但不能采用。
因为粮食与土地原因,王画即将打算以耕种为主。没有了游牧,如果以这种方式,必然使战斗力下降。因此还是将他们集中起来,一是能适当地训练,二是呆在一起相互熟悉,作战时就能相互配合。但为了节约成本,除了训练外,也必须屯田。不然这**万大军畅开肚子,同样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就是能养得起,也不能养,粮食这次将王画愁坏了。
忙碌了半个月,终于整编完毕。
本来士气高昂,加上本身身体素质又很高,这一整编,梳理更有条理。然后一拉练,无疑战斗力再次得到显著的提高。
现在八州有许多斥候,有吐蕃的,有唐朝的,还有老郭都悄悄派人过来察看了一下。
面对这样的一支军队,再想到它的命名,北斗七星本来就是主死,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也不是没有负面影响,随着血营露出锋利的爪牙,特别是一个早晨的攻城夺粮,特别是泾州,与长安只隔了一个邠州与咸阳,还有一道渭水,朝廷十分紧张,往洮州、渭州、庆州告等数州派驻了大量的军队。这些军队目前不是致命的,可一旦王画遇到危机时,王画并不怀疑他们会在背后捅出锋利的一刀。
但在朝廷眼里,成长起来的王画同样对他们形成了致命的危险。
派驻完军队,李显再次带着文武大臣,跑到洛阳了。呆在长安太危险。估计多半他呆在洛阳开始家落户,不会回长安了。
但王画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手下将封常清带来。
这让王画心里面很高兴,不过没有表露出来,封常清现在只是一个看城门的小兵,如果自己表现太隆重,会让人觉得妖异。于是让家里面仆人买来一只野山狍子,做了一个四不像的火锅,在里面放了许多辣椒。今年不少地方种辣椒了,再不象去年那样论个卖。虽然还是很贵,可在气候寒冷或者湿闷的地方,依然大受欢迎。
然后将驻扎在北边的乌可利,盐州的张守珪喊来,同时还有朱仝与小米,算是一个小小的家宴吧。顺带着也让封常清过来,一道吃饭。
实际上他很早就放出风声,说手下无意中在胡城遇到一个熟知兵法的小将。没有说他是兵。然后将他带了过来。将张守珪与乌可利喊来,吃饭是假的,这是给封常清出头的机会。
岁数不大,又是初来乍到,以前是一个小兵蛋子,很难得到现在猛将如云血营将士认可。
他自己也想考验他一下,毕竟现在封常清还小了一点,等到他成名后,都三十多岁了。
这中间只有朱仝稍稍知道一些内情,问王画,这个小封会不会怯场?
王画摇了摇头,有些人内向,遇到一些场面会怯场,或者不一言。但封常清不会。血营中某些将领,他看过史书,也听过名字,但事迹却不大清楚了。可有的人,比如哥舒翰,再比如高仙芝,还有这个封常清,他是很清楚他们历史的。在他三十几岁数,主动要求到高仙芝门下做仆人。别以为仆人是羞侮词。象王画要招收仆人,绝对愿意的人能从灵州排到盐州。
高仙芝看到他样子,吓了一跳,立即将他赶了出去。第二天封常清又来了,高仙芝气死,他斥责道:“我已经将你赶出来了,你为什么又来烦我?”
他生气,封常清还来了劲,振振有词地反驳:“我听说你高义,今天慕名来投,你为什么要拒绝!公若方圆取人,则士大夫所望;若以貌取人,恐失之子羽矣!”
一句话将高仙芝反驳得无言可辨。
但高仙芝还是没有收下他。行,不收是啊,封常清做得更干脆,搬来了铺盖卷儿,往高家大门口一睡,这一睡就是几十天,高仙芝给他弄个仙仙欲死,最后只好收下他。可依然没有对他重用,但是英雄终归要脱囊而出的。
所以说明此人有胆识,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这个人脸皮厚。
怯场?多半与封常清无缘。
而且他自己也很想见见岑参《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献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章》、《登北庭北楼呈幕中诸公》等著名诗篇中的主角。
几个人落座,派人将封常清喊来,到现在还冷落了,是鼓动来的。这是一个智慧型人物,不能派手下直接前去,说王画请他。他都能不相信,自己远在胡城,岁数也不大,难道王画晚上睡在家中能恰会算,算到在胡城有一个人才,就是自己,然后不远几千里派人隆重迎请。能信么?
所以派人刻意与他接触,然后鼓动他前来,说你有很军事天赋,为什么还是一个小兵。引导他感慨,这些人都不甘心做平凡之辈的,然后再yin*,说八州王画慧眼识珠,为什么不到八州?
这哥儿一听有理,真怜着小包,溜出胡城,来灵州了。还厚着脸皮,跑到王画府上下了拜贴,王画打开一看,虽然是拜见,可拜贴上写得不亢不卑,有那么一些气度。不过没有理他,搁了几天,等到张守珪从盐州赶到灵州,这才将他一道喊来。
人是来了,可大家皆是面面相觑。人瘦也没有关系,象朱仝就是很清瘦,但瘦得儒雅。这个小封才十**岁,正是一生风华正茂的时候,但长得象一个鸦片鬼子一样,这还不算,斜着眼睛,一说话,眼皮一跳一跳的,个子也不大,一条腿不知是因为战斗还是天生的,有些跛。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如果放在后世,演汉歼,都不用化装。
李雪君看了王画一眼,心想,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才?
实际上王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工作了,但看到他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难怪后来高仙芝不要他。是长得太有型了。
当然王画不会让他滚蛋,客气地让他落座。
但这时候就看出一些端倪,在座这几人都是声名遐迩,但封常清一点压力也没有坦然落座。没有压力是假的,特别是王画,在西域,还有这一路,谈论的话题就是王画。
可他心里面清楚,自己如果表现失态,让王画看不起,这一次大好机会就丧失了。
王画让下人拿来酒,让他坐下来喝酒谈话,谈了一些军事的见解,其实王画是有意诱导,让他将才华挥出来。一交谈,各人眼睛就开始亮了起来。这也是先入为主造成的,能入王画家宴的人,以王画识人的本领,想弱也不会弱到哪里去。不然,以他的样子,前去投奔张守珪不赶他出来,也多半提个一百斤的大石锁,让封常清举。不是要入伍嘛?这点力气总归要的吧。可凭封常清这个小身板儿,不要一百斤,估计五十斤都举不起来。
张守珪捣了捣王画的胳膊肘儿。
王画扭过头,问张守珪:“张军长,有什么事?”
因为朝廷没有圣旨,也没有一万人的编制,王画不能自作主张,封将军、郎将,所以火长还是火长,队长还是队长,但上面不用将军,于是用了团长、旅长与军长这个词眼。历史上没有,大家心中有数就行。
张守珪指了指封常清:“这个人我要了。”
人才那一个不想要,在上次战役中表现良好的将才,七军四旅除了王画与莫贺干外,都抢得差点打架。连孔黑子都不顾气度,参加进去。
正说着话,外面有士兵进来禀报,说在灵州城西抓到了几个诡诡崇崇的人。军队整编完毕,天气寒冷下来,水利工程基本结束,各个部族都安定下来。王画也不会放任各方势力派了大量斥候在自己境内打探,开始梳理境内来历不明的人。
但这一次抓到的对象不同,其中一个少女,自称相王家中的小郡主。相王家中的小郡主,不用说是李持盈了。如果换成血营老兵,都认识她,可这一支队伍都是新兵,尽管听到李持盈与王画的故事,可没有人认识王画,因此前来禀报。
朱仝翻了一下白眼,心想,你怎么与李家总是扯不清呢?
王画也挠了挠头,对这个队长说道:“你将她带过来吧。”V
第二十四章 出卖血营的人
“那一天晚上,我看了会通桥上那一幅场景,”李雪君说完后,狠狠地用勺子在大铁锅里搅伴着,勺子与锅底出清脆的声响。
世上某些最纯净的东西,总会让人心动,让人感到美丽,比如风景,比如事迹,比如感情。
例如九寨沟的那弯弯清水,北方一望无限的白雪,高原上瓦蓝澄明的天空、卷舒的白云。
再比如五丈原那一颗将星的坠落,易水前英雄临别前的那一声长啸。
或者比如会通桥上那个被马撞飞起来,缈小而又瘦弱的身影。
虽然说生活在这世界上,不能将一切想得那么美好,虽然说世间象这种纯净的感情很少很少,但出现了,总会让人心动,让人可怜。
李雪君不想干涉王画的想法,只是用这个小动作在泄着她的不满。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封常清在内,虽然他在胡城,可王画与两个主儿的不清不楚,同样也听说了。因此,都要离开,给王画腾出空间,处理自己的私事。
但是张守珪封常清勾了勾手说道:“小子,跟我走吧。”
封常清也不生气,非但不是生气,反而十分高兴,这一勾手代表着这个大将军看重了自己。现在他还没有骄傲的本钱。
但王画却在张守珪的耳边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知道我是怎么对哥舒翰的吗?”
现在血营不缺士兵,如果需要,王画再扩大两军士兵进入血营,难度都不大。毕竟真正从八州抽调的兵役并不多,如果按吐蕃人那种兵役制度,甚至他可以再抽调五万战士。
当然了,这不太符合他走的精兵路线。同时也不想穷兵黜武。但无论士兵有多少,真正的大将总是一个最宝贵的资源。
可王画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对哥舒翰的培养,血营将士心中都有数的。这等于将封常清上升到了哥舒翰的高度。如果是其他人也罢了,王画的识人之能,天下闻名。
张守珪脸上才露出一份慎重的表情。
但王画表达的意思是培养。无论封常清怎么优秀,岁数还小,没有经过大战役的考验,指望他现在立即上升到哥舒翰、王君绰的高度,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瘦弱的身板,也决定了他只能做一个智将,却不能冲锋陷阵。
刚送走几人,李持盈被带到。一行四人,一个婢女,三个护卫,不过都化装成平民,模样儿有些憔悴。李持盈模样也不大好,穿着一身青衫,与王画后院那些青翠的小竹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她抬起头,看着王画,似乎想把王画的样子记在心里面。
王画让她与身边的人坐下来,然后将切得薄薄的狍子肉放在锅里面。大约是饿坏了,肉刚烫得有些变色儿,几个人就伸出筷子。
王画看着这个小姑娘,她十分欢喜,那种欢喜自心脾,似乎就要从眼睛里滴出来。同时也有些羞涩,拿着筷子夹菜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在王画的注视下,不知道是辣椒辣的,还有害羞的关系,绯意从脸蛋上悄无声息地流动开来,一直蔓延到眼角。
过了好一会儿,她神态才恢复了正常,饭量不大,也放下筷子,低着头不说话。
小姑娘这才真正长大了。
王画这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灵州的?”
按理说,李显一行到了洛阳,李旦同时也到了洛阳。而且现在朝廷对王画敌意浓烈,这时候就是李持盈往八州逃跑,也会让李旦抓回去。
“我六月就来灵州了。”
“六月就来灵州了?”王画失了一下神,虽然说现在交通落后,可从长安到灵州也不是十万八里路,就是步走,顶多二十天也走到了。现在都什么辰光了?
“我父王将我抓起来了,关在凤州。后来在他们帮助下,我逃了出来。”李持盈抬起了头,指了身边的三个护卫以及那个婢女。
王画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三个护卫一眼。
具体过程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他们帮助,而是得到李旦授意最后才对李持盈放行的。
六月时分,就是李持盈再次离家出走,估计多半也是李旦有意放行的。但八州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涌来,在六月,自己与坌达延开始战斗,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要这一战自己兵力大损,朝廷不介意落井下石。不但要赢,而且还要赢得轻松,这样朝廷才无可奈何。
所以李旦原来看重自己,可听到战事生后,分析了一下,再次李持盈扣压下来。
战役结束后,依然不敢放行,自己同意十几万党项人前来八州,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大量百姓到来,能充塞自己实力,可随之而来,就是粮食紧张。因此李旦继续在坐望。
直到自己攻下三州后,李旦知道自己翅膀硬了,所以才同意李持盈前来灵州。没有想到正好遇到自己搜查境内的不明人士,这一行人立即被自己手下现。
知道事情的原委,王画这一回并没有怪李旦。
现在李旦情况不大好,李显在韦氏挑拨下,也有自己的功劳,对李旦十分忌惮。尽管李持盈西北一行,这一耽搁,说明了李旦的功利。可在这种大环境下,李持盈到了灵州,同样会让人联想翩翩。这一次,不管有多少投机性质,对李持盈放行,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而且到了这地步,王画都向朝廷借去八州,他也不会遵守朝廷的礼仪法度,如果李裹儿也到了灵州,只有他愿意,并不介意将两个人全部纳下来。什么公主郡主,都是浮云!现在王画眼里,她们都是自己的女人,这才是第一位。
但眼下自己存在着许多变数,因此有一些问题得要问,问清楚了他才能下决定。
他看到李持盈吃饱了,让下人拿来热毛巾,让她擦嘴,然后对她说道:“小郡主,你跟我来。”
将李持盈带到了自己的书房,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王画所到之处,依然保持着以前的习惯,看书,书房规模没有洛阳那间书房规模大,书籍更是少了一大半,可数量还是十分可观。
王画让她坐下来,然后说道:“那一天晚上,我逃出洛阳时,你在会通桥上的情形我看到了。我来到鄯南后,就派人打听你受伤的消息。还好,你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李持盈抿着嘴巴不作声,既然王画打听了自己的消息,也一定听说了李裹儿为了王画,大闹朝堂,殴打宗楚客的事。比起李裹儿,自己为王画做得依然很少。
事实王画也听到李裹儿的事情了。这一场爱情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尽管韦氏的话让王画心里产生了一些阴影,可事后李裹儿表现还是没有话说的。不但殴打宗楚客,而且也闹着要来八州。不过让李显夫妇强行阻拦,不但阻拦了,连李裹儿写给王画几封信都扣压下来。
实际上王画完全有能力,通过某些渠道与她通信,甚至有方法将她接到灵州。但他没有做,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手下还有几万士兵,甚至前来投奔王画的几十万族民,这些人的幸福生命,全部牵挂在他一人身上。
儿女情长,不得不抛下!
而且他也累了。
王画又问道:“你认为这样很值吗?”
“值!”小竹竿抬起了头,眼神坚定无比,王画怀疑现在自己让她抱一个炸药包,她能果断去炸碉堡。
但不是这个问题,现在他尴尬的位置,就连自己都不能明确的去向,放在其他几位女子身上,都无所谓,但放在李持盈的身上,不得不问清楚。
“小郡主,假如我有一天与你父亲为敌,你怎么办?”这句话问得比李裹儿那句话还在锋利。尽管是一个意思,但性质无疑重了很多。
“我不知道,”小姑娘老老实实地答道。
几乎是一样的回答,是人之常情,王画还是苦笑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我要去大洋洲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回答一点,小姑娘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答道:“我会跟你到天涯海角,那怕你到那个南美洲。”
王画那幅很大的世界地图,在唐朝已经流传开来,同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自古以来,地方天圆嘛,天是圆的,这也是视野所见,大地是方的,也是视野所见的。但地图上几个遥远的地方,无疑南美洲算一个。
这个回答让王画稍稍满意,估计李裹儿来选择,她一定会回答:“为什么要离开唐朝?”
或者这种局面下,她会回答:“我劝父皇与母后吧。”
王画接着又问道:“如果我要谋反呢?”
问完了这句话,王画盯着李持盈,不但要听她的回答,还要看她的表情。
果然,李持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要谋反,我在家里等着你。”
赞成肯定不会赞成的,但这一句又让王画感到很满意。他抚摸着她一头秀,说道:“我只是说说,对谋反我不感兴趣,除非朝廷将我逼上绝路。你以后就呆在灵州吧。”
于是,王画又多了一条小尾巴。
对这条小尾巴,血营老兵是最欢迎的,甚至他们很早就在为李持盈打抱不平。不是李裹儿不好,而是李裹儿有了那个母亲,害苦了营督。
冬天的八州很安静,当然这种安静是王画用钱堆出来的,家家户户有了粮食,于是窝在家里面坑上不出来了。
烈烈的北风也一天比一天更是肃杀。千山万水都盖上了一层白雪,屋檐下冰棱长长的,似剑似玉柱似情人分离时冰晶的眼泪。
可是不代表着八州王画的手下就没有事做了。士兵在不停地拉练,从身体素质上来说,虽然也不错,就是新兵蛋子,也从蕃子中间挑选出来的。可比起原来的血字营,还是相差太远。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数量是原来血营数量的十几倍。同时,各个将领经过无数次战争,磨练成长起来。
还有一些事,那就是百姓。既然改变生活方式,大多数百姓要定居下来。不能再住帐蓬了,因此王画决定商议明天开春时,开始修建房屋。煤西北也有,特别是银州有许多煤矿资源,在秋天已经开采出来一些,现在当作烧坑用的。但这样一来,又要修建道路。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第一不用急,第二民心可用,第三是王画自己掏腰包,或者用粮换劳力。这与杨广开挖大运河是两样性质的。
但就在十一月的下旬,王画家中又来了一个客人,也不算客人,同样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了。
但他只说了一句话,血营的士兵立即将他送到王画手中,因为他说了:“我是来见你们营督的,告诉他,是谁在几年前,将血营消息出卖给突厥人的。”
当年如果王画计划得逞,突厥人将会与靺鞨人、突骑施生自相残杀,如果唐朝乘机配合,那么有可能将突厥人一举瓦解。但正因为某人的出卖,血营开始了悲壮的突围,这一个过程可歌可泣。可是还有许多少将士留在远方,再也不能返回唐朝故土。这是血营心中的一个痛。
尽管巡逻的士兵全是蕃子。
但蕃子除了自己的部族外,对整个民族观念不重。不然象阿史那社尔等人出身于胡族,但杀胡人时为什么特来劲?当然这也与唐朝的包容政策有关。
而且从族脉上来说,血营以党项与吐谷浑人为主,也有少数的如流亡过来的室韦人,或者逼迫逃离东突厥的小部族,或者西突厥人,比如哥舒翰。因此,对东突厥都没有很大好感。
现在经过王画有意的梳理,培养的感表也是以忠贞血营为主。这几个巡逻的士兵,对当年出卖血营的那个人同样心中有些仇恨。
听到这个人的话,不敢怠慢,立即将他送到王画手上。
王画正在家中处理公文,处理完了,看着李持盈与李雪君在说话,他走了过去,看到李持盈正在画墨竹。画得还不错,可惜因为功力的问题,只是画出来形,没有画出来神,画上的几丛竹子缺少了竹子那种风骨。
看到王画到来,李持盈立即将它收起来,不让王画看。
王画笑了笑,李持盈画墨竹显然是受到李隆基的影响。他也没有责备,李隆基砸他的店铺,他同样数倍“报答”回去。原来还想将他们父子逼出政治中心,好实施自己那个扶持皇子计划。现在也没有可能了,由他们兄弟叔侄火拼去吧。
这时候就听到士兵的汇报。
当年的事,王画百思不得其解。那几年自己做得很小心,一是脱离了政治中心,第二老武宠爱。朝中几大势力对自己都不反感,反而想办法拉拢。就象张氏兄弟,想倚靠自己,在老武死后保住性命与荣华富贵。李显自己暗中表示了诚意,还用棉花来扶持他在老武心中的地位。就是李旦,也在拉拢,尽管不停地使小聪明,按理说也不会出卖血营。不然他都不会让李持盈跟自己到丰州了、。
还有一个人,韦氏,象一条毒蛇一样。但不得不承认,李显上位,她有一半功劳。可那时候她也应该明白,自己向李显暗中效忠,还与李裹儿缠缠绵绵。血营强大起来,对李显上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然李裹儿与自己使小脾气,她也不会呵斥。
当然,韦氏让李裹儿小产过,也在那段时间里面。可这很好理解,自己只有一支血营,她最需要的是武家的支持。可一上位后,李裹儿怀了自己的孩子,她也没有再做过其他的事。
所以王画也没有怀疑过她,否则那天晚上在皇宫中,自己表面上看是百死之局,王画都可以向她询问证实一下。
是谁出卖血营的消息,当时自己怀疑的对象还是各大世家,他们有许多弟子在朝中担任高官厚爵,想获得消息来源并不难。特别是七家十姓,自己一度与他们势同水火。
可这一来,怀疑的对象更加宽广,后来与各个家族重修于好,王画也没有询问此事。因为没有一点线索,即使当初做下了,这个人也不会承认的。但如果让王画掌握了证据,就是太原王家,王画还会要给予最严厉的反击。
这可是几千条弟兄的性命!
王画让士兵将此人带了进来,一个大汉,一脸了阴骛,身上带着一些雪花,进来后,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礼。
王画让他坐下。
这个大汉自我介绍道:“在下叫马三堆。”
马三堆?名字很好笑,但这时候普通百姓名字大多很古怪,王画并没有因些笑,他静静地倾听。
“我是前来,告诉王侍郎当年事情真相的,但在下有一个请求。”
“请说。”
“我请求无论我做过什么事,请求王侍郎看在我通知这一真相的份上,宽恕我。”
“为什么呢?”
“原因必须王侍郎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能说。”
王画思付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做了什么事,要让我宽恕?”
大汉有些不安,但过了一会儿,才咬牙说道:“因为当年去突厥通知突厥人,也有我在里面。”)))))。))))※))n
第二十五章 准备
“我是皇后豢养的死士。”
“你说是皇后指使你们到突厥出卖血营消息的?”虽然知道政治很黑暗,可王画还是惊诧地站了起来。
“正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王画并没有怀疑他在撒谎。也有可能是李旦派来的死士,挑拨王画对付韦氏的。可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与韦氏势不两立,李旦没有必要画蛇添足。而且这个马三堆是不是韦氏豢养的死士,十分好查,一查就查出来了。并且连几年前他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离开唐朝到突厥境内,王画都有力量将它查出来。
但当时情况下,韦氏没有道理削弱血营力量。因此他立即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不过后来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皇后与一个内侍,叫宋四德的谈话,我才知道原因。当时太后岁数已高,还经常生病。皇后这样做,是想让血营大败,同时招怒突厥、突骑施以及大祚荣。三个国家联手之威,攻打唐朝,这会让太后形成执政后最大的失误。血营固然是替罪羊,但太后才是最致命的。有可能一怒之下,造成她重病发作,还能让她的影响力减弱。这样为皇上早日登基,打下基础。”
“打下基础?她不怕三国联手,将唐朝灭了吗?”王画气愤之下,怒喝道。灭掉唐朝未必,但有可能会使唐朝丢州失地,无数百姓因为三国的侵略受到伤害。
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赵构明知道岳飞是抗金大将,还要将他杀害?不杀行吗?打败了金国,接回了父亲与哥哥,他还能什么权利做皇帝?不管是不是半壁江山,他好歹还是一个皇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马三堆嗫嚅道。
虽然王画答应过放过他,可王画这个人很护短,几千血营战士都是他的兄弟一样,被无辜的害死,这个过程中他也是罪盔祸首之一,天知道王画会不会放过他?
王画阴着脸,捧着茶杯,默不作声。
他七想八想着,想着这个女人的阴狠与可恶,想着历史那些昏君为了保住帝王,不顾国家利益所做的丑事。然而他眼睛眯缝起来,渐渐地眼珠里露出了一种恐惧。
在他七想八想的时候,忽然无意中想到了吐蕃出使的使者。
以八州之力,就是到了明年秋天成长起来,还不是唐朝的对手,也不是吐蕃的对手。所以对唐朝他用了模糊的手法,用几百万潜伏在唐朝的教民威胁,借攻打吐蕃之机壮大自己,实际上那次洛阳花开得固然妖异,也只是一次。第二次知道真相后,面对那天晚上那么多百姓的死亡,估计教民自己都不愿意再次参加暴动了,也难造成洛阳的后果。
还有王画军事能力的害怕。周边还人突厥人吐蕃人的威胁。害怕与王画鱼死网破,让唐朝崩溃,所以唐朝军队一直迟疑不敢出手。‘
但他自己也拿捏住分寸,在力量没有强大之前,点到为止。
对吐蕃,王画是乘火打劫,一口口地咬,但咬伤了咬痛了,不让他们产生一种致命危险的想法。所以击败了坌达延之后,果断撤出吐蕃领土,就是不让吐蕃不顾后果,集全国之兵,前来攻伐的。
这个想法很不错。可这个疯狂的女人手上,她同样知道自己与她势不两立,她会不会顾国,顾百姓?正好吐蕃使者来了,她又会做出一些什么疯狂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看着马三堆,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灵州告诉我真相?”
如果他不前来灵州,这件事有可能就成为一个历史之谜。
“禀报王营督,当年我们从突厥回来后,皇后也给了我们重金厚赏。但将我们调开了。开始我也没有注意。有一天我无意中找我那个伙伴。结果发现他失踪了。我当时心中感到很不妙,于是细心留了一下神,结果发觉与皇后交谈的那个内侍也接着失踪。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不见了。再加上当时太后大发雷霆,我就想到了这是皇后要杀人灭口。于是立即逃了出去。逃到太白山里面,化作了一个猎户。这几年侥幸凭借自己会一点武艺,活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时候才告诉我?”
“我前几年就想通知王侍郎的。可是听说王侍郎与安乐公主感情密切,因此我不敢通报。直到前些日子,我出了太白山,听说了王侍郎的一些事后,这才决定前来灵州。”
实情还不是如此,在太白山中为了活命,他低调做人。可几年过后,看到没有事了,与人斗殴,将别人揍成重伤。官府捉拿,他这个身份怎么能曝光?于是一路西向逃命,而且现在韦氏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后。这么一样,感觉官府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一路逃亡时草木皆兵,感觉天下之大,再没有他容身场所,所以才前来灵州。
“我相信你,”王画此时心乱如麻,也不追问究竟了,他又说道:“而且我不但放过你,还会保护你安全,甚至还会给你适当的事做。”
“多谢,”马三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这几年过得的什么日子?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公开,但我会将血营中一些老将士请来,你要为此事做证。”
公开也没有想,现在王画的地位,就是公开了,也会让人以为他有意攻击韦氏的。有可能会有一些人相信,但大多数人仍然不会相信。毕竟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关健马三堆这几年不在皇宫,如果一直在皇宫,继续在韦氏身边做着死士,更有说明力。一个失踪几年的人,天知道王画会不会派了一个人伪装的?所以公开了效果适得其反。“
但王画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上次哥舒翰就说过一事,说血营老的将士,现在不知道王画到底要做什么,没有明确的目标以及尴尬的地位,让少数心中有些迷茫。
听到此事后,王画在战事结束后,立即将所有将领喊来,就谈过此事,但没有解释,而是提了几个问题。无论是勤王,还是起事,血营几万士兵是不是真的能对付了整个唐朝了?
一起摇头。
“既然不能,为什么要提出目标?”
“但我们以后怎么办?”一个人大着胆子问道。
“不管什么目标,首先我自己要强大起来。唐朝我们是臣,是民,失去大义,因此只有等。但有一个机会,吐蕃现在多事之秋,慢慢地啃去吐蕃,百姓支持,我们自己也占了大义,朝廷不好发兵。只要啃去吐蕃,也不一定要将它击垮,只要削弱它,记住,是真正削弱它。然后我们占领积石山与大非川。这一片广大的地方有多少百姓,多少土地?”说到这里,王画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众人眼睛一亮,这么大的一圈地方,再加上灵州等八州,实际上还不止八州,有的州,比如廓州,王画是不想要,想要马上就能将它收入囊中。尽管没有岭南道的面积大,甚至连岭南道百姓的数量都赶不上。可是这里的百姓凶悍,而且拥有无数马匹,王画真要将这片地占领,再加上他的财力,可以坐拥三十万左右的铁骑。
有了这个力量,天下大可去得。
当然,这需要等好长时间才能实行。但有了目标,心中就不在迷茫了。
王画这次将血营主要将士召集过来,是给了他们第二个目标,报仇,为死去的战士报仇。没有提某人的名字,也不需要提,但勤王也好,谋反也好,为了血营那数千无辜的英魂,必须击杀韦氏!
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防止韦氏不顾国家利益,与吐蕃勾结起来,一道对付八州。这一点也要召集各个军旅将领商议。
下了召集令后,王画又立即派了人到京城,找上官小婉,请她帮忙,没有办法,就是找到太平公主都没有用。如果韦氏与吐蕃人勾结,就是太平公主也很难听到机密的关健性情报。也只有找到上官小婉,现在她在韦氏心中还有一定地位的。
就不知道上官小婉买不买他这个面子。
几天过后,灵州王画居住的府邸里面,几十个,也是现在血营里所有的精英人士,包括一些文职人员,全部冷着脸。
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是气愤不止。不管谁对谁错,王画对李显一直不错的。就是那次出兵,不是让老武重新执政,而是削去五王的权势,从李旦与太平公主手中将实权真正抢给李显的。
但这得到了什么结果?
先是血营被出卖,然后几千立下无数功勋的战士挤压在鄯南一带,连挪个窝的资格都没有,各个立下大功的将领遭到打压,然后最大的功臣王画被数次击杀。
这个韦皇后,太让人心寒了。
但看到那个站在一边憟憟发抖的马三堆,都理解了。这个女人疯了,马三堆为了她,与同伴深入突厥,同样下狠手杀人灭口。这个女人还是人么?
但这些人都不是一个纯粹的莽夫,王画刻意提起了吐蕃使者秘密进入唐朝。这个后果是什么?如果唐朝派出大军进攻,再加上吐蕃从南进攻。血营那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王画挥了一下手,让马三堆下去。
马三堆如释重负,这一堆人大多是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刚才激怒之下,说杀气,太玄虚了,可那种压仰的气氛让马三堆吓得心头呯呯乱跳。他连滚带爬地离开大厅。
王画这才问道:“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大多数人都想到了后果。如果唐朝与吐蕃联手,这一战他们能打赢的机率,几乎就是没有。也不是没有后路,以王画的力量,将他们顺利转移到大洋洲,还是有办法的。
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么大好一片基业,不只是王画的功劳,也有他们的功劳,谁愿意甘心放弃?
况且王画再有力量,转移的也只能是少数的骨干,他们的手下,他们的弟兄怎么办?有许多手下他们用得如鱼得水,同样也舍不放弃。还有他们的亲人家属怎么办?他们手下的亲人又怎么办?
一个个在愤怒中开始有些沮丧。
大半天都没有人说话,王画只好说话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我们不得不做好思想准备工作。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如果皇后真这样丧心病狂,不久后吐蕃使者将会开心地离开唐朝。加上返回的行程,将在正月末到达逻些城。然后加上准备,再加上从逻些城到达积石山的时间。大约是二月末。这时候正是春耕生产的好时光。我们八州百废待兴,也是最忙的时候。而且吐蕃人怕热,春天也是他们适合战争的最好时机。这时候向我们进攻,也是最致命的时间段。不但有可能催毁我们的军队。连待着我们的生产也催毁了。”
这是简单的道理,在座的没有那一个人听不明白。王画说完后看了看众人,又说道:“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也没有破解不了的难题。但我们必须现在开始防备,而且想出对策。”
“我们士兵太少了,”王君绰说道。当时在招兵时,他说反对王画只招收两万来人。毕竟就是朝廷不动手,他们面对的是有可能突厥的侵略,还有一个吐蕃大国的威胁。
“王军长,士兵不能再多。再多,新兵占的份额必然增大,打顺风仗时还好一点,打败仗时反而有可能连累战友。这一点不必再议。不过我们是要适当地准备一些预备队。”
“预备队?”
“对,就是民兵。我想在各部招收五万民兵,闲时训练,农时农忙。不妨碍生产。为了鼓励各部参预,我们可以发放一些武器。”
实际上这种制度就是变型版的府兵制。只是唐朝的府兵是通过减税免税的方法,建立府兵的,可是兵器却是自己购买准备。王画没有免税,本来税就很低了,现在吃的还是王画提供的,也没有必要减免,而且各部虽然自己手里有一些武器,可是粗制滥造的。有了武器就可以在部族争执时,有说话的本钱。这一条倒是一个好主意。正好现在冬闲,也是练兵的时候。这支预备队的单独建立,也不影响整支血营正规军的战斗力。
“还有,我们缺少的东西很多,武器,药材,大夫,粮食,器材,现在我们外表粮食充足,朝廷除了驻扎军队外,对来往货物盘查松驰下来。再加上天气寒冷,我们必须要提前采购各种物资。”这是朱仝说的。
如果真象王画所说的大战来临,就是八州现在的物资是远远供应不上来的。粮食都有可能欠缺,因为有可能明年开春的生产遭到破坏。一旦出现那样的结果,明年秋后粮食又要出现危机了。大夫药材也很重要,这样的战事规模很大,受伤的士兵将会很多,如果得不到医治,许多战士能无辜牺牲。
“这一点我同意,马上我会派人去安排。”
“营督,我也有一个想法。将廓州等州也顺便拿下来。”莫贺干说到。
为了朝廷顾忌太重,王画就是夺下粮食,对这几个小州都没有动弹。但这几个小州府与八州犬牙交错,一旦大战来临,这几个州的官兵发难,虽然兵力不多,可在战事到了关健时候,就能成为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
王画沉思了一下,说道:“收不能明收。”
莫贺干会意。这是暗中动手将这几个州控制起来。不过难度可不小,这些小州除了廓州外,还有兰州东南不远的临州,但离兰州很近,从兰州到原州之间,有许地方同样属于临州管辖。另外还有境内的若干羁糜州。后者好办。就是廓州难度也不大。主要就是临州,现在的动态没有事,一旦出现王画这种情况,朝廷可以轻易地出兵将兰州与原州的道路切断。如果那样的话,八州只能分成两个区域作战了。
当时王画举事时,莫贺干曾说服过王画,可王画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同意。
因为拿下临州,离渭水更近,不但对京城构成危胁,同时这时候与后来不一样,渭南一带是唐朝重要的粮仓。就凭借这一点,朝廷也没有办法忍受下去。
可今天这情况,临州不收下也得收下。
但也与廓州不同,临州不是一个孤州,身后有泱泱大唐的支持,强攻能攻下来,如果不动身色地控制,难度不小。
莫贺干思付着,又说道:“我们还缺少将领。”
众人一听,皆愣了一下,现在血营猛将如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是唐朝不信任,信任就凭借血营诸将,都能支持起唐朝军事力量的半边天。
“对,我们是缺少将领,”这是王画说的。
但这些人很聪明,也反应过来,如果真是那种情况,唐朝将会从多方面发动进攻,吐蕃同样也是如此。那么战役不是一处两处,有可能是几十处。但说到这里,王画停顿了一下:“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拉来几员虎将,就不知道管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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