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 战
黄巾军中,气氛有些沉重,更有不少士卒面露惧色。
自黄巾起义一来,皇甫嵩几乎就成了黄巾军的噩梦,他每到一处,剿灭黄巾军总是势如劈竹。
特别是现在,皇甫嵩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下曲阳近十万的黄巾兵卒与百姓杀戮一空,还把他们的头颅筑成了京观。
不得不说,皇甫嵩震慑黄巾军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陈旭环顾四周,他看到众人脸上虽然有所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惧怕。皇甫嵩以他的战功与屠刀,成为了黄巾军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陈旭的心一沉,正要说话,突然看见那个下曲阳过来的黄巾士卒,他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把跪在陈旭的前面,泪流满面。
“渠帅,皇甫老贼如此嗜杀、恶毒,还请渠帅为下曲阳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
话毕,此人以额叩地,头上直接磕出了鲜血。
陈旭连忙上前,将此人扶了起来,口中说道:“下曲阳的黄巾军,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他们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如今皇甫老贼杀我兄弟,屠我亲人,如此大仇,我岂有不报之理?”
而后,陈旭也不看其他黄巾士卒的脸色,拔剑在手,大声说道:“我等自广宗出发,奔袭数日,所为何事?”
“还不是为了前去救援下曲阳的兄弟?事到如今,我等却没有救出一人。若是就这样转回泰山,藏匿不出,别人又会怎样看待我等?”
“我意尽起手下人马,与皇甫老贼决一死战,尔等可有异议?”
众人看着自家渠帅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庞,虽然心中有所想法,却也不敢直言相劝。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在此时,一阵大笑之声传来。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田丰,他面带讥笑的神色,放声大笑。
田丰的笑声惹怒了所有的黄巾军,众人本来就因为下去阳城破之事显得有些悲伤。
现在他们看到,此人不但没有是丝毫同情的意思,反而大声讥笑。众人见状,如何能忍?
那个从下曲阳前来求援的黄巾士卒,他的家眷都在下曲阳之中。
猛然听到下曲阳城破的消息,顿时感觉天昏地暗,他这才冒冒失失地跑到陈旭面前,要他出兵帮忙报仇。
他看到田丰脸上的笑容,顿时心中怒气勃发,猛然拿起自己携带的武器,口中大声骂道:“贼子安敢如此幸灾乐祸,以为某不敢杀汝乎?”
田丰直接无视了众人愤怒的目光,说出了两个字:“幼稚!”
陈旭生怕众人被田丰刺激的失去理智,急忙对着众人斥责道:“先生既然肯开口说话,就说明他愿意为我黄巾军出谋划策,尔等岂可如此无礼?”
众军士闻言,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都知道田丰的脾气又臭又硬,但是自家渠帅非常看重此人的才华。若是此人真的愿意为黄巾军出谋划策,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田丰‘哼’了一声,口中说道:“我可没说会为你们出谋划策。”
“皇甫嵩出身将门,他本身更是当世名将,懂武艺,通兵法,晓策略。”
“这样的一个人物,哪怕他也只有三千兵马,你都不见的能够战胜他,更何况他现在手下的兵马是你的十数倍。”
“你若是想击败官兵,杀掉皇甫嵩,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田丰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但是陈旭心中仍是一喜。
他如此说话,就说明田丰还是有些关心黄巾军,正是因为不想黄巾军枉送了性命,才会出言警告。
听到下曲阳城破,十数万黄巾军与百姓惨遭屠戮的那一刻,田丰心中也有一丝悸动。故此,他刚才直呼皇甫嵩的姓名。
在汉代,直呼一个人的名字,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甚至有些侮辱人的意思。
田丰能够直接喊出皇甫嵩的名字,正是表现出了自己对于他极度的不满。
在他看来,黄巾军举起造反,杀之无妨。
但是那些百姓,纵然很多都是黄巾军的家眷,也没有杀掉的道理,况且其中还有一些百姓,他们并非黄巾军的家眷。
一般举兵造反,只诛杀贼首与他的家眷则可,对于那些跟从造反的士卒以及他们的家眷,却没必要诛杀。
因为,但凡有人造反,一般都会聚集很多人马,若是每个士卒的家眷都要秋后算账,且不说这些士卒会拼死战斗,死不投降。
单说平定叛乱后牵连的人数,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黄巾起义号称百万,就算其中有些水分,但是把这些黄巾军的家眷算在一起,又何止数百万之众?
若是都要牵连,整个帝国都会陷入血色的恐怖之中。
在田丰看来,有了叛乱,固然要出兵平定。但更重要的,却是要查找叛乱的原因,尽快抚平叛乱对这个国家带来的伤害,而非一意杀戮。
皇甫嵩的所作所为,却是让田丰心中感到不满。
况且陈旭是张角的女婿,田丰与张角那是忘年之交。他不愿意看到这个老朋友死后,他的女婿也会死在这片战场上。
所以,他才一反常态,开口说话。
陈旭躬身向田丰施了一礼,说道:“先生说言,我自然知晓。想要用帐下的三千黄巾骑兵击败官兵,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陈旭猛然拔高了声音,他看着自己身旁的黄巾军,大声喊着,“大丈夫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等今日若是退缩,心中必定会对皇甫老贼产生惧意。若是日后再次碰到老贼,告诉我,你们还能不能鼓起勇气,与皇甫老贼决一死战?”
陈旭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刺进了在场黄巾士卒的心里。
是啊,若是今日黄巾军退缩了,就说明他们惧怕了。
一只心怀恐惧的军队,就失去了他的灵魂。没有了灵魂,就永远无法成为一支真正的雄师。
风吹过,树枝随风摇动,很多落叶掉了下来,落在了众人的头上、衣服上。
“兄弟们,不是我陈旭愿意以卵击石,而是我等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们现在不报下曲阳黄巾军的血仇,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躲进山中。那些被击溃,而流窜在各个地方的黄巾军,会如何看待我们?天下之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
“前者会说:看,这就是大贤良师的女婿,这就是我们黄巾军最后的希望。他们面对官兵,胆怯了,退缩了。看来,我们黄巾军真的没有了希望。”
“当他们失去信仰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山贼,变成流寇。”
“他们将不再是那些为了构建太平世界,而奋力拼搏的黄巾军,而会变成人人唾骂贼人。这个贼人,不是别人污蔑的,而是没有了希望以后,他们甘愿堕落的。”
“而后者,他们会指着下曲阳头颅筑成的景观,嘲笑地说道:黄巾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皇甫将军的震慑下,只是一群东躲西藏的鼠辈。”
“如此,就连那些正在遭受压迫的百姓,他们也会心生胆怯,只敢默默忍受着官府的欺压。”
陈旭挥舞着自己手上的长剑,在虚空中用力劈砍了几次,大声说道:“将士们,我的兄弟们,相比起死亡,相比起轰轰烈烈的战死。”
“你们是愿意看着黄巾军被打上‘盗贼’、‘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的标签,默默忍受着所有人的嘲笑;还是愿意拿起手上的武器,用我们的行动,告诉天下的所有人:黄巾军的脊梁,永远是挺直的?”
“哪怕我们战死,哪怕我们倒下了,仍会有无数个我们再次站起来。”
“那个时候,他们会拿起手上简陋的武器,反抗着官府的压迫;他们会用自己的鲜血,为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们,杀出一个未来!”
“黄巾军的将士们,我亲爱的兄弟们。你们告诉我,大声地告诉我,你们是愿意做一个懦弱的,被人唾骂的软蛋,还是愿意拿起自己的武器,捍卫黄巾军的尊严?”
陈旭的话,如同响鼓一般,敲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很多士卒心中都激荡不已,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听到渠帅的询问,黄巾士卒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回答着:“我们不怕死!”
“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杀掉皇甫老贼,为下曲阳的兄弟们报仇!”
……
陈旭看着激动的黄巾士卒,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他气沉丹田,猛然暴喝一声:“战!”
这道声音宛如炸雷一般,响彻大地。很多挂在树枝上,舍不得落下的树叶,也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掉落在地上。
“战!战!战!”
黄巾士卒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大声呐喊着。
吴凌更是趁机来到战鼓旁边,奋力地敲打着。
一时间,黄巾士卒们的求战之声,以及轰隆隆的战鼓之声,打破了薄落亭的平静。
那些时刻注视着黄巾军动向的官兵,听着喊声中那无与伦比的战意,都心寒不已。
122.第122章 自乱阵脚
田丰呆立一旁,看着本来心存畏惧的黄巾军,被陈旭三言两语之间,就挑起了心中的仇恨与战意,他的脸色十分复杂。
“桥公看人果真不错,陈文昭乃是天生的统帅。若是给他时间成长,这个人将会变得极为可怕。”
陈旭转过头,走到田丰的面前,深深一揖,说道:“我知先生心存仁慈之心,若是先生怜悯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黄巾军,还请先生助我等一臂之力。”
“若是先生这样的大才,能够为我等出谋划策,我黄巾军虽然弱小,亦不畏惧官兵。”
摇了摇头,田丰叹息道:“黄巾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你若是执意与皇甫嵩以战,也只能白白丢掉性命。”
“将不因怒而兴兵,你如此鲁莽行事,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听到田丰的话,陈旭直起了身子,盯着田丰说道:“若是我能够击溃官兵,斩杀皇甫老贼,先生可愿死心塌地为我黄巾军出谋划策?”
田丰闻言,嗤笑一声,大声说道:“无知莽夫,不想口气如此之大。你若果真能够击溃官兵,斩杀皇甫嵩,我田丰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你又如何?”
陈旭脸色一喜,急忙追问道:“果真如此?”
田丰答道:“绝不反悔!”
“哈哈哈哈。”陈旭大笑一声,伸出右手,说道,“击掌为誓!”
“啪!”
田丰也伸出右手,狠狠与陈旭拍了一掌。
说实话,他根本不相信陈旭能够击溃官兵,更不用说是击杀皇甫嵩了。在他看来,这个赌约陈旭必败无疑
若是陈旭果真有鬼神之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击败官兵,他田丰就算是把这条性命卖给黄巾军,又如何?
毫无疑问,田丰是骄傲而自信的。
若是陈旭果真有此才能,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智谋,再加上陈旭的统兵才能,一定能够为黄巾军谋得一条出路。
忽然间,田丰居然有些期待了。
褚燕,常山真定人。黄巾起义以来,他就聚集了一帮少年前去投奔张宝。
由于褚燕为人剽捍,敏捷过人,又骁勇善战,在战场上屡屡建功,所以军中士卒都称他为‘飞燕’,后来更是被张宝提拔成为渠帅。
张宝中计身亡以后,褚燕就建议弃了下曲阳,先躲入山中暂避官兵锋芒,再徐图大事。
但是当时的下曲阳守将无法舍弃城中百姓,就没有听从褚燕的建议。
褚燕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聚集的乡中少年,也大多都不是太平教的信徒。他们都是一些自命为游戏的地痞流氓,常常在乡里欺男霸女。
褚燕是一个义气过人之辈,他手下的那些少年,也都对他十分信服。
黄巾军的敌人太强大了,所以张宝才会接受褚燕的这支队伍。其实不只是张宝的下曲阳,其余地方的黄巾军,也收编过当地的山贼流寇。
相比起那些纯粹的黄巾军,这些人的纪律,却非常不好。好在张角三兄弟活的时候,还能对他们进行约束,但是他们死了以后,这些人就有了其他的心思。
褚燕看到下曲阳的守将,想要死守城池。他自然不愿意呆在城里一起送死,所以就鼓动了一些帐下士卒,趁夜离开了下曲阳。
褚燕离开的时候,只带领了三千多人。
然而现今世道崩坏,流民、盗匪无数,褚燕带着手下的三千多士卒,一路向北进入了中山国,而后又往西进入了他的家乡真定。
褚燕一路招拢青壮流民,收编山贼流寇,没过多长时间就啸聚了一万余人。
褚燕是一个睿智而有眼光的人,他带领的军队转战各地,虽然攻破豪强大户的邬堡之后,杀戮抢劫之事屡有发生,但是他却没有骚扰普通百姓。
皇甫嵩全歼下曲阳的黄巾军以后,正要南下剿灭陈旭,却发现中山国、常山国有很多求援的书信送了过来。
褚燕在中山、常山的肆意劫掠,使得当地豪强、大户人人自危。
再加上皇甫嵩从这两个郡国之中,调走了很多兵力,使得这两个郡中的兵力有些匮乏。
褚燕瞅准机会,更是一连攻破了几个县城。他带人将县中官吏屠戮一空,而后抢劫完仓库里的财富以后,就一把火将县衙以及仓库全部烧毁。
皇甫嵩看到求援书信以后,犹疑不定。他不知道是应该先南下消灭陈旭,还是先西进攻打褚燕。
这个时候,他的帐下有一员将官进言:“陈旭本人,虽然年轻,却通兵法、晓谋略。观其战绩,可谓是屡战屡胜。”
“他自身既有才华,本身又是张角的女婿,占据了黄巾军大义的身份。若是让他寻到可趁之机,只需振臂一呼,天下黄巾必定会蜂拥而至,前去投奔与他。”
“反观褚燕,此人虽说有些才能,但是与陈旭相比,却也有些差距。”
“以某观之,褚燕之患,乃疥癣之痒,那黄巾渠帅陈旭,才是我大汉的心腹之患。”
“今日若不趁着他手下只有三千人马,将他一举歼灭,若是等他壮大以后,恐难图之。”
皇甫嵩闻言,霍然惊醒。
而又问道:“我听闻陈旭帐下三千人马,俱是骑兵。若我等以大军围剿,彼定会逃走。届时,再想歼灭此贼,恐非易事。”
这时,又有一个将官说道:“纵观陈贼用兵,胆大而不失心细,谨慎又善于弄险。他带领三千骑兵,进可袭扰我等粮道,攻打郡县;退可四处流窜,保得性命。”
“除非他据城而守,否则难以将其歼灭。”
皇甫嵩闻言,默然不语。
彻底平定下曲阳的黄巾军以后,皇甫嵩就将从其他郡国之中,征召的郡国兵与义兵,纷纷遣散回去。
如此一来,皇甫嵩帐下只剩余两万五千精锐官兵,其中只有三千骑兵。
待那些兵卒都离开广宗以后,有一员将官向皇甫嵩问道:“将军,我等为何不留下这些兵卒,带去消灭陈贼,反而要让他们回去?”
皇甫嵩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反问道:“若你是陈贼,得知官兵兵力是自己的十数倍,还会不会留在冀州与我等周旋?”
那员将官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况且,如今常山国与中山国内兵力空虚,才使得褚燕猖獗。若是将这些兵卒放回去,必定可以震慑贼人,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先稳住这两个郡国的形势,待我消灭陈贼以后,再去剿灭这伙叛逆不迟。”
话毕,皇甫嵩揉了揉眉头,有些疲惫。
自他领军镇压黄巾以来,虽然每战必胜,看似风光无限。但他每日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他所要面对的,不仅是黄巾军,还有错综复杂的朝堂。可以说,后者的危险性,要远远大于前者。
不管他立下多少战功,若是一旦战场之上有所失利,必定会遭受来自宦官的攻歼。
皇甫嵩来到案几旁边,看着上面的地图,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下曲阳的黄巾军被官兵消灭,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按说陈旭早已接到了消息。但是斥候前来汇报的消息,仍旧显示他率领着三千黄巾骑兵,一直向北。
“他难道想要前来,与我决一死战?”
皇甫嵩想到这里,暗暗感到好笑。除非是陈旭疯掉了,不然他决定不敢带领三千骑兵北上,与自己交战。
若是陈旭果真如此行事,皇甫嵩反而会舒了一口气。
他不怕与黄巾军交战,就怕他们在官兵来的时候藏匿起来;等到官兵走了以后,再次出来四处劫掠。
“可惜,真是可惜啊。似陈文昭这样的青年才俊,却被十常侍逼到了黄巾军的阵营。”
“黄巾军若非有此子,我在广宗的时候,就能够全歼那里的黄巾了。”
想起了陈旭的几次战绩,皇甫嵩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现在,帐下儿郎们应该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是时候南下围剿陈旭了。”
就在此时,一个校尉押着一个大汉来到皇甫嵩面前,将这人踹翻在地。
而后,他对着皇甫嵩说道:“将军,末将帐下有两个曲的士卒闹事,搅得军营不安。”
“末将查明事情缘由,才知道这人身为君侯,却收受贿赂,赏罚不明。”
“他无视另外两个立下赫赫战功的队率,反而将毫无战功之人提拔成为屯长。”
“那两个立下战功的队率不服,却被这厮殴打了一番。他的如此作为,使得帐下士卒寒心。以至于那两个队率帐下的士卒们,全都闹了起来。”
“今日末将特意将他抓来,任凭将军处置。”
皇甫嵩听完了那个校尉的汇报,没有说什么,只是来到这个君侯面前,亲自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而后,皇甫嵩说道:“我看他威武雄壮,并非贪财之人,他收受或贿赂,必定是有难言之隐。”
皇甫嵩将君侯扶了起来,问道:“你为何如此行事?”
那人站起身来,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朝廷的俸禄一直没有全部发下来,我家中老小都要指望我的俸禄生活,若是不收贿赂,如何能够养家糊口?”
校尉闻言大怒,拔剑就要杀掉这个君侯。
123.第123章 围困信都
校尉怒发冲冠,大声说道:“皇甫将军体恤士卒,从来不克扣士卒们的军饷。就连他自己的俸禄,也补贴给了那些战死的士卒。”
“你如此说话,却好似自己的军饷,被皇甫将军贪污掉了一样。”
“今日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皇甫将军的大恩?”
话毕,他执剑就往那个君侯刺去。
“锵!”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只见皇甫嵩拔出了腰中的佩剑,一下子将那个校尉手上的长剑击落在地上。
皇甫嵩出身将门,自幼弓马娴熟,武力非凡。再加上有心算无心,才能一下子就将那个校尉的长剑击落在地。
君侯看到校尉的长剑刺向自己,心中大骇,正准备闭目等死,却不想被皇甫嵩救了下来。
他也是沙场宿将,惯于好勇斗狠。方才校尉拔剑刺向他的时候,他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丝畏惧。
想到这里,此人的脸色就涨得通红,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我承认,皇甫将军的确善待我等。”
“但是,我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现在既然连军饷也拿不到。那些战死的官兵,他们所能拿到的抚恤金,亦是少之又少。”
“我等每日拼死拼活,若不趁着活的时候给家中多存点钱财。这要等我战死沙场,我的家小谁来帮我养活?”
“若非皇甫将军是我等主将,某早就不做这个鸟君侯了。”
“君侯说起来还是一个武官,但是这个连自己家人都养活不了的武官,谁稀罕谁去做!”
话毕,此人扯下自己的头盔,用力扔在了大帐之中。头盔撞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好似敲打在了皇甫嵩的心里。
士卒们心中的苦,他又何尝不知?
从平定黄巾开始,前两个月,这些官兵还能拿到足额的军饷。但是之后,朝廷就再也没有拨给官兵军饷了。
皇甫嵩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屡次上书天子,奈何天子的回复永远都只是两个字:“没钱。”
如此强盛的大汉,居然已经到了发不起官兵军饷的地步,说出来真的让人感觉很好笑。
但是皇甫嵩却笑不出来,他深深地知道,国库之中的确已经没有钱了。
旷日持久的西羌战乱,已经将大汉的的国力消耗一空。无处不在的贪官污吏,更是如同邪恶的寄生虫一般,对这个国家进行敲骨吸髓。
他们一个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但是却榨干了大汉与天下的百姓。
想到这里,皇甫嵩心中有些黯然。
士卒们没有了军饷,皇甫嵩每次打败黄巾军所缴获的战利品,几乎都换成财物,发给了士卒们。
但是不断有人战死,他们的抚恤金亦是一笔天文数字。那些立下战功的士卒,也要赏赐。
即使皇甫嵩丝毫没有贪墨官兵们缴获的战利品,仍是无法让士卒们拿到足额的军饷,让立功的将士得到应得的赏赐,让战死的士卒家人得到应有的抚恤。
想到这里,皇甫嵩叹息了一声,对着那个君侯说道:“将士们不能拿到足额的军饷,我身为主将,难辞其咎。”
而后,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块玉佩,说道:“这块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现在我身上,除了一身铠甲与武器,就只有这个最值钱了。”
“我知将士们家中都不好过,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帐下立过战功的将士们心寒。”
“你把我这块玉佩卖掉,换成财物,再将收受的贿赂退给别人吧。”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尽快平定黄巾之乱,尽量把你们都安全地带回去。“
皇甫嵩不由分说的,一把将玉佩塞到君侯的手上。
那个校尉看到自家主将,把祖传的玉佩都拿了出来,目光落在君侯的身上,越发不善了。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这人胆敢收下将军的玉佩,以后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君侯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玉佩,脑袋有些发懵。他红着眼圈,后退两步,捡起了那柄被皇甫嵩击落在地上的长剑。
校尉见状,心中大骇,连忙护在皇甫嵩身旁,厉声喝道:“好贼子,汝欲行刺将军耶?”
听到了大帐之内的声响,皇甫嵩的亲兵们,都拿着武器,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把那个君侯围了起来。
皇甫嵩见状,拨开了身前的校尉,对着那些亲兵喝到:“休得无礼,全部把武器收起来。”
亲兵们虽然心中不愿,但是也没有违背皇甫嵩的将令。他们收起了武器,紧紧盯着那个君侯,若是他胆敢有所动作,这些亲兵必会在第一时间拔出武器,将此人乱刀砍死。
君侯双目通红,他大声说道:“我收受贿赂,逼得帐下士卒不满,不想将军不但不怪罪,反而如此厚待于我。”
“然,将军身上又有多少财物,能够补贴所有军中将士们的用度?若是长此以往,将士立战功而不得赏赐,身死而不得抚恤,三军上下又岂会有效死之人?”
“吾满心羞愧,没脸再活于世间,只望将军能速速平定叛乱,早日凯旋。时日若久,将士们必然会有厌战心理。”
话毕,君侯以剑抹脖,鲜血喷射而出。
在君侯刚刚说到‘没脸再活于世间’之时,皇甫嵩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他正要出声阻止,却不想君侯已经自刎而死。
皇甫嵩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正要倒在地上的君侯身体,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是他的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这样的勇士,没有在战场上战死,反而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性命,皇甫嵩的心中又怎能不悲痛?
君侯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躺在皇甫嵩的怀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嗬嗬!”
他努力想说些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抬起右手,将那块玉佩递到皇甫嵩的面前。
“啪!”
君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那块玉佩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块。
皇甫嵩见状,心中狠狠抽搐了几下,右眼皮不停跳动着。
都说玉佩有灵,随身玉佩碎掉了就代表了将有祸事发生。皇甫嵩虽然不信这些,但是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官兵阵营之中,自从那个君侯自刎而死以后,皇甫嵩想要剿灭黄巾军的愿望,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集结了两万五千官兵,南下迎向陈旭的三千骑兵。
行驶了几日,官兵已经到达了临平,眼看距离黄巾军越来越近,斥候却失去了陈旭等人的行踪。
巨鹿郡与安平国的分界线,基本都是以漳水为准。
陈旭一众骑兵沿着漳水西岸,不断向北行驶而去,如此过了几日。
就在所有人以为渠帅会继续北上,与皇甫嵩决一死战的时候。陈旭却下令三军渡过漳河,再次进入了安平国境内。
众人对于渠帅的命令虽然感到无比疑惑,但是却并没有人有异议。
就这样,陈旭带着三千骑兵,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奔袭数日,终于来到了安平国的首府——信都。
自从安平国的兵曹掾史与尉曹掾史身死,数千郡国兵被消灭以后,安平国国相每日惶恐不安,心中对于黄巾军,更是惧怕不已。
他骤然看到黄巾军来到城下,大惊失色,连忙调集郡国兵与豪强私兵前来守城。
却不想黄巾军并不攻城,只是以骑兵分散围困城池,而后不断派人在信都的四周巡逻,捕杀官兵的斥候、信使。
黄巾军每日在城下耀武扬威,高声呐喊,一连持续了几日。
皇甫嵩失去陈旭这伙黄巾军的消息以后,更是每日派遣大量斥候前去侦查。
这一日,又一个斥候急急忙忙地跑到皇甫嵩面前,大声喊道:“将军,将军,黄巾贼进入安平国,正在攻打信都。”
皇甫嵩闻言,大吃一惊,问道:“战况如何?”
斥候答道:“战况究竟如何,小人亦是不知。那黄巾军每日派遣大量斥候,我等若是稍微靠近,就会被贼人捕杀。小人也是拼了性命才逃了出来。”
皇甫嵩默然不语。
经县的那场战争,使得安平国损失了三千人马,如今安平国可谓是空虚无比。
虽说聚集整个安平国的郡国兵,官兵的兵力仍是黄巾军的几倍。
但是,黄巾军都是骑兵,一般来讲,步卒难敌抵挡。更何况,安平国下辖十三个县城,每个县城都要留守一部分兵力,防止黄巾军趁机奔袭其他城池。
这样算来,安平国首府能够用来守城的兵卒,也只有两千左右。
若是黄巾军执意攻城,信都很有可能会被攻破。
信都乃安平国首府,若是它被黄巾军攻破的话,绝对不是一个小事情。
要知道,巨鹿郡是黄巾军的大本营,但是就连张角三兄弟拥兵十数万,都未曾攻破巨鹿郡的首府。
濮阳当时虽然也被陈旭等人占领了,但那是因为官兵哗变,这才丢失。
若是信都被黄巾军攻破,先不说安平国的郡中官吏会被黄巾军屠戮一空,他皇甫嵩身为平叛将军,亦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里,皇甫嵩也顾不上士卒们的劳累,传令下去:“全军听令,倍道而行,驰援信都!”
124.第124章 胜负有凭
连续奔袭十日,官兵人困马乏,但是为了早日赶到信都,皇甫嵩也只能如此行事。
好在他出身将门,通晓兵法。
为了防备黄巾军,趁机前来袭击官兵这支疲惫之师。皇甫嵩下令,让三千骑兵分散在大军的前后左右,并且广派斥候,详细侦查黄巾军的动向。
人头上万,无边无际。
两万五千官兵在大路上行驶着,扬起了无数灰尘。那些道路两旁的小动物,也都受到了惊吓,纷纷四散而逃。
“将军,前面就是衡水湖。此湖湖面宽广,占地极大,是安平国境内第一大湖。过了衡水湖,就可以抵达信都了。”
皇甫嵩看了看天色,选择了一个依山靠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从此处到信都,也只剩下一天路程。
现在官兵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只有休整一晚,明日抵达信都以后,才能够保持足够的战斗力。
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初,这个时候没有阳历的说法,都是按照农历来计算时间。
十一月份,已经到了年底,正是寒冷的时候。
士卒们在行军的路上尚且没有感觉,一旦停了下来,冷风吹过,顿时就感觉又冷又饿。
皇甫嵩下马,狠狠搓了一下手掌,哈了一口气,才感觉冻僵的手稍微有了一丝温度。
士卒们全都忙碌着,有的负责安营扎寨,有的负责砍伐树木,有的负责生火做饭。
没过多久,一个皇甫嵩的亲兵,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走了过来。
他双手把碗递到皇甫嵩面前,说道:“将军,天气变冷了,先喝点热水取暖吧。”
皇甫嵩看着亲兵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没有接过碗,而是轻声说道:“看你都冻成这样了,这碗热水还是你先喝吧。”
亲兵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他急忙说道:“我在取水之前,已经喝过了,将军还是趁热把水喝下去吧。”
这个时候的冬天,温度非常低。此时,皇甫嵩也的确感到身上有些发寒。
他接过那个装满热水的碗,狠狠吹了几口热气。过了半晌,他轻轻抿了一小口,发现温度刚好,这才一口气将碗里的热水都喝了进去。
“呼!”热水进肚,皇甫嵩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他把碗递给那个亲兵,说道,“你让后勤的士兵多煮点开水,晚上让士卒们都洗个热水脚,这样睡起来才舒服。”
没过多久,晚饭就已经做好了。皇甫嵩带着几个亲兵,在营帐之内巡视着,观察着士卒们的伙食。
皇甫嵩持节平叛,每到一处,都会就地取粮。这样一来,对于当地郡县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负担。
这几年,整个大汉好像遭受了诅咒一般,不是洪水就是干旱,各个郡县的收成都非常不好。
再加上官府还要救济流民,这就使得郡县中的钱粮越发紧张。
官兵每到一处,那些郡县官吏虽然不敢不给钱粮,但是每次都会拖拖拉拉,而且经常来到皇甫嵩面前诉苦。
皇甫嵩其人,他为人宽宏,折节下士,门无留客,深得世人称扬。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知晓各个郡县的难处。他并不倚仗自己的身份而强行索要钱粮,反而在军中尽量节约开支。
皇甫嵩出身将门世家,他深知,为将者当体恤帐下士卒。
所以,每次行军打仗,到了吃饭的时候,他总是等到所有士卒吃完饭以后,才吃些残羹冷炙。
甚至有好几次,由于军中所做食物不足,皇甫嵩都没有吃到饭。
他的亲兵每次都劝说他不要如此行事,但是皇甫嵩却斥责他们道:“我虽为主将,但是行军打仗还要靠士卒们拼命。若是不能让士卒先吃饱饭,我这个主将又有何脸面吃饭?”
后来,皇甫嵩的事迹传到军中,很多士卒心中都感动不已。
自此以后,他们不但没有再浪费食物,反而自动消减了自己的饭量,保证了皇甫嵩每次都能够吃到饭。
就这样,皇甫嵩帐下士卒的耗粮,居然整整减少了三层。如此一来,官兵给各个郡县带来的负担,也大大减弱。
第二日,官兵拔寨而起,皇甫嵩等人还未抵达信都,就听到斥候来报,说黄巾军已经连夜撤兵。
这个时候,皇甫嵩才得到了详细的信都战报。
黄巾军除了攻破附近几个豪强的邬堡,抢了一些钱粮以外,根本就没有攻打信都。
他们只是每日围着信都,一边捕杀斥候、信使,一边大声呐喊。
听闻了这个消息以后,官兵中的将官,都不由纷纷破口大骂:“我等千里奔袭,倍道而行,每日都是累得人困马乏。却不想这群黄巾贼人,并未攻城,只是如此消遣我等!”
对于帐下将官的抱怨,皇甫嵩没有发表自己的言论,只是皱着眉头,心中有些忧虑。
“这伙黄巾贼,不好对付啊。”
安平国国相,他这段时间每日都是心惊胆颤,生怕下一刻黄巾军就攻破了城池。
现在黄巾军退兵,皇甫嵩又带着两万五千官兵过来,安平国国相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之中。
他带着郡中所有官吏,出城十里前去迎接皇甫嵩。
却说陈旭看到皇甫嵩到达了衡水湖的北方,就召集三军将士,连夜往西奔袭。
黄巾军围困信都的这些天,他们除了每日白天练嗓子,还有锻炼骑术,捕杀官兵斥候、信使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十数日下来,黄巾军养精蓄锐久矣。就算是连夜赶路,倒也没有人心中不满。
众人只是有些疑惑,渠帅不是要击溃官兵,斩杀皇甫嵩么?为何现在跑来跑去,却不与官兵交战?
只有田丰好似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心中凛然,暗暗想到,若是自己身处皇甫嵩的位置,会如何破局?
以后的几日,陈旭带着黄巾军,时而西进,时而北上,时而南下,众人都是漫无目的地跑着。
这一日,田丰实在忍不住了,他开口向陈旭问道:“你带着黄巾军漫无目的地游荡者,到底所谓何事?”
听到田丰的询问,其余附近的黄巾军,也都竖着耳朵细心聆听。
这些日子,他们心中也都疑惑不已,只是出于对自家渠帅的信任,他们才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陈旭看到田丰说话,心中一喜,大笑着说道:“兵者,诡道也。为将者,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现今形式,我军寡而敌军众,我军弱而敌军强。若是正面与官兵交锋,我等三千黄巾军,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围拢在陈旭身旁的黄巾军,越来越多。
陈旭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虽然如此,这场战争,我黄巾军却有五胜。”
“官兵虽众,军饷却时常无法拿到,时日一久,官兵必定心中厌战。反观我军,众人皆为兄弟,只要能够吃饱饭,士卒们都是无怨无悔。”
“官兵日久会士气低落,我等在奔袭之中,骑术却越发精湛。此消彼长之下,胜负之间、攻守之势必定发生逆转。此我军之一胜也。”
“皇甫嵩虽为世之名将,深得帐下士卒信任。然,其上有天子掣肘,又遭十常侍嫉恨,若其日久而不能取胜,必遭罪责。”
“反观我等,某身为黄巾渠帅,蒙得三军将士爱戴,对我倾心信任。”
“皇甫嵩虽有旷世之才,却束手束脚;我虽然才能有限,却也能够尽情施展。兵知将而将知兵,此我军二胜也。”
“官兵人数众多,每日消耗钱粮无数,他们所到之处,必定会给当地郡县带了极大负担。”
“反观我军,只有三千人马,若有缺粮之时,只需攻破一些豪强的邬堡,便可获得数日用度。”
“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秤一石,当吾二十石。”
“我等打破豪强邬堡,消耗的就是汉室实力;皇甫嵩每日耗费的钱粮,消耗的也是汉室实力。”
“如今汉室摇摇欲坠,国库空虚,一定无法坚持旷日持久的作战;待其自乱阵脚之时,我等再寻找机会进攻,必定能够有所斩获。此乃我军之三胜也。”
“官兵虽众,却步骑混杂,行动迟缓;我军虽然只有三千兵马,却都是骑兵。”
“以官兵的行军速度,想要追上我等,无异于痴人说梦。此我军之四胜也。”
“战场之上,主动权在我等手上。行军之时,或东或西,或南或北。”
“待敌军斥候侦察到我等行踪,官兵追来以后,我等早已离开此地。官兵只能永远跟在我等身后,疲于奔命。此我军之五胜也。”
陈旭一口气说完黄巾军的五胜论,众人都听得目眩神迷。待陈旭停顿下来以后,围拢过来的黄巾军心中振奋不已。
他们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声呐喊着:“万岁,万岁!”
田丰听到这里,心中亦是震惊不已。
他原本还以为,陈旭发誓击败官兵,还是由于一时激愤。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陈旭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想要通过这次弄险,以官兵的尸体,来助长自己的名声。
依陈旭之言,击败官兵将不再是痴心妄想,而是胜负有凭。
125.第125章 攻破廮陶
新河县城,官兵疾行几日以后,疲惫不堪地来到这里。
他们发现黄巾军如同上次那样,对于城池只是围而不攻,每日大声呐喊,捕捉官兵信使、斥候。
官兵们抵达信都,尚未休息好,就听到黄巾军围困新河县城之事。
事到如今,官兵们先是从临平奔袭到信都,又从信都奔袭到新河。长时间的急行军,已经榨干了官兵们所有的体力。
再加上官兵很久没有打过胜仗,没有缴获到战利品了。所以,这段时间,官兵们的军饷都没有了着落。
一时间,官兵士卒们怨声载道。
在寒冷的冬天,行军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是像他们这样高强度、长时间的行军,更是如此。
若非皇甫嵩在军中威望很高,可能已经有士卒哗变了。
皇甫嵩在营寨之中巡视着,他每到一处,满腹牢骚的官兵就立刻闭上了嘴巴。
但是,皇甫嵩仍旧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他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莫说击败黄巾军,他所带领的这支队伍,也将会被拖垮。
一个偏将看到愁眉不展的皇甫嵩,一咬牙,说道:“将军,贼军现在都是骑兵,机动能力非常强。若是我等一直这样追赶,恐怕只会疲于奔命。”
“我等军中尚有三千骑兵,不如先舍弃步卒,只带领三千精锐骑兵前去追赶贼人。如此一来,贼人的速度优势就已经丧失。以我军骑兵之精锐,消灭贼人三千伪骑兵,必定不在话下。”
皇甫嵩闻言,沉默半晌,才幽幽答道:“你所言之事,我早已想过。然,贼人统帅曾得桥公传授兵法,并且桥公盛赞过其人。”
“观其用兵,如同天马行空,不可揣度也。若是我等只以三千骑兵迎敌,兵力上将丝毫没有占到优势。”
“但有失误,悔之晚矣!”
那员偏将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将军为何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将军比之陈贼,犹如鸾凤比于稚鸡。”
“陈贼何德何能,堪与将军相提并论?以将军统兵之才,纵然只带三千骑兵,又何惧陈贼?”
“若是不如此行事,尽起三军追捕贼人,士卒疲于奔命而不得战功,长此以往,众人必然心生怨恨。还请将军三思!”
皇甫嵩闻言,也不言语,只是在心中暗暗叹息。
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是黄巾军再次进入巨鹿郡境内,围困巨鹿郡首府廮陶。
皇甫嵩沉思良久,进入大帐之内,向洛阳写了一封书信。
信中写道:黄巾贼虽然只有三千骑兵,却是汉室心腹大患。我有两策,可以灭贼,还请陛下抉择。
第一策,从其他各地再次调遣三千骑兵,与末将帐下三千骑兵汇合。以六千汉室精锐骑兵,剿灭贼人三千乌合之众,将不在话下。
第二策,陛下可传令冀州诸郡,迁当地豪强、富户进入各个城池,坚壁清野。贼军粮草不得补充,不出半月,必定不攻自破。
写完书信以后,皇甫嵩就让人八百里加急,星夜送往洛阳。他自己却点齐三军,想要前往巨鹿郡救援廮陶。
却不想,他的军令传下去以后,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士卒,纷纷有了异议。
众人皆说:“我等一直奔袭,疲惫不堪,如何能够再次行军?还请将军垂怜,体恤我等。”
就连不少偏将、校尉亦是说道:“贼人每次围困城池,却是只围不攻。我等不妨先休整一段时间,待士卒们养精蓄锐完毕,再前往廮陶不迟。”
皇甫嵩听着众人话,却无言以对。
他虽然身为主将,但是这些士卒,都是从大汉各个地方调遣来的。以前皇甫嵩连战连胜,再加上他体恤士卒,才得到了士卒们的爱戴。
但是现在,官兵们来往奔袭,被折腾得怨声载道。若是皇甫嵩再次强行命令众人奔袭廮陶,恐怕会引起士卒哗变。
就在皇甫嵩犹疑不定的时候,一个士卒走到前面,大声说道:“将军,不是我等不愿再次行军,而是实在没有力气。”
话毕,此人脱下自己的草鞋,抬起右脚说道:“将军请看,我等连续奔袭,脚上早已磨出了水泡。每次走路,都是奇痛无比。”
而后,他又抬起自己的双手,说道:“如今天寒地冻,我等手上大多都长出了冻疮,红肿、奇痒无比。再如此下去,我等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是啊,还请将军体恤我等!”
士卒们纷纷亮出手上的冻疮,皇甫嵩见状,双目通红。
最后,他声音嘶哑的说道:“如此,就先在此地休整一番吧。”
说完这句话,皇甫嵩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万岁,万岁,将军万岁!”
听到要休整的消息,官兵们全都激动地大声呐喊起来,就连那些军中将官也不例外。
只有皇甫嵩一人,忧虑地看着廮陶的方向。
两日后,洛阳皇宫之内,汉灵帝拿着皇甫嵩的书信,大声咆哮着:“皇甫嵩帐下有将近三万大汉精锐,居然对付不了三千黄巾贼。”
“还说什么要增兵,要让冀州各个郡县坚壁清野,我看皇甫嵩是老糊涂了。”
汉灵帝脸色涨得通红。以前,皇甫嵩面对数倍于己的黄巾军,也都是势如劈竹。
但是现在,巨鹿境内只剩下三千黄巾贼,他却束手束脚,被贼人牵着鼻子走。听到这个消息,他如何不生气?
张让站在汉灵帝的身后,立刻添油加醋地说道:“陛下说的正是,皇甫嵩帐下就有三千骑兵,却不敢与贼人决战。每日带着两万五千官兵疲于奔命,不知道耗费了国家的多少钱粮,却仍旧寸功未立。”
“以老奴之见,不如将皇甫嵩撤职查办,另择良将前去平叛。”
汉灵帝瞥了张让一眼,忽然说道:“我倒是听说,那个黄巾贼人首领,本来是濮阳义军首领,是被你等陷害,才被迫从贼,可有此事?”
张让闻言,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他连忙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明鉴,这件事情真得不关老奴的事。”
汉灵帝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虽然荒唐,并且看似昏庸,但是小瞧他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能够让宦官、外戚、世族在朝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平衡之势,能够借着十常侍的手,为这个空虚的国库增加收入。这个皇帝,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心中很明白,皇甫嵩是一代名将,若是连他都感到棘手,换成其他人前去平叛,恐怕更难胜利。
在他的江山受到威胁的时候,汉灵帝脑子非常清醒。
“咳咳咳!”汉灵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张让赶紧来到他的背后,轻轻拍打着灵帝的后背。
过了半晌,灵帝的咳嗽声才停息。但是他的心中却忧虑无比:“朕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一定要趁早平定叛乱。”
想到这里,汉灵帝心中有些惆怅。
他身为大汉天子,看似风光无限,但是只有坐到这个位置上以后,才知道其中的艰辛。
那些口上说忠于大汉的百官,却拼命为自己的家族谋求私利。
这个帝国越来越虚弱,但是那些该死的大家族,却越来越强盛。帝国的钱粮,都集中在了这些蛆虫手中。
想到这里,汉灵帝的脸色有些狰狞,他在心中暗暗咆哮着:“朕就是要做一个昏君,这样杀起人来不需要理由!”
新河城,接到天子的圣旨,皇甫嵩脸色复杂。其实,在他上书的时候,就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是当圣旨下来了之后,他心中仍是有些失落。
他的两条建议,汉灵帝都没有采纳,只是催促他速速平定叛乱。
再次征调骑兵,消耗的钱粮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汉到了现在,真的已经虚弱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至于下令冀州郡县坚壁清野,更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这样做有些小题大做,若是果真如此行事,整个大汉明年不知会少掉多少赋税。
那些该死的豪强、世族,他们又能找到机会,截留下来本来属于大汉的钱粮。
皇甫嵩拿着圣旨,叹息一声,轻声说道:“罢了,罢了,现在也只能调遣三千骑兵,与黄巾贼决一死战了。”
“希望他们不要再逃跑,大汉,真的已经拖不起了。”
廮陶城内,巨鹿郡的官吏,看着每日只是大声呐喊,却并不攻城的黄巾军,心中并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
早在黄巾军过来之前,郡中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黄巾贼围城,只是为了吸引皇甫嵩前来,好让官兵疲于奔命。
郡中官吏都以为,黄巾军只有三千骑兵,再加上骑兵并不擅长攻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们绝对不会主动攻城。
就这样,被围住的廮陶守军,也是越来越懈怠。
这个晚上,天色昏暗无比,廮陶的守城士卒都昏昏欲睡。
突然间,城内火光冲天而起,城门居然被人打开,黄巾军拿着火把,杀了进来。
骤然遇此变故,廮陶城内乱成一片。郡国兵在骑兵的冲锋下,纷纷四散而逃。而那些豪强私兵,也都护着自家的主人往城外逃去。
就这样,廮陶居然被黄巾军轻易攻破。
126.第126章 以牙还牙
“渠帅,渠帅,皇甫老贼果真舍弃了步卒,只率领三千骑兵前来追击我等。”
“现在我军与官兵人数相等,何不趁此良机,与皇甫老贼决一死战?”
一个负责侦查的小帅,来到陈旭面前,兴奋地说道。
陈旭闻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望着前面的道路,轻声说道:“还没到时候。”
田丰骑在马上,心中有些复杂。
这场战争原本看起来是一个必死之局,但是却被眼前这个男人,硬生生地创造了一丝转机。
三千官兵骑兵,与三千黄巾军骑兵争锋,双方的兵力,也已经变得势均力敌。
过了半晌,田丰忍不住对陈旭说道:“廮陶乃巨鹿郡首府,里面的郡国兵加上一些豪情私兵,超过五千之众。”
“再加上廮陶城郭高大,易守难攻。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既然凭借三千骑兵,几乎兵不血刃地就攻破了廮陶。”
“要知道,张角当时率领十数万黄巾,也曾攻打过廮陶,却是铩羽而归。”
其余的黄巾将官也都说道:“是啊,是啊,渠帅用兵果真是出神入化。”
“那么难攻打的廮陶,居然就这么被我们攻破了。直到现在,我等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旭哈哈大笑,对着众人说道:“用兵之道,千变万化。利用优势兵力强行攻城,这只是下下策。”
“从我带兵围困信都的时候,就早已派遣了三百精壮能战之士混入廮陶。”
“兵法云: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
“我先是围困信都,而后围困新河,每次都是让士卒们大声呐喊,却是围而不攻。”
“我等围困廮陶的时候,安平国国相还焦躁不安,每每催促士卒紧守城池。”
“但是我等再次围困新河县城的时候,新河县令早已听过我等只是围而不攻的事迹。他虽然也让县中士卒严密防守,却也认定我等不会真正攻城。”
“待我等来到廮陶城下之时,有了前面两次围而不攻的事迹。整个廮陶上下,他们就会产生一种惯性思维,认为我等会像以前那样,定会围而不攻。”
“如此一来,他们的防备自然就松懈了。”
“我们又连续数日围困廮陶,每日大声呐喊却不攻城,廮陶守军就会越发认定我等不会攻城。”
“这就是所谓的:备周则意怠。”
“这个时候,我等再与混入城内的细作约期攻城,官兵猝不及防之下,自然被我等攻占了廮陶。”
“可以说,若是官兵一开始就认定我等会攻城,日夜派遣士卒巡逻,紧密把守城门。如此一来,我等纵然想要里应外合,亦是无法成功。”
“我正是用了这条瞒天过海的计策,先让他们习以为常的以为我军不会攻城,再等到他们懈怠之时,才一战克城。”
陈旭说到这里,脸上也有了一丝得色。
瞒天过海的思想虽然自古便有,但是真正把它单独列成一条计策,却是在后世才出现的。
黄巾将官听闻自家渠帅的解释,纷纷恍然大悟,都忍不住大声夸赞陈旭起来。
田丰重重叹息一声,嘴上默默念叨着:“瞒天过海。”
黄巾军攻破廮陶,陈旭破天荒的变得冷血无比,下令将郡中官吏全部诛杀。就连那些来不及逃跑的豪强大户,陈旭也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最后,战死的官兵,以及那些被杀死的众人。陈旭下令将这些人的脑袋砍了下来,把他们全部挂在了城墙之上。
当时就有人问他:“渠帅这次为何如此行事,我等不是只杀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横行乡里的豪强么?”
在众人眼中,自家渠帅是仁慈的。以往哪怕是打破城池、攻破豪强的邬堡,他都不会赶尽杀绝。
但是这次,渠帅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感到不解。
陈旭当时这样回答众人:“此一时,彼一时也。”
“以前我等行事,大多是以抢夺粮草、财物为主。但是这次,我们的目的,却是要击败皇甫嵩。”
“然,皇甫嵩拥兵数万,手下尽是骁勇善战之士。若是不迫使皇甫嵩分兵,我等绝无战胜之理。”
“这一次,我等攻破廮陶,杀掉这么多官吏、豪强,皇甫嵩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大增加。”
“如此一来,他很可能会撇弃步卒,只带领三千骑兵前来追杀我等。而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闻言,尽皆拜服。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负责侦查的小帅,听说皇甫嵩只率领三千骑兵,前来追赶他们的时候,会如此兴奋了。
既然皇甫嵩的一切行动,都在自家渠帅的算计之中,那么面对官兵的三千骑兵,黄巾军又岂有不胜之理?
……
三千黄巾骑兵,他们在马路上奔驰着,扬起来的灰尘,遮天蔽日。
陈旭回首,看着那些被挂在城墙上的人头,在心中暗暗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皇甫嵩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廮陶城,看着那些被挂在城墙上的头颅,皇甫嵩脸色铁青。
它们用桅杆悬在空中,组成了了五个字:誓杀皇甫嵩!
寒风吹过,那些脑袋在空中摇摆着,仿佛在嘲笑着他。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
皇甫嵩用黄巾军的头颅筑成京观,陈旭就用官兵的脑袋摆成一组大字。
毫无疑问,陈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撇下步卒,只带领三千骑兵前去追杀黄巾军的皇甫嵩,在得知陈旭攻破廮陶,斩杀官吏、豪强无数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偏将看着头颅摆成的字,咬紧牙关,大声骂道:“将军,贼人好生可恶。我等现在不用休息,当尽起三军,继续前去追杀黄巾贼寇!”
深吸了几口气,皇甫嵩平复了一下心绪,望着巨鹿郡太守的头颅,开口说道:“这个巨鹿太守也是死有余辜,明知黄巾贼血腥残忍,居然还如此大意。”
“百姓们不敢为这些人收尸,我等既然来此,就不能再让这些人暴尸此地。”
廮陶城破,郡中官吏、豪强、官兵的头颅,被悬挂在天空中的事情,迅速传递了出去。
众人都知道,面对皇甫嵩在下曲阳的屠杀,那个年轻的黄巾军首领,展开了他的报复。他用同样血腥的方式,在向皇甫嵩宣战。
这个时候,很多人的目光投到了冀州这片战场。
洛阳,汉灵帝拿着廮陶城破的战报,暴怒无比。他狠狠将手中的竹简扔在地上,愤怒的大声骂道:“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常山,真定县。褚燕看着手下侦察到的战报,喟然长叹:“不曾想黄巾军中,居然有如此豪杰。”
褚燕并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与此人产生纠集。
其实,自从他鼓动手下偷偷逃出下曲阳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算是黄巾军了。
在那些战死的黄巾军眼中,他是一个叛徒,是个懦夫。
但是在褚燕眼中,那些宁愿战死也不愿逃走的黄巾军,他们又何尝不是愚昧而可怜之人?
褚燕是一头孤狼,自从张角死了以后,他就看出了黄巾军注定会失败。
他一直没有离开张宝,未尝没有报答张宝知遇之恩的意思。但是,张宝死了以后,黄巾军中,就已经没有了他所牵挂的人了。
所以,当下曲阳守将固执地要死守城池之时,他才会偷偷带人逃跑。
接下来的半个月,陈旭带着三千黄巾军,从巨鹿郡跑到了赵国,又从赵国跑到了常山国。
到达常山国以后,陈旭仍旧带着众人北上,一直抵达真定境内。
半个月的奔袭,黄巾士卒们都有些疲惫。陈旭望了身后的众人一眼,在心中暗暗说道:“就是这里,是时候该决战了。”
陈旭之所以一直逃避,不愿与皇甫嵩的三千骑兵正面交锋,其中固然是没有必胜把握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却是,他知道皇甫嵩持节平叛。哪怕他现在抛弃了步卒,但是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有权利征召当地的兵卒帮忙作战。
如此一来,官兵的兵力必定会再次超过黄巾军。
皇甫嵩乃世之名将,陈旭与他所率领的三千骑兵交战,本来就没有十足的胜算。
若是官兵再加上当地的郡国兵作为辅助,黄巾军想要战胜官兵,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陈旭必须借势。而这个‘势’,就是真定的褚燕。
陈旭让士卒们安营扎寨完毕以后,就召集帐下将官,说出了自己想要向褚燕寻求帮助的意思。
却不想,他刚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黄巾将官都是齐声反对。
他们说:“褚燕那厮,不但不愿为地公将军报仇,反而趁机鼓动了一部分人逃出下曲阳。此人如此行事,根本配不上黄巾军的称号。”
众人认定褚燕是黄巾军的叛徒,坚决不愿向他求助。
陈旭等到众人发泄完毕以后,才忽然问道:“你们认为,皇甫嵩有没有资格被称为当世名将?”
众人闻言,都默然不语。他们虽然怨恨皇甫嵩,但是对于他的统兵才能,却是佩服不已。
127.第127章 一触即溃
褚燕看着陈旭送过来的书信,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此人既然有如此大的气魄,想要一战歼灭官兵的三千骑兵。
以三千乌合之众,对战三千官兵精锐,况且对方的统帅还是皇甫嵩这样的名将,陈旭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看完书信以后,褚燕召集了帐下的头目,将信中的内容告诉众人。
“陈帅的意思,是想让我等出兵袭扰真定附近的县城,拖住城里的郡国兵。他自己亲率三千黄巾骑兵,与皇甫老贼决一死战,为地公将军报仇。”
听完褚燕的话,他帐下的头目全都议论纷纷。
过来半晌,才有一人说道:“首领,我等既然弃了下曲阳,逃了出来,自那以后,就再也与黄巾军没有了任何关系。”
“如今黄巾军与官兵交战,我等只需作壁上观即可,根本无需插入这场争斗。况且,皇甫嵩乃世之名将,又岂是易于之辈?”
“若是我等出兵,激怒了皇甫嵩,日后定然会被他围剿。所以,以某之见,不如拒绝黄巾军的请求。”
“不可!”这人刚说完话,就有其他人站了出来,出声反驳道,“我等虽然撤出下曲阳,毕竟是出身黄巾军,地公将军亦待我等不薄。”
“若是我等此时坐视不理,不为地公将军报仇,天下人又会怎样看待我等?”
“还请将军发兵袭扰附近县城,好为陈帅做掩护。”
对于究竟是否出兵相助陈旭,褚燕帐下分成鲜明的两派。
第一派是以褚燕曾经在乡中招募的少年为主,他们惧怕皇甫嵩兵锋,不愿出兵帮助。
第二派则是那些跟随褚燕,离开下曲阳的黄巾军。他们虽然当时选择保全自己性命,但是对于黄巾军,毕竟有一丝情分。
若是能够击败皇甫嵩,为地公将军报仇,他们也愿意豁上一切。
看着众人争执不休,褚燕突然拔出手中利剑,一下子斩断了身旁的案几。
众人见状,骇然失色,不敢再言。
褚燕环顾四周,大声说道:“地公将军对我等有恩,以前是没有机会为将军报仇。但是现在,皇甫老贼只有三千兵马,若是我等拒绝陈帅的帮助,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况且,就算我等不出兵救援,待老贼击败陈帅以后,必定会将目标放在我等身上。”
“唇亡齿寒的道理,尔等岂会不知?”
“我意尽起三军,配合陈帅攻破皇甫嵩,若有谁再有异议,犹如此案!”
话毕,褚燕以剑指案,众人皆不复言。
待众人离开大帐,整装备战的时候,褚燕一个人望着大帐的顶部,呐呐无语。
良久,他才轻声说道:“这一次,真的能够击败皇甫嵩么?”
黄巾军营账之内,吴凌看着陈旭,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渠帅,褚燕真的会帮助我们吗?”
陈旭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相信我,他一定会出兵的。”
听到肯定的答复,吴凌紧绷的脸才变得轻松起来。
黄巾军虽然非常信服自家渠帅,但是随着皇甫嵩越来越近,众人仍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毕竟,皇甫嵩的威名,是硬生生杀出来的。
自豫州颍川起,他就是战必胜,攻必克。他用无数颗黄巾军的头颅,铸成了现在的威名。
现今在黄巾军中提起皇甫嵩的名字,虽然不能止小儿夜啼之声,却也相差不远。
这段时间,一直并不起眼的真定县城,却汇聚了整个大汉的目光。
先是褚燕啸聚万余人,回到他的家乡。而后黄巾渠帅陈旭,又带领了三千黄巾骑兵,在真定摆开阵势,想要与皇甫嵩决一死战。
随着官兵的三千骑兵离真定越来越近,这里的气氛就越发变得紧张起来。
这几日,褚燕率领自己的所有部下,不断袭扰真定、正定、九门、耿乡这些县城。
城中的官吏每日风声鹤唳,下令死守城池,生怕城池被褚燕攻破。
皇甫嵩到达栾城以后,就开始在这里安营扎寨,让官兵们先养精蓄锐。
“将军,黄巾贼如今已经在真定摆开阵势,我等何不向附近郡县征调郡国兵前来助战?”
虽说官兵对于自己战胜黄巾军非常有信心,但是那员贼将却并非易与之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征调一些官兵才好。
皇甫嵩闻言,拿着褚燕派兵袭扰附近县城的战报,幽幽一叹,说道:“这场战争,我们只能用帐下的三千骑兵。”
其余将官闻言,不由一惊,纷纷询问道:“将军为何如此说话?”
皇甫嵩答到:“陈贼在真定安营扎寨,一边摆出一副要与我等决一死战的架势;一边又让褚燕袭扰附近县城。”
“他这是在告诉我:不准调遣其他兵马,仅以各自帐下的三千骑兵交战。”
一员校尉嗤笑一声,说道:“陈贼以为除了真定附近的几个县城,我等就不能从其他地方调兵了么?”
皇甫嵩仍旧摇了摇头,说道:“不能!”
众人闻言,脸上疑惑不已。
皇甫嵩继续解释道:“贼人全是骑兵,若是我等从其他地方调兵,贼人必定不敢与我等交战。”
“如此一来,他们又会像以前那样,不断四处奔袭,袭扰各地。大汉,已经耗不起了。”
将官们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明白陈旭的意思:要么双方之用三千骑兵,在真定决一死战;要么官兵增兵,黄巾军再次四处流窜。
他让褚燕出兵配合,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向皇甫嵩传递一个消息:来吧,三千对三千,决一死战吧!
皇甫嵩带着帐下士卒休整的期间,黄巾军的营寨之中却是每日浓烟滚滚,士卒们都被熏得泪流满面。
“陈旭,他到底在做什么?”
皇甫嵩、褚燕,以及注视着真定战况的人,都有些疑惑不解。
战鼓之声隆隆作响,皇甫嵩带领着三千精锐骑兵,气势汹汹地冲向黄巾军的阵地。
第一次面对大规模的骑兵正面交战,黄巾军看着官兵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居然有些胆怯。
官兵越来越近,黄巾军越发骚乱了。不知道是谁先呐了一声喊,而后拨转马头,拼命逃窜。
恐惧就好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染了所有的黄巾军。他们也顾不得冲锋,居然还没开始交战,就已经开始溃败。
“不许乱,不许乱!”
陈旭带领一百亲兵,声嘶力竭地大声呐喊着。但是,在喊杀之声震天的战场,他的声音显得如此无力。
官兵冲锋向前,黄巾军一触即溃。官兵们看着逃跑的黄巾军,一个个大声呐喊着,想要上前追杀。
皇甫嵩看到战场上诡异的一幕,心中不由一惊。在他看来,这支由陈旭率领的黄巾骑兵,绝对不会如此软弱。
“莫非有诈?”
“鸣金收兵,不许追击!鸣金收兵,不许追击!”皇甫嵩勒住战马,大声喊着。
正兴奋无比,准备追杀黄巾军建功立业的官兵,骤然听到‘呜呜’的鸣金之声,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再次追击。
一个偏将来到皇甫嵩面前,大声说道:“将军,贼人畏惧我军兵锋,不堪一击。为何不一鼓作气,将贼人斩杀殆尽,反而要鸣金收兵?”
这员偏将的脸上,明显有不满的神色。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黄巾军身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现在眼看就要大败黄巾军,主将却不准自己等人追击,他们心中自然会有异议。
皇甫嵩见众人脸上都有不忿之色,也不发怒,只是说道:“黄巾贼虽然看似一触即溃,但是他们逃跑的时候仍是颇有章法。”
“况且陈贼善于用兵,诡计多端。他的帐下士卒更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如今的战况,看起来如此诡异,某料定这必是贼人的诱敌之计。”
“若是贸然追击,一旦陷入贼人的埋伏之中,悔之不及!”
众将听到皇甫嵩的分析,这才恍然大悟。一时间,他们全都后怕不已。
“不想贼人如此奸诈,若非将军明察秋毫,我等必然中计矣!”将官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纷纷拍起了皇甫嵩的马屁。
皇甫嵩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忧虑:“黄巾军,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只有三千骑兵,纵然想要诱敌深入,而后埋伏,但是他们又哪来的伏兵?
“莫非是褚燕埋伏在不远的地方?”
皇甫嵩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认定黄巾军一定有阴谋,若是自己不顾一切地前去追杀,必定会中了贼人埋伏。
两天以后,陈旭再次带领黄巾军前来叫阵。
官兵的将官看着黄巾军整齐的队伍,心中越发相信自家主将的猜测:上次黄的巾军,一定是在诈败。
“杀!”
官兵摆开阵势以后,呼啸着杀向黄巾军。却不想,又像上次那样,官兵还未冲杀过来,黄巾军就开始溃败。
等到他们冲到黄巾军阵地的时候,黄巾军已经全部逃跑。
这一次,官兵将官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黄巾军进退有据,并不像是溃兵。
众人深怕中了埋伏,不待皇甫嵩下令鸣金收兵,就自动约束帐下士卒,不让他们前去追击。
之后的几天,官兵连续三次与黄巾军交战,他们都是一触即溃。而官兵也像以前那样,不敢追击。
于是乎,整个真定的战局,居然让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128.第128章 火烧连营
官兵营帐之内,那些将官都是一脸疑惑。
终于,有一人实在忍不住了,他向皇甫嵩问道:“将军,贼人每次都如此行事,是不是在戏耍我等?”
“将士们每次正要冲杀的时候鸣金收兵,数次下来,我军的锐气已经被消磨殆尽。”
皇甫嵩闻言,心中一动,暗暗想到:“黄巾军莫非正是料定我等不敢追击,才次次如此行事,想要消磨我军锐气?”
就在皇甫嵩胡思乱想的时候,天使气冲冲地来到大帐之中,大声说道:“皇甫将军,你为何每次都畏战不前,贻误战机,莫非是想养寇自重?”
天使的几句话,就给皇甫嵩扣上了几个大帽子。其中只要有一个罪名成立,皇甫嵩都有可能会被撤职查办。
皇甫嵩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末将只是怕中了贼人埋伏,故此才谨慎再三,绝无其他心思。”
这名天使虽然是个宦官,却是当今天子的心腹。
他知道天子器重皇甫嵩,还要指望他平定叛乱,倒也没有过分逼迫,但是必要的敲打还是难免。
天使板着脸,说道:“贼人只有三千人马,以皇甫将军之才、三军将士之勇,又有何惧之?”
“陛下在朝中,每日都期待能够听到将军大捷的战报。将军此时却畏战如虎,岂不是让陛下与满朝大臣失望?”
“还请将军整顿三军,早日斩杀陈贼,好上安天心,下安百姓。”
话毕,天使拂袖离去。
他来军中之前,就得到当今天子的命令:只能催促皇甫嵩早日平定叛乱,却不能插手军中事物。
汉灵帝虽然昏庸,却也知道皇甫嵩是个有才能的将军,若是派个人前去指手画脚,很有可能会对战局不利。
不得不说,汉灵帝的做法是正确的。正是他对皇甫嵩的信任,才使得皇甫嵩并无后顾之忧。
但是,天子在信任皇甫嵩的同时,心中亦有防备,这才派了自己的心腹从军而行。
看到天使离去,皇甫嵩满脸苦涩。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猜测出黄巾军的真正意图。一触即退,黄巾军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但是,事到如今,他还能再拖下去吗?
手握三千虎贲之士而裹足不前,敌人溃败而不敢追击,别人会如何看待他皇甫嵩?
“陈文昭,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我都要剿灭你。为了大汉,更为了天下的百姓!”
皇甫嵩握紧拳头,在心中暗暗想到。
官道上,陈旭率领着三千黄巾骑兵奔驰着。吴凌忍了半天,终究是出声问道:“渠帅,我等还要诈败要到几时?”
听到吴凌的询问,不但是其他的黄巾军,就连田丰都是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倾听着。
陈旭看着天空,望着在风中飞扬的旗帜,说道:“快了!”
田丰仍是沉默不语,饶是他智谋出众,也猜不透陈旭的心思。
“他到底会使用什么计策击败官兵?”
顾盼之间,陈旭看到了田丰脸上的疑惑,说道:“希望先生莫要忘了,当我砍下皇甫嵩头颅的那一刻,能够听到你叫我一声‘主公’。”
“哼!”田丰撇了撇嘴,说道:“皇甫嵩若是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他就不叫皇甫嵩了。”
陈旭也不争辩,只是诡异笑了一下。
看到陈旭的笑容,不知为何,田丰心里猛然一突。
冬日,寒风呼啸,所有士卒的脸上,都被冻得红扑扑的。但是,黄巾军中并无一人发怨言。
只是因为,他们的统帅是陈旭,是这个他们尊敬而又爱戴的渠帅。
旷野之内,两支骑兵再次相遇,一阵肃杀的气氛传来。
皇甫嵩望着远处的黄巾军,在心中默默想到:“这一次,就一追到底吧!”
他拔出腰中的佩剑,大声喊道:“全军听令,三千骑兵分成三队。一队正面冲锋,另外两队紧随其后,若是贼军再次不战而溃,追杀到底!”
“杀!杀!杀!”
皇甫嵩的将令,使得官兵士气大振。他们连续五次,都是在追杀的时候被生生叫住。
你可以想象,当一个男人在床上,正准备直捣黄龙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次被叫住,我忍;两次被叫住,我也忍;但是连续五次被叫住了,你会有怎样的感觉?
是抓狂、愤怒,还是从此一阕不振?
毫无疑问,现在的官兵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他们没有其他将官的那种见识,也没看到黄巾军所谓的伏兵。
他们只知道,面对那些溃败的黄巾军,自家将军怯弱了,不敢下令追击。
就这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军功与战利品,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们插肩而过。
若非皇甫嵩在军中威望很高,若非自家主将爱兵如子,恐怕这些兵卒早就已经在心中破口大骂了。
纵然以皇甫嵩在军中无与伦比的声望,当这些官兵一次又一次地在战场上空手而归,在寒冷的冬天来回奔袭之后,他们亦是满腹怨言。
现在,终于要下令追击了,他们如何能不高兴?众人摩拳擦掌,等待着冲入战场,让自己的武器满饮敌人的鲜血。
“咚咚咚咚!”
战鼓响起,骑兵们如同一道洪流,奔向黄巾军的阵地。
“冲锋!冲锋!”
一千严阵以待的官兵,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他们想通过自己的怒吼,发泄着这段时间的憋屈。
这一次,黄巾军溃败的更加夸张。
官兵的号角声刚刚响起,就有很多黄巾军的将官大声呐喊着:“风声扯呼,兄弟们撤啊!”
黄巾军纷纷调转马头,朝着陈旭预先规划好的地方奔驰着。
这一次,就连陈旭自己都懒得装模作样了,他听到官兵的战鼓声响起之后,就一马当先逃跑了起来。
皇甫嵩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一缩。这么明显的诈败,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
但是,他没有了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让一千骑兵冲杀过去。
“剩余的两千骑兵兵分两路,时刻注意着战场上的战况,若是前面的一千骑兵遭受埋伏,立即前去救援!”
将官们轰然应喏,指挥着各部人马依令行事。
“杀啊!杀啊!”官兵拼命追赶,黄巾军则拼命逃跑。
“渠帅,前面就是我等营寨,是否要进入其中,与官兵决一死战?”
黄巾军逃到自己安营扎寨的地方,一个小帅向陈旭询问道。
陈旭拉着缰绳,大声喊道:“大家只需拼命逃跑即可,莫要去管这个营寨。”
黄巾军虽然不舍,但也没人违背渠帅的命令,都拍着战马往东逃去。
田丰听到陈旭下的命令,大吃一惊。如今天寒地冻,黄巾军却是弃寨而逃。如此一来,营寨中的辎重都被官兵夺去,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将军!我等追杀黄巾贼十余里,贼人不敢抵挡,弃寨而逃。他们的营寨现在已经被我等占领了!”
一个传令兵来到皇甫嵩面前,兴奋地大声报告着。
“哦?”皇甫嵩闻言,感觉不可思议。他下令众人加速行军,往前没跑多久,果真来到了黄巾军的营寨之内。
皇甫嵩看着这个营寨,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纵然黄巾军携带了干粮,但是被有了被褥、帐篷,在这么寒冷的冬天,他们晚上如何休息?
皇甫嵩召来一个将官,向他问道:“前线战况如何?我军斩获贼人几许?”
那员将官答道:“我军势如劈竹,黄巾军节节败退。但是贼人跑得太快,我等并未斩杀多少敌军。”
忽然,一个校尉对皇甫嵩说道:“将军,你说会不会是黄巾军,并未料到我军这次会挥兵追杀,这才一不小心丢了营寨?”
皇甫嵩闻言,心中一动。
是啊,不管是谁,也不敢在寒冷的冬天,贸然舍弃营寨。官兵数次与黄巾军交锋,每次都不敢追击,莫非他们真的是因为大意,才丢掉了营寨?
皇甫嵩越想越觉得有理,他在心中暗暗计算着:“在寒冷的冬天,失去营寨的黄巾军,无疑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不管他们有什么计谋,我只需带兵紧紧咬住黄巾军,不出数日,黄巾贼必定会不战而溃。”
“现在我所担心的,就是失去营寨的黄巾军,会不顾一切地逃跑。若是果真让他们逃入山中,我等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皇甫嵩大声说道:“传令三军,不准休息,紧紧跟上黄巾贼,切莫让贼人逃走。”
话毕,皇甫嵩就率领了帐下所有骑兵,呼啸着向黄巾军逃跑的地方追去。
两军一追一逃,连续奔袭了一日,全都人困马乏。
天色黑暗,黄巾军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在一个草木丰盛的地方,割了很多茅草搭建了简陋的营寨。
官兵的力气几乎也已经耗尽,他们看到黄巾军停了下来,也不再追击,只是在离黄巾军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贼人没有帐篷,为了取暖,只得在树木丰盛的地方依草结营。”
“如今正值冬天,草木枯萎,若用火攻,贼人必败。”
皇甫嵩听到斥候侦查的情报,在心中暗暗想到。他走出营寨,看着呼啸的西北风,更是大喜过望。
“真是天助我也!”
当夜丑时,官兵尽起三军,悄悄来到黄巾军简陋的营寨旁边,既然天价放起火来。
风助火势,短时间之内,黄巾军的整个营寨几乎都被大伙包围。
一时间,黄巾军大乱,众人哭喊着向东方逃去。
129.第129章 东风乍起
西北风呼啸着,风助火势,卷起了滚滚浓烟。
官兵将官看着混乱不堪的黄巾军营寨,全都非常兴奋。这一次,黄巾军真的要无力回天了。
他们被官兵追赶了一天,本来就人困马乏,况且又失去了帐篷、被褥之类的东西。
为了在寒冷的冬天取暖,他们不得不在草木茂盛的地方安营扎寨,好为他们遮挡寒风。
再加上黄巾军都睡到了草堆之中,官兵利用火攻之计,更是事半功倍。
一员偏将看着乱成一团糟的黄巾军营寨,来到皇甫嵩面前,大声说道:“将军,我等不趁此良机杀入黄巾军营寨,更待何时?”
皇甫嵩望着被大火与浓烟笼罩的黄巾军营寨,摇了摇头,说道:“时机未到。”
“现在贼人的营寨,尚在大火的笼罩之中,若是我等现在杀去,恐怕也会被大火烧伤。等到大火稍停,黄巾军溃败之时,我等再衔尾追杀。”
“如此,黄巾军可一战而定。”
众人闻言,尽皆拜服。他们约束着手下跃跃欲试的士卒,时刻准备着冲入黄巾军营寨。
营寨之中,望着滚滚的浓烟与烈火,陈旭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意欲取之,必先予之。皇甫嵩乃世之名将,一般的计策根本对他无效。
但是,当陈旭以三千黄巾军的性命为诱饵的时候,他不相信,皇甫嵩还能不中计。
陈旭扬起手中的长枪,大声喊道:“诸位兄弟休得慌张,火势看起来很大,但是只要用心躲避,就无法烧到我等。”
“现在,拿出你们事先准备好的湿布,捂住自己与战马的口鼻,随我向东冲杀。”
本来还有些骚动的黄巾军,听到了自家渠帅的喊声,这才安静下来。
他们本来一个个被浓烟熏得呼吸困难,但是好在他们曾经被训练过,尝试过在浓烟滚滚的地方用湿布捂住口鼻。
现在,众人呼吸虽然仍旧有些困难,却也已经好了很多。
陈旭所料不错,古代的火攻之计,真正被大火烧死的人没有几个。有一小部分人是被浓烟熏晕过去的,还有一部分人死于士卒们慌张之中的踩踏。
更多的人,却是被敌人趁机杀死的。
陈旭为了这一刻,曾经每日在营寨之中放火,锻炼黄巾军面对火灾的反应能力。
士卒们早就得到过渠帅的提醒,知道官兵会来火攻。
再加上众人事先演练过,通晓在这种情况下的自保手段,所以众人听到渠帅的喊声,都纷纷镇定下来。
“轰隆隆!”
黄巾军骑上战马,一起向东边逃窜。而身后的大火、浓烟,却紧跟着他们。
“将军,贼人往东边逃去了。”
“什么?”
皇甫嵩闻言一惊。
依照常理来讲,只要黄巾军的统帅还有些头脑,他们面对火攻的时候,都会迎着风刮来的方向逃窜。
如此一来,只要冲过了大火烧起的那一带,火势、浓烟就再也无法影响众人了。
相反,若是顺风逃窜,大火、浓烟会一直紧追其后。人有力竭之时,当他们懈怠的时候,就会被火势再次波及。
“我本以为陈旭是个将才,没想到居然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看来以往是我高看他了。”
他想到了黄巾军可能逃往其他几个方向,唯独没有想到他们会向东逃窜。
皇甫嵩先是喃喃自语,而后大声喊道:“传令让埋伏在西、北、南三个方向的士卒全部回来,我等集结所有兵力,跟在大火的后面,追杀黄巾贼。”
这一刻,皇甫嵩终于放下了他仅有的戒心。
一个连最基本常识都不懂的将领,如何能够引起他的重视?
“看来,以前果真是我谨慎过头了。”皇甫嵩在心中暗暗想到。
就这样,大火仗着风势,疯狂地向黄巾军扑去。
好在现在刮得是西北风,陈旭等人往东方赶去,虽然被大火波及。但更多的烈火与浓烟,却是往东南方向肆虐着。
黄巾军为了活命,拼命往东边逃跑。白天连续一天的被官兵追杀,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再加上身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黄巾军都被熏得呼吸困难。
若非陈旭早已料到这种结局,跟众人提前说过,黄巾军现在恐怕早已溃不成军。
他们现在之所以仍旧咬紧牙关,坚持跟在陈旭身后,是出于对自家渠帅的信任。
“咳咳咳咳!”哪怕用打湿的布捂住口鼻,田丰仍是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他看着陈旭,仍旧执意带着黄巾军往东方逃去,不由破口大骂:“陈文昭,你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所有的黄巾军,都会因为你错误的决定而葬身此地!”
“玩火么?”陈旭在心中念叨着,“不错,我的确是在玩火。”
陈旭抬起被熏得黝黑的脑袋,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语:“快了,快了。”
他咳嗽了两声,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兄弟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斩杀皇甫老贼就在今日!我们一定要为人公将军与地公将军报仇!”
闻言,本来已经有些军心涣散的黄巾军,顿时抖擞精神,咬牙跟在陈旭身后纵马逃窜。
本来漆黑的夜晚,被火光照亮了半个真定县城。由于西北风太大,再加上冬天草木枯萎,有不少村落都被大火波及。
一时间,本来宁静的夜晚,顿时变得喧闹无比。
大火冲天而起,附近的几个县城里面的人,都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
一时间,不管是县中的官吏,还是褚燕所带领的队伍,以及那些小山头的盗匪,都无法再次入眠。
“今晚一过,官兵与黄巾军之间就应该分出胜负了吧?”人们望着真定大火四起的方向,在心中暗暗想到。
官兵的一个将官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大声骂道:“不想贼人如此顽强,直到现在还不溃败!”
他们虽然跟在大火的后面追赶,但是地上零星的小火,仍是让他们的战马难受无比。
反观黄巾军,他们脱离了大伙的包围,战马永远跑在大火的前面,只需面对滚滚的浓烟。
“渠帅,前面有大河阻拦,我等过不去了!”
突然,又一个逃在前面的骑兵调转马头,来到陈旭面前,大声喊道。
众人听说大河阻路,都是大惊失色。
前有河流阻路,后有大火、官兵追击,莫非是天要灭亡黄巾军?
却不想,陈旭看了看天色,观察着那个绑在自己左手上的小旗,脸色一喜。
他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调转马头,准备迎敌!”
黄巾军听到陈旭的命令,更是骚动无比。大火离众人越来越近,此时列阵迎敌,岂不是会被大火吞没?
“难道他想背水一战?”田丰看着前面的大河,在心中暗暗想到。
“糊涂,现在这种情况背水一战,绝对有死无生!”
陈旭也感受到了士卒们的骚乱,他气沉丹田,大声吼道:“兄弟们,相信我一次,调转马头,准备冲锋!”
士卒们听到渠帅的喊话,这才一咬牙听从了他的军令。现在,黄巾军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只能相信自家渠帅。
“呼呼!”
西北风呼啸着,大火离黄巾军越来越近。面对迎面扑来的浓烟,黄巾军有很多人被熏得流下了眼泪。
众人虽然调转马头开始列阵,但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大火,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就在这时,陈旭扬起了手上的长枪,对着天空大声喊道:“黄天在上,今日我陈旭带领帐下黄巾军到达此地,前有大河阻路,后有大火、官兵追击。”
“若是黄天仍然眷顾我黄巾军,还请刮起东风,让大火往西而去。”
陈旭语音刚落,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又怎么会刮起东风?
但是,很快就有人想起了渠帅在东阿召唤巨雷的事迹,脸上顿时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他们小声把渠帅的事迹告知其他人,众人闻言,看向陈旭的眼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渠帅真的能够唤来东风!”
在绝境之下,黄巾士卒好似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这里。
陈旭继续挥舞着手上的长枪,对着天空大声喊道:“风,东风!”
燃起希望的黄巾士卒,他们也都学着陈旭的样子,挥舞着武器,大声喊道:“风,东风!”
“风,东风!”
喊声响彻大地,正在后面追击的官兵,远远看到黄巾军列成方阵,迎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大火,都感到不可思议。
大火越来越近,刚才还满怀信心的黄巾军,又开始骚动了起来,他们都疑惑地望着陈旭。
陈旭的心中亦是紧张无比,生或死,成与败,全在这一刻了。
他气沉丹田,声嘶力竭地大声嘶吼着:“黄天在上,若是赋予我等东风。他日我黄巾军有所成就,必定会善待天下百姓!”
陈旭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夜空中回荡着。不仅是黄巾军,就连那些在大火后追击的官兵,也都听到的这个声音。
“呼!呼!”
那些本来正在靠近黄巾军的大火,突然停止了。
众人正惊愕之间,只见东风乍起,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就带着大火扑向西方的官兵。
“东风,真的是东风!”
刹那间,黄巾士卒们喜极而泣。在他们看来,黄天仍旧没有抛弃他们,黄天仍然眷顾着自家渠帅!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时间,这个久违的口号,再次响彻大地!
130.第130章 名将之殇
东风乍起,战局骤变。
黄巾士卒们疯狂的呐喊着,他们狂热地望着最前面的那个身影。
正是他,黄巾军的渠帅,一次又一次拯救黄巾军于危急之中。陈旭,这个刚刚及冠的男人,一次又次一次创造了奇迹。
黄巾起义没有失败,哪怕大贤良师去世了,人公将军战死了,地公将军也战死了。
但是,只要这个人还活着,他就像是黄巾军的脊梁一般,撑起了整片天空。
黄天,并没有抛弃他的信徒,他再次把自己的恩惠,降在了黄巾军的身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东风吹,战鼓擂,拼起命来谁怕谁?
一阵东风,让黄巾军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
他们完全忘记了自身的疲惫,每个人都犹如战神附体一般,冲进那片火海,迎着官兵杀了上去。
这一刻,他们不需要其他的鼓舞,只需要挥舞着武器,骑着战马。然后,冲锋!冲锋!再冲锋!
现在,哪怕是灼热的火焰,也比不上三千颗滚烫的心。
“怎么会这样?”
官兵们刚才还脸色狰狞,呐喊着在黄巾军身后追杀;就在刚才,他们还嘲笑陈旭痴心妄想,妄图在寒冬刮起东风。
正是因为不可思议,官兵们才觉得心中惧怕不已。难道,真的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这一刻,他们动摇了,畏惧了,退缩了。
当大火与浓烟转身扑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官兵才回过神来。众人调转马头,拼命往后逃跑。
但是三千人的队伍,有些人在前进,有些人却在退后。就这样,官兵阵脚大乱。
“迎敌,迎敌!莫要慌张!”
皇甫嵩也被突如其来的东风吓了一跳,他心中虽然也有所恐惧,但他仍然镇定地指挥着。他大声呐喊着,妄图让官兵们恢复秩序。
不得不说,皇甫嵩在军中的威望的确很高,他的喊声取得了一些效果。
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纵然不能让这支骑兵恢复斗志,他也有信心能够带领着众人逃出战场。
但是,黄巾军丝毫没有留给官兵喘息的时间。
在官兵迷茫、恐惧、退缩的时候,陈旭就一马当先,带着所有的黄巾军骑兵,越过火海,冲进了官兵的阵地。
“轰隆隆!”
骑兵碰撞在一起,那些骚乱的官兵顿时被冲得人仰马翻。
“冲锋!冲锋!”
陈旭宛若一个箭头一般,带着黄巾士卒们,一往无前地冲杀,中间没有一丝停顿。
在黄巾军逃跑的时候,大火就早已将西方的草木全部烧毁,形成了一个隔离带。
风向的改变,使得火势往西方扑去。由于没有了可燃的草木,这片火海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滚滚的浓烟。
黄巾军面对浓烟,早有准备。他们以及战马口鼻上戴的湿布,为他们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浓烟。
但是,毫无准备的官兵,几乎都被浓烟熏得涕泪直流,更有一些人被直接熏晕了过去。
低落的士气,浓烟的骚扰,再加上黄巾军的冲杀,使得官兵再无斗志,一个个丢盔弃甲。他们丝毫不管将官们的喝声,四散而逃。
“杀!杀!杀!”
官兵已经被黄巾军彻底冲散,再也无法聚拢起来进行反攻。黄巾军在陈旭的指挥下,分成一个个小队,追杀那些逃跑的官兵。
在陈旭看来,是否斩杀这些人倒是其次,但是黄巾军要尽可能的缴获官兵的战马。
对于黄巾军而言,每一匹战马,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
皇甫嵩看着眼前的一切,老泪纵横,他口中低声呢喃着:“败了,败了,我们败了!”
“轰隆隆!”
陈旭挺起长枪,带着身后的一千黄巾军,向皇甫嵩的帅旗冲杀过来。
“咳咳咳咳!”一个偏将剧烈咳嗽了几声,他早已被浓烟熏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将军,我们败了,还是逃吧!”
这员偏将来到皇甫嵩面前,声音中带着哭腔。
是的,败了,官兵已经败了。若是现在不逃走,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皇甫嵩真的能够逃走么?
十常侍早已对他虎视眈眈,哪怕皇甫嵩曾经立下赫赫战功,哪怕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这场失败,已经把皇甫嵩逼上了绝路。
因为,这是黄巾军在正面战场上,用等量的骑兵,战胜了大汉的三千精锐骑兵。
这个消息如果传到朝中,天子会如何震怒?
试想一下,当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听说三千乌合之众组成的黄巾军,居然打败了由皇甫嵩这个名将,所率领的三千大汉精锐,他们又会怎么想?
皇甫嵩的才能,在以往平定黄巾之乱的过程中,早已展露无遗。
当人们看到大汉的这场失败之后,他们不会认为皇甫嵩无能,反而会认定大汉的军队已经彻底**了。
一个彻底腐朽的汉室暴露在众人眼中,他们又会怎么想?
所以说,失败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这场失败彻底丢掉了汉室的脸面,以及那仅存的威严。
若是皇甫嵩能够战死沙场,尚能留得一个为国捐躯的美名。他的爵位,也会世袭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但是,他现在转身逃跑的话,即使能够逃得性命,回到朝中,不但会丢官罢职,更会迎来天子的怒火。
皇甫嵩没有理会那员将官,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拔出了腰中悬挂的佩剑。
“将军,先撤吧,留得性命之后,何愁不能击败贼军!”
看到皇甫嵩的动作,不仅是那个将官,就连他身旁仅有的三百亲兵,都脸色一变,焦急地劝道。
在黑暗中,火光映照的皇甫嵩的脸上。
他望着身旁这些熟悉的面孔,说道:“这场失败,总要有人站出来负责。你们都可以逃走,唯独我,只能战死。”
皇甫嵩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剑,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温柔的神色:“我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让这把剑饱饮鲜血了。今日,就让他随我痛痛快快地杀上一场吧!”
“将军!”
众人知道皇甫嵩已经心存死志,全都大声喊道。
皇甫嵩骑在马背上,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我命令,你们所有人全部撤出战场,休要与黄巾军交战!”
他即使要战死,也不愿意拖着这些大汉的精锐一起去死。
大汉已经元气大伤了,现在他只希望,能够为这个帝国减少一些损失。
那员偏将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今日居然要死于此地,心中全都酸涩不已。
突然,他一咬牙,大声说道:“将军为主帅,尚不惧死,何况我等乎?”
“今日我等就是战死此地,也绝不堕了大汉声威!”
这员偏将尚且愿意追随皇甫嵩战死,况且是他的那些亲兵?
“昭昭大汉,死战不退!”
“昭昭大汉,死战不退!”
皇甫嵩的亲兵们大声呐喊着,没有一人愿意撇下主将逃生。
附近有将近一百的官兵溃兵,听到了他们喊声,也都向皇甫嵩的帅旗下面汇聚了过来。
“你们!”皇甫嵩看到众人的表现,眼睛有些湿润。他没有再让众人离开,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隆!”
黄巾军的‘陈’字大旗,离皇甫嵩越来越近。陈旭挺着四米长的长枪,冲杀在最前面。
眼看就要撞上皇甫嵩这支四百人的队伍,陈旭突然一拉缰绳,扬起了手中的长枪。
经过这段时间的奔袭,黄巾军的骑术已经变得非常纯熟。他们看到自家渠帅的动作,全都勒住战马,停留在陈旭的身后。
就着火光,陈旭终于看清了皇甫嵩的面容。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极为高大,他那刀削般的面孔,凌厉的目光,全都显示出他的不凡。
皇甫嵩也细细打量着陈旭,现在的陈旭,脸色被浓烟熏得有些黑,看不出他的真容。但是,那壮硕的身子,却显示出了此人武力非凡。
两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赏与仇视。
皇甫嵩看了良久,突然叹息一声,说道:“真不愧是被桥公盛赞过得人物,可惜这等英才,却被阉贼硬生生逼到了反贼的这一方。”
他没有劝降,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能够从陈旭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的野心。
陈旭骑在马上,遥遥向皇甫嵩施了一礼,沉声说道:“皇甫将军,你屠杀了无数我黄巾军的同胞。今日,我就要为他们报仇!”
无论如何,哪怕是处于敌对的位置,皇甫嵩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所以陈旭才向他施了一礼。
“哈哈哈哈!”皇甫嵩闻言,放声大笑。
他挺直了身体,大声说道,“黄巾贼迷惑百姓,聚众造反,死何足惜?某只恨没有将尔等这些贼人全部杀光!”
黄巾军闻言,全都大怒,就要向前冲锋,却被陈旭拦了下来。
陈旭用枪指着着皇甫嵩,大声喝道:“我素闻皇甫将军出身将门,弓马娴熟,可敢与我一战?”
“有何不敢?”皇甫嵩闻言,心中一喜。
四百对一千,官兵绝对没有丝毫胜算。若是他能在单挑中杀掉陈旭,哪怕他最后仍旧战死,也能帮助大汉去掉这个心腹大患。
“杀!”
陈旭毫不犹豫,直接拍马杀向皇甫嵩。皇甫嵩也毫不示弱,纵马杀向陈旭。
两人交战十几回合,皇甫嵩每次都时以命换命的打法。奈何他已年迈,再加上陈旭勇力过人,没过多久,皇甫嵩就被陈旭一枪挑在空中。
一代名将皇甫嵩,就这样战死沙场。
东风呜呜地呼啸着,好似悲伤的哭泣。
131.第131章 田丰认主
“将军!”
那员没有逃走的偏将,声嘶力竭地喊着。
“将军!”
那三百亲兵以及一百尚未逃走的官兵,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将军,现在既然被人挑在了半空之中。
“喝!”
陈旭奋力一抖长枪,皇甫嵩的尸体就抛向那员偏将。
偏将扔掉手上的武器,奋力接住皇甫嵩的尸体,然后下马抱着皇甫嵩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
那些官兵仇视的看着陈旭,脸色狰狞,他们浑身上下酝酿着浓烈的杀气,想要拼死一战,为皇甫嵩将军报仇。
黄巾军看到皇甫嵩这个大仇人被渠帅杀死,纷纷挥舞着武器,大声欢呼起来。
“渠帅,下令冲锋吧,杀光这些官兵!”一个士卒来到陈旭面前,大声喊道。
“杀光官兵!”一千黄巾士卒高声呐喊着。
东风依旧,但是火势越来越小,现在几乎已经快要熄灭了,滚滚的浓烟也开始消散。
陈旭望着四百官兵通红的眼睛,大声喝道:“撤!”
陈旭这道命令,不仅是黄巾军,就连官兵也都感觉莫名其妙。
但是陈旭并没有解释什么,他直接调转马头,拍马往其他方向奔去。
其余的黄巾军,虽然不愿放掉眼前的四百官兵,但是主帅都下了命令,他们又怎能违背?
一时间,这片战场只留下了皇甫嵩的尸体,以及那些眼神迷茫的官兵。
他们本来满怀仇恨,想要拼死一战,然后追随皇甫将军而去。但是,黄巾军的突然撤退,却让他们鼓起的勇气,全部消散一空。
他们围在皇甫嵩的面前,看着这个死不瞑目的大汉名将,哭声震天。
黄巾军离去了,吴凌心中却满是憋屈,他忍不住问道:“渠帅,为何要放掉那四百人?”
田丰骑在马上,脸上也有些忧伤。
他虽然不满皇甫嵩滥杀无辜,但是,皇甫嵩毕竟是大汉的一代名将。他为个这个帝国殚精竭虑,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东风呜咽着,滹沱河的河水奔腾不息,大风卷起的浪花,用力拍打着河的西岸。
它们奋力的抬起头,似乎要瞻仰一下这个逝去的大汉名将。
陈旭勒住战马,看着尚显黑暗的天空,似乎看到一颗流星滑落,坠落在遥远的天际。
“莫非这就是将星陨落?”陈旭在心中暗暗叹息着。
调转马头,陈旭看着皇甫嵩战死的地方,沉声说道:“官兵虽败,但是皇甫嵩身旁尚有四百大汉精锐骑兵,若他们不畏生死,奋力一战,我等虽然能够获胜,却也会损失惨重。”
“这也是为何,我一开始没有下令冲锋,反而要与皇甫嵩单挑。”
“皇甫嵩对于汉室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他认定我乃汉室的心腹之患,想要置我于死地。”
“但是,他也知道,凭借他手上仅有的四百人马,想要战胜我等,绝无可能。”
“当他听说我想要与他单独一战的时候,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不能趁机将我斩杀,他就永远失去的机会。”
“所以在单挑一开始,他就心存死志,每次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众人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他们刚才还都疑惑着,自家渠帅为何会找皇甫嵩单挑。
陈旭继续说道:“皇甫嵩战死,他的帐下那四百官兵就已经成了哀兵。若是我等逼迫过甚,这些人必定拼死反抗。”
“如此一来,我等纵然能够消灭这些官兵,也绝不轻松。”
“你们都是我陈旭的兄弟,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人,战死沙场!”
黄巾军听到渠帅的话,心中全都感动不已。他们脸色涨得通红,大声喊道:“我等绝不畏死,愿与官兵一战。”
陈旭环顾众人,放声大笑,反问道:“我若战死,尔等当何去何从?”
士卒们闻言,大惊失色,纷纷说道:“渠帅有黄天庇佑,又如何会战死?”
“若是渠帅果真遇难,我等亦会追随渠帅!”
听到士卒们的话,陈旭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道:“尔等尚且愿意随我同生共死,何况皇甫嵩帐下士卒乎?”
“皇甫嵩虽然残暴、嗜杀,但是他的统兵才能却仍旧值得称赞。他屡战屡胜,早已深得军心。”
“如今皇甫嵩战死,他的帐下亲兵又岂会独活?”
黄巾军闻言,面面相觑。
皇甫嵩的尸体旁边,那员偏将用手为皇甫嵩合上了眼皮。他抹了一把眼泪,大声说道:“将军既死,我等又岂能独活?”
话毕,他拔出利剑自刎而死。
皇甫嵩的三百亲兵,看到主将与偏将全都死去,也都纷纷拔出佩剑,大声喊道:“愿随将军赴死!”
而后,众人尽皆自刎而死。
其余一百官兵,有五十几人脸上犹豫了一下,想起了皇甫嵩平日对他们的好,亦是大声喊道:“愿随将军赴死!”
东风停了,西北风再次呼啸起来,那凛冽的寒风,呜咽的声响,都好似苍天的哭泣。
官兵之中,还剩下将近五十人,他们虽然也想一同赴死,但是终究没有自杀的勇气。
众人全都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有一人说道:“若是我等全都自刎此地,何人能够为皇甫将军收尸?”
“我等当留得可用之身,将皇甫将军的遗体带回京城!”
“对,对,将皇甫将军的遗带回京城!”
这些官兵好似为自己找到了不死借口,纷纷应和着。
“轰隆隆!”
就在此时,陈旭带着一千黄巾军骑兵,再次冲杀过来。那些尚未自刎的官兵,全都心中大骇。
人呐,一旦起了畏死之心,就再也无法鼓起勇气。
他们看着黄巾军气势汹汹地杀来,也顾不得带走皇甫嵩的尸体,呐喊了一声,四散而逃。
“传我军令,赶尽杀绝!”
对于这些贪生怕死之辈,陈旭没有丝毫怜惜,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
一千人围剿五十人,没过多久,这些人的头颅就成为了黄巾军的战功。
现实是如此的讽刺,他们若是刚才能够鼓起勇气,与其余的官兵一起赴死。他们虽然死了,仍然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
但是,他们退缩了,却仍旧没有逃得性命,却背上了贪生怕死的骂名。
也许,逃跑并不可耻;求生,是人类的本能。从他们自身的角度而言,这样做,有错么?
没有错,绝对没有错!
但是在这个注重气节的年代,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
“吴凌,你再带领五百人前去打扫战场,追杀那些溃散的官兵。记住,对于那些活着的战马,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感受到了渠帅的信任,吴凌一挺胸膛,大声说道:“遵命!”
陈旭派吴凌出去带兵,固然有锻炼他的意思,但是未尝是因为,手上没有可用之人的缘故。
先前他派出去了两千黄巾军,让他们前去追杀溃败的官兵,早已将帐下的小帅全都分派了出去。
现在他的身旁,已经没有了可用之人。
陈旭下马,来到个皇甫嵩与那些自刎的官兵尸体旁,给他们深深作了一揖。
陈旭身后的黄巾士卒见状,也学着渠帅的样子,为死去的官兵作揖。
无论生前有多大的仇恨,他们能够以这种方式死去,都是一群值得尊重的汉子。
他大喝一声,说道:“诸位兄弟听令,将这些官兵全部埋了。人死为大,他们是可敬的,我等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较好。”
而后,陈旭脸上挣扎了一下,仍旧走到了皇甫嵩的面前,直接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对于陈旭的举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田丰更是失声叫道:“皇甫将军既然已经战死,你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瞥了田丰一眼,陈旭说道:“他的脑袋还有用处。”
话毕,陈旭也不多言,直接将皇甫嵩的脑袋绑到了战马之上。
田丰见状,不再言语。
从道理上来讲,既然杀死了敌人,他们的脑袋就是胜利者的战利品。陈旭的行事,别人没有资格指责。
但是从感情上来讲,皇甫嵩是个值得尊敬的名将,他纵然战死了,也不该侮辱他的尸体。
陈旭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来到田丰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人无信而不立,先生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田丰一愣,这才想起与陈旭的赌约:若是黄巾军能够击败官兵,斩杀皇甫嵩,他就认陈旭为主。
可是,投身黄巾,真的能够成就大事吗?
田丰在心中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刚刚及冠的男子,他有着高超的统帅能力,无与伦比的智慧,以及远超常人的眼光。
他仁慈而冷血,胆大而心细,更有着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博大的胸怀,以及气吞山河的壮志。
抛开他黄巾军的身份来讲,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他田丰苦苦寻觅的明主?
想到这里,田丰不再犹豫,他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属下见过主公!”
这一声‘主公’,就代表了田丰的忠诚。
陈旭知道,眼前这个正直而睿智的三国顶级谋士,从此以后,就打上了他陈旭的标签。
他大喜过望,一把扶起田丰,说道:“我得先生,犹如高祖得子房!”
132.第132章 天下震动
黄巾军的这场胜利,是空前绝后的。
当他们在正面战场,以同等兵力击败官兵精锐的时候,这场战争,就注定会载入史册。
胜利了,黄巾军真的胜利了。
陈旭看着众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心中亦是欣喜无比。
这段时间,他虽然看似信心满满,却没有人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皇甫嵩乃世之名将,又岂是那么好战胜的?
况且那三千官兵,全是大汉从各个地方征召来的精锐,又岂是那么容易击败的?
如果,皇甫嵩没有朝廷的压力;如果,朝廷能够采纳他坚壁清野的策略;如果,皇甫嵩能够再多上几千骑兵……
这场战争的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吧?
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正如陈旭前面所讲的五胜论,皇甫嵩有着天子的制约,就注定他不能发挥出所有的才能。
战场之上不比其他,一旦失去冷静的心态,就离灭亡不远。而皇甫嵩,他面对天子的催促,面对百官的期待,他又怎能保持平常的心?
绝对不能!这些从他平定黄巾叛乱一开始就能够看出。
都说皇甫嵩攻打黄巾势如劈竹,都说他战功赫赫,乃一代名将。但是,我们用另外一种眼光来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急功近利的表现呢?
也许不能说皇甫嵩急功近利,只能说这个帝国的统治者太急功近利了。
像卢植这样的儒将,与数倍于己的黄巾军交战,都能够将他们逼得连连败退。
但是朝中仍然觉得,相比于皇甫嵩而言,他相差了太远。所以,卢植才会被捉拿回京。
但是,卢植真的就比皇甫嵩差吗?不见得!
不管是真实的历史上,还是陈旭所经历的这个时代。从头到尾,皇甫嵩都没有与张角交过手。
张角能从一介平民,啸聚百万之众,撼动了整个帝国的根基。他的才能,会差吗?
绝对不会!
说到底,还是皇甫嵩遇到的黄巾军中没有优秀的统帅。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够创造那么多奇迹了。
皇甫嵩的才能毋庸置疑,他之所以战死此地,不是因为陈旭,而是因为这个腐朽的帝国。
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皇甫嵩当初能够逃跑,而后再卷土从来。陈旭所率领的三千黄巾军,真的能够再次击败皇甫嵩吗?
然而,官兵败不起,皇甫嵩也败不起。所以,这场失败,就把皇甫嵩闭上了绝路。
四散追杀官兵的黄巾军,当他们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来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白天被官兵追杀了一天,晚上又追杀官兵了半夜,士卒们早已疲惫不堪。
陈旭让人清点伤亡以及战果,发现黄巾军战死了六百余人,斩杀官兵两千四百余人,缴获完好的战马一千八百余匹。
这个战果,无疑是辉煌的。但是,陈旭仍然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官兵以为陈旭唤来了东风,认定黄巾军有鬼神相助,早已士气大跌。
再加上风向的转变,浓烟严重影响了官兵的战斗力,所以一开始黄巾军冲锋的时候,官兵就四散而逃。
饶是如此,黄巾军仍然伤亡了六百余人。而这些伤亡,大多都是在他们追杀官兵的途中产生的。
大汉精锐的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黄巾军只剩下将近两千四百人,另外还有完好的战马四千四百余匹。
此外,还有很多受伤以及死去的战马。
“主公,现在天寒地冻,士卒们厮杀半宿,我军全都疲惫不堪。”
“为今之计,我等应该先夺回以前的营寨,而后让士卒们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田丰既然认了陈旭为主,就开始担当一个谋士的责任,他早已发觉黄巾军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若非他们心中仍有信仰,若非今晚这场空前绝后的大胜利,他们可能早已支撑不住了。
陈旭听到田丰的建议,这才豁然惊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战马,发现它现在已经开始喘着粗气。
就连他的这匹西凉宝马,都累成这样,其他战马与士卒的劳累可想而知。
“全军向西,夺回营寨!”
“踏踏踏他!”
黄巾军在这片大地上奔跑着,来到了他们之前被官兵夺走的营寨之前,里面的官兵早已弃寨而逃。
陈旭带着众人,进入营寨之中休息。
这几日,黄巾军每日待在营帐之中,将那些战死与受重伤的战马,全部剥掉皮,每日大口吃肉。
但是,陈旭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他一边广派斥候四处侦查,一片派人散播皇甫嵩战死的消息。
当众人听到官兵大败,皇甫嵩战死的消息以后,居然没有一人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事实是无比残酷的。
皇甫嵩的脑袋,被高高悬挂在旗杆之上。再加上其余官兵溃兵传出去的消息,人们终于接受了官兵大败之事。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震动了真定,震动了常山国,震动了冀州。
曾几何时,大汉强大的兵威响彻大地。
先有汉武帝北逐匈奴,扬名塞外;后有陈汤大呼‘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屡次征战异族。
自始至终,哪怕大汉再腐朽,大汉的精锐部队,也不曾坠了这个帝国的威名。
但是,如今由皇甫嵩这个名将率领的三千大汉铁骑,却被一群流民组成的黄巾军击败了。
被黄巾军击败并不令人震惊,但是被相同兵力的黄巾军击败,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人们不禁发问:大汉,真的没落了么?
却说真定县的县令,得知皇甫嵩战死的消息以后,连夜弃城而逃。城中的豪强大户,也都收拾家中财物,逃出了真定境内。
陈旭得到消息以后,兵不血刃地攻占了真定。
不仅是真定,就连附近的耿乡、九门、正定县城中的官吏,每日也都惶恐不安。
他们生怕黄巾军携大胜之威,攻城略地。
有不少官吏密切注视着真定黄巾军的动向,一旦他们有攻打自己所在城池的迹象,这些人就会弃城而逃。
就连皇甫嵩这样的名将,带领三千大汉精锐,都被黄巾军击败。他们这些小小的县城,又怎么敢阻挡黄巾军的兵锋?
此时,驻扎在常山真定的褚燕,得知了黄巾军战胜的消息以后,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说实话,他得到陈旭求援的书信,知道陈旭想要与皇甫嵩决一死战以后。
他虽然帮助陈旭袭扰真定四周的县城,但是却并不相信,陈旭凭借三千黄巾军,就能战胜皇甫嵩。
他之所以愿意出兵相助,更多却是为了安抚他的那些手下。
褚燕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有一半曾经都是下曲阳的黄巾军。
若是陈旭打着为地公将军报仇的旗帜,他褚燕并不相助的话,必定会让这些人寒心。
但是,他打定了主意,一旦陈旭战败,他就会收拢部队,躲入山中。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当他了解到详细的战报以后,才喟然叹道:“陈文昭,真乃世之豪杰也!”
洛阳皇宫之内,汉灵帝看着手上的战报,推翻身前的案几,大声咆哮者:“败了,皇甫嵩居然被数量相等的黄巾贼寇击败了!”
“如此一来,真是丢尽了我大汉的颜面!”
“皇甫嵩,你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
张让站在一旁,等到汉灵帝发泄了一阵,才小声说道:“陛下,皇甫将军已经战死了。”
既然皇甫嵩已死,张让就再也犯不着与他过不去。所以,非常罕见的,他并没有落进下石。
汉灵帝身子一顿,这时他才想起皇甫嵩已经战死。是啊,既然他已经为国捐躯,还有什么好苛责的呢。
他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大汉,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可以说,真定的这场战事,让洛阳大受震动。汉灵帝下令皇甫嵩的儿子皇甫郦,接替皇甫嵩都乡侯的爵位。
而后,他又释放了正在狱中的卢植。并且火速降诏,让朱儁早日平定豫州的黄巾军余孽。
皇甫嵩与朱儁平定豫州的三郡之乱以后,皇甫嵩就被调往冀州,前去剿灭冀州黄巾军。
只留下了朱儁,在豫州征讨那些被击溃以后,还流窜在各地的黄巾军。
皇甫嵩的死,让朝中很多大臣扼腕叹息,特别是卢植与朱儁,更是暗自垂泪。
他们三人一同讨伐黄巾,但是其中皇甫嵩的功劳最大。
朱儁才开始与黄巾军交战失利,被朝廷责罚,也是皇甫嵩竭力上书,才保全了朱儁。
之后皇甫嵩平定三郡之乱以后,也把功劳让给了朱儁,朱儁才被封为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
至于卢植,他与皇甫嵩的私交更好。
历史上,卢植被陷害入狱。
皇甫嵩平定冀州黄巾以后,就把功劳全部让给了卢植,卢植才被汉灵帝从狱中放了出来,而后官复原职,仍然担任任尚书。
且不说皇甫嵩战死的消息,在洛阳掀起了很大的风波。
却说陈旭大败官兵,斩杀皇甫嵩的消息传遍大汉的时候,无数早已对太平盛世心灰意冷的黄巾军,再次燃起了希望。
整个大汉的局势,都开始变得风起云涌。
人们都想知道,这个能够斩杀皇甫嵩的黄巾将领,又会再次掀起怎样的风波。
133.第133章 四方来投
这几日,攻下真定县城的黄巾军,好好休整了一番。
他们把吃不完的马肉分给了四周的百姓,还打开了县衙的仓库,把粮食分发给那些穷人。
黄巾军的所作所为,赢得了真定附近百姓的民心。
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民,看到黄巾军如此仁义,纷纷要求成为黄巾军的一员。
击败皇甫嵩的第一个好处,已经开始显露出来。
这些流民,以前宁愿忍饥挨饿,也没有参加黄巾军。但是陈旭大败官兵,震动冀州的以后,这些人才涌起了别样的心思。
人们不禁会想,若是黄巾军真的能够成事,他们现在加入黄巾军的话,会不会博出一个前程?
百姓是无知而盲目的,在田丰的刻意宣传之下,现在的陈旭,已经成了黄天之子,有天神相助。
九门县城东边的一个村落,这里是百姓们堆积柴火的位置。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他身子单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把自己埋在柴火堆里,浑身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是一个流民,因为没有地方居住,才把村民们的柴火堆当成了家。
村落里的村民,他们虽然没有能力接济少年,但是也并不反对他睡在柴火堆里。
有时候,善良的村民也会给少年送来一碗热水。
在寒冷的冬天,少年只有紧紧抱住怀里的柴火,才能感到一丝温暖,才能熬过这可怕的寒冬。
少年父母早亡,无名无姓。只是因为他长相太过清秀,又非常喜欢笑。
他笑起来,就像春天的小草一样,总是让人感到青春与活力,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春草。
“咕噜噜!”
正在熟睡的春草,突然被饥饿弄醒。他睁开眼睛,一开始还有些迷茫。
“咕噜噜!”
但是肚子里面的响声,却提醒了这个少年。此时,他不由捂住的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饿,实在是太饿了!
“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么?”春草在心中暗暗想到,眼眶中也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从十二岁就开始独自生活,在四处流浪。可以说,每一个冬天,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是饥饿,还有寒冷。
春草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映照出了一个消瘦的轮廓。他看着不远处的柴火堆里,已经空无一人,脸上不由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小猫兄长哪里去了?”
春草猛然从柴火堆中爬了起来,寒风吹过,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小猫,小猫,你在哪里?”
春草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点娘娘腔的味道。但是此时,他的声音里却全是恐惧。
三年前的冬天,春草遇到了昏迷在路边的小猫。
那个时候,春草只有十三岁,善良的他不忍心看着小猫在那里冻死。他就用自己稚嫩的双手,把小猫拖到了一个柴火堆旁边。
春草向附近的人家借了一点火种,他点起了一堆大火,一整夜都守在小猫的身旁。他不停地添加柴火,保证了那堆火燃了一夜。
第二天,春草又跑到了山中,辛辛苦苦找来了一些野菜,然后又捡到了一个破烂的陶罐。
他把野菜放到陶罐里,用水煮熟了以后,强忍着饥饿,就开始喂给小猫吃。
后来,小猫醒了过来。
小猫本来不叫小猫,但是对于流民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没有必要去深究。
由于小猫身体敏捷,翻墙爬树就像一只猫一样,所以别人才叫他小猫。
毫无疑问,小猫也是一个流民。那年冬天,他实在厌倦了这种三餐不继的生活,所以就放弃了求生的希望,被饿晕在路边。
其实,像小猫这样的流民有很多。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每日在山中寻找野菜、树皮,艰难度日。
但是冬天草木枯萎,就连野菜都也消失了踪迹。这个时候,流民只有每日不停地寻觅,才能够勉强不被饿死。
所以,总有人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他们躺在路边,梦到了无穷无尽的大鱼大肉,沉浸在里面,就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而小猫,正是其中的一人。
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不愿再苦苦挣扎着。所以,他放弃了。
在睡梦中,他看到了自己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撒着娇,一口一口吃着母亲喂给他的食物。
然而,梦之所以称之为梦,就是因为那是虚幻的,是不现实的。
睁开眼睛,小猫看到春草那消瘦枯黄的面孔,看到他正一勺又一勺地喂着自己东西,他哭了。
从那一刻起,小猫就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一定要守护好眼前的这个陌生人。
当小猫再次鼓起生存勇气的时候,他那矫捷的身体素质,展现出了自己的优势。
整整三年了,小猫现在已经二十岁,但是他带着性格柔弱的春草,硬生生地活到了现在。
期间,他也曾经迷茫过,也曾经想要放弃过。但是每当他看到春草脸上那犹如春天野草一样的生机,他就会再次鼓起勇气。
活下去!是的,只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上山打过野兔,去其他人的家中偷过鸡,摸过狗。
每一次被人发现,他都会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但是,每一次,小猫都奇迹般地撑了下来。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正是春草那带着眼泪的笑容。
春草因为自己的善良,才救下了小猫。但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他才能活到现在。
不然的话,也许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他就已经饿死了吧?
三年来,小猫从来没有离开过春草的身旁。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春草都能看到小猫的的脸。
春草怕黑,每天晚上都要听着小猫说话才能睡着。而小猫,每天早上都会提前醒来,然后待在春草的身边,静静等着春草的苏醒。
但是这一次,小猫不见了。
“小猫,小猫,你在哪里?”
春草心中惊慌不已。这三年来,他早已把小猫当成了自己的兄长,对他产生了深深依赖的感情。
但是现在,小猫的突然消失,却让春草感觉,整个天空都黑暗了。
春草飞快起身,想要取寻找小猫。但是他刚站起身来,就看到了一个矫捷的身影向这边跑来。
小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看着已经醒来的春草,不由问道:“春草,你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春草闻言,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今天自己的确起来的有些早了。
想到了以前自己每日那么贪睡,春草脸上不由一红。
“咕噜噜!”
就在这时,两人的肚子都响了起来。
春草说道:“小猫,我们去找吃的吧。”
流民啊,为了填饱肚子,为了不被饿死,就只能每日不停地寻找食物。
小猫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说道:“春草,我们不去找吃的,去真定!”
“去真定?”春草大大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对他们这些流民而言,去哪里找吃的不一样么?为什么要消耗体力跑到真定?
好似看出了春草的疑惑,小猫说道:“我们只要去了真定,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为什么?”春草有些天然呆,他发愣的样子,有些萌。
小猫大声说道:“参军,我们要参加黄巾军!”
“黄巾军的渠帅陈将军,乃黄天之子,能偶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天神庇佑。就连那个官兵很厉害的将军,都被他杀死了。”
“既然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不如就跟着陈将军造反,搏出一个未来。”
说到这里,小猫脸上满是狂热。
哪个男人没有野心?只要给他们一丝机会,那种被隐藏很深的野心,就会迅速发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参军,那不是要上战场么?可是我不会杀人啊!”
想到尸横遍野的战场,春草脸色一白,缩了缩脑袋,有些怯懦地说道。
小猫拍了拍自己不太健壮的胸膛,豪气勃发地说道:“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在小猫的劝说加诱惑之下,春草终于抵挡不住那白花花的稀粥,还有那肥得发腻的肉食。
他一咬牙,就跟小猫一起往真定赶去,准备加入黄巾军。
这样的事情,在真定附近很多县城中间都有发生。
自从田丰派人宣扬陈旭能够召来雷神、狂风以后,传到百姓的耳中,就变得更加离奇。
有人说,陈旭身长十丈,膀大腰圆,一口能吞十万官兵。
也有人说,陈旭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左手召来烈火,右手唤来狂风,一把火将官兵烧了个干净。
陈旭巨大的声望,让那些在生死间挣扎的流民,全都看到了希望。他们把目光放在真定,纷纷涌向这个小县城。
……
褚燕仗着陈旭的威风,率领他的手下攻占了正定。这个时候,他正在县衙之中,抚摸着那精美的瓷瓶。
突然,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说道:“首领,不好了!不好了!城中有两千多人马全都弃了正定,前去投奔真定的黄巾军!”
“哐当!”
瓷瓶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134.第134章 褚燕
自从黄巾军大败官兵以后,褚燕就感到了自己帐下士卒们有些骚动。
现在,足足有三千人马离开了他,想要前去投奔黄巾军,这对褚燕的打击可想而知。
要知道,他的帐下虽然有一万人马,但是真正的精锐部队,却是从下曲阳带出来的五千人马。
然而,由于陈旭击败了皇甫嵩。他现在在黄巾军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
下曲阳的黄巾军,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褚燕离开,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看不到了希望。
既然没有了希望,那么与其战死下曲阳,倒不如跟随褚燕逃跑。所以,当时这些黄巾军退缩了。
当陈旭带着三千黄巾军,正面击败了大汉三千精锐骑兵的时候,这些人再次看到了希望。
这些在冀州征召来的黄巾军,很多都是太平教的忠实信徒。
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会努力拼搏,再次为了构建太平盛世而奋斗。
陈旭现在的身份,是张角的女婿。他们作为黄巾军,前去投奔无可厚非。
哪怕他们跟随褚燕离开了下曲阳,他们在心中也并没有认定褚燕做他们的主公。
所以,当陈旭名扬天下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褚燕,准备前去投奔陈旭。
褚燕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驾!”
褚燕奋力挥舞着马鞭,他的身后只带领了一百多亲兵。
“什么?这些人既然敢叛变?”
正定县城,那些跟随褚燕一起起事的真定少年,听到了这个消息,勃然大怒。
当他们得知褚燕只带领了一百多亲兵,前去追赶那些人以后,他们就立刻点齐了兵马,想要将那些人拦截下来。
“小帅,褚燕首领带人追了过来。”
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前面,有两员大将,威风凌凌。突然,一个斥候来到他们身前,向两人说道。
这两人一个叫白饶,一个叫杨凤,他们以前都是张宝手下。
在真正的历史上,这两人都是褚燕的左膀右臂。特别是杨凤,他最后更是被汉灵帝封为黑山校尉,领诸山贼,得举孝廉计吏。
两人听闻褚燕引军来追,还以为他不愿意放自己等人离开,全都大吃一惊。
当他们得知褚燕只带了一百多亲兵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两人都不愿面见褚燕。
无论怎么讲,他们曾经都在褚燕帐下用命。但是现在,他们不但要抛弃褚燕,反而带走了三千人马,两人为此都感到有些愧疚。
但是,这些士卒以前都是真正的黄巾军,他们全部心甘情愿的前去投奔陈旭。所以,两人才将他们一起带走。
两人之所以不告而别,就是不想与褚燕见面。
现在褚燕追了过来,他们若是仍旧不去见褚燕一面,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踏踏踏!”
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远远看到了褚燕的身影。
“全军止步!”
褚燕一拉缰绳,扬起了手上的大刀,大声喊道。
他的那些亲兵,见到自家首领的动作,也都停止了前进。
“见过褚帅!”
杨凤、白饶硬着头皮上前,向褚燕行了一礼。
按照黄巾军的身份来讲,褚燕还有一个黄巾军渠帅的身份。
虽然自从他带人逃离下曲阳以后,就刻意忽略了自己的这个称号。但是对于杨凤、白饶这样真正的黄巾军小帅来讲,他们却并没有忘记。
褚燕翻身下马,定定地看着这两个自己用心拉拢过的人,心中复杂不已。
自己的百般拉拢,居然比不上陈旭的一战之名。
褚燕知道,这两人虽然心向黄巾,但是若非陈旭强势击败皇甫嵩,哪怕陈旭顶着大贤良师女婿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前去投奔。
因为这两个人,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
张角病死了,张梁、张宝也先后战死了。
若是看不到黄巾军成功的希望,他们可能也会在不久后,被褚燕的风采所折服,死心塌地效忠。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了。
陈旭用自己的战绩,证实了他的统率能力。他向天下所有的黄巾军宣告:成为黄巾军的首领,我当之无愧!
寒冷的西北风吹过,撩起了褚燕的披风。他跨步上前,将杨凤、白饶两人扶了起来。
细细打量两人一番,褚燕叹息道:“两位兄弟想要离开,只需告知我一声便是,何苦要不告而别?”
杨凤、白饶闻言,满脸通红,只是呐呐不语。
就在此次,不远处灰尘大作,只见褚燕帐下于毒、眭固带着五千人马追了过来。
隔着老远,眭固就大声喊道:“好贼人,居然敢背叛首领,看某用手上大刀取尔等性命。”
杨凤、白饶闻言,脸色先是一变,而后眼神也冷了下来。
两人还以为,褚燕先是故意前来拖住他们,而后让自己的心腹调兵过来,想要将自己两人留下。
杨凤挺直了胸膛,手握武器,大声说道:“我等本来就是地公将军帐下,是大贤良师的门徒,是真正的黄巾军。”
“陈帅乃大贤良师的女婿,大贤良师去世以后,我等自当尊陈帅为主。”
“以前我等虽然在褚帅帐下用命,却只有上下关系,而无主从关系。如此,又何谈‘背叛’?”
“况且褚帅曾经也是黄巾军,今日陈帅已经来到真定。于理来讲,你们也应当与我等一同,前去投奔陈帅才行!”
杨凤的话咄咄逼人,白饶也在一旁手执武器,对眭固怒目而视。
于毒、眭固乃褚燕的同乡少年,对于褚燕忠诚无比。他们虽然曾经加入过黄巾军,却对于黄巾军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两人往常仗着自己是褚燕心腹,素来与杨凤、白饶不合。
再加上杨凤、白饶看不惯这两人的土匪作风,对于他们的行事,也是颇有微词。如此一来,双方更是有些势不两立。
以前有褚燕在中间调和,几人才没有爆发矛盾。
眭固听到杨凤的说话,当即大怒,他张口骂道:“叛主之贼,也敢逞口舌之利,看我今日不取下你的狗头。”
杨凤亦是大怒,转身骑上战马,以枪指固,大声骂道:“要战就战,某何惧之有?”
褚燕看到两方剑拔弩张,脸色一沉,大声喝道:“都是自家兄弟,岂能刀兵相见?”
眭固正要说话,但是当他看到褚燕阴狠的眼神以后,突然感到有些畏惧,就不再言语。
“我何曾让你们带兵过来?你们两个擅自调兵,可知罪?”
眭固、于毒素知褚燕为人,听闻他的质问,心中一惊。两人连忙滚鞍下马,口中说道:“我等死罪!”
看到两人的表现,褚燕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他转过头去,对着杨凤、白饶温和的说道:“陈帅的威名,某亦时常听闻。奈何当初私自逃离下曲阳,某心中一直愧疚不安,没脸面见渠帅。”
“你等既然想要前去投奔陈帅,某绝不阻拦。我只想让你们帮我替陈帅带句话:以后但凡有事,只需书信一封,某必定倾尽全力,帮助陈帅成就大事!”
话毕,褚燕也不理会惊愕的两人,骑上战马,就招呼着眭固、于毒往正定赶去。
褚燕知道,若是他再待于此地,只会惹得白饶、杨凤心有戒备。相反,此时他转身离去,反而会在两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杨凤、白饶望着离去的褚燕,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褚帅真的只是前来问候他们,并无其他意思。而后面的眭固、于毒,果真是擅作主张带兵前来的。
想到刚才自己对于褚帅的怀疑,杨凤、白饶心中都有一丝愧疚。
不得不说,褚燕其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
若非杨凤、白饶两人心怀黄巾;若非他们对于当初逃出下曲阳愧疚;若非陈旭横空而出,大破官兵,扬名天下;若非皇甫嵩身死,地公将军的大仇得报。
恐怕他们就会如同真实历史上那般,一辈子跟在褚燕身旁,不离不弃。
两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带着帐下的三千士卒,往真定的方向赶去。
官道上,三匹骏马并排而行,于毒脸上疑惑不已,他不由出声问道:“首领,你既然追上杨凤、白饶,为何要放任他们离开?”
眭固也是愤愤不平,说道:“他们带走的三千士卒,可都是军中精锐。他们这一走,我等的实力就整整下降了一半。”
褚燕先是沉默半晌,才幽幽说道:“他们既然选择离开,就说明我确实无法与陈帅相提并论。”
“与其为了此事大打出手,折损自身实力,并且得罪陈帅。还不如特意放他们离开,好让陈文昭欠下我一个人情。”
“况且,如今大汉流民四起,我等日后占山为王,最不缺少的就是兵源。”
“今日少了三千人马,明日我就能再次招募三千,三万,甚至三十万的人马!”
说到这里,褚燕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他并不是盲目自大,在真正的历史上,褚燕就曾经啸聚百万之众,敢与雄踞北方的袁绍作战。
褚燕骑在马上,心思却飘忽不定:“这个天下的走向,到底会如何呢?若是黄巾军果真能成事,就算投到陈文昭帐下,又有何妨?”
说到底,褚燕是个不择不扣的投机者。他率众作乱,只不过是为了待价而沽,好为自己日后谋个前程。
135.第135章 赵家村
真定县城,这几日有无数山贼、流民涌入其中,黄巾军却是来者不拒。
陈旭望着熙熙攘攘的县城,满脸忧虑。
田丰立于一旁,脸上却是始终挂着笑容。
“先生,我之本意,只是招拢一些单身、出身清白的青壮流民。但是现在,我等麾下却是鱼龙混杂。既有老弱妇孺,亦有凶狠的山贼。”
“我等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些人全部纳入麾下,先不说会拖累我等的行军速度,使得返回泰山之事变得更加艰难。”
“单说现在这支队伍如此复杂的组成成分,若是其中有人不听号令,败坏我黄巾军的名声,却是如何是好?”
田丰哈哈大笑,说道:“主公,山贼、流寇虽狠,可比得上皇甫嵩的三千铁骑?”
“比不上。”陈旭如实答道。
“主公连皇甫嵩的三千铁骑上不畏惧,何惧这些前来投奔的山贼、流寇?”
“这些人往常虽然四处劫掠,为祸乡里。但是一开始,还有很多人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走上了这条道路。”
“这些人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但是只要能够将他们降服,主公就可以迅速拉起一支精兵。”
“相反,主公若是今日因为这些人的出身,而拒绝他们的投奔,无异于阻塞贤路,自毁长城。”
“我等虽然自诩为黄巾军,但是在其他人眼中,与这些山贼、流寇又有何异?”
“如今天下盗贼四起,民不聊生,很多原本善良人家的百姓,为了活命,都不得不摇身一变,成为穷凶极恶的山贼、流寇。”
说到这里,田丰叹息了一声:“说到底,他们本性并不坏。若是主公能够严厉约束,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不出三载,天下盗贼皆为主公爪牙矣!”
陈旭听到这里,才霍然惊醒。
是啊,说到底,自己的身份与这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瞧不起他们呢?
若是可以选择,没有一个人愿意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众人都希望能够拥有几亩田地,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份份的过日子。
陈旭出身不好,又投了黄巾。他若是想要成事,根本无法指望那些士族、豪强。
他所能够依仗的,只能是这些山贼、流寇以及流民。
想通这些,陈旭心中便不再纠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大志气、大魄力、大魅力,来降服这些人。
“先生,虽然如此,但是我军再此停留了几日,就有数万人前来投奔,其中还有很多流民拖家带口。”
“若是要我带着他们,横跨三州、数郡,而后前往泰山郡,岂非困难无比?若是官兵趁机征调大军前来围剿,我等如何能够护得这些人的安全?”
陈旭似乎想到了一路上的艰难,皱起了眉头。
田丰脸色一肃,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吴凌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渠帅,渠帅,有三千黄巾军前来投奔我们!”
吴凌一路跑着过来,到了陈旭面前,脸色兴奋的大声喊道。
“什么,三千黄巾军前来投奔?”
陈旭、田丰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大吃一惊。
这段时间虽然有不少人前来投奔黄巾军,但是这些人多则几十上百人,少则几人。像三千人马前来投奔之事,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三千人马还是黄巾军。
“真定除了我们,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黄巾军?”
陈旭与田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吴凌好似知道两人心中的疑惑,急忙解释道:“是褚燕帐下的人马,他们原本是地公将军的下属,后来跟褚燕一起逃离了下曲阳。”
“他们听说渠帅击败皇甫嵩以后,就弃了褚燕,前来投奔渠帅。”
陈旭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他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褚燕帐下的士卒会前来投奔他。
真实的历史上,褚燕聚拢百万黑山军,雄踞冀州,就连曹操、袁绍都不敢轻视。
这样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人,他的属下居然会抛弃他前来投奔自己。想到这里,陈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田丰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了笑容:“恭喜主公,再添三千精兵。”
他看到陈旭脸上还有疑惑,就继续说道:“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褚燕帐下,但是他们却是太平教的信徒,曾经是真正的黄巾军。”
“主公现在是大贤良师的女婿,在身份上,自当接替大贤良师统领天下黄巾;主公能够击败皇甫嵩,在名声上,更是无人能及。”
“这些黄巾军抛弃褚燕,前来投奔主公,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陈旭闻言,大喜过望,当下心中不再疑虑。
陈旭带着田丰,骑上战马往城门口赶去,想要亲自迎接这三千黄巾军。
无论如何,这些人以前都是黄巾军,与陈旭等人同宗同源。只要他们前来投奔,就能再次壮大真定黄巾军的实力。
杨凤、白饶带着三千人马,在真定县城外面等候着。此时,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被拒绝入城,两人倒也没有其他的心思。毕竟他们还没证明自己的身份,若是真定黄巾如此轻信他们,让他们进入城池,反而会惹得两人轻视。
他们之所以心中忐忑,是因为曾经抛弃下曲阳逃跑之事。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实在很不光彩,所以两人生怕陈旭为此而瞧不起他们。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陈旭田丰带着两百多骑兵,来到了城门口。
杨凤、白饶两人,看到田丰以后,都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先生怎会在此?”
田丰看到两人,心中亦是有些惊讶。他未曾想到,带领三千黄巾前来投奔陈旭的,居然是两个熟人。
杨凤、白饶都是巨鹿人氏,是张角的弟子。
张角在尚未起事之前,就曾与田丰相交莫逆,他的两个弟子自然也就认识了田丰。
况且以田丰在巨鹿的名声,当地人氏恐怕没有几人不知道他的。
田丰见到两人,亦是大喜过望,急忙上前拉住两人,说道:“不曾想还能在此地与阿凤、阿饶相见。”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白饶、杨凤的眼圈不由有些泛红。
两人都是出身贫穷,并未取字。往常亲近的人称呼他们,都是叫做‘阿凤’,‘阿饶’。
但是,自从地公将军战死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先生!”
两人看着田丰,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他们知道,大贤良师曾经盛赞田丰之才,还亲自邀请过田丰加入黄巾军,奈何田丰只是不从。
却不想,田丰现在居然出现在黄巾军的营地之中。
“难道说,田先生已经投奔了陈帅?”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田丰乃当世名士,他的骄傲巨鹿之人皆知。
再加上他年纪轻轻就被举为茂才,要说他会舍弃现在的生活,加入黄巾军,他们死活都不会相信。
这时,陈旭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看着三人亲热的模样,不由笑道:“不曾想两位将军与先生乃是旧识!”
杨凤、白饶猛然看到一个男子来到两人身旁,都有些惊讶。
田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急忙向两人介绍到:“这位就是大贤良师的女婿,黄巾军的渠帅,也就是我现在的主公。”
两人闻言,更是心中一震。他们没有想到,威名赫赫的黄巾军渠帅,居然会如此年轻。
他们更加没有想到,似田丰这样的名士,居然会认陈旭为主公。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现在的黄巾军渠帅,年轻而有能力,甚至能够折服像田丰这样的名士。那么,跟着这样的主公,绝对不会有错。
所以,两人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黄巾小帅杨凤(白饶)见过渠帅!”
陈旭上前,一手拉住一人,将他们扶了起来,大笑着说道:“能得两位小帅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而后,陈旭亲自挽着两人的胳膊,带他们进了城中,却让吴凌为他们带来的三千人马安排营寨。
一路上陈旭温言细语,好生抚慰两人,却绝口不提他们逃离下曲阳之事。
两人见状,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常山,真定,赵家村。
这里本来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村落,但是今天却来了五百精锐的黄巾军骑兵。
村落中的男人,都悄悄拿出武器,警惕地看着这些黄巾军骑兵。
虽然黄巾军大败皇甫嵩,名震天下;虽然这些百姓,知道自己村落的这些人,不是黄巾军的对手;虽然黄巾军仁义的名声传遍真定。
但是,当这些骑兵进入赵家村的时候,村民们仍然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壮之士。这里地处北方,民风彪悍,他们虽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却是仍然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只要这些黄巾军敢在赵家村胡作非为,哪怕他们豁出了性命,也会拼死一搏。
“下马!”黄巾军小帅大喝一声,五百黄巾骑兵整齐地跃下战马。
经过战争的洗礼,这些曾经稚嫩无比的黄巾骑兵,已经变成了当之无愧的精锐。
小帅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各位乡亲,我等并无恶意,只是为了向你们打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