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叛徒
箕关城内气氛显得无比沉闷,几乎每个关中士卒脸上,都带着疲惫不堪的神色。
城中守军,如今已经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
而且在曹军不分昼夜的攻城下,城内守军几乎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箕关城下不论白天黑夜,都是喊杀之声震天。每当夜色降临之时,火把的光亮几乎直冲云霄。
哪怕郝昭已经将士卒们,分成两班轮流休息守城。
可是在这种战争的环境下,听着从未止息的战鼓之声,士卒们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如今郝昭在城内筑起的第二道城墙,也有些残破不堪,曹军随时都可能会攻破防线,杀入城内。
郝昭准备再筑一道城墙,可是由于人手有限,直到今日尚未能够将城墙筑起。
“这段城墙可能支撑不过三天了。”
郝昭双目通红,他看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墙,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忧虑之色。
“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不然若第二道防线被攻破,第三道防线还没有建立起来的话,箕关也就要失守了。”
火光照耀在郝昭脸上,露出了一张无比憔悴的面孔。
当晨曦散满大地,红彤彤的朝阳从东边升起来之时,天际终于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一个晚上的攻防战,终究还是渐渐落下了帷幕,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曹军才会停止攻城。
“呼!”
随着曹军的撤退,许多关中军都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不顾形象的倚靠在城墙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虽然空中弥漫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可是这些人却没有丝毫在意。
这段时间,众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完全没有了才开始的不适。
甚至于,有不少人还坐在尸体旁边,拿着染血的干粮狂啃不止。
郝昭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他站起身的时候忽然感到了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亲兵首领眼尖手快,一把将郝昭抱住,才没有让他摔倒。
如今守城战本来就十分艰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假如郝昭在大庭广众下晕倒,绝对是一件影响非常不好的事情。
“扶我回去休息一下。”
郝昭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也没有再妄自逞强,小声对亲兵统领说道。
这段时间攻防战惨烈无比,虽说郝昭一次又一次,击退了曹军凶猛的进攻。
可是他本人几乎一直待在城墙上面,每天休息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再加上他身上肩负了,箕关以及整个关中的生死存亡,每日都感受到了极其巨大的压力。
身体以及精神上的压力,使得郝昭现在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亲兵统领扶着郝昭,不动声色回到府邸之中,让人做了一些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给郝昭端了上来。
“呼,呼,呼!”
这顿饭做得并不奢侈,因为郝昭为人十分节俭,平常大多数时候都与士卒们一同进食。
然而由于今天事出有因,亲兵统领才另外为郝昭开了小灶。
这顿饭由于比较简单,做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么一点时间里,郝昭居然已经死死睡去。
亲兵统领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熟睡不醒的郝昭,就悄悄将房门带上,而后退了下去。
……
这段时间的攻防战中,箕关诸将已经知道该如何防守曹军来攻,哪怕郝昭进入了梦乡,关中军防守曹军之时亦是井井有条。
然而,其中的伤亡与悲痛,却有多少人知晓?
郝昭虽然疲惫不堪,可是他仍旧没有睡上很长时间,醒来之后就把副将召了过来,准备再次启用此人。
当初因为两人之间有矛盾,郝昭为了抓紧时间统一战线,这才将那员副将打了三十军棍,而后剥夺了他的兵权。
可是现如今郝昭一人,已经感觉有些分身乏术,迫切需要副将的相助。
不然可能曹军尚未攻克箕关,郝昭就已经先行累垮了。
副将自郝昭府邸离开,来到自己住所以后,脸色仍旧有些阴晴不定,久久不语。
一位亲信见副将脸色不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副将却是脸上带着怒色,道:“郝昭那厮先无故打我三十军棍,而后又将我军权夺去。”
“现在他一个人支撑不住了,就想要再次启用我,真是打得好注意!”
说到这里,副将忍不住冷哼了两声。
亲信听见这么一番话,不由说道:“虽然郝昭将军前番对于将军太过苛刻,可是这段时间他守城战果极度辉煌。”
“将军虽然与其有些旧怨,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应当在此时与他闹别扭才对啊。”
副将闻言更怒,喝道:“吾跟随主公征战四方的时候,郝昭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却爬到我的头上。”
说到这里,他冷笑道:“我看他是觉得自己守不住箕关了,这才想要重新启用我,而后让我给他背黑锅。”
副将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道:“若郝昭一直不给我兵权,纵然我想要施展报复也不能从成功。”
“他不仁我不义,眼看箕关已经守不住了,我意投降曹孟德,你觉得怎样?”
亲信闻言大惊失色,说道:“将军怎能背叛主公呢?”
副将道:“我不是背叛主公,而是被郝昭逼到了这个境地,别无选择。”
亲信仍旧猛烈摇着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兄长还请三思,我等以前本来就是大贤良师麾下,决不能背叛主公啊。”
副将与他亲信之间的关系,并非纯粹上下级,而是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听见‘兄长’二字,副将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双手按在亲信肩膀上面,两眼死死盯住了他。
“你若还认我为兄长,就随我任性一次吧;假如你不愿投降曹孟德,完全可以到郝昭那里去举报我。”
亲信脸色挣扎了一阵,最终极度艰难的点了点头。
……
曹军再次猛攻一日,整个城池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曹军为此亦是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夜幕再次降临,另一批曹军轮班前来攻打箕关,他们完全是在用生命换取胜利。
不是曹操冷血,而是他必须这么做,必须早点攻克箕关。若能攻克箕关,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值得。
可是每日看着士卒们伤亡的报告,曹操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想起了城中那位,被曹军称为‘铁壁将军’的郝昭,曹操忍不住叹道:“真没想到郝昭这个无名之辈,居然如此难缠。”
这一夜,曹操待在营帐之内,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就在他转辗反侧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亲兵喊道:“主公,箕关之内有人求见。”
曹操猛然惊醒,急忙披上衣服问道:“箕关来人,不会有错?”
亲兵答道:“绝对不会有错!”
曹操思量半晌,喝道:“速速有请!”
营帐之内,曹操一身戎装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许褚却是拿着一柄大刀,立于一旁。
那位箕关来人被请进营帐以后,高高昂起了脑袋,居然非常无理的打量着曹操。
许褚见状勃然大怒,喝道:“汝乃何人,居然敢如此放肆!”
来人却是冷哼一声,不屑的瞥了许褚一眼。
许褚见状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将此人杀掉,却被曹操阻拦了下来。
曹操起身来到那人身旁,面带笑意的说道:“壮士深夜来我营寨之中,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我本人吧?”
这个关中士卒不是别人,正是箕关副将的亲信。
箕关副将想要投降曹操,就只能派遣一个信得过之人,让其前来与曹操交涉。
见到了曹操这种姿态,那人不知为何,隐约间忽然看到了陈旭的身影。
猛然摇了摇头,他暗暗想到:“大将军乃何许人也,曹操又岂能与大将军相提并论?”
此人对于陈旭的忠诚毋庸置疑,可是箕关副不仅是他上司,更是他兄长。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没有理由拒绝自家兄长的请求。
然而此人绝不愿意,箕关真被曹军攻克。
所以进来之后,他才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情,就是希望能够激怒曹操,而将自己格杀于此。
若是他被曹操杀死,既帮助自家兄长出使了曹营,又断绝了箕关副将投降的可能,算得上是两不相误。
然而曹操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面对曹操和颜悦色的询问,那人沉默许久才挣扎着说道:“我家将军意欲献城投降。”
曹操闻言大喜过望,而后有些狐疑的看着那人。他本就是疑心很重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
待听到箕关来人,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曹操这才稍微有些相信。
然而对于那人,曹操还是试探再三。
曹操却没有想到,那人表现完全出乎他所料之外,根本没有一丝想要投降的意思。
看着这个好像一心寻死的家伙,曹操忍不住问道:“你家将军愿意投降,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没有丝毫诚意呢?”
箕关来人冷哼一声,厉声喝道:“将军虽欲降你,我却誓死不降,城破之日亦是吾殉城之时!”
曹操闻言心中更加惊讶,忍不住问道:“你既然不愿投降,却又为何会来报信?”
箕关来人喝道:“将军不仅是我主君,还某家兄长。”
曹操略一思量,当即想通了其中关键,不由在敬佩此人之余,又有些哑然失笑。
他在心中想到:“此绝非成大事之人,否则何至于如此优柔寡断?”
想要不负如来不负卿,其实结果大多都是两面不讨好,还不如下定决心跟随一个。
可是也正是这种有些傻乎乎的举动,反而让曹操有些相信了,箕关副将投降的诚意。
曹操目光微闪,说道:“不知你家将军何时能够里应外合,助我攻破箕关?”
箕关来人虽然不愿答话,却也寄托了副将的希望,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说道:“由于我家将军与郝将军不合,将军初掌兵权,不见得能够得到信任。”
“所以说,里应外合夺城之事,最少也需要三天时间。”
“你无须担心,待我家将军掌控一些人马之后,就会在城门口挂起三盏绿灯。”
曹操想了一下,这才暗暗点头。
既然郝昭与箕关副将彼此看不顺言,郝昭对于副将有所防备,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副将初掌兵权,想要收拢人心也要一段时间,等待三天也没什么。
随后,曹操又向箕关来人询问了一番,道:“既然壮士不愿投降于我,为了不让你左右为难,你还是先留在我军营寨之内吧。”
“至于与你家将军联络之事,我自会派遣其他人前往。”
箕关来人闻言冷哼一声,嘲讽的说道:“你是怕我怀有二心,回到箕关以后向郝将军告密么?”
曹操捋了捋胡须,笑而不语。
曹操见此人对于自己颇为不屑,对于陈旭更是非常忠诚,若不是因为那员副将的缘故,绝对不会出来送信。
此人既然忠于陈旭,难保回到城中以后,不会因为内心极度煎熬,而向郝昭告密。
如此一来,里应外合夺取箕关之事,也将会功亏一篑。
看到了曹操的表现,箕关来人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由再次冷哼了一声。
他开口说道:“我若想要告密,出城之前就已经告诉郝昭将军了,还用等到现在么?”
“更何况,若非顾念与兄长之间的感情,我又岂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也许在某些人看来,这些准则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对于那些人而言,他们却会为此不顾一切。
此人所放不下的,就是那名义上的主君。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一起跟随张角起义,一起出生如死,相互之间不知救了对方几次。
也正是这种不可割舍的感情,反而成为了他们心中的羁绊。
否则的话,此人又怎会一面抱着殉城的决心,一面出城送信?他的所作所为,本来就是一种极大的矛盾。
曹操听闻那人之言,轻笑两声说道:“壮士勿怪,小心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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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高顺来援
“呜呜呜!”
鸣金之声响彻天地,郝昭看着缓缓退去的曹军,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两日,曹军攻城强度明显降低了许多,看来支撑到将第三道城墙建起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啊。”
郝昭甩了甩脑袋,对身旁的副将说道:“曹军已经撤退,你先在城墙上面防备,我去督促士卒们建造第三道防线。”
副将点了点头,目送郝昭离开以后,实现投向曹军营寨之内,眼中露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忧色。
“曹操对我不太信任,将阿林扣押在了营寨之内。”
阿林正是副将亲信,两人情同手足,日积月累堆积起来的感情,极度浓烈。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天气也越发寒冷。
秋风卷起了副将血红的战袍,在空中发出了‘扑哒’的响声。
待曹军完全撤退以后,荀攸向曹操说道:“主公这两日让士卒们减缓攻城,是否将希望寄托在城中副将投降的事情之上?”
曹操捋了捋胡须,说道:“郝昭与箕关副将不合之事,吾早有耳闻。”
“郝昭打其军棍,夺其兵权,此人心怀不满想要投降亦是情理之中,公达可是怀疑此乃诈降之计?”
荀攸思量了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主公扣押的那人,攸也与他交谈过,根本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此人虽然碍于某种原因前来与主公报信,可是却并不想要投降主公,故此言语之中颇有不敬。”
“正是因为如此,攸反而觉得此人之言非常可信。假如敌将乃是诈降,也就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了。”
曹操闻言抚掌笑道:“公达之言,与吾不谋而合。”
曹操此人疑心极重,若不是阿林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还不见得会相信箕关副将,果真想要投降。
前段时间猛攻城池,曹军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为此曹操心疼不已。
如今既然有捷径可以攻破箕关,他也就没有必要,让麾下士卒白白前去送死了。
好在曹操本人智计百出,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这才没有一下子让曹军停止攻城,等候里应外合夺城。
若果真如此,郝昭见到曹军诡异的举动,难免不会心怀警惕,很有可能就会导致副将献城失败。
曹操与荀攸聊了一阵,忽然感叹道:“郝昭守城无懈可击,若是攻破箕关能够劝降此人,该多好啊。”
不论史书如何评价曹操,然而他对于人才的渴望却是近乎狂热,不然也写不下《短歌行》那种诗了。
数万曹军被郝昭死死挡在城外,每次攻城都是伤亡惨重,曹操不但没有记恨郝昭,反而对他欣赏有加。
荀攸闻弦而知雅意,当即对曹操说道:“主公若是起了爱才之心,破城那日吩咐下去,活捉郝昭便是。”
曹操闻言面带微笑之色,心中越发渴望那日早些到达。
……
箕关城内,一道弧形城墙拔地而起,虽然没有办法与箕关的初始城墙相提并论,却也被建造的十分坚固。
郝昭站在工地上,不停指挥着士卒们建造各种防御器械。
看着已经趋于完善的防线,郝昭这才常常舒了一口气,暗暗想到:“看来又可以守一段时间了。”
这两日曹军进攻没有以前那么猛烈,郝昭不但催促士卒建造新的防线,对于现有那道残破不堪的防线,亦是倾尽全力进行修补。
时间一天天过去,曹操并没有等到箕关副将的投降,不由勃然大怒。
他叫来了阿林,厉声喝道:“三日时间已经过去,你家将军为何还没有献城意向?”
阿林闻言愣了一下,当即脸色大变的说道:“莫非将军欲降之事已经泄露?”
他虽然不希望箕关被曹军占据,更不愿意看到自家兄长出事,所以听见曹操之言以后,心中不由有些发慌。
曹操见阿林表现不似作伪,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说道:“你家将军并无大碍,每日都可以在城墙上看见他的身影。”
阿林闻言,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荀攸此时忽然问道:“你家将军为人如何?”
阿林答道:“我家将军宅心仁厚,义薄云天,自然是一位大英雄。”
许褚却是冷笑道:“一个想要卖主求荣之人,一个黄巾余孽,有何资格被称为大英雄?”
阿林想要反驳,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愤恨的盯着许褚。
荀攸摆了摆手,止住了要乘胜追击的许褚,继续问道:“你确定你家将军,真准备开城纳降?”
阿林此时却是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箕关副将虽然与郝昭有些矛盾,却也不是那种不顾大局之人,而且他乃是黄巾老将,又怎会轻易背叛陈旭?
然而他若不是真心投降,为何要派遣阿林前来报信呢?
“难道说,兄长一开始就没打算投降,让我出城报信也只是缓兵之计?”
在此之前,阿林从未想过自家兄长会卖主求荣,所以当箕关副将然他出城报信之时,他才觉得惊愕不已。
阿林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脸上不由慢慢露出了喜色。
若自家兄长果真不准备投降,那么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卖主求荣了。
那怕死在这里,阿林也感觉心中坦荡。
可是忽然之间,阿林心中也感觉到了一阵绞痛,他想不明白视自己如手足的兄长,为何要欺骗自己。
纵然一开始就将事情挑明,说此次是派他前来诈降,可能会有性命之危,阿林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曹操、荀攸等人看着脸色不断变幻的阿林,不由心中一沉。
他们都是智计过人之辈,单单从阿林面色之中,都能猜测出很多事情。
这一次,他们好像被人耍了。
……
箕关城内,郝昭看着终于建造完毕的第三道防线,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之色。
前段时间曹军猛攻城池,整个箕关都是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城破人亡。
当第三道防线建造完毕以后,郝昭终于长长舒一口气了。
虽然箕关之危尚未完全解除,可是至少又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了,说不定援军很快就会过来。
郝昭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甲胄,提着长剑走到城墙上面,看到了一脸忧虑之色的副将。
他正要上前,忽然看见城下一阵骚动,只见一个浑身鲜血之人,被曹军拖进了战场之中。
战车之上,曹操脸色有些铁青,眼神不善的盯着箕关副将。
“阿林!”
箕关副将看见那个浑身鲜血的身影,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当曹操得知自己被骗以后,当即勃然大怒,让人将阿林打得半死,而后将其带入战场。
阿林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有些吃力的抬起了脑袋,眼中有欣慰,又有疑惑与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箕关副将看见阿林的惨状,恨不能杀出城去,可是理智却让他待在城墙上面一动不动。
只是他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亲手将自己兄弟推上绝路,绝对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
可是他也知道曹操并非常人,假如提前将诈降之事告知阿林,绝对会被曹操看出破绽。
故此,他就假装真心实意想要投降曹操,并且让自己兄弟前去报信。
阿林纵然十分不愿,却也真实而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为箕关争取到了几天时间。
也正是着短短的几天时间,郝昭才能将第三道防线完全构建完毕。
箕关副将双拳紧握,指甲刺入了手掌之中,一阵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阿林视线虽然有些模糊,可是当他看到兄长泪流满面的样子,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他吐处了一口血沫,提起力气喊道:“兄长不必多言,我都懂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箕关副将已经听到了,然而听见阿林这句话,他非凡没有释然,反而感到越发痛苦。
郝昭见此情形不由微微一叹,上前轻轻拍了拍副将肩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郝昭不是那种嫉贤妒能之人,与同僚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
副将跟随陈旭这么多年,亦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又怎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投降曹操?
两人表面上虽然不合,可私底下关系却也十分融洽,哪怕郝昭当时打副将军棍的时候,亦是手下留情。
他们提前演了一场苦肉计,早就想过要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果真被他们用上了。
若是没有郝昭打副将那一幕,曹操也不见得能够中计。
或者说,曹操以及他麾下谋士,虽然认同了郝昭守城的能力,却并不认为郝昭多么有谋略。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轻视,以及信息的不对称,曹操才中了郝昭这种雕虫小技。
虽然这种雕虫小技,拖延的不过是两三日时间,却也使得曹操有些恼羞成怒。
战车山的曹操面沉如水,他对着阿林身旁的曹军喝道:“杀!”
“噗嗤!”
随着曹操命令的下达,那些将阿林如同死狗般拖着的曹军,纷纷将手中长剑刺进了阿里身体之内。
他们并没有刺入要害,可是本就已经十分虚弱的阿林,在失血过多以及剧痛的情况下,直接昏迷了过去。
“不!”
城墙上面,箕关副将见此情形,发出了生死裂肺的喊声。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呐喊,也不能挽回阿林的生命。
曹军见阿林昏迷过去,毫不留情的拔出了利剑,再次刺向阿林的身体。
没过多久,阿林身体就已经千疮百孔,不成人形。
“啊啊啊!”
箕关副将双目充血,拳头紧紧握住,在城墙上面大声咆哮着,眼角居然溢出了鲜血。
此时,郝昭也难以继续保持平静。
他拔出了腰中佩剑,厉声高呼:“曹贼无故犯我城池,杀我百姓,虐我士卒,罪大恶极,乃我等生死大敌。”
“我们虽然兵少,虽然每一个人的力量如同一滴水一般,弱小的微不足道。”
“可是当我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变成一片汪洋,能够掀起愤怒的海啸,吞没一切敌人!”
“敌人的残暴,不能使得我们恐惧不安,只能使我们心中充满仇恨,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将这种仇恨宣泄出去。”
“阿林是为了箕关而死,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关中只有战死的将士,绝无贪生怕死的懦夫!”
“杀!”
听见了郝昭的怒吼,本来还有些恐惧以及疲惫不堪的士卒,忽然爆发出了冲天的杀意。
他们是百折不挠的战士,战死沙场是最大的荣誉,任何敌人都不能吓住他们。
“杀!”
城中守军齐齐呐喊,哪怕是那些新征召的青壮,也被这种狂热的气氛所感染,将恐惧抛之脑后,
城中人数不多,可是他们的声音却冲破云霄,震动了天地。
曹操见此情形,不由心中微凛,之所以虐杀阿林,并不是曹操真的气量狭小,为了报复。
他如此行事,更大程度上却是为了震慑,为了激起城中守军的恐惧之心。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虐杀阿林这件事情反而在郝昭的操控下,激起了城中守军同仇敌忾的士气。
诡计没有得逞,曹操也不觉得灰心,打仗终究还是要靠实力。
“既然你们想拖延时间,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哪怕箕关守军士气再如何高昂,可他们终究只是一群疲惫之师。”
念及于此,曹操厉声高呼:“擂鼓,攻城!”
“杀!”
喊杀之声响彻天地,惨烈的厮杀再次开始,在曹军的猛烈攻击下,关中军伤亡也开始变得极其惨重。
“撤,撤退!”
第二道防线实在态残破了,在曹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当越来越多曹军爬上城墙之时,郝昭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将第二道防线彻底舍弃。
曹操已经放下了侥幸心理,曹军攻城比以往更加疯狂,连续几日昼夜不停的攻城,哪怕郝昭也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援军,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就在郝昭望眼欲穿的时候,西面忽然灰尘大作,一杆‘高’字大旗随风飘扬。
“高顺将军,是高顺将军的陷阵营!”
箕关城内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死守箕关将近一月,援军终于到来了。
(再说一遍,以后恢复成四千字章节,加更标准取消,逢单一章,逢双两章。)
第753章 反攻
箕关城内,欢呼之声不停回荡着。
那些本来已经有些绝望的守军,双眼终于再次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
哪怕是处于城外的曹军,都感受到了一股非同一般的气势,曹操见状却是心中一沉。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之声响起,高顺率领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开进了战火纷飞的箕关。
此次高顺不仅带来了一千陷阵营,还有一千关中精锐,以及三千新征召的精壮。
担任基层军官之人,清一色都是太学军事分院之内的学员。
也正是为了聚集这五千人马,高顺才在平定蒲坂叛乱以后,又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才赶到箕关。
而此时,箕关守军也只剩下千余人,至于曹军更是伤亡将近一万之众。
“杀!”
刚刚进城的高顺,听见喊杀之声以后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就率领援军登上城墙,与曹军爆发了生死之战。
陷阵营的勇悍,哪怕在以精锐著称的关中军内,亦是鹤立鸡群。
无论是他们攻必克战必胜的气势,还是那无懈可击的防御,对于敌人而讲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援军,将曹军杀得丢盔弃甲。
陷阵营更是宛若一个绞肉机般,将所以侥幸登上城墙的曹军,全部灭杀。
旌旗飞扬,战鼓隆隆,城中守军再次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
至于郝昭,现在却是心中一松,顿时感觉有些天旋地转,差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这段时间他所承受的压力,绝对是无与伦比。
高顺的到来,无疑将重担都扛在了自己肩膀上,从今以后,郝昭也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虽然陈旭十分器重郝昭,可是无论是在军中威望,还是相比起才能,现在的郝昭都还无法与高顺相提并论。
哪怕桀骜不驯如吕布,见到高顺以后也不敢肆意妄为。
不是吕布忌惮高顺武艺,而是对于那支闻名天下的陷阵营,感到了一丝恐惧。
吕布曾经暗暗推演过,哪怕自己落入陷阵营的包围之中,也很难有幸存之理。
郝昭有自知之明,所以他从未想过要与高顺争夺主帅之位。
郝昭以后成就可能不在高顺之下,然而现在的他,终究还是资历尚浅,缺乏一种大将所必须的气势。
与关中的振奋不同,猛攻箕关一月却被死死挡住的曹军,士气本来就已经十分低落。
支撑他们战斗的唯一信念,也只是攻克箕关罢了。
然而关中援军的到来,却使得曹军这种信念轰然崩塌,许多人甚至不认为,他们还有能力攻下箕关。
意志倒下的时候,生命也就不再屹立;歪歪斜斜的身影,又怎耐得秋叶萧瑟,晚来风急。
以上那些诗句,正是对于曹军如今状态的最好写照。
曹军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必胜的信念亦是轰然倒塌。他们踉跄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冲锋,却丝毫不能撼动陷阵营的防线。
“呜呜呜!”
不止是曹军士卒,就连曹操亦是感到有些绝望。
郝昭凭借三千兵马,就能守住箕关一月时间,并且使得曹军伤亡极其惨重。
如今箕关城内又来了五千兵马,还有名将高顺所率领的陷阵营,曹军此时再想攻克箕关,真是难如登天。
感受到了军心已经开始动摇,曹操毫不犹豫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而此时,高顺已经从郝昭与副将口中,大致了解到一个月以来,这场极其惨烈的攻防战。
其实不用两人形容,当高顺看到前面那两道变得残破不堪的城墙,蒙上了一层暗红色血浆的时候,脑海中就已经勾勒出了大致的画面。
“辛苦你们了。”
一向不善言辞的高顺,此时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郑重对两人说道。
“曹操鸣金收兵了。”
高顺听见‘呜呜’的响声,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他望着前面两道破败的城墙,说道:“这道城墙虽然坚固,终究比不上箕关真正的城墙,此时正好趁着曹军退却之际,将两道失陷的城墙重新夺回。”
郝昭闻言却是心中一惊,说道:“若想夺回那两道城墙,必定要出城与曹军交战,敌众我寡,还请将军三思而后行啊。”
副将却是喝道:“将军若想夺回城墙,某愿为先锋!”
高顺先是向副将点了点头,而后对郝昭解释道:“虽然要出城与曹军短兵交锋,可是由于曹军砸开的缺口并不算大,他们完全发挥不了兵力优势。”
“凭借陷阵营之勇悍,只要能够占据地利,哪怕曹军有百万之众,吾亦不惧。”
“若是能够将这两道城墙夺回,曹军猛攻一月的战绩都将付诸东流,曹军士气必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如此一来,箕关之危解矣。”
高顺眼光远比郝昭要长远,郝昭只看到了夺回那两道城墙的艰难,却没有想到其中所蕴含的巨大战略意义。
试想一下,曹军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耗费一个月时间攻下的两道城墙,若是就此丢失的话,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郝昭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高顺的用意。
可是他还是劝道:“将军长途奔袭而来,士卒们此时必定已经疲惫不堪。”
“将军纵然想要夺回城墙,也不必急于一时吧。待士卒们休整一番之后,将军再领军夺回城墙不迟。”
高顺摇头说道:“由于那些新征召士卒的缘故,我们行军速度被拖累了很多。”
“这种强度的行军,对于陷阵营而言根本无损战力。”
“更何况现在正是曹军撤兵,并且震惊于箕关援军到来之时,士气极度低落。”
“任谁也想不到,我等会现在出城反攻,如此方能出其不意攻下两道城墙。”
“若是等曹孟德安抚住曹军以后,派遣重兵驻守这两道城墙,再想攻城恐非易事。”
很多人都觉得高顺是个练兵奇才,继而众人却忽略了,他也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战略眼光。
高顺之言合情合理,郝昭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告奋勇的说道:“这两段城墙的每一个位置,我都十分了解。”
“哪里有弱点,哪里容易攻克,都在吾心中。将军若想夺回这两道城墙,某愿请为先锋!”
高顺看了一眼透支严重的郝昭,说道:“此战你跟随在我身旁便是,无须亲自上战场厮杀。”
现在本来应该让疲惫不堪的郝昭前去休息,可是郝昭之言亦是十分在理,没有哪个人比他更了解那两道城墙。
若有郝昭相助,高顺夺回城墙的难度,必将会减轻许多。
箕关副将亦是再次请命:“某愿为先锋,还请将军成全!”
自从阿林被虐杀以后,副将心中充满了怒火,恨不能亲自领兵杀出城去。
可是当初的箕关风雨飘摇,他身为副将决不能任性行事,可是如今高顺领兵到来,他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仇恨。
高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也能从副将眼中,看到滔天的怒火。
见此人并不像郝昭那般,已经有些油尽灯枯,高顺沉吟半晌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的曹军营寨,几乎已经扎在了箕关城外。
荀攸跟随在曹操身旁,缓缓往后面撤退而去,而那两道城墙之上,却仍旧有曹军驻扎。
气氛有些凝重,哪怕是一向无比乐观的曹操,也开始担忧此次能否攻下箕关。
忽然之间,荀攸向曹操说道:“主公,那两道残破的城墙之上,应该派遣重兵把守。”
曹操先是一愣,继而说道:“难道公达以为,高顺会出城重新夺回这两道城墙?”
荀攸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极有可能。”
曹操本来就是一个无比聪慧之人,根本不用荀攸解释太多,就能想通里面关健。
以前之所以没有在那里驻扎重兵,是因为曹操认为,郝昭绝对不敢出城夺回那两道城墙。
残破的城墙,上面本来就已经驻扎了不少曹军。
而且在曹军攻下这两道城墙的时候,就已经将城门拆除,留下了可以供曹军自由进出的道路。
纵然郝昭突袭之下,能够占据外面两道城墙,也不见得能够守住。
那个时候,只要曹操率领大军攻来,不仅可以迅速重新占据城墙,还能够消灭出城的箕关守军。
是以,以前曹操甚至希望郝昭能够出城。
可是高顺的到来,却让局势变得有些扑朔迷离,曹操不敢赌,高顺能够能守住这两道城墙。
假如真让高顺将其夺回,后果将不堪设想。
念及于此,曹操不敢怠慢,当即就要派遣夏侯惇前去驻守城墙。
“杀啊!”
然而就在此时,从箕关方向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曹操闻言当即脸色一变。
他没有想到,高顺居然会如此果敢,长途奔袭而来尚未休整片刻,当即发动了夺墙之战。
箕关城内,高顺率领陷阵营士卒,列成一个个小型攻击阵型,迅速攻陷了第二道城墙。
从未想过关中兵会反攻的曹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陷阵营剿杀。
攻下了第二道城墙,高顺没有丝毫停滞,率领陷阵营杀向了最外面的那道城墙,也是箕关本来的城墙。
而此时,因为有了第二道城墙作为缓冲,外围城墙上面的曹军,也组成了防御阵型。
可是在攻无不克的陷阵营面前,没有大将统领的曹军完全如同土崩狗,简直不堪一击。
直到此时,郝昭才近距离感受到了陷阵营的恐怖。
一场迅如奔雷般的战斗,也结束的十分迅速,两道城墙上面的曹军,被陷阵营摧枯拉朽一般剿灭。
占据了两道城墙的高顺,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凝重无比。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攻下两道缺乏大军防守的残破城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随后将要到来的大批曹军,才是真正的威胁。
“伯道发动那些新征召的精壮,以及城内疲惫之师修城墙,准备建造大门。”
“我率领陷阵营在城外抵挡曹操大军,剩余的士卒站在城墙上面,防备曹军攻打其他地方。”
陷阵营虽然勇猛,可毕竟兵力太少,想要守住城门这个缺口,尚且可以勉力为之。
然而若是城墙上面没有足够的守城士卒,曹军完全可以绕过陷阵营,攻占那段狭长的城墙。
而高顺的应对方法,就是率领陷阵营正面抵挡曹军,另外派遣其余士卒,在城墙上面占据地利进行防守。
郝昭轰然应急诺,而后急忙召集工匠、士卒,开始修补城墙。
副将经历过一阵厮杀以后,心中的恨意尚且没有完全止息,他虽然想要与高顺一起在门口御敌,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随后,他只能不甘的带领其余士卒,开始在第一道残破的城墙上面布防。
在守城器械,尚且没有完全抵达城墙上的时候,曹操已近率领大军杀了回来。
他无比看着那两道,迅速被陷阵营攻陷的城墙,震惊无比。
残破的城门口,人影绰绰。
许多工匠慌忙修补着残破的城门,城外却是一千陷阵营,结成了终级防御阵型,严阵以待。
夏侯惇见关中军居然敢在城外列阵,当即请命道:“主公,让我领兵冲破敌军阵型吧。”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夏侯惇见状大喜过望,领兵五千杀奔而去,直挺挺的撞向那个以大铁盾组成的阵型。
“噗嗤!”
“噗嗤!”
然而曹军刚刚冲到陷阵营面前,就有许多锋利的长矛,忽然从里面刺了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许多冲在最前面的曹军,身体当场就被洞穿。
哪怕夏侯惇勇武过人,亦是差点身死当场。
陷阵营的突然袭杀悄无声息,士卒们没有大声咆哮,也没有杀气腾腾,有的只是冰冷的突刺。
刺出来的长矛被定格,又有许多稍短的长矛一进一出,如同死神一般不停剥夺着曹军性命。
与陷阵营的沉默不同,那些被洞穿身体的曹军,却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第二章四千字大章奉上,今天已经更新八千字,相当于四章两千字章节。)
第754章 天下无双
陷阵营宛若一台不知疲惫的绞肉机,将冲过来的曹军尽数斩杀,残肢断臂四处横飞。
陷阵营士卒将自己包裹在阵法之内,以盾牌与长枪作为掩护,纵然杀死了一波又一波曹军,陷阵营的伤亡亦是微乎极微。
城门口尸体越来越多,居然构建成了一道血肉城墙,鲜血将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曹军向前冲锋,甚至有些人立足不稳,被粘稠的鲜血滑到在地。
两军交锋虽然没有多长时间,可是曹军伤亡却极其惨重,他们无论如何猛烈进攻,都无法破开陷阵营的防御阵型。
夏侯惇看着麾下士卒,一个个倒地不起,不由目眦欲裂。
近在咫尺的阵型,却宛若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那由长枪与铁盾组成的战阵,散发出了冰冷的寒芒。
“冲啊!”
夏侯惇目眦欲裂,居然亲自往前猛冲而去,手中长枪飞舞,将一些刺出来长矛击断。
夏侯惇去势不止,继续挥舞着长枪,想要将一个铁盾挑飞。
“铛!”
长枪砸在铁盾上面,爆发出了金戈交鸣之声,夏侯惇只感觉握住长枪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麻。
甚至于,由于夏侯惇用力过猛,他手中的长枪都被打弯了。
然而那面被他击中的盾牌,却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却仍旧屹立不倒。
夏侯惇心中惊怒交加,却没有看到盾牌后面,已经重新换了两个士卒上前持盾。
至于前面两个士卒,在夏侯惇倾尽全力的攻击下,虽然扛了下来,却也已经精疲力竭。
“噗嗤!”
夏侯惇正在发愣的时候,数杆长矛再次从盾牌后面刺了出来,直指夏侯惇要害。
夏侯惇见状大惊失色,猛然往后飞跃而起,险而又险避开了几杆长矛。
远处的战车之上,曹操看到一个又一个士卒倒地不起,陷阵营却仍旧岿然不动,不由脸色微变。
他对身旁诸将说道:“吾尝闻陈文昭麾下有一彪人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坚不可摧。”
“以前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今日一观方知传言不虚啊。”
曹仁却是说道:“主公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虎豹骑在此,又岂轮得到陷阵营逞凶?”
曹操望着那些粗壮的长矛,摇头道:“纵然虎豹骑在此,也不见得能够正面冲开陷阵营防线。”
许褚闻言却是喝道:“陷阵营再如何骁勇,吾亦视其为土崩瓦狗,某向主公请战,愿亲自领兵冲破敌阵。”
许褚乃是曹操麾下第一猛将,冲锋陷阵无人可挡,真乃万人敌是也。
曹操听见许褚之言,也有一些心动。
陷阵营再如何和精锐,也不过是一群士卒罢了。
若是许褚能够撕裂陷阵营阵型,曹军完全可以凭借兵力优势,将其全部消灭。
见曹操微微颔首,许褚当即大喜过望,领着三千兵马往前冲去。
而此时,夏侯惇所率领的曹军,已经被陷阵营杀破了胆,全都有些踌躇不前,不敢轻举妄动。
“杀!”
就在夏侯惇准备再次发起冲锋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道炸雷般的怒吼,只见许褚领兵三千杀气腾腾而来。
“元让暂且退下,看我破了贼军阵型!”
夏侯惇素知许褚勇猛无敌,看见他杀奔而来,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让出了一条通道,夏侯惇仍旧善意的提醒道:“陷阵营顽强异常,仲康千万小心。”
许褚道:“多谢元让提醒,可是区区陷阵营,吾何惧之有?”
居中指挥的高顺,看见一位彪形大汉领军往这边杀来,不由心中一凛,单单是许褚高大魁梧的样子,看起来都让人感觉心悸。
然而,高顺对于陷阵营实力非常有信心,他并不认为那员曹军将领,能够能突破防线。
饶是如此,高顺仍旧让陷阵营士卒,稍微变换了一下阵型。
“杀!”
许褚全身披挂重铠,挥舞着一柄大刀,携万钧之势杀奔而来。
“刺!”
眼看许褚已经冲了过来,高顺当即高声喝道。
“噗嗤!”
数杆长矛,直挺挺刺向了杀奔而来的许褚,可是许褚丝毫不惧,手中大刀横扫而去,数杆长矛应声而断。
高顺不慌不忙继续指挥道:“再刺!”
那些断裂的长矛被收走,又有数杆长矛刺了出来,许褚勇不可当,手中大刀横飞,哪怕再多长矛也不能伤他分毫。
跟随在许褚身后的曹军,见自家将军如此神勇,不由士气一振。
高顺此时终于惊讶了,可也仅仅是惊讶罢了。
说来话长,其实事情也就发生在一瞬间,陷阵营两次突刺,都被许褚以蛮力破坏。
随后,他已经揉身来到了陷阵营旁边。
“喝啊!”
许褚气沉丹田怒喝一声,手中大刀从天而降,携带万钧之势将前面盾牌劈成两半。
随后他大刀横扫而过,直接将两个持盾的陷阵营士卒斩杀。
陷阵营盾牌都是精铁打制,坚固异常,可是在许褚面前,却好像豆腐一般,被他轻而易举劈开。
许褚此举虽然看似容易,可是从他那柄已经扭曲的大刀之上,可以看出方才一击有多么骇人听闻了。
许褚乃是曹军大将,他的武器纵然不是神兵利器,却也相差不远。可是在这种强度的碰撞下,许褚那柄宝刀却已经报废。
然而,许褚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拿着那柄扭曲的大刀杀人,势不可挡。
“缺口,仲康真的杀出了一个缺口。”
正在一旁观战的夏侯惇,见状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没有亲身经历过之人,永远不知道陷阵营有多么厉害。
可是如今,许褚却轻而易举冲开了陷阵营的防御。
这并不代表陷阵营不堪一击,只能说明许褚实在太过变态了。
事实上许褚也的确是个大变态,一个能够单手拉着牛尾巴倒行百步之人,早已超越了寻常人的范围。
然而许褚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因为当他冲进陷阵营内部以后,才发现阵内有阵。
至于他冲开的那个缺口,很快就被其余陷阵营士卒堵上。
跟随在许褚身后的士卒,都被挡在了外面,只有几十人跟随许褚冲入阵中。
一个又一个小阵将他们团团围住,陷阵营挥舞着盾牌、长矛,将曹军往里面推去。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跟许褚杀进来的曹军,没过多久便已经伤亡殆尽。
只有许褚本人,仗着自身勇武才堪堪生存了下来。
却说夏侯惇见许褚失陷在陷阵营内部,当即大惊失色,急忙领兵杀奔而来。
然而那个被许褚冲开的缺口,早就已经重新愈合了,哪怕是许褚带领的士卒,也被死死挡在阵外。
这些被挡在外面的曹军发起了冲锋,却都被无情杀戮着。
夏侯惇怒吼一声,再次挥舞着手中长枪奔袭而来,想要倾尽全力冲开陷阵营战阵,救出许褚。
陷阵营之内的局势,对于许褚而言严峻异常,四面八方刺过来的长矛,让他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许褚虽然勇猛,却也不是无脑之辈。
他知道凭借自己一人之力,陷入阵中只有死路一条。
方才许褚本来应该先守在那个缺口,让更多士卒跟在他后面冲进来才对。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许褚攻破一个缺口已经很难,要不了多久陷阵营就会再次将缺口堵上。
正是因为如此,许褚才不顾一切杀了进来,妄图从内部瓦解陷阵营战阵。
事实证明,许褚太小瞧陷阵营的应变能力了,而许褚却因为大意,几乎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之中。
“每多留一刻也就多一分危险,我一定尽快要冲出去。”
此时的许褚,也顾不上自己在曹操哪里夸下海口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心中既然有了决断,许褚当即不再停留。
“杀!”
许褚怒吼一声,奋力往外冲去。
饶是身旁都是敌军,许褚此时亦是丝毫不惧,抖擞精神往外面杀去。
哪怕他手中大刀已经扭曲了,可是许褚凭借蛮力,也能将陷阵营士卒的盾牌击飞。
每当盾牌飞起的时候,都有两个陷阵营士卒,口吐鲜血横飞而去。
饶是如此,失陷于陷阵营战阵之中,许褚亦是感觉寸步难行,每挪动一步都要付出极大代价。
不是许褚不够勇猛,而是陷阵营实在太变态,太悍不畏死了。
许多人明知挡在许褚前面,就免不了被击飞的下场,可是却没有一人为此而迟疑片刻。
许褚拼命往前冲杀,却是举步维艰。
“怎会如此?”
虽然许褚冲入阵中没有多久,可他身上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有的属于陷阵营士卒,有的也属于他自己。
直到此时,许褚才明白自己小瞧了陷阵营。
“死!”
许褚受伤以后更是怒气勃发,战斗力陡然提升。
他一面防备四面八方攻来的长矛,另一方面却要奋力往外突围,这对于孤家寡人的许褚而言,绝对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
然而在绝境之中,许褚却是忽然爆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战斗力。
他高声怒吼着,将破烂的长刀横于胸前,直挺挺往外面冲去,居然无视那些攻过来长矛。
许褚疯狂的举动,终于使得陷阵营士卒感到了一丝错愕。
短短持续了一瞬间的错愕,却被许褚把握住了,他奋力夺来一面盾牌,居然扔掉了手中半废的大刀。
许褚手持大铁盾,利用蛮力往前横冲直撞,前面的陷阵营士卒,都宛若被坦克撞到一般,吐血横飞而去。
然而许褚顾得了身前,却护不了后背,数杆长矛刺入了许褚后背之中。
那些刺过来的长矛,使得许褚受了重伤。
若非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再加上自己皮粗肉糙,恐怕早就重伤垂死了。
许褚本来就没有太过深入阵中,此时以伤换命,终于将内部陷阵营的小阵冲开,杀了出去。
许褚能够在陷阵营包围中杀出去,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面对陷阵营的围攻,世间没有哪个将领能够感到轻松自在。若是许褚再深入一些,定无幸免之理。
而此时,数次冲锋未果的夏侯惇越来越焦急,若是许褚果真战死,对于曹军打击必将十分巨大。
就在夏侯惇准备再次冲阵的时候,却看见浑身是血的许褚冲了出来,身影有些踉跄,后背更是甲胄残破,血肉模糊。
眼看后面长枪再次刺来,许褚怒吼一声,奋力往外面跳跃了很远的距离,使那些陷阵营士卒攻击落空。
夏侯惇见状大喜过望,急忙上前护着许褚撤退,哪里还敢继续攻打陷阵营?
另一方面,许褚刚刚杀向陷阵营的时候,荀攸就向曹操献计:“仲康能否攻破陷阵营,尚且未知。”
“如今关中军虽然占据了外面城墙,可是这道城墙早已残破不堪,上面并无守城器械。”
“假如主公此时派遣大军,绕过陷阵营攻城,未尝不能将其攻下。”
曹操闻言深以为然,就让李典、乐进领兵攻城,曹军在沉闷的战鼓声中,携带攻城器械再次杀向箕关。
可是箕关副将早有防备,虽然仓促间关中军没能建造守城器械,可是居高临下进行防御,却也占据了地利。
这些守城士卒之中,有原来的箕关守军,还有高顺带来的一千精锐之师。
这一千精锐之师中间,安插了许多太学军事分院的优等生,他们以基层军官身份登临战场。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战斗,也是他们大放光彩之时,更是关中这些年倾力培养太学生,获得回报的时候。
他们各自指挥着麾下士卒,有条不紊的进行防御,各种天马行空的防御战术,看得箕关副将眼花缭乱,甚至感到一些自卑。
在这些人的防守下,李典、乐进领兵攻城却是毫无进展。
时间一点点过去,先是许褚失陷在陷阵营中,随后李典、乐进亦是寸功未立。
曹操的心,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直到许褚浑身是血冲出来以后,曹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用无比复杂的目光,看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陷阵营。
“如此雄兵,天下无双!”
这是曹操撤兵以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感叹。
第755章 虎豹骑
果真不出高顺所料,当箕关守军将外面两道城墙夺回来以后,曹军信心终于崩溃了。
曹操没有再下令继续攻打箕关,而是返身攻占河内郡各个县城,准备彻底占领河内郡。
就这样,箕关战事随着高顺的来援,终于告一段落。
饶是如此,高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下令将三道城墙再三加固,并且修建了许多防御建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箕关攻防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函谷关内却是风淡云轻,城内局势虽然有些紧张,却也都在掌握之中。
与箕关不同,函谷关位于河南尹西部,曹军若想要攻打函谷关,必须要先攻入河南尹才行。
虽然与河内郡一样,河南尹并没有多少关中士卒驻守,空虚无比。
然而,曹军若想悄无声息通过河内郡,直接抵达函谷关,却又有些不太现实。
饶是如此,陈青这段时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谨慎防备,并且密切注意着武关与箕关的战局。
“张绣将军苦守武关,郝昭将军死守箕关,如今关中无比空虚,我镇守函谷关也不能轻易离开啊。”
想起了关中如今的局势,陈青也感觉心中有些隐隐发寒。
“将军,河内郡这段时间,进入函谷关的百姓越来越多,此关乃是军事要塞,根本不能容纳许多百姓。”
“要不要将这些百姓,迁徙到函谷关以西如何?”
陈青听见副将之言,沉默半晌才皱眉说道:“河南尹并未爆发战事,为何会有这么多百姓涌入函谷关?”
副将苦笑着说道:“随着河内郡战事的兴起,不少百姓纷纷往南或者往西逃难。”
“河内郡逃难的百姓,也将恐慌带入了河南尹,使得许多河南尹百姓都惶恐不安,抛开家业躲进函谷关内。”
陈青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百姓们都有一种盲从心理,当河内郡难民逃到河南尹之后,哪怕河南尹并未遭致战祸,境内百姓也开始逃难起来。
百姓们大规模迁徙,也就使得河南尹政令越发不通,各个县城之内混乱不堪。
然而对于陈青而言,他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他早已得到了程昱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管死守函谷关即可。
至于河南尹会不会被曹军攻克,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青思考了一阵,才对副将说道:“境内百姓自然越多越好,函谷关以西的弘农郡,完全能够再容纳许多百姓。”
“至于安排百姓离开函谷关之事,就由你负责吧。”
函谷关毕竟只是一座军事要塞,防御敌军进攻虽然作用巨大,却并不能容纳许多百姓。
这也就注定了,逃入函谷关之内的难民,终究要被送出函谷关。
副将领命而去,陈青却仍旧站在城墙上,静静眺望着远方,眉头微微皱起。
忽然之间,陈青感受到大地居然在轻轻震动,错愕之后他不由脸色大变。
“敌袭,敌袭,速速关闭城门!”
虽然陈青不清楚,为何在此之前没有收到丝毫敌军的情报,可是这些震动的响声,明显是大批骑兵奔腾的征兆。
河南尹兵力早已无比空虚,完全没有可能拥有这样一支骑兵。
所以在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以后,陈青就已经知道,那是曹军奔腾而来的军队。
陈青话音刚落,函谷关内号角之声便响彻天地,城内守军迅速往城墙上面汇聚而去。
至于函谷关的城门,却开始缓缓关闭。
“杀!”
可就在此时,居然有不少百姓呐喊着扑向城门口,将猝不及防的城门守军斩杀,死死占据了城门。
“糟糕!”
听见城门口的喊杀声,陈青当即脸色大变,知道有曹军细作混进了城中。
“杀光那些人,夺回城门!”
陈青大声怒吼着,亲自领兵下了城墙,往城门口杀去。
如今已经到了函谷关生死存亡之时,假如让曹军细作占据城门,那彪疾驰而来的曹军骑兵,很有可能会长驱直入杀进城中。
若想守住函谷关,只有在那些骑兵抵达之前,将这些曹军细作尽数斩杀。
然而出乎陈青预料的是,一向以精锐著称的关中军,居然在两三百名曹军细作面前,冲突不进。
虽然关中军每次冲锋,都会有一些曹军细作倒在血泊中,可是他们仍旧死死守住了城门。
并且,还给关中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由于城门口并不算十分宽敞,所以关中军没能发挥兵力优势,急切之间居然不能夺回城门。
“踏踏踏!”
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陈青看见仍旧有百余曹军细作死守城门,不由心中大急。
可此时再如何焦急也不能挽回局面,他看着城门口狭窄的通道,忽然灵机一动。
“快快搬来拒马、栅栏,准备绊马索!”
陈青这是在做两手准备,他并不认为此次奔袭而来的曹军,人数会有很多。
只要步卒结成阵型,兵辅以战争器械,哪怕曹军骑兵冲入城中,于狭窄的城门口也很难占据优势。
“杀!”
就在陈青指挥后面关中士卒准备防御的时候,副将却带领另外一群人,悍不畏死想要夺回城门。
然而无论关中军如何奋力冲杀,那些守住城门的曹军细作,却宛若风雨中的柳絮一般,虽然左右飘零,却始终屹立不倒。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这个天下间,并非只有关中军才是精锐之师。
这些曹军细作身上没有穿上铠甲,却能在占据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死死守住城门。
他们的战斗力以及意志力,哪怕比起关中军亦是不逞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再如何精锐的军队,在绝对人数、装备差距之下,终究有灭亡的那一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关中军猛烈的冲锋之下,城门口也只剩下几十个曹军细作了。
而此时,只要关中军再发动一次冲击,就能将城门重新夺回来。
然而为首那员貌似头目之人,此时脸上却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杀!”
一彪铁骑冲杀而至,骑士如虎,战马如龙,声势滔天,一杆‘曹’字大旗随风飘扬。
他们的呐喊声之中,带着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笼罩而来。
哪怕号称天下精锐的关中士卒,见此情形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让路!”
残存的几十名曹军细作,此时终于不用继续守在城门口了,他们纷纷往两边躲去,为这彪骑兵让开了道路。
狭窄的城门口,并没有使得这彪骑兵速度减缓,骑士们充分发挥了自己高超的骑术,分成两道洪流冲撞而来。
杀气弥漫,大地在震动,骑士在怒吼,其声如惊雷,势若奔马。
而此时,哪怕面对气势汹汹的曹军骑兵,副将亦是丝毫不惧,领兵站在了最前面,想要以血肉之躯抵挡曹军骑兵的冲锋。
“噗嗤!”
对自己勇武十分自信的副将,不可置信看了一眼,那杆洞穿自己身体的长矛。
那员骑士动作实在太快了,携以战马奔腾之力,居然一回合就将副将斩杀。
而那位曹军骑士,明显只是这支骑兵之中,一员底层将领罢了。
“怎会如此?”
这是副将临死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问题。
关中军选拔将校十分严格,哪怕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将,勇武亦是非凡。
可是交战仅仅一个回合,此人就殒命当场,甚至来不及反抗,这简直是个不敢现象的事情。
“噗嗤!”
骑士拔出了带血的长矛,根本没有在乎死不瞑目的副将,再次一矛刺了出去,又将一位关中士卒洞穿。
“噗嗤!”
“噗嗤!”
“噗嗤!”
战马奔腾,长矛舞动,一个又一个人关中士卒身体被洞穿,血染疆场。
这支突然出现的曹军骑兵,强大的简直有些变态,哪怕精锐如关中士卒,在这些人手中几乎也毫无还手之力。
死者的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从未想有一日,自己面对敌军居然也会如此被压制、屠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穷无尽的疑惑,充斥在了所有人心底,隐约之间,关中士卒居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虎豹骑威武!”
“虎豹骑威武!”
那些险死生还的曹军细作,此时却大声呐喊了起来,脸上满是狂热之色。
这支强大有些变态骑兵,正是曹操麾下精锐虎豹骑。
事实上,这些潜入函谷关的细作,当初也想要加入虎豹骑。
可是加入虎豹骑实在太难了,这些人因为实力不济被剔除了下来,也只能成为虎豹骑的备选。
虎豹骑乃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队伍,挑选之严格,哪怕比起陷阵营亦是不逞多让。
每一个虎豹骑士卒,都是曹操从百人将中挑选出来之人,乃是天下骁锐。
哪怕是虎豹骑中,仅仅担任伍长的小校,在整个曹军之中,也有资格担任千人将职位。
这么一群由超级猛人组成的骑兵,所能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简直是骇人听闻。
关中军虽然精锐,可是比起这些变态而言,却仍旧显得弱小了许多。
整个关中,也许只有高顺麾下的陷阵营,才能与其分庭抗衡。
虎豹骑最前面,一位将领冲锋向前,勇不可挡,他乃是曹操堂弟曹纯,也是此次统领虎豹骑的主帅,。
纯十四岁丧父,与一母同胞的兄长曹仁分家居住,而后继承了其父家业,颇为殷富,家中僮仆、宾客有上百人之多。
然曹纯年纪轻轻便能以纲纪持家,督御仆从,管理偌大家业而不失条理,乡人都认为其很有才干。
不仅如此,曹纯还崇尚学问,尊敬学识渊博的儒士,故此有很多儒士都来投靠他,使曹纯名声为远近所称颂。
中平四年,年仅十八岁的曹纯,尚未弱冠便担任黄门侍郎。
董卓乱政之时,曹操逃到陈留起义兵,刚刚及冠的曹纯,当即跟随曹操到襄邑募兵,随后与曹操南征北战十数载。
曹纯的才华毋庸置疑,当初曹操组建虎豹骑以后,为了这支精锐的统帅而感到为难,最后却是曹纯脱颖而出。
曹纯担任虎豹骑统帅以后,更是使得士卒叹服,在军中声威日渐隆重。
此次虽然曹操率领大军猛攻箕关,可是郭嘉却认为函谷关守将陈青,不是大将之才。
也许相比起箕关,函谷关更加容易攻克。
所以郭嘉才会使得河内郡百姓往南逃难,并且派遣虎豹骑候补士卒,暗暗潜入函谷关。
至于郭嘉本人,却与曹纯一起率领两千虎豹骑,昼伏夜出,隐匿踪迹奔袭函谷关。
虎豹骑实在太强大了,这种强大不仅仅指的是战斗力,还有各个方面的因素,隐藏踪迹的本领亦是其中之一。
再加上如今河南尹混乱不堪,虎豹骑才得以掩人耳目,一直杀到函谷关,却没有被陈青发现。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整个函谷关城门口都已经被鲜血浸透。
残肢断臂横飞,士卒们愤怒嘶吼着,可是在虎豹骑冰冷而残忍的长矛之下,一些都显得那么无力。
陈青目眦欲裂,可是他并没有让那些士卒撤退,因为后续工作还没有完成。
虎豹骑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让陈青都感觉有些恐惧。
这种恐惧并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陈青害怕自己守不住函谷关。
函谷关若是丢失,哪怕郝昭守住了箕关也无济于事,曹军完全可以南下,从河南尹境内杀入函谷关,再从函谷关攻向蒲坂。
函谷关与箕关这两道关卡,无论丢失了哪个,对于关中而言都宛若晴天霹雳。
陈青身为文昭族兄,对于此事越发看重。
故此,哪怕前面关中士卒并不能拦下虎豹骑,却也可以用血肉之躯,稍微阻拦他们前进的步伐。
面对强大的虎豹骑,顶在最前面的关中士卒犹豫过,恐惧过,也曾想过转头逃跑。
可是当他们看见,熟悉的袍泽一个个倒地不起之时,反而被激起了血性,奋力嘶吼着向前厮杀。
哪怕被洞穿身体,哪怕被踏成肉泥,他们仍旧战斗着,在临死之前狠狠咬掉敌人的一块血肉。
第756章 碾压
一具具关中军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虎豹骑为此也付出了些许代价。
虽然战死的虎豹骑并不多,可是在曹纯看来,这已经是极其惨重的损失了。
每一个虎豹骑,都是曹操倾尽全力打造而成,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之师。
哪怕虎豹骑只伤亡了极少数,都让曹纯感觉无比心疼。
“撤,撤退!”
在城门口厮杀的关中士卒,他们身上本来就缺乏对付骑兵的武器,所以在面对虎豹骑的时候,局势对他们极其不利。
若非这些人心中有热血,恐怕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饶是如此,关中士卒在此地也已经洒下了太多的鲜血。
无畏的牺牲永远不会白费,当陈青在城内街道之上,布下了各种对付骑兵的陷阱之后,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杀!”
虽然明知前面有陷阱,可是虎豹骑仍旧一往无前往前冲锋,没有丝毫停顿。
“吼!”
一个虎豹骑看到了前面的拒马,他抖动着手中长矛,居然将其挑飞,而后冲了过去。
“死!”
可拒马之后,却是手刺长枪的关中士卒,他们面对冲过来的骑兵,没有丝毫畏惧。
手中长枪散发着寒芒,一杆长枪刺向战马,另一杆长枪刺向骑士的咽喉。
不想,那位骑士却是不慌不忙,一拉缰绳躲过了长枪的攻击,却用自己的武器,将另一杆长枪挡住。
“轰隆!”
战马奔腾,狠狠撞在了前面,将那两个关中士卒撞得吐血横飞。
虎豹骑太可怕了,哪怕陈青仓促之间构建的防线,都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
当然,虎豹骑这种冲锋也并非毫无代价。
相比起才开始一面倒的屠杀,虎豹骑现在也算得上是伤亡惨重了。
可是曹纯却没有丝毫停留,仍旧指挥着虎豹骑疯狂冲锋。
若不能尽快冲开关中军阵型,那么陈青就可以不断在后面构建防御,虎豹骑伤亡也会越来越惨重。
唯有现在不惜一切代价,冲破这一道防线,使关中军没有时间再做其他方防御,才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假如能够占据函谷关,这将是一场伟大的胜利,为了这场胜利,哪怕虎豹骑伤亡惨重也在所不惜!
“轰隆隆!”
大碰撞响起,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那道仓促被构建的防御阵线,顷刻间就被冲得支离破碎,许多关中士卒都死在了虎豹骑屠刀之下。
可是一匹匹倒地不起的战马,也注定了虎豹骑伤亡将会十分惨重。
一个胸骨被战马踏碎的关中兵,看身旁一位虎豹骑士卒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奋力前去将那人抱住,而后一面狂笑一面口吐鲜血。
“咔嚓!”
骨头碎裂的响声再次响起,两人躺在地上被后面的骑兵践踏着,没有一人能够幸免。
“死!”
曹纯身为虎豹骑主帅,自身亦是勇武过人,他怒吼着用手中长枪,将一个关中士卒挑飞。
“绊马索!”
眼看那道防线,根本没能阻止虎豹骑前进的步伐,陈青眼中绝望之色越发浓烈。
他愤怒的嘶吼着,想要用绊马索阻拦一下虎豹骑。
“嘣!”
一道道铁索被拉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虎豹骑,猝不及防之下被绊得人仰马翻。
可是虎豹骑应变能力实在太惊人了,后面骑士手提缰绳,居然让战马从绊马索上面跃了过去。
“啾啾啾!”
那些还在后面冲锋的虎豹骑,不待主将下达命令,就左右开弓将提着绊马索的关中军射杀。
陈青感觉心中一寒,大声喝道:“弓箭手,放箭!”
函谷关内弓箭手终于被聚集了起来,随着一道道拉动弓弦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犀利的箭矢无情倾泻而下。
“举盾!”
曹纯见状却是不慌不忙,从马背上拿出了一面小盾牌,单手将自己护了起来。
其余虎豹骑亦是有样学样,拿起盾牌防御箭矢。
“叮咚,叮咚,叮咚!”
“噗嗤,噗嗤,噗嗤!”
有的箭矢射在了盾牌上面,发出了金戈交鸣之声,可是虎豹骑盾牌并不足以护住战马。
箭矢射入战马身上,马匹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引起了一阵混乱。
与此同时,有不少和虎豹骑短兵相交的关中士卒,也死在了自己人的箭雨之下。
可是眼下局势,为了挡住无可匹敌的虎豹骑,陈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箭雨引起的混乱,终于使虎豹骑冲锋速度变慢了许多。
这不仅仅是箭雨的功劳,还有那些倒在地上战马的尸骸,以及各种障碍物的缘故。
虎豹骑实力虽然强大,可是在城内街道上作战,毕竟没有占据地利。
若非关中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恐怕也不会伤亡如此惨重了。
“来了,来了!”
就在此时,后面一阵喧闹之声传来,只见一辆辆大车被拉了过来,上面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静见状大喜过望,喝道:“全都倾倒在路上!”
骑兵之所以没有办法成为主力兵种,除了造价昂贵以外,对于地形的不适应性,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弊端。
区区十几辆大车,也许对于步卒而言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骑兵来讲,却远比关中兵的顽抗更难对付。
“该死!”
曹纯没有想到,函谷关守将反应居然如此迅速,忍不住暗骂一声。
“下马作战!”
骂过之后,曹纯当即在心中冷笑几声,假如关中军以为虎豹骑只能骑战,那就大错特错了。
虎豹骑的骑士们,都是从百人将之中挑选的精锐,无论骑战还是步战都是其中佼佼者。
哪怕这两千虎豹骑下马作战,也能轻易冲破关中军防线,占领整个函谷关。
果不其然,下马之后的虎豹骑,仍旧锐不可当。
那些在骑兵看来十分麻烦的障碍物,对于没有战马的虎豹骑来讲,却不算什么。
一场惨烈的厮杀在继续着,面对虎豹骑这种精锐,关中军哪怕奋死作战,居然也有些难以抵挡。
一个个关中士卒横死当场,哪怕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也无法抵挡虎豹骑的锋芒。
好在下了战马的虎豹骑,战斗力多少都会打些折扣,故此哪怕关中军节节败退,却也使得虎豹骑付出了不小代价。
秋风吹过,血腥之味越发浓烈。
随着战斗的持续,三千关中守军伤亡大半,可是虎豹骑却只有几百人战死。
直到今日,关中军才体会到了那种被碾压的滋味。
“将军,敌人实在太强大了,哪怕我们全都战死在这里,也不可能守住函谷关。”
“为今之计,应当先撤兵保存实力,如此方为上策啊。”
陈青闻言大怒,一剑将那人斩杀,而后喝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纵然全部战死在此,也绝对不能撤退!”
“再敢言退者,有如此人!”
话毕,陈青亲自上前,开始与虎豹骑厮杀起来。
战局并没有因为陈青的加入而发生改变,单论武力来讲,他尚且比不上一个普通的虎豹骑士卒。
然而陈青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却感染了不少关中军士卒,他们抛却了身死,与虎豹骑决一死战。
残阳如血,血气弥漫,坚守阵地的关中士卒越来越少。
此时,哪怕骄傲的虎豹骑,也对眼前这些人肃然起敬,他们自忖若易地相处,不见得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曹纯再次将一个关中士卒挑杀,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鲜血,暗暗想到:“这场战争,也是时候结束了!”
城墙上面,郭嘉凝望着远处那道以血肉筑成的肉山,眉头微微皱起。
关中军在丢失了城门以后,仍旧悍不畏死与虎豹骑进行巷战,
一般来讲,当士卒们伤亡超过十分之一的时候,士气就会完全崩溃。
现在,城中守军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二,可是他们仍旧继续战斗着。
“是时候了。”
郭嘉在一群虎豹骑的簇拥下,低声呢喃着。
果不其然,哪怕精锐如关中士卒,在看不到胜利希望,在伤亡三分之二的情况下,士气也开始溃散。
纵然陈青不断鼓舞士气,他们的战意也慢慢被消减了。要不了多久,关中军防线就会完全崩溃。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只见一彪关中军从后面杀了过来。
“援军,援军!”
一个关中士卒惊喜的呐喊着。
“援军,真的有援军!”
更多已经丧失斗志的关中士卒,信息的大声咆哮着。
他们低落的士气,瞬间就因为援军的到来,而提升了起来。
站在城墙上的郭嘉,见此情形亦是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关中援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然而待看清楚来人的数量以后,郭嘉却是轻声说道:“凭借虎豹骑之悍勇,纵然多了一千五百敌军,对于大局也无关紧要。”
“杀啊!”
援军最前面,是两个颇为面生的将领,为首一人乃是小猫,另外一人却是郭淮。
陈青骤然得知援军到来,当即有些欣喜若狂。
可是待他看见那两个陌生的面孔,以及并不算多的援军以后,心不由沉入了谷底。
“给人希望,难道又要让人绝望么?”
不是陈青瞧不起关中军,而是他深知这支曹军到底有多么可怕。
哪怕城中再多上五千关中精锐,正面交锋也不见得能够挡住虎豹骑。更不说,这是一支由两个无名之辈,所统领的一千五百人马了。
陈青并不相信,程昱会将关中精锐部队,交给这两人统帅。
然而就在下一刻,陈青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陷阵!陷阵!陷阵!”
一道雷霆般的声音响起,却好似闪电一般冲破阴霾,让光芒再次照耀大地。
若说关中境内,还有一支可以匹敌虎豹骑的军队,非陷阵营莫属。
沉浸在狂喜之中的陈青,还不忘鼓舞士气:“陷阵营来了,兄弟们奋力杀敌,为死去的袍泽报仇吧!”
陷阵营威名早已传遍关中,每一个关中士卒,都渴望能够加入陷阵营。
对于已经陷入绝望中的他们,根本不用太多的鼓舞,只需要知道身后乃是陷阵营,他们就会觉得心安。
“杀!”
一时间,本来已经节节败退的关中军,居然奇迹般挡住了虎豹骑的攻势。
而直到此时,曹纯才感觉到了不对。
“踏踏踏!”
整齐而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五百身披重铠,手持长矛、盾牌的陷阵营士卒,往这边踏步而来。
高顺留下了一千陷阵营士卒,却将五百人马交由小猫统帅,前来支援函谷关。
至于小猫统帅的另外一千兵马,却是精锐关中兵。
由于小猫麾下,并没有新征召的军队,故此他们甚至比高顺等人,还要先行离开蒲坂。
陷阵营从来都是一支沉默的军队,他们不会声嘶力竭的呐喊,只会用手中武器杀戮敌人。
小猫与郭淮没有对陷阵营指手画脚,因为他们知道,陷阵营自然会做好属于自己的事情。
当陷阵营抵达最前线,摆开阵势的时候,为首那员将官终于说道:“陈将军暂且领军后撤,对付这些乌合之众,我们五百人足矣!”
陈青先是有些愕然,想要出言提醒一下,可是想起陷阵营骄人的战绩,终究还是没有说话,默默领兵退去。
可是曹纯以及虎豹骑,却被那员将校之言完全激怒了。
曹纯更是怒极反笑,大声喝道:“当真是狂妄至极,今日定要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乌合之众。”
言毕,下马的虎豹骑再次发起了冲锋。
然而这一次,一向锐不可挡的虎豹骑,却硬生生被陷阵营挡住了。
第一次碰撞,由虎豹骑伤亡惨重而告终,所有人对于这种结果都感到惊讶万分。
只有那些沉默不动的陷阵营士卒,却仍旧机械般的挥舞着长枪。
血肉横飞,陷阵营一如既往充当着绞肉机的角色,不动声色间收割着敌军生命。
“杀光贼军!”
那些刚刚退下来的关中士卒,见此情形更是喜极而泣,不顾身体的疲倦大声嘶吼着,为陷阵营呐喊助威。
直到此时,曹纯都未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世间会有一支军队,在面临虎豹骑的时候,能够是一面倒的碾压。
第757章 针尖麦芒
事实上,两军交战有这样的结果,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虎豹骑乃是百里挑一之人,陷阵营又何尝不是?
他们挑选的标准,甚至比虎豹骑更加严格,这也是为什么过去许多年,陷阵营规模仍旧不能扩大了。
陷阵营最早组建于并州,并州本来就是产精兵猛将之地,再加上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士卒,大多都是经过挑选以后的百战之师,精锐无比。
不仅如此,高顺对于陷阵营训练十分严格,陈旭为了打造这支军队,也投下了许多资源。
这么多年以来,陷阵营虽然出场次数不多,可是每一次几乎都能够力挽狂澜,继而成为敌人的梦靥。
这样一支强悍无比,身经百战,装备精良的队伍,战斗力绝对是骇人听闻,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不会使他们有丝毫动摇。
与之相反,虎豹骑虽然乃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师,组建时间终究还是太短,在纪律性上根本没有办法与陷阵营相提并论。
更何况,虎豹骑的强大在于骑士与战马的配合。
若是骑上战马冲击陷阵营,虎豹骑尚且有资格与陷阵营一决雌雄。
然而失去了战马的他们,在并不能发挥兵力优势的街道上与陷阵营硬碰硬,能够有此惨败并不令人意外。
血洒长空,残肢断臂横飞,陷阵营士卒气势如虹,口中高呼‘陷阵’。
“杀,杀光他们!”
方才目睹袍泽战死的关中士卒,见状却是疯狂的呐喊着,他们热血忍不住上涌,就好像是自己在杀戮虎豹骑一样。
“陷阵!陷阵!陷阵!”
对于陷阵营而言,没有过多的声音,仅仅是这两个字就已经能够表达太多涵了。
五百陷阵营士卒组成的战阵,缓慢而坚定往前推动着,所过之处虎豹骑纷纷避退,有些妄图阻拦陷阵营步伐的虎豹骑,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虎豹骑纵然强大,可他们毕竟乃是骑兵,丢弃战马轻装上阵的虎豹骑,在陷阵营长枪下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杀!”
一个虎豹骑小统领,何时遭受过如此羞辱?
哪怕明明知道陷阵营时很犀利,他仍旧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武器想要证明虎豹骑的勇武。
“噗嗤!”
有时候,勇气并不能代表实力。
哪怕虎豹骑其实真的很有实力,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此举动,却无异于自杀。
两杆长矛洞穿了那个队率的胸膛,鲜血洒落大地之上,在夕阳的光辉下,显得无比殷红。
“嘎嘣!”
而那杆被虎豹骑队率刺过来的长矛,却因为撞击力量过大,硬生生被盾牌崩成了两段。
“刺!”
陷阵营统帅厉声高呼,陷阵营整齐划一将手中长枪刺了出去。那些尚未来得及撤退的虎豹骑,死死睁大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这场一面倒的屠杀,甚至要比当初虎豹骑屠杀关中士卒更甚。
虎豹骑虽然强大,可是防御能力比起陷阵营却是差了许多,他们当初在关中士卒的反扑下,仍旧有不少人战死沙场。
可是陷阵营不仅攻无不克,防御起来几乎亦是无懈可击。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碰撞之中,哪怕虎豹骑已经损失了许多人马,陷阵营居然仍旧保持着零伤亡。
试想一下,哪怕是夏侯惇那样的武将,全力一击之下都没有办法攻破陷阵营的盾牌,更何况是这些虎豹骑呢?
“暂避锋芒,暂避锋芒!”
直到此时,曹纯才知道了陷阵营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看着精锐的虎豹骑士卒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感觉自己内心都在滴血。
曹纯不是易与之辈,很快就已经洞悉了战场局势,知道如今形势对于虎豹骑而言十分不利。
想要改变战局,只有另辟蹊径。
虎豹骑不愧为精锐之师,哪怕猝不及防之下被陷阵营打得节节败退,却仍旧令行禁止,坚定而有序的撤退。
陷阵营虽然攻坚、防御能力十分强悍,可是在保持战阵的情况下,推进速度却并不算快。
哪怕虎豹骑缓慢撤退,陷阵营居然没能趁此良机,对其造成有力的杀戮。
而此时,站在城墙一直带着淡然神色的郭嘉,也终于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看着势不可挡的陷阵营。
“上马,冲锋!”
眼看已经渐渐离开了陷阵营的攻击范围,曹纯对着身后的虎豹骑厉声高呼。
方才因为街道之上的障碍物,曹纯不得不让虎豹骑弃马作战,可是面对强悍无匹的陷阵营,失去战马的虎豹骑根本不能与其匹敌。
狂风卷起了乌云,当虎豹骑再次跨上战马的时候,他们气势陡然一变。
领兵撤退到了一定距离,虎豹骑前面已经是一马平川,虽然狭窄的街道,仍旧不能让虎豹骑发挥兵力优势。
然而在这一段没有障碍物的街道上,虎豹骑仍旧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此时,陈青却是失声叫道:“将军小心,虎豹骑冲击力十分强大,正面与其对敌颇为不智,还是先退到障碍物后面吧。”
陈青虽然知道陷阵营实力强大,可是拥有战马的虎豹骑也并非易与之辈,更何况陷阵营数量要远远少于虎豹骑。
若是正面交战,纵然陷阵营能够侥幸取胜,必定也会损失惨重。
陷阵营乃是陈旭麾下最精锐的部队,更是关中军的精神支柱,假如在此伤亡过多,完全有些得不偿失。
然而陷阵营将领,却对于陈青的喊声置若罔闻,仍旧指挥着五百士卒,结成坚不可摧的战阵,缓缓往前推进。
每一个陷阵营士卒眼中,都有着狂热与期待。
陷阵营的宗旨便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是最精锐的部队,更是最骄傲的战士,无论遇上什么么样敌人,都不会有丝毫退缩。
莫说虎豹骑方才被他们杀得节节败退,哪怕虎豹骑真的异常难缠,陷阵营亦会有进无退。
“踏踏踏!”
虎豹骑重新拥有战马,长矛之上散发出了冰冷的寒芒,骑士们脸上更是充满了怒火与残忍。
不仅仅陷阵营有自己的骄傲,虎豹骑亦是如此。
自从出道以来,虎豹骑虽然经历战事不多,却是每战必胜,从来没有被人正面溃退过。
可是今天对面那支五百人的队伍,却让虎豹骑伤亡惨重,使他们感受到了倾尽黄河之水,也洗刷不掉的耻辱。
虽然他们可以找借口,可是骄傲的虎豹骑却不屑如此行事,他们只想用敌人鲜血洗刷掉自己身上的污点。
“轰隆隆!”
虎豹骑冲锋起来势不可挡,哪怕站在后面的小猫与郭淮,也感受到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强大力量。
直到此时,陷阵营首领脸色才严肃了起来。
陷阵营虽然强大,虽然有进无退、无所畏惧,却也从来不会轻看敌人,妄自尊大。
征战多年的陷阵营,很容易判断出敌人是否有实力。眼前这一支骑兵,却让陷阵营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感受到了压力之后,陷阵营不仅没有恐惧,众人眼中反而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对于最强大的战士而言,屠杀一般敌人已经不能使他们感到兴奋,只有杀戮同为强军的仇敌,才能彰显自己战功的非凡。
而眼前这支虎豹骑,就是他们威震天下的垫脚石。
陷阵营首领迅速打量了一下地形,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支骑兵了。
假如在野外碰到数倍于己的虎豹骑,陷阵营还要谨慎对待,可是在城内狭窄的街道上与其交战,骑兵优势其实早就被砍掉了大半。
更何况,陷阵营建立之初,就有对付骑兵冲锋的方案。
“盾牌兵两人一组,结防御阵型,不动如山!”
一面面精铁打造的大盾,狠狠砸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随后就有人放下盾牌后面的支架,两人一组死死扛住盾牌。
说来话长,可是陷阵营变阵速度极快,在首领下达领命没多久,他们就已经迅速结好了防御阵型。
“轰隆隆!”
虎豹骑已经快要冲锋过来,可是陷阵营首领仍旧不慌不忙的喊道:“长枪如林!”
“哗啦啦!”
密密麻麻的长枪架在了盾牌上面,枪尖散发出了点点寒芒,带上了些许死神气息。
“可惜了,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架起那种特制长枪。”
陷阵营首领默默叹息一声,却也没有太过纠结,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已经冲锋而来的虎豹骑身上。
“如果敌军统帅够聪明,现在领兵撤退才对,想要在街道之上以骑兵冲击陷阵营,简直是不知死活。”
陷阵营首领就好要一位预言师一般,猜测到了事情的结果。
“杀!”
冲锋而来的虎豹骑,丝毫没有在意那些架在盾牌上面的长枪,仍旧一往无前的冲峰。
长枪阵虽然是对付骑兵的大杀器,可是对于在骑兵的猛烈冲击下,很少有长枪兵能够坚守在原地。
只要有人心中恐惧,就会使得长枪阵露出破绽,虎豹骑就会趁虚而入。
就算长枪兵心理素质出众,虎豹骑面临严阵以待的长枪阵,也会凭借自身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将其攻破。
一开始关中兵所布置下的长枪阵,在虎豹骑面前不就宛若虚设么?
每一个虎豹骑都相信,只要他们骑上了战马,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够阻拦骑士们前进的脚步。
“死!”
一个虎豹骑统领利用平常练习的技巧,在冲锋过来的时候,挥舞着手中长矛想要将对面长枪荡开。
只要荡开了那几杆长枪,他就可以借助马势撞击在敌人盾牌上面。
他相信,再如何坚固的盾牌,面临战马的冲击也会显得无力。
然而,当他手中长枪扫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几杆长枪居然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居然没有被荡开。
而他本人却是收不住马势,狠狠撞在了盾牌与长枪组成的战阵之上。
“噗嗤!”
血染长空,那人胯下战马当即被两杆长枪洞穿,倒在地上口中发出了无力的悲鸣之声。
“噗嗤!”
骑士险而又险的落在了地上,可是他还来不及惊喜,就有一杆长枪洞穿了他的右腿。
“轰隆隆!”
这个虎豹骑统领的失败,并未对整个战局造成太大影响,后面骑士仍旧往前冲锋,居然将那位右腿受伤的虎豹骑统领当场撞飞。
对于冲锋的骑兵而言,落马也就等同于死亡,哪怕是虎豹骑也毫不例外。
然而前面那位虎豹骑统领的牺牲,并没有完全白费,至少那两柄架在盾牌上面的长枪,已经被倒地不起的战马弄断了。
骑士冲锋一个接着一个,哪怕陷阵营士卒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再次架起两杆长枪。
“轰隆隆!”
战马狠狠撞在盾牌上面,骑士正要挥舞着武器杀敌,居然被两杆长枪洞穿胸膛。至于他胯下的战马,却是被撞得头晕目眩,居然没有撞开陷阵营阵型。
“噗嗤!”
长枪再次刺出,又一匹战马悲鸣倒地。
“怎么可能?”
这是骑士临死之前,涌起的最后一个疑惑。
只是他却没有看到,后面持盾的两个陷阵营士卒,脸色早就憋得通红,双手亦是颤抖不已。
陷阵营再如何强大,面对战马的猛烈冲击,却也不能完全无视。
然而对于这种情形,陷阵营早有应对方案,旁边很快闪过来了两个士卒,将盾牌接了过去。
盾牌换人的那个瞬间,也是陷阵营比较虚弱的时候。
可是两匹战马倒在了前面,哪怕后面骑士想要继续冲锋,却也被挡住了去路。
这样一幕,在两军交接的位置频频上演,哪怕虎豹骑冲击力远远超过其他骑兵,此时亦是无能为力。
相反,骑士与战马战死以后,他们尸体却成为了天然的障碍物,为陷阵营分担了很大压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于骑兵冲锋而言,这种道理越发精准。
“怎么可能?”
曹纯此时终于没有办法保持淡定了,假如骑上了战马的虎豹骑,都还不能撼动陷阵营,这场战争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要忘了,陷阵营不是单独作战,他们后面还有很多关中兵。
郭嘉谓然一叹,轻声说道:“真是可惜了,只差那么一点。”
第758章 昏迷
陷阵营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战场局势,此次为了长途奔袭函谷关,曹纯只率领了两千虎豹骑前来。
没有后续兵力的支持,若是继续在城内与陷阵营死磕,恐怕曹操麾下这支最精锐的部队,都会折损此地吧。
郭嘉只是一介谋士,他可以算定天下,却不能改变一场硬碰硬的战局。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成大事者,郭嘉最终毫不犹豫开始鸣金收兵。
虽然虎豹骑对于这场惨败,感到非常屈辱,可是军令如山倒,他们也只能放弃函谷关开始撤退。
陷阵营并没有因为虎豹骑的撤退而放松警惕,反而在原地严阵以待。
陈青却是率领箕关守军往前逼去,重新将城门夺回,直到城门缓缓关闭以后,陷阵营才散开了阵型。
而此时,不少因为持盾抵挡战马冲击的陷阵营士卒,却被迅速送往医工那里进行治疗。
面对虎豹骑强大的冲击力,哪怕精锐如陷阵营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至少这些持盾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最为严重者双壁骨折,哪怕痊愈以后,也没有办法继续待在陷阵营那里了。
“见过将军!”
函谷关局势稍微稳定以后,小猫就与郭淮前来与陈青见礼,对于这两个颇为面生的关中将领,陈青却也没有丝毫轻视,急忙回礼。
至于五百陷阵营的统领,却仍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是默默照看着伤员。
……
河内郡实在太空虚了,当曹操放弃攻打箕关,继而派兵全力占领河内郡全境的时候,大军所向势如劈竹。
而此时,曹操心中其实还存在了一丝幻想。
假如郭嘉奔袭函谷关成功,曹操完全可以绕过箕关,直接从函谷关进入关中。那个时候,曹操大军就可以直扑蒲坂,迎回天子将指日可待。
看着案几上一封封捷报,曹操脸上勾勒出了一丝笑容:“河内郡轻易平定,下个目标就定在河南尹吧。”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见荀攸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
“主公。”
见礼过后,荀攸急忙说道:“虎豹骑奔袭函谷关失败,两千虎豹骑正面冲击五百陷阵营方阵,居然损失三百余人,却无法撼动陷阵营阵势。”
“再加上此前与函谷关守军交战过,一战之下虎豹骑伤亡将近五百。”
“嘎嘣!”
听见了荀攸之言,曹操居然将手中的笔折成两段,脸色也稍微有些阴沉。
接过荀攸手中的书信,曹操得知事情经过以后,低声呢喃着:“陷阵营,又是陷阵营。”
箕关之战因为陷阵营的到来,而改变了整个战局,函谷关在唾手可得之际,又是陷阵营力挽狂澜。
最为重要的是,被曹操十分看重的虎豹骑,却在陷阵营面前不堪一击,这不由使得曹操心中很难平复下来。
可是曹操终究并非常人,在震惊过后缓缓调整心绪,继而大声笑道:“虎豹骑有此战败,定会收敛目中无人的性子,对由于他们日后成长大有裨益。”
“只是陈文昭麾下陷阵营,果真乃是天下无双啊。”
感叹过后,曹操细细阅读另一封书信上面的内容,那是郭嘉另外写的一封信。
信中写道:函谷关有陷阵营以及关中援军驻守,固若金汤,除非大军压境绝不可能攻克。主公若能攻克箕关,当长驱直入杀往蒲坂,不要有丝毫犹豫。
若事有不逮,无需攻占河内郡,只需要将河内郡、河南尹境内物资、人口搜刮一口空即可。
郭嘉认为,依照今日之见闻,陈文昭对于诸侯攻打关中之事,已经提前有所防备。在这种情况下诸侯想要攻入关中,将会无比困难。
司隶东部两郡,虽然在政治意义上非常重要,可是人口却早已被陈旭迁走大半,纵然占据这两个郡城,对于曹操而言也没有太大好处。
枪打出头鸟,假如曹操果真占据这两个郡城,不但会拉长曹操领地的防御战线,待陈旭回师关中以后,曹操就会是陈旭的首要打击对象。
所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占据这两个无比空虚的郡城,对于曹操而言都没有什么好处。
与之相反,这两座郡城虽然有些空虚,可是只要将境内物资、人口搜刮一口,曹操也会得到很大好处,也不枉此次出兵一场了。
“战局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么?”
曹操此时感觉心中有些发堵,他蛰伏许久倾尽全力攻打关中,居然只能攻克两个被放弃的郡城,这对于曹操的打击颇为巨大。
可是郭嘉之言非常有道理,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天气将越发寒冷,此时作战并非良策。
更何况,关中战争潜力已经开始慢慢显露出来,这半个月以来,箕关又先后多了两千新征召的兵马。
以此推测,函谷关那边的守军也会越来越多。
曹操一开始制定的战略,到了今日几乎已经彻底失败。
就在他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刘晔、满宠先后跑了进来,给他带来了关于武关与并州的战事。
“荆州主帅文聘战死,刘备率领其余荆州军撤退,武关屹立不倒。”
“袁本初兵分三路攻打并州,颜良那一路人马被王延死死挡在上党之外,寸步难进;中路高览兵败,伤亡小半;北路七万袁军却被张辽挡在雁门郡外。”
曹操闻言心中猛然一惊,这才感叹道:“果真如同奉孝说的那般,陈文昭的确早有防备。”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曹操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下令曹军四处出击,掳掠百姓、抢夺物资。
一时间,河内郡与河南尹遍地狼烟,百姓流离失所,哀嚎之声不响彻天地。
……
并州,上党郡,壶关城下。
“可恶!”
颜良看着城墙上面那个仗剑而立的白色身影,脸色变得非常阴沉,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虽然这一路袁军只是为了牵制上党军,可是心高气傲的颜良也想要在此战中建功立业,所以才不顾审配反对,执意猛攻壶关。
可是面对王延那无懈可击的防守,无论颜良如何进攻都被挡了下来。
甚至于,由于壶关太过险峻,颜良率领大军在攻城的过程中,却是伤亡惨重。
及至后来,审配终于坐不住了,不停设计想要帮助颜良攻克壶关。
然而王延却宛若万年磐石一般,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在守住壶关的同时,又极大杀伤了袁军。
上党本来就有一万人马,颜良以两万袁军攻打上党,根本没有办法对王延造成什么压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攻城以后,前来攻城的袁军,甚至在人数上没有占据到了优势。
审配脸色无比阴沉,终于不顾自己名士风范,居然对着颜良大声咆哮起来:“壶关这等险要之地,城中守军将近一万,你难道想要凭借手中这些兵马,将此关攻克么?”
“汝领兵两万而来,时至今日已经折损五六千人,又取得丝毫战果了么?”
审配脸色涨得通红,他真是被颜良这个刚愎自用的莽夫气糊涂了,奈何颜良乃是主帅,若是一意进攻壶关,审配亦是无计可施。
可是这一次,颜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倔强,反而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他嘶哑的声音说道:“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因颜良突然改变而震惊的审配,闻言不由大喜过望,说道:“将军现在悔悟尚且不晚。”
颜良点了点头,道:“就依正南之言,日后对于壶关只围不攻。”
“呜呜呜!”
低沉的鸣金之声响彻天地,王延看着缓缓撤退的袁军,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是时候了!”
呢喃过后,王延忽然高高扬起了手中宝剑,厉声高呼:“擂鼓,开城门,与袁军决一死战!”
沉寂许久,宛若乌龟一般从来不敢出城的王延,此时却一反常态准备与袁军决一死战。
不是王延莽撞,他其实已经成竹在胸。
虽说袁军兵力一开始是壶关守军两倍,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壶关守军却仗着城池优势,极大限度杀伤了袁军。
袁军屡次攻城不克,士气早就十分低落,再加上伤亡惨重,此时更是毫无战心。
与之相反,城中守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却是士气高昂。此消彼长之下,王延有信心能够正面击溃这路袁军。
“咚咚咚!”
象征进攻的战鼓之声,与鸣金之声交相辉映,响彻大地。
当壶关城门大开,王延领兵冲杀出来之时,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杀啊!”
精良的装备,高昂的士气,一往无前的决心,都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辉煌胜利。
“快,颜将军速速前去断后,若让王延领兵冲入阵中,必定兵败如山倒!”
颜良也知道事情紧急,急忙召集亲兵往后面奔去。
而此时,正在撤退的袁军却都已经慌乱不已,惊慌失措的往前奔逃,甚至一度阻拦了颜良前进的脚步。
“杀!”
颜良尚未领兵来到后面,王延就已经率众杀奔而来,后面的袁军更是一触即溃。
“大势去矣!”
被溃军不停冲击,甚至无法前去断后的颜良,见状却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说到底,王延这段时间的乌龟战法太能迷惑人心了,哪怕审配都没料到王延居然敢出城作战。
故此,袁军在撤退之时,也没有过多防备。
一方撤退,一方追击;一方士气低落,一方气势如虹。此消彼长之下,这是一场根本毫无悬念的战斗。
厮杀一直持续着,直到天色昏暗以后,喊杀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王延领兵追杀三十余里,斩杀袁军将领五人,杀敌两千余人,俘虏袁军无数,颜良、审配仓皇逃窜。
当王延带着无数战利品,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归壶关以后,城中欢呼之声震动天地。
至此,并州南部战局已定。
……
雁门郡,阴馆城下,尸体盈野。
徐贤尚未领兵到来之前,张辽守城还颇为吃力,无论大小事宜都要亲力亲为,张辽本人每日都很少有机会能够休息。
徐贤的到来,不仅使得阴馆多了五千守城士卒,才华横溢的徐贤也成为了张辽左膀右臂,帮他把各种军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援军抵达阴馆没有多久,张扬与呼厨泉,也率领了五千镇守北方的匈奴骑兵来援。
张辽与张扬两人,以前本来就是在丁原帐下效命,彼此之间的关系非常不错,他得到陈宫命令以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星夜兼程赶往阴馆。
而此时阴馆之内,已经聚集了一万兵马,哪怕袁绍拥兵六万有余,却也对阴馆无计可施。
经过一段时间惨烈的攻防战之后,天气终于变得越发寒冷起来,眼看冬季已经快要降临,袁军士气更是变得低落了许多。
“大势去矣!”
一身戎装的沮授,凝望着虽然残破却屹立不倒的阴馆,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若高览那路大军没有被识破乃是疑兵,若没有那五千匈奴骑兵来援,可能雁门郡现在已经被主公攻下了吧。”
然而这个世间,却没有那么多若是。
并州乃是陈旭起家之地,他自然不会轻易将其舍弃。
对于北方可能出现的战局,陈旭很早以前就已经有所防备,若非袁绍出其不意攻打雁门郡,他根本没有丝毫胜利的希望。
驻守并州的几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哪怕袁绍倾尽全力,也没能占据很大优势。
并非袁绍太弱,而是陈旭实在太强大了。
战车上面,金盔金甲的袁绍脸上显出了疲惫之色,这段时间他所承受的压力亦是十分巨大。
军队士气,后勤粮草都让他身心俱疲。
“主公,主公!”
就在此时,慌张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郭图拿着两封书信喊道:“颜良将军在上党郡被王延击破,南路大军也败退了!”
袁绍闻言顿时忍不住骂道:“先有高览被陈宫击败,后有颜良兵败上党,废物,都是废物!”
说到这里,袁绍感觉血气往上涌来,忽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第759章 先登营
却说当时徐贤假扮赵云引走高览,陈宫用计攻破袁军营寨,随后徐贤就摆脱了高览所率领的袁军,星夜兼程驰援雁门郡。
高览被徐贤重创,尚且没有恢复过来,就先后听到营寨被破,赵云乃是别人假扮之事。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高览自然是怒气攻心,伤势居然变得越加严重,也失去了以前的平常心。
陈宫却是瞅准时机,设计再败高览,斩首千余。
高览麾下袁军军心动摇,无奈之下只得领兵撤退。
袁军三路大军之中,高览这一路人马也最早撤离战场,袁绍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个时候的袁绍就已经勃然大怒,要拿高览治罪,诸将再三劝谏他才收敛了怒气。却不曾想到,南路大军也会被王延击破。
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无法攻克阴馆,袁绍怒气攻心之下,才会昏迷过去。
现在的袁绍已经将近五十岁,由于操劳过度身体并不算好,历史上这个时候,袁绍就是因为官渡战败而怒气攻心,于次年病死。
这个时空的袁绍,远远没有历史上那么意气风发,生活环境越发压抑。
屡次被陈旭戏耍,他本来以为这次能够一雪前耻,不曾想袁军却是屡屡战败,这不由使得骄傲的袁绍很难释怀。
病床旁边,许攸垂手立于袁绍身旁。
袁绍双目有些无神,他对许攸说道:“子远,吾出身名门,讨伐董卓之时更是贵为盟主,难道就比不上出生平民的陈文昭么?”
许攸与曹操、袁绍,以前都是极其要好的朋友,对于两人性格自然是非常了解,听见袁绍之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沉默良久,许攸叹道:“乱世出英雄,陈文昭乃当时豪杰,主公亦是如此。”
“我观陈文昭此人,宛若有神灵相助,每每都能在乱世中占据先机,简直令人感到恐惧。如此人杰,极难图也。”
现在袁绍气量已经扩充了许多,听见许攸如此赞誉陈旭,倒也没有发怒。
事实上,只有无限抬高陈旭,才不会使得袁绍感觉太差劲。
袁绍闻言哭笑几声,道:“是啊,那陈文昭一生简直宛若传奇,就好像真正的天命之子一般,不然为何他刚刚起兵随便招揽之人,都乃当时一等一的豪杰?”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陈旭出道以来虽然一路十分艰辛,可是先后有典韦、田丰、程昱、赵云、高顺追随,这些人中每一个如今都是名震天下之辈。
哪怕其中又许多曲折,可他们终究乃是陈旭最忠实的部下。
能够招揽到一两个人并不出奇,可是这么多人在陈旭尚且是一介叛逆的时候,就跟随在他身后,无疑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也是为什么,袁绍会感叹陈旭是天命之子了。
袁绍却不知道,陈旭虽然算不上天命之子,却也相差不远,起码他知道哪些人有真才实学。
一旦碰到了这些人,陈旭就会挖空心思将其收于麾下。
可是在招揽这些人的时候,陈旭所付出的艰辛,却不为外人道也。
“咳咳!”
袁绍剧烈咳嗽了几声,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此次分三路大军攻打并州,结果却是损兵折将,并无一丝进展,却该如何是好?”
许攸沉吟半晌,道:“主公前番阵上昏迷,早已使得军心不稳。更何况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在这个时候继续攻打雁门郡,颇为不智啊。”
许攸还有一些话没说,那就是冀州粮草已经不多,雁门郡固若金汤,想要在粮草耗尽之前将其攻克,几乎没有可能。
战局到了这个地步,撤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袁绍那双无神的眼睛,无意识盯着帐篷顶端,过了良久才苦笑着说道:“倾尽冀州兵马,却损兵折将狼狈离开,吾又有何面目再见天下人?”
许攸知道袁绍性格,闻言当即默然不语。
营帐之内平静了一阵,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沮授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走了进来。
“主公身体可好了一些?”
袁绍看到沮授向他问好,当即想要起身,奈何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却无论如何也坐不起来。
沮授见状心下一惊,急忙上前说道:“主公身体有恙,躺在床上就好。”
袁绍重新躺在了床上,看着面露疲惫之色的沮授,叹道:“悔不听公与之言啊。”
虽然沮授前番被张辽劫营成功,损失了一些人马,可是袁绍事后并未苛责沮授,反而对他器重有加。
如今的袁绍,对于麾下文武也算得上是礼贤下士,不是历史上那种徒有虚名的礼贤下士,而是真正的推心置腹。
试想一下,就连骄傲自大的鞠义袁绍都能容忍下来,更何况是沮授的一点点小失误?
而且得知事情前因后果以后,就连袁绍本人也对张辽的胆大妄为,也感到极度震惊。
如今的袁绍可谓是进退维谷,他这才想起出征之前只有沮授出言反对。现在回想当初没有听沮授之言,感觉后悔不跌。
心念急转之间,沮授就想猜了袁绍的心理状态,这完全是想要撤兵又抹不开脸面啊。
眼神微微一闪,沮授忽然怒其不争的说道:“主公,荆州兵攻打武关,却是主将文聘战死,功败垂成。”
“曹孟德攻打箕关、函谷关,却都被陷阵营拒之城外,只能转头攻打那些,早被陈文昭放弃的司隶东部两郡。”
“三路诸侯之中,唯有主公为大汉江山计,猛攻雁门郡。”
“可惜陈文昭实力强大,仅凭我们这路人马,想要迎回天子殊为不易啊。”
袁绍听见沮授这么一番话,却感觉身上的病情也忽然减轻了许多,居然直挺挺坐了起来,说道:“真有此事?”
沮授急忙将手中书信递给袁绍,他看完之后脸色当即舒缓了许多。
沮授方才之言也就是给袁绍一个台阶下,希望他能够迅速领兵撤退,不然拖下去对于冀州而言并没有丝毫好处。
若是荆州兵败,曹操对于关中无计可施,那么袁绍撤兵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袁绍反复将书信看了几遍,当即痛心疾首的说道:“本来诸侯与我相约攻打陈文昭,却不想他们居然如此不堪。”
“仅凭我一人之力,纵然有心杀贼亦是力有不逮,这两人简直误我大事啊!”
许攸强忍住笑意,起身佯装愤然的说道:“既然此二人不足与谋,主公何必空耗冀州钱粮兵马,独自面对陈文昭?”
沮授亦是说道:“子远所言极是,既然另外两路诸侯如此不堪,我等也没有必要再履行约定,继续攻打并州了。”
“主公若有匡扶社稷之心,待来年开春月以后,再次起兵不晚。”
袁绍沉吟半晌,这才佯装无奈地说道:“大势如此,非我一人可以扭转。”
有了台阶下,袁绍当即下令大军撤退,沮授担忧张辽前来追击,要求亲自领兵断后。
……
阴馆城内,徐贤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张辽身旁,喊道:“将军,袁军撤退了!”
张辽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撤兵了么?”
徐贤狠狠点了点头,道:“确认无疑!”
此时,哪怕早已无比沉稳的张辽,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大笑了几声。
别看他仗着阴馆将袁军拒于城外,可是袁军毕竟实力强大,每日给张辽的压力亦是无比巨大。
在这种情况下,却忽然听见袁军退兵的消息,张辽又怎会不欣喜若狂?
笑过之后,张辽忽然脸色一正,道:“贼军攻打雁门郡这么长时间,又怎能让他们如此轻易撤退?”
徐贤闻言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将军莫非想要领兵前去追击?”
张辽狠狠点了点头,道:“然也。”
徐贤急忙劝道:“袁本初麾下人才济济,此时大军撤退,又怎会不派遣精兵强将断后?若是贸然追击,恐遇埋伏啊。”
张辽思索半晌,正色道:“虽然如此,亦不能让其轻易撤退。”
见徐贤又要再次劝谏,张辽却是说道:“由我率领两千匈奴骑兵追赶袁军,伯德统领其余三千骑兵在后面接应。”
“一旦我遭遇埋伏,伯德即可从后面杀来,料想袁军不能奈我何。”
徐贤思量半晌觉得张辽之言有理,遂依计行事。
却说张辽与呼厨泉一同领兵两千,气势汹汹前去追杀袁军,骑兵行驶了十几里路程,忽然听见一声炮响,只见从两旁忽然杀出一彪袁军。
沮授居中指挥,文丑挥舞着武器领兵冲锋而来,势不可挡。
张辽见状大惊,他身后匈奴骑兵亦是有些慌乱,可张辽终究并非常人,急忙安抚麾下士卒,就欲领兵撤退。
“杀!”
就在此时,只见鞠义率领大先登营断了张辽后路,鞠义厉声高呼:“张辽匹夫中吾埋伏矣,何不下马受降?”
张辽闻言大怒,拍马舞刀厉声高呼:“区区伏兵,吾视之若土崩瓦狗,贼将安敢口出狂言?”
张辽奋起神威,想要率先斩杀鞠义。
鞠义先登营在攻城的时候,对于并州军造成了极其巨大的伤亡,张辽早就想要将鞠义斩杀。
张辽看来,再勇猛的步卒也很难挡住骑兵冲锋,只要能够杀了鞠义,不仅可以为许多战死的袍泽报仇,这支袁军精锐也会群龙无首。
“哼。”
看见张辽气势汹汹杀奔而来,鞠义冷笑几声居然也不后撤,就指挥道:“先登营,上盾!”
“弓弩手,箭矢上弦!”
听见鞠义的命令,待在最前面的八百先登营士卒,用盾牌组成了坚不可摧的战阵。
“杀!”
张辽率领骑兵猛烈冲锋,想要撕裂先登营的盾牌,然而结果却让张辽目眦欲裂。
“弓弩兵,放箭!”
鞠义一声令下,只见后面弓弩兵纷纷扣动弓弦,箭矢铺天盖地般往匈奴骑兵之中倾泻而去。
“啾啾啾!”
“啊啊啊!”
一阵猛烈射击,使得匈奴骑兵伤亡惨重,张辽凭借自身勇武,才堪堪躲避掉了箭矢。
而此时,匈奴骑兵已经伤亡三百余人。
“冲锋,只要能冲过去,定能反败为胜!”
眼看匈奴骑兵在箭矢的打击下,军心开始动摇,张辽急忙厉声高呼。
在他看来,没有组成长枪阵的袁军,根本不可能挡住骑兵冲锋,只要能够杀入阵中,那些弓弩手都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啾啾啾!”
张辽的鼓舞使得骑士们精神一振,冒着箭雨往前猛烈冲锋,沿途倒下了五百余人。
“轰隆隆!”
战马终于和盾牌撞在了一起,张辽预想中战阵被冲开的情形没有出现,反而是匈奴骑兵被撞得人仰马翻。
“放箭!”
鞠义站在阵中,仍旧面无表情的指挥着。
箭矢如细雨般落下,‘噗嗤’之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匈奴骑兵的呐喊与哀嚎。
没能冲开先登营的盾阵,匈奴骑兵在弓弩的打击下伤亡惨重。
先登营乃是鞠义一手组建的精锐部队,名扬天下的白马义从就是被先登营所破。
和陷阵营不同,先登营乃是以弓弩、盾牌组成的军队,专克骑兵。
为了追求盾牌阵的牢固性,鞠义舍弃了许多其他东西,挑选盾牌手的时候,只选那些气力过人之辈。
鞠义不需要他们杀敌,只要他们能够挡住骑兵冲锋即可。至于后面的弓弩手,才是先登营最大的杀招。
以往攻城的时候,先登营也用弓弩对并州军造成了很大伤亡,却根本没有发挥出先登营真正的实力。
所以张辽才会麻痹大意,却不想为此差点将两千匈奴骑兵带入绝路之中。
眼见骑兵无论如何也冲不破盾牌阵,袁军弓弩手又不停倾泻着箭矢,不由使得张辽目眦欲裂。
身后追来的文丑,见此情形却是大笑起来,嘲讽的喊道:“以骑兵冲击先登营,真是不知死活!”
“杀!”
张辽紧咬牙关,口中爆发出了一声怒喝,大刀自上而下猛烈劈砍,终于将盾牌阵砍出了一道缺口。
然而当张辽看清后面的情形以后,不由感到绝望起来。
原来盾后有盾,张辽用尽全力劈开第一面盾,不见得能够劈开第二面盾牌。
“难道我今日就要死于此地?”
听着呼啸不断的箭矢,以及那些痛苦哀嚎的骑士们,张辽忽然有种绝望的感觉。
第760章 阵斩文丑
‘噗通’之声不绝于耳,匈奴骑兵在弩箭的攻击下纷纷落马,不停哀嚎着。
张辽艰难挡着箭矢的袭击,居然冲突不进。
先登营就是为白马义从而出现,可以算得上是骑兵的噩梦。
公孙瓒兵败身亡以后,袁绍考虑到陈旭麾下还有骑兵,这才一直保留了先登营。
与张郃麾下的大戟士不同,先登营虽然在冲锋陷阵上面要差上许多,却能够让骑兵为之恐惧。
匈奴骑兵本来就比不上白马义从,如今又是在中伏的情况,突然遭遇先登营,被打得如此凄惨丝毫不令人意外。
相信经此一役,先登营之名定会响彻天下。
“伯德不可能这么快来援,若继续在这里被弩箭射杀,根本支持不了许多时间。”
“为今之计,也只能返身一战了!”
在专克骑兵的先登营,以及文丑所率领的追兵之中选择,张辽很快就挑选好了对象。
“转身,转身,冲击后面的袁军!”
张辽怒吼过后,一面迅速往调转马头撤退,一面躲避呼啸而来的箭矢。
匈奴骑兵虽然惊慌失措,毫无战心,可是在生死存亡关头,也只能跟在张辽身后奋死一战。
当然,其实有很多匈奴骑兵都在想着逃跑的事情,只要让他们瞅到机会,这些人并不介意丢下主帅逃跑。
“啾啾啾!”
箭矢呼啸而至,许多转身的匈奴骑兵,被箭矢射中后背栽倒在地。
“杀!”
张辽双目通红,领兵往前迅速冲去,想要早点避开箭矢的攻击范围。只要能与袁军纠缠在一起,先登营的弓弩兵也就不会继续射箭了。
“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文丑与张辽都恨对方入骨,想要将彼此击杀。
此时两人对面相迎,都不由发出了一道怒吼之声,而后挥舞着武器杀了过去。
“铛!”
两柄大刀撞击在一起,发出了金戈交鸣之声,他们都是浑身一震。
张辽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虽然武艺并没有大成,却也距离巅峰不太远了。
这么多年以来,张辽南征北战几乎所向披靡,遭遇到的对手也没有太强大,今日刚刚与文丑交锋,他就觉得敌将不容易对付。
“杀!”
文丑却是怒吼一声,继续挥舞着大刀杀向张辽。
他纵横冀州未尝一败,心高气傲,哪怕知道张辽勇武非凡,也想要将其在战场之上斩杀。
战场之上,一场龙争虎斗上演,两个绝世武将你来我往,杀得难分难舍。
张辽将********都放在了文丑身上,因为他知道张扬会将匈奴骑兵指挥好,而且相比起自己,匈奴骑兵对于张扬认同感更高。
“冲锋!”
果不其然,张扬与呼厨泉临危不乱,在安抚匈奴骑兵的同时,尚且领兵不断冲击着袁军阵型。
张扬虽然在历史上并不出名,可是能够得到丁原器重,能够在民风彪悍的并州占据一席之地,能够与吕布、张辽相交甚厚,他本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张扬与呼厨泉两人,就好像一柄锐利的尖刀一般,狠狠撕扯着袁军阵型。
而袁军主帅文丑被张辽牵制住,正是群龙无首之时,一时间居然被杀得节节败退。
此时,先登营的作用也可以忽略不计了,面对纠缠在一起的匈奴骑兵与袁军,鞠义也不敢轻易令人放箭。
沮授站在后面,静静注视着战场,看到与张辽纠缠在一起的文丑,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徒逞匹夫之勇!”
眼神微微闪动,沮授高高扬起了手中利剑,喝道:“擂鼓,布阵!”
“咚咚咚!”
抑扬顿挫的战鼓之声响起,正在与匈奴骑兵纠缠的袁军,却是忽然动了。
他们不再是才开始,那样漫无目的与匈奴骑兵对阵,而是不停跑位开始组建成了一个又一个战阵。
沮授不仅谋略过人,对于军事、战阵也颇为精通,这些士卒跟随沮授以后,沮授对他们的训练十分严格。
这些袁军,现在只要听见轻重、响声不一的鼓声,就能够根据战鼓变换阵型。
两军交锋的道路并不算宽广,与匈奴骑兵交锋的袁军虽然乃是步卒,可是结成一个个战阵之后,居然能够挡住匈奴骑兵的攻势。
对于骑兵而言,速度就是生命,假如骑兵不能发起冲锋,也就距离死亡不远。
虽然现在,看似匈奴骑兵占据了少许上风,可是后路被先登营堵死,前面战局对于骑兵又十分不利。
假如战事继续拖延下去,这支匈奴骑兵很有可能会战死当场。
“咚咚咚!”
忽然之间,从后面响起了另外一阵鼓声,搅乱了袁军的战鼓。
正与文丑交战的张辽心中一喜,继而大声喝道:“呐喊起来。”
“杀啊!”
一阵喊杀之声从先登营后面传了过来,被包围的匈奴奇兵亦是在张扬的指挥下,喊杀之声震天。
冲天的喊杀搅乱了袁军的鼓声,本来在战鼓声指挥下井井有条的袁军,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而此时,张辽与文丑已经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居然感觉有些力气不济。
只见张辽虚晃一招,躲过文丑攻击以后厉声高呼:“援军来了,撤退,撤退!”
张扬、呼厨泉会意,趁着袁军步卒阵型已乱之际,急忙领兵往后面撤去。
“杀啊!”
徐贤白马银枪,一身披风在半空中飘扬着,显得格外潇洒、飘逸。他率领三千匈奴骑兵冲杀而来,直接出现在了先登营背后。
鞠义见状大惊失色,他没有想要背后居然也会杀出一支兵马。
盾牌手早就被他安排在了张辽那个方向,如今后面全都是弓弩兵,急切之间已经难以摆开对付骑兵的阵势。
鞠义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撤退,全军撤退!”
话毕,鞠义居然率先往两边的山路上面冲过去,先登营不愧是精锐之师,撤退起来亦是风风火火。
虽然徐贤领兵,从后面斩杀了一些弓弩兵,可先登营终究还是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可恶!”
逃到山上的鞠义愤怒嘶吼着,先登营号称骑兵杀手,却没想到今日被骑兵所破。
说到底,也是鞠义太大意了,他完全没想到张辽援军会这么快到来,所以根本没有防备可能从后面出现的兵马。
“放箭!”
看着鱼贯冲过去的匈奴骑兵,鞠义大声咆哮着,弓弩兵迅速整理好了自己心绪,随后箭雨倾泻而下,又有不少匈奴骑兵落马。
“杀!”
文丑越战越勇,正想要快点斩杀张辽,却不想此人居然要撤退,当即穷追不舍。
“张辽受死!”
文丑将自身精气神都汇聚在一起,想要留下张辽。
可是张辽却不肯与他交战,只是跟随着匈奴骑兵往后逃去,准备与徐贤汇合在一起。
文丑一面往前追去,一面还要斩杀沿途的匈奴骑兵,速度自然被拖累了许多,距离张辽居然越来越远。
“杀!”
至于徐贤,却根本没有理会两边射下来的箭矢,只是领兵往前冲锋,想要与张辽汇合在一起。
虽然一路之上,有不少匈奴骑兵中箭倒地不起。
然而,战争必定会有人死亡,徐贤是个极度孝顺之人,却更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更何况,那些被射死的骑兵还都是匈奴人。
骑兵奔跑速度十分迅速,没过多久徐贤就已经与张辽会面,而文丑却在后面穷追不舍,沮授也率领其余袁军往这边掩杀而来。
“将军安好?”
看着浑身鲜血的张辽,徐贤不由心中一惊,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张辽大笑两声,道:“这些鲜血都属于敌军,我并无大碍,倒是伯德居然如此迅速,就率领援军过来了,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徐贤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先离开再说其他吧。”
事实上,看到张辽前来追击袁军以后,徐贤根本放不下心来,催促着麾下士卒紧紧跟在张辽身后。
不然的话,也不会抵达如此及时。
张辽听见徐贤的话,却是奋然说道:“今日既然领兵前来追杀袁军,又岂能空手而归?”
说到这里,张辽目光灼灼的盯着徐贤,道:“伯德若是愿意助我,杀掉文丑以后,功劳都记在你身上。”
徐贤聪慧异常,听见张辽之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思量半晌,徐贤看着越来越近的文丑,道:“既然将军有此雅兴,想要猎文丑于此,某又岂能不全力以赴?”
张辽闻言大喜,继而道:“有伯德相助,今日定能斩了文丑这个匹夫!”
却说文丑一路横冲直撞,很快就追到了距离张辽不远的位置,只见徐贤拍马上前喝道:“颍川徐贤在此,贼将纳命来!”
文丑大怒,喝道:“无名小卒也敢拦我?受死吧!”
文丑含怒出击,手中大刀力道十足。
徐贤在文丑的攻击下,就好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草一般,随时都可能折断。
张辽却是令张扬、呼厨泉领兵往前冲去,免得又被鞠义断了后路。
没过多久,文丑就与徐贤战了十个回合,徐贤越发气力不济,眼看就要被文丑斩于马下。
就在此时,张辽纵马狂奔而来,厉声高呼:“文丑受死!”
文丑见张辽过来,当即舍弃了徐贤,想要杀掉这条大鱼,只是他没有看到,徐贤身上却是气势一变。
徐贤师从童渊,纵然单挑文丑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又怎么可能仅仅十个回合,就被杀得手足无措?
徐贤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示弱罢了。
而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出其不意之间,使出百鸟朝凤枪法的终极绝学,一招重创文丑。
至于张辽的忽然到来,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文丑注意力,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保护徐贤,免得他使出那一招之后,因太过虚弱而被敌军所杀。
徐贤手中长枪舞动着,一个又一个飞鸟展现出来,而后猛然飞向了最中央。
飞鸟幻影破灭,一道凤凰虚影出现,带着刚刚浴火而生的气势,猛然扑向了杀奔张辽的文丑。
文丑乃当世猛将,战斗意识自然十分浓烈,对于危险也有一种预判能力。
就在徐贤开始凝聚飞鸟虚影之时,他已经感到了一种危机,待飞鸟汇集一处之后,文丑心脏顿时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知道,有大恐怖即将来临。
文丑相信属于武者的直觉,所以他毫不犹豫就返身挥舞了一刀。
“噗嗤!”
然而,徐贤倾尽全力的一枪,文丑仓促之间又岂能躲避?
更何况,文丑先前与张辽战了许久,虽然仍旧战意澎湃,却也消耗了许多力气。
徐贤那夺命一招又是出其不意,文丑手中大刀居然被长枪荡开,而后感觉心口一痛。
“噗嗤!”
一枪洞穿了文丑的心脏,徐贤抽出长枪以后,顿时感觉一阵晕眩之感传来。
“死!”
张辽此时正好杀了过来,一刀砍掉文丑脑袋,而后将其拎在手中,就去保护极度虚弱的徐贤。
“真的杀了?”
徐贤此时哪怕十分虚弱,可是当他看家文丑的脑袋以后,仍旧感觉生在梦幻之中。
虽然他师从童渊,武艺非凡。
可是在徐贤隐居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文丑大名,徐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够将其杀死。
说到底,徐贤虽然勇武过人,也很有才华,终究还没有见识过大场面,不是很有自信。
故此,斩杀文丑以后,他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哈哈哈!”
张辽砍掉文丑脑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徐贤说道:“今日阵斩文丑,伯德定会名扬天下。”
徐贤脸色苍白的说道:“若非将军谋划在先,我又岂能将文丑斩杀?这个功劳当归将军才对!”
虽说文丑果真乃徐贤所杀,可是若没有张辽的谋划与帮助,绝不可能成事。
张辽也不争辩,将文丑脑袋挂在了徐贤战马上,就护着徐贤撤出战场。
徐贤见状不由感动异常,诛杀文丑这可是一个天大功劳,足以使他一步登天。
张辽却对这个功劳毫不在意,执意将功劳让给徐贤。
文丑骤然战死,却使沮授、鞠义全都呆愣当场,那些追杀匈奴骑兵的袁军,也畏惧的停止了脚步。
寒风席卷大地,血腥之味久久凝聚不散,这注定是一个不能让人忘却的时刻。
第761章 黄沙漫天
虽然这次张辽中伏损失了不少兵马,可是能够临阵斩了袁军大将文丑,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都值得。
当文丑首级被挂在桅杆上以后,城内欢呼之声响彻天地。
士卒们大声笑着,纵情拥抱着,有些人甚至亲吻着大地,喜极而泣。
与这种喜庆的气氛不同,文丑首级却孤零零挂在空中,在寒风中左右摇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之中,仍旧满是不可置信。
“滴答,滴答!”
狂风呜咽,鲜血流在地上,好像在为死去的猛将抽泣。
一将功成万骨枯,文丑跌倒了,自然会成为他人扬名的垫脚石。
陈旭麾下,一颗没有出现在历史上的璀璨将星正在缓缓升起。他到底能绽放出何等光彩,却是不得而知。
郡守府内,张辽看着已经恢复一些力气的徐贤,说道:“此次多亏伯德相助,否则不但不能斩杀文丑,恐怕就连我也不见得能回来吧。”
徐贤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信使兴冲冲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捷报,上党捷报!”
张辽急忙接过书信,看完了里面内容以后,这才说道:“颜良所率领的那路袁军,已经被王延将军击破。”
“如今袁本初也领兵撤退,并州之危解矣!”
徐贤闻言大喜,道:“将军力抗袁军主力,先劫营挫敌锐气,今日又斩了袁军大将文丑,若是论功行赏,必定当居首功。”
张辽脸上却没有露出胜利者应有的笑容,反而缓步走到门口,凝望着远方。
过了许久,他才叹道:“可惜,此战未能大破袁军。”
张辽年少得志,心高气傲,来到陈旭麾下之后虽然遭受过打磨,却仍旧傲骨铮铮。
他年少有大志,武艺超群,兵法韬略无有不通,一直不觉得自己比关中其余大将差上许多。
可时至今日,张辽虽然已经名声鹊起,然而与赵云、吕布、高顺等人相比,还是差上了少许。
这次陈旭让他镇守雁门郡,未尝没有让其独挡一方的心思。
也许在别人看来,能够挡住袁军七万大军的进攻,已经是一桩天大功劳,可是对于张辽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无论是陈宫还是王延,都能凭借弱势兵力击败两路袁军,张辽又如何不能?
想着想着,张辽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他猛然转头看向徐贤,说道:“我意再次领兵追击袁军,不知伯德以为然否?”
徐贤闻言大惊失色,道:“再次追击袁军,彼又岂会没有防备?”
张辽说道:“袁军见我第一次追击后撤退,必定以为后路无忧,若此时领兵再追,定可大破袁军。”
徐贤急忙谏道:“沮授治军有方,智谋出众;先登营精锐异常,专克骑兵。将军前番两次劫营大破袁军,沮授又岂会再次中计?”
“若此时领兵追击,必定有败无胜啊。”
就在此时,张扬大步走了进来,对张辽说道:“呼厨泉因为此战匈奴骑兵伤亡惨重,非常不满。”
张辽心中一惊,说道:“定要好好安抚此人,不可亏待他们。”
徐贤之言于情于理,再加上张扬又来打岔了一下,张辽终究还是放弃了继续追杀袁军的心思。
将不因怒兴兵,也不能因为想要立功兴兵,不然决策总会有是失误的时候。
张辽虽然渴望建功立业,却也不会为此而置三军于险地之中。
却说文丑被斩,张辽率领匈奴骑兵撤退,沮授不由脸色铁青。
他没有想到,本来一场好好的伏击战,居然会被张辽反败为胜,并且斩杀了大将文丑。
说到底,这完全不应怪罪沮授,文丑被斩却是因为他轻兵冒进,目中无人,并且疏于防备。
再加上张辽、徐贤有心算无心,这才能够斩杀文丑。
当张辽领兵撤退以后,沮授并没有麻痹大意,吃过张辽二次劫营的亏以后,沮授对张辽的胆大感到震惊。
哪怕张辽第二次领兵来追,沮授也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可是这次,换了一个地方埋伏的沮授,终究没有等来张辽的二次追击,最后只得缓缓退去。
至于袁绍,当他得知文丑阵亡的消息以后,更是勃然大怒,就要领兵回返杀奔阴馆,好为文丑报仇。
诸将再三劝谏,袁绍才收敛了怒气,随后领兵撤回冀州。
并州之战,也随着袁绍的撤离而告一段落。
……
时空扭转,镜头转换,让我们再次将目光放到凉州。
却说陈静听闻三路诸侯攻打关中,当即大惊失色,就想要尽起凉州之众回军驰援。
可是念及羌患未定,马超拥重兵盘踞陇西,这才犹豫不已。
陈静本来鬼点子就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了马腾,当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陈静写了一封书信给程昱,要他胁迫马腾劝降马超。马腾无奈之下,只得让人飞报马超,让马超率众投降。
可是陈静对于羌人没有好感,秉承了段颎的铁血手腕,根本不准备接纳羌人的投降,反而想要将其灭族。
是以,当陈静得知马超愿降的消息以后,就与马超合谋想要灭尽羌人。
只是这一次,坑杀羌人的地点,却被马超选在了陇西四郡。
陇西四郡,也被称为不毛之地,黄沙席卷大地。
这里几乎乃是生命的禁区,只有一些异族人时常生活在这里,生存条件十分艰苦。
几个骑着骆驼的旅人,忽然看见前面黄沙遮天蔽日,不由惊恐的大声吼道:“今天怎么可能有沙尘暴,怎么可能?”
在沙漠之中遇到沙尘暴,对于旅人而言完全是死路一条。
沙尘暴虽然恐怖,可是却也有迹可循,一般来讲在这个时间段,根本不会出现沙尘暴。
可是事情并无绝对,假如果真遇到这个恐怖的自然灾害,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些旅人将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感觉大地在轻微震动着。
“咦,不是沙尘暴,好像是骑兵啊。”
远处一道洪流席卷而来,正是一彪羌人骑兵。
哪怕沙漠之上十分松软,可是大群骑兵在奔腾的时候,仍旧使大地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太好了!”
几个旅人见此情形,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都感觉自己在生死边徘徊了一次。
“踏踏踏!”
战马奔腾而来,距离这群旅人越来越近,旅人们当即非常识相的往一边闪去。
然而,一彪骑兵却是径直向这些人冲来,旅人还以为他们是来问路,不由停住了散开的脚步。
“杀!”
骑兵冲锋过来,旅人们尚未回过神,就听见了一阵爆喝之声。
“怎么回事?”
旅人看着杀气腾腾的羌人骑兵,脸上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色,不由颤抖着发问。
“噗嗤!”
回答他们的不是那些骑士,而是冰冷的刀锋。
长刀割破喉咙,鲜血喷溅而出,落在地上以后很快就被沙漠完全吸收,只留下了一抹嫣红。
“噗嗤!”
“噗嗤!”
战刀飞舞,那些旅人毫不意外全部被斩杀殆尽,头颅冲天而起,死不瞑目。
“噗通!”
脑袋与尸体先后坠落在地上,那些骑兵根本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就转身与大部队汇合。
随着时间的流逝,黄沙终于将这些尸体掩埋。
也许多年后,当考古学家进入此地,发现这些尸首分离的干尸以后,会推测出很多事情吧。
骑兵卷起了黄沙,继续在沙漠之中奔腾着,为首一人正是马超。
此时的马超,亮银色盔甲已经失去了光泽,俊朗的脸上也显得有些沧桑。
他口中吐出了一口白气,在战马上抖了抖身体,继而对身旁一人问道:“还有多久能够离开这片沙漠?”
马超身旁那人乃是一位羌人首领,他当初统领着一支数百人的部落,就在这片沙漠附近居住。
后来羌人部落被整合在了一起,此人自然成为了羌人王国中的一员,这次要通过这片荒漠,马超就让此人当做向导。
听见马超那冰冷而又不耐烦的声音,羌人首领浑身一个哆嗦,急忙说道:“大王莫要心急,只需再往前面奔袭半日,就可抵达下一个绿洲。”
马超闻言这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纵马奔驰的速度更快了。
太阳渐渐往西边移去,夕阳的光辉仍旧照亮了大地,红彤彤的晚霞与一望无垠的黄沙交相辉映,有一种动人心魄之美。
前方,正是绿洲与黄沙交界之处,碧绿与黄沙相伴,也有一种违和的美感,
马超让战马停在绿洲与黄沙分界线的地方,调转马头凝望着天边的夕阳,眼中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唳!”
忽然之间,一个黑影从天上飞过,雄壮的身姿分外矫健。
马超见状收回思绪,轻声呢喃着:“黄沙之地风景再如何美丽,充满的也只是凄凉与衰败。雄鹰再如何善于飞翔,都不能飞过整片天空。”
话毕,马超忽然将长枪挂在马背上,拿起一张硬弓搭上箭矢,一箭射向了天空中的雄鹰。
“噗嗤!”
雄鹰应声而落,马超豪气迸发的说道:“将我的晚餐捡回来!”
(多谢书友‘乱世飞白’的飘红打赏,今天单号加更一章,额,三千字。)
第762章 迷路
夜幕缓缓降临,沙漠之中炎热也突然消散,甚至让人感觉十分寒冷。
沙漠昼夜温差十分巨大,哪怕如今乃是秋季,白天羌人在行军的过程中,也感到十分炎热。
太阳照在众人身上,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可是一旦夜幕降临,哪怕众人处于沙漠旁边的绿洲之中,仍旧感觉进入冬天一般。
马超将手中长枪放在身旁,定定看着眼前的篝火,没有理会那些围绕着篝火跳舞的羌人。
发呆了许久,马超才暗暗叹道:“终于要离开陇西四郡,这个苦寒之地了么?”
这些年来,马超虽然已经适应了羌人生活,可是对于陇西四郡的苦寒,仍旧感到有些不舒服。
每当他看着那些在荒漠之中,仍旧顽强生活着的羌人之时,总是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不可否认,马超拥有很大的野心,也是一个勇武过人之辈,甚至有些冷酷无情,可是马超心中却有一个非常柔软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幼时对马超关爱有加的母亲。
马腾年轻时候穷困潦倒,只能以砍柴卖钱为生,根本没有办法娶到汉人女子为妻。
可是马腾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却得到了许多羌女的青睐。
马腾虽然不愿娶羌女为妻,然而贫不择妻,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仍旧一无所有的马腾,最终也只能娶了马超母亲。
娶羌女为妻,马腾走上了与他父亲一样的道路。
马超母亲,乃是一个小型羌人部落首领的女儿,在羌人之中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
因为她嫁给马腾的事情,部落中不知有多少羌人勇士向马腾挑战,却毫不例外都被击败了。
马腾自从娶了羌女以后,生活变得好了许多,仕途上也开始慢慢有所进展,之后马超母亲却不明不白去世了。
而马腾,却另外娶了一个汉人女子。
从那以后,马超都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温暖了,也将一个秘密死死隐藏在了心底,一起被他隐藏的还有对于马腾的恨。
马超身上有四分之三的羌人血统,年幼的马超根本不得马腾的喜爱,只不过长大以后马超勇武超凡脱俗,才渐渐得到了马腾的青睐。
可是对于自己这个父亲,马超却是并不怎么尊重。
与之相反,马超因为母亲与祖母的缘故,对于羌人非常有好感,特别钟爱羌人女子。
这段时间一直与羌人生活在一起,马超甚至有些迷醉这样的生活。
可是马超终究不是寻常人,他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野心,不可能一直待在陇西四郡。
只有无边无际的天空,才是雄鹰能够展翅飞翔的地方;只有深不见底的大海,才是蛟龙栖息的居所。
而马超,就是渴望天空的雄鹰,就是想要大海的蛟龙。陇西四郡这个荒芜之地,终究不会是他的归宿。
冷风吹过马超俊朗的面孔,发丝随风舞动,马超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闭上眼睛感受着冷风的抚摸。
这种抚摸虽然不是那么温暖、舒适,却让马超感到越加清醒。
过了许久,马超才再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而后从腰中缓缓摸出来了一根笛子,将其轻轻放在了嘴边。
这根笛子是用高山上生长的油竹制成,有两管五孔,乃是羌人之中特有的羌笛。
马超嘴唇微动,空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悠远的呜咽之声。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本来十分热闹的营地之中,顿时变得安静了起来。
一些羌人缓缓起身,站在篝火旁边手拉着手,身子随着笛声的旋律,左右轻轻摇摆着。
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多羌人手拉在了一起,沐浴着羌笛的呜咽之声,脸上带着极其生动的表情。
羌人们的身体左右摇摆,就好像在狂风中舞动的麦穗一般,有一种别样美感。
这种美感之中,夹杂了苦涩、挣扎、奋斗、热血、以及希望。
“呜呜呜!”
百转千回的笛子声仍旧响着,虽然羌人全都站了起来,手拉着手围拢成一个又一个圆圈,可是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众人只是静静摇晃着脑袋,摆动着身体,眼中露出了期待之色。
过了许久,马超终于吹奏完了一首曲子,可是羌笛仍旧放在嘴边,久久没有拿下来。
“扑哒哒!”
寒风卷起了旗帜,大旗发出猎猎的响声,终于让马超收回了思绪。
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脸上,马超眼含笑意的说道:“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马超虽然没有扯着喉咙呼喊,可是他的声音却是传遍了营地,羌人士卒闻言都井然有序往营帐之内走去。
静静凝视着羌人士卒,马超将笛子挂在了腰间,遥望天际轻声呢喃着:“要变天了。”
……
武威郡乃是陇西四郡最东边的郡城,与东部相对比较繁华的金城郡、汉阳郡、安定郡、北地郡接壤。
再加上西边的张掖郡,整个武威郡被五个郡城包围,在汉代地图上可能也是独一无二的奇葩了。
武威郡地理位置虽然奇葩,却也可以看出它重要的战略位置。
一片戈壁之中,陈静率领着凉州兵往西疾驰而去,想要抵达与马超相约的地方,好将剩余羌人尽数斩杀。
对于这次行动,钟繇却是极度反对,认为率领大军远赴武威郡十分冒险。
陈静却是奋然说道:“陇西四郡都是汉家土地,如今却被异族盘踞,我身为大汉之臣自然要收复失地。”
“而武威郡,就是一个开始。”
钟繇却是劝道:“马超此人生性薄凉,那么容易就同意投降,并且答应坑杀羌人之事,难免有些惹人怀疑。”
陈静却是大声笑道:“马超之父虽然名义上乃是在蒲坂为官,却又何尝不是人质?马超若有二心,其父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吾麾下三万兵马虽然组建不久,却也都是精锐之师,纵然马超有诈与其正面交锋,亦何惧之有?”
“先生莫要担心,只管守住陇县等我捷报便是。”
阎行亦是再三劝谏,陈静却根本不做理会,并且出兵武威郡也没有带上阎行。
此时跟随陈静出征的有四员大将,分别是樊稠、杨定、杨秋、马玩。
当初凉州初定,为了安抚人心,陈旭不得不启用这几个在凉州颇有威望之人。
自从陈静担任凉州刺史,慢慢稳定了局势以后,就开始缓缓削弱这些人的权利,几乎将整个并州军政大权,都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
樊稠、杨定乃是降将,深知陈旭势力之强大,哪怕被削弱权利,也不敢有什么心思。
杨秋虽然不满,可是在杨定的劝说下,也渐渐放下了自己怨念。
说到底,这几个人并没有成为一方诸侯的野心,只想着一生能够荣华富贵,封荫庇子罢了。
在他们看来,陈旭无疑是个潜力股。
只要能够对其表露忠心,哪怕此时被削弱了权力,日后也有机会得到重用。
假如陈旭日后能够得到天下,他们也就可以成为开国功臣了,这绝对是一种天大的荣耀。
与这三人不同,马玩投诚之时就有些不情不愿,若非杨定再三保证,日后仍旧会得到重用,他也不会率众投诚了。
事实上,凉州初定之时,陈旭亦是十分重用马玩,让他统领安定郡一应军政大权,马玩当时可谓是风光无比。
然而随着陈静的到来,一切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特别是当初他没有听从陈静命令,将羌王宋建斩杀的事情,更是使得陈静找到了借口,狠狠将其权利削弱,并且打了几十军棍。
若非诸将告求再三,马玩毫不怀疑,陈静会将自己军法处置。
从那以后,马玩每日就不得不谨小慎微的生活着,生怕再次得罪了陈静,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时至今日,四位本来在凉州位高权重之人,现在每人麾下也不过两千余人。此次陈静领军出征,索性将他们全都带上了。
随着这段时间的了解,陈静对于樊稠、杨定两人越发放心,慢慢将他们当做心腹。
出征武威郡,除了四将麾下的八千余人,陈静也在凉州挑选了两万精锐之师,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他让杨秋领着本部人马当做先锋,马玩率领本部士卒押运粮草,而后又分给樊稠、杨定各三千兵马当做左右两翼。
至于陈静自己,却是统帅一万余人坐镇中军。
三万兵马在戈壁之上行走,扬起的灰尘简直遮天蔽日,再加上那些旌旗随风招展,天空中的烈日都被遮蔽了。
“呸!”
骑在战马上的陈静,狠狠吐出了一口沙子,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时候才能穿越这片该死的沙漠?”
大军已经连续在荒漠中行军了一天,现在夜幕快要降临,却仍旧没有抵达下一个绿洲,这不由使得陈静感觉颇为烦躁。
好在进入荒漠之前,陈静就已经让人携带了许多清水。
凭借西凉兵携带的物质,莫说在沙漠中行驶一日,就算再多两日也能支撑过去。
可是陈静并非出身凉州,对于荒漠的适应能力极差,行军途中总是感觉非常不舒服。
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烦躁压了下来,陈静抖擞精神面无表情的继续拍马行军。
他身为一军主帅,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影响到麾下士卒,自然要保持自己形象,所以陈静不得不谨慎再三。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陈静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杨秋,一脸惶恐往这边奔来。
“怎么了?”
见到惶恐不安的杨秋,陈静忍不住出声问道。
白天在荒漠之中行军,哪怕如今乃是秋季,天气也显得十分炎热。
杨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我们好像迷路了。”
“什么,迷路?”
陈静双眼死死盯着杨秋,不可置信的吼了出来,吓得杨秋浑身一个哆嗦。
凉州军政大权被陈静慢慢掌控以后,陈静威势越发浓重,哪怕杨秋曾经乃是一方诸侯,此时也不由感到有些心中发寒。
一则,陈静此人行事不择手段,你要是让他不爽,他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灭你满门。
相比起非常守规矩,礼贤下士的陈旭,他这个族弟却是更加让人感觉恐惧。
二则,杨秋乃是此次行军的先锋将领,可是他却将队伍带迷路了,这完全是杨秋本人的过错。
在荒漠之中迷路,耽误军机倒是小事,稍有不慎都可能让整支队伍都彻底崩溃。
哪怕这支兵马十分精锐,可是他们毕竟乃是凡夫俗子,在缺乏水源的荒漠之中,要不了多久都会被渴死。
遭遇这种事情,若事态非常严重,陈静就算将其斩首也不以为过。
想到了可怕的后果,杨秋脸上刚刚被擦干的汗珠,也忍不住哗啦啦流了下来,杨秋本人更是急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一脸惶恐之色。
“呼!”
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陈静却是忽然跳下战马,轻轻将杨秋扶了起来。
“荒漠之中本来就很难辨别方向,将军领错路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是应当尽早找到出路才行。”
陈静对人两极分化,只要他认可的人都会待之以诚,杨秋已经开始慢慢得到了陈静的认可。
而且陈静也知道,虽然可以削弱他们的权利,可是凉州想要真正稳定下来,还真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最起码,当陈旭威望彻底竖立在凉州以前,还离不开这些人。
对于这些人恩威并施才是正理,假如一味施以高压政策,要不了多久这些人恐怕就会心怀二心。
见陈静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好言抚慰,杨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涌出一丝感激。
陈静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荒漠,向杨秋问道:“如果一直往西行走,能否渡过这片沙漠?”
杨秋急忙答道:“西方有一片较大的绿洲,我们本来就是准备抵达哪里,只是路线发生了些许偏移,耽误了一些时间。”
“只要一直往西,就能抵达绿洲,最多也只是多行一日路程罢了。”
(这段情节我构思了几个月,要好好雕琢。而且如今我正在外地,毕竟没有在自己家里方便,所以这几天先每天一更四千字,等回家以后再恢复更新。)
第763章 绿洲
感动过后,杨秋却是有些担忧。
“只是荒漠之中方向难辨,很容易就会迷路,哪怕天空中有太阳也会出现偏差。”
很多人都知道日出东方,落于西方,并且乃是自东往西行走。
然而,在一望无垠的荒漠之上,随着时间流逝太阳位置不断变换,那个时候很难再辨别方向。
遍地黄沙,荒漠之中没有任何参照物,想要直线行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杨秋明明认定了方向,结果行军路线却会出现偏差了。
陈静闻言却是淡然一笑,从战马后面兜中摸出了一个指南针,笑着说道:“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走偏了。”
杨秋见状不由好奇的问道:“将军,这是什么东西?”
指南针乃是马钧在陈旭理论支持下,才制造出来的东西,许多关中将领对于指南针都不是非常了解。
杨秋投降时间较晚,再加上一直镇守凉州,更是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事实上,除了在大海、荒漠、森林、草原之中,指南针作用并非不能替代。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向导的作用要远远超过指南针。
陈静向杨秋解释道:“你有没有看到指针定住的方向?”
“无论在什么时候,指针都会指向南方。”
随后,陈静指着另一个方向,对杨秋说道:“看到没,那里就是西方,我们只要一直顺着这个方向行军,就可以走出沙漠了。”
杨秋一脸不可置信,道:“指针现在指向南方,我们转身以后,它指的方向难道就不会有所改变吗?”
陈静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可以拿着这个东西,在原地转圈试试,看指针是不是一直指着南方。”
杨秋有些迟疑的拿起了指南针,将其捧在手里,而后缓缓转动着身体。
随着杨秋身体的不停转动,那个指针居然也奇迹般转动了起来,方向一直指在了南方。
“真没想到,世上居然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啊。”
杨秋啧啧赞叹盯着指南针,继而有些疑惑的问道:“将军既然有这种宝贝,为何不提前拿出来呢?”
陈静闻言却是脸色微红。
他以前觉得指南针乃是奇淫技巧,对于这东西感觉不以为然。
在陈静看来,指南针毕竟乃是死物,这个世间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就能找到合适的向导。
正是怀着这种心思,陈静才一直没有将指南针的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杨秋说在沙漠之中很难断定方向以后,陈静才想起了那个指南针,就拿出来在杨秋面前展示了一下。
“咳咳。”
陈静尴尬的轻咳两声,说道:“这东西终归乃是死物,若是向导能够担当重任,也就用不上指南针了。”
杨秋却是正色说道:“将军此言差矣,陇西四郡多荒漠、戈壁、草原,哪怕再好的向导,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迷路。”
“然而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再有向导作为辅助,想要迷路都不太容易。”
陈静生活在繁华之地,所居住地方全都人口稠密,地域也几乎都被开发过。在这种环境下,向导作用要远远大于指南针。
然而面临荒无人烟,且又一望无垠的荒漠、戈壁、草原,人们在这种不毛之地中行驶的时候,根本无法找到可以掌握一切的向导。
这个时候,能够指准方向的指南针,就会成为行军神器。
杨秋生活在凉州,对于这种情况更是深有体会,所以当他知道指南针效果以后,反应才会比才陈静激烈得多。
陈静并非那种听不进人言之辈,直到此时才正视起指南针的效果。
他当即对杨秋说到:“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指南针就交给你了,希望杨将军能够早点带我们离开荒漠!”
感受到了陈静的信任,杨秋当即说道:“多谢使君信任,若不能在一日内带领大军离开荒漠,某愿提头来见!”
陈静含笑道:“那么就有劳将军了。”
杨秋骑马离开,左手小心翼翼拿着指南针,生怕将其弄坏了。
“以前我还觉得使君太过刻薄,今日方知使君原来也是性情中人,不仅没有苛责我的失误,还将这等神器交给我使用。”
“更难能可贵的是,我方才质疑使君为何没能早点拿出指南针,使君居然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欣然承认乃是自己失误。”
带着别样心思,杨秋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指南针带领众人往西边行军,在荒漠之中留下了一串串杂乱无章的脚印。
落日余晖照耀在沙漠之上,令其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远远望去令人感到一种壮观的美丽。
当天晚上,大军在荒漠之中安营扎寨。
为了预防不能尽早离开沙漠,陈静下令让士卒们节约用水。
除了十分口渴以外,不许随意浪费,更不许用水洗脸、洗脚,违者军法处置。
虽然这些西凉兵中,有很多都是从陈旭治下征召而来的精壮,有些人以前根本没有见识过沙漠的恐怖。
可是众人也都知道,沙漠之中饮用水也就代表了生命,若是肆意浪费,绝对是自寻死路。
故此,士卒们使用清水的时候,也都十分节约。
一夜无语,天色微明。
相比起东海之滨,位于陇西的武威郡,天空中太阳却要升起的较晚,凌晨自然也来得较迟。
可是由于荒漠之中一望无垠,当晨曦刺破黑暗以后,夜色很快就褪去了。
而此时,早已整装待发的凉州兵,也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军。
红彤彤的朝阳,映射在西凉军背影上,众人哪怕再行军过程中,也能看到前面长长的影子。
太阳一点点往西边移去,正午到来以后,众人脚下沙子也变得灼热了起来。
士卒们走在柔软的沙子上面,哪怕穿着鞋子,也能感受到沙子的热度,脸上更是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长时间经历太阳暴晒,再加上摄入的水分太少,不少人都有些虚脱的迹象。
可是在陈静的政策下,士卒们却是不敢大口喝水。
不是陈静使用了高压政策,与之相反,陈静后来给予士卒们的管理十分宽松。
他不但撤消了浪费水军法处置的法令,还将清水平均分配下去,每个士卒都分到了能够支撑两日的饮用水。
当然,这是大家在十分节约用水的情况下,否则清水也不能支撑那么长时间。
陈静终究还是小看了,在荒漠中对于清水的消耗。
分完清水以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条冷酷命令:若有人提前将水喝完,所有人不得支援,任其自身自灭。
陈静这个做法,正是听从了杨定的建议,实行的沙漠法则。
一般来讲,众人在荒漠之中行走,只要同伴的水喝完了,哪怕是亲兄弟也不会将自己的水分出去。
不然的话,两个人都会死在荒漠中。
所以说,沙漠之中没有仁慈,仁慈也就代表了双倍的死亡。
陈静颁布这条法令以后,起初还有些人不以为意。
然而,当一个士卒不小心打破水袋,将所有饮用水都弄洒了以后,众人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
在荒漠之中行走,体内水分蒸发十分迅速,哪怕半日不喝水也会感觉饥渴难耐。
没有在荒漠之中行驶过的人,根本不能感受到水的珍贵。
那个把自己饮用水弄洒的士卒,仅仅半日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只得向其他任求援。
有人心软将水分给那人一些,却连自己的水都被上官没收。
到两人身体虚脱,先后摔倒在地,都没有人再敢上去救援他们。
最终,这两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慢慢离开,他们却是绝望的被黄沙掩埋。
不是陈静冷血无情,相反他对于麾下士卒极度关怀。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哪怕杨秋保证一日之内,就可以率领众人抵达绿洲,陈静却也不能盲目乐观。
如果一天时间大军仍旧找不到绿洲,却该如何是好?
难道众人都要渴死在荒漠之中么?
陈静身为一军主帅,自然要未雨绸缪,杨定所献这条计策,就是最好节约用水的方法。
清水就是生命,士卒们又岂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虽然那两个士卒先后倒在了荒漠中,可是却给其余人好好上了一课。自此以后,所有人对待饮用水,就好像对待自己的性命一样。
时间缓缓流逝,杨秋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脸上不由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怎么还没有抵达绿洲?”
“哗啦啦!”
忽然之间,一阵狂风吹动旗帜,黄沙迷住了杨秋的眼睛,可是他却惊喜的哇哇大叫。
“绿洲,前面就是绿洲!”
虽然还没有看到那一抹绿色,可是杨秋能够从方才的风中,捕捉到那么一丝温润的湿气。
荒漠中的风绝对无比干燥,如今既然已经感受到了湿气,就代表前面就是绿洲。
陈静疲惫不堪的骑在战马上,对于沙漠气候感到十分不舒服。
忽然之间,他听见了一阵欢呼之声从远方传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喜过望。
能让先锋军如此欢呼,必定是因为走出了沙漠。
果不其然,一骑快马往这边狂奔而来,骑士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隔着老远就大声吼道:“绿洲,绿洲,有绿洲!”
“哦哦哦!”
士卒们惊愕过后,全都欢呼着,高声呐喊着,不少人甚至热烈拥抱在了一起。
虽然前面已经有所猜测,可是听见了确切的消息,陈静这才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全军加速,走向绿洲!”
陈静扬起了手中利剑,高声呼喊。
士卒们纷纷加快速度,恨不能早点冲出沙漠,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藏在水中。
没有进入过沙漠中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碰到绿洲时的心情。
就好像一个色中饿鬼,突然遇见一位没穿衣服的绝世美女一般,两眼冒光。
沙漠与绿洲之间,有一道模糊又清晰的分界线,陈静将战马停在了这里,久久不语。
背后有大漠,黄沙无边无际,前方不远处却有一条河流贯穿南北,一轮通红的夕阳映照在水中。
在河流两两畔,还有许多刚刚燃起来的篝火,有些篝火上面仍旧挂着烤全羊。
篝火冒出的浓烟在空旷的原野之中,显得那么孤单。
若陈旭此时在这里,恐怕会忍不住吟唱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罢。
只不过,现在浓烟虽然直冲云霄,却不是孤烟,更是随风飘扬,没有那么直。
“哇啦乌拉!”
正沉浸在这种壮观美景之中的陈静,忽然听到了一些焦急的喊声,里面带着些许惊恐。
他举目望去,才发现杨秋已经率领先锋军,将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都是绿洲之中的土著,穿着打扮明显是异族人,说的话陈静也听不懂。
他们看着装备精良的西凉军,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许多男人将女人、孩子护在了身后。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位士卒跑了过来,对着陈静说道:“使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陈静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是不是汉人?”
士卒答道:“不是!”
陈静抬了抬眼皮,风淡云轻的说道:“全杀了!”
那个士卒领命而去,来到杨秋声旁嘀咕了一阵,杨秋随后就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虽然被包围的也有一些男人,可是他们在西凉军屠杀中,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血溅当场。
小规模屠杀很快就结束了,一个将官终于忍不住了,向陈静质问道:“主公不是颁布过军令,不得肆意杀戮百姓么?”
“将军为何无故将这些人全部屠杀?”
陈静脸上仍旧挂着风淡云轻的笑意,说道:“主公军令只面对汉人,而不是这些异族人。”
那个将官却是脸色涨得通红,喝道:“可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陈静却是死死盯住了那人,喝道:“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更何况,我军行踪绝对不能暴露,莫说只是一百余人,纵然再多十倍,杀之何妨?”
第764章 对峙
武威郡境内地广人稀,苍凉异常,哪怕荒漠之中的绿洲里面,也没有居住多少人类。
羌人大军驻扎在一片绿洲之中,里面的原住民也都被屠杀一空,整片绿洲都被羌人占据。
马超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一面戈壁之上,再次驻足许久,却丝毫没有侦察到西凉军的行踪。
他骑在战马上,一双虎目眺望远方,眉头紧紧皱起,颇为不安的说道:“为何会如此?”
与陈静相约在这片戈壁附近坑杀羌人,可到了约定的时间,西凉军却没有一人出现。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烦躁,马超对一个羌人首领说道:“广派侦骑,一定要找到西凉军踪迹!”
从一开始,马超就没有想过要帮助陈静坑杀羌人。
他击杀刘璋使者,也不过是为了麻痹陈静罢了,只要能够将西凉军诱到荒漠之上,而后一战将其全歼。
那么整个凉州都会变得无比空虚,马超就可以趁势攻之,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凉王。
至于父亲马腾在蒲坂为官之事,马超却丝毫并不以为意。
每当他想起自己母亲,死在马腾怀里的时候,马超心中都会涌出一丝恨意。
这种恨意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如今变得越发浓重起来。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若他不是我父亲,又岂会活到现在!”
锦袍随风舞动,战马在沙漠上刨着蹄子,不安分的打着响鼻,无声抱怨自己一直停留在这个鬼地方。
马超的战马,无疑是那种最精良的坐骑。
它渴望在草原上奔腾,哪怕实在荒漠之中纵情飞驰也可以。这种战马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直站在原地无所事事。
假如长时间不纵情奔驰,战马自身爆发力也会下降,所以优秀的战马都要时常锻炼才行。
感受到了胯下马儿的心绪,马超不由微微一笑,摸着战马脖子上的鬃毛轻轻安抚了一阵。
战马感受脖子上那支手掌的温度,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马超安抚好了战马,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丝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有天子密诏在此,纵然杀了陈静占据凉州,也是名正言顺之事!”
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马超忽然一夹马腹,喝道:“驾!”
战马前面两支蹄子高高扬起,口中发出了一阵欢快的嘶鸣,而后卯足了力气往前飞奔而去。
背后,是一大片被扬起的黄沙,还有一连串清晰的马蹄印。
至于陈静为何现在还没出现这个问题,却暂时被马超抛之脑后,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纵马飞奔,再飞奔。
……
西凉军所在的绿洲之中,一百多具尸体被扔在了荒漠之中,可是地面血迹却仍旧存在。
这些士卒大多都是去年才征召而来,虽然都是百里挑一之辈,却没有经历过鲜血的洗礼。
哪怕当初伏击羌王宋建,也没有进行什么短兵交锋。
故此,当这些人看到地上的血迹以后,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哪怕篝火上面架着香喷喷的烤全羊,许多人也都没有了食欲。
至于陈静,却谈笑风生坐在一大滩血迹旁边,用利剑割下了一些羊肉,大口咀嚼着,面露陶醉之色。
“这几日一直吃干粮,没想到刚出荒漠,就有烤好的羊肉加餐!”
吃着美味的羊肉,陈静也不理会其中蕴含的羊骚味,露出了一脸享受的神色。
再次撕咬了一大口羊肉,陈静向杨秋说道:“对了,这支异族部落之中,还有千余头绵羊,都杀了煮汤分给士卒们吧。”
杨秋领兵而去,就开始屠杀起这支部落里面的羊群。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毁其家园,杀其族人,而夺其财物。
若非还要与羌人作战,陈静甚至会留下这个部落中的女人,将她们全都带回去,当做货物赏赐给有功将士。
过了一段时间,大军终于安营扎寨完毕,樊稠、杨定、马玩也都来到了陈静面前。
在杨秋的指挥下,很快就出现了一锅锅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众人闻着那种略带腥燥的香味,顿时感觉食指大动。
“使君,羊肉汤都煮好了,士卒们也都掺和着干粮开始进食了。”
陈静起身轻轻拍了拍杨秋的肩膀,说道:“杨将军辛苦了。”
杨秋跟几人都坐下来以后,忽然皱眉说道:“使君,这个位置距离我们预定的那个绿洲,好像还相隔甚远啊。”
杨定惊愕的问道:“我们不是一直往西行军么,为何会相差甚远?”
杨秋脸色微红,说道:“我等前日行军,已经往北方偏移太多,虽然后来一直往西行军,如今却处于目的地东北方。”
“想要抵达目的地,至少还要行军两日。”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在荒漠之中行军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这几日众人已经深有体会。
由于大军不适应沙漠行军,行军速度本来就被预料之中慢了许多,现在还要多耽误两日时间,绝对会贻误战机。
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沙漠中没有木材,所以众人基本没有带上许多粮食,背包中基本都是干粮。
虽然大军携带干粮有很多,可是西凉军后勤供给几乎已经被断绝,他们尽早击败羌人而后撤退,才是最为明智的举动。
在荒漠、戈壁之中,稍有不慎都会全军覆没。
大军每多耽误一天时间,危险也就会多上一分。
所以听说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较远距离的时候,众人才会感觉颇为不安。
沉默了半晌,陈静忽然说道:“现在已经过了与马超相约的时间,假如我们再拖延两日,纵然抵达目的地,也不知道羌人还在不在那里。”
杨秋脸上满是自责之色,说道:“若非末将带错了路,恐怕也就不会如此了,还请使君责罚!”
陈静摆了摆手,道:“荒漠之中方向难辨,这件事情不能全部怪你。”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定忽然说道:“临走之前先生再三交代,要谨慎防备马超。”
“不管能否遇到羌人大军,使君都应该小心才对。”
樊稠亦是说道:“虽然马超使诈的可能性比较小,然而有所防备终究不是一件坏事。”
马玩却是坐在旁边,不发一声。
自从他被陈静打了军棍,剥夺了许多兵权以后,为人就收敛了许多。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不语。
陈静听见杨定与樊稠之言,却是笑了起来,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指望过马超。”
诸将闻言大惊,不由齐声问道:“既然如此,使君为何执意出兵武威郡?”
陈静大声笑道:“虽然不指望马超能够助我坑杀羌人,可是此战杀尽羌人之决心,却不会有错。”
杨秋疑惑的问道:“若没有马超相助,使君如何能够杀尽羌人?”
樊稠却是眼睛一亮,代替陈静答道:“羌人战斗力并不强悍,之所以百余年来为患凉州,不过是因为他们分散而居,不容易讨伐之故。”
“此次若是羌人能够将大军尽数集结在一起,凭借我军战力,纵然与羌人正面交战也能将其击溃。”
“使君莫非就是打得这种主意?”
陈静闻言大声笑道:“正是如此!”
羌人盘踞在陇西四郡,若是贸然领军讨伐,大军将会穿越好几片沙漠,消耗的粮草、补给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消耗还不见得能够得到回报。稍有不慎,大军远征荒漠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随后,陈静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冷哼道:“马超若是识相自然很好,假如他敢有二心,此战定要将其一并擒杀!”
陈静这种人,又怎会轻易相信马超会投诚?
从一开始,他就想要打一场硬战,而不是投机战争。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同意与马超在武威郡会面了,因为在戈壁之中,想要埋伏羌人几乎没有可能。
之所以没有将自己打算提前告诉钟繇,陈静就是怕他不同意罢了。
毕竟在荒漠之中与羌人交战,西凉军完全不占据地利,在关中四面受敌的情况下与羌人开战,也不是明智之举。
陈静需要一个出征的借口,而与马超联合坑杀羌人,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虽然这个借口,显得有些幼稚,显得有些不可信,可是又怎样呢?
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陈静正色说道:“眼下之计,还是先抵达与马超相约的地方才行。”
“那个时候,不管马超真心投降,还是想要赚我凉州大军,都无所谓了。”
诸将闻言狠狠点了点头,就去安置麾下士卒。
……
肥美而充满汁液的仙人掌,在阳光照耀下仍旧显得那么安静,只是它身上那些尖刺,却散发出了冰冷的寒光,忠诚护卫着自己。
这两日,马超终于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等了好长时间,居然都没有发现陈静大军踪迹。
“难道,被陈静骗了?”
想到这里,马超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羌人早早就来到了这片约定的绿洲,可是足足等了七日都不见西凉军踪迹。
后来,马超广派斥候前去侦查,却也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假如此次不能大破西凉军,我在羌人之中的声望定会遭受打击。实在不行,我就领兵杀奔过去,强攻陇县。”
马超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个羌人斥候满脸惊恐的跑了过来。
他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大王,我们侦查到了西凉军,其余兄弟都被敌军捕杀,只有我逃了回来。”
马超闻言不惊反喜,急忙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斥候说道:“情况紧急,小人并未看清敌军数量,只见整片荒漠都是西凉军。”
马超也不生气,再次问道:“他们从哪个方向过来?”
斥候答道:“西凉军乃是从东北方向疾行而来,距离此地尚有五十余里。”
马超闻言心中更喜,思索半晌而后说道:“看来并非陈静爽约,而是在荒漠之中迷路了。”
继而,马超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对于消灭这支西凉军越发有信心。
荒漠可是羌人主场,此战马超占据了地利,又怎会惧怕陈静所率领的疲惫之师?
……
距离约定地点越来越近,斥候终于侦查到了羌人动向,陈静得到消息亦是大喜过望。
“羌人没有离开就好。”
欢喜过后陈静当即下令,让大军在一小片绿洲之中安营扎寨,并且开始建造对付骑兵的防御阵地。
时至今日,陈静已经彻底不对马超报以希望了。
随着陈静的一声令下,标准营寨被建立了起来,可是由于这里缺乏树木,故此很多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建造。
无奈之下,陈静只得让众人在营寨四周,挖下了许多陷马坑。
陈静麾下兵马于营寨之内休整,开始养精蓄锐起来,一种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营寨以及防御阵地建造完毕,陈静当即让人把樊稠、杨定、杨秋、马玩召集过来,商议破敌之策。
杨定率先答道:“羌人大多都乃骑兵,我军却都是步卒,以步卒破骑兵不难,可是想要将其全歼,恐怕并不容易吧。”
骑兵恐怖的不仅使他们强大的冲击力,还有极其强大的机动力。
骑兵与步卒作战,哪怕最终战败,步卒想要扩大战果也非常困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太可能。
特别是在一望无垠的绿洲、戈壁之中,这种情况越加明显。
更何况,以步卒对抗马超所率领的骑兵,也不见得能够取得最终胜利,诸将都不知道陈静哪里来的必胜信心。
樊稠、杨秋、马玩都是沙场宿将,听见杨定之言全都微微颔首,只有陈静笑而不语。
樊稠见状不由感到奇怪,问道:“使君难道就不担心么?”
“假如马超以骑兵不停骚扰我军,并不正面冲锋,却该如何是好?”
陈静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却也不再说话,只是眼中精芒不停闪动,嘴角一直挂着淡然笑意。
与程昱、李儒厮混了这么久,陈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陈家村摸寡妇屁股的小孩了。
若是没有把握,他又怎会冒险领兵进入荒漠?
第765章 两败马超
陈军营寨之外,密密麻麻的士卒组成方阵,严阵以待。
远处一道洪流由远及近,在一箭之地的位置停止了脚步,为首一人正是马超。
马超仍旧是一身白甲,后面披着华丽的锦袍,可是现在有很多细小的砂粒附着其上,锦袍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饶是如此,当马超站在大军最前面的时候,仍旧宛若一座巍峨的山峦般,给人以极其沉重的压迫感。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旌旗飘扬,在一片绿洲与荒漠的交界处,大战已经蓄势待发。
陈静左有樊稠,右有杨定,杨秋、马玩分别指挥着一彪人马,在后面策应。
盾牌竖立,长枪如林,在阳光的映射下,一道道寒芒被反射上了天际,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陈静骑在战马上,以长剑遥指马超,喝道:“孟起与吾相约会猎于此,却为何要摆出如此阵仗?”
羌人闻言一惊,都将目光放在了马超身上。
他们当初已经被阎行坑得够惨,对于自己人与官府勾结之事,现在非常敏感。
故此,听到陈静的话以后,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丝警惕。
马超却是不慌不慌大笑几声,而后戏谑的说道:“你若领兵龟缩城中,我尚且不能耐你何。”
“今日你中吾计策,领兵出现在荒漠之中,却是自寻死路,我正好斩下你的脑袋,好为那些惨死的羌人同胞报仇雪恨。”
陈静却是脸色一肃,骂道:“马氏历代为大汉忠臣,汝身为伏波将军之后,却率领羌人进犯边境,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此乃不忠。”
“汝父于朝中为官,汝却甘为羌人走狗,数典忘祖,恬不知耻,此为不孝。”
“汝领羌人于行军途中,遇见活人不分男女老幼尽皆残忍屠戮殆尽,此乃不仁。”
“汝家兄弟皆在蒲坂,受制于人,汝却不顾他们生死,执意与朝廷作对,此为不义。”
“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何脸面生于天地间?我若是你,早已羞愧难当,当即自刎此此地矣!”
时至今日,陈静看着马超这种架势,已经知道他绝对不会履行诺言了。
既然如此,陈静也不给马超脸面,直接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隐约之间,还提及了马超父亲、兄弟,威胁气息不言而喻。
马超闻言勃然大怒,就欲领兵向前冲峰,却被旁边的军师拦住。
若是换做以往,任谁也拦不住暴怒的马超,可是马孟起经历过几次失败,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
特别是被羌王宋建俘虏以后,马超在那段寄人篱下的时间里,更是学到了许多东西,也渐渐懂得善纳忠言。
见麾下军师有话要说,马超只得强忍住了心中怒气,示意他赶紧说话。
军师却是洒然一笑,而后拍马上前两步,喝道:“吾闻陈静将军在荒漠之中,亦是屠戮了许多部落,又如何敢指责我主不仁?”
“羌人早已归顺大汉,如何乃是异族?吾主率领羌人东进,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真正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
说到这里,军师从身上摸出了一封诏书,在空中摇摆着说道:“陛下不忿旭贼独揽大权,把持朝政,才让以密诏令吾主前去勤王。”
“吾主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汉数百年之气运,哪怕明知父兄在蒲坂身为人质,也只能含泪领兵东进,如何算得上是不忠、不孝、不义?”
军师冷笑几声,而后将密诏展示了出来,虽然隔着太远陈静看不清内容,却也是心中一沉。
他身后的那些士卒,听到这里也都有了一丝骚动。
陈静平定了一下心绪,骂道:“陛下与大将军君臣相宜,如何会给你们下达密旨?尔等逆贼居然敢伪造圣旨,当真是狗胆包天。”
“马儿,今日你若下马受降,看在伏波将军与汝父脸面上,还能饶你不死。”
“如若不然,此地便是你埋骨之地!”
马超本来听见军师的反驳,还十分开心,可是见陈静如此张狂,当即大怒。
他以手中长枪遥指天际,厉声高喝:“杀!”
“轰隆隆!”
战马奔腾,从沙漠之中冲进绿洲,将一大片青草都踏为粉末,孟起更是一马当先往前冲去。
陈静见状却是冷笑连连,下令诸军严阵以待。
“轰隆隆!”
“轰隆隆!”
刚刚冲锋起来的骑兵,忽然之间接连倒地,将马背上骑士全都甩了下去。
后面战马继续冲锋,许多倒地的羌人骑士居然被活生生践踏致死。
“陷马坑!”
马超见状又惊又怒,不由气急败坏的怒喝一声。
陷马坑对于正在冲锋的战马,杀伤力尤为巨大,一个小小的坑洞,就能毁掉一个骑兵。
马超以往率领骑兵冲锋,要么在沙漠这些并不适合挖陷马坑的战场,要么就是突然袭击,敌军根本来不及挖陷马坑。
故此,贸然进攻的羌人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变得人仰马翻。
正恼怒不已的马超,忽然感觉胯下战马一个踉跄,马蹄居然掉进了陷马坑中。
这匹骏马在急速奔腾的情况下,根本止不住脚步,马腿居然被折断了。
“噗通!”
哪怕马超胯下的战马,乃是万里挑一的超级坐骑,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只能发出了一阵悲鸣,而后轰然倒地。
好在马超勇武非凡,就在战马将要倒地的前一瞬间,居然如同大鹏展翅般跃而起,跳上了另外一匹奔腾而来的战马之上。
随后,他轻易将那匹战马上的骑士丢在了地上。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匹又一匹战马倒地不起,马超见状不由目眦欲裂,他没有想到这个短短的距离,居然成为了骑兵的噩梦。
“撤退,撤退,撤退!”
马超不愿再有无谓的伤亡,放慢了战马速度,扬起手中长枪厉声高呼。
羌人骑兵也知道陷马坑的厉害,心中早就有了一丝怯意,听见马超呼喊之后,争先恐后调转马头。
“噗通!”
“噗通!”
“噗通!”
饶是如此,羌人骑兵在撤退的途中,仍旧有不少战马倒地。
好在骑兵已经放慢了速度,有些战马纵然猛然马蹄踩空,在骑士们的控制下,仍旧有机会生还。
陈静看着尚未冲锋一半路程,便急忙返回的羌人骑兵,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
别看这段路程只有一箭之地,可是越到前面陷马坑越多,只是这段路程就够羌人骑兵喝上一壶了。
毕竟,挖陷马坑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只要挖个小坑而后伪装起来就行。
“真是可惜了。”
陈静饶有兴致看着那些在地上悲鸣的战马,以及许多哀嚎不已的骑士,喃喃自语道:“我还没有下令射箭呢。”
樊稠脸上亦是挂着笑意,对陈静说道:“使君,那马超倒也识相,没有放缓战马速度冲锋,不然的话,嘿嘿……”
越是快速奔跑的战马,掉入下马坑中受伤的可能越大。相反,只要马超让骑兵缓慢前进,未尝不能将陷马坑的杀伤力减到最小。
事实上,这也是此种陷马坑的一个弊端。
其实陈静让人挖的这些坑洞,准确来说并不算是陷马坑,只能称之为陷马洞。
真正的陷马坑,长五尺,阔一尺,深三尺,坑中埋鹿角、枪、竹签。其坑似亚字相连,状如钩鏁,以草及细尘覆其上,军城营垒要路皆设之。
若是骑兵在行军途中遇到这种陷马坑,连人带马都会落入其中,而后被鹿角、枪、竹签所杀。
与之相反,陷马洞杀伤力就小了许多,而且只有对付正在冲锋的骑兵之时,才会有显著效果。
可是陈静现在挖了许许多多的陷马洞,其作用比之真正的陷马坑,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马超可以让骑兵放缓速度前进,可是如此一来,就会失去了强大的冲击力。
骑兵没有了冲击力,还算得上是什么骑兵?
没有了速度的骑兵,在面临布成盾牌、长枪的步兵方阵之时,将完全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马超对于骑兵的运用,绝对算得上是出神入化,对于这种事情又怎会不了解?
故此,他才会让冲锋的骑兵返身撤退。
而马超这一退,也就带代表第一次交锋,以羌人骑兵的战败而告终,对于他们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马超此时也只能如此选择了。
杨定看着身旁,那些严阵以待的刀盾、长枪、弓弩兵,也不由摇头叹息了一阵。
马超此时已经率领骑兵,完全撤离了陷马洞的范围。
他转过头去,无视了那些在地上哀嚎的羌人骑士,略显黯然看着自己那匹发出悲鸣的坐骑。
“可恶!”
马超面沉如水,阴沉的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的陈军方阵,却也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愤怒的心绪平复下来。
“弓箭兵,点射!”
陈静无视了马超的眼神,对着身后的弓箭手下达命令。
众人会意,瞄准那些在地上哀嚎的受伤骑士,一道道箭矢破空而去,无情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陈静意气风发,喝道:“都说羌人奉马超为神威天将军,今日一观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
陈静身后的士卒闻言,也都极其配合的大声嘲笑了起来。
马超怒极反笑,居然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羌人士卒纵然愤怒异常,却也不敢违背马超命令,缓缓撤去。
陈静见状也不领兵追击,只是让人将那些羌人尸体处理干净,而后把折断蹄子的战马拖回营寨,扒皮以后做成了肉汤。
马肉虽然营养十分丰富,可是却带着一丝甜味与酸味,在这个缺乏调料的时代,口感并不算好。
然而这段时间,众人吃干粮口中已经快要淡出鸟来,故此哪怕马肉味道略微有些欠佳,众人吃起来亦是津津有味。
是夜,陈静让麾下士卒尽情狂欢,众人推杯换盏,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缓缓睡去。
而此时,马超却是率领了一队步兵,悄无声息摸到了陈军营寨之外。
“哼,陈静那厮终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刚刚小胜一场居然就如此松懈,真乃天助我也。”
马超初战不利领兵撤退以后,一直感觉心中郁闷难平。
当斥候探听到陈军开始狂欢的消息以后,马超当即大喜过望,就设下了前来劫营的计策。
假如此次领兵之人乃是陈旭,亦或是其余关中声名显赫的大将,马超都不敢轻易前来劫营。
可是面对陈静,马超却没有太大担忧。
为了预防因人数太多而行踪暴露,马超此次只率领了一千步兵前来劫营,众人看着防备十分松懈的营寨,都是心中一喜。
“拨开鹿角,冲入营寨!”
众人一直摸到了营寨旁边,防备松懈的陈军士卒都没有觉察到丝毫动静,马超十分果敢下达了命令。
这一千步卒,乃是马超精挑细选的精锐,许多都是金发碧眼,体型极其壮硕。
这些人身穿重甲,手持长矛,只是看起来都让人感到震撼。
白天出阵的只是羌人骑兵,也是马超试探性的进攻,这支以金发碧眼之人组成的军队,根本没有出现。
直到今晚,马超才用上了他们。
当马超率领这一千人杀进来以后,就开始四处放火,营寨之内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之声四起。
“糟糕,营寨是空的!”
有人劈开营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当即心中一惊。
马超知道自己中计,急忙吼道:“撤退,撤退,迅速撤退!”
“杀啊!”
就在此时,几路大军从各个方向杀奔而来,居然将马超率领的一千人团团围住。
陈静在士卒们的簇拥下,走在了大军的正中央,火光照耀在他脸上,显露出了一张英俊的面孔。
以利剑遥指马超,陈静喝道:“马儿中吾计矣,何不下马受降?”
樊稠等人亦是大喝:“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马超闻言大怒,喝道:“土崩瓦狗,何足道哉,看我破之!”
话毕,他居然怒吼一声,率领麾下士卒径直杀向陈静,那些跟随在马超身后金发碧眼之人,亦是丝毫不惧。
“他不要命了吗?”
众人心中,此时都无比疑惑。
陈静却是冷笑两声,说道:“困兽犹斗,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