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新鲜血液
蒲坂城内,大将军府门口喊杀之声震天。
“杀,不能让他们杀进主公府邸!”
李乐大声咆哮着,带伤返身奋死一战,跟随在他身后的关中士卒亦是紧随其后,悍不畏死杀了过去。
“噗嗤!”
李乐身为关中大将,自黄巾起义开始就征战沙场,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哪怕身上带伤亦是勇不可挡。
他骤然冲入贼军阵中连杀三人,奈何寡不敌众,终究还是陷入包围之中。
李乐现在左冲右突,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
“何人在敢在主公府邸门口闹事!”
就在此时,一阵厉喝之声传来,只见一百多名精锐部队,从陈府里面杀了出来。
李乐见有一百余人冲了出来,当即大喜过望,高声喊道:“耿纪造反,意图领兵攻入主公府邸,尔等还不速速杀贼!”
为首那员关中将领看清李乐面容,脸色一肃,大声喝道:“分二十人守住门口,敢有靠近着杀无赦!”
“其余人随我上前诛杀叛逆!”
“杀!”
能够被挑选守护陈府的士卒,全都是关中精锐部队。
在那员关中将领的率领下,八十余全副武装的士卒冲入阵中,宛若虎入羊群。
一时间,占据兵力优势的叛军,居然被杀得节节败退,贼人个个胆寒。
耿纪见状大惊失色,拔剑在手高呼:“我众贼寡,大家奋死一战,必能扫评叛逆。若现在退缩,我等尽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螳臂挡车!”
领军冲杀的关中将领,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带着麾下士卒往前面碾压而去。
“噗嗤!”
“噗嗤!”
耿纪见自己所率领的士卒,完全是一面倒被屠杀着,不由瞠目结舌。
李乐见状却是大喜过望,厉声喝道:“贼将只是一介腐儒,如何经历过战事?今日就让尔等知道,乌合之众再多也么有丝毫用处!”
“耿季行休慌,我等前来相助与你!”
就在此时,忽然从街道两旁杀出来了其余兵马,他们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正规军队。
原来,城中不少心怀异心之人听见喊杀之声以后,再想到如今蒲坂极度空虚,就召集家中私兵、家奴四处放火、捣乱。
有两支队伍首领也怀着杀入陈府,捉拿陈旭家眷的想法。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却也是声势浩大。
关中将领见状心中一惊,急忙对着李乐喝道:“李将军速速杀出重围,我等应当守护在主公府邸门口,主公家眷绝不容有失!”
这些叛军虽然有五六百人,只要一百关中精锐排开阵势,不见得不能将这些人击溃。
然而他们现在首要目的,不是为了杀敌立功,而是为了保护陈旭家眷。
若是在现在还与耿纪手下纠缠厮杀,另外两支人马很有可能会攻入陈府。正是考虑到了这些,关中将领才不愿继续恋战。
李乐也想到了其中关键,奋死往外面杀过去,与那员将领汇合在一起,撤到了陈府门口。
“杀!”
就在此时,越来越多叛军汇聚在一起,很多人都知道,现在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若是能够救出天子,攻破陈府,那么整个天下局势都会瞬间被改变。
“糟糕,叛军越来越多了!”
李乐见状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叛逆居然能够聚集如此多人马。
“列阵,列阵,休要放一人进入主公府邸!”
关中将领亦是脸色沉重,急忙指挥着麾下士卒死守门口。
耿纪见星星之火终于燎原,当即大喜过望。
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厉声高呼:“诸位当奋死向前,只要能够擒拿旭贼家眷,蒲坂可定矣!”
“杀啊!”
震耳的喊杀之声,几乎将整个陈府都吞没了。
却说金祎、韦晃领兵杀入皇宫,想要劫走天子,却看见程昱好整以暇站在前面的空地,旁边一彪人马严阵以待。
这彪人马虽然只有两百人,可是当金祎、韦晃看清楚这些人的衣甲以后,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这支人马不是其他,正是关中最精锐的部队陷阵营。
为了让蒲坂怀有二心之人全都跳出来,这一次程昱可谓是孤注一掷,将蒲坂大多数兵马都调了出去。
而且程昱还知道,只要陷阵营在城中,就不会有人胆敢作乱。
故此,程昱让高顺带领着一千五百陷阵营士卒出城,只是别人并不知道,其中有两百人乃是其他士卒假扮。
而这两百人,却被秘密安排在了皇宫。
整个皇宫,也早在几天以前就被完全封锁了起来。
程昱看着呆若木鸡的金祎、韦晃,拔出了腰中佩剑,厉声高呼:“诛杀叛逆!”
“杀!”
在精锐的陷阵营面前,这些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完全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很快就被杀散。
金祎、韦晃想要逃走,却被两员青年将领拦住,而后当场被杀。这两员青年将领不是他人,正是吴迅与李蒙。
吴迅乃是吴烈之子,当时陈旭在濮阳城被陷害,差点身死的时候,吴烈义无反顾带着官兵倒戈,而后为了不连累众人自刎而死。
陈旭一直记得吴烈恩情,所以对于吴迅视如己出,将其养在府中,找人细心教他习文学武。
吴迅今年刚好及冠,陈旭早就想过让他在军中效力,又怕吴迅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出征益州之时才没有将其带上。
这一次吴迅留在蒲坂,却被程昱用上了。
至于李猛却是李郭儿子,比吴迅小一岁,今年刚好十九。
李郭断后战死以后,陈旭也想要将李猛养在府中,没想到陈静却是执意反对,一心想要领养李猛。
陈旭知道李郭与陈静乃是至交,对于李郭之死陈静一直非常内疚与伤心,最终也没有坚持,就让陈静收养了李猛。
这么多年过去,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也成长为一个男子汉了。
这一次程昱为了以防万一,将他们两人都带了过来。
杀了金祎、韦晃以后,吴迅、李猛领军杀散其众,而后里来到程昱面前说道:“先生,要不要出去杀贼?”
程昱望着两张年轻的面庞,说道:“皇宫之内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蒲坂城中叛军自然会有人围剿。”
吴迅有些担忧的说道:“主公家眷都在府中,若是贼人集合兵力攻打,却该如何是好。”
程昱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道:“我只希望人越多越好。”
不止是陈府与皇宫,蒲坂城内乱起以后,大将军府也遭受到了冲击。
大将军府与陈府可不是一个地方,大将军府存放了许多重要文件,乃是关中文武商议大事的地方,绝对不容有失。
只是相比起其余两个地方,围攻大将军府的人却是少了许多。
李儒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又一个叛军倒在血泊中,脸上居然露出了极其享受的神色。
只见门口有许多黑衣死士,他们动作迅捷,出手狠辣,杀敌往往都是一招毙命,
当越来越多叛军被杀死以后,其余之人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呐喊一声四散而逃。
一个黑衣人头目,来到李儒面前问道:“贼人已经全部被击溃,我等是否要前去主公府邸支援?”
李儒道:“再等等。”
他抬头望着火光四起蒲坂,在心中暗暗想到:“经过这一次,哪些人该死,哪些人能用,必当一目了然。”
“杀啊!”
“冲进府中!”
此时,陈旭府邸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很多心怀二心之人,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兵马围攻这个庭院。尸体几乎将陈府前面的借道都堵塞了,鲜血流的满地都是。
哪怕负责陈旭府邸安全的关中士卒,都是少有的精锐之师,杀到现在也有些后继乏力。
陈府之内,刚刚一岁的陈艾被吕绮玲抱着,因为外面震天的喊声而被吓得哇哇大哭。
张玲、赵雨、陈婷却都脸色肃然聚焦在屋内,静静等待着。
……
城内火光越来越大,许多正在观望之人,见关中军这么久都没有平定叛乱,心思越加浮动。
哪怕是那些无比沉稳之人,也都以为这一次叛乱,很有可能会成功。
他别是当他们探听到,陈府已经快被攻陷的消息以后,再也忍受不住了。就这样,造反之人越来越多。
可是由于他们事先没有通过气,也并无统一指挥,有些人仍旧跑去攻打皇宫与大将军府。
然而更多人,却是想要拿下早已岌岌可危的陈府。
陈府若克,陈旭妻儿都将成为俘虏,哪怕后来其余地方军队攻到蒲坂,陈旭妻儿也将会成为人质。
“杀!”
负责陈府安全的将领以及李乐,全都呐喊着将冲过来的叛军杀死,可是他们现在也有些气喘吁吁。
李乐由于一开始受了伤,现在更是感觉头昏目眩。
“援军怎么还没有来,我等战死是小,主公家眷却绝不能有失。”
……
太学军事分院之内,当蒲坂城内喊杀之声四起以后,学员们都被惊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不解的神色,不清楚位于关中腹地的蒲坂,为何会喊杀之声四起。
小猫与郭淮聚集在一起以后,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震惊之色。
郭淮道:“若吾所料不差,定然是那些对大将军心怀不满之人,趁着蒲坂空虚之际发动叛乱。”
“若城中守军能够迅速控制住局势,许多人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假如城中守军显出疲态,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猫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忽然举起了一个火把,往旁边高台跳了上去。
他拿着火把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厉声喝道:“我等之中,绝大多数都出生贫寒,以前甚至忙碌终日而不能果腹。”
“因为有主公,我等才能活到今日,才能进入太习文学武,研究兵法。试问天下之间,除了主公以外,还有谁会这样对待我们?”
小猫抑扬顿挫的话语,使嘈杂的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有不少听见小猫声音之人,也都纷纷向这边聚集过来。
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小猫继续说道:“主公远征益州,诸侯对于关中又是虎视眈眈,。”
“如今城中空虚,些许心怀不轨之辈妄图叛乱,我等深受主公恩惠,又岂能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小猫声色俱厉,他拔出腰中佩剑,遥指天际,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不怕死的额头绑上白布,随我杀出去平定叛乱!”
“杀!”
能够进入太学军事分院之人,都是热血青年,而且还有一定的武力基础。
他们在学院里接受严格训练以后,每个人更是提升了许多,来到军中也至少都能当个小校。
太学之中,除了传统经学分院,其余分院之内的学员都是寒门子弟居多,对于小猫之言深有感触。
听见了小猫召唤,这些青年分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大声呼吼了起来。
就这样,一支三百余由学员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杀向陈府。
小猫与郭淮冲杀在最前面,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他们忽然碰到另外一彪人马,却发现也都是学员打扮。
郭淮见状厉声高呼:“我等乃是太学生,为保护主公家眷而来,尔等是敌是友?”
对面领头之人言大喜,喝道:“我等与诸君目标一致!”
原来,由于文昭的改革,城内共有四个太学,小猫等人所在的学院,只是其中之一。
其他几个学院里面,居然也都有着相似的举动,四个学院共有超过千人学员,几乎不约而同杀往陈府。
双方见目标一致,当即合兵一处往陈府杀去。
杀到陈府所在街道以后,小猫厉声高呼:“列锥型阵,诛杀叛逆,保护世子、夫人!”
学员们全都厉声高呼:“诛杀叛逆!”
不得不说,这些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学员,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是单论精锐程度却也是世间罕见。
随着战阵的往前推移,掀起了一片片腥风血雨。
那些有家奴、私兵组织起来的叛军,却被忽然出现的学生军杀得节节败退。
第722章 流血漂橹
“杀啊!”
“冲进去!”
痛打落水狗永远都是乌合之众的最爱,叛军仗着兵力优势终于攻克了陈府。
在重金悬赏之下,叛军更是个个双目通红,恨不能早点杀进去将陈旭家眷抓起来。
小猫、郭淮等人眼见有叛军杀入府中,当即目眦欲裂,小猫一面指挥学生军往前冲杀,一面身先士卒奋勇杀敌。
郭淮双眼在战场之中巡视着,忽然看见了站在一旁指挥的耿纪。
这群来自各个家族的乌合之众,本来都是一片散沙,一开始也都是各自为战,战斗力低下的可怜。
正是由于耿纪的慢慢整合,叛军才开始相互配合了起来。
郭淮奋力杀死一个叛军,对小猫说道:“自己快点领军杀入府中,救出世子、夫人,某率领一彪人前去杀了叛军首领。”
小猫此时也注意到了耿纪的存在,点了点头继续往前面杀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每耽搁一段时间,陈旭家眷就会危险一分。
郭淮挥舞着手中长剑,厉声高呼:“不怕死的随我前来,诛杀叛军首领!”
“杀!”
四五十人聚集在郭淮身后,与他一同往耿纪那边杀了过去。
耿纪看到陈府被攻克,当即欣喜若狂,大声怒吼道:“冲进去,能抓住旭贼家眷者,赏千金!”
此时耿纪也根本不想想,自己到底能不能拿出那么多钱,只想着早点抓住陈旭家眷。
皇宫之内,有人冲了进来对程昱大声喊道:“先生,主公府邸旁边围拢的贼军越来越多,已经岌岌可危了。”
程昱脸色没有丝毫改变,只是仰望着天空的星宿,说道:“是时候了!”
大将军府内,李儒率领关中死士,又诛杀了几波不知死活冲进来的叛军,众人终于可以再歇息一阵了。
李儒听着陈府方向的喊杀声,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今日,就让鲜血染红蒲坂吧!”
“啾啾啾!”
一支支火箭被射上了天空,本来已经十分混乱的蒲坂,气氛变得越发紧张。
“踏踏踏!”
不少在城中胡乱厮杀的叛军,忽然感受到了整片大地都在震动。
“陷阵!陷阵!陷阵!”
本来应该已经离开蒲坂的高顺,忽然率领陷阵营从东门杀了进来,他们中气十足的喊声,几乎让传遍了整个蒲坂。
“百人一队,诛杀叛逆,一个不留!”
高顺望着四处火起的城池,不少百姓都遭受了牵连,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对着身后士卒大声吩咐着。
“杀!”
一千三百陷阵营士卒迅速分成了十三队,往各个方向杀了过去。
高顺自己却是亲率一队人马,还有另外两百假扮陷阵营的关中士卒,径直杀向了陈旭府邸。
正忘情厮杀的各路叛军,听见‘陷阵’之声以后,全都脸色大变。
陷阵营凶名早已名扬天下,莫说城中加起来也只有几千叛军,就算再多一万乌合之众,陷阵营亦是丝毫不惧。
这支花费巨大代价打造出来的军队,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少叛军首领方寸大乱,知道陷阵营的出现可以瞬间改变城中战局,就想要率领麾下士卒逃出城外。
耿纪此时也知道陷阵营返回蒲坂了,可是他现在自身难保,却也根本来不及担忧其他。
“堵上去,堵上去,不要让他们杀过来!”
郭淮率领五十多学生军,横冲直撞杀向耿纪,耿纪见到郭淮居然如此凶悍,当即吓得六神无主。
他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着,指挥叛军截杀郭淮等人。
“挡我者死!”
郭淮手中大刀上下左右翻飞,溅起了一片又一片血花;他身后五十余学生军,亦是经历过严格训练之人,杀起人来勇不可挡。
“杀啊!”
就在此时,另外两个太学中的学生军也从后面杀了过来,叛军更是方寸大乱。
“诛杀叛逆!”
“诛杀叛逆!”
热血而盲目的学生军,用他们手中的武器书写历史,博取未来。
只要这一次能够扫平叛逆,今日这些参战的学生军,也都会得到相对应的回报。
耿纪见叛军败局已定,大声吼道:“快点抓住旭贼家眷,只要能够成功,我们就不会失败!”
“不然的话,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也只有抓住陈旭家眷这一条路,才能替叛军挽回劣势了。
郭淮距离耿纪越来越近,他奋力砍死一个叛军,怒吼道:“想要抓住主公家眷,休想!”
“贼子受死!”
耿纪脸色狰狞的说道:“陈府大门已破多时,旭贼家眷必定被擒矣!你这黄口小儿助纣为虐,若是不知悔改,早晚必遭报应!”
郭淮闻言大怒,身子一纵当即杀到了耿纪身旁,挥舞着大刀砍了过去。
耿纪见状急忙拿着宝剑抵挡,手中武器却轻易的郭淮击飞。
“死!”
郭淮怒吼一声,反手一刀砍了过去,当即血光崩现,耿纪脑袋冲天而起。
郭淮上前接住耿纪脑袋,扬起来厉声高呼:“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跟随在郭淮身后的学生军,亦是大声呼喊着。
其余叛军见耿纪被杀,都有些慌了神,然而耿纪毕竟不是他们真正首领。
这些叛军都是出自各个家族,他们刚才虽然暂时听从耿纪命令,可真正主人却都另有其人。
这些人既然已经踏上了叛乱的道路,那么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现在他们也知道,除非能够捉拿陈旭家眷,把他们当做人质,不然今日众人都要死在这里。
故此哪怕耿纪被杀,叛军已经处在了绝对劣势,这些人亦是指挥手下往陈府之内冲去。
“杀啊!”
耿纪身死,只让门外战事稍微停顿了一些,而后再次喊杀之声再起。
小猫一路之上已没有恋战,直接往陈府里面杀去,他分得清什么是主,什么才是次。
眼看已经到了门口,小猫正要领军杀进去,却看见不少叛军恐惧无比的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
小猫毫不留情连杀几人,感觉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都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诛杀叛逆!”
就在此时,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身戎装的陈政,在一彪士卒的簇拥下,居然杀了出来。
在陈政身旁,尚且有一位虎背熊腰的少年,正是陈骏。他提着一杆长枪,枪尖与身上都沾染了鲜血。
陈骏虽然年龄尚小,可是眼中却露出了择人而噬的目光,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陈政与陈骏两兄弟,现在也都有了十四岁,在这个时代也都能独当一面。这些年两人习文学武,早已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了。
“踏踏踏!”
三百余人全副武装的士卒,都装配了盾牌与连弩,连弩上面箭矢闪烁着寒光,令人心中忍不住感到恐惧。
这些连弩,正是马钧发明的那些弓弩。
陈政年龄虽小,举止之间却已经有了大将之风,手持利剑在盾牌手的护卫下,脸色严肃领着三百人震撼登场。
程昱、李儒两人,既然想要将城中牛鬼蛇神全都引出来,又怎会忘了陈旭家眷的安危?
在两人看来,也许陈旭家眷的重要性甚至要远远超过天子。
之所以一开始只有百来人驻守陈府,正是为了给那些心怀二心之人一个假象,那就是陈府现在极度空虚,很容易被攻克。
而那一百多先后战死的关中士卒,也都成为了牺牲者。
这种牺牲果真没有白费,很多人看见陈府岌岌可危,都带领家奴开始在城中作乱。
他们却不知道,陈府之内早已埋伏下了连弩兵与盾牌手,纵然这些乌合之众攻破府邸大门,进去之后亦是死路一条。
毫无意外,那些冲进陈府的叛军,绝大多数刚刚露面,就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死。
小猫领兵将正慌忙后撤的叛军斩杀,看见陈政所率领的三百人以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这些学生军都曾经受过严格训练,可是面对这些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连弩,恐怕也没有人能够躲得过去。
小猫生怕引起误会,急忙大声喊道:“我等乃是太学军事学院的学生,听见有叛军围攻主公府邸,这才自发聚集在一起杀了过来。”
“还请世子莫要误会!”
说话的时候,小猫还刻意让人举起火把,照亮了他们的穿着以及脸庞。
陈骏看到小猫以后,当即高兴地说道:“真是子继啊!”
文昭当初对小猫以及郭淮赞不绝口,再加上陈政、陈骏空闲之时,都会前往太学听讲,所以对于小猫也非常熟悉。
一把拉住了正要上前的陈骏,陈政喝道:“今晚叛军众多,吾虽然知晓子继之忠心,然而事关重大,还请子继莫要进入府邸。”
“尔等只需守在门外抵挡叛军,不多时高顺将军就会率领陷阵营杀过来。”
“不论何人,敢有靠近府邸者,杀无赦!”
陈骏却是不满的说道:“兄长既然知道子继忠心耿耿,为何不让他进来?”
陈政道:“汝休要再言,除非高顺将军领兵过来,不得放任何人进入府中!”
小猫闻言心中一凛,继而对于这位年少的世子更是刮目相待。
他躬身向陈政行了一礼,而后就指挥着学生军返身诛杀叛逆,再加上另外一彪学生军的到来,这些叛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陈骏看着外面的厮杀,对陈政说道:“兄长,小弟想要出去杀敌立功,不知可否?”
陈政却是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去作战之事,休得再提!”
被严厉斥责了一顿,陈骏虽然有些跃跃欲试,却也不敢继续请战。
与此同时,分成十几队的陷阵营,已经在城中大开杀戒。
这些乌合之众组成的叛军,完全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杀得鬼哭狼嚎,节节败退。
有不少人更是忍受不住陷阵营的杀戮,居然丢掉武器跪地投降。然而面对他们的不是宽恕与俘虏,而是无情的屠戮。
一些惧怕陷阵营声威之人,妄图逃到城外去,却忽然发现城门口早已被关中军所占据。
但凡冲到城门口之人,都被无情斩杀。
当高顺带领三百人杀到陈府门口之时,这里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有高顺的到来,叛军更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身首异处。
望着这些浴血奋战,一个个用崇拜眼神看着自己的学生,高顺向他们作了一揖,说道:“多诸位前来救援!”
学生们看着高顺这个名扬天下的大将,居然向他们行礼,都有些不知所措。
“高将军!”
就在此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却见陈政在甲士们的护卫下,从府中走了出来。
“见过世子!”
由于甲胄在身,高顺只能躬身向陈政行了一礼。
陈政伸了伸手,道:“今日多人叛乱,城中火光四起,还望将军早点领军平定叛乱,扑灭城中大火。”
高顺肃然领命,而后将千余学生军暂时编入麾下,就开始一面清理残留的叛军,一面四处救火。
夜色渐渐过去,旭日东升,朝霞漫天。
蒲坂城中喊杀之声越来越小,本来四处火起的城池,火光也都被扑灭了,叛乱也都被平息。
只是城内四处焦黑的房屋,以及尚且冒着青烟的木炭,还有街道上鲜红的血液,却述说着昨晚那场惨烈而声势浩大的叛乱。
战事停息,并不代表杀戮将会就此消失。
与之相反,今日蒲坂城四处戒严,高顺带领士卒们四处出击,一口气抓捕了两千余人。
这些人中有昨晚叛乱的漏网之鱼,更多却是那些叛乱首领的家眷。
自古以来,当权者对于造反之人从来都不会姑息。
哪怕他们家眷有可能是无辜之人,可是在他们造反失败的那一刻,这些人结局都已经定了下来。
当几千具尸体被摆在城外以后,整个蒲坂之乱终于落下了帷幕。
城墙之上,陈群望着变得破败不堪的蒲坂,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喃喃自语:“一夜之间流血漂橹,这又是何必呢?”
第723章 小霸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孙策得知曹操领兵攻打关中的消息以后,周瑜当即说道:“南荆之地,山川遍布,水路交通便利,我等若起水路大军西进,必定畅通无阻。”
“刘表此人好虚名而无大志,自诩为当世名士而目光短浅,其子品行恶劣而不能继承祖业。”
“与之相反,荆州之地百姓众多,物产丰饶,实乃天府之国,为天下英雄梦寐以求王霸之地是也。”
“今刘表派兵攻打武关,正是国内空虚之际,我等正当早日谋划以夺取荆州。”
“江夏之地粮草充足,太守黄祖却年老糊涂,财物匮乏,麾下众人更是尔虞我诈,追求私利,欺压苛求下级官吏与士卒,吏士心生怨恨。”
“江夏舟船战具年久失修,黄祖又不重视农耕,军纪混乱,境内百姓怨声载道。”
“主公若起水路大军攻之,江夏可定矣。江夏若克,明公即可乘胜向西占据楚关,再与陈文昭连横击破曹操、袁绍,天下两分不远矣!”
孙策闻言遂不再疑虑,率众攻入江夏,想要杀掉黄祖为父报仇。
却说孙策领水陆两军五万余人,麾下周瑜、鲁肃、太史慈、程普、韩当、黄盖、周泰、蒋钦、孙桓、陈武、凌统、董袭随军而行,浩浩荡荡杀奔荆州。
这一次,孙策是铁了心要拿下整个荆州。
水陆两军往前疾行,来到了江夏的入口处浔阳,却有斥候侦察到下雉城中早有重兵把守。
孙策得到消息以后,谓众人言:“黄祖素来狡猾,乃是刘表心腹爪牙,我等与荆州交恶,数次攻打江夏而不克,皆因黄祖之故也。”
“此次荆州空虚,诸君当奋死作战,定要杀了黄祖这厮!”
江东诸将闻言轰然应喏,人人士气高昂,个个杀气腾腾,恨不能早日杀入城中。
孙策见军心可用,不由心中暗喜。
却说细作传来消息,说孙策意欲兴兵攻打江夏,黄祖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派遣麾下将领张硕为先锋大将,领兵驻守下雉县城。
下雉县城乃是长江边上的一座城池,扼守了江东西进荆州之水路要道,易守难攻。前番孙策数次攻打江夏,都未曾攻克下雉。
孙策领军进入下雉水域之后,只看见大江之上有铁索横亘,战船根本不能通过。
长江两旁更是修建了不少箭楼,上面驻扎着许多荆州兵,正拿着弓箭严阵以待。
孙策下令江东水军往前试探,却被挡在铁索下面,又被乱箭射了回来,尝试多次都未能功成,孙策只得下令大军暂且休兵。
建立水寨完毕以后,鲁肃急忙上前说道:“贼人以铁锁横江,又占据上游优势,再辅以两岸箭楼,想要攻克下雉恐非易事。”
孙策眉头紧皱,问道:“公瑾哪里去了?”
鲁肃道:“主公下令安营扎寨之时,公瑾已经率领一彪人马前往侦查地形。”
孙策揉了揉眉头,说道:“等公瑾回来,问问他有无破敌之策。”
没过多时周瑜领军回返,说道:“下雉防守严密,急切之间难以攻克,恐怕只能以步卒强攻了。”
黄祖能够屡次击溃江东军的进攻,绝对不是易与之辈,纵然他现在有些老迈昏庸,孙策想要轻易攻下江夏亦是非常困难。
鲁肃道:“若是强攻,先不说会损兵折将,假如在此地耽误事日太久,刘表召回攻打武关的荆州大军,却该如何是好。”
荆州实力不见得比江东差,甚至要强上一筹,孙策这次孤注一掷率领大军来攻,就是算定了荆州境内兵马不多。
假如刘表感受到了威胁,将大军全都召集回来,江东军再想攻克江夏,恐怕就会无比困难了。
孙策知道周瑜足智多谋,当即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有些期待的问道:“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轻易攻下下雉么。”
周瑜闻言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忽然有人冲进来对周瑜说道:“将军,小人已经打听到了消息,由于江夏钱财稀缺,下雉守军很久都没有发军饷了。”
“这一次主公领兵来攻,不少下雉守军都不愿出城作战,贼将张硕再三保证,只要此战能立下战功,不仅可以补发以前的军饷,还会有额外赏赐。”
“正是因为这样,下雉守军军心才稳定了下来。”
如今江夏粮草众多,然而钱财却很少。
黄祖认为乱世之中粮草要远比钱财更重要,所以一旦有了财物,就会大量购买粮草。
这就使得江夏粮草堆积如山,财物却已经极度缺乏,就连士卒们军饷都难以发放。
周瑜听闻此言当即大喜过望,说道:“如此,下雉可破矣。”
却说下雉守军在张硕的威逼利诱下,这才鼓起士气想要杀敌立功领赏,而后获得以前官府欠他们的军饷。
然而等了几日都未见江东军有丝毫动静,张硕以及下雉守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晚上,张硕正在城中巡视,忽然有人来报:“将军,斥候探听到消息,贼人趁着夜色悄悄用小舟在江中侦查。”
张硕闻言一惊,说道:“铁索可以拦下大船,可是只要小心谨慎,小舟却能够轻易通过。”
言毕,张硕道:“贼军有多少人马?”
那人道:“只有几十人!”
张硕道:“领军上前截杀,休要让他们过了横江铁索,侦察到我军虚实。”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贼人虽少,然而船中那员将领却是勇不可挡,上面士卒亦是个个精通水性,我军被杀了几十人,却根本没有办法将贼人拿下。”
张硕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何不派遣大船上前?”
那人答道:“有铁索在彼,大船根本不能通过。”
张硕拍了一下额头这才猛然想起,横江铁索不但阻拦了江东水军逆流而上,也把荆州水军南下的道路堵死了。
张硕再问:“敌军船上领军将领乃是何人?”
那人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许多人都说船上那人乃是江东之主孙策,小人却不知是真是假。”
张硕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船上那员敌将乃是孙策!”
无外乎张硕有些不可置信,孙策身为江东之主,居然敢亲自领军前来侦查敌情,简直令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在屋内来回走动了几次,张硕道:“江东孙策骁勇轻备,纵然船上真是其人也并不为怪。”
说到这里,他在心中暗暗想到:“如今士卒们军饷已经拖欠了许久,怨声载道。若此战能够生擒孙策,不但对我而言乃是大功一件,士卒们也可以拿到军饷。”
念及于此,张硕大声喝道:“拿我披挂过来,生擒孙策!”
却说张硕利欲熏心,想要领军生擒孙策,好立下盖世奇功。然而他毕竟乃是沙场宿将,否则也不会被黄祖派来镇守下雉了。
哪怕心中已经认定船中之人乃是孙策本人,张硕乘船来到江中以后,仍旧远远观察了一番。
张硕看清楚远处船上的那员将领,当即大喜过望,说道:“此人果真是孙策,今日定要将其生擒!”
“下战船,换小舟!”
荆州水军在张硕的指挥下,迅速放下了小舟,而后顺流而下往横江铁索那里杀去。
当然,由于横江铁索的存在,这些荆州水军都是乘坐小船过来,大江之上水流湍急,想要精确控制小舟也是非常困难。
孙策所在的那个小舟,在长江之上左冲右突,荆州军根本追不上去。
“火把灭了,火把灭了!”
张硕刚刚乘坐小舟杀了过来,忽然就听到了荆州水兵的喊声。
原来,孙策为了不让荆州水军很容易发现自己,居然将船上的火把熄灭了。
黑夜之中,没有了火把照明,想要在大江上找到孙策那艘小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硕生怕孙策逃跑,急忙乘着小舟冲了过来。他定眼望去,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船影。
“贼首就在那里,冲上去!”
张硕站在船头,举着火把遥指前面虚影,指挥着其余小船围拢过去。
“杀啊!”
有些小船跑得比较快,率先追上了孙策所在的那个小舟,一场短兵交接就此展开。
这场战事来得快,也去得快。
荆州小船上面水军一触即溃,隐约中扔下了不少尸体,居然往回跑了过来,江东小船却是顺流而下往前逃去。
张硕见状都忍不住大骂道:“废物,都是废物,拖一会儿都不行吗?”
虽然还有机会追上孙策,张硕却担心江东援军会杀过来。那样的话,以小船对战船,荆州军绝对有败无胜。
“滚开,休要挡在水路上!”
正异常愤怒,吩咐士卒们加快船只速度的张硕,看见方才败逃的那个小船,居然径直撞了过来,不由越加愤怒。
“嘎吱!”
“嘎吱!”
铁爪忽然从那艘船上扔了过来,紧紧抓住了这边张硕的小船。
“挠钩?”
“你们干什么?”
正有些摸不准走头脑的张硕,忽然看见数人抓住挠钩飞速登船,待他看清来人穿着以及面容以后,当即大惊失色。
“放箭,放箭,快放箭!”
张硕大惊失色,急忙厉声高呼。
然而现在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见孙策、黄盖、周泰、蒋钦快速跳上了战船。
“杀!”
周泰速度最快,登上张硕战船以后,毫不犹豫杀了过来。
张硕见状亡魂大冒,急忙拿起武器格挡了一下,就想要跳江逃跑。
“死!”
孙策咬着一柄钢刀上船,拦住张硕以后,一刀将其砍成两段。
“咚咚咚!”
就在此时,振奋人心的战鼓之声响起,却见周瑜领着荆州水军从下游杀了过来。
孙策砍掉了张硕脑袋,对身旁众人笑着说道:“公瑾来的可真及时啊!”
说完之后,孙策让人点着火把,而后扬起了张硕脑袋,厉声高呼:“张硕已经伏诛,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但凡有投降者,尽皆可以加入江东军,黄祖那厮往日拖欠你们的军饷,我也都会不差一毫的为你们补上!”
本来看见江东战船开过来,主将又被杀的荆州水军,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忽然听见孙策的声音,顿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有些人不确定的问道:“只要投降了,不但可以成为江东水军,还能够拿到以前拖欠的军饷,将军之言是否属实?”
孙策闻言心中暗喜,拿起了一支箭矢厉声喝道:“我孙策说话算话,若有虚言,有如此箭!”
“嘎嘣!”
孙策话音刚落,就把那支箭矢折成了两段。
荆州水军闻言当即不再疑惑,有人大声喝道:“黄祖拖欠军饷,有功不赏,专用亲信小人,我等何必为其效死?”
“孙将军年少英雄,气量过人,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周瑜战船尚且没有开过来,这些随张硕杀出来的荆州水军,全都闻风而降。
随后孙策、周瑜合兵一处,拿着张硕脑袋四处招降荆州水军。
果真不出周瑜所料,黄祖如今在荆州军中极其不得人心,现在张硕战死,下雉群龙无首,剩余的荆州水军尽皆投降。
孙策不费吹灰之力,再次得到了五千兵马。
下雉攻克以后,孙策、周瑜、鲁肃三人并肩站在城墙上面,眺望着长江江面的景色。
鲁肃有些责备的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身为江东之主,又岂可如此以身犯陷?”
“昨天晚上,主公完全可以让人假扮与你,即可引那张硕出来受死。”
直到此时,鲁肃还记得离开关中之时,陈旭对他说的那么一番话。
孙策点头道:“子敬所言甚是,然而若吾为主帅都不向前,士卒们又岂会效死?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吾定然不会再轻易以身犯陷了。”
周瑜、鲁肃听到这里,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太了解孙策了,虽然现在这样说话,可是到了战场之上,往往都会亲冒矢石,冲锋在前。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孙策才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打下了江东诺大的基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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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武关之战
夜色越来越浓,鸣金之声响彻天际,文聘指挥着大军缓缓撤退。
城墙上面,张绣手中长枪不断抖动着,将一个又一个荆州兵尸体挑了下去。
“砰!”
抬起右脚将一具尸体踢下了城墙,张绣抹了一把脸上细密的汗珠,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伤亡如何?”
张绣不顾形象坐在城墙上面,向身旁一个副官问道。
副官脸色有些难看,沙哑着嗓子说道:“今日荆州军攻城十分猛烈,城中伤亡两百余人。”
“两百人么?”
听见这个伤亡数字,张绣亦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百人看起来很少,可是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士卒伤亡,武关连半个月都没有办法支撑下去。
然而时至今日,张绣却已经守住武关将近两月。
武关无比险峻,只有一道城门扼守天险,荆州军每次攻城所付出的代价,都是关中军的数倍。
饶是如此,在两个月的攻防战之中,张绣都感觉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副官看着铁青着脸的张绣,说道:“今日贼军上将关羽、张飞,亲冒矢石登城作战,由于这两人实在太勇猛了,城中士卒这才伤亡惨重。”
“若非仗着城墙优势,恐怕根本没有办法拦得住荆州军的进攻啊。”
“可恶,主公对于刘备三人如此厚待,却不想他们居然会这样薄情寡义!若有朝一日抓住此三人,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张绣脸色有些扭曲,右手狠狠砸在了城墙上面。
这段时间,关羽、张飞虽然不是每战必先,然而两人每次登城作战,都会让关中军付出极大代价。
故此,张绣现在对于刘备三兄弟,可谓是深恶痛绝。
副官说道:“好在今日将军射中了关羽那厮右臂,想必短期之内,他们两人必定不会自己领军攻城了。”
张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焦躁之情,而后问道:“城中还有多少能战之兵?”
副官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只剩下不足五百人,其中还有许多人乃是新征召的青壮。”
两个月艰难的攻防战中,武关守军虽然占据城墙优势,仍旧伤亡惨重,若不是张绣在城中征发青壮之士前来守城,恐怕武关早就被攻克了。
张绣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还有不足五百人么,若是贼军再猛攻几日,恐怕武关真会被攻克啊。”
副官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蒲坂仍旧没有调来援军么?”
张绣苦笑着说道:“如今关中危机四伏,战火四起,再加上主公率领大军远征益州,哪里会有援军?”
副官惊恐的说道:“若如此,武关必定守不住啊!”
哪怕关卡再如何险峻,也有被攻克的时候,张绣能够凭借三千兵马,死死守住武关城两月,也算得上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毕竟,荆州军不但兵马众多,而且武器、甲胄精良,攻城器械亦是非常齐备,不是乌合之众。
再加上文聘、刘备、关羽、张飞都不是易与之辈,绝对不要以为张绣守城很轻松。
张绣脸色变幻了一阵,而后猛然咬牙说道:“守不住也要守,你这就到城中继续征发百姓,若是精壮之士不够,老弱妇孺也可以征调到城墙上面!”
副官闻言极度惊愕,说道:“征发老弱妇孺前来守城,关中并无先例啊。”
张绣道:“事急从权,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无论如何,武关绝对不能丢失!”
武关乃是关中南部门户,假如武关失守,整个关中都将会暴露在荆州军的兵锋之下,再也无险可守。
这种后果,完全不是张绣能够想象的。
陈旭将武关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由张绣前来防守,纵然战死沙场,他也要守住这个关中的南部门户。
却说文聘领军撤回营寨之中以后,他巡视四方,发现士卒们全都士气低迷,脸色不由阴沉的有些可怕。
“玄德公,我等攻打武关两月有余,折损兵马将近一万余人,却未能攻破城池。如今士卒久战疲惫,士气全无,却该如何是好?”
刘备说道:“我军虽然损兵折将,然而城中守军必定已经所剩无几,将军只需再猛攻武关几日,必可破关而入!”
刘备乃成大事之人,虽然感念陈旭恩义,可是一旦决定攻入关中,也就会将那种感激埋藏在心底。
他虽然并不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是个沙场宿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早已使得刘备看穿了武关极度空虚的事实。
文聘无奈摇了摇头,说道:“话虽如此,然而兵马折损太多,士卒心中畏战,假如武关再来援军,攻破关绝无可能。”
荆州军已经攻打武关这么长时间了,按说关中援军早就应该抵达了才对,可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武关都未曾有一个援军到来。
城中三千守军固然十分难缠,可是荆州军并不缺乏粮草,只要给文聘足够时间,早晚都能攻克武关。
怕只怕,在还没有攻克武关以前,关中援军就已经到来了。
若是那样,荆州军以前的牺牲,完全就成为了无用功。
刘备也担心这点,可是他思索了一阵,说道:“听说袁本初领兵攻并州,曹孟德率众攻关中。”
“此二人全都不是易与之辈,想必关中并无多余兵马,这才一直没有援军到来吧。”
文聘抬头看了看武关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但愿如此吧!”
夜深人静,刘备来到关羽营帐之内探望他,关切的问道:“云长,你右臂上面伤势可有大碍?”
关羽见自家兄长到来,急忙起身说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兄长休要为我担忧!”
两人坐在床榻上闲聊了一阵,关羽忽然说道:“关中人口众多,百姓对于大将军十分拥戴,纵然面临袁本初、曹孟德联合进攻,也不见得会兵力极度匮乏才对啊。”
“毕竟,只要官府出榜征兵,想必关中百姓都会踊跃报名。却不知为何直到今日,武关都未曾有一个援兵。”
刘备亦是眉头紧皱,说道:“对于此事,为兄亦是觉得十分蹊跷啊。”
却说张绣因为武关兵力匮乏之事,哪怕睡在床上也一直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武关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看来是时候打开另外一个锦囊了。”
张绣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衣服披在背上,慎重拿出了一个锦盒。
他缓缓将锦盒打开,拿出了一个锦囊,只见上面写到:武关危急存亡之际,方可打开!
早在文昭领兵攻打益州之前,就派人给张绣送了两个锦囊,其中一个在荆州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张绣就已经打开了。
张绣完全按照锦囊上面之言,死守武关无论如何都不出城。
这两个月中文聘、刘备设下种种计策,想要诱张绣出城,有好几次张绣都十分心动,准备出城迎战。
可是每当想起锦囊里面的话,他就强忍住了这种冲动,没有出城。
也正是因为这样,文聘、刘备多次谋划都落了空,武关才得以支撑到现在。
张绣虽然勇武过人,领兵打仗也颇有章法,可是毕竟主观判断才能并不出众,然而他却有其他将领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无与伦比的执行能力。
可以说,只要给张绣配上一个顶级谋士,两人之间亲密配合的话,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正如历史上那样,拥有贾诩辅佐的张绣,可以数次击退曹操进攻,甚至差点杀死曹操,名震天下。
若是换成其他将领,不见得能够对贾诩言听计从,就算听从了贾诩计策,也不见得有张绣那种执行能力。
所以说,只要提前为张绣谋划好,让他依计行事,张绣完全可以绝对可以做得很好。
事实也证明,他利用三千守军击杀数倍于己的荆州军,将武关死死守住了两个月。
轻轻抚摸着手中锦囊,张绣自言自语道:“希望锦囊之中有破敌之策。”
绑着锦囊的细绳被解开,张绣拿出了里面字条,看完过后当即大喜过望,道:“不曾想,主公早在武关附近藏了一彪人马。”
次日凌晨,文聘整顿三军完毕,就准备继续前去攻打武关。
忽然有信使急冲冲的跑到了营寨之内,大声喊道:“荆州急报,荆州急报!”
文聘闻言心中一惊,急忙引着信使往营帐之内走去。
刘备却是眼神微微闪动,暗暗想道:“终于如同元直预料的那样,要来了么?”
却说文聘带着信使进入营帐以后,急忙问道:“可是荆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信使答道:“江东孙策起兵攻入江夏,江夏太守黄祖战死,荆州震动。”
“如今孙策兵锋直指襄阳,荆州文武惶恐不安,主公责令将军速速领兵回援!”
“什么?”
文聘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时间,江夏居然就已经被孙策攻克。而自己却带领大军,连小小的武关都未能攻下。
刘备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上前问道:“不知孙策此次攻打荆州,带了多少兵马?”
信使闻言急忙说道:“孙策领兵五万攻入江夏,斩杀张硕、黄祖以后收得两万降卒,声势浩大。”
刘备心中一惊,问道:“刚刚投降的士卒,孙伯符都敢用么?”
听到这里,信使有些生气的说道:“黄祖这些年在江夏弄得天怒人怨,士卒、百姓离心离德,孙策攻入江夏斩杀黄祖以后,士卒们望风而降,百姓夹道欢迎。”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江夏才会这么快就被孙策军占领。”
刘备将目光放在了文聘身上,说道:“纵然加上投降的两万士卒,孙伯符还要留守兵力防守江夏,最多只能带领六万兵马攻打其余地方。”
“文将军虽然带领五万人马攻打武关,然而荆州境内留守兵力仍旧不下五万,再辅以城郭、险关,孙策不见得能够攻入襄阳。”
“如今武关之内守军越来越少,不消几****等便可攻破城池,占据这座险关。”
“武关若克,荆州军进可北上攻打关中,退可凭借武关天险抵挡关中大军,对于荆州而言绝对有益无害。”
“那个时候,将军再领兵回援荆州,为时未晚也。”
信使闻言却是大急,说道:“临走之前主公再三交代,两位将军定要迅速领兵回援,万万不可在此耽搁啊。”
文聘虽然觉得刘备之言有理,然而他听见信使的话以后,犹豫的说道:“使君之言不错,现在正是攻克武关的大好时机。”
“然而主公有令,我岂能抗命而行?”
刘备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请将军三思而后行啊。”
“攻克武关不过是几日事情,纵然想要回援襄阳,也不急于这几天时间吧。”
“若是今日放弃唾手可得的武关,日后再想图谋必将难如登天。”
文聘脸色挣扎了一下,觉得就这样放弃武关太过可惜,心中已经有些动摇。刘备见信使还要说话,就让张飞先将其请了下去。
“还请将军考虑明白,若是想要夺取武关,可以不分日夜猛攻城池,这样就能早日破城。”
深吸一口气,文聘说道:“荆州带甲之众尚有数万,才能之士辈出,料想孙策急切之间休想攻入襄阳。”
“玄德公所言大善,如今武关已经到了城破边缘,若现在就领兵退却,日后悔之不及。吾意领军日夜不停猛攻武关,争取早日攻破城池!”
刘备闻言大喜,就与文聘一起点齐三军,前往攻打武关。
却说张绣打开了锦囊以后,知道很早以前陈旭就在武关附近,秘密隐藏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就急忙让人前去将这支军队征调回来。
援军尚未到来,就听见城外沉闷的战鼓之声响彻天地,却见文聘亲率大军杀奔而来。
抵达城下以后,文聘厉声高呼:“城中守军如今不过数百人,不足为惧,诸军当奋死作战,破城就在今日!”
“只要攻克了武关,我等就领兵回返!”
“杀啊!”
城墙上面,张绣看着铺天盖地的荆州军,心中不由一沉,暗暗想到:“希望援军能够早点赶过来。”
第725章 千钧一发
“将军撤吧,武关已经守不住了!”
副官浑身都被鲜血浸透,来到张绣面前悲怆的喊道。
“死!”
张绣根本没有时间答话,挥舞着手中长枪,将两个爬上城墙的荆州兵杀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纵然战死亦绝不退却!”
哪怕城中守军已经越来越少,武关城破就在当下,张绣仍旧没有被副官说动,反而奋死作战。
城池再如何坚固都有被攻克的时候,更何况厮杀到现在,城内守军严重减员,已经没有办法将城墙守护严密了。
故此,不停有荆州军爬到城墙上面,却又被悍不畏死的关中兵杀退。
只是这样一来,没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城中守军伤亡也开始越来越多。
虽然天色已经渐渐变暗,可是文聘仍旧没有下令撤兵的意思,他反而让士卒们燃起了火把,将武关城下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刘备与文聘并列在一起,右手按剑遥望城墙上面的厮杀,说道:“缺口已经打开,城破就在今晚。”
文聘点了点头,说道:“城中虽然有新征召的百姓帮助防守,然而这些人毕竟没有受过训练。”
“再加上城中守军已经不多,今日下令不顾伤亡猛攻武关,张绣应该已经撑不住了。”
副官见劝说不动张绣,根本没有丝毫办法,他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主帅都准备殉城,他自然也要放下所有,奋死一战。
“将军小心!”
就在此时,副官看着右边有荆州兵杀向了张绣,当即大吼一声,就欲前往救援。
却不想张绣反应更快,手中长枪上下左右翻飞,在夜色中绽放出了一朵朵凄美的血花。
望着有些惊愕的副官,张绣说道:“援军很快就会过来,你去另一段城墙防守,务必要支撑到援军抵达。”
副官闻言一怔,问道:“真的会有援军么?”
张绣没有直接回复副官的询问,而是气沉丹田大声吼道:“兄弟们再支撑一段时间,援军马上就来,也让荆州这些杂碎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城中剩余的几百守军,本来都已经抱着必死信念作战,忽然听闻还会有守军抵达,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继而,却是深深的疑惑。
两个月了,武关却没有一兵一卒来援,现在城池已经快要被攻克,就算真有援军,还来得及么?
而此时,爬上城墙的荆州兵越来越多,他们仿佛看见胜利在向自己招手,一个个脸色狰狞扑向了已经很少的关中士卒。
“杀!”
纵然城上守军已经很少了,可是他们骨子里仍旧十分凶悍,面对扑过来的荆州军,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惨烈的厮杀仍在继续着,城墙上面的地面已经染上了一层暗红色血浆,人们走在上面感觉黏糊糊的。
“死!”
一个受伤的关中士卒,哪怕被荆州军洞穿了胸膛,仍旧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武器送入了敌人身体里面。
像这样在绝境中与敌同归于经的事例,并不罕见。
张绣一面杀戮爬上来的荆州军,一面注视着四周战况,每当他看见死而不退的关中士卒,都感觉心中无比悲痛。
麾下三千守军,时至今日已经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也正是这剩余疲惫不堪的三百人,却死死守在了城墙上面,不退一步。
若是换成其余任何一位诸侯的手下,都不可能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仍旧无怨无悔坚守城池。
“噗嗤!”
长枪再次洞穿一个荆州士卒的身体,一彪鲜血喷溅在了张绣脸上,他急忙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死吧!”
就在此时,一个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的关中士卒,忽然爬起来抱着一位荆州士卒的腰,而后跌跌撞撞一起跳下城墙。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张绣忍不住目眦欲裂,刚才与敌军同归于尽的那个士卒,乃是张绣亲兵。
这人不仅是他亲兵,也是他同乡、同族。
哪怕张绣当时还在凉州为郡吏的时候,那人都已经跟随在他身旁,一直整征战到了现在。
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
“啊啊啊!”
张绣恨欲狂,忍不住仰天狂吼,手中长枪更是如同狂风暴雨般,将附近所有荆州士卒全都斩杀。
终于将旁边荆州军杀光,张绣仍不罢休,提着沾满鲜血的武器,往荆州兵最多的地方杀了过去。
城墙下面,文聘看越来越多荆州军爬上城墙,却始终没有办法站稳跟脚,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着刘备身旁的张飞,说道:“城中守军虽然越来越少,然而贼将骁勇,纵然士卒们爬上城墙,也都被其杀退。”
“益德勇冠三军,可愿登城作战,斩将立功?”
张飞虽然好战,可是想起城墙上那员将领乃是赵云师兄,还是陈旭麾下大将,就感觉心中有些难受。
他可不愿现在登上城墙乘人之危,不然若是张飞今日参与了这场攻城战,恐怕城池早就被攻克了。
刘备知晓自家三弟心思,他心中也有其他计较,当即对文聘说道:“如今大局已定,将军不妨与我一同杀上城墙,也好鼓舞士气啊。”
文聘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刘备居然会这样提议。
张飞见状却是不屑瞥了瞥文聘,说道:“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是战场厮杀的料子啊,兄长若果真想要亲临战阵,有我相伴足矣!”
文聘听见张飞之言倒也没有丝毫生气,他看着城墙上面防守越来越稀疏的关中军,脸上露出了笑容。
“既然玄德公诚心想邀,聘又岂有不奉陪之理?”
刘备闻言心中暗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将军愿意登城作战,军士必定士气大振,武关顷刻之间即可攻破!”
“咚咚咚!”
主帅准备登城作战,此时荆州军战鼓敲得格外卖力,此时武关城破已成定局,现在爬上城墙危险性已经小了太多。
“糟糕!”
当张绣看见文聘、刘备、张飞三人,准备亲自登城作战的时候,脸上不由露出了绝望之色。
对付荆州军普通士卒,他算得上是勇不可挡,还能勉强凭借个人勇武守住城墙。
然而张飞的勇猛张绣早就听说过,再加上文聘与刘备两人,张绣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援军还没有到来,难道武关真的没办法守住了么?”
就在张绣开始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副将踉踉跄跄跑了过来,大声吼道:“将军再支撑片刻,援军已经入城!”
张绣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厉声高呼:“援军将至,兄弟们再支撑片刻!”
“援军,援军,真有援军!”
剩余疲惫不堪的关中士卒,听见城内震天的喊声,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正准备登城作战的文聘,听见关中军的喊声,忍不住心中一惊。
他急忙对刘备说道:“贼人援军将至,现在若不尽快杀入城中,将再无机会矣!”
“益德勇冠三军,还请随我杀上城墙,先杀张绣,再夺武关也许还来得及!”
刘备、张飞闻言不敢怠慢,咬着武器就开始拿起盾牌爬云梯,文聘现在也是孤注一掷,亲冒矢石往城墙上面爬去。
好在城墙上面有一些荆州士卒,关中军忙着将那些人赶下去,根本没有机会分兵扔檑木、滚石。
如此一来,文聘等人遭遇的危险就减弱了许多。
张绣刚从援军将至的狂喜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张飞迅速往城墙上面攀爬,当即心中大急。
“绝不能让他爬上来!”
张绣眼中闪过一道厉色,挥舞着手中长枪,就往张飞攀爬云梯的那段城墙杀过去,想要居高临下先行截杀张飞。
“挡我者死!”
全力爆发的张绣绝对无比恐怖,起码那些爬上城墙零星的荆州士卒,都不能阻拦他的脚步。
张绣领着几人刚刚杀到了那段城墙,张飞也正好快要爬上来了。
“死!”
张绣抖动着手中长枪,居高临下毫不留情刺向张飞。
张飞虽然勇猛过人,可是现在处于劣势,并且没有带上自己的拿手武器丈八蛇矛,只得以一柄宝剑迎敌。
两人一高一下交手几个回合,纵然似张飞这样的猛将,亦是险象迭生。
不仅打仗的时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两人交手亦是如此,张绣现在就占据了地利,这才能够打得张飞毫无脾气。
张飞这边爬墙受阻,刘备与文聘却在爬墙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拦。
刘备爬上城墙,见张飞险象迭生,杀死了一个关中士卒,急忙对旁边的文聘说道:“将军先稳住阵脚,然后让后面士卒源源不断登上城墙,我先去相助益德。”
文聘点了点头,知道凭借城墙上面这点兵马,根本不可能占据援军将至的武关,只有让更多荆州军爬上城墙才行。
“城墙上所有士卒向我靠拢,所有人向我靠拢!”
文聘拿着一柄长刀,气沉丹田大声喊话。
城墙上那些听见声音的荆州士卒,微微愣了一下,都往文聘这边汇聚而来。
这个时候,已经有关中士卒悍不畏死扑了过来,文聘却是丝毫不惧,领着身旁的士卒死死守住这段城墙。
如果说三国时期,最顶级武将武力值有一百的话,文聘武力也有八十五左右,虽然算不上顶级武将,可是对付一些关中士卒却不在话下。
故此,随文聘爬上城墙的荆州士卒,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很快被悍不畏死的关中军杀死。
“下面的人快点爬上来!”
文聘一面挥舞手中武器,抵挡着关中士卒的猛烈冲击,一面坚守在城墙前面,为后面的荆州军开辟一条通天大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爬上城墙的荆州军越来越多,关中军的劣势也越来越明显。
而此时,张绣却被刘备缠住,根本没有精力再阻拦张飞爬墙。
须知,刘备一生征战四方,哪怕屡战屡败,被追得四处逃窜,每次亦是可以轻易逃得性命。
由此可以看出,刘备此人武力并不算低,甚至与文聘相差不多。
久战疲惫,并且被一个武力值八十几的刘备缠住,哪怕对方乃是张绣,一时间亦是有些分身乏力。
没有了张绣的阻拦,张飞更是迅速爬上城墙,而后刺死一个关中士卒,夺下了他手中的长矛,就杀向了张绣。
张绣武力本来就比不上张飞,再加上自己久战疲惫,故此哪怕张飞现在并没有趁手武器,与刘备左右夹攻之下,当即险象环生。
“杀啊!”
就在此时,援军终于冲上了城墙,一员大将领军冲杀势不可挡。
“这么快?”
身后刚刚聚集了将近千人,已经快要稳住城墙上面局势的文聘,见状却是心中一惊。
好在他乃是大将之才,心惊过后当即喊道:“结防御阵型,待后续军队爬上城墙,再与敌军决一死战!”
文聘知道,只要能够占据一段城墙,使城下的荆州士卒毫无后顾之忧,全都爬上来。
哪怕来了两千关中军,他今日也能领军攻克武关。
张绣看见援军到来,当即大喜过望,虚晃一招而后直接往来将那里奔去,不继续恋战。
因为他知道,再战下去自己肯定会身首异处。
张飞想要过去追杀张绣,却被刘备一把拉住,而后两人急忙往文聘那边赶去。
来将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他声如巨雷,喝道:“张绣将军休慌,今日贼将胆敢登城,定要将他们全部斩杀于此!”
与张绣汇合在一起过后,来将高喝一声,而后喊道:“冲锋,杀敌!”
“杀!”
哪怕文聘身旁已经聚集了将近一千士卒,可是在关中军的冲锋下,却仍旧感觉有些心悸。
狭窄的城墙上面,惨烈的厮杀继续升级,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将城墙都完全填满,后面荆州士卒居然没有办法爬上来了。
不是因为关中军的阻拦,而是因为纵然爬到顶端,也没有位置挤进城墙了。
文聘见状心中一沉,暗暗想到:“失算了!”
张绣此时却完全松了一口气,方才城上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若是援军再晚来片刻,武关必将失守,就连张绣自己也会战死沙场。
第726章 文聘之死
来援那员关中将领,根本没有与张绣多说什么废话,就挥舞着手中大刀连杀数人。
此人勇不可挡,所过之处残肢断臂四处横飞,荆州士卒本来惶恐不已,都想要避开此人锋芒。
然而城墙上面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这些人拼命往旁边挤了过去,居然将一些紧贴城墙之人,全都挤下了城墙。
“噗通!”
“噗通!”
那些人惊恐的大声呼喊着,可是仍旧掉下了城墙,而后被摔得不像人形。
一时间,恐慌在荆州军中开始蔓延。
“杀!”
跟随在那员关中大将身后的士卒,亦是个个气势如虹,拼命往前厮杀,不断压缩荆州军的空间。
荆州军本来就久战疲惫,如今看见城中援军到来,更是士气大降。
与之相反,这两千关中士卒却是养精蓄锐多时,他们在一员超级猛将的带领下,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十分惊人。
“糟糕!”
文聘完全没有想到城中援军来得如此迅速,也没有想到敌将如此骁勇,在心中暗暗想到:“此人到底是谁?”
“城墙之上贼众我寡,并且贼军精锐骁勇,对我局势极其不利。”
“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先将敌将斩杀,关中军必定士气大降,还有机会攻占武关。”
念及于此,文聘一面与关中士卒厮杀,一面气沉丹田大声吼道:“益德,先杀贼将!”
张飞护着刘备刚刚躲进了荆州军防护圈里,就听见了文聘的大吼之声,当即抢来一柄质地坚固的长矛,往关中大将那边杀去。
刘备见状脸色一变,想要阻拦张飞,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
“死!”
关中大将一刀将荆州将校劈成两半,忽然看见张飞向他杀了过来,怒吼一声迎面而上。
“此人乃是张飞,勇冠三军,将军还请多加小心。”
正在后面喘着粗气的张绣,看见这幅情形却是心中一惊,急忙出声提醒那员关中大将。
对于此人,张绣看起来也觉得颇为陌生,再加上战场厮杀十分紧张,他也根本来不及询问此人姓名。
方才虽然与张飞交手没有几个回合,张绣却已经是险象环生,这固然因为他自己本人久战疲惫之故,却也有刘备相助张飞的原因。
可是张绣也能深切感受到,张飞身上那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十分惊人。在张绣看来,除了关中几员顶级武将,恐怕根本没有人是张飞的对手。
故此,看见张飞杀向援军大将,他不由出声提醒。
那员关中将领闻言亦是心中一惊,而后凝神静气与张飞战在了一起,两人交手二十余合,张飞居然隐隐被那员关中大将压制住了。
“这怎么可能?”
不仅刘备觉得惊讶,张绣心中亦是五味陈杂,根本没有想到这员看起来陌生的大将,居然会如此生猛。
张飞也觉得敌将十分不凡,当即收起了轻视之心,厉声高呼:“敌将通名!”
那员关中将领也敬佩张飞勇武,喝道:“吾乃汉阳庞德是也!”
庞德报出了姓名,所有人觉得会更加迷惑了,张绣领军驻守武关久矣,对于投降不久的庞德根本没有丝毫了解。
庞德本人虽然在凉州有些名声,可是尚未有过骄人战绩,所以刘备等人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过庞德之名。
张飞却是大笑两声,喝道:“好一个汉阳庞德,我记住你了!”
话毕,两人再次战在了一起。
张绣见庞德居然可以隐隐压制张飞,当即大喜过望,不由自主将目光放在了文聘、刘备身上。
他所虑者,唯张飞耳。
如今援军已至,荆州军虽众却暂时上不了城墙,若是现在仗着关中军之精锐,再有庞德拖住张飞,未尝不能杀掉文聘、刘备,而后反败为胜。
“文聘为人谨慎,躲在荆州军包围之中,刘备却身临前阵,正与关中士卒厮杀。”
张绣眼神微眯,想到:“只要能够先杀掉刘备,张飞必定心神大乱,庞德将军可以再趁势杀掉张飞。”
“此人而若死,文聘又岂能独善其身?”
念及于此,张绣不顾疲惫不堪的身体,抖擞精神领着一彪人马,径直杀向刘备。
刘备正在与关中士卒厮杀,忽然看见张绣向他杀了过来,眼中居然露出了微不可查的喜色。
张绣奋力向前,与刘备厮杀是十几个回合。
刘备却是后继乏力,招式混乱,忍不住大声喊道:“益德救我!
正与庞德厮杀的张飞,听见刘备惊呼救却是心中一惊,舍了庞德慌忙前去救援刘备,口中喊道:“贼将休伤吾兄!”
庞德见张飞离去,想要前去追击,可是看见荆州军在文聘的指挥下,进退有据,居然防守得十分严密。
无论关中士卒再如何猛攻,都未能冲杀进入。
“张飞骁勇善战,急切之间难以将其斩杀。文聘才是荆州军主帅,若能杀掉此人,大局定矣!”
心念急转之间,庞德居然不去追杀张飞,反而领军往文聘那边杀去。
正指挥着荆州士卒的文聘,看见庞德往这边杀奔而来,不由心中微微一沉。
却说刘备在张绣的猛攻下险象环生,张飞含怒尚未杀奔而来,刘备就被张绣伤了左臂。
张飞见状更是目眦欲裂,厉声咆哮道:“贼将受死!”
见张飞杀了过来,张绣不敢恋战,居然舍了刘备躲进士卒之中,而后指挥大军往前掩杀。
“兄长,你没事吧?”
张飞杀散刘备身旁的关中士卒,将其护在身后关切的问道。
刘备捂着受伤左臂,脸色昏暗的说道:“关中援军已至,敌将庞德又勇冠三军,今日恐怕不能攻下武关了。”
张飞闻言却是愤愤不平,喝道:“可惜吾蛇矛太长,爬城墙的时候不好带上来,根本没有趁手武器。”
“而且步战本就不是我所擅长,否则今日定可斩了那员敌将。”
张飞之言倒也并非为自己开脱,一个武将若不使用自己的趁手武器,武力定会大打折扣。
也许与普通士卒厮杀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旦遇到了同为顶级武将的庞德,张飞武器不趁手这个劣势,就会被无限放大。
而且张飞在步战之中,实力也只能发挥十之六七,所以在与庞德交战过程中,才会处于下风。
“兄长可有大碍?”
张飞看着受伤的刘备,眼中露出了关切之意。
“并无大碍,可是恐怕不能继续待在城墙上面作战了,不然只会拖你后腿。”
张飞也没有多想,就对刘备说道:“兄长只管先下去便是,我为你断后!”
刘备闻言眼中露出了复杂神色,而后对张飞说道:“若事不可为,即刻下城,休要恋战!”
对于刘备莫名其妙之言,张飞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战场之内也不容他多想,就急忙催促刘备下城。
刘备刚刚下到云梯上,终究还是一咬牙,小声对张飞说道:“益德,随我一同下去吧。”
张飞怔了一下,不解的问道:“文聘将军还在城墙上面,我若就这样下去,他却该怎么办呢。”
刘备道:“文将军乃非常人也,自然不需三弟操心,三弟现在就随我下去!”
张飞还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刘备可脸上的焦急,以及眼中燃烧着的熊熊野心之焰,忽然猛然惊醒。
直到现在他才想清楚,为何兄长会极力鼓动文聘爬上城墙。
为何两人联手与张绣交战,每当自己要伤到张绣之时,都会因为自家兄长缘故,而功亏一篑了。
他也想明白了,为何勇武非凡的自家兄长,居然会在与强弩之末的张绣交战之时,如此轻易就被刺伤。
原来,自家兄长并非真心要帮文聘夺取武关,反而是想要借刀杀人,取了文聘性命。
张飞沙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兄长!”
只是两个字,却包含了万千情绪,重如万钧。
刘备紧紧盯住张飞眼睛,喝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若不如此行事,只能一直寄人篱下,哪怕军师也会离我而去。”
张飞猛然惊醒,说道:“这一切都是军师所谋划?”
刘备狠狠点了点头。
这一次登城作战,刘备也带上来了不少亲信,他们死死守在城墙边上,为刘备、张飞撤退当做掩护。
张绣对于刘备、张飞的举动,亦是感到了无比惊讶。
“他们如此行事,岂不是自毁长城?”
果不其然,本来还勉强有些战意的荆州军,看见己方两员大将临阵而逃,当即士气大降,再无战心。
正艰难指挥士卒抵挡庞德进攻的文聘,见状亦是感觉眼前一黑,气急败坏的说道:“竖子坏我大事!”
本来依照文聘计划,纵然城中来了援军,若是有张飞相助,哪怕耗也能将这两千关中士卒耗死,而后占据武关。
他却没想到,刘备、张飞二人居然会临阵逃脱,而使得士卒再无战心。
“莫非刘备那厮想夺兵权?”
文聘刚刚心神不宁的想到这里,庞德已经领军杀到了面前,狂吼一声手中大刀就砍向了文聘脑袋。
“噗嗤!”
一代名将文聘,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庞德砍成两段,脑袋冲天而起。
第727章 始末
这场战事随着文聘被杀,结局早已注定。
那些杀上城墙的荆州兵,要么被关中士卒杀死,要么从城墙上面跳了下去,只有少许人才得以从云梯上面爬下去,保全了性命。
从一开始,徐庶就在为刘备谋划夺取整个荆州。
这一次出兵攻打武关,正是刘备掌控军队的一个契机,可是由于文聘被刘表任命为主将,才使得这件事情再起波澜。
文聘对于刘表的忠诚毋庸置疑,他本人更是一个才能出众之辈。
这也就注定了,刘备不可能通过招揽文聘,而得到这支军队的掌控权。
另一方面,刘备又不能公然杀掉文聘夺权,这样做对于他声望损毁非常之大,完全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刘备才费尽心机借刀杀人。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这个队友还是个居心叵测,扮猪吃老虎之人,将更加可怕。
文聘的才能毋庸置疑,指挥军队起来亦是进退有据,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似仁义无比的刘备,居然打着借刀杀人夺权的打算。
就这样,文聘这个本来应该在汉末大放异彩的名将,不明不白死在了庞德刀下,若是让陈旭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也会扼腕叹息吧。
文聘攻城之初,关羽就以手臂受伤为由,留在了城墙下面。
当文聘、刘备、张飞杀上城墙以后,关羽就已经开始着手掌控荆州军事宜。
文聘战死,刘备更是理所当然成为了荆州军最高统帅,而后带领大军回到营寨之内休整。
夜色虽然已经深了,可是荆州军营寨之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文聘之死,对于荆州军的打击绝对非常巨大。
刘备带着关羽四处奔走,到每个地方安抚士卒,足足跑了半夜,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营帐之内。
而此时,张飞却闷闷不乐待在营帐之内喝酒。
关羽、张飞都是忠义之人,可他们忠的对象乃是刘备,义的对象也是兄弟情义。
相比起耿直的张飞,关羽心思更加复杂。
他深知如今天下混乱,诸侯并起,若是自家兄长不能早点占据一块富庶之地,一生也将会荒废过去。
故此,当徐庶找到关羽,说到准备夺荆州的事情,关羽在惊愕、挣扎之后,仍旧没有发出异议。
然而相比起关羽,张飞却要耿直一些。
他虽然瞧不起刘表,却也知道是此人收留了自己三兄弟,如今反而要转过来夺取刘表基业,他心中多少有些内疚。
正是因为了解张飞的性格,刘备乃一开始才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益德!”
刘备走进营帐,看着四周扔了许多空酒坛子,脸上不由露出了愧疚之色。
当初徐庶谋划夺取荆州的时候,刘备亦是十分不愿,他虽然渴望占据荆州之地,拥有一片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
然而他却很难下定决心对刘表下手,所以一开始对于徐庶的建议,刘备完全是一口否决。
可是徐庶的一番话,却将刘备劝得回心转意。
“主公乃仁义之人,吾又岂会不知?然而主公更是汉室宗亲,有匡扶汉室之志。”
“事实上,这个天下之中除了主公以外,再无其余汉室苗裔,有能力再次振兴汉室。”
“刘荆州空有虚名却只是守城之辈,又年龄老迈不堪造就。”
“假如荆州一直让其盘踞,待陈文昭攻下益州之后,再与孙伯符一起攻打荆州,荆州之地必定易主。”
“荆州若失,主公将再无容身之地,又何谈匡扶汉室,挽救万民与苦难之中?”
“而且主公纵然夺取荆州,也不会与刘荆州刀兵相向,只需夺取那支攻打武关军队的领导权以后,再与孙伯符争夺荆州即可。”
总而言之,徐庶给刘备灌输思想就是:孙策攻打荆州,刘表命不久矣。
你夺荆州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振兴汉室。
待刘表被杀以后,你再领兵回返驱逐孙策,占据荆州之地,不但没有反叛刘表,反而成为了整个荆州的救命恩人。
不能说刘备是个假仁假义之辈,只能说他乃是一代枭雄,有着无比强大的野心。
在野心的驱逐,以及荆州之主诱惑下,他完全能够抛弃所谓的仁义,露出尖锐无比的獠牙。
历史上诸葛亮《隆中对》所提出来的战略,正是要刘备占据荆州、益州之地,而后与东吴结盟,再向北争夺天下。
若刘备果真仁义、迂腐,到了不愿夺取刘表、刘璋基业的程度,恐怕当时就会怒斥诸葛亮,而不会对他如鱼得水了吧。
哪怕是后来刘表长子刘琦之死,也有刘备身影在里面。
当时刘备先上表保刘琦为荆州牧,然后以刘琦名义夺取了荆南四郡,就在那一年刘琦就不明不白死了。
恐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猫腻吧。
当然,并不能因为这样就否认了刘备的仁义,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不是好人。
只能说,刘备虽然是仁义的好人,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
就如同潜龙在渊一般,若是没有机会刘备会一直蛰伏,一旦给了他腾飞的云雾,刘备毕将抛开一切。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立足于乱世之中,成为一方强大的诸侯。
却说刘备看到张飞的样子,忍不住干涩喊了一声,张飞却没有回应。
刘备感觉心中有些难受,再次说道:“益德,你听我说……”
“砰!”
张飞将手中酒坛扔在地上,顿时碎成了很多片。
他长身而起,缓缓走到了刘备身旁,与刘备相对而立。
“兄长什么都不要说,我心中都知道,刘表有何才能可以占据丰饶的荆州?反观兄长,虽有鸿鹄之志,却无片瓦立身之地。”
“乱世之中,英雄辈起,兄长自当顺应这个大时代,披荆斩棘强势崛起。无论兄长如何选择,飞都会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他紧紧抓住了刘备双手,眼中根本没有丝毫醉意。
张飞为人虽然看起来粗猛,可相比起关羽,他却是自幼读书,绝对不是一个愚笨之人。
相反,张飞心中宛若明镜一般,有时候很多事情都看得十分透彻。
不然的话,他也只配成为颜良、文丑那种猛将,而不是名震千古的名将了。
感受到张飞手上的温度,刘备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暖流,也许只有自己这两个兄弟,才会跟随在他身旁,一直不离不弃吧。
无论他做什么,两人都会毫无保留的理解与支持。
“啪!”
关羽双手也紧紧放在了上面,三兄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信任与情谊。
漂流这么多年的刘备,也是时候有个好归宿了。
每个人都有博取功名利禄之心,那些本领过人之辈更是如此。其实关羽和张飞,也早已厌倦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若刘备可以夺取荆州,他们两人就会有很大施展自身才能的空间,不会一直成为无名之辈了。
另一方面,却说庞德杀了文聘之后,荆州军全都退却,张绣这才喘着粗气前来道谢。
“多谢庞将军相助,不然我本人战死是小,丢了武关却是天大罪过了。”
看见张绣向自己施礼,庞德急忙回礼说道:“论起官职,末将尚且比不上张将军,而且你才是武关守将,纵然击退贼军亦是将军之功啊。”
庞德知道自己乃是新投降不久的新人,虽然得到了陈旭器重,可是本人却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立下战功,这才将姿态放的很低。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庞德现在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知道该如何与其他人打好关系。若是仗着救了人家,便趾高气昂的话,完全是作死行为。
两人又客套了一阵,最后张绣忽然说道:“令明亦是凉州人氏,说起来我们可是同州呢。”
庞德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是啊。”
陈旭麾下出身凉州的属下并不少,可是与庞德有交集之人,时至今日却只有张绣。
两人如今因为武关之战,关系本就亲密了不少,再加上同为凉州人氏,而且也都勇武过人,谈论起来自然越来越投机。
聊了一阵,张绣忽然不解的问道:“主公既然早就让令明领兵藏在武关附近,为何一定要等到武关危机存亡之时,才让我向令明求援呢?”
庞德道:“主公早就料定,刘表兴兵攻打武关以后,江东孙伯符定然会趁虚而入,攻打荆州。”
“之所以只在武关留守三千兵卒,就是为了让荆州军以为,他们有机会拿下武关,不会因为城中兵力过多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这路兵马必定会被吸引在武关城下,这样就能够给孙伯符攻打荆州创造机会了。”
“然而武关毕竟乃是关中南部门户,绝对不容有失,故此主公才让我率领一彪人马,秘密驻扎在了武关附近。”
张绣想起了那些先后在战死的守城士卒,想起了两个月艰难的防守战,不有感觉心中发苦。
“只是为了孙策创造机会么?”
庞德没有看出张绣走神,继续说道:“当然,其实一开始主公都并不认为,孙策能够攻下荆州,只是荆州局势越混乱,对于关中就越加有利。”
第728章 算计高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武关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并州之战亦是惊心动魄。
却说由于徐贤的侦查,而使陈宫看穿了袁绍声东击西计谋以后,就欲派兵前去支援张辽。
然而打着袁绍旗号,大张旗鼓攻打太原郡的高览,却已经知道自己虚张声势的计谋,早就被人看穿了。
高览得到的命令不是攻下太原郡,而是迷惑陈宫,并且在必要的情况下,阻拦陈宫派兵支援雁门郡。
高览一开始行军十分缓慢,就是担心距离太原郡太近,会被陈宫识破自己的伎俩。
然而到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一道狭窄的山路之上,高览早就派兵在此地安营扎寨,堵死了太原前往雁门的必经之路。
袁军营寨之内,副将向高览问道:“将军,你说赵云会不会真的在并州之内?”
上次十个袁军斥候,尽皆死于百鸟朝凤枪法之下,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听到这个消息的袁军将领,都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高览心中亦是感觉极度不安,这倒并不代表他真被赵云名声吓住,而是担忧再次中了并州军的计策。
毕竟,上次赵云表面上现身益州,实际上却悄悄潜回并州,而后领兵攻入袁绍领地。
假如这一次又是像上次那样的话,那么整个并州都可能是个天大的陷阱,这由不得高览不谨慎。
深吸了一口气,高览脸色终于沉静了下来,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赵云真在并州,只要我们死死守住这条道路,主公亦可攻下雁门郡。”
“雁门郡若克,就可由北向南攻略整个并州,纵然陈文昭领大军回援,也来不及了。”
诸将闻言觉得十分有理,当即不再多言其他。
另一方面,却说陈宫确信袁绍主攻方向乃是雁门郡以后,再也难以保持心中的宁静。
虽说雁门郡有张辽率领五千士卒驻守,然而敌军却有七万之众,而且袁绍麾下人才济济,绝非易于之辈。
最重要的是,雁门郡并不像武关那样,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郡城。
哪怕雁门郡首府阴馆,也不过是个城郭相对比较高大的县城罢了,假如袁军四面强攻城池,张辽想要守住阴馆,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而城池与险关的差别,这个时候也会表露的十分明显。
张绣可以凭借三千士卒,死死挡住荆州五万大军的进攻,张辽就不见得能够凭借五千士卒,抵挡住七万袁军的攻城。
哪怕袁军身为攻城方,在交战的时候占据了绝对劣势,却也可以通过兵力优势攻克阴馆。
陈宫心忧雁门郡有失,又考虑到太原郡只有高览率领的两万人马,并不足以为虑,就想要派兵前去支援张辽。
可是思来想去,都觉得城中没有人才可以担任统兵将领。
“虽然现在主公麾下人才济济,然而随着占据的领地越来越多,人手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啊。”
陈宫见身边并无可用之才,不由暗暗叹息。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儒雅而勇猛的徐贤,不由心中一动。
“此人虽然出身寒门,吾与其交谈却发现他文武双全,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得以发现袁绍声东击西之计,全赖此人之功。”
“若是让他领兵前去救援雁门郡,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陈宫在屋内来回走动着,思来想去却仍旧有些举棋未定。
说到底,徐贤只是新投之人,底细尚且没有被探查清楚,以前更无半点名声。
若是贸然将五千兵马交由徐贤统帅,且不说很多并州将领可能会心生不满,恐怕就连陈宫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过草率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了过来,只见一个斥候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他来到陈宫面前,说道:“使君,徐贤此人底细已经查清,他祖籍乃是豫州颍川,后来不知为何迁徙到了兖州东郡。”
“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主公与使君同乡呢。”
“后来东郡战祸不断,徐贤之母便带着徐贤逃入了并州,两人已经在此地生活十余年矣。”
“徐贤为人温和,年少聪慧,经常会得到官府接济,还得到了一为无名高人赏识,传其绝世枪法。”
“本来以徐贤之才,完全能够考入太学深造,甚至能够被当地官吏举为孝廉。然而此人十分孝顺,为了在家中侍奉祖母,放弃了很多机会,这才一直没有出仕。”
“这一次听说袁绍兴兵来犯,并州兵力空虚之后,徐贤才与祖母洒泪而别,而后毅然前来投军。”
陈宫闻言先是唏嘘不已,而后大喜过望,说道:“既然如此,徐贤定是可用之人。”
这一日,整个州牧府内气氛都有些紧张,徐贤脸上也带着惊愕之色。
果不出陈宫所料,当他任命徐贤为校尉,并且令其统兵五千前去救援雁门郡之后,并州诸将几乎全都出言反对。
一人说道:“徐伯德乃新投之人,如何能够担此重任?”
陈宫反驳道:“明公主张任人唯才,徐将军既然文武双全,且品德过人,纵然破格提拔又有何不可?”
又有一人说道:“徐伯德虽然有些许才能,可是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事,五千兵马绝非小可,假若有失并州危矣!”
陈宫再次反驳道:“主公起兵之前也未曾经历过战事,却是百战百胜,一路杀出赫赫威名。”
“若是因为伯德没有经历过战事,就不重用他,也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那人闻言瞠目结舌,说道:“他又岂能与主公相提并论?”
见并州诸将还想要出言,陈宫当即脸色一板,喝道:“吾此次召集尔等前来,不是为了与你们商议是否要用徐伯德,而是准备将这个任命结果直接告诉你们。”
“对于此事吾意已决,尔等休要再言其他!”
说到底,陈宫终究乃是一州之牧,更是陈旭族父,当他独断专横的时候,只要不是反叛陈旭,并州诸将也毫无办法。
无视了仍旧有些愤愤不平的并州诸将,陈宫将目光放在徐贤身上,说道:“伯德可愿担此重任?”
徐贤见陈宫力排众议,极力重用自己这个无名之辈,心中不由涌现出了一道暖流。
他单膝跪地,铿锵有力的说道:“承蒙使君器重,贤又岂能不以死相报?”
陈宫将徐贤拉了起来,轻抚其背说道:“我不要你以死相报,只要你帮助文远守住雁门郡!”
徐贤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点了点头。
就在徐贤点齐兵马,正准备前去支援雁门郡之时,忽然被陈宫叫了过去。
徐贤不敢怠慢,急忙前往州牧府面见陈宫,却见陈宫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脸色无比铁青。
看见徐贤进来,陈宫向他招了招手,直截了当说道:“高览自知虚张声势之计被识破了,当即星夜兼程往北奔袭,占据了前往雁门郡的必经之道。”
“若不击败高览,只能绕道多花一个月时间,才能抵达雁门郡。”
徐贤闻言亦是脸色微变,急忙接过陈宫手中书信,详细阅读了一番。
看完之后他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若果真绕道前行,待援军抵达雁门郡之时,恐怕袁本初早就占据了整个郡城。”
陈宫无奈的说道:“倾尽整个太原郡之兵力,也只有一万五千兵马,守城虽然绰绰有余,可是假如要在短时间内击败高览,恐非易事。”
高览乃是河北名将,与张郃、颜良、文丑并称为河北四庭柱,绝非易于之辈。
现在高览不仅麾下兵力要多于陈宫,而且在并不宽广的道路上安营扎寨,若他守住营寨避不出站,纵然陈宫亦是无计可施。
徐贤轻轻放下了书信,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地图上面,眉头微微皱起。
过了许久,他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对着陈宫说道:“我有一计,也许能够引诱高览放弃营寨,若有可能,甚至可以击败此路袁军。”
“然而,对于此计我并无十足打算,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宫现在也感觉有些焦头烂额,忽然听见徐贤有计能够破敌,急忙说道:“伯德但说无妨!”
得到陈宫首肯,徐贤当即不再犹豫,缓缓道出了一番话来。
陈宫听完这番话以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徐贤。
“你果真是师从蓬莱枪神散人童渊?”
徐贤说道:“贤并无半点名声,本来不敢拿着恩师、师兄名讳招摇,然而时到今日,也只能厚着脸皮如此行事了。”
得到了徐贤的肯定以后,陈宫当即大喜,道:“若果真如此,纵然不能击破此路袁军,亦可摧毁那个营寨,打通南北之路。”
随后,整个晋阳之内的兵马都被调动了起来。
徐贤白马银枪,大张旗鼓领着一彪人马,居然不往北攻打高览率领的那彪人马,反而径直往东杀奔而去。
(以前都是多条线并列写,那样估计大家看起来感觉有些混乱,后面都是一个战场一个战场来写,所以武关那边已经过了两个月,并州这边还是在两个月以前。)
第729章 直扑常山
太原郡与雁门郡的必经之路上,袁军营寨之内旌旗飘扬,喊杀之声震动天地。
哪怕高览已经扼守住并州军北上的咽喉要道,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鼓舞士气,操练士卒。
主帅营帐之内,高览将手中书信反复看了几遍,脸上沉重之色越发浓烈。
“将军,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员副将看见高览脸色,亦是心中一紧,忍不住出言询问。
高览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据斥候来报,晋阳忽然涌出一万兵马,打着赵云旗号,居然径直往冀州常山国杀去。”
“什么?”
听见高览之言,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忍不住喊了出来。
另外一员偏将说道:“莫非赵云真在太原?”
“还有,不是说晋阳只有一万五千兵马么,为何赵云直接带了一万兵马出城?”
又有一人满脸担忧的说道:“主公几乎倾尽所有兵马攻打并州,若赵云果真领兵往常山杀去,必定无人可挡。”
如今袁军主帅营帐之内的情形,就好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宁静的湖泊之中,激荡起一圈圈涟漪。
高览没有在意起他人的惊呼,只是皱眉看着手中报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赵云真在太原郡么?若不是赵云本人,又有何人会使用百鸟朝凤枪法?”
对于此事,高览早就思考过许久,可是思来想去都没有理出什么头绪,只能将这种疑惑深深埋藏在心底。
在高览看来,不管当初那个人是不是赵云本人,只要自己截断了晋阳并州军北上支援张辽的道路,就可以算是完成了既定战略目标。
然而,现在赵云居然违反常理,非但不领兵前去救援张辽,反而悍然出兵前去攻打冀州。
这种疯狂的举动,不由使得高览有些方寸大乱。
“莫非赵云是想围魏救赵?”
高览在心中细细思索着,越想越觉得有理。
“不对,若那人果真乃是赵云本人,并州留守的兵马,绝对不止提前侦查到的那些。”
可以试想一下,若赵云也在并州,那么就意味着,陈旭早就料到袁绍会趁机攻打并州。
若果真如此,陈旭必定会有应对之策,而袁军费尽心思意欲谋夺并州的计划,就将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那人真是赵云么?”
就在高览心中纠结无比的时候,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袖,这才回过神来。
高览环顾四周,发现诸将都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咳咳。”
对于自己方才的走神,高览多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掩饰的咳嗽了两声。
“我们这一路兵马,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迷惑太原境内的并州军,然而也担负着守护常山的重任。”
“如今主公分三路大军攻打并州,常山无比空虚,姑且不论那个赵云是真是假,我等都不能坐视不理。”
“假如放纵并州军杀入常山,恐怕在主公尚未打下雁门郡之前,整个常山都会被贼军占领。”
“所以,我意领兵回援!”
正如高览所言,无论如何冀州不容有失,否则纵然他能够挡住太原并州军北上,最终也会遭致袁绍的滔天怒火。
虽然下定决心要回兵救援常山,可是高览仍旧留了五千兵马扼守营寨。
高览自信,凭借这个营寨的特殊性,哪怕在他领兵回援常山以后,纵然陈宫领兵来攻,没有一两万人,急切之间也休想攻下这个营寨。
只要营寨不失,短期之内就不会有一个援兵进入雁门郡。
徐贤本来就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如今身穿白袍白甲,并且骑着白马手拿银枪,看起来真的就像赵云亲临一般。
可以说,若不是熟悉赵云之人,看见徐贤现在的装扮与气质,恐怕都不会觉得此人只是一个山寨货吧。
邓贤设下的计策,正是让自己假扮赵云领兵直奔常山国,而后使得高览心生疑虑。
高览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路打着赵云旗号的并州军,杀向极度空虚的常山国,定会领兵追来。
一旦高览离开了那个营寨,陈宫再想设计夺寨,就会容易许多。
徐贤向身旁一个将校问道:“可曾探听到高览动向?”
那个将校答道:“时至今日,也没有斥候探查到高览离开营寨。”
徐贤闻言心中一沉,暗暗想到:“莫非高览识破了我的计策,这才不肯离开营寨?”
想到这里,徐贤不由感觉有些烦躁。
这可是他向陈宫献的第一条计策,若是不能成功,对于他本人打击绝对不小。
深吸了一口气,徐贤眼中忽然闪过了一道厉色:“假如高览真的不理会这路人马,
我不介意率领大军直接杀入常山,将冀州搅得天翻地覆!”
大军仍旧往前行驶着,行军速度亦是不紧不慢。
又往前行了十几里路程,当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的时候,忽然有斥候急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高览果真领兵追了过来!”
徐贤闻言大喜过望,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从一开始,徐贤都并不认为,自己可以通过这条计策,让高览把那个营寨舍弃掉。
他所要做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尽力引出营寨之内人马,而后为陈宫攻占那个营寨创造机会罢了。
斥候答道:“根据袁军旗帜推算,追过来的袁军之中,有一万五千人马。”
“只有一万五千么?”
依照徐贤提前的算计,假如高览得知赵云领兵杀奔常山以后,必定不敢轻易大意,会尽量多带人马前来追击。
他却没有想到,高览居然只带一万五千人就敢追上来。
毕竟,徐贤现在打得可是一万人的旗号,以并州军之精锐,纵然正面与高览的一万五千人交锋,也有很大胜算。
更何况,这边主帅还是早已名震天下上将赵云。
“真不知道高览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只带领一万五千人马,就敢追击过来。”
此时徐贤心中居然有了一丝悔意,假如当初果真带领一万人马出城,恐怕就可以先正面杀败这路袁军了。
事实上他所率领的这彪人马,其实只有三千人,只不过是广竖旗帜,虚张声势罢了。
“袁军营寨之内留有五千兵马,纵然使君领兵一万前去,恐怕也不能轻易攻下那个营寨吧。”
念及于此,徐贤眼中不由露出了一道忧色。
却说高览下定决心准备回援常山,就领军急行军向徐贤这边追了过来。
一员副将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说道:“假如那员敌将果真乃是关中名将赵云,我们只带领一万五千人与其交战,会不会有些托大?”
赵云早已威震天下,特别是在北方,赵云声威更加浓烈。
而且并州军之精锐天下皆知,哪怕在兵力上袁军占据优势,那员副将也没有信心能够击败赵云所统领的一万人马。
高览安慰那员副将说道:“此人到底是不是赵云尚未可知,而且敌军究竟有没有一万人马,也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赵云虽然名震天下,可我也未必怕了他。”
“哪怕果真是赵云率领了一万人马,我统兵一万五千,纵然不能胜他,亦可保持不败。”
副将听见高览自信满满的话,心中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毕竟,自家主帅也是河北赫赫有名的武将,绝非易于之辈,哪怕赵云名声在外,自家主帅也不见得会弱上许多。
“报告将军,贼军已经在前面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忽然之间,一个袁军斥候骑马飞奔而来,对着高览大声吼道。
高览闻言心中一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大军往前疾行十里路程,再安营扎寨休整!”
说完话之后,高览当即让麾下副将催促士卒往前急行军。
秋意越来越浓,天气也渐渐寒冷了下来,特别是北方的温度,更是变得非常低下。
今日正是月中时分,当夜幕降临以后,一轮圆月自天边升起,使得整片大地都蒙上了一层银光,显得格外美丽、迷人。
“将军,前面有一处空地依山傍水,正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高览闻言微微点头,道:“先派人前去好好侦查一番,确认没有并州军埋伏以后,再安营扎寨。”
另一方面,徐贤安营扎寨完毕以后,几员并州将领聚集在他的营帐之内,高谈阔论。
“高览那厮追着我军疾行一日,必定人困马乏,若是今晚将军领兵前去劫营,定会大破袁军!”
徐贤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高览乃是河北名将,又岂是易与之辈,安营扎寨定会严密防守。”
“若是贸然前去劫营,不但不会获胜,很有可能会大败而归,此计不可取也。”
一将闻言当即冷笑道:“我看是徐将军贪生怕死,不敢前去劫营吧?”
听到这样的话,徐贤脸色不由一沉,在心中暗暗想到:“说到底,这些人见使君对我破格提拔,心中还是非常不服啊。”
“然而军旅之中全都如此,若是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纵然独领一军也会遭受到很大阻力。”
想到这里,徐贤心中就有了计较。
第730章 月夜之战
夜色深沉,哪怕现在还不是秋季,悄悄行驶在路上的并州军将领,亦是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领,说道:“天气越冷越好,这样一来援军就会不战自溃了。”
说完之后,这员并州将领,看着远方的灯火通明的袁军营寨,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
“哼,使君居然会器重徐贤这个一名不文之人。”
“我等将目标定于常山,高览那厮忙着领兵追击,又怎会防备严密?只要今晚劫营能够成功,我倒要看看徐贤此人,是否还有脸继续待在军中。”
正如徐贤所料那般,并州诸将对于他这个空降而来主帅,打心底有些瞧不起,在营寨之内的时候,更是据理力争想要领兵前来劫营。
徐贤执拗不过,只能给了这员并州将领五百士卒,让他立下军令状以后,就放此人前来劫营。
五百并州军往前面悄悄摸去,一个将校有些担忧的说道:“贼军有一万余人,我等以五百兵卒劫营,会不会太冒失了?”
并州将领奋然说道:“黑夜之中敌我难辨,只要趁势杀入营寨四处放火,贼军必定自相残杀,有何惧之?”
另一方面,徐贤稳坐在营寨之内,好像丝毫不在意那五百前去劫营的并州军。
此次行军,陈宫还给徐贤配置了一位亲信。
他看到徐贤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忍不住焦急地说道:“此次劫营成功率可能不大,将军为何不阻止呢?”
“劫营失败是小,若反为敌军所破,岂不会挫了我军锐气?”
“更何况我军兵力本就很少,假如损失了这五百兵马,实力定会再降一层啊。”
此人既然能够担任陈宫心腹,在他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有些见识,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也并不稀奇。
陈宫派来的这员亲信,此时对于徐贤亦是颇有微词,认为徐贤也太没有决断能力了。
虽说徐贤只是一介新人,然而他毕竟乃是并州军主帅,只要以权势压下那员并州将领的气焰,纵然诸将心中不满也没有丝毫办法。
毕竟关中军法十分苛刻,以下犯上若主将真要追究下来,绝对不是一桩小事。
然而,徐贤却根本没有摆出身为主帅的威严,反而顺着那员并州将领之意,让他领兵前去劫营。
徐贤的所作所为,不由使得陈宫亲信对他轻看了许多。
然而对于现在兵力匮乏的并州而言,五百士卒并非可有可无,反而非常重要。
陈宫亲信不能坐视这五百人有失,这才显得十分焦急。
听见了陈宫亲信之言,徐贤没有直接答话,反而起身走到了营帐门口。
他看着悬挂在天际的那轮明月,轻声说道:“是时候了。”
却说袁军一路追击徐贤这路兵马,奔袭一日都有些人困马乏,安营扎寨之后,许多士卒就迫不及待进入营帐之内休息。
不仅是那些袁军士卒,就连袁军将校亦是如此。
高览安排完所有事宜之后,见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居然毫无防备就去休息,脸上当即露出了一丝怒意。
他召来几员冀州将领,声色俱厉的说道:“两军交战之际,安营扎寨后居然不小心谨慎,就这样防备松懈。”
“假如贼军趁机前来劫营,却该如何是好?”
看着高览愤怒的样子,一位袁军将领小声说道:“贼军奔袭一日亦是人困马乏,而且他们主要目标乃是常山,又岂会前来劫营?”
高览厉声喝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等身为统兵将领,又岂可因为种种原因就放松警惕?”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敌军会不会前来劫营,都要谨慎防备才行。只有如此,方才不会给敌军可趁之机!”
“而且那常山赵子龙乃当世名将,虎胆将心,勇不可挡,名震天下,又岂能以常理度之?若彼果真前来劫营,吾等尽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袁军诸将闻言心中一震,脸色全都大变。
见众人都有悔过之心,高览才说道:“尔等现在速速前去,将营寨附近树木砍伐一空,并且广派斥候侦查四周情况,不得有误!”
待几员冀州将领领命前去以后,高览又厉声喝道:“传令下去,让士卒们和衣而睡,武器全都放置手边,甲不离身!”
高览果真不愧为河北名将,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就将整个营寨防备得水泄不通,再也不复以往那副松散无比的景象。
天空之中的明月,圆润饱满,雪白亮洁,高耸挺拔,傲立于天际;一道云彩飘过,她当即变得若隐若现,越加诱惑而迷人。
月光洒满大地,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一彪人马,在夜色之中悄然行军,
却说那员并州将领带着五百士卒,来到了袁军营寨不远的位置,看见四周树木都被砍伐一空,不由心中一凛。
砍伐树木不是为了拿来当做柴火烧,而是为了让前来偷袭的敌军,没有一个隐藏之地。
一般只有那些久经沙场,并且警惕之心很强的将领,才会有这种举动。
并州将领抬头看着挂在天际的月亮,不由眉头微微皱起,暗暗想到:“现在虽然乃是夜晚,然而皓月当空,假如贼军有了防备,我军再往前行驶必定无所遁形。”
“如今没有了树木当做掩护,想要悄无声息摸到袁军营寨之内,恐怕并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这员并州将领心中已经有了一丝退意。
然而,他又不想回去之后被徐贤嘲笑。
更为重要的是,此人临走之前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所以只能咬紧牙关,下令士卒们悄悄往前摸去。
他只能寄希望于,袁军现在根本没有丝毫防备了。
“敌袭!敌袭!”
就在这员并州将领,领兵刚刚往那边摸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阵喊声从袁军营帐之内传来。
“糟糕,贼军果真有所防备!”
前来劫营的并州将领见状脸色一变,急忙大声喝道:“撤兵,快撤兵!”
有了防备的袁军营寨,绝对不是他这区区五百人所能撼动。
哪怕此次他立下了军令状,没能成功劫营会被军法处置,也不会拖着五百军士白白前去送死。
事有不逮,当即退去,这员并州将领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辈。
高览虽然已经休息了,可是精神却处于半睡半醒的境地。
他听见营寨之内喊声以后,急忙翻身起来,拿着床边武器就往外面冲了过去。
而此时,被高览留下来守夜的将领,已经召集了一部分兵马,于营寨门口严阵以待。
营寨之内,越来越多的士卒被惊醒。
因为有所防备,所以哪怕被猛然惊醒,这些人亦是全副武装,没有非常混乱。
一路往营寨门口赶去,高览不停将士卒们聚集在自己身旁,没过多久就已经聚集了两千余人。
“可是贼军前来劫营?”
见高览领着大队人马过来出声询问,营寨门口的那员袁军将领,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对高览说道:“方才的确有五百左右的并州军,意图前来劫营,好在将军提前让人将四周树木砍伐一空,并且留下了不少士卒巡视,才得以提前发现贼人踪迹。”
“贼人见我军有所防备,知道劫营无望,当即领兵撤退。”
高览闻言却是喝道:“贼军只有五百人马,为何不出城追杀,反而小心翼翼守于营寨门口?”
那位袁将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末将担忧这路贼军乃是诱饵,故此不敢贸然追击。”
高览思量半晌,道:“汝言虽然有理,然而若区区五百贼军都不敢追击,岂不会挫伤我军锐气?”
“我先领兵两千追杀这路并州军,你将营寨之内兵马整顿完毕以后,留下五千人紧守营寨,而后率领其余兵马前去支援。”
“纵然贼军设下埋伏,亦无所畏惧!”
袁军将领轰然领命,高览也不继续在此地耽搁,当即率领两千士卒往前追去。
却说劫营的那位并州将领,见袁军有所防备以后,急忙率领麾下五百士卒撤退,高览却在后面穷追不舍。
并州军不但乃精锐之师,逃跑速度也绝对不慢,哪怕高览领兵在后面拼命追赶,都没能追上来。
眼看距离并州军营寨越来越近,劫营的那员将领却是忽然心中一沉。
“如今我军只有三千人马,本就是虚张声势引诱高览领兵来追,假如因我之故暴露了军中虚实,我岂不是成为了并州罪人?”
念及于此,这员并州将领不由心中十分复杂。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身后在月光照耀下,一张张有些愕然的面孔,不由感觉心中一痛。
他嘶哑着嗓子,说道:“兄弟们,我们回不去了。”
面对众人的不解,他继续说道:“营寨之内虚实尔等皆知,若是就这样逃回营寨,定会让高览看出虚实。”
“此时,我等唯有返身奋死一战!”
……
风越刮越大,徐贤领着两千并州军埋伏着,静静等待高览的追兵到来。
忽然之间,有一个斥候急匆匆跑了过来,说道:“不好了将军,那五百前去劫营的士卒,居然没有再继续逃跑,反而悍不畏死向袁军发起了冲锋!”
“什么?”
徐贤闻言大惊失色,而后脑子一转就想通了里面关键,当即骂道:“蠢货,蠢货!”
骂过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厉声喝道:“全军出动,生擒高览!”
本来依照徐贤的算计,那员并州将领领兵前去劫营,发现袁军守备严密之后,定会领兵回返。
徐贤却早就在此地设下埋伏,只待袁军追击过来即可伏兵尽出。如此一来,纵然不能大破袁军,亦可挫伤敌军锐气。
然而他思来想去都没有料到,这些士卒居然会如此有献身精神,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暴露自家虚实。
可是如此一来,就完全打乱了徐贤的计划,使他不得不率领兵马前去救援那五百士卒。
陈宫亲信听见徐贤的声音,愕然说道:“贼众我寡,除了埋伏以外,又如何能够与其正面相抗,更不可能抓住高览吧?”
徐贤厉声喝道:“区区高览何足挂齿,吾想要杀他宛若探囊取物,诸军当奋死作战,建功立业就在今晚!”
徐贤说出这么一番狂妄之极的话,令所有并州将领都感觉愕然。
然而,这倒并不是因为徐贤狂妄自大,而是为了鼓舞士气,给予三军信心才口出狂言。
试想一下,假如主帅都没有信心击败袁军,士卒们又岂会怀着必胜之心?
果不其然,徐贤身后两千并州军,听见主帅的豪言壮语之后,当即士气一振,个个摩拳擦掌。
另一方面,前去劫营的并州将领,率领五百人返身一战,却是大大出乎了高览意料之外。
可是高览毕竟乃是河北名将,很快就收起心中惊愕之情,指挥着麾下士卒与并州军交战。
这条大路并不十分宽广,袁军虽然占据着兵力优势,却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铺开。
与之相反,并州军却利用士卒精锐的优势,居然在短时间内占据了上风。
高览见状大怒,暴喝一声提枪杀向前去,想要先斩敌将,再破并州军。
“铛!”
并州军将领见高览向他杀来,当即脸色一变,凝神静气准备迎敌。
然而高览被称为河北四庭柱之一,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哪怕并州将领接住了高览一枪,仍旧感觉血气上涌,双手颤抖。
“死!”
高览得势不饶人,手中长枪宛若蛟龙出海,杀意凛然。两人再次斗了五个回合,那员并州将领却已经险象环生。
“哐当!”
并州将领手中武器终于被高览挑飞,只见一杆长枪向他咽喉之处杀奔而来。
他双目圆瞪,在心中大呼:“悔不听徐徐将军所言,吾今日就要死与此矣!”
“常山赵子龙再次,贼将休要猖狂!”
就在此时,一道厉喝之声传来,其中还伴随着点点寒芒。
高览听闻赵云到来,心中一凛,忽然感觉警兆四起,急忙收回了手中长枪,而后身子往后翻去。
“噗嗤!”
一道箭矢从高览弯下去的身子上面飞过,直接将他后面一位袁军士卒射死。
第731章 雷霆一击
“赵云来了!赵云来了!”
夜色之中,随着一道厉喝之声传来,袁军士卒居然都有些军心动摇。
赵云乃是冀州常山人氏,这些袁军大多也都是冀州人,许多士卒都曾经听闻过赵云的名声。
故此,骤然听见赵云前来,袁军全都有些慌乱,不仅是他们,就连不少袁军将领亦是如此。
毕竟赵云这十几年跟随陈旭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早已名震天下,他勇武胆量过人的名声,为冀州诸将所知。
面对这样一个传奇人物,袁军诸将感觉到了巨大压力,倒也并不足以为奇。
高览险而又险躲过了那支箭矢,只觉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方才只要他再晚上一点,就会被那支突如其来的利箭洞穿胸膛。
稳了稳心神,高览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情绪在军中蔓延,暗叫不好。
他挺直了身体,长枪横在胸前,对着来人厉声高喝:“吾素闻常山赵子龙光明磊落,胆量过人,不想今日观之,却也只是放冷箭的卑鄙小人!”
高览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当即转移了麾下士卒复杂的心绪,都思考起了这么一个问题。
虽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为了获取胜利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然而对于一个真正的武者来将,战场厮杀还是要讲究道义。
一般来讲,背后冷箭伤人的武将,都会被人瞧不起。
在月色照耀下,一员白马银枪的大将冲了过来,没有理会高览质问,反而对那员差点死在高览手下的将领问道:“可有大碍?”
这员并州将领闻言,当即感觉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方才若不是徐贤的一声大喝,以及那支射过来的箭矢,恐怕他早就命丧黄泉了。然而他以前却还瞧不起此人,不听从主帅命令一意孤行想要前来劫营。
此人越想越觉得羞愧,眼圈有些泛红的说道:“多谢将军挂念,末将并无大碍。”
徐贤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就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高览身上。
月光照在他那英俊的脸上,显得分外迷人。
他在马上向高览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方才救人心切才放了冷箭,还请将军勿怪。”
“我若想取你性命,就不会只射出一道箭矢了。”
徐贤之言不卑不亢,既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解释了一番,又锋芒毕露的毫不将高览放在眼里。
高览闻言当即勃然大怒,骂道:“一箭没有射中就为自己找借口,可不像你常山赵子龙的作风!”
虽然高览早就听过赵云名声,却也并没有见过赵云本人,只听说他白马银枪,勇武非凡。
故此,哪怕今日徐贤出现在他面前,高览也并没有认出此人乃是假赵云。
高览口中虽然骂人,可是看清徐贤一身装扮,以及英俊异常的面孔之后,心中人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赵云也有三十几岁,眼前此人也未免太过年轻了吧。”
虽然心中有些惊咦,高览却也并没有考虑太多,一个超一流武将驻颜有术,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徐贤认真打量了高览一阵,也不逞口舌之利,只是微微举起了手中长枪,遥指高览喝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毕,徐贤当即一夹马腹,挺着长枪杀向高览。
并州诸将见此情形都是心中一惊,他们可知道眼前这个赵云乃是别人假扮。
若是真的赵云在此固然不会惧怕高览,可是徐贤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未免有些大意了。
说到底,并州诸将没有见识过徐贤的勇武,并不相信他能够击败高览。
高览见赵云向他冲来,却是心中一惊。
他可知道赵云勇冠三军,哪怕高览对自己勇武非常自信,也并不会狂妄自大的以为自己能够击败赵云。
“赵云再勇,亦是血肉之躯,先与其战上几个回合再说。”
念及于此,高览不退反进,厉喝一声挥舞着手中长枪杀向徐贤。
“铛!”
两般武器相交碰撞出了些许火花,在夜色中显得十分醒目,高览顿时感觉手臂一麻。
“还好!”
然而一招过后,高览还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对于赵云畏惧之心也少了许多。
徐贤与高览交错而过,对于高览武艺也有了大致估量,再次勒马转身杀向高览。
虽说徐贤年龄没有赵云大,历史上也根本没有他这号人物,可是由于陈旭的出现早已将历史改变的面目全非,徐贤才能自然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师承蓬莱枪神散人,与赵云同出一脉,并且能在童渊晚年被其收为弟子,自然是资质过人之辈。
纵然现在徐贤勇武还比不上正值巅峰的赵云,却也不是高览这种将领所能比拟。
方才一招,他不过是为了试探罢了,根本没有使出全身本事。
“贼众我寡,又不能被他们看出虚实,必定要速战速决才行。”
徐贤双目越来越亮,手中长枪幻化出许多诡异的虚影,然若天空之中各种各样飞鸟一般,令人不可琢磨。
“杀!”
高览除去了畏惧之心,抖擞精神要再与赵云大战三百回合。
事实上,高览除了有想要拖延时间,等待大军前来的心思以外,对于眼前这人真实身份还是有些怀疑。
毕竟,赵云领兵前去攻打益州的事情,早就已经在冀州传开了。现在忽然有人打着赵云旗号,由不得高览不心生疑虑。
高览迎难而上,也想要看看眼前此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赵云。
就在两员上将开始交锋的时候,双方士卒都已经往两边撤去,为他们腾出了很大空间。
两人迎面相向,高览这一次亦是使出了浑身力气。
对面枪影越来越多,高览居然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在心中暗暗想到:“阵上斗将,还将招式使用的如此花哨,岂不是空耗力气?”
然而,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高览瞳孔却是猛然收缩了起来,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气息。
“杀!”
就在两人交锋的那一刻,徐贤手中长枪幻化的无数飞鸟虚影,突然凝聚成了一只洁白如玉的凤凰。
这支凤凰虽然看似美丽,其中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杀伐之力,骇得高览肝胆俱裂。
“百鸟朝凤枪法!”
高览惊呼一声,不敢有丝毫大意,收回攻势全力回防。
“铛!”
“噗嗤!”
一招过后,高览手中精铁长枪居然被生生震断,右臂之上鲜血淋淋,整个身子也被击飞,口中吐着鲜血。
若非他武器足够坚硬,若非急忙侧过了身体,绝对会当场殒命,毫无幸免之理。
“逃!”
高览此时心中再也没有了其他念头,只想要在眼前之人手中逃得性命。
高览亲信看见主帅第二招就被敌将击伤,亦是大惊失色,他们急忙往前面跑去,想要救下高览。
“杀!”
并州军对于眼前这种突变,亦是感到十分惊讶,然而惊讶过后当即就是狂喜,士气也在一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不仅是并州士卒,就连并州诸将亦是瞠目结舌,任谁也没有想到,徐贤居然会两招击败高览。
须知,高览可是河北名将,声威远扬,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恐怕就连赵云亲至,都不见得能够两招击败高览。
然而徐贤这个无名之辈,却用他实际战例,给这些并州将领上了生动的一课。
“难道,徐将军勇武甚至要超过赵将军?”
并州诸将全都肃然起敬看着徐贤,心中闪过了一道道疑惑。
“杀!”
徐贤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心思,只是调转马头,而后举起了手中长枪,厉声高喊了起来。
听见徐贤喊声之后,并州诸将都宛若打了兴奋剂一般,招呼着手下往前掩杀而去。
另一方面,高览身为主将都被敌将两招击败,这对于袁军士气的打击,可谓是具有无与伦比的毁灭性。
当并州士卒嗷嗷大叫冲杀过来以后,袁军根本毫无战心,护着受伤的高览仓皇逃窜。
徐贤却仍旧骑马站立在原地,没有过去追杀高览,只是一言不发。然而在圣洁月光的笼罩下,他却好像一位无法超越的战神。
陈宫亲信对于徐贤如此生猛,亦是感觉十分惊讶。
他拍马来到徐贤面前,脸上带着尊敬之色,问道:“高览那厮方才已经受伤,将军何不趁势掩杀,斩掉敌将?”
徐贤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露出了自己的右手,陈宫亲信才发现上面已经布满了鲜血。
那人见状心中一惊,正要出言关切的询问一番,却被徐贤提前阻拦了。
如今并州士卒气势如虹,徐贤可不想因为自己受伤之事,而浇灭了这种熊熊战心。
事实上,别看徐贤两招击败高览,可是其中门道却不为外人所知。
众人都看见了徐贤的勇猛,却并不知道他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也许在时间不急迫的情况下,徐贤也能正面击败甚至击杀高览,然而他既然伪装成了赵云,自然要有与之相匹配的震慑力才行。
所以徐贤就准备孤注一掷,尽早击败高览立威。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鼓舞士气,还能够让高览不再怀疑自己乃是假的赵云。
徐贤方才使出那么惊艳的一枪,正是百鸟朝凤枪法精髓所在,这一招就连现在的赵云都不能施展出来。
赵云不能施展出这么一枪,不是因为他资质不够,而是因为赵云的性格使然。
赵云虽然浑身是胆,可是在武道一方面却偏于保守,防守起来无懈可击,进攻起来却缺乏视死如归的气势。
历史上赵云纵横睥睨一生,几乎都没有斩杀过非常出名的将领。
然而,赵云却能够在长坂坡杀得七进七处,征战几十年身上并无一道伤口,却是实实在在极度辉煌的战绩。
甚至可以说,除了赵云以外,世间再无一人有此成就。
赵云一生无论遇到何等强敌,都可以全身而退,这更能体现出他无比卓绝的防御能力。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只有能够先在战场上保全自身性命,才能够建功立业,赵云如此行事并无过错。
然而,百鸟朝凤枪法的精髓却是极限进攻。
想要使出这套枪法真正的精髓,就必须凝聚全身精气神,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而后化作雷霆一击。
使出这样一招,若是没有极度强大的身躯,非凡的武力,以及不顾一切的信念,根本不可能成功。
而且就算真能使出这一招,对于自身伤害亦是极大。
徐贤正是因为使出了这一招,身体有些承受不住才虎口崩裂,整个人都虚脱了。
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坐视受伤的高览逃跑。
调理了一下呼吸,徐贤感觉自己沸腾的血液慢慢平复下来,颤抖的双手也能抓稳长枪,这才吐出了一口气。
“说到底,对于这招我还是不能熟练使用啊。”
飞鸟虚影化成凤凰,而后倾尽全力的一击,虽然对于本人负荷十分巨大,然而只要能够将这一招演练熟悉,也会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点。
甚至于,使用完了这一招之后,也还会有再战之力。
百鸟朝凤枪法身为枪神童渊的绝学,并不是那种普通武学,这个世界上除了童渊自己,还没有一人,能将这套枪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哪怕赵云,亦是不能。
直到现在,徐贤还记得童渊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有一个师兄,他虽然是习武奇才,可与我的绝学百鸟朝凤枪法,并不十分契合。”
“他可能会成为一代宗师,创出属于自己的枪法,终究不能完全发挥出百鸟朝凤枪法的精髓。”
“不是他资质不够,而是性格使然。”
“与之相反,只要你能够努力,必定会将百鸟朝凤枪法发扬光大。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再收下你作为弟子了。”
虽然赵云与百鸟朝凤枪法并不绝对契合,可是童渊对于自己能够教出这样一位弟子,也是非常满足了。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赵云也不例外。
只是当他看见幼小的徐贤之时,终于发现了一位能够习得百鸟朝凤枪法精髓的人,这才破例又收了一个徒弟。
徐贤使用了尚未成熟的百鸟朝凤枪法绝学,都能发出雷霆一击,差点一招杀死高览,由此可以看出这套枪法有多么凌厉了。
第732章 第三天
月光宛若洁白的象牙玉,看起来纯洁而迷人,若是有文人骚客在此,必定会诗兴大发。
然而这片道路之上,却被一具具尸体所铺满,鲜红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刺目。
厮杀了半宿,夜色再次慢慢归于平静,徐贤率领麾下大军返回营寨,一道道震天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可惜啊,若是这次我等有多一些的兵马,说不定就能彻底击溃这路袁军呢。”
一个并州将领在兴奋之余,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今晚虽然胜了一场,终究没有彻底击溃袁军,甚至斩首的敌军也只有千余人。
不少并州将领,都将此事归咎于,自家兵力太少的事情上。
徐贤此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听见那员并州将领之言,当即摇了摇头说道:“夜晚在并不宽广的道路上作战,我等本来就已经占据了优势。”
“纵然兵力再多上一些,也不见得能够完全铺开阵势。”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大家都挤在了一起,哪怕袁军后来大队兵马杀奔而来,徐贤仍旧毫不畏惧,镇定自若的指挥士卒们击杀袁军。
由于战线拉得太开,再加上又是在夜晚交战,徐贤也丝毫不担忧暴露己方兵力虚实。
通过这一战,徐贤已经在军中确立了威望,无论以前这些将领多么瞧不起徐贤,此时也都低下了高昂的脑袋。
不是他们前倨后恭,而是军中将领以及士卒,本来就是尊重强者,徐贤通过击败高览这一事件,展露了自己强者的姿态。
故此,并州诸将听见徐贤之言,当即连忙点头,再也无人出言顶撞他。
“噗通!”
就在此时,那员执意前去劫营,并且差点被高览所杀的并州将领,重重跪在了徐贤面前,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末将忤逆将军,执意出兵前去劫营,差点暴露了军中虚实,还请将军责罚!”
说到这里,他解下了腰中佩剑,双手将其捧着,恋恋不舍的放在了地上。
其余诸将见状,脸色都不由微微一变。
佩剑乃是每一员武将的生命,这员并州将领将其放在地上,也就表明了任凭斩首绝不二话的姿态。
诸将张了张嘴巴想要出言劝说,可是想起了此人离开之前立下的军令状,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军令状可不是玩笑,没有完成定会遭致军法处置,这就是军规!
故此,哪怕诸将不愿这员将领被军法处置,仍旧没有一人敢开口为他求情。
若是平常,纵然此人打了败仗,诸将都敢为他求情,唯独立下军令状不可以。
不是他们胆小,也不是他们不近人情,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军规。军纪。
若人人都将军令状当做儿戏,日后军中法令又怎能顺畅流通?
徐贤看着将佩剑放在地上,面伏于地甘愿接受处置的那员将领,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将其拉了起来。
“开始之所以让你立下军令状,不是真要你劫营成功,而是为了激你前去将袁军引过来。”
“其实我早料到袁军会衔尾追来,这些才早早带领士卒们设下埋伏。”
“可以说,今日能够大破袁军,击伤河北名将高览,你功不可没啊。”
说到这里,诸将都明白了徐贤的意思,他非但不准备追究这员将领的罪行,反而特意为他开脱。
这种开脱方式虽然漏洞百出,就比如:纵然是激那将前去引诱袁军,此人也未能完成任务,最后反而需要大军前去救援。
如此说来,这人有功无过的说法,完全都是扯淡。
可是并州诸将之中,却没有一人会指出其中漏洞,反而纷纷出言附和。
“可是,可是……”
好在这员并州将领还有一些骨气,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也没想过得到包庇。
他正要陈诉自己罪行,却被徐贤粗暴的打断了。
“今晚虽然挫了袁军锐气,然而敌军仍旧数倍于我,稍有不慎都会万劫不复。”
“尔等都是并州大将,自然要谨慎小心才是。”
徐贤这等转移话题的功夫,亦是练到了炉火纯青,丝毫不显得突兀。
诸将都乃久经沙场之辈,自然不会被这种小胜利冲昏了头脑,纷纷点头称是。
看见诸将举动,徐贤在欣慰之余却忽然脸色一沉,喝道:“我以前虽然未曾统兵打仗,然而毕竟乃是使君任命的主帅。”
“希望从今以后,诸位能够将我视为真正的主帅,若再敢有阳奉阴违之人,立斩不饶!”
说到这里,徐贤手按剑柄,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番,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压迫之色。
诸将闻言心中一凛,而后全都轰然应诺。
感受到了众人发自真心的应诺,徐贤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驾驭麾下士卒无外乎恩威并施,徐贤刚刚虽然宽恕了那员并州将领的罪行,也有必要显明自己身为主帅的威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高览以为赵云领军攻打常山,就率领了一万五千年人马前去追击,只在营寨内留下了五千士卒。
陈宫见高览果真中计,当即大喜过望,留下两千人驻守晋阳,就领兵前去夺寨。
大军滚滚而动,落叶随风舞动,旗帜遮天蔽日,灰尘席卷苍穹。
在距离袁军营寨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陈宫却是暗暗想到:“高览并非庸才,纵然他领兵离开此地,也定会再三叮嘱守寨将领莫要轻易出战。”
“若是强攻袁军营寨,纵然我军倍于袁军,他们占据狭窄道路,又有营寨作为防护,恐怕急切之间很难攻克啊。”
“雁门郡危在旦夕,决不能在此地拖延很长时间。”
陈宫骑在战马上冥思苦想,忽然听见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一位信使满脸喜色跑了过来。
“捷报!捷报!捷报!”
隔着老远陈宫就听见了那位信使的欢呼,他急忙勒住战马高声喝道:“何处捷报?”
信使转眼间就骑马奔了过来,向陈宫说道:“昨晚徐贤将军两招重伤袁军主帅高览,而后率领麾下士卒斩首千余!”
陈宫闻言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说道:“高览乃河北名将,自身亦是勇武非凡,伯德虽然武艺不错,也不可能会两招重伤高览吧!”
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也怪不得陈宫不敢置信。
却不想,那位信使脸上,却带着兴奋狂热之情。
他大声说道:“是真的,绝对不会有错!”
“徐将军正面与高览交战,两招就将其重伤打落下马,若非其余袁军前来相救,高览早就被徐将军杀死了!”
陈宫闻言心中更惊,在他看来,哪怕徐贤真的两招重伤高览,也定然是因为偷袭之故。
根本没有想过,徐贤会是正面与高览交战。
然而,陈宫也知道徐贤不是那种好大喜功,谎报军情之人,就向信使询问了详细信息。
待了解到了事情来龙去脉以后,陈宫仍旧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沉吟半晌之后,陈宫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慢慢露出了喜色,暗暗说道:“既然如此,攻破袁军营寨易耳!”
这两日太原天气并不算好,太阳隐在了云层之中,风也越刮越大。好在天空只是阴沉沉的样子,却一直没有下雨。
袁军营寨之内,守寨主将这几日都是神不守舍,感觉压力山大。
全副武装的袁军将领,来到了营寨门口之后,眺望着远处喃喃自语:“以往只听闻常山赵子龙勇冠三军,却不想就连高览将军都不是他两合之敌。”
“赵云既然身在并州,那么如今并州之中的兵力,绝对不是以前侦查到那个数量了。”
事实上,当陈宫率领大军到来以后,营寨守将看着那漫山遍野,望不见边际的旗帜,总是感觉心惊胆战。
如此多的旗帜,至少有三万之众!
停了一阵,他转头对身旁亲信说道:“高览将军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么?”
亲信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自从陈宫率领大军将前路堵死以后,我们就失去了与高览将军的联系。”
“故此,这几天根本没有丝毫消息传来。”
营寨守将有些担忧的说道:“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只要我们还不投降,陈宫就会让并州军强攻营寨。”
“营寨虽然易守难攻,可是面对三万并州大军的猛攻,也根本无法守住啊。”
“最为重要的是,高览将军临走之前带了许多粮草,前路又已经被敌军堵死,营寨之内粮草支撑不了很长时间呢。”
袁军将领虽然表面上乃是担忧粮草不济,其实却有些惧怕并州军兵锋。
并州乃是陈旭起兵之地,民风彪悍,士卒精锐。
袁军将领根本没有自信,能过抵挡住三万关中大军的袭击。
最为重要的是,当袁军得知高览兵败的消息以后,都有些军心动摇,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守住营寨,更是难如登天。
陈宫领兵过来以后,给了袁军将领三天思考时间,假如那个时候他还不肯献寨投降,并州军就会不惜代价强攻营寨。
而今天,也就是三天的最后一日。
第733章 破寨
距离袁军营寨不远的地方,并州军也在此地安营扎寨,并且将袁军的前路完全堵死。
袁军虽然占据地理优势,十分轻松就能扼守住交通要道,却也容易被人断掉后路。
并州军营寨之内,旌旗遮天蔽日,战鼓之声隆隆作响,士卒们喊杀声更是冲破云霄。
一切的一切,无不显示出了并州极度高昂的士气。
主帅营帐之内,一员副将脸上带着担忧之色,说道:“贼军扼守北上交通咽喉,使君为何不趁着徐将军引走高览之际强攻营寨,反而要给袁军三日喘息之机?”
“难道使君以为,贼将真的会献寨投降么?”
这员将领现在所说之言,也正是许多并州将领的心声,虽然并州军虚张声势,打出了三万兵马的旗帜,并且瞒住了袁军。
然而袁军守寨将领既然能得到高览看重,自然不会是那种软骨头,绝对不会在尚未经历战事的情况下,就献寨投降。
如此一来,陈宫所谓的给对方三天时间,就完全是在浪费战机了。
那员副将话音刚落,其余并州诸将亦是纷纷出言附和,提出了相同的疑虑。
陈宫端坐在主位上,脸上始终带着从容不迫的神情,他捋着长长的胡须,静静聆听诸将之言。
待众人渐渐趋于平静之后,陈宫才缓缓说道:“你们真以为,我是想要劝降袁军守寨将领么?”
并州诸将闻言都是一怔,一人说道:“使君给了袁军三日考虑时间,难道还不是为了劝降敌将?”
陈宫微微一笑,道:“袁军营寨十分牢固,急切之间想要攻克绝对十分困难,纵然不论牺牲攻下这个营寨,我军亦会伤亡惨重。”
“如今并州守军本来就少,完全经历不起大的损失,我们此次不仅要攻下这个营寨,更是要尽量保存自身实力。”
诸将又是不解的问道:“使君之言虽然有理,然而若不强攻营寨,又怎能击败袁军,打通通向北方的道路?”
两军交战绝对不是儿戏,妄想轻易击破敌军非常不现实,攻打这样坚固的营寨,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现在雁门郡岌岌可危,陈宫每耽误一段时间,雁门郡被攻克的可能性就会大上一些。
于这种情况下拖延三天时间,在诸将看来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陈宫好似看透了诸将心思,说道:“攻破袁军营寨就在旦夕之间,诸位只管拭目以待便是!”
并州诸将骤然听见陈宫之言,都是非常不信,莫说并州军现在只有一万兵马,纵然再多上两万,也不可能顷刻之间攻克袁军营寨。
诸将还要再劝,可是陈宫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坚持己见。
诸将见状顿时冷笑不已,暗想陈宫果真只是一介文士,不精通领兵打仗之事,否则绝对不会如此夸下海口了。
对于并州诸将而言,也许陈宫是一个好的州牧,却并不见得是个好的统兵将领。
就好像当初幽州牧刘虞一样,经过他的治理,本来民生凋零、荒凉偏僻的幽州,百姓安居乐业,军民和睦而居。
然而刘虞带领十万兵马,却被公孙瓒仓促之间以数百人击败,这可谓是血淋淋的事实。
陈宫虽然将并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说到底尚且没有统兵打过仗,在军中威望不足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陈宫毕竟乃是并州牧,又是自家主公陈旭的族父,诸将心中虽然有所想法,却也不敢逼迫过甚。
陈宫到底有没有夸下海口,到了明日变见分晓,若无法攻下袁军营寨,他们再进谏不迟。
反正已经等了三天,也不差这一日了。
却说袁军守寨将领虽然惧怕并州军之兵锋,却也没有投降的打算,第三天下午就再三鼓励士卒,并且派人将营寨用木头进行加固。
如今袁军营寨之内,到处都是拒马、鹿角,围拢营寨的栅栏亦是一层又一层。
不仅如此,袁军还在营寨最前面建立了密密麻麻的箭楼,只要并州军大军靠近,都会被射成刺猬。
古代行军打仗所用营寨,大多都是用许许多多木头构建而成,经过袁军反复加固以后,哪怕营寨只是木头建成,也可以算得上是固若金汤了。
袁军守寨将领带着一些亲信四处巡视着,看见几乎牢不可破的营寨之后,这才常常舒了一口气。
“纵然并州军倾尽三万兵马来攻,也要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
直到此时,袁军守寨将领心中才有了一些底气。
“哦哦哦!”
就在此时,袁将隐约中忽然听到了一阵阵欢呼声,不由对着身旁亲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亲兵们亦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中一个耳力较好之人,耳朵动了一下,说道:“这些欢呼声,好像是从并州军营寨那边传过来的。”
袁将闻言骂道:“除了他们还能是谁,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州军才会这样欢呼。”
被斥责的亲信脸色青红交加,不敢再说话。
袁将心中有些犹疑不定,就派遣斥候前去侦查敌情,虽然他知道每当派出去的袁军斥候,尚未靠近并州军营寨的时候,都会被猎杀、
可时至今日,他也顾不上其他了。
若是不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会寝食难安。
没过多久,袁将派出去的几十个斥候,就有两人逃了回来,他们身上亦是鲜血淋漓。
袁将见状大惊,问道:“其他人呢?”
一位袁军斥候虚弱的说道:“都死了。”
袁将心中更惊,继续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州军为何欢呼之声不止?”
另一位斥候面带恐惧之色的答道:“赵云已经斩杀了高览将军,与陈宫合兵一处了!”
“这怎么可能!”
袁将怎么也不敢相信,河北名将高览居然会如此轻易就被赵云斩杀。
那个斥候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看见赵云白马银枪,手中长枪挑着高览将军的首级,下面并州军全都能挥舞着武器,不停大声欢呼。”
“哐当!”
听到这里,袁将手中武器掉落在了地上,口中不停呢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若是高览已经被杀,赵云与陈宫又合兵一处,那么他所坚守的这座营寨,就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营寨被克只是迟早的事情。
是战,是降,是退,这三条路已经摆在了袁将面前。
“假的,一定是假的。”
忽然之间,袁将想起这才过了几天时间,哪怕赵云再如何厉害,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斩杀高览。
他不停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却已经有些相信高览被杀的事实了。
毕竟,当初可是袁军亲自给他送来书信,说高览被赵云两招重伤的事情。
既然赵云如此生猛,短短几日杀败袁军,斩掉高览倒也不是如何惊世骇俗了。
然而此人却不愿意就这样退去,更不愿意投降并州军,才在心中不停催眠自己,希望自己能够重拾信心。
“料想并州军不能轻易攻克营寨,再等几日,若果真是赵云亲临,再撤退不迟!”
强忍住恐惧之情,袁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随后他传令下去,让士卒们今夜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用以应对明日将要来临的苦战。
然而没过多久,一万五千袁军兵败,主帅高览被杀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袁军营寨。
许多听到这个消息的士卒,全都肝胆俱裂,心中恐惧不已,都想着逃跑的事情,再无一人有丝毫战心。
是夜,天色阴沉无比,空中也没有月亮与星宿,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袁军于忐忑之中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一个个火球从天而降,迅速将营寨之内木头点燃,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袁将自睡梦中醒来,惊慌失措的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轰!”
一个黑乎乎的瓦罐从天而降,砸在了袁将身旁不远的地方,他当即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油味。
没过多久,又有一颗火球砸了过来,迅速将那些散在地上的油料点燃。
风助火势,越烧越烈,袁将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
而此时,袁军营寨已经混乱不堪,白天听闻主帅战死的袁军士卒们,早就没有了丝毫战心。
今晚忽然遇袭,无数袁军更是不顾将领们的呼和之声,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大火一直在继续,当初那些木头制作用来抵挡并州军的军械,此时却成为了烈火的燃料。
袁军守寨将领,现在亦是自食其果。
“杀啊!”
一彪人马从远处杀了过来,为首一员大将在火光的照耀下,隐约间可以看到白马银枪,英武非凡的身姿。
袁军守寨将领看到最前面拿着银枪的身影,看到那些气势如虹的并州军,又看了看早已四散而逃的袁军士卒,不由脸色灰暗。
“今日败局已定,吾身为一方统帅,又岂能苟且偷生?”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佩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面,轻声说道:“高将军,末将来陪你了。”
“噗嗤!”
血光飞溅,也代表整个袁军营寨,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第734章 另类陈宫
天色渐渐放明,袁军营寨之内大火都已经熄灭,可是那些焦黑的木炭,以及随风飘扬的灰烬,却显露出了昨晚那场大火的残酷。
营寨之内,陈宫指挥着并州士卒,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搬走,避免堆积时间久了引起瘟疫。
昨天晚上那场大战,对于并州军而言可谓是极度辉煌的战绩,直到此时并州诸将都感觉生在梦幻之中。
一个将领看着迎向朝阳,面色恬静的陈宫,有万般言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不仅是他,就连其余诸将心中也有太多疑惑。
红彤彤的朝霞出现在空中,与黑褐色土地形成鲜明对比,一阵风吹来,陈宫闻到了那种烧焦尸体的臭味,不由眉头微皱。
环顾四周,见诸将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却是不敢出言询问,陈宫不由微微一笑。
“想要问什么,只管问便是。”
听见了陈宫温和的声音,一位并州将领才鼓起勇气问道:“使君不是说要给袁军三天考虑时间,若是他们不愿投降才会发起进攻么?”
“为何在他们还没拒绝投降的情况下,第三日晚上,使君就让士卒们攻打袁军营寨呢?”
听见这么天真的问题,陈宫忍不住笑了两声,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袁军见我立下三日之约,一开始还谨慎防备。”
“然而接连三****都下令士卒们紧守营寨,不得与袁军发生冲突,袁将必定以为我会遵守诺言,待第四****拒绝投降以后,才会发动进攻。”
“然而兵不厌诈,我偏偏在第三日晚上发动突袭,这样就可以打得袁军措手不及了。”
陈宫这样行事虽然算不上光明正大,却也合乎兵法,更何况那袁军将领一开始都没想过投降。
开口询问的那员将领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然而不待他开口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就有另外一人问道:“据我观之,袁军统帅并非庸才,这些袁军也不是乌合之众,为何我军攻打袁军营寨,居然会如此顺利?”
诸将闻言,也都将目光放在了陈宫身上,想要知道其中详情。
直到现在,他们也感觉这场胜利来的太过突然,感觉有些迷迷糊糊。
陈宫耐心解释道:“这场胜利虽然看似来得容易,其实在此之前我早已殚精竭虑,做过许多谋划。”
“三日之约并非只是为了麻痹袁军,也是为了制造投石机。”
“攻打这样坚不可摧的营寨,若是没有投石机帮助,绝对会无比困难。”
“而且定下三日之约,也是为了让袁军守将,制作而更多防守器械。这些器械都是用木头制造,营寨之内防守器械越多,火攻威力也就会越大。”
听到这里,诸将才恍然大悟,想起了昨天晚上大发神威的投石机。
昨天之所以能够使得袁军营寨之内火光四起,投石机功不可没。
正是因为投石机有远程投掷能力,许多装满火油的罐子以及火种,才会被投进袁军营寨。
袁军将领也正是在陈宫的压力下,才在这三天时间里,下令制造了许许多多防守器械。
不谈论其他,单单是门口拒马、鹿角,都是可谓是遍布全地。这些东西虽然是抵御并州军的利器,却也是烈火最好的燃料。
当然一般来讲,假如陈宫没有投石机这种远程攻击利器,在密密麻麻箭楼的防御下,根本不可能靠近袁军营寨使用火攻。
正是因为投石机的出现,才可以无视距离,无视袁军箭塔而实行火攻。
可以说,若不是陈宫先以火攻使得袁军大乱,凭借一万并州军,很难攻克这座坚固异常的营寨。
见众人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陈宫再次说道:“其实,假如袁将能够保持镇定,袁军拥有旺盛的战斗力,火攻完全不能击垮袁军。”
陈宫之言倒也并非毫无根据,如果每个营寨都可以用投石机进行火攻,并州军岂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事实上,这完全不可能。
首先,投石机制造起来极其困难,三天时间陈宫也只不过赶出了五台而已,仅仅凭借这五台投石机投掷油料、火种,杀伤力非常有限。
假如袁将镇定指挥,士卒们处变不惊,完全可以十分轻易,将投石机扔进去的火种灭掉。
其次,投石机准头极差,昨天晚上有很多油料与火种,都没能投入袁军营寨。
综上所述,单纯想要以投石机进行火攻,可谓是微乎极微。
陈宫环顾四周,见诸将都在认真聆听,就继续说道:“你们可知,为何些许火种投入袁军营寨,袁军士卒就会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么?”
诸将面露不解之色,而后有一人恭敬的说道:“愿闻其详!”
陈宫捋了捋胡须,道:“袁军之所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看见营寨火起就混乱异常,是因为他们早已没有了战心。”
“不仅是他们,袁军主帅没有镇定自若指挥士卒扑灭大火,也是因为他的心早就乱了。”
说到这里,陈宫停顿了一下,就开始讲述自己的攻心之策。
当初陈宫听说徐贤两招重伤高览以后,就准备利用这一点攻破袁军心中防线,而后轻易将他们击垮。
陈宫故意在袁军守将,得到高览败北的消息之后,才带领并州军将他们前路堵死,而后安营扎寨。
虽然陈宫麾下只有一万士卒,然而他却虚张声势打出了三万人的旗帜。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给了袁军一种十分强大压迫感。
毕竟,并州军骁勇善战之名天下皆知,现在兵力又是六倍于袁军,他们不可能不心慌。
然而由于营寨的存在,纵然袁军心中感到压抑,也能够支撑得住。
给袁军造成心理压力,这只是陈宫的第一步而已;三日之约只是第二步,效果前面已经讲述过。
第三步却是极其重要的一环,那就是让人假扮赵云,并且散播高览被杀的假消息。
由于袁军前路被断,完全与高览军失去了联系,袁军守寨将领只知道高览被赵云两招重伤之事,对于其他消息一无所知。
当赵云领兵与陈宫汇合,并且高览被杀的消息传到袁军营寨以后,袁军很容易就会陷入恐慌之中。
导致他们恐慌的原因有三个。
其一,并州军又多了一万兵马,袁军感觉压力更大。
其二,威震天下的赵云来了,这种压迫更是如同巨山大岳一般,令人喘不出气。
其三,袁军真正的主帅高览战死,对于他们而言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使得袁军心神失守。
这三个原因也就使得袁军再无战心,许多人都想要逃走,甚至希望袁军守寨将领明日能够投降。
攻心之战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在袁军心中种下了失败的种子,陈宫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已经使得袁军士气溃散,毫无战心。
不仅是袁军士卒,就连袁军守寨将领亦是如此。
故此,当投石机投掷的油料、火种,在袁军营寨之内绽放出一朵朵火花之时,他们第一个念头不是救火,也不是组织兵力御敌,反而是逃跑。
这样一支军队,又怎能奢望他们可以抵挡并州军的突袭?
饶是如此,陈宫为了让并州军伤亡减小,仍旧使用了最后一个攻心之策,那就是让一个士卒假扮赵云,出现在了并州军最前面。
当这个白马银枪的身影降临战场,当这个两招重伤河北名将高览的传奇人物出现的时候,些许有心抵抗的袁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们却不知道,火光照耀中那个白马银枪的身影,只不过是银样蜡枪头罢了,根本不堪一击。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又有谁还会怀疑这个赵云的真假呢?
恐怕就连远在益州的赵云本人都不知道,先是徐贤假扮他引出高览,而后陈宫又让人假扮他大破袁军吧。
当陈宫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并州诸将全都瞠目结舌。他们此时看向陈宫的眼神不是敬佩,反而夹杂着淡淡的畏惧。
毕竟,在一个能够看穿人心之人手下任职,并不是非常愉快的事情。
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眼神,陈宫不由在心中苦笑了几声。
这个时空的陈宫,早已与历史上那个陈宫有了很大差别。
历史上那个陈宫虽然智谋过人,却有些迟智,临阵机变的本领并不强大。
然而这个时空的陈宫,与程昱、田丰、贾诩、李儒这些人同殿为臣,他们都是智谋过人之辈。
陈宫在与这些顶级谋士交流的过程中,自然也在缓缓改变着自己。
特别是贾诩对人心非凡的把握,更是让陈宫受益匪浅。
更为重要的是,陈宫身为并州牧多年,长时间身居高位,就不得不处理各个方面的问题。
虽然在陈宫身为并州牧的过程中,没有了在其他战场发挥才能的机会,然而这种经历对于陈宫整体的锻炼,却是大有裨益。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陈宫在与手下以及并州各种势力打交道的同时,其实也就是一个增长见识的过程。
正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才培养出了这个不一样的陈宫。
第735章 雁门郡内
时空轮转,镜头转换。
却说张辽奉陈旭之命,领兵五千镇守雁门郡,一直无事。
这一日,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是袁绍尽起冀州大军,兵分三路攻打并州,其中文丑、沮授领兵两万攻打雁门郡。
张辽骤然听见这个消息,非但没有因为文丑、沮授领兵来犯之事担忧,反而替陈宫捏了一把冷汗。
“袁本初亲率七万人马攻打太原,晋阳只有一万五千守军,恐怕守城会非常困难啊。”
“晋阳若失,恐怕整个并州都会被袁本初占据。”
念及于此,张辽只感觉有些坐立不安,在郡守府中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文丑不过是一介莽夫,沮授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如今雁门郡中有五千精锐守军,将军休要担忧。”
“若是沮授、文丑不来便是,只要敢来犯我雁门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个副将看见张辽坐立不安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担忧沮授这路兵马,就不由出言安慰。
张辽本来就是并州雁门郡人氏,少时便以勇武之名为州郡众人所知。
再加上他善待士卒,本人又是勇武非凡,兵法韬略无不精通。
故此,虽然张辽驻守雁门郡没多长时间,却已经得到了雁门军将士衷心的爱戴。
张辽见副将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也并不解释,只是暗暗思忖:“上党有王君阁率领的一万兵马驻守,更兼此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想必颜良、审配不足为虑。”
“沮授、文丑麾下兵马虽然四倍于我,然而我依城而守,料想此二人想要攻下雁门郡,绝无可能。”
“然而我不能死守城池,还应当先破掉这路袁军,再分兵救援晋阳才行。”
不得不说,张辽有些胆大包天,在面临文丑这个河北大将,以及沮授这个冀州名士的情况下,哪怕占据兵力劣势,仍旧想着要主动进攻。
这倒并不是张辽好大喜功,而是他深知晋阳绝对不容有失,否则哪怕他将雁门郡守得再如何严实,也都会成为无用功。
思量了一阵,看着郡守府内的麾下诸将,张辽手按剑柄,喝道:“被动防守绝非上策,贼军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不堪。”
“彼见我军兵少,绝对想不到我军会主动进攻,我意今晚前去劫营,何人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诸将闻言顿时感觉精神一振,纷纷说道:“我等愿往!”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张辽挑选了五百精锐之师准备前去劫营。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将说道:“今晚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宛若白昼,绝对不是劫营的最佳时机。”
“况且文丑能为成为河北四庭柱之一,恐怕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还请将军谨慎行事。”
张辽抬头望了望天色,脸色也凝重了一些,可是他仍旧固执地说道:“正是因为今夜月色当空,看起来不像是劫营的好时机,贼军才更不会有所防备。”
那员将领眉头微微皱起,再次劝道:“贼军只两万之众,将军却只带领五百人前去劫营,未免太过势单力孤了。”
“将军若执意前去劫营,不妨多带一些兵马。”
张辽再次摇头道:“将不在勇在于智,兵不在多在于精,此次前去劫营五百人足矣。”
说到这里,张辽也不再废话,就带领五百士卒准备奔袭袁军营寨。
大军刚刚走了一小段路程,张辽忽然想起了陈旭曾经对他说的话:“文远驻守雁门郡,当分外小心才是。”
“袁本初帐下人才济济,张郃乃世之名将,颜良、文丑勇冠三军,沮授、许攸更是智计过人。”
“若文远日后与这些人对阵,切不可麻痹大意。”
想起这段已经快要被自己忘掉的话,张辽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五百并州军,全都疑惑的看着张辽。
张辽没有说话,只是右手紧紧握住刀柄,皱起眉头眺望着远方。
“此次袁本初兵分三路,首要目标肯定是太原郡的晋阳,之所以派遣两万兵马攻打雁门郡,也不过是为了牵制雁门郡兵力罢了。”
“文丑虽然勇冠三军,毕竟乃是一介莽夫,不足为虑;据说此人纵然是冀州名士,也不过乃一介文士罢了,又岂会通晓行军打仗之法?”
“如今袁军远道疲惫,必定防备松懈,假如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劫营恐怕并不容易。”
细细思索了一阵,张辽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是张辽狂妄自大,也不是他轻敌大意,他这样想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无怪乎张辽轻视沮授、文丑,在他看来,被派来吸引雁门郡注意力的将领,绝对不得袁绍重用。
而且文丑虽然勇冠三军,却丝毫不被张辽放在眼里;沮授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骄人战绩,张辽也觉得此人有些浪得虚名。
信息不对称,也就注定了张辽不可能确定下正确的战略。
另一方面,却说沮授、文丑统兵两万,身为先锋杀入雁门郡以后,一路势如劈竹,连克数个县城。
这一日,两人在距离阴馆三十里地的位置安营扎寨。
待夜幕降临以后,沮授却是叫来了文丑,说道:“张辽乃陈文昭十分器重的大将,文武双全,乃当世名将,将军切不可轻敌大意。”
文丑听见沮授之言,当即不屑的说道:“张辽此人驻守雁门郡,我们一路杀来各个县城几乎毫无防备,不费吹灰之力连破数城。”
“就是这样的货色,也敢称为当世名将?”
“只能说以往此人所遇尽是庸才,才使竖子有此名声!”
文丑当初与袁术交战,凭借少许兵马却能连斩数员袁术将领,并且在袁术军中横冲直撞,差点生擒袁术。
这等战绩,可谓是辉煌至极。
然而自那以后,文丑居然很少有机会独领一军,纵然之后跟随袁绍参与了数场战事,也都未曾有太大斩获,这才一直籍籍无名。
不仅是文丑,相比起陈旭麾下那些早已名扬天下的大将,冀州诸将的名声就要小上许多。
对于此事,文丑一直也是愤愤不平,哪怕吕布武力天下第一的名头,他都想要去争上一争。
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不畏,说得正是文丑现在的状态。
然而文丑也有骄傲的资本,整个袁军之中除了寥寥几人以外,很少有将领是他几合之敌。
也正是生长在这种情况下,才使得文丑有些目中无人。
若今日驻守的雁门郡的乃是吕布、赵云,文丑可能还会谨慎对待,然而张辽的战功相比起那两人,却是差上了很多。
文丑立志于超越赵云、吕布,自然不屑和差了一个档次的张辽相提并论。
当然,这个所谓差了一个档次,也只是文丑自己的看法罢了。
沮授见文丑居然如此轻敌,不由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张辽其人战绩虽然并不辉煌,却也深得陈文昭器重。”
“以陈文昭之才,若张文远没有出众的才能,又怎会对他如此寄予厚望?”
“而且张文远当初在并州,却是屡次击败羌人,立下赫赫战功,威震西凉,绝不是易与之辈。”
说到这里,沮授见文丑还想辩驳,直接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张辽此人锐意进取,胆大包天,今晚很有可能会来劫营,我等还是先谋划一番为好。”
文丑虽然对于沮授之言并不以为然,可沮授毕竟乃是主帅,他也不好太过骄横跋扈。
然而听说张辽会来劫营之后,文丑还是忍不住说道:“雁门郡只有五千守军,我军却有两万精锐。”
“张辽将各个县城兵力收缩,正是想要集中兵力防守阴馆,又岂敢以卵击石贸然前来劫营?”
“更何况,今夜月色明亮,隔着很远都能看清敌军踪迹,绝对不是劫营的好时机,张辽又岂会不知道这些?”
沮授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头,说道:“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你且听我吩咐下去安排便是。”
文丑在心中冷笑几声,暗暗想到:“让文士当做统帅,做起事来果真是十分可笑。”
“我今夜暂且听他指挥,若是那张辽没来劫营,看沮授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我指手画脚。”
“待主公领兵过来之后,也正好可以劝谏主公,剥夺了沮授的主帅之位。”
军中大将看不起文士,乃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虽然沮授一直为袁绍统领冀州大军,可是在文丑这种勇将看来,沮授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身份,才能够位居如此高位罢了。
沮授如何看不出文丑心中所想,可是他也没有露出愠色,只是自顾自下达着命令。
文丑虽然不满,却也只能强忍住性子,燃火领命而去。
折腾了许久,整个袁军营寨才再次恢复了平静。
虽然文丑按照沮授之言安排了一下,然而埋伏起来的冀州军,却是个个疲惫不堪,哈欠连天,丝毫没有大战来临前应有的紧张感。
沮授见状放心不下,再三严厉申诉军法,让士卒们谨慎防备,这才鼓舞起了一些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