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义释严颜
却说刘辟大怒,拔出腰中佩剑就要上前杀掉严颜,忽然一道雄浑的声音传了进来:“刘将军手下留情!”
刘辟抬头观看,才发现说话之人乃是徐晃,他正急匆匆往这边走了过来。
对于徐晃的才能,刘辟早心服口服,此时他虽然怒火中烧,仍旧没敢再继续上前杀掉严颜。
饶是将利剑收鞘,刘辟仍旧愤愤不平的说道:“此人不过一败军之将,也敢如此张狂。而且这厮放冷箭射杀了龚都,若不杀此人,难泄吾心头之恨。”
徐晃急忙安慰刘辟道:“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应该怀恨在心。此次龚都将军战死沙场,吾身为主帅难辞其咎。”
“待主公领兵到来之时,吾定会向主公请罪。”
“至于老将严颜,却是巴蜀名将,威名远播。更兼其人乃忠义之士,贸然杀之恐无益处啊。”
刘辟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可是想到龚都死于此人之手以后,他都恨不能生食严颜之肉。
恨恨看了严颜一眼,刘辟厉声高呼:“今日若非徐将军一力保你,吾定要将汝千刀万剐!”
话毕,他再也不愿看到严颜,直接领着自己亲兵走出牢房。
目送刘辟离开以后,徐晃这才恭恭敬敬向严颜作了一揖,说道:“龚都与刘辟将军相交于患难中,两人一起在豫州带领黄巾起义,一起北上投奔吾主。”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相携而进,虽非兄弟,犹胜兄弟。龚都战死沙场,刘辟将军心中怨恨难平,此乃人之常情是也。”
“还请老将军,莫要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
严颜凝视着这个设计大败自己的将领,看着他一脸真诚、稳重,哪里还有当初在江州城下,那种急切的样子?
严颜虽然性情刚烈,乃是忠义之人,却也并非不知好歹之辈。
他看见徐晃对自己执礼甚恭,也收起了脸上怒色,说道:“吾乃领军将领,又岂会不知刘辟将军之心情。”
“倘若亲如兄弟的袍泽战死沙场,还没有丝毫反应,未免也太过冷血无情。”
说这话的时候,严颜无比豁达,根本没有方才怒气勃发的样子。
徐晃见严颜态度转变,心中当即大喜过望,再次作揖行礼道:“老将军高义,晃敬佩不已。”
严颜却是肃然说道:“败军之将,如何当得起徐将军如此重礼?”
徐晃脸色一正,昂首挺胸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又岂能以胜负论英雄?严将军为巴蜀名将,声威隆重,巴蜀军民谁人不知将军之名?”
“吾虽为关中将领,对于将军之名却早已如雷贯耳,前番冒无奈犯将军虎威,时至今日犹自心中难安。”
细细打量了徐晃一阵,严颜忽然叹道:“心思缜密,进退有度,胜而不骄,徐将军果然无愧于关中名将之称啊。”
徐晃却是说道:“严将军谬赞矣,关中名将如云,似徐晃之人车载斗量,不计其数。”
“若论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关中诸将何人能敌奉先、国辅?若论长驱直入,奔袭千里,何人能敌常山赵子龙?”
“除此之外,张文远将军运筹帷幄,胆气无双,天下少有人及;甘兴霸将军统领水军,纵横河道,所向披靡。”
“高严正之陷阵营,攻必克,战必胜,天下精锐莫过于此;王君阁乃守城将军,抵御外敌,坚守城池,寸步不退。”
“徐晃蒙主公不弃,才得委以重任,若论自身才能,又岂能与关中名将相提并论?”
听着徐晃一个个介绍关中大将,严颜脸色也越来越严肃,他虽然并不认为徐晃才能,果真要弱于以上那些人。
可是这些关中将领,几乎每一人都曾经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播;徐晃如此评价他们,倒也并非太过夸大其词。
强行按耐住内心深处的震惊,严颜忍不住出声叹道:“关中豪杰何其多也,大将军得到这些人辅佐,怪不得能够成就今日之大势!”
徐晃却是摇头说道:“严将军此言差矣,并非主公因我等成事,而是我等因主公而扬名。若非主公对我等提拔重用,善于用人,可能我们现在还都是无名之辈吧。”
“似我等出身不好者,除了主公这等胸襟之人,又有哪路诸侯会重用我们?”
可以说,以上诸将除了吕布,几乎都是被文昭提拔于微末之中。
正如徐晃所言,若是没有文昭这个伯乐,纵然他们都是千里马,又如何能够展露自己的价值与才华?
讲到这里,徐晃满脸崇敬的说道:“关中诸将虽然战功赫赫,可是真要选出关中第一将出来,此人非主公莫属。”
徐晃忍不住提高了自己声音,激昂的说道:“主公起于微末,从东郡开始抵御黄巾,直到后来带着已经失败的黄巾军转战千里,屡破官兵精锐,斩杀皇甫嵩,而以弱冠之龄名扬天下。”
“后又北击乌桓,两征鲜卑,屡破羌人;取关中,夺汉中,败袁术,退马腾、韩遂,破袁绍。”
“这些战役之中,每一场主公都身先士卒,运筹帷幄,从无败绩。此等名将,纵韩信在世,恐怕亦不过如此。”
徐晃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文昭这个年龄还比他小的男人,不仅是徐晃主公,更是他的偶像。
每当提起文昭经历的时候,徐晃都忍不住露出了崇敬的神色。
徐晃时常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站在文昭的境地,面对那些强大敌人,能够获得如此辉煌战绩么?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正是因为如此,徐晃这个关中大将,越加敬佩自己主公,将文昭当成了追赶目标。
严颜聆听着徐晃的诉说,居然也对那位素昧平生的陈文昭,产生了一丝好奇心理。
说完之后,徐晃才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当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真诚的看着严颜,说道:“吾主宽怀仁慈,雄才大略,求贤若渴,将军若肯纳降定会得到重用,岂不好过在刘璋麾下效命?”
严颜只是沉默不语。
徐晃再次说道:“无论将军愿否纳降,日后你都可以随意在江州城中走动,吾绝不限制将军人身自由。”
第677章 拒绝
严颜沉默半晌,仍旧没有纳头便拜。
他微微抬起了脑袋,紧紧盯住徐晃眼睛,问道:“孟达引关中兵进入巴郡,并且一路之上,还有许多东州人氏为你们打开城门。”
“老夫却有一事疑惑不解,不知徐将军为何会怀疑孟达其人,反而将计就计引老夫出城?”
这个问题不仅严颜感到疑惑,就连死去的秦宓与孟达亦是如此。
按理来讲,孟达作为徐晃进入巴郡的引路人,应该得到徐晃完全信任才对。当徐晃得知,孟达会相约在子时打开城门,肯定不会心生疑惑。
更何况,江州极难攻克,导致徐晃不得不退兵返回垫江。此时孟达的出现对于徐晃而言,就好像是干柴遇烈火、久旱逢甘霖。
严颜可以肯定,徐晃当初得到孟达消息之时,一定是欣喜若狂,想要立趁机下盖世奇功。
可事实上,却是徐晃识破了秦宓计策,反而将计就计生擒严颜,占据了江州。
徐晃听见严颜的话,说道:“一开始见到孟达,吾心中自然也十分疑惑,不晓得他为何这么久以后,才出城与我相约,里应外合夺取江州。”
“听见孟达解释,吾心中疑虑才稍稍退去,甚至还有一种欣喜若狂之感。”
说到这里,徐晃苦笑两声,道:“老将军有所不知,其实直到袭城当天晚上,吾仍旧没有对孟达产生怀疑,甚至幻想着能够轻易夺取江州。”
徐晃之言倒也是大实话,他虽然听自家主公说过,孟达人品不值得信任,可是从未想过孟达居然会与严颜设计,赚他入城。
严颜听到这里,却是满脸不信,以为这是徐晃在说谎,略带不悦的说道:“徐将军若是看穿了我等谋划,又何必如此谦虚呢。”
徐晃正色道:“并非晃矫情,而是确有其事。”
严颜见徐晃脸色严肃,不像是在说谎,当即愕然问道:“既然徐将军没有发现破绽,为何派遣一位替身入城,自己却在外面设下埋伏?”
徐晃苦笑两声,问道:“老将军可知当年的白波谷之战?”
“白波谷之战?”
严颜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吾听闻那次西凉军大破并州军,三万并卓军几乎全军覆没。”
“可是对于详细事宜,却并不十分了解。”
徐晃脸上带着暗淡的神色,将白波谷一战详细事宜,全都讲给了严颜。
“老将军可能不知道吧,那一次若非兴霸相救,我早已身死当场,又岂会有今日成就?”
“虽然那次遭遇重大挫折,可是我对于危险,却培养出了一种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昨天晚上吾正准备领军杀入城中之时,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心悸。凭借我这些年的经验,就知道此去江州九死一生。”
徐晃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正是有这种心悸之感,我感到此次袭击江州必有隐情,遂下令全军停止行动,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想来想去,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徐晃娓娓道来:“直到龚都无意间的一句话,才让我猛然惊醒?”
说到这里,徐晃忽然停顿了下来,严颜却是心如猫挠一般,急忙问道:“到底是什么话?”
徐晃似笑非笑盯着严颜,说道:“龚都将军当时就说:都说严颜匹夫乃巴蜀名将,居然没有事先察觉到孟达意欲献城,看来也只是浪得虚名之辈。”
严颜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点头说道:“与徐将军相比,某的确只是浪得虚名之辈。”
徐晃笑道:“严将军何必如此自谦?吾曾经在土山之上,见过江州城内士卒之精锐,防守之严密,自忖想要强行攻城,绝无可能。”
“正是因为知道,严将军无愧于巴蜀名将之称呼,吾才断定以老将军才能,不可能发现不了孟达之谋划。”
“毕竟,吾率领大军南下巴郡之时,先后得到了不少东州人氏的相助。”
“料想严将军早就注意到这种事情,如此一来,又如何不会防备庞羲、孟达?想通这些,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必有蹊跷。”
“不管是孟达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被老将军所利用;还是孟达已经受到老将军逼迫,故意赚我入城,江州城都会成为一个龙潭虎穴。”
“想到这些,吾又岂会亲自派兵入城,落入老将军之圈套?”
严颜闻言,唏嘘不已,他没有想到事情绕来绕去,最终还绕在了自己身上。
正如徐晃所言那样,严颜毕竟名声在外,乃巴蜀之地少有的名将,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让孟达献城。
不然的话,他也配不上巴蜀名将之称呼了。
严颜与秦宓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这一点,才导致有这场大败。
当然,这也与他们敌人十分变态有关,若是换成一人,可能真的会中计身亡。
就连徐晃本人,也是因为长期征战沙场,以至于培养出了一种,属于名将特殊的敏锐直觉。这种直觉听起来好像十分玄乎,其实确有其事。
几乎每个人在遭遇危险之前,都或多或少有些感应,只不过有些人没有注重,或者是感应十分不起眼罢了。
徐晃自己在生死之间磨练过,这才能够敏锐把握住这种感觉。
看着严颜叹息不已,徐晃继续劝道:“当初军师贾文和设下如此毒计,一道洪水一把大火,埋葬了三万并州儿郎。”
“饶是如此,吾主让且能够摒弃旧怨,十分重用贾文和。”
“龚都将军虽然乃是主公心腹,可战场之上各为其主,老将军若是因为担心这个,而心有忌惮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严颜却是在牢中来回走动几次,而后摇了摇头,说道:“纵然吾投降大将军,能够苟且得以活命,甚至得到重用。”
“然而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承蒙主公不弃,对我委以重任,却不能为吾主守住巴郡,某早已无颜活于世间,又怎肯背志投敌?”
严颜声音虽然不怎么高,可是却透露出了一种无法撼动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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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斥徐晃
阎圃留下五千关中兵守垫江,他自己却带着三万大军,星夜兼程杀奔江州,意欲助徐晃一臂之力。
天色已经放亮,阎圃正行军间,忽然看到一彪人马冲撞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刘辟。
阎圃急忙勒住战马缰绳,高声问道:“刘将军为何在此?”
刘辟虽然被徐晃劝退,脸色仍旧十分不好看。
他在战马上向阎圃微微施了一礼,说道:“徐将军已经攻下了江州,他派我前来此地,迎接军师入城。”
阎圃闻言大喜过望,说道:“孟达果真献城成功?”
刘辟却是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了下来,愤愤说道:“此人乃是两面三刀之辈,说是想要助我等夺取江州,其实是为了计赚徐晃将军!”
对于孟达这个反复无常之人,刘辟亦是非常厌恶、憎恨。
在刘辟看来,若是孟达没有叛变,果真里应外合帮忙打开江州城门,龚都也不见得会战死疆场。
阎圃心中一惊,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辟虽然心情不好,可是仍旧如实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告知阎圃。
阎圃听说徐晃将计就计,引得严颜出城将其生擒,不由抚掌赞叹不已;待听闻龚都被严****杀以后,却是沉默了下来。
江州之战,本来是一场其辉煌的胜利,其光芒却因为龚都之死,而暗淡了许多。
不得不说,对于徐晃这个主将而言,是一个大大污点。
可真要说起来,这件事情也不是徐晃之过错,错就错在龚都有些急功近利,想要捞取斩杀严颜的功劳。
若是站在龚都立场上,倒也说得过去。
他毕竟乃是最早投奔文昭的一批人,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却一直充当副将之职,没有立下什么像样的功劳。
功劳对于一个武将而言,就好像是色狼看见美女一般,是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阎圃抬头凝视着刘辟,那张充满悲痛的脸庞,轻声说道:“刘将军还请节哀,其实对于一个沙场宿将而言,战死疆场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阎圃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站着说话不怕腰痛,其实也的确是武将们内心,真实的写照。
功成名就,带着满身功勋荣归故里,固然是每个人都羡慕的事情。可是乱世之中的武将,又有多少人能够熬到天下太平?
天下一日未定,战场厮杀绝不会停息,有些武将甚至年老体衰以后,也不愿意退出军中,归隐田间。
就好像历史上的老将黄忠,仍旧在有限的生命里,绽放出了耀眼璀璨的光芒,名留青史。
纵然他最后战死沙场,也只是增添了一种悲壮、惋惜的情绪,而不会令人觉得,这是他人生之中的污点。
赵云一生固然无比辉煌,可历史上年老体衰的他,却是躺在病床上慢慢死去。这对于一个纵横疆场的名将而言,其实也是一种莫大悲哀。
也许他宁愿马革裹尸还,也不愿意这样死于病榻之上。
而且战场之中,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会战死,哪怕个人再如何勇武,也有失手的时候。
刘辟自身也是一员武将,虽然知道阎圃之言颇有道理,可是想起龚都之死,他仍旧心中难安。
阎圃也能理解,刘辟、龚都之间深厚的情谊,看见刘辟这种表情以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就下令大军急速前行,赶往江州。
进入城中以后,阎圃看着街道之上几乎没有一个百姓,他们都吓得躲在了屋内。
偶尔看到一两个人,他们也是略带仇视、警惕的望着关中大军,而后飞快逃跑。
见此情形,阎圃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他将大军交给了刘辟,让其把兵马安顿好,自己却是急匆匆前去郡守府寻找徐晃。
却说徐晃劝说严颜投降失败以后,也没有生气,反而将严颜放了出来,允许他自由在城中行动。
就在此时,一个亲兵跑到了徐晃面前,说道:“阎郡城已经带领大军进入江州,如今正在郡守府等待将军呢。”
徐晃闻言急忙说道:“备马,我这就去面见军师。”
江州城并不算小,可是徐晃骑马赶往郡守府,却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阎圃待在郡守府,听到外面急促的马蹄声,就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正好与大步跨进来的徐晃迎面相遇。
“徐黄巾此次用计夺取江州城,生擒巴蜀名将严颜,当真是大功一件啊。”
徐晃客气的说道:“能有如此功劳,全赖将校不畏死,士卒奋勇向前,又岂是我一人之功?”
阎圃看着徐晃不骄不躁的样子,心中越发欢喜,可他表面仍旧脸色一沉,喝道:“江州初定,城内百姓大多都心中惶恐。”
“将军不思安抚百姓,为何反而在城中纵马狂奔?若是能惊扰、冲撞到了城内百姓,却该如何是好?”
徐晃忽然被阎圃指责,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急着面见阎圃,居然是骑马狂奔过来,不由脸色微微发红。
按照关中律法,若非紧急情况,决不许在城中纵马狂犇。
哪怕江州刚刚被徐晃打下来,在名义上已经属于文昭管辖,自然要遵守关中律法。
念及于此,徐晃当即说道:“此次是我不对,好在街道上面百姓稀少,没有撞到人,不然可真就是一场大罪了。”
有才华者,能够建功立业者固然不多;可是能够善于纳谏,勇于承认错误者,可能更少。
特别是徐晃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就被阎圃如此当面斥责,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认错自省,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看来徐将军能够有今日成就,绝非侥幸啊。”
感受到徐晃真诚认错的态度,阎圃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
叹了一口气,阎圃脸上带着忧虑之色,语重心长的说道:“并非吾故意针对将军,只是一州之地不比其他,将军若不能严于律己,约束三军,必成后患。”
徐晃心中猛然一惊,急忙问道:“还请军师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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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该当何罪
阎圃没有着急着回答,反而引着徐晃来到郡守府内。
待两人对座完毕以后,才开口说道:“徐将军以往,跟随主公攻城略地之后,是否只要颁布安民告示,约束三军不骚扰百姓,就很容易获取民心?”
徐晃思量了一阵,这才点头说道:“我军军纪一直非常之好,主公亦是名声在外。每次攻下一个地方,百姓们几乎都会箪食壶浆,焚香礼拜。”
“若是再颁布安民告示,对百姓秋毫不犯,各地百姓必会纷纷归心。”
阎圃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大将军率仁义之师平定四方,固然容易得到百姓们欢迎。”
“然而,以往主公攻打之对象,大多都不体恤百姓,没有使得当地民众归心。”
“益州之地却非同其他,刘璋虽然暗弱,却也极其体恤民力,爱护百姓。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益州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战祸,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故此,益州百姓大多都非常满足于现状,对于刘璋极为拥戴。”
“我军入城之后,虽然对于百姓秋毫无犯,可是对于他们而言,我等仍旧是打破他们生活平静的侵略者。”
“由于蜀道艰险,益州之众根本没有听说过,大将军仁义之名声。如今战火来临,城池易主,百姓们自然会惶恐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如果不加以安抚,很容易酿成大祸啊。”
徐晃听到这里,才猛然惊醒。
生活在益州的百姓,他们本来就十分安居乐业,对于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自然不想有人来打破他们的生活平静。
而且这些人对于关中兵几乎一无了解,纵然文昭在百姓之中名声非常好,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故此益州百姓,看待关中军的态度,大多都有些仇视与惶恐不安。
看着徐晃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阎圃继续说道:“主公之所以一定要夺取益州之地,固然是因为这里土地肥美,沃野千里。”
“然而,相比起这些肥沃的土地,想必主公更加看重益州庞大之人口。”
“徐将军若只是攻城略地,占据巴郡之地,尚且不算真正完美;只有安抚百姓,使他们心中再无惧意,方能为主公彻底扫平入蜀之障碍。”
徐晃起身向阎圃郑重行了一礼,说道:“若非先生提醒,某恐误大事矣。”
自古以来,打江山不难,守江山却是十分困难;得民心者得天下,绝非一句妄言。
严颜守江州的时候,徐晃当时在城外土山上面观看,就发现有许多百姓,毫不保留帮助江州兵搬运土石,防守城池。
若是不能得到益州百姓拥戴,日后关中兵想要攻打城池,恐怕会遇到非常大的困难。
不论其他,单是百姓们帮助守城这一条,就能够严重阻碍,关中兵攻城略地的速度。
无论是为了日后,文昭能够更好统治益州之地;还是想要在未来攻打益州的过程中,可以变得更加轻松,安抚民心都是必须要做的大事。
阎圃急忙向徐晃回了一礼,正色说道:“提醒将军安抚民心,此乃吾分内之事,将军何须如此多礼?”
徐晃洒然一笑,说道:“如此看来,倒是某家太过矫情了。只是不知对于安抚民心一事,先生有何高见?”
阎圃思量半晌,这才侃侃而谈:“其一,约束军队,与百姓秋毫无犯。”
徐晃点头说道:“无论何时何地,我军都是如此作风,敢有违抗军令者,军法处置。”
阎圃也见识过关中军的军法、军纪,自然相信徐晃所言乃是事实,就继续说道:“其二,消除百姓戒心,使他们能够信任我军?”
城池易主,百姓大多都患得患失,惶恐不安。
纵然一时间关中军对于百姓秋毫无犯,可是百姓也担忧这种情况,能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只有消除百姓们的戒心,使他们对关中军产生信任心理,方能彻底安抚民心。
徐晃眉头一皱,问道:“如何消除百姓戒心,使他们能够信任我军?”
阎圃说道:“将军可如此,如此!”
……
这一日,江州城内沸腾了起来,许多待在家里不敢出门的百姓,都被关中兵请了出来。
当城内百姓,惶恐不安的聚集起来以后,徐晃就站在了正中央的高台上面,厉声高呼:“我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曾经都帮助过江州军守城。”
百姓们听到这句话,很多人都脸色大变,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生怕关中军会秋后算账。
却不想,徐晃猛然拔出腰中佩剑,遥指天空说道:“我徐晃在此发誓,以往的事情自今日起一笔勾销,只要诸位日后不做违法乱纪之事,关中兵对于百姓必定秋毫不犯。”
“军中但有士卒违抗军令者,立斩不饶!”
话毕,徐晃手中的宝剑,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度,将高台上面案几一剑斩为两段。
徐晃之言,使得不少心怀恐惧的百姓都安下心来。他们虽然仍旧有些惶恐,可是焦虑情绪已经少了许多。
随后,徐晃就站在高台上面,开始诵读关中新法。
当然,他读的那些新法,不可能是全部律法,只是一些与百姓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律法。
而且这些被他着重提出来的律法,也都是与益州律法有所不同的条例。
这些律法大多都是为百姓们着想,故此台下百姓听见徐晃宣读以后,在觉得不可思议之余,也感到了一阵阵心安。
自古以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有一个有秩序的社会,才能够使人觉得心安。
百姓们不怕有律法约束,只怕关中兵会趁着战乱,而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巴郡既然已经为朝廷所得,尔等日后将复为朝廷治下百姓,自然应当遵守律法。随后我会让人将律法贴到四个城门口,会有专人为你们解释内容。”
“无论是谁,只要违抗律法,都会得到相对应的惩罚。”
不曾想,徐晃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一人喊道:“将军此言当真?”
徐晃道:“绝无虚言!”
那人却是厉声喝道:“今日我看见将军在城中纵马狂奔,却该如何处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第680章 责罚
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指责徐晃,却让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徐晃攻破江州,几乎占据了整个巴郡,军士畏服,声威正浓,是巴郡当之无愧的最高统领。
指责徐晃,无异于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徐晃亲兵统领闻言,当即脸色一变,手按剑柄对着说话那人厉声高呼:“汝乃何人,也敢妄自评价我家将军?”
维持秩序的关中士卒,也都纷纷对那人怒目而视。
徐晃早已用自己的才能,征服了这些关中精锐,所有士卒都愿意跟随一个能打胜仗,且不会使得麾下伤亡惨重的将领。
而徐晃,正是这样一个人。
面对众人愤怒的眼光,那人却是丝毫不惧,昂首挺胸说道:“徐将军方才说起新律法,提到不允许任何人,在城中纵马狂奔。”
“而且他本人也信誓旦旦保证过,无论何人违背律法,都要受到相对应的惩罚。难道徐将军方才所言,都是糊弄我等么?”
亲兵统领闻言,当即勃然大怒,拔剑冲入人群之中,就欲将此人斩杀。
徐晃却是急忙开口斥责手下道:“此人并无一句妄言,汝何敢如此轻待?”
亲兵统领不敢违背徐晃命令,这才愤愤不平瞪了那人一眼,而后退回原处。
台下百姓本来见亲兵统领拔剑欲杀人,都有些惊惧,不少人甚至大声叫了起来。徐晃何止住了手下以后,这才出言安抚众人。
随后,徐晃站在高台上,向方才出言那人作了一揖,说道:“阁下所言甚是,关中律法无情,无论谁触犯律法,都应该一视同仁。”
“吾今天上午在城中纵马狂奔,的确触犯了律法,理应受到处罚。”
刘辟急忙出声说道:“律法有云:若遇到紧急状况,可以破例允许在城中纵马。将军如此行事,其实并未违法。”
徐晃摇了摇头,道:“那日吾只是为了返回郡守府,并未遇到什么紧急状况。”
刘辟如此说话,也只是为了给徐晃制造一个台阶,有没有紧急军务,也只是徐晃自己说了算,其他人根本不得而知。
他却没想到,徐晃居然如此耿直,根本没有丝毫撒谎的意思。
刘辟一面暗暗向徐晃打眼色,一面说道:“纵然没有紧急军务,可是今天上午时分,新律法尚未颁布出来。”
“徐将军纵然在上午纵马狂奔,却也并无大碍。”
这一番话倒也说得合情合理,新律法是现在才颁布,以往无论是否触犯新律法,都不应该追究才对。
百姓们听到这里,也有不少人暗暗点头。
可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徐晃站在高台之上,厉声喝道:“吾身为三军主帅,若是不能以身作则,士卒以及百姓又有谁会遵守律法?”
“既然吾触犯律法在先,自然应当接受相对应的处罚。”
徐晃的话,使得刘辟心中大惊,急忙说道:“将军乃三军主帅,又岂肯苛责自己?”
完全无视了刘辟的劝说,徐晃厉声喝道:“军法官何在?”
“在!”
徐晃问道:“依照新法,无故于城中纵马狂奔,该当何罪?”
军法官答道:“若是没有撞伤人,只需罚款一千钱,杖责十军棍即可;若是战马撞伤、惊扰了他人,需加倍责罚,并且要赔偿伤者医药费。”
徐晃闻言脸色不变,继续喝道:“吾为主将,却知法犯法,罪当加倍;纵然没有撞伤人,亦要罚款两千钱,杖责二十军棍。”
话毕,徐晃直接脱掉了自己的铠甲,对身旁的军法官喝道:“你亲自来行刑!”
军法官脸色一白,说道:“将军乃三军主帅,夺取巴郡又立下了大功,又岂能因为这等小事而责罚自己?”
徐晃却是厉声喝道:“律法面前,又岂有小事?我命令你,立刻行刑!”
军法官一脸难色,根本不愿动手。
现在巴郡初定,有几个县城尚未投降,若此时将徐晃这个主帅打出好歹,岂不会误了大事?
不止是军法官面露难色,刘辟更是急忙说道:“三军之生死存亡,皆系于将军之身,若一定要接受责罚,末将愿意替将军受刑!”
徐晃亲兵亦是齐声高呼:“我等愿意替将军受刑!”
看着众人表现,徐晃心中涌过一道暖流,可他仍旧倔强的说道:“己身触法,又岂能让他人替代?吾意已决,尔等休要再劝!”
说到这里,徐晃大笑两声,对着军法官道:“区区二十军棍,又能耐我何?你尽管使劲打来便是!”
军法官仍旧战立原地,不愿上前行刑。
阎圃在一旁冷眼旁观半晌,见此情形居然从旁边拿来一根军棍,直接朝徐晃走去。
他来到徐晃面前,说道:“他们都不想为将军行刑,让我来代劳,将军是否愿意?”
徐晃大笑两声,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军法官看见阎圃拿着军棍就要去打徐晃,当即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夺了阎圃手中的军棍。
阎圃却是厉声喝道:“吾正要为徐将军行刑,汝横插一脚却是为何?”
军法官看着阎圃声色俱厉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可是仍旧硬着头皮说道:“此等事情又怎能劳烦先生?还是我来用刑吧!”
打人军棍可不是闹着玩,让阎圃动手,肯定会没轻没重,说不定真会将徐晃打出个好歹。
若是换成军法官自己,他却可以凭借自己高超的技巧,只会使得徐晃带上一些皮肉之伤,而不会真的打伤筋骨。
阎圃却好似不知道里面的诀窍,斥责军法官道:“方才要你行刑,你却推三阻四,现在又想主动行刑,莫非是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军法官被阎圃瞪了一眼,却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阎圃继续厉声高呼:“但有触犯律法者,无论身份高低,都要遭受责罚!”
话毕,他也不理会军法官,直接来到徐晃面前,抡起军棍就打向他的屁股。
“啪,啪,啪!“
一棍又一棍下来,阎圃打得十分卖力。
徐晃虽然没有吭过一声,可是后面的衣服,却被鲜血缓缓浸透。
台下百姓以及士卒见此情形,全都心中凛然。
第681章 形势危急
直到徐晃被打得后背鲜血淋漓,蹒跚离开以后,台下百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连三军主帅,都因为违反律法而被如此处置,更何况是其他人乎?
一时间,百姓们在惊愕之余,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有了徐晃这个事例在前,料想其余关中兵绝对不敢违反军纪,对百姓们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严颜被允许在城中随意走动以后,先是前去观看了关中兵的军容,看着那些热情洋溢,士气高涨的关中士卒,严颜忽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挫败感。
他以往一直认为自己乃是巴蜀名将,麾下士卒更是个个精锐,可是与关中兵相比起来,差距却并非一星半点。
今日看到徐晃以身作则,通过杖责自己来竖立新律法的神圣性,他更是心中凛然。
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严颜看到江州城内的百姓们,全都如释重负的样子,心中越发感到苦涩。
百姓们虽然拥戴仁厚的刘璋,可是这种拥戴,却没有达到可以为此不顾一切的地步。
若是关中兵军纪不够严明,惹得百姓们天怒人怨,他们还有可能会奋力反抗,可是徐晃的所作所为,却在百姓之中初步竖立起了威望。
身着便服的严颜,在人群之中就好像一个普通老人一般,根本毫不起眼,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严颜虽然以往乃是巴郡太守,可是真正近距离见过他的百姓,毕竟乃是极少数。
而且纵然有百姓见过严颜,大多也都是看过他穿上盔甲的样子,若非熟悉之人,见到严颜此时穿着肯定认不出来。
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严颜忍不住在心中叹道:“关中军精锐若斯,纪律如此严明,主公到底能否守住益州?”
……
经过阎圃杖责徐晃这件事情以后,江州城内的百姓们明显活跃了许多,他们不再一直躲在家中,反而开始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关中兵果真如同徐晃说的那般,对于百姓秋毫无犯,并且还经常有士卒,帮助百姓挑水、砍柴。
一时间,江州城内百姓,对于关中军感官大为改变。
江州已克,巴郡剩余县城,都已经与益州其他地方断了联系;再加上县城之中兵力太少,独木难支,在徐晃的传檄之下,纷纷纳降。
对于主动纳降的县令,徐晃都让他们复领原职,并且还着重提拔了许多巴郡本地士人。徐晃的如此姿态,亦是使得巴郡士族长长松了一口气。
当然,徐晃作为一个统兵将领,其实并没有资格任命他们当官,只是单纯征辟这些人前来军中任职。
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徐晃是在释放善意。
巴郡彻底平定以后,徐晃就急忙书写战报,将此地情形报于文昭,并且一面开始收缴巴郡各县城之内的存粮,一面下令董昭迅速往阆中运输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徐晃身为一代名将,自然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情。
若是让大军从关中往这边运输粮草,不但会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而且也将会花费极其大量的时间。
假如从益州本地征集粮草,再辅以汉中丰厚的存粮,完全可以保证大军每日消耗所需。
徐晃现在所作的事情,就是为文昭将粮草筹备好,并且一直守住巴郡直到关中大军到来。
可是巴郡初定没过多久,张任等人就已经带着益州军,浩浩荡荡从广汉郡杀奔阆中。更为不妙的是,徐晃居然因为背疮发作,忽然一病不起。
江州城内,郡守府外面,不少将领面带焦急之色来回走动着,想要等待医工诊断的结果。
刘辟身为徐晃副将,这个时候虽然亦是心中十分焦急,可是无论如何也要强作镇定。
然而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怨气。
当初徐晃当众想要杖责自己的时候,刘辟就极力反对,认为三军之性命全都系于徐晃身上,他绝对不能领受责罚。
打军棍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打得狠了,恐怕二十军棍就能取人性命。
更为重要的是,给徐晃打军棍之人乃是阎圃,他并没有打人军棍的经验,下手完全不知轻重。
当初在高台上,二十军棍下来,居然让徐晃的鲜血染红了后背。甚至于,徐晃自身筋骨很有可能都被打伤了。
起初为了稳定军心,在加上他身体本来就十分健壮,以为自己能够撑过去,也就不敢声张,就连刘辟都不知道此事。
待巴郡平定以后,天气突变,徐晃才感觉后背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开始恶化,就此一病不起。
这两天徐晃更是每日发热不止,现在居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刚好张任等人,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广汉郡,很快就会攻入巴郡。
现在大军粮草基本都聚集在阆中,阆中虽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可是里面的守军毕竟太过稀少。
徐晃当初之所以将粮草放在阆中,乃是因为阆中位于巴郡中部,西汉水由南至北贯穿此地,交通便利。
更为重要的是,阆中西联广汉郡,与广汉郡治所梓潼相隔亦是不远。
若文昭率领大军南下,必定会从阆中西攻广汉,而后领兵穿越广汉郡,继续往西杀奔蜀郡,占据成都。
成都一破,则益州其余郡县纵然不能传檄而定,却也相差不多。
历史上阆中也是个极其重要的城池,是后来巴西郡的治所,名将张飞就曾经在此地镇守七年有余。
徐晃正是看出了阆中的重要性,才会将粮草全都集结在这里。
本来徐晃准备解决了江州之事以后,就率领大军北上镇守阆中,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出了问题。
刘辟如同一个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阎圃说道:“益州兵已经将要进入巴郡了,可是徐晃将军现在尚未醒来,却该如何是好?”
阎圃反而一脸镇定之色,说道:“两万兵马已经开往阆中,刘辟将军完全不必太过担忧。”
刘辟却是大怒,吼道:“徐将军乃三军之主帅,他若一直昏迷,将士们又岂会有战心?一旦阆中有失,我军后路截断,巴郡将再度被益州军占据矣!”
第682章 不安
梓潼城内,张任与刘璝、冷苞、邓贤三人聚在一起,商议攻打巴郡之策。
刘璝说道:“吾听闻关中军主帅徐晃已经病倒,昏迷不醒,只有刘辟一人总揽全军。”
“想那刘辟不过是一介黄巾将领,能有何等才能?再加上主将昏迷,关中兵必定人心惶惶,若是我等现在出兵攻打阆中,必可一战而破贼军。”
张任出身微寒,却凭借自身才能最终官拜益州从事,现在正值壮年,胆大勇猛,拥有大志气。
张任不仅深得刘璋器重,益州其余诸将,对他也都十分信服。
听完刘璝的话以后,张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刘将军不可轻视黄巾将领,陈文昭出身黄巾却能打下如此大的基业,绝非侥幸。”
“其麾下大将典韦、赵云、徐晃,曾经也都是黄巾将领,却早已声威赫赫。”
“这刘辟自黄巾叛乱起,就已经开始领兵作战,这么多年以来,必然已经累积到十分丰富的经验,绝对不容小觑。”
由于文昭的出现,历史早已发生了很大变化,典韦、赵云因为一直在文昭麾下效命,也就相当于投奔了黄巾。
至于徐晃,由于乃是出身白波军,身上也算是打上了黄巾军的烙印。其余似王延、陈虎、陈静、高顺等人,也算得上半路加入黄巾。
这几个大将之才,现在都已经战功赫赫,所以世人对于黄巾将领,倒也不敢太过轻视。
冷苞、邓贤也都是巴蜀名将,闻言全都暗暗点头,狮子搏兔亦当全力以赴,一个真正的名将面临敌人之时,越加不会麻痹大意。
更何况,他们对手还是声威赫赫的关中精锐!
刘璝能与张任几人并列,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沉思半晌,这才说道:“将军所言虽然不错,可若不趁着徐晃昏迷之际,一举攻克阆中。”
“待徐晃清醒以后亲自镇守阆中,或者陈文昭带领大军进入巴郡,想要再夺回失地必将困难十倍。”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吾建议尽起梓潼大军,星夜兼程攻入阆中,不计代价将此城攻破。”
“阆中若破,巴郡南部传檄可定,我等也据守此地,抵御关中大军。”
几员巴蜀名将商量了许久,最终张任几人觉得,刘璝之言非常有道理,也都决定尽起大军杀奔阆中。
与此同时,刘辟离开了江州,披星戴月赶往阆中,防备益州军的到来。
至于昏迷的徐晃,却被留在了江州。
除此之外,还有阎圃带领的两万关中军,在江州安置俘虏,守护徐晃。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虽然梓潼与阆中之间直线距离并不算远,可是张任等人想要带领大军抵达阆中,却必须先往东北行军抵达剑阁。
剑阁乃是一道险关,位于大剑山和小剑山之间,是自然形成的天下第一险关。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是故秦地以及巴郡进入蜀中的必经之道,其地理位置非常之重要。
张任率领益州军,在狭窄的道路上面行驶着。
他望着四处巍峨的高山,不由叹道:“峰连玉垒,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诚天设之雄也。”
“蜀地有此雄关,若以大将镇守此地,纵有十万大军来犯,亦何惧之有?”
刘璝、冷苞、邓贤三人闻言,也都暗暗点头。
眼看就要离开了剑阁的位置,张任忽然说道:“剑阁乃是入蜀之门户,不可没有大将驻守,不知何人愿意镇守此地?”
刘璝等人一愣,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贼军若想攻打剑阁,势必要先攻破葭萌关才行,将军现在让人分兵驻守此地,岂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剑阁东北方向,还有一道险关称之为葭萌关,也就是历史上张飞与马超交战的位置。
巴蜀之地之所以险峻,并不仅仅是因为有剑阁,以及道路险峻异常,更重要的是这里关隘相连不断,每道关隘都易守难攻。
若徐晃当初直接从汉中攻打广汉郡,就要先后攻克白水关、葭萌关、剑阁这三道险关。这三道险关每一道都易守难攻,并且扼守住了入蜀的必经之路。
关中军打下巴郡,也可以从此地绕过白水关,直接从阆中沿着西汉水往西北行军,就能直接攻打葭萌关。
可若是葭萌关未被攻破,关中大军绝对没有办法抵达剑阁。更何况,现在关中军群龙无首,应该小心的人是刘辟他们才对。
故此,刘璝等人才会觉得,张任此时想要分兵镇守剑阁,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张任静静凝视着剑阁这道险关,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他紧紧皱着眉头思量许久,这才猛然大叫:“险些又中徐晃奸计矣!”
刘璝等人闻言大惊,急忙问道:“如何又中了徐晃奸计?”
……
江州城内,关于徐晃病发昏迷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凶,严颜想要前往郡守府探望徐晃,却被甲士们挡在了外面。
他虽然没有投降,可是在感念徐晃对他厚待的同时,也非常敬佩徐晃之为人,故此才会想要关心一下徐晃。
被甲士们毫不留情挡在外面以后,严颜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可是他也了解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徐晃允许严颜在城内自由行走,可严颜毕竟乃是一介俘虏,他能感觉到城中有很多甲士,都在悄悄注视着自己。
说到底,关中军仍旧没有彻底信任严颜。
特别是徐晃病重昏迷以后,严颜能够感觉得到,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百般无聊的严颜,在为徐晃担忧的同时,忍不住在城中来回走动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关中军军营外面,有些羡慕与忌惮的看着队形齐整,甲胄精良的关中士卒。
“没想到徐公明病重昏迷,关中军居然还能够保持如此旺盛的士气。”
听着军营内震天的喊杀声,严颜脸上忧色越加浓重。他目光不停巡视着军营,看到关中军打起来旗帜,眼神猛然一缩。
“两万人的旗帜,为何兵马会如此松散?”
严颜看到这种情形,心中越发感到不安,忽然之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了起来。
(今天就一章。)
第683章 兵临城下
剑阁城外的官道上,益州大军全都停顿了下来,几个将领之间争吵不休。
张任说道:“想那徐晃乃是关中名将,如何不知道主帅乃三军之性命所在?他又怎么可能,真将自己打出个好歹?”
“虽然这件事情传得越来越凶,可是吾心中一直有不少疑虑。”
“莫说那徐晃不见得真挨了二十军棍,就算果真如此,徐晃每日练武,身体十分健壮,也不见得会因此而伤筋动骨。”
“至于昏迷不醒之事,更是令人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对于徐晃病发昏迷的事情,其实张任等人早就有过怀疑,可是各个方面细作传来的消息,对于徐晃昏迷之事都是言之凿凿。
正所谓三人成虎,纵然几人心中起初有些疑虑,听细作们议论多了,也就理所当然认为果真如此。
可是张任在将要离开剑阁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顿时大惊失色。
冷苞有些奇怪的问道:“若那徐晃没有昏迷,为何会放出这等消息?关中士卒们本来就是远来之师,假如听闻主将昏迷,岂不会混乱不堪?”
张任摇了摇头,说道:“依细作传回来的情报而看,就会发现关中军并没有因为主帅昏迷,而失了方寸。”
“须知,徐晃所带领的这几万兵马,全都是关中真正精锐部队,意志极其坚强,绝对不会轻易混乱。”
“他们纵然得知主将昏迷,也能够在副将刘辟,以及阎圃带领下保持着旺盛的斗志。”
邓贤问道:“若徐晃果真处心积虑诈作昏迷,却是为了什么?”
刘璝、冷苞也都望着张任,想要听他如何解释。
张任说道:“徐晃之具体打算,吾尚且并不知晓,只是有些猜测罢了。”
“其一,他可能是将以阆中当做诱饵,引我等领军来攻。须知,葭萌关以及剑阁都乃天下雄关,若是关中军想要从阆中进入蜀中,必定要先强攻这两道关卡。”
“两关易守难攻,若是我等再以大军驻守,关中军想要破关,必定异常困难。相反,假如将我军引到阆中,先败我军再攻两关,就会容易许多。”
刘璝、冷苞、邓贤三人闻言,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刘璝说道:“徐晃虽然是个将才,也不见得能够想到这么多吧?”
“更何况,我等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纵然在阆中与徐晃一战,也不见得会兵败。”
邓贤看出张任好似还有话没说完,就问道:“将军方才所言只是其一,可有其二?”
张任拿出了一张地图,脸色凝重的将其铺在地面,而后手指在其上缓缓游走着,最终落在了广汉郡的最中央。
邓贤等人看见张任的举动,全都失声叫道:“这绝不可能!”
诸将面红耳赤的争论着,最终张任力排众议,让邓贤率领三千人马回返驻守剑阁,他却与刘璝、冷苞率领其余益州军,继续杀奔阆中。
刘璝三人虽然不认为张任猜测正确,可是也担心真的会出现那种事情,还是分了三千兵马出去。
可是他们绝对不会因为张任,那虚无缥缈的猜测,就放弃攻打阆中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张任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他心中虽然有些猜测,可终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确切情报。
故此,在派遣邓贤领着三千兵马驻守剑阁以后,其余大军仍旧按照原计划往前行驶。
……
张任率领益州大军离开剑阁之后,又绕过了葭萌关,而后沿着西汉水顺流而下,直扑阆中。
阆中城内,刘辟日夜不停的让士卒们出城,搜集各种战略物资,准备打一场艰苦卓越的防御战。
“石头,一定要多搬石头到城墙上面;还有滚木,绝对不能太少了。”
“加固城墙,把那些年久失修的城墙地段,全都重新修缮。”
“还有护城河的河道,一定要把淤泥清理出来,要保证水流通畅!”
刘辟不停吩咐副将,做着一系列守城准备。
他以前可能不懂这些守城方法,可是这么多年在战场之上,刘辟也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特别是太学军事分院里面,更是会经常讲解这些东西,刘辟闲暇之时,也会前往太学军事分院学习。
理论加实践,方能让人迅速成长,刘辟自然也毫不例外。
“将军,四面城墙旁边都挖好了井,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新造的水缸封住口,而后放在了井里,并且派遣耳朵灵敏之人在那里聆听。”
刘辟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有些疲惫的说道:“每个水缸旁边,至少都要安排五个人。待益州军到来以后,让他们不分昼夜听着井里面的动静。”
“知道了,将军。”
目送那人退下去以后,刘辟看着已经固若金汤的城池,这才感到浑身上下无比轻松。
这些天以来,他几乎都是不眠不休的准备防守事宜,待松懈下来以后,顿时感觉一阵倦意涌上身来。
“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城池还没被益州军攻破,我自己就已经累垮了。”
以往领兵作战之时,关中将领一起出征,刘辟也没有费过什么心,倒也没有觉得疲惫。
由于这次徐晃把握住战机,迅速出兵蜀郡,根本来不及从关中调遣将领过来,故此才会让刘辟独当一方。
直到此时,他才晓得统领大军的困难。
亲兵看着刘辟的样子,忍不住劝道:“现在城中防御都已经完善了,军还是先回去休息一阵吧。”
刘辟大大打了一个哈欠,望着城墙上面堆积如山的礌石、滚木,这才心中稍安。他微微点了点头,就往县衙的位置走去。
进入县衙里面的内室以后,刘辟根本没有脱掉衣服、鞋子,就一头卧倒在床上,而后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刘辟忽然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急忙翻身起床,大声吼道:“发生了什么事请?”
门外亲兵见刘辟醒来,冲进来说道:“益州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正在外面叫阵呢?”
刘辟闻言心中大惊,厉声喝道:“为何不早点唤我起来?”
第684章 抛砖引玉
垫江,上接巴渝之雄,下引蘷巫之胜,乃是梓潼水、西汉水、潜水汇聚之所。
江武凝视着西北方向的梓潼水,心中久久难安。
“梓潼水西高东低,很多河段穿越险峻的山岭,就连船只不能渡过,徐将军等人从此地逆流而上,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水面波光粼粼,反射出了一道道太阳的金光。
广汉郡内,最南边的德阳县城早已改换旗帜,如今徐晃以及大将甘宁,簇拥着一位文士,正站在了广汉县城的城墙上面。
广汉县城并非广汉郡治所,雒县才是。
雒县位于广汉郡西方,乃是进入蜀郡,直达成都的门户;广汉县城却是坐落于梓潼水河畔,位于广汉郡东南方向。
徐晃对着那个文士说道:“军师,没有人想到我们会从梓潼水逆流而上,故此德阳与广汉这两座沿江县城,才会如此轻易被攻克。”
“可是战船根本没有办法运输太多士卒,我们也不可能分兵把守这两座县城。”
“而且要不了多久,广汉郡北方县城之内的益州官吏,必定会得到我军奔袭此地的消息。孤军深入,长途奔袭,粮草不济,又无后援,稍有不慎都可能会全军覆没。”
“如此行事,会不会太过冒险?”
说到这里,徐晃脸上满是忧色。
早在徐晃接到孟达消息,准备起兵攻打巴郡的时候,就提前通知了驻守散关的甘宁,让其率领水军南下助战。
本来甘宁没有接到文昭通知,不可能如此迅速领兵南下来到巴郡。
可甘宁乃是胆大包天之人,再加上他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就学着徐晃的样子,一面将事情飞报文昭,一面率领水军穿越汉中进入巴郡。
益州虽然山川极多,可是大河亦是非常密集,甘宁率领五千水军一直顺流而下,行军速度非常之快。
与此同时,接到徐晃、甘宁消息的文昭,生怕两人有失,就急忙派遣江武带领一队骑兵,护送着田丰星夜兼程追赶甘宁。
甘宁顺流而下,行军速度实在太快了,纵然田丰等人一路骑马奔跑,也是快到垫江之时,才追上水军。
那个时候,徐晃已经占据了整个巴郡,正把粮草全都集结在了阆中,准备带领大军北上进入阆中。
甘宁乃是土生土长的巴郡人氏,曾经更是以水贼身份,纵横益州各个水道。可以说,对于益州各个水道的详细情形,甘宁几乎都知之甚详。
甘宁从来都不是按常理出牌之人,他这些年在关中虽然也深得文昭器重,可是水军很多时候,仍旧没有立功的机会。
心中早就感到无比憋屈的甘宁,听闻徐晃打下整个巴郡以后,忽然想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行动,那就是逆着梓潼水,由水路奔袭广汉郡。
梓潼水水流湍急,很多河段哪怕是船只想要顺流而下,都有些不太现实,更不用说是逆流而上了。
可是这些年来,关中由于杂学分院的出现,各种人才不断完善战船的动力系统,完全能够使得新式战船,在水流湍急的梓潼水中逆流而上。
田丰追上了甘宁,得知了他计划以后,将张松献上的巴蜀地图展开,思量许久才定下了一个奇袭广汉郡的计策。
以往的田丰,行事大多都是非常沉稳,喜欢以势压人,堂堂正正,善用阳谋。
一开始,文昭也的确对他言听计从,无论大小事宜都会与他商议、探讨。
可是随着关中谋士越来越多,虽然文昭对于田丰仍旧信任有加,可是依赖他的时候却是越来越少。
田丰作为最先投奔文昭的谋士,自然不愿被后来的贾诩等人比下去,也就有了在益州之战中建功立业的心思。
本来文昭是准备派遣李儒先赶上甘宁,正是因为田丰的极力要求,才换成他来充当徐晃、甘宁两人的军师。
田丰有了这种建功立业的心思,才会一反常态选择配合甘宁,开始了这次极其危险的奔袭之旅。
将甘宁的想法完善以后,田丰就秘密前往江州面见徐晃,让徐晃假装病发昏迷,好将广汉郡内的大军全都吸引到阆中。
这次由于是走水路,奇袭广汉郡的人马势必不能太多。
若是张任等人不领兵前去攻打阆中,莫说攻下梓潼,占领剑阁了,恐怕连田丰等人也会葬身广汉郡境内。
田丰不动则已,真要准备行险,就准备一举攻克天下险关剑阁,甚至想要拿下葭萌关,好立下盖世奇功。
毕竟,战船虽然可以从水路,沿着梓潼水逆流而上,却不能大规模运输军队。
关中大军若想完全进入蜀中,势必要从旱路,先后攻克葭萌关以及剑阁,才能彻底打通入蜀之门户。
正在江州准备北上阆中的徐晃,忽然听说田丰、甘宁到来,不由大喜过望。
田丰将自己计划和盘托出以后,一直以稳重著称的徐晃,自然不是十分愿意。可是在甘宁的极力劝说之下,徐晃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时至今日,果真与田丰预料的那般,德阳与广汉这两座县城,根本没有丝毫防备就被攻陷。
可是稳重的徐晃,始终觉得这样做太过冒险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徐晃放心不下阆中。
阆中毕竟囤积了许多粮草,若是阆中丢失,对于关中军的打击绝对十分巨大。
甘宁与徐晃关系非常好,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当即安慰道:“公明莫要担心,阆中城内只有两万守军,并且堆积了如此多粮草,又无大将镇守。”
“想那张任看见这么大一个诱饵,绝对会将广汉郡境内所有兵马,全都调去攻打阆中。”
“依照主公的说法,这就叫做抛砖引玉。我等抛出去的乃是阆中这块砖,引得却是广汉郡心脏梓潼,以及险关剑阁。”
“广汉县城既克,水军再沿着梓潼水逆流而上,沿途之中再无城池阻拦,可以直接攻入梓潼。”
望着甘宁信心满满的样子,徐晃焦躁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可是对于驻守阆中的刘辟,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前面一处有错误,广汉郡的治所乃是雒县,不是梓潼,已改正。)
第685章 披荆斩棘
梓潼以南五十里地的梓潼水,两旁都是崇山峻岭,中间河道异常狭窄。
这个位置的河水水流十分湍急,河道也并不太深,里面遍布礁石。
船只行于其中,哪怕是顺流而下,也经常会因为撞击到了礁石而船毁人亡,至于从此地逆水行舟,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今日风和日丽,此地却是迎来了一列船队,船只上面打着‘甘’字大旗。
甘宁站在新式战船上面,凝望着远处的那道河段,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不停吩咐士卒们散开队形,准备手摇船桨。
徐晃静静站在噶宁旁边,不发一语,因为他知道对于水战而言,关中诸将无人能及甘兴霸。
对于一个谦逊,并且有自知之明的名将而言,该爆发的时候就会尽力展现自己的辉煌,不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也需要保持沉默。
“哗啦啦!”
“啪!”
船队越靠近这个河段,行驶就越加困难,河水从上游猛冲而下,打在逆流而上的战船上面,掀起了很大的浪花。
有些浪花甚至溅在了船上,把士卒们衣服都淋湿了。
田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些忧虑的说到:“此地水流如此湍急,战船真能够行驶过去么?”
“啪!”
一朵很大的浪花再次拍打在船上,整个船只都不停晃动着,田丰差点站立不稳倒在船上。
徐晃身子亦是摇来晃去,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甘宁急忙上前扶住田丰,说道:“军师但请放心,有了主公让人制造的这些战船,天下间就没有我甘宁去不了的河道!”
“军师只管待在船舱里面,要不了多久船队就会渡过这条河段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杀奔梓潼。”
田丰有些受不住船只的颠簸,脸色无比苍白。他看着甘宁信誓旦旦的样子,当即也不再逞强,就缓缓走进了船舱。
甘宁又将目光放在了徐晃身上,关切的说道:“公明若是觉得乘船不适,也可以进入船舱之内与军师为伴。”
徐晃虽然乃是一个猛将,可他终究不是水军将领,受不了船只的颠簸倒也情有可原。
术业有专攻,哪怕吕布再如何勇猛,上船以后也被甘宁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啪!”
又一朵浪花打来,徐晃右手紧紧抓住船舷,仍旧倔强的说到:“船上并非我一人不通水战,我为大将若是不能站在船头,其余士卒又会怎么想?”
话毕,徐晃松开了船舷,哪怕脸色无比苍白,仍旧昂然而立。
甘宁闻言,心中颇为敬佩,遂没有再劝。
关中水军虽然扩充到了五千之众,可此次沿着水路奔袭广汉郡,甘宁却只带领了两千水军用以驾船,其余士卒都是精挑细选的关中精锐。
这一次虽然走的是水道,可未来的主要战场仍旧在陆地上面,水军固然可以在河流之上纵横睥睨,可是在陆地上仍旧比不上步卒。
故此,这次进入广汉郡的主战兵力,还是那三千关中精锐。
这些关中精锐大多都与徐晃一样,受不了船只颠簸,特别是在这等恶劣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不少士卒甚至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吐得船上乌七八糟。
若是徐晃这个陆军主将,不能昂然而立站在原地,在没有精神支撑以后,恐怕许多关中步卒恐怕会更加难受。
船队在激流的冲击下,仍旧坚定不移保持着阵型往前行驶,所过之处劈波斩浪,将两岸的山峦远远甩在身后。
“前面就是水流最急,礁石最多的地方,舵手注意把握方向,浆手注意推动船只前行!只要过了这条河段,前面就是宽敞、温和的河道了!”
两千水军听见甘宁之言,纷纷轰然应喏,凝神静气准备度过最后一道难关。
甘宁所乘坐的旗舰,自然是一船当先行驶在最前面,甘宁站在船头上面,大声吆喝着指挥。
“正前方有礁石,舵手左转!”
“啪!”
激流涌来,正在往前行驶的战船,居然有后退的趋势。
“浆手,浆手,快点划桨,一定不能让船只被冲下去!”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特别是在这样一条河段,更是如此,若不能保持着船只前进的速度,就会被猛烈冲下去。
划桨士卒听见甘宁吆喝,纷纷使出了全身力气,拼命摇着手中的船桨。
好在新式战船动力系统非常强悍,再加上水手们的摇浆,战船居然开始缓缓往上行驶。
“嗖!”
渡过了水流最湍急的河段,战船顿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然往前面窜出了很远。
“哦,太好了!”
船上众人见渡过了困难,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就连脸色苍白的徐晃,亦是忍不住面带微笑。
“抛锚,等待其余战船!”
甘宁让人将战船停了下来,就开始等待着其余战船的到来。
“嗖!”
“嗖嗖!”
“嗖嗖嗖!”
不断有战船冲出这段激流,围拢到了甘宁旗舰身旁,甘宁见此情形心中越发愉悦。
忽然之间,他睁大了眼紧,厉声喝道:“转舵,转舵,有礁石!”
“轰隆!”
然而,甘宁喊话已经太晚了。
一艘正在往上冲的战船,直接撞在了礁石上面,而后被激流猛冲了下去。
后面的一艘战船来不及躲闪,顿时被那个船只撞翻。
忽然之间毁了两艘船,在后面船队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有些水手忘记了划桨,船只顿时被冲了下去。
好在舵手们都非泛泛之辈,见到战船被水往下冲以后,索性拼命调转船头,躲过礁石顺流往下行驶。
饶是如此,几艘战船被毁,也是天大损失。这种损失不是战船本身,而是因为船上的士卒。
能够被甘宁与徐晃挑选的士卒,几乎都是最精锐的水军与步卒。
每个船上载了五十人,几首船只在这种河段毁坏了,能够活下来的人必定不多。莫说那些精锐步卒,恐怕就连船上的水军,也会有不少人死于河中。
这个位置水流太急了,根本没有办法施展救援,只能等他们被冲到下游以后,才能慢慢打捞。
那个时候,究竟还会有多少人活着,就不得而知了。
“该死!”
看到这幅情形,甘宁眼中满是痛惜之色,狠狠锤了船舷一下,忍不住骂出声来。
他站在船头大声吼道:“后面的船只,注意打捞落水之人;你们在冲击激流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礁石,要小心再小心!”
折腾了许久,整个船队都过了这个异常难以通过的河段,而此时已经损失了六艘战船,一百五十八人落水失踪。
甘宁听着统计的结果,脸色有些铁青,继而颓然叹道:“看来还是我准备不够充分啊。”
他的确高看了自己的水军,小看了这条水道难以行驶的程度。这对于极度骄傲的甘宁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可是在田丰他与徐晃看来,能够以这么小代价进入广汉郡腹地,已经是个天大惊喜了。
这并不是田丰、徐晃两人冷血,而是战场之上必定会有人牺牲,就好像那个假徐晃奉命进入江州,最后身死一样。
那个时候,若不牺牲徐晃的替身,关中军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夺取江州。
每一个名将,都是有血与火铸造而成。
他们关心、爱护手下,可以得到士卒们的拥戴,然而在必要的时候,也会舍弃一部分人。
慈不掌兵,也就是这个道理。
徐晃看着步卒们脸色苍白,水军全都一连倦色,忍不住说道:“虽然渡过了这条河段,可士卒们早已疲惫不堪,需不需要先修整一下?”
甘宁摇了摇头,说道:“自古以来,兵贵神速。”
“而且公明有所不知,我等虽然攻克了广汉县城,可是广汉抵达梓潼的道路绕来绕去,纵然有人前去通知梓潼守将,也需要一些时日。”
“我等逆着梓潼水往上行军,根本没有绕路,现在舟不停顿赶往梓潼,定会在梓潼守将得到消息以前,就抵达梓潼。”
“相反,若是在此地休整,恐怕就会让梓潼守将得到消息了。那个时候,再想出其不意夺城,恐怕有些难度。”
对于巴蜀之地的了解,甘宁要远远超过徐晃、田丰,他正是算定了路程,这才想要以疲惫之师行军。
徐晃、田丰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甘宁大声喝道:“整顿队形,继续往前行军,步卒回到船舱之中休整,水军弓不离身,随时准备战斗!”
此地距离梓潼还有五十里距离,步卒们虽然在那个湍急河段晕船十分厉害,被弄得非常难受,也可以趁机回复一下体力。
前面梓潼水河道宽广,水流温和,随时有可能会遇到广汉郡水军,故此甘宁才让水军士卒随时准备战斗。
这次既然是突袭梓潼,就要保证在攻打梓潼以前,梓潼守将根本得不到关中军已来的消息。
而且水战不比陆战,陆战纵然击溃敌人,想要将对方全歼亦是无比困难。可是水战之中,只要毁了敌军船只,就很容易不让敌军逃跑一人。
(以后改回每章三千字,一天两章的更新,就相当于每天多更了一章。若是遇到事情来不及写两章,就写一个四千字的大章。)
第686章 遭遇战
梓潼城外不远的位置,一艘又一艘益州船只来往不停,其中有少许战船,可更多的却是粮船。
益州虽然富庶,可许多地方山岭众多,运输粮草的时候极其麻烦,这也就使得益州水运非常发达。
与之相对应,益州水军战斗力也颇为可观,不比荆州以及江东差上多少;可是论起水军规模,却无法与荆州、江东相提并论。
一个益州偏将,惬意的坐在战船船头,百般无聊望着河道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他忍不住对自己属下说道:“境内安静已久,哪里会有毛贼出没?张将军让我等引水军押运粮草,未免太过小心了吧?”
刘璋对于益州的治理,却是非常不错,至少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盗匪也都慢慢消失。
梓潼属于蜀地腹部,根本没有来自于其他诸侯的威胁,张任让这员副将带领战船沿途押运粮草,副将感觉自己根本没有立功的机会,
属下听闻偏将之言,亦是附和着说道:“以往只听闻巴郡锦帆贼纵横水道,官兵不敢围剿,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将军。”
“今日将军威震各大河道,水贼闻将军之名莫不胆寒,又怎敢轻捋将军虎须?”
副将听见属下的马屁,不由面露得色,感叹的说到:“可恨那锦帆贼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不然吾定要将其剿灭,好赚取一些功劳。”
那个下属官吏,闻言自然又是拍了一阵马屁,把偏将拍的有些飘飘然。
“啊!”
“快逃!”
“有水贼!”
就在偏将沉浸在属下赞美言词之中的时候,前面船队忽然骚乱了起来,不少船夫都惊恐的大声呼喊着。
“水贼,哪里有水贼?”
偏将听见众人的呼喊,顿时心中一惊。
别看他方才好像希望碰到水贼,能够捞取一些功劳,可是押运粮草乃是大事,他也担心真的出了什么变故,那可就是大罪啊。
“将军,将军,前面忽然出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船只,他们已经往这边冲了过来!”
一个水军将校开着小舟来到副将面前,大声喊话。
偏将急忙问道:“对方有多少战船,多少人马?”
水军将校慌张地说道:“大约有五十艘战船,总人数至少有三千!”
偏将脸色大变,吼道:“这怎么可能?”
偏将之所以认为不可能,是因为益州境内,根本没有实力如此庞大的水贼;就算是真有一百艘战船,也不可能装下三千人马。
水军将校笃定的说道:“人数只会更多,绝不会少于三千!”
这一次,偏将不淡定了,他扯着喉咙大声吼道:“运粮船停止前进,莫要惊慌,缓缓往后退;水军战船摆防御阵型,莫要率先发动攻击!”
直到此时,偏将还心存幻想,希望这彪水军乃是益州的秘密队伍。
不得不说,这员偏将还是颇有才能。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安抚住了混乱的运粮船队,并且带领水军战船挡在了最前面。
举目眺望过去,副将果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战船,往这边行驶过来,只是船上却没有悬挂任何旗号。
副将走到了战船的最前面,气沉丹田大声喝道:“吾乃横江校尉是也,来者何人?”
对面的战船之上,甘宁静静站在船头,他身旁放着了一面收起来的‘甘’字大旗,饶有兴致望着前面的船队。
徐晃站立在甘宁旁边,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军本来就没有携带多少粮草,刚刚来到梓潼附近,就能碰到运粮船,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田丰亦是笑着说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看来上天也想要让我军,迅速攻克梓潼啊。甘将军定要把好好时机,尽量将这些人全都俘虏过来!”
甘宁闻言大笑两声,说道:“军师有令,宁安敢不从?”
笑过之后,甘宁仍旧站在船头,没有理会喊话的益州偏将,只是不停打着手势。
随着甘宁手势的不停变换,他身后的战船也开始变换阵型,呈一个半包围弧线往对面迅速开去。
见此情形的益州偏将,如何不晓得对方心思?
他脸色猛然一变,暗暗想到:“观看这些人行事,绝对不是水贼,可是这里除了益州水军,又有哪个势力能够有这等威势?”
“恐怕就连益州水军,也不一定比得上这些人吧。”
益州副将喊了几声,甘宁仍旧没有回答。眼看对方战船不断往这边逼近,益州副将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侥幸心理。
他大声吼道:“进攻阵型,弓箭上弦,准备战斗!”
喊完话之后,他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低声呢喃着:“纵然你战船精良,人数总多,可是如此小觑吾麾下水军,真是不知死活!”
益州水军处于上游,在水战之中将会占据非常大优势。
甘宁船队遇到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收缩队形,准备抵御上游战船的冲撞才行。
像这样呈半包围姿态逆流行军作战,完全是不知死活。
只要益州水军能够加足马力,顺着河水猛然往下冲去,就能很快将甘宁的水军冲散。
甘宁看到对方将领动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他果真不懂,如此肤浅的水战战略么?当然不是!
丝毫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益州战船,甘宁只是静静测算着距离,当两者之间距离到达一定程度之后,甘宁厉声高呼:“全军,加速!”
“轰!”
随着甘宁命令的下达,本来还缓慢逆流行驶的战船,忽然飞速往前彪去。
“弓箭手,准备放箭!”
益州副将甚至在幻想着,将下游不明战船撞得粉身碎骨的情形。
可是没有想到,对方战船居然能够在逆水行舟的情况下,还可以行驶如此之快,当即大惊失色。
然而,他现在再想要改变阵型,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面撞去。
“放箭!”
水战之中,弓箭为先。
甘宁以及益州偏将,几乎在同一时刻下令放箭,他们话音刚落,双方战船上面就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啾啾啾!”
有些箭矢射在了空处,有些却直挺挺往甘宁这边射来,却被甘宁与徐晃很轻易就砍掉了。
“军师还是先回船舱之中避一避吧。”
徐晃看着仍旧站立船头,面不改色的田丰,心中虽然对于他的胆色十分佩服,仍旧开始出言劝说。
田丰却是大笑两声,猛然拔出了腰中的佩剑,说道:“公明可不要以为,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
话毕,他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砍掉了一支箭矢。
甘宁、徐晃都没有再说什么,可也十分注重田丰的安全。
其余船上士卒,可不像甘宁他们这么惬意,陆军士卒们拿着盾牌,将身后的水军遮盖严实。
水军士卒却可以在不停晃荡的船上,仍旧精准的射出箭矢。
双方士卒差距太大,益州水军明显被严重压制了下去。不少摇浆的益州水军,为了躲避箭矢,就连划船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
相反,关中新式战船有着全新动力系统,就算没有人划桨也能快速行驶。
此消彼长之下,待双方战船撞在一起的时候,益州水军战船都被撞的惨不忍睹。
不仅是因为速度的原因,关中新式战船船体都非常坚固,最前面更是包上了铁皮,多重作用之下,这场水军撞击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铁爪,挠钩,登船作战!”
随着越来越多战船挤在了一起,撞击终于不再剧烈,甘宁大吼着指挥士卒们夺船。
他却是亲自将‘甘’字大旗升在了船上,而后喝道:“巴郡甘兴霸在此,想活命的尽快投降!”
关中水军听从甘宁命令,开始使用挠钩,绳索登船与益州水军进行贴身战。
由于关中水军人数占据优势,如今士气正旺,故此战局根本没有丝毫意外,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甘兴霸,他就是当初那个锦帆贼首领?他不是已经在关中任职了么!”
益州水军偏将听见甘宁的吼声,脸色不由变得煞白,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敌人乃是关中水军。
关中军威震天下,虽然水军尚未立下赫赫战功,可仅仅是锦帆贼甘宁的名号,就足以吓住许多人。
别看益州水军副将,方才还可惜自己没有遇到锦帆贼,不然还可以将其剿灭换取战功。
真正碰到了甘宁以后,他顿时感觉自己胆气已丧。
永远不要低估,锦帆贼甘宁在益州的赫赫威名,特别是对于那些在水面混的人而言,甘宁更是一个极度恐怖的存在。
再加上如今己方水军明显处于劣势,故此益州水军副将,索性直接纵身跃入水中,想要潜水逃跑。
甘宁早就盯住了这个益州水军副将,看到他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毫不犹豫跳进江中,顿时冷笑两声,亦是纵身往水中跃去。
这场战事来得突然,结束的十分迅速。
益州水军见主将逃跑,更是毫无战心,大多都投降了,运粮船队也很快被控制住了。
(说实话,最近心情很不好,读这本书的人数以万计,可是真正订阅的有多少?你们要求更新,要求质量,要求激情,看不顺眼了,看不爽了张口就骂,自己有没有每月花费一包烟钱,或者两瓶饮料钱来订阅?说实话,作者没有义务免费为你们写书,作者不用吃饭么,不用生活么?很多人抱怨说好书都太监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太监?付出得不到回报,缺乏激情,心灰意冷了不太监干嘛?我很多次都有太监的冲动,觉得不值得,想要看看,是不是几年以后,也会有人为这本书感到可惜。我也很少说看盗版的怎样,但是看到那些人在书评区,一幅颐气指使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第687章 进退维谷
梓潼城门大开,门口守军百般无聊打着哈欠,望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发呆。
若是偶尔有一个漂亮妇人经过城门口,这些守城士卒眼睛都会猛然一亮,目光不停在漂亮妇人身上巡视着。
那些被城门守卒盯着观看的妇女,大多也都会脸色变得通红,而后小跑着快速离开。
当然,城门口士卒欣赏的对象,基本都是那些衣装简朴的妇女,他们可不敢盯着大户人家女眷观看。
不要以为这些士卒以眼睛挑逗妇女,只是为了饱饱眼福,若是遇到个别饥渴难耐的寡妇,说不定还会有机会,能够与其一度春风。
“今天好奇怪啊,运粮的横江校尉,怎么还没有抵达城中?”
一个士卒在百般无聊之际,有些疑惑的向身边士卒开口询问。
由于梓潼乃是抵达剑阁、葭萌关,以及前线的必经之地,所以这里一直要囤积到足够的粮草,才能供给前方大军用度。
这段时间,水军横江校尉几乎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押运一批粮草进入梓潼,守城士卒却不知道,今日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另外一个稍微年长的士卒,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是哦,今天可真是有些奇怪呢。”
他们虽然有所疑惑,可是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当然的以为,横江校尉是因为路上有事,所以才耽误了运输粮草的时间。
“让开,快让开!”
又过了一段时间,城门口前面忽然想起了一阵嘈杂声,守门的益州士卒见状,都伸长了脖子观看。
“横江校尉终于来了,只是他的衣服为什么换了?”
吆喝百姓们让道之人,正是横江校尉,他指挥一队士卒推着粮车,直接往城门口行驶而来。
今日运粮车队显得十分庞大,可是守城士卒也没有什么疑惑。
他们见到领头之人,乃是横江校尉本人以后,也不横加阻拦,就放粮车入城了。
运粮车队缓缓行驶进入城中,一个守城士卒无意间一瞥,忽然看见一个袋子里面,居然被兵刃捅了个小洞,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装的有人。
“铿锵!”
这个士卒心中一惊,惊慌失措的拔出腰中佩剑,大声吼道:“粮车里面藏的有人,关城门,快关城门!”
就在其余士卒一脸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喊杀之声。随后,无数士卒以利刃划破麻袋,从辆车上面跳了下来。
徐晃、甘宁更是扯掉自己的伪装,口中大声呼喊着自己名字,直接领军占据了城门口。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是一面碾压的情形,没过多久,关中军就完全涌出了梓潼城中。
梓潼守将听闻关中军神兵天降,占据城门以后,顿时大惊失色,弃城而逃。
就这样,广汉郡心脏城池梓潼,这个东连天下险关剑阁,西通广汉首府雒县的咽喉要道,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关中军攻克。
当田丰等人清点完城内粮草之后,纵然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叹之声。
徐晃望着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粮草,忍不住叹道:“益州果真乃天府之国啊,区区一个梓潼县城,居然都囤积了如此多的粮草!”
甘宁说道:“若不是每日都有粮草被运往剑阁、葭萌关、以及张任军中,这里堆积的粮草恐怕会更多。”
田丰上前将粮草捧在手里,细细打量许久,才说道:“这些大多都是陈粮,多少年以来,益州没有遭受什么大的天灾**,日积月累之下,能有堆积如山的粮草,并不稀奇。”
“若主公能够攻下益州,将这些粮草完整接收,这些存粮至少能够支撑大军三年用度。”
徐晃,甘宁两人闻言,全都微微颔首。
梓潼被克的消息尚未传到雒县,从广汉郡逃出去的益州军,已经走旱路将此事报知了广汉太守。
太守惊闻关中军来袭的消息以后,觉得非常不可置信。
而后,广汉太守急忙兵分两路,一路派人前往成都求援,另一路却是派遣信使抵达梓潼,让梓潼守将小心防备。
只不过,他派往梓潼的这一路信使,注定无法完成任务。
广汉郡太守亦是广派斥候,侦察关中军动向,而后每日领兵巡视雒县,对于进出之人的检查,也严密了许多。
本来有几道险关为天险,毫无外敌压力的广汉军,也因为关中军的奇袭,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特别是听闻梓潼城破以后,广汉太守更是心中惶恐不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张任、刘璝、冷苞三人领军赶往巴郡,想要攻克阆中,却在此地屡屡受阻。
一开始,张任等人并没想着强攻阆中,只是每日在城下骂阵,希望刘辟忍受不住出城与益州军交战。
可是刘辟早已得到了田丰吩咐,切不可出城迎战,只需每日紧守城池,将张任等人拖在阆中城下即可。
哪怕益州军再如何辱骂,刘辟始终都是高挂免战牌,拒不出战。
及至后来,张任只得下令强攻城池,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攻城,都一次又一次被关中军击退,益州军根本没有办法杀到城墙上面。
古代战争之中,守城方本来就占据了很大优势,特别是阆中城内,还有两万精锐关中军,这更是加剧了益州军攻城的难度。
最为重要的是,刘辟虽然并非什么大将之才,却也纵横战场十几年,是员沙场宿将,对于防守战颇有心得。
十几天的攻防战中,益州军丢下了将近一万具尸体,却对于阆中城池毫无办法。
益州军营寨之内,刘璝脸色无比铁青,恨声说道:“那刘辟真是一个硬骨头,这么多天下来,我都没能居然拿阆中还无办法。”
张任、冷苞亦是眉头紧皱,心中有些烦躁。
他们早就想到阆中不容易攻克,却没有料到会这么牢固。半个月以来,张任明显可以感到,益州军士气开始低落起来。
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士卒们肯定再无丝毫战心。
张任起身在营寨之内来回走动着,说道:“我等以云梯、井栏、冲车攻城,都被刘辟用火攻之法破之。”
“换了几个地方挖地道,却每次都被关中军发现,害得我军损兵折将。”
“攻城的方法都已经尝试完毕,可阆中仍旧牢不可破,长此下去,待陈文昭率领大军到来,恐怕会大事不妙啊。”
几人脸色无比铁青,他们都被称为巴蜀名将,却被一个黄巾旧将弄得灰头土脸,任谁也不会感到开心。
过了许久,冷苞才叹道:“阆中本来就易守难攻,更兼关中兵精锐、骁勇、人数众多,刘辟亦非泛泛之辈,难以攻克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几人正对阆中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有信使急匆匆闯了过来,大声吼道:“关中水军由梓潼水逆流而上,现在已经占据了梓潼,正兴兵攻打剑阁!”
“什么!”
三人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大吃一惊,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确认了详细事宜之后,刘璝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还是被张将军猜中了么?”
当初张任在剑阁前面的时候,就已经做过猜测,徐晃可能是诈作昏迷,而后引诱他们领兵来攻阆中。
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徐晃可能会由垫江,逆着梓潼水而上奔袭广汉郡。
可是当张任说出了自己第二种猜测以后,不仅是刘璝、冷苞、邓贤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心虚。
梓潼水有好几个河段都太过湍急,船只根本没有办法逆流而上。
张任之所以会有这种猜测,是因为他了解过陈旭当时攻取关中的那一战,就是甘宁以新式战船由汾水逆流而上,才能出其不意攻入河东郡。
可是梓潼水河流湍急的程度,甚至要远远超过汾水,而且现在关中军之中并无水军,众人最终才认定关中军不会如此行事。
饶是如此,张任为了保险起见,仍旧派遣邓贤领兵三千驻守剑阁。
冷苞大声说道:“如今梓潼已失,剑阁又正处于危急之时,我等决不能继续在此地空耗时日,定要星夜兼程领兵回援才行。”
纵然没有攻克阆中,刘璋也只不过是失去了巴郡之地而已,只要益州军能够守住葭萌关以及剑阁,关中军想要夺取整个益州,将会非常苦难。
故此,相比起剑阁以及梓潼的重要性,囤积了许多粮草的阆中,能否攻克已经不太重要了。
刘璝震惊过后,也慢慢恢复了镇定。
他思量许久,这才说道:“梓潼已破,我军粮道断绝,若是不能迅速回军复夺梓潼,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军中就会粮尽啊。”
虽说以前不停有粮草从梓潼运输过来,可是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纵然益州军中现在还有些许存粮,也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许久。
张任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过了许久才说道:“吾心中有些想法,不知道你们两位会不会赞成。”
冷苞两人说道:“将军但说无妨。”
张任屏退众人,说出一番话来,却是让冷苞两人大喜过望,叹服不已。
第688章 追击
“将军,将军,益州军撤兵了!”
一个将校跑到刘辟身旁,兴奋的大声吼叫着。
十几天以来,虽说刘辟将整个阆中守得固若金汤,可是张任三人都乃巴蜀名将,个个非凡,刘辟所面临的压力亦是非常巨大。
不仅是刘辟,守城的关中士卒这些天亦是伤亡不少,许多人更是因为轮流守城,而变得疲惫不堪。
故此,得知益州军退兵以后,那个将校才会如此兴奋。
然而刘辟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有丝毫高兴,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
那个将校看见刘辟脸色非常难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可是末将哪里说错话了?”
刘辟没有跟他解释,说道:“你立刻率人前去侦查一番,看看益州军是否果真撤军。如果能够抓到几个益州士卒,就更好了。”
将校虽然不明白刘辟打的什么主意,仍旧毫不犹豫执行了他的命令。
待那员将校离开以后,刘辟却是喃喃自语道:“元皓军师以及徐将军、甘将军领兵奔袭梓潼,算算时日应该早已到达目的地了。”
“他们这次出奇兵袭击广汉郡,率领的兵马并不算多,若是张任领兵回返,军师他们岂不危险了?”
说到这里,他在屋内来回走动几次,而后一咬牙道:“军师让我尽量拖住益州军,若是让他们这么轻易撤军,又怎能帮助军师事实现计划?”
“若因我没有拖住君益州军,而使得军师几人陷入危险境地,吾岂不会成为了关中的罪人?”
刘辟知道,相比起田丰、徐晃、甘宁,他对于文昭的作用越来越小,关中可无刘辟,却不能没有田丰三人。
他绝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得田丰几人有所差池。
其实,一开始刘辟并不知晓田丰等人的计划,他还想当然以为徐晃果真是背疮发作,昏迷不醒。
直到阎圃将事情前因后果,都告知刘辟,并且嘱咐他要死死守住阆中,吸引益州军注意力以后,刘辟才恍然大悟。
可是刘辟始终觉得这样做太过冒险了,若是田丰等人有失。对于整个关中而言,都是无法想象的巨大打击。
然而那个时候,田丰等人已经秘密离开了江州,纵然刘辟有心相劝,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星夜兼程赶往阆中,想要竭尽全力把益州大军拖到此地,好为田丰等人减轻压力。
故此,听说益州军撤退以后,他才会如此心急。
“来人!”
心中有可计较,刘辟当即厉声高呼起来。
一个亲兵走了进来,询问道:“将军何事?”
刘辟喝道:“传我军令,点齐三军,准备出城追击益州军!”
……
与此同时,江武也率领了五千兵马,由垫江往阆中赶来。
他早就算定了时间,感觉张任等人,应该已经知道广汉郡被袭之事了。
徐晃当初之所以只在阆中,安置了两万兵马,就是想要吸引张任等人来攻。若是城内兵马过多,益州军不见得会长途跋涉奔袭而来。
可是现在,关中军早已没有必要示敌以弱了。
故此,江武就照着田丰临走之前的吩咐,领兵杀奔垫江,准备助刘辟一臂之力。
秋季到来,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一群关中斥候追上了正在撤退的益州军,悍不畏死生擒了几个益州军士,就拼命往城内赶去。
为了活捉着几个益州士卒,关中斥候亦是付出了极大代价。
益州将校虽然恼火关中军胆大包天,可是他们急着撤兵,并没有管那几个被俘士卒的死活,就急匆匆撤退了。
阆中城内,关中军已经集结完毕,可是刘辟仍旧没有下令追击。
“也不知道益州军是真的撤兵,还是佯装撤退,想要引我军出城?”
刘辟跟随文昭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虽然不是什么智谋过人之辈,却也拥有了极其老练的作战经验。
诈作退兵吸引敌军来攻,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自然会有所防备。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刘辟心中十分焦急,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将军,抓到了几个活的益州士卒!”
一身是血的将校,与斥候们合力押着几个益州军俘虏,往刘辟这边走来。
刘辟闻言大喜过望,问道:“益州军果真撤兵,没有耍诈?”
将校肯定的说到:“他们撤退得极其匆忙,一路之上也没有设下伏兵,肯定是后方出了什么问题,这才忙着退兵。”
刘辟闻言沉思半晌,就挥手让将校下去。
他却把几个满脸惶恐的益州士卒,分开关押起来,而后开始询问张任撤兵的缘由。
通过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刘辟得到的几个答案完全一样,那就是广汉郡心脏梓潼,被关中军攻克。
“益州军粮道被断,后方又出了大问题,他们才不得不慌忙撤军回援。”
询问出来的结果,与刘辟想的**不离十。
他心中当即不再疑虑,留下两千士卒把守阆中,而后亲自领军前去追杀益州军。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月亮也开始绽放自己的光辉。
哪怕士卒们早已疲惫不堪,刘辟仍旧领着大军,星夜兼程往前面追去。
“贼军慌忙撤退,如今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益州军绝对没有想到,我们会趁夜追上去。”
“兄弟们打起精神,只要追到贼军营寨,我等定可出其不意杀败贼军,建功立业!”
刘辟不停鼓舞着士气,好让关中士卒能够拖着疲惫的身子,尽快行军。
一个偏将来到刘辟身旁,说道:“将军,想那张任几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我等领兵追击之时,最好还是多加警惕为好,免得中了贼人奸计。”
刘辟与张任打过这么长时间交道,自然知道张任本人,无愧于巴蜀名将的称呼。
他放缓了战马的速度,对那员偏将说道:“汝所言甚是!”
随后,刘辟在行军的过程中越加小心翼翼,每到地势险峻容易中伏的地方,都提前派遣大量斥候前去侦查。
大军就这样谨慎前行,一直到靠近益州军营寨附近的位置,都没有发现伏兵踪迹。
第689章 中伏
刘辟引军摸近益州军营寨,只见营寨之内灯火昏暗,悄无声息,益州军居然没有丝毫防备。
刘辟见此情形,当即大喜过望,就欲领兵前去劫营。
或谓刘辟曰:“张任乃巴蜀名将,行军布阵、安营扎寨都是非常严密,又岂会防备如此松懈?”
“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这是张任故意设下圈套,想要赚我军劫营啊。”
刘辟闻言心中一惊,问道:“若果真如此,却该怎样行事?”
那人说道:“将军不妨将计就计,先引一彪人马前往劫营,随后诈败而逃,引得益州军伏兵尽出,将军却让人在逃跑的路上设下伏兵。”
“贼人见将军溃败,必定不会轻易舍弃。待其领兵追杀进入伏包围圈以后,伏兵尽出必可大破益州军。”
刘辟闻言大喜过望,就对那人说道:“若此计有用,吾定会记下汝之功劳。”
言毕,刘辟便依计行事,而后领兵前去劫营。
益州军营寨安静的有些太过诡异,刘辟小心翼翼领军杀入寨中,而后开始四处放火。
“杀!”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喊杀之声更是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刘辟纵马挥舞着大刀劈开一个帐篷,发现里面居然睡得有人。
刘辟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吼道:“放火,杀贼!”
不少益州军尚在睡梦之中,都已经被如狼似虎的关中军杀死,刘辟领军在益州军营寨之内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营寨之内虽然留有益州军,可人数并不太多,绝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刘辟居然没有见到一个勇武过人的士卒。
而且这些益州军根本没有丝毫战意,见关中军攻破营寨,当即纷纷跑出营帐跪地投降。
“将军,营寨之内虽然有不少益州军,可仍旧有不少兵马不知动向。”
刘辟也感觉到了不对,他急忙让人抓来了几个俘虏,向那几个人问道:“你等主帅以及精锐部队哪里去了,营寨之内为何只有这么一点人马?”
被俘益州士卒战战兢兢的答道:“主帅急着回军救援广汉郡,又怕将军领兵追杀,这才让我等老弱病残伤兵虚张声势,在此地安营扎寨。”
“张任将军早就率领大军,星夜兼程往剑阁赶去了。”
刘辟闻言又惊又怒,骂道:“匹夫好生狡猾、冷血,居然以麾下袍泽为诱饵!”
骂过之后,刘辟就遣人将在后面设伏的兵马叫过来,而后一把火烧掉了益州军营寨,连夜往前追击张任。
……
一片地势险峻的密林里面,副将满脸疑惑向张任问道:“将军既然知道刘辟会趁夜追击劫营,为何不在营寨之内设下伏兵,反而留下那么多士卒送死?”
张任望着营寨方向冲天的火光,幽幽叹道:“刘辟虽然并非什么大将之才,却也是个沙场宿将,纵然领兵劫营,也会小心翼翼防备。”
“若是我等在营寨之外设下伏兵,定然不能重创关中军。”
“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刘辟会来追击,也没有派遣精兵强将以伏兵断后了。”
说到这里,张任脸上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意,道:“关中军常以仁义之师自称,只要营寨之内士卒们投降,刘辟绝对不会妄杀俘虏。”
“纵然有些人会在一开始不幸被杀,后面之人却是可以保全性命。”
又有一人又问道:“将军既然知道刘辟乃是沙场宿将,领兵作战定会小心翼翼,不会轻易中伏,为何又在此地设下伏兵?”
刘璝大笑两声,替张任答道:“刘辟见我等以老弱病残伤虚张声势,必定以为益州精锐部队,会不顾一切往剑阁撤去。”
“如此一来,刘辟戒备之心必定开始松懈,又岂会有不中计之理?”
诸将听到这里,当即纷纷拜服。
……
刘辟一边行军,一面催促着士卒们前进:“快,快走,一定要追上益州军!”
关中军已经在益州军营寨,耽误了很长时间,若是不能急速行军追击,待张任率领益州军撤出巴郡,刘辟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故此,他完全如同张任所料那般,不再小心翼翼行军,反而急匆匆的领兵追击。饶是如此,在将要路过险峻地段的时候,刘辟也会遣人先去侦查一番。
大军急速前行,路过几个险峻地段都是畅通无阻,刘辟终于完全放松了警惕之心。
又来到了一个险峻之地,有人对刘辟说道:“将军,是否要派人前去侦查?”
刘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益州军着急着撤出巴郡,又想以疑兵之计阻碍我等行军,哪里会在沿途设下伏兵?”
“前面已经在侦察方面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再这么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够追上益州军。”
“全军听令,莫管其他,急速行军!”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一路追击而来,早已使得刘辟彻底放松了警惕,故此他才没有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先派斥候侦察,就率领大军往前行驶。
经过将近一夜的战斗、行军,关中士卒脸上都有着明显的疲态,刘辟看见这一幕,心中闪过了一丝忧色。
他不知道,关中军以这种姿态追上益州军之后,到底还能保留多少战斗力。
“我军如此精锐,在这等急行军的情况下,都会疲惫不堪,想必益州军会更加劳累吧?”
念及于此,刘辟才稍稍有些放心。
天色已经微微放明,清晨虽然有些清冷,可是对于急行军的关中军而言,却没有丝毫影响。
刘辟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忽然发现道路两旁都是崇山峻岭,他们走的这条山路亦是十分狭窄。
见此情形,刘辟摇头叹道:“看来张任几人被称为巴蜀名将,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罢了。若是吾领军撤退,只需在此地设下一彪伏兵,又何惧追兵?”
却不想,刘辟话音刚落,忽然闻得一声炮响,两旁本来十分安静的山上,忽然竖起了密密麻麻的旗帜。
随着棒子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两旁倾泻下来。
“糟糕,中计了,快撤!”
刘辟望着一个又一个士卒倒地不起,当即目眦欲裂,大声吼叫,指挥着士卒往后撤去。
“轰隆隆!”
然而,张任既然费尽心机引诱刘辟过来,又怎会如此轻易让关中军撤退?
巨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将大军撤退的后路死死堵住。
刘辟一边挥舞着手中武器,将飞来的箭矢打在地上,一边大声吼叫道:“骑兵下马,不顾一切翻过巨石逃出去!”
山路不同于山谷,纵然后路被大石头堵住,步卒亦是可以翻越而过,只不过速度会大大降低罢了。
“啾啾啾!”
一道道箭矢密密麻麻射向刘辟,益州军士卒早已得到了命令,要先将关中军主帅射杀。
“将军快走!”
刘辟身旁亲兵举着简陋盾牌,死死挡在了他前面,大声吼道。
然而箭羽实在太密集了,纵然有盾牌相护,也有不少士卒倒地不起。
“撤,快撤!”
刘辟感觉到了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心中闪过一丝恐惧,可他仍旧强作镇定,指挥着士卒们往后面撤去。
“噗嗤!”
一不留神,刘辟右臂就被箭矢射中,他忍不住发出了一道闷哼声。
“将军,你头盔太醒目了,贼人都往这边射箭,兄弟们根本扛不住。”
说到这里,那个亲兵让其他人用盾牌挡住他与刘辟,而后摘掉自己头盔递给刘辟,说道:“将军,我们还是换个头盔吧。”
刘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就迅速与那个亲兵换了头盔,并且开始下马步行。
亲兵换过头盔以后,带领了一些士卒离开,没过多久便被益州军射死,刘辟虎目含泪的看着这一幕,咬紧牙关往后面突围而去。
“刘辟已死,投降不杀!”
张任站在上面,远远看见带着刘辟头盔的那人被射杀,不由大喜过望,大声吼叫着。
“刘辟已死,投降不杀!”
益州军士气更盛,大声怒吼着。
关中军听到这个声音,都有些骚乱了起来,却很快被基层军官安抚住了,继续往外面突围。
张任看见死了主将,仍旧冒着箭羽有序撤退的关中军,忍不住叹道:“关中军之精锐,果真天下莫及啊。”
感叹过后,他却是眼中寒芒乍起,厉声喝道:“全军追击,杀敌立功!”
“杀敌立功!”
益州军全都两眼放光,大声吼叫着往山下杀奔而去。
刘辟好不容易撤出这道险峻地段,身上已经中了三箭,若非有盔甲阻挡,恐怕他早就被射死了。
饶是如此,刘辟仍旧感觉有些晕眩感。
“撤,快撤!”
狠狠甩了甩脑袋,刘辟对着逃出来的关中士卒大声喊话。
“将军,将军没死!”
本来以为主帅死去的关中军,听见刘辟喊声,都不由大喜过望,稍微恢复了一点士气。
“杀敌立功!”
就在此时,张任等人已经率领益州军杀奔而来,刘辟自知无法抵挡,急忙率领残兵败将慌忙逃窜。
第690章 援军断后
刘辟拼命逃窜,张任却是挥军掩杀。
纵然关中军十分精锐,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亦是毫无战心。
刘辟领军逃了一阵,忽然听到一声炮响,只见冷苞引着一彪兵马从刺斜里杀了出来。
冷苞大声喝道:“益州大将冷苞在此,刘辟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刘辟见状更是面如土色,暗暗想到:“莫非我今日就要死于此地?若死后能够与龚都相会,倒也是件幸事。”
念及于此,刘辟索性不再恐惧,左手举起利剑,大声喝道:“兄弟们,前有阻敌,后有追兵,若是我等不奋死一战,今日都将死于此地!”
“尔等是想屈辱的被杀,还是想轰轰烈烈战死,亦或是从此地杀出一条血路?”
关中军本来全都士气低迷,心中惶恐不安,可是听见刘辟的喊声以后,反而被激起了骨子里面的凶悍之气。
他们强行提起精神,挥舞着手中武器大声吼道:“愿与将军死战突围,绝不屈辱的死在此地!”
有主将与没有主将的区别,在这个时候才能见出分晓,若是刘辟放在中伏身死,可能现在进退维谷的关中军,已经崩溃了。
正是因为刘辟的存在,他几句话就重新让关中士卒重拾战心。当然,这也与他们平时的训练脱不开关系。
若是换成其他军队,可能早就崩溃投降了。
“杀!”
刘辟忘却了生死,只想带着剩余关中精锐突围出去。他可以死,这些士卒却不能全都死在此地。
“螳臂当车,不知死活!”
看到关中军的举动,冷苞冷笑两声,大声喝道:“布阵!”
“喝!”
冷苞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士卒就以盾牌、长枪组成密密麻麻的阵型,将道路死死拦住。
关中军在刘辟带领下,往前发动了猛烈的冲击。
可是他们这十几天守城的过程中,本来就感到十分疲惫,而后经过了一夜奔袭,方才又中了埋伏,不少士卒甚至连武器都丢失了。
冷苞带领的这些士卒,也都乃精锐之师,他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本来就占据了很强优势。
纵然关中军猛烈发起了冲击,仍旧被冷苞领着益州军死死挡住。冷苞自己更是瞄准了刘辟,想要将其斩杀在此地。
刘辟亲兵见冷苞向这个方向杀奔而来,全都拼死护在了刘辟身旁,因为他们知道,受伤的刘辟绝对不是冷苞对手。
“噗嗤!”
冷苞勇不可当,手中长枪幻化出点点星芒,一连刺死几人。
刘辟见状目眦欲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们战死,大声吼道:“走开,让我来!”
“军中可无我等,却不能没有将军,将军还是领着大军突围而去吧。”
两个亲兵死死拉住刘辟,不让他上前送死。
刘辟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狠狠盯住前面的冷苞,恨不能生食其肉。
冷苞越战越勇,他身旁的益州军亦是骁勇异常,冷苞一面厮杀,一面大声嘲讽道:“想突围,做梦去吧!”
远处喊杀声越来越近,张任领着一彪人马迅速往这边赶来,刘辟见此情形更是肝胆欲裂,懊悔不已。
“就算要死,也要杀个痛快。”
眼见已经没有可能突围了,刘辟眼中凶光大盛,就准备领着麾下兵马殊死一搏。
不求突围,只求死得轰轰烈烈!
“杀啊!”
就在此时,冷苞军后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本来紧紧列成方阵守住道路的益州军,也开始骚乱了起来。
“咦,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辟见此情形,心中疑惑非常。
“刘辟将军休慌,江武来也!”
一彪人马冲击而至,为首之人正是大将江武,他身旁有百余骑兵,都是赵云麾下的精锐部队。
至于他的身后,还有五千由垫江带过来的关中军。
猝不及防之下,益州军被冲击的七零八落,刘辟见缺口被打开,顿时大喜过望,就吆喝着溃兵从此地突围。
眼见就能彻底将刘辟等人包围,却被突然杀出来的江武坏了好事,冷苞顿时又惊又怒。
可是现在他想要阻拦刘辟冲出去,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可恶,可恶!”
冷苞奋力刺死一个关中士卒,口中忍不住骂出了声。
江武、刘辟两人合兵一处,还有一万之众,他们也不恋战,直接带领兵马往回撤去。
张任领军杀来以后,看着已经突围的刘辟,厉声高呼:“追!”
“咳咳。”
刘辟猛然咳了几声,嘴角居然溢出了鲜血,他强行打起精神说道:“孝德为何会来到此地?”
江武答道:“军师在临走之前,曾经让我领兵驻守垫江,待过了一些时日之后,就过来阆中助刘将军一臂之力。”
“吾昨晚抵达阆中城下,听闻将军领兵追杀张任,有些放心不下,就带着五千兵马前来支援,却不想正好遇到刘将军在此地被围。”
刘辟虎目含泪,说道:“吾此次太过轻敌,才有此败,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将士们。”
说到这里,刘辟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江武亦是沉默不语,他知道刘辟率领一万五千余人出城,结果现在只剩下了五千残兵败将,真可谓是伤亡惨重。
须知,这些损失的兵马,可都是关中真正主力队伍,骁勇善战,精锐异常。
这些百战之师,哪怕伤亡一个都是很大损失,更何况是一次性伤亡一万?
当然关中军真正伤亡的数量,远远没有达到一万这个数字,只不过许多人被冲散,或者被俘虏了。
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极其罕见的大败,这场败仗的程度,甚至要超过徐晃当初在白波谷那一战。
当时管亥所统领的军队,不过是刚刚被收编的三万白波军罢了,他们战斗力远远比不上一万关中精锐。
论起价值,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哭过之后,刘辟说道:“多谢孝德前来相救,并非吾贪生怕死,只是不愿儿郎们因为我的失误,而葬身此地罢了。”
江武却是说道:“我等同殿为臣,谈何谢字?这些士卒也都是吾之袍泽,又岂能见死不救?”
说到这里,江武看着身中数箭的刘辟,关切的问道:“刘将军身体可无大恙?”
刘辟正要说‘无恙’,却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居然直接昏迷了过去。
江武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查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放下心来。
“快,快扶刘将军上马!”
刚刚安置好了刘辟,就有人过来报于江武,说张任已经领着大军往这边追来。
副将谓江武曰:“贼军衔尾追击,若是我等就这样往前逃跑,待其追上以后,必定会极速溃败,将军还当派遣一彪人马断后才行啊。”
江武闻言,觉得非常有道理,当即说道:“汝带着刘辟将军,率领五千溃兵往城中赶去,吾亲自引军五千前去断后。”
“益州军若敢穷追不舍,定要让其有来无回!”
江武当初纵横漠北,与鲜卑人厮杀许久,骨子里就有一种暴虐的气息。
成为赵云副将以后,跟随赵云统领关中精锐骑兵,更是练就了一身胆量,无所畏惧。
益州军虽然兵力远远多于关中兵,可是江武仍旧敢带领五千精锐之师,与张任叫板,而不会有丝毫怯意。
副将闻言再劝:“张任乃巴蜀名将,不容小觑。将军只需将其拦住即可,莫要再惹事端。”
江武道:“吾心中自有计较,汝不必多言。”
目送副将以及刘辟等人离开以后,江武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仅仅阻拦追兵,不过是一桩小事耳。”
“窘奈张任匹夫设下如此毒计,害得这么多关中儿郎身死,此仇不报,关中诸将脸面何存?”
念及于此,江武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却说张任和冷苞合兵一处,浩浩荡荡追杀而来,却在一片狭窄的小路之上,被江武领军挡住了去路。
江武见益州军旌旗蔽日,仍旧中气十足的大声吼道:“江武在此,何人胆敢与我一战?”
冷苞恨透了江武,若非此人领兵杀奔而来,他可能已经将刘辟生擒了,故此看见江武在这里耀武扬威以后,顿时勃然大怒。
“贼子休要张狂,看我冷苞取你性命!”
喊话过后,冷苞也不待张任答应,就挺着长枪杀奔过去。
见冷苞怒气冲冲杀了过来,江武不惊反喜,大声吼道:“今日就先斩了你,好为死去的士卒们报仇!”
冷苞闻言更怒,骂道:“无名小辈,也敢小觑乃翁,纳命来!”
江武并不答话,挥舞着武器迎向冷苞。
两人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你来我往,杀了二十余合,江武却是渐渐力气不济。
又交手了一个回合,江武忽然拨马边走,冷苞大声喝道:“贼将休走!”
他一边大喝,一边纵奋力往前追赶江武。
张任站在后面,看到正在逃跑的江武,双手悄悄拿住弓箭,急忙喊道:“冷将军小心1”
“嗡!”
然而,江武射箭的速度太快了。
再加上冷苞距离江武并不太远,根本没有办法,完全躲过迎面射来的箭矢。
“噗嗤!”
听见了箭矢入肉的声音,江武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