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血色蒲坂
那个太学生的决绝,使许多人都感觉心中颇为震撼,就连刚刚退出的一些太学生,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有个停留在原地,热血上涌的学生,更是大声吼道:“大将军若不还少卿清白,若不惩治罪犯典满,我等绝不退去!”
“绝不退去!”
剩余的二十来人,亦是纷纷往前踏出一步,高声呼喊。
文昭用目光凝视着,一张张洋溢着青春与热血,满脸不屈的脸庞,感觉心绪十分复杂。
他沉声说道:“国家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我很高兴。”
“可是我再重申一遍,孔融之事朝廷自有决断,你们身为太学生,没有资格在此指指点点。”
一个太学生昂然上前,喝道:“大将军方才也说过,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等既然身为天下人之一,自然有资格商议天下大事。”
文昭道:“可孔融之事,不是天下大事。”
那个太学生怡然不惧的盯着文昭,说道:“如何不是天下事?”
文昭大笑两声,道:“驱除异族,远征塞外,为天下事;征讨诸侯,剿灭叛逆,为天下事;发展内政,关乎民生,为天下事。”
“他孔融一人何德何能,些许鸡毛蒜皮之事,如何称得上天下事?”
那太学生被文昭这么一说,居然无从反驳,只能强撑着说道:“少卿名声著于四海,深受天下士人敬重,他的事情自然称得上是天下事。”
文昭眼神忽然变冷了,道:“我不愿与你争辩,最后再问一遍,你们是想要退去,还是准备继续留在此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右手按住剑柄,冷峻如电的眼神,从这些人身上缓缓扫视而过。
有几个士子,忍受不住文昭那双具备压迫性的眼神,居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还有几人看到文昭手按剑柄的动作,脸色微变,心中有了退意。
可是为了不惹人笑柄,这些人最终还是大声吼道:“绝不退去!”
“陷阵营,杀!”
这一次,文昭没有再继续跟他们废话,直接拔出了腰中佩剑,指着剩余的二十来个学员,厉声高呼。
“杀!”
整装待发的陷阵营士卒,听见文昭命令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扑向了前面的学员。
手无寸铁的二十来个学员,在如狼似虎陷阵营士卒面前,迅速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以及不可思议的神色。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陈旭居然会如此冷酷,杀起人来没有丝毫犹豫。
须知,当年把持朝政的宦官,为了报复屡次与他们作对的太学生,也只是先将学员们抓起来,罗织罪状以后才敢痛下杀手。
像陈旭这样公然屠戮请愿的太学生,却是从未有过之事。
那些刚刚退去,尚且没有完全离开的学员们,看到大将军府门口血肉横飞的场景,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
他们虽然有热血,有勇气,有气节,可终究只是长在温室中的花朵,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血。
遇到现在这种情形,许多人也感觉心中恐惧,不可抑制涌了出来。
他们在震惊之余,也不由感到非常庆幸。若是方才自己没有离开,现在可能都已经成了,与那些尸体一样的东西,凄凄惨惨躺在地上。
文昭乃沙场宿将,早已见惯了生死,比眼前情形凄惨百倍的场景,他都曾经见识过。
可是现在,他旧感觉心中有些难受。
不是因为受不了这种血腥味,而是因为陈旭对于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而感到难过。
若是换成以前的陈旭,他绝对不会如此行事,可时间能够改变一切。而不能改变的,却是他心中仍旧坚守的良知。
也许他会冷酷的下达命令,将这些人全都杀死,可是他内心深处,并不会为此而感到快乐,反而有些惋惜与淡淡的痛苦。
这不是虚伪,而是此时陈旭内心的真实写照。
树叶随风而落,慢悠悠飘荡在空中,掺杂着血腥味的微风吹过,它们仿佛是那些无根浮萍一般,显得凄凉而无助。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离开了大树的落叶,就没有了根。
大将军府外面,陷阵营迅速将二十来个学员屠戮一空,就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再次回归原位。
对于陷阵营而言,杀了区区一些学员,也的确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街道上面,学员们的尸体横在原地,却大多都保留完整。
陷阵营士卒虽然凶猛,可是他们杀人会尽量节省体力,不会去做分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一切,也是他们在战场上面学来的技巧,只是被无意之间使用出来罢了。
街道之上忽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落针之声都能够听到。
文昭缓缓将手中宝剑插放入剑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街道中央,丝毫没有在意那些鲜血,染红了他的鞋底。
“这些学员不好好学习,反而与孔融结为党羽,围堵大将军府,扰乱城中治安,已被当场诛杀。”
“日后敢有再犯者,犹如此例!”
冷酷的声音,做着最后的宣判……
待众人散去之后,街道也很快被打扫干净,只是那浓烈的血腥味,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
却说孔融有一儿一女,女儿七岁,男孩九岁,两人在家中下棋。当下人报告孔融死讯以后,两人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下棋。
左右见状,不由问道:“家主身死,两位小主人为何无动于衷?”
男孩答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中午十分,下人端来肉汁,男孩口渴喝了,女孩却说:“阿翁遭遇这等祸事,难道我们还能久活?兄长何须再贪恋肉味!”
男孩闻言嚎啕大哭,遂不再喝肉粥,兄妹两人从此滴水不进。
而此时,程昱却带了一队甲士,直奔孔融的府邸。
程昱待人闯进来以后,将两人以及孔融家室全都拿下,两人说道:“如果死后还有思想,能够面见父母,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了!”
随后两人引颈就刑,至死颜色不变,就连程昱也感到有些唏嘘。
随后,孔融一家二十余口,亦是尽皆被杀,。
(因剧情需求,把他们年龄提高了七岁,事迹也稍微改了一下。我觉得写孔融,就不得不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故事了。)
第662章 操纵舆论
大将军府内,文昭听着程昱的汇报,心绪久久不宁。
污人清名,杀人全家,也许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做这种事情。
想起那两个小孩面带微笑着赴死,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不可抑制充满心头。
又想起了在大将军府门口,那些誓死请愿的学员,想着一条条鲜活生命倒在血泊之中,文昭心中更是有种难以忍受的痛。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政治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有时候人在朝堂,纵然大权独揽,亦是身不由己。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他只有恩泽百姓的同时,再辅以铁血手挽镇压四方,才能成就大业。
站在孔融的立场上,他有错么?孔融的两个孩子以及全家,有罪么?那些前来请愿,充满热血的学员,真的该死么?
不,他们没有错,没有罪,更不该死。
可错就错在,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参与了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既然参与了,就会无可避免成为牺牲品。
程昱站在一旁,看着文昭脸上挣扎的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追随陈旭这么长时间,如何不晓得自家主公的性格?可是大势所趋,非以残酷手段不能震慑朝中众人。
不可否认,程昱带领甲士灭孔融满门,的确有报复孔融的心思。可是如此行事,对于文昭亦是非常必要之举动。
他轻声安慰着说道:“主公无需愧疚,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与之相对等的代价。”
“他们落得今日之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当主公夺取天下之后,这些人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妄图阻拦天下大势的跳梁小丑罢了,何足道哉?”
文昭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酷弧度,问道:“那些太学生的尸体,处理的怎么样了?”
程昱道:“他们尸体,已经全部被挂在了城墙上面。”
陈旭再问:“可有通知这些人的家属,让他们前来收尸?”
程昱道:“已经派人过去了,并且文优还派遣了死士,前往探查这些人所在家族的态度。”
听到这里,文昭揉了揉眉头,而后说道:“这些人所在家族,若有不满者,以孔融同党论处,灭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真正残酷的政治斗争,可不想小说中那样,总是会为自己留下仇敌与后患。
要么不动手杀人,只要举起了屠刀,文昭就不介意让其沾满鲜血。
无论如何,文昭终究是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成长出来的男人,早已见惯了生死。
他心中虽有遗憾与愧疚,可是却不会被这些情绪所左右,该杀人的时候,他仍旧不会手软。
现在的他,与初来汉末的那个人,已经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可以说,这不单单是一场杀戮盛宴,更是文昭在以强硬手段,以堆积的尸骨与鲜血,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想必看到了文昭如此暴虐的一面,有许多人再想着与他作对之时,必定会心惊胆战,不敢再胡言乱语。
程昱微微点了点头,对于一个腹黑、狠辣的谋士而言,杀人灭族只不过是间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文昭忽然说道:“太尉杨彪居然也看不清局势,对于天子如此忠诚。只杀孔融一人,恐怕难以震慑所有公卿。”
“吾欲再杀杨彪,不知仲德以为如何?”
听见文昭这些话,哪怕在寒冷的冬天,程昱也感觉后背差点被汗湿了。
他急忙说道:“明公万万不可,杨氏乃弘农名门,其先祖杨敞,曾于昭帝时官至丞相;其高祖杨宝,乃名闻天下之大儒,隐居不仕。”
“更为重要的是,其曾祖杨震曾官至太尉;祖父杨秉,官至太尉;其父杨赐,官至太尉、司空,封临晋侯,卒赠骠骑将军,谥曰文烈。”
“杨彪本人更是闻名海内,官至太尉。杨氏四世四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绝非孔融所能比拟。”
“孔融虽然乃圣人后代,祖上几代都未出现显赫人物,杀之无妨;明公若杀杨彪,天下士子必定与明公离心。”
听着程昱这番话,文昭居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知道弘农杨氏非常显赫,却没想到居然显赫到了这种程度,四世四公,哪怕比起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亦是更胜一筹。
杨氏数代积累下来的人脉,绝对是一股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势力。这股隐形势力,哪怕实力乃是诸侯之首的文昭,也不敢轻易触动。
震惊过后,文昭心中不可抑制涌出了忌惮的心思。
直到此时,他才晓得为何历史上曹操在迎献帝之时,宴席中看到杨彪脸色不愉,就心中害怕了。
他也明白了,曹操为什么会因为鸡肋之事,义无反顾的杀掉了杨修。
杨氏势力实在太过庞大,纵然曹操有信心能够压制住弘农杨氏,却也没有信心自己的儿子,可以压制聪慧异常的杨修。
杨修之死,不仅仅因为他自作聪明,犯了曹操的忌讳;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背后势力太过庞大,以至于让曹操都感到了不安。
在屋内来回走动几次,文昭忽然说道:“纵然不能杀掉杨彪,也不可以让其继续在朝中任职。”
程昱听到这里,才常常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陈旭脑子一热,非要杀死杨彪。如此一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单单将杨彪罢官,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敲定了杨彪之事以后,程昱却是说道:“明公此次给孔融治罪,杀掉请愿的太学生,固然能够震慑心怀不轨之辈,可是太学生以及天下士子,也会对此颇有微词吧。”
陈旭闻言,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并非太难。你与文和可以筹备晨报,用以操纵舆论走向。”
程昱却是一头雾水,问道:“何为晨报,何为操纵舆论?”
身为一个汉代人氏,程昱自然不了解报纸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东西用来操纵舆论,引导百姓思维,是个多么犀利的工具。
第663章 游行法
自从天及冠以后,整个蒲坂都动荡不安,哪怕是普通百姓,都感觉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先有孔融被朝廷治罪,满门灭绝;后有太学生作乱,陷阵营将他们诛杀一空,尸体被挂在了城墙上面许久。
后来这些学员的家人,来到大将军府再三请罪,才把尸体领走。
有两家却是对此感到愤怒,意图谋反,都被关中兵强势镇压,满门灭绝。
还有一个非常重大的事件,那就是海内闻名的太尉杨彪,因为与逆贼袁术乃是姻亲,并且试图和袁绍里应外合劫走天子,差点被诛杀。
朝中大臣再三求情,天子才赦免的杨彪的罪行,只不过将其官职全部罢免。
当然,以上都是官方给出来的说法,私底下却有各种版本议论纷纷,不少士人对于陈旭残暴的手段感到不满。
可是有孔融与太学生的前车之鉴,却再也没有人胆敢公然与文昭为难。饶是如此,现在舆论仍旧对文昭极度不利。
当然,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只知道自己在大将军的统治下,生活得非常之好,绝不会说文昭坏话。
哪怕流言四起,百姓们也只会愤愤的认为,这只是某些人,刻意诬陷他们敬爱的大将军罢了。
为了这件事情,还有不少百姓聚集在一起请愿,要求惩治那些诬陷大将军之人。
对于这些百姓,文昭态度却是极好,不但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反而让陷阵营维持秩序,确保这些人不会在混乱的情况下被伤着。
不仅如此,中午时分,文昭还专门让官府为这些人置办食物、清水,而且都是免费发放。
如此一来,许多正在观望的百姓,居然纷纷加入请愿的队伍之中。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想要免费获得午餐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力挺文昭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聚集起来的队伍亦是越来越庞大。
又不少士子当街议论文昭暴政,官府尚且没有出面,他们就已经被愤怒的百姓打伤。对于那些行凶的百姓,文昭亦是不痛不痒的派人斥责了几句。
而那些百姓,却因为维护了大将军声誉而洋洋自得,哪怕在游行的时候也会昂着脑袋。
在文昭的刻意放纵下,百姓自发组建的这群粉丝团,已经有了向脑残粉转变的趋势。只要有人说文昭不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会遭致这些百姓们的殴打。
一时间,那些士子纵然对于文昭所作所为极度不满,居然也不敢出声了。
……
大将军府内,几个谋士看着端坐高位的文昭,脸上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众人都没有想到,这场隐形的风波,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自家主公化解。
文昭来自于后世,知道百姓是具有盲从性,只要稍加引导,就会成为官府手中的一个大杀器。
其实最开始聚集起来请愿的百姓,只不顾是官府秘密找来的托罢了,正是因为官府一点点的引导,那些爱戴陈旭的百姓,才会越聚越多。
以往整个社会的舆论,都由大儒、士人所掌控,根本与普通百姓没有丝毫关系。
文昭突然使出了这个必杀技,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震惊过后,田丰却是忽然说道:“虽然仰仗百姓之力,那些心有怨气的士子,一时间不敢再说些什么。”
“然而这种方法却是治标不治本,主公还应该想想,如何能够引导士人放弃心中怨气,复为主公所用。”
听到田丰的话以后,程昱却是笑道:“对于此事元皓无需担忧,过了今日事情就会有所转机。”
贾诩亦是捋着自己的胡须,微笑不语。
田丰面露狐疑之色的看着两人,却猜不透他们在干什么。其实这段时间,田丰也知道两人有什么秘密任务在身,可是并不了解详情。
程昱、贾诩对于晨报之事更是瞒得很紧,除了极其有限的一些人以外,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投奔文昭没有多久,一直寸功未立的张既,却是忽然说道:“利用百姓压制士子,引导舆论走向,虽然是个极好的计策。”
“然而凡事都应该把握好尺度,须知过犹不及啊。”
陈旭闻言一愣,继而细细品味这里面的意思,这才霍然惊醒。
他急忙起身向张既行了一礼,说道:“若非德容提醒,吾恐酿成大错矣!”
操纵百姓是一把双刃剑,稍有不慎都可能会酿成大错。
须知,百姓们是盲目的,今日你可以如此利用他们达到目的,难保日后别人不会以相同的手段,这样对付自己。
而且现在百姓们已经开始有些盲目,甚至有些个人崇拜,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个人崇拜固然可以提高文昭在关中的声望,却也能够扼杀人们理智,很容易让他们走上极端。
一旦太过纵容百姓们的游行,恐怕他们也会养成一种不好的习惯。
念及于此,文昭急忙问道:“对于此事,德容可有良策教我?”
张既思量半晌,这才侃侃而谈:“方才听仲德之言,似乎已有应对士人之策。既然如此,明公即可派人,遣散聚集的百姓们。”
“随后,明公可以法律形式,将请愿、聚集予以完善。就比如,聚集请愿之前要先向官府申请,只有申请通过以后,才能聚集请愿。”
“如此一来,有需要时主公可以再次引导百姓舆论;当其他人妄图以这种方式,攻击主公之时,主公却可以拒绝他们的申请。”
“没有了律法保障,聚集请愿就是非法的,纵然主公派兵镇压,以能够占据道理。”
听见了张既的话以后,陈群当即拍案叫绝,大赞张既才能出众。
贾诩、程昱、田丰等人,也不由脸色奇怪的看着张既,暗想此人看似正直,实则一肚子坏水。
真要按他这种方法行事,就是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永远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文昭亦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既,暗暗想到:“这不就与后世游行法差不多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穿越者啊?”
第664章 稷下酒肆
太学军事分院之内,郭淮与小猫待在一起,有些奇怪的问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为何没有见到你?”
小猫面带笑意的说到:“有人花钱请我写文章,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须知,我家中可没有多少财物,还有妻儿要养,自然不能跟伯济相比。”
郭淮闻言,眼中狐疑之色更加浓烈,一脸不信的问道:“花钱找你写文章,这怎么可能?”
在这个时代,有些寒门士子也经常为别人写文章,用以赚取一些生活费,小猫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郭淮对于小猫非常了解,知道他出身贫寒,以前根本不认识字。
虽然进入太学以后,小猫已经摆脱了文盲的身份,可若是让他写文章,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毕竟,小猫可是主修军事,对于传统经学几乎一窍不通,没有这些知识想要写出好文章绝无可能。
正是考虑到这些,郭淮才对于小猫的说法非常质疑。
小猫神秘一笑,却也并不反驳,只是说道:“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能说,只是今日便可见分晓。”
就在此时,两人忽然听到了一阵声音,只见有其他学员喊道:“大将军把聚集在一起的百姓都驱散了。”
小猫闻言急忙上去向那人问道:“没有人受伤吧?”
那个学员却是说道:“大将军爱护百姓,又岂会伤了他们?官兵都是以温和手段,将百姓们劝退。”
“纵然有些人不愿离去,也只是被强行驱散,并没有人受伤。”
太学军事分院之内的学生,大多都是贫寒出身,对于文昭自然是非常拥戴。
而且传统经学分院的学员,素来瞧不起其他分院学生。
故此,当二十几个闹事学员被杀以后,虽然其他分院的学员,有不少人感觉心有戚戚,却也没有人为他们鸣不平。
甚至又不少饱受白眼的学员,还弹冠相庆。
特别是太学军事分院的院长乃是程昱,而这次屠戮学员的行动中,程昱也参与其中。他们身为程昱名义上的学生,情感上自然更加倾向于程昱。
如此一来,太学传统经学分院之内的学员,与其他分院学生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糟糕起来。
不仅如此,就连传统经学分院本身,也起了一些内讧。
原来当初去大将军府门口请愿的时候,最先被劝退的都乃寒门士子,正是因为他们最先动摇,才使得请愿大军分崩离析,只留下了二十余人。
有不少学生认为,若不是这些立场不坚定之人临阵退缩,陈旭不见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妄动屠刀。
再加上豪门出身的士子,在先天上就会有一种优越感,故此越加排斥寒门士子,经常对他们冷言冷语,横加指责。
就这样,豪门士子与寒门士子之间的关系越发恶劣,甚至还有打架斗殴的情形发生。
那个被小猫拉住的学员,说到这里之后,这才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那些闹事之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围堵大将军府。”
“不要以为大将军仁慈便软弱可欺,他们如此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百姓们同样也是有心,为何大将军只杀那些,不知好歹的经学院学生,却如此善待百姓?”
可以看出,眼前这人也是出身寒门,进入太学军事分院之后,对于陈旭也是有着盲目的信任与崇拜。
小猫只是微微一笑,却也并不接话,与那个学员道谢以后,就拉着郭淮往外面走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郭淮有些奇怪的问道:“子继,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里?”
小猫神秘的说道:“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继续往前面走去,来到了一个新建立的酒肆,小猫当即站在门外不动了。
郭淮看着这个关着大门的酒肆,说道:“这个酒肆虽然已经建好了,可是尚未开张,我们站在此地却是为何?”
小猫有些期待的看着酒肆关闭的大门,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郭淮虽然心中仍旧十分疑惑,可是出于对小猫的信任,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郭淮居然发现又不少学员,三五成群的走了过来,然而绝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迷茫的神情。
那些脸上带着期满之色的学员,却大多都是寒门士子中的佼佼者。看到这里,郭淮忽然心中一动,而后也有些期待了起来。
“嘎吱,嘎吱!”
门口围拢的人越来越多,绝大多数都是太学之中学员,其中夹杂着各种分院之内的精英。
又过了一会儿,酒肆关着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居然走出来了一个身着朝服的官吏。
他看着将门口挤满的众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大声说道:“这个酒肆乃是官府所开办,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欢迎各种人才来此!”
官吏话音一落,除了一部分知晓内情的学员以外,其余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时代,商业并不被人重视,甚至被视为贱业,官府虽然有时候为了钱财,也会拥有一些产业。
可是像现在这样,公然开办酒肆,并且让有官职在身之人前来看管,却是闻所未闻。
没有在意议论纷纷的众人,那个官吏吩咐下人,去将遮住牌匾的红布扯了下来,顿时露出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稷下酒肆。
看到这个酒馆名字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感觉有些迷茫。
沉寂了半晌过后,当即就有人厉声喝道:“一个酒肆而已,如何敢用稷下二字?”
提起稷下,很多人都会想到战国时期,那座闻名于世的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乃是战国时期的田齐,由国家提供教学经费,所经营的一个私学。
稷下学宫虽然是战国时期,各国养士之风的一个缩影,却也对战国时期的文化发展、思想碰撞,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中国学术思想史上,蔚为壮观的‘百家争鸣’,正是以齐国稷下学宫为中心,而慢慢形成了天下学术争鸣的局面。
在此期间,学术著作相继问世,其中有《宋子》、《田子》、《蜗子》、《捷子》等。
另外,《管子》、《晏子春秋》、《司马法》、《周官》等书之编撰,亦有稷下之士的参与。
仅仅在宣王时期,受上大夫称号的稷下之士,就多达七十六人。
正是因为稷下学官的存在,为百家争鸣开创了良好的社会环境,才使得稷下二字,成为了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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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稷下晨报
面对学员们的质疑,那个负责稷下酒肆的官吏并没有发怒。
他以前也是一位士子,自然知道‘稷下’二字的分量,若不知道这个酒肆真正的含义,恐怕连他自己也会感到不能接受。
他张开双手在空中虚按两次,学员们才都安静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这个官吏朗声说道:“这并不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酒肆,而是一个释放思想的位置。”
“只要有思想,有想法者,都可以上到酒肆中央的论战台,将自己想法表达出来。只要观点足够精彩,那么此人在酒肆中的一应费用,全部免除。”
说到这里,那个官吏拔高了自己的声音,道:“在这里,你无须担心因言获罪,只要不是无理取闹诋毁官府,哪怕你能够有理有据的抨击朝政,都会得到律法保护。”
“大将军希望,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盛况,能够在稷下酒馆之内,再次延续其辉煌!”
这一番略显激昂的话,却使围在外面的学员全都炸开了锅,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稷下酒馆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许多人脸色都是涨得通红,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当然,也有不少正统儒家出身的士子,却是脸色微变。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儒家思想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早已占据了整个天下的主流。
这个稷下酒肆的出现,却会让儒术遭受一定程度的冲击。
当然,真正有才之士却并不以为,儒家思想会因此而没落。因为儒家思想,能够在残酷的竞争中一直屹立不倒,自有其过人之处。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蓬勃发展,儒家思想更是无比灿烂、完善,哪怕再次与其他思想发生大碰撞,儒家士子也坚信,自己等人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如此一来,儒家不但不会没落,反而会再次极尽升华。
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那个官吏再次喝道:“不仅如此,以后稷下酒肆,每三日就会印刷出一些稷下晨报,向外销售。”
众人闻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何为稷下晨报?”
官吏答道:“稷下晨报之中包罗万象,里面有评论政治、军事、民生、律法的各类文章。在稷下晨报之中发表言论,受律法保护,无需担忧其他。”
“日后在稷下酒肆论战台表现出众之人,他们言论都会被整理起来,发表在稷下晨报之上,供人阅读。”
“只要你的言论能够被稷下晨报选中,不仅自己会名声大噪,还能够得到相对应的稿酬。”
官吏的这番话,无疑再次于众人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学员更是眼睛一亮,都有些跃跃欲试。
人们所追求的不外乎名利二字,如果自己能够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不仅有了名声,还可以获得实际利益,何乐而不为?
也许在豪门士子眼中,那些稿酬可能有些微不足道,然而在寒门学子看来,这却是一个赚钱的机会。
看到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官吏轻笑两声,再次说道:“更为重要的是,大将军每三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
“那一天,只有曾经在稷下晨报之中发表过文章之人,方有资格进入酒肆。”
“届时,有资格进入酒肆之人,完全可以在大将军面前挥洒你们的才能,只要被大将军看中,就会直接被征辟为官。”
“果真如此?”
“此言当真?”
一言既下,学员们全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前来太学求学,固然是为了能够学到本事,可是许多人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能够出仕为官。
一般来讲,纵然他们从太学之中毕业,也会再熬很长时间,才有可能会得到陈旭的重用。
稷下酒肆与稷下晨报的出现,特别是文昭每隔三月,就会过来挑选人才之事,无疑使得那些有意出仕之人,找到了一个进身的捷径。
故此,围拢在稷下酒肆门口的学员们,才会如此失态。
官吏却是含笑着说道:“绝无妄言!”
学员们闻言更加热切,有不少人当即大声问道:“不知我们何时能够进入稷下酒肆?”
官吏身子往旁边让了一让,说道:“随时可以!”
众人见状,都迫不及待往里面涌了进去,他们进门之后,才被里面高雅的装潢所震惊住。
可以说,只要有人进了这个门,哪怕是粗鄙武夫,也会不自觉收起自己的草莽气息,不愿破坏那种文雅的风韵。
学员们从震惊中惊醒,才有人赞叹:“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稷下酒肆四个字。”
其余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待众人坐定以后,就有侍者来前面,高声喝道:“此地酒水、瓜果虽然不以盈利为主,可是也不会免费发放,只不过相比起外面较为便宜罢了。”
“诸位若是有所需求,我等再为诸位献上瓜果、酒水。”
侍者说完了话以后,就又不少学员开始点了一些瓜果、酒水,虽然其中有不少寒门学员,可是既然进了稷下酒肆,就不能一直无所事事坐在这里。
稷下酒肆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众人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被送了过来。
直到此时,才有一个文士登上了论战台,说道:“第一期稷下晨报已经出来了,诸位若想购买,还请报名。”
“什么,第一期稷下晨报这么快就出来了?”
“以前没有士人论战,晨报里面的文章从何而来?”
见众人议论纷纷,那个文士大声说道:“第一期稷下晨报里面的文章,有许多都是朝中大臣,以及大将军麾下谋士所攥写。”
“还有一些,乃是提前邀请了太学之内的优秀学员,让他们代写。然而以后稷下晨报的内容,大多都会从论战台中的精彩言论中摘录。”
听见中年文士这番话,众人想起了他们今日,莫名其妙被拉过来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
想通以后,当即有人想要见识一下稷下晨报,问道:“稷下晨报每份多少钱?”
中年文士答道:“十钱一份。”
“我来一份!”
“我也来一份!”
“还有我!”
(征集龙套了,需要的人可以去起点或者创世书评区看看。我想重现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思想碰撞的场景,可是又怕自己独木难支,想法太过狭隘,还请诸位书友不吝赐教。)
第666章 欲取益州
稷下酒肆与稷下晨报的出现,在蒲坂城中引起了不小风波,许多外地士子亦或是纷纷慕名而来。
特别是稷下晨报,更是成为了如今蒲坂最为热门的东西。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买得到稷下晨报,先不说十钱一份的价格并不非常便宜,单单说稷下晨报有限的发行量,也不可能满足市场需求。
饶是如此,京城仍旧集中了各种各样的人才,上到名士大儒,下到贩夫走卒,几乎都前往稷下酒肆发表言论。
一时间,关中学术氛围越加浓烈。
而陈旭本人,也成功利用这件事情,慢慢转移了士人们的注意力,并且开始操纵舆论。
固然有些人在稷下酒肆论战台上,抨击过文昭的暴政,却也很快被其他学子的口水所淹没。
关中经过几个月动荡不安之后,再次变得稳定了下来,自从孔融被杀,学员血溅大将军府,杨彪被罢官免职之后,朝中很少有人再敢提议天子亲政之事。
随后程昱等人,屡次三番请求文昭封公,却都被拒绝了。
文昭认为现在天下未定,诸侯并起,就此称公定然会遭致其余诸侯声讨,得不偿失。
众人眼见劝说不动,最后只得作罢。
然而从此以后,整个关中所有军政大权,却都被文昭完全掌控。
文昭虽然仍旧善待天子,可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刘协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傀儡,天子亦是无奈至极,却敢怒不敢言。
时光飞速流走,转眼就到了建安六年的秋季。
这段时间里,河内郡与河南尹这两个郡城之内的百姓,再次被迁徙了一部分到达河东郡。
整个关中几个地方也有兵马调动,其中驻守散关的郝昭被调到了箕关,陈青被调往函谷关,各率三千兵马驻守关隘。
至于现在的散关,却被甘宁带着关中水军,以及一万精锐部队驻守。
张辽攻打幽州受挫以后,文昭不但没有斥责他,反而让其领兵驻守雁门郡,防备袁绍来犯。至于陈虎,却被召回了蒲坂。
却说秋收过后,文昭召集麾下文武议事,田丰出班奏道:“益州乃天府之国,其主刘璋却十分暗弱,并非守城之辈,此天赐益州于明公也。”
“如今粮草充足,士卒们士气高涨,正是南征益州最佳时机。明公何不尽起大军,夺取巴蜀之地,以为王霸之资?”
田丰话音一落,其余几个谋士纷纷称是,关中诸将亦是各个请战。
陈旭早有灭蜀之心,对于这个天府之国更是垂涎已久。当初刘备能够以一州之地,而天下三分得其一,可见益州有多么富庶。
益州所有人口加在一起将近七百万,除去被文昭占领的汉中之地,刘璋治下百姓数量也有将近六百万。
乱世之中人口才是最为重要的资源,哪怕仅仅是为了益州庞大的人口基数,文昭都愿意倾尽全力一战。
更何况,如今天下诸侯之中,也只有刘璋最为软弱,容易对付。文昭想要再次扩充自己实力,南征益州也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能够打下益州,文昭实力至少可以膨胀一半;那个时候,纵然天下诸侯一起起兵伐陈,文昭都有信心能够一战。
故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攻打益州都是势在必行。
文昭见众人全都支持南征,当即豪气顿生,说道:“既然如此,就遣人书写讨伐檄文,征调大军,克日起兵攻打益州!”
诸将轰然应喏,吕布更是奋然说道:“某愿请为先锋,必斩刘璋之头!”
赵云等人亦是纷纷请战,哪怕典韦也毫不例外。
攻伐益州,这可是一件大事,先锋大将必定能够捞到很大的功劳。
故此,哪怕恬静儒赵云,稳重如典韦都坐不住了。
此时的典韦,也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文昭亲兵统领的事情。
每个男人都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典韦自然也毫不例外,虽然他身为文昭亲兵统领以来,根本没有丝毫怨言。
可是在这场宏伟的战争中,他也想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到诸将个个争先,文昭心中大悦,抚掌笑道:“关中有你们这等虎士,何愁大事不成?然而此次南征先锋将领,吾心中早有计较,尔等无需再争。”
“此次攻打益州,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诸位又何须担忧不能捞着功劳?”
诸将闻言这才罢休,只是吕布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夺取益州之事,文昭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不管是在汉中留下来的五万精锐关中兵,还是任命徐晃为汉中太守、阎圃为郡丞、董昭为长史,这都是文昭在为攻打益州做准备。
这一次充当先锋的将领,亦是非徐晃、甘宁两人莫属。
吕布与诸将也并非愚笨之人,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结局,仍旧忍不住争取了一番。
特别是吕布,虽然在文昭的调和下,他与甘宁之间关系已经缓和了一些,可是终究不可能握手言欢。
知晓甘宁会成为先锋之一的时候,吕布心中这才有些不满。
南征益州之事敲定,文昭就开始调兵遣将,一面表奏天子,一天让人写出讨伐刘璋的檄文。
当天子以及朝中大臣,得知文昭意欲攻打益州的时候,全都脸色大变。
益州牧刘璋可不是其他,乃是正宗汉室宗亲,现在陈旭无故起兵攻打刘璋,多少让天子以及百官难以接受。
可是面对空前强势,已经走向权臣之路的文昭,纵然天子以及百官心有不满,却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讨伐檄文乃是田丰所写,其中历数刘璋之父刘焉罪状,称其早有反心;刘璋本人更是每年克扣天子供物,意欲图谋不轨。
这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刘焉当初的确意欲图谋不愧,甚至命人造了乘舆车重千余,想要称帝。只不过没多久以后,他就病死了。
故此,文昭历数刘璋父子罪行,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文昭整军完毕,正要南下的时候,忽然有汉中急报传来,文昭打开书信观看,心中一惊,急忙召集麾下文武前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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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秦宓献计
益州巴郡面积非常之大,南北横跨益州三分之一的长度,东西纬度几乎占据了益州宽度的一半有余。
战国时期,秦惠文王以司马错为统帅,将蜀国灭亡,在这里设置了巴郡。
刘璋占据益州之后,认为巴郡面积太大不利于统治,就在兴平元年将其一分为三:垫江以北为巴郡,江州至临江为永宁郡,朐忍至鱼复为固陵郡。
也就是说,巴郡自此被两条横贯其中的大河,分为三个郡。
历史惊人的相似,在文昭攻下汉中以后,刘璋虽然派遣张松试探过文昭态度,仍旧害怕关中兵自汉中南攻巴郡。
建安六年,永宁郡再次被划分到巴郡治下,治所乃是巴郡最南方的江州县,并且任命严颜为巴郡太守,驻扎重兵防备关中兵南下。
巴郡太守本来是庞羲,庞羲乃司隶人氏,曾经在汉灵帝时期担任议郎。
刘焉入蜀以后,庞羲弃官投奔刘焉,担任益州牧刘焉部属,乃是刘焉麾下东州士人之领袖。
所谓东州,就是指刘焉、刘璋时期,从三辅、南阳迁进益州的民户、士子,他们这些外来户被通通被称为东州人氏。
刘璋麾下的法正与孟达,也就属于东州人氏。
刘焉病重的时候,其子刘璋尚在朝中担任奉车都尉,刘璋来到益州探望自己父亲,就被刘焉强行留在了益州。
为什么说是强行呢,因为那个时候的刘璋,与其说是在朝中为官,倒不如说是担任质子。哪怕刘璋来益州探望病重的刘焉,也有朝中天使随同。
留下了刘璋,刘焉就将益州牧之位传给了他,并且任命庞羲为托孤重臣。庞羲与赵韪一起,并为辅佐刘璋即位的功臣。
庞羲将女儿嫁给了刘璋长子为妻,两人之间关系越发亲密,庞羲亦是得到了刘璋重用。
张鲁割据汉中自立的时候,庞羲被任命为巴郡太守,屡次攻打汉中张鲁,却为张鲁所破。
后来庞羲在家中养了许多勇士,刘璋因此对他产生了猜忌之心,庞羲知道以后惊恐不已,就想要自立为一方诸侯,终为程畿劝住。
刘璋既然猜忌庞羲,自然想方设法夺去了他巴郡太守的职位。当初他将广袤的巴郡一分为三,未尝没有削弱庞羲势力的缘故。
严颜担任巴郡太守,防备北方汉中军的时候,为了增强巴郡实力,刘璋才再次将把永宁郡划分到巴郡治下。
失去了太守之位,庞羲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时有孟达亦是东洲人氏,了解到了庞羲心思以后,就与庞羲相见,极力劝说他里应外合,引关中军进入巴郡。
庞羲思考再三,认为刘璋现在重用益州本地人氏,渐渐疏远东州人氏,已经有不少人心怀不满。
再加上刘璋不是明主,大将军陈旭有吞吐宇宙之志,引陈旭进入巴郡定是大功一件,庞羲遂与孟达合谋献上巴郡。
却说徐晃自担任汉中太守以来,每日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整顿内政,一面训练士卒。
不仅如此,他对于巴郡局势一直了如指掌,在为日后攻打整个益州做准备,
十天以前,孟达忽然来到汉中面见徐晃,将庞羲欲降之事详细道来。徐晃闻言大喜过望,就召来了董昭与阎圃,商议进军巴郡之事。
董昭说道:“攻打益州非同小可,将军还当先禀报主公,再出兵不迟?”
阎圃却是反驳道:“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若是现在不出兵,事情泄露出去却该如何是好?”
“将在外自当权宜行事,将军应当一面起兵夺取巴郡,一面快马加鞭将此地情形飞报主公。”
孟达亦是劝道:“刘璋并非明主,蜀中有志之士无不渴望大将军之到来。巴郡东州人氏早已开始串联,只要将军领兵南下,则巴郡一战可定。”
“若将军此时犹豫不前,待那严颜匹夫察觉到了问题,再想夺取巴郡必定十分困难。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将军早早发兵。”
徐晃思量许久,这才采纳了阎圃计策,一面出兵奔袭巴郡,一面派人飞报蒲坂。
徐晃以长史董昭守汉中,他自己却带着阎圃以及五万精锐兵马,星夜兼程杀奔巴郡。
却说严颜乃蜀中名将,为人忠义无双,勇不可当,深得士卒爱戴。刘璋派遣严颜前来担任巴郡太守之前,就告诫过他要小心庞羲。
故此,来到巴郡赴任以后,严颜一方面整顿军备,将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另一方面却也在暗暗防备庞羲。
前段时间,监视庞羲的眼线忽然来报,说此人与不少东州出身的将领,几日以内忽然都交往非常密切。
不仅如此,庞羲还走访了许许多多东州士人。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严颜当即心中一凛,他暗自请来了几个被庞羲走访的将领,威逼利诱之下,才知道庞羲意欲将巴郡献给陈旭。
听说孟达已经前往汉中,严颜急忙让人封锁了城池,而后将庞羲以及他的同党悉数抓获。
严刑拷打之后,庞羲对于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严颜当即又惊又怒,喝令甲士将庞羲及其同党全部斩首,就欲起兵北上阻止徐晃南下。
当时有一人急忙出班说道:“将军不可如此着急,某有一计,定可杀得徐晃大败而归,不敢再觊觎巴郡之地。”
严颜急忙抬头视之,才发现说话之人乃是自己好友秦宓。严颜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却也出身大族,好与文士交往。
秦宓年少之时就很有才华,闻名州郡,州郡长官屡次征辟他却推辞不就。
秦宓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在巴郡,也只是为了探望好友严颜罢了,却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情。
严颜见说话之人乃是自己忘年之交秦宓,当即大喜过望。
他可是知道秦宓才华过人,既然秦宓说有破敌之策,就一定不会有错了,就向秦宓问计。
秦宓来到严颜身旁,小声说道:“将军可如此,如此。”
严颜越听越喜,最后抚掌大笑着说道:“此次若能斩杀徐晃,子敕当居首功!”
第668章 各有算计
却说徐晃以刘辟、龚都为副将,阎圃为军师,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巴郡。
行军途中,阎圃向徐晃进言:“西川豪杰甚多,纵然有庞羲以及东州人氏以为内应,将军亦是不可轻敌。”
“于行军途中,将军应当戒约三军,勿得惊扰百姓,以失民心。”
徐晃答道:“军师所言甚善,其实我关中军法严苛,主公严令禁止士卒们劫掠百姓。但有违抗军令者,立斩不饶;将领若不约束士卒,一并斩之。”
“纵然军师没有提醒,吾亦会约束麾下士卒,让他们对于百姓秋毫无犯。”
果真如徐晃所言,大军行进过程之中,但有降者秋毫无犯。纵然个别城池不愿投降,城破之后关中军亦是没有惊扰百姓。
当然,普通县城对于徐晃麾下的五万大军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阻拦罢了。
面对关中兵强大的兵容,纵然县令不愿投降,也有不少东州人氏杀县令投降。再加上巴郡面积虽广,城池却并不多。
故此,关中军一路势如劈竹,居然很快就攻到了垫江。
垫江距离巴郡治所江州也不过是五日路程,徐晃带着大军一路南下奔袭,士卒们早已疲惫不堪。
阎圃当即谏道:“将军一路之上连克数城,大军已是疲惫之师。不妨先在垫江休整几日,等待主公大军到来。”
徐晃却是摇了摇头,道:“主公想要从关中派兵过来,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若不趁着出其不意,迅速攻占江州,占领整个巴郡。”
“待刘璋回过神来,派遣大军过来驻守,再想破城何其难也。”
徐晃身为一个沙场宿将,对于战机的把握自然无比精准。
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打到垫江,除了一路上有东州士人开城门投降以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进军速度太快了。
徐晃用兵可以算得上是其疾如风,这场夺取巴郡的战争,是一场真正的闪电战。
正是出于对战局的把握,徐晃才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攻破江州的机会。
而且,别看徐晃现在推进速度这么快,可是大军深入巴郡腹地,却是孤军长驱直入,犯了兵家大忌。
时间拖得久了,待益州援军到来,甚至有可能会断掉徐晃后路,让他麾下这些兵马,成为一支孤军。
阎圃却是面带担忧之色,说道:“孟达前往江州,已经有了许多时日,却不知为何直到今日,仍旧没有接到他的消息。”
“若是没有孟达里应外合,想要攻破江州恐非易事啊。”
徐晃却是傲然说道:“区区江州,何足挂齿?有孟达为内应固然是好事,纵然事情有变,凭借吾手中人马,亦能强攻江州。”
“而且这一路之上,东州士人屡次献城投降,若那严颜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想必已经对东州人氏有所防备了吧。”
说到这里,徐晃脸上带上了古怪的笑意。
阎圃闻言却是一怔,继而失声叫道:“将军既然想到这点,何不及早阻止孟达进入江州?”
直到此时,阎圃才回过神来。
巴郡太守严颜乃是蜀中名将,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徐晃南下的战况,若他了解到了东州士人的所作所为,孟达再想里应外合献城,无异于自寻死路。
徐晃却是说道:“子度言谈之中异于常人,绝非易与之辈,纵然不能为我等里应外合攻破江州,保全自己性命想必也没有问题。”
“若是他侥幸能够瞒过严颜打开城门,则巴郡之地一战可定,岂不快哉?”
听见徐晃的话,阎圃心中虽然仍旧有些担忧孟达,却也稍微放下心来。
其实他却却不知道,徐晃之所以没有提醒孟达,却是因为以前文昭交代他了一番话。
历史上的孟达,是个不择不扣的二五仔,先背叛刘璋投降刘备,又背叛刘备投降曹魏,后来再背叛曹魏想要投降蜀国,却被司马懿所杀。
也许这个人有些能力,可是没有一个君主喜欢二五仔,文昭自己亦是毫不例外。
相比起法正这个睚眦必报之人,孟达却是更加令人厌恶。至少只要善待法正,他在大是大非上都能站住阵脚。
而在孟达心中,却毫无忠义二字。
若孟达投降文昭,并且立下了大功,纵然文昭不喜欢此人,也只能重用他,这并不是文昭希望看到的情况。
故此在文昭离开汉中之前,就已经隐晦的告知徐晃,他不喜此人。
徐晃闻弦而知雅意,自然不会果真让孟达活着立下这个大功,纵然孟达不会被严颜所杀,徐晃也会制造出一些意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孟达秘密回到江州之后,就被严颜带领着士卒们将其抓捕。
直到下狱以后,孟达才知道自己的谋划早已败露,庞羲等人都已经被杀,益州大军也在赶往江州的路上了。
严颜看着身为阶下囚的孟达,沉声说道:“按照时间来讲,其实我完全能够领兵赶往巴郡北方,将徐晃拒之门外。”
“你可知道,为何我一直龟缩在江州,装作事毫不知情的样子么?”
脸色苍白的孟达略一思索,就答道:“将军可是想要以江州为诱饵,将徐晃所率领的五万大军,全都留在此地?”
赞赏的看了孟达几眼,严颜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需要你怎么做。”
孟达却是面带嘲讽地说道:“吾今日既然已经成了阶下囚,又岂会有活命之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给徐晃将军送假消息,绝无可能!”
严颜尚未说话,秦宓却是大笑两声,道:“谁说要杀你了?”
孟达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吾既背叛了刘益州,引关中军进入巴郡,难道刘益州还能留我性命?”
秦宓道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子度并非私通关中军,反而是主动举报庞羲叛乱,并且引诱关中军进入巴郡,相助严将军大破贼军。”
“子度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而且是大功!”
孟达微微一愣,而后大喜过望,问道:“果真如此?”
严颜、秦宓一起说道:“绝无戏言!”
第669章 固若金汤
徐晃领着大军在垫江城中休整了三日,就率领军沿着汉水,浩浩荡荡杀奔江州。
而此时,徐晃麾下只有四万兵马,另外一万兵马,却被他分散驻扎在一路之上的县城中。
徐晃既然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特别是曾经在白波谷差点身死以后,徐晃更是奋发图强,熟读兵书战策。
现在的徐晃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率领大军长驱直入,徐晃早就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危险,这才相继分出了一万兵马,驻守沿途县城,以免被断了后路。
却说徐晃刚刚抵达江州境内,就有细作回报:“巴郡太守严颜乃蜀中名将,年纪虽高精力未衰,善开硬弓,使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其据住城郭,意欲抵抗天兵,不竖降旗。”
徐晃叫大军离城二十里下寨,差人入城去劝说严颜开城纳降。
却说秦宓说动了孟达,孟达也不愿意真的命丧于此,思量许久,终究还是准备配合严颜。
毕竟,孟达的所作所为,只有那些东州人氏知道,只要严颜将这些人全部杀死,而后隐瞒孟达意欲叛乱之事,刘璋也不会知晓其中详细事宜。
既然决意破徐晃立功,孟达就献计曰:“徐晃乃关中名将,文武双全,不易令其中计。吾进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与他联系,若是现在贸然出城,恐怕徐晃就会产生疑心。”
“徐晃虽勇,关中兵虽然精锐,却是远来疲惫之师。将军今只宜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彼军无粮,不过一月,自然想要退兵。”
“那个时候,徐晃心中必定烦躁,渴望能够攻破江州。吾再偷偷出城与其约为内应,徐晃定会大喜过望。”
“如此一来,将军生擒徐晃指日可待。”
严颜、秦宓虽然不齿孟达为人,却对于他这番话颇为赞同,就听从了孟达的建议,教军士尽数上城守护。
却说严颜正在督促士卒们加固城防,忽见城下一个军士,大声叫道:“开门!”
严颜见只有一人,就将其放入城中问道:“观汝衣甲,似关中士卒,如今我等乃是敌人,汝来江州,所为何事?”
那军士说道:“吾乃徐将军麾下小校是也,今日特奉主帅之令,劝说严将军开城纳降是也。”
严颜闻言大怒,厉声喝道:“贼将无故犯吾城池,杀我百姓,吾恨不能生食其肉,又岂会开城纳降?”
军士看着愤怒的严颜,却丝毫不惧,昂首挺胸说道:“大将军恩泽四方,威震天下,奉天子以讨不臣。”
“益州牧刘璋不遵王命,克扣朝廷供奉,意欲图谋不轨。再加上其并非明主,性情懦弱,有才而不能用。”
“将军既是明理之人,如何看不清局势,要为这等昏庸之主死守城池?”
“今徐晃将军率大军前来,破城指日可待,将军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城内百姓身家性命考虑一番才对啊。”
说到这里,军士冷笑两声,道:“若将军不知好歹,执意抵抗天兵,城破之日,必定鸡犬不留,将军亦是死无葬身之地矣!”
严颜闻言勃然大怒,骂道:“匹夫怎敢无礼!吾又岂会降贼者乎?借你口说与徐晃,想要江州城,自己来取!”
严颜遂唤武士把那个关中士卒耳鼻割下,却将其放回寨中。
军士回见徐晃,哭告严颜之恶行。
徐晃大怒,咬牙睁目,先对军士好生抚慰,而后披挂上马,引军前来江州城下搦战。
来到江州城下以后,徐晃遥指城上严颜,厉声喝道:“老匹夫,吾遣人入城好生相劝,尔却如此羞辱使者,当真可恨。”
“老匹夫今日若自缚双臂,打开城门投降,尚能饶你满城百姓性命;若不归顺,即踏平城郭,老幼不留!”
严颜回骂道:“陈贼欺压天子,妄杀公卿,无故犯我城池,犹不知羞愧,反而在此大放厥词。”
“蜀中人才辈出,忠臣死节之辈比比皆是。莫说你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纵然陈贼亲至,吾亦要斩其头颅,而后领兵杀入关中,迎回天子,匡扶社稷!”
徐晃闻言勃然大怒,率领麾下士卒几番杀到吊桥之下,想要渡过护城河,却又被乱箭射回。
关中兵在外面叫骂半日,一直到了晚上,城中却全无一个人出战,徐晃无奈,只得忍了一肚气还寨。
次日凌晨,徐晃又引军前去搦战。由于靠得太近,严颜在城敌楼上一箭射中徐晃头盔。
好在头盔坚固,徐晃这才没有受伤,饶是如此,他也愤愤说道:“若拿住你这老匹夫,我亲自将你千刀万剐!”
第三日,徐晃引军沿城叫骂。来到一座荒山之上,徐晃亲自乘马登山,往下观看江州城内情形。
只见城中军士尽皆披挂齐整,分列队伍伏在城中,只是不出;又见民夫来来往往,搬砖运石,相助守城。
徐晃见状,这才感叹不已,对身旁的刘辟、龚都说道:“严颜被称为巴蜀名将,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啊。”
此时徐晃眼中,满是欣赏之色,哪里还有愤怒?其实就连这几天的愤怒,徐晃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徐晃性子本来就是十分敦厚、稳重,绝不可能因为严颜的一番话,就乱了自己心智。他的所做所为,只是为了麻痹严颜,让他以为自己也不过如此罢了。
刘辟闻言却是说道:“将军不妨叫骑兵下马,步军皆坐于地。严颜见到我军松懈,必定出城偷袭。”
徐晃觉得可以一试,就依计行事。
城上有副将看到关中军的情形,急忙谏道:“徐晃那厮定然以为我等不敢出城,这才如此松懈。将军此时若突然杀出城外,必可大破关中军。”
严颜凝视许久,这才冷笑着说道:“徐晃想要以这等伎俩引我出城,何其可笑!传我军令,三军紧守城池,不得妄动。”
有人探听到城内动向报于徐晃,徐晃再次叹息道:“如此良将,奈何所投非人!”
话毕,徐晃就引军撤退,并且召来阎圃商议破城之策。
第670章 计赚徐晃
徐晃向阎圃问道:“江州城郭高大,护城河很深,再加上严颜精通兵法,城内士卒们训练有素。”
“若想强攻江州,恐非易事,不知军师可有破城之策?”
阎圃眉头一皱,说道:“江州若无内应,必定极难攻克。孟达入城这么长时间,却是杳无音讯,极有可能已经暴露。”
“眼下情形,将军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巴郡之地,只有南方的江州尚被严颜占据。”
“既然江州不易攻克,将军不妨先放弃江州,退兵回到垫江,而后再派兵攻打,巴郡其余尚未攻克的县城。”
“那个时候,严颜若是再据城死守,整个巴郡要不了多久,除了江州以外,势必不复为刘璋所有矣。”
“巴郡极度富庶,现在又是刚刚秋收完毕,许多县城的粮食尚且来不及上缴。”
“将军只要占据了所有县城,不但能为主公南下铺平道路,还可以就食于敌,何乐而不为?”
“严颜若是坐立不住,意图阻拦将军攻克其余县城,必定会出兵与将军交战。以将军之骁勇,关中军之精锐,又何惧严颜匹夫?”
“严颜若敢出城,将军正好先擒此人,再占据整个巴郡不迟。”
巴郡有许多县城组成,江州作为巴郡治所,只是在整个巴郡的最南方罢了。
徐晃一路南下,沿途虽然攻克了几个县城,可是他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却没有攻打其余地方的县城。
正如阎圃所言,只要徐晃将其余县城一一攻克,既不用再担忧粮草不济,后路被断,又能够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阎圃的计策可谓是中规中矩,大开大合,以势压人。
徐晃听见了阎圃的话,思量许久这才起身,重重向阎圃施了一礼,说道:“前番是我太过心急,小区了巴蜀豪杰。”
“若能早早采纳先生之言,也不会平白在此地耽误许多时日了。”
阎圃急忙回礼道:“将军想要先克江州,再对其余县城传檄而定,这种想法乃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徐晃闻言,对于阎圃越加敬重,遂传令三军撤回垫江,他却是亲率精锐部队断后。
却说江州城内,有细作报于严颜,道:“关中军拔寨而走,正往江州方向撤去。”
严颜闻言心中一惊,急忙召来秦宓、孟达议事。
秦宓思量半晌,叹道:“不急不躁,稳扎稳打,见事有不济就毫不犹豫的退兵,徐公明果真不愧为关中名将啊!”
孟达却是说道:“若徐晃退回垫江,而后派兵攻略巴郡其余县城,却该如何是好?此时关中兵撤退,将军何不率领大军前往追击?”
严颜摇了摇头,说道:“徐公明乃关中名将,彼既然撤兵,定会留下精兵强将断后。若贸然出城追击,恐怕会遭逢败绩啊。”
孟达却是焦急地说道:“这样,却该如何是好?”
此时他甚至比严颜、秦宓还更加着急,因为他活命的先决条件,就是帮助蜀军打败关中兵。
若徐晃领兵撤退,而后稳扎稳打,再想用计赚他势必非常困难。
秦宓思索半晌,这才笑道:“徐公明之所以退兵,不过是认为难以攻克江州罢了。若此时孟达前往徐晃军中,说自己愿意以为内应攻破江州,徐晃又岂会不动心?”
严颜闻言大喜,就对孟达说道:“现在正是需要子度的时候,若果真能大破关中兵,吾必在主公面前为子度请功。”
孟达不敢推迟,急忙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却说徐晃率领精兵暗暗埋伏于后面,希望严颜能够领兵前来追击,可是他左等右等,直到关中大军已经撤了很远,都没有等到江州追兵。
徐晃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阵,就准备领兵撤退,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达走在路上,此时心中却是无比纠结,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可是不知道究竟要不要算计徐晃。
“吾虽然逃出了江州,可家眷都被严颜那厮控制了起来,若是不听从他们命令,恐怕一家老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想到这里,孟达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之所以要投奔陈旭,也只是因为在益州不受重用罢了。
若能凭借此次大破徐晃的功劳,在益州获得一个像样的官职,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只是如此一来,他也就要挖空心思说服法正、张松,不要再将益州献给陈旭了。
带着各种复杂思想,法正继续往前面走着,忽然听到一声炮响,却看见许多关中兵从旁边涌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啊,徐将军!”
孟达看着最前面那员大将,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之声。
徐晃却是虎着一张脸,有些愤怒的说道:“你不是说回到城中以后,就会与我等里应外合,攻下江州么?”
“为何直到今日,都不曾与某联系?”
孟达心中一惊,急忙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关中兵一路之上连破数城,都有东州人氏以为内应。”
“严颜匹夫早就探听到了这个消息,故此对于东州人氏看管十分严格,我们哪怕想要靠近城墙都不可能,又如何能够与将军联系?”
“直到将军退兵以后,严颜才放松了警惕,吾这才趁机出城前来寻找将军。”
徐晃听到这里,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然而他仍旧有些沮丧的说道:“可恨严颜老匹夫太不识趣,也不敢出城交战,才使得吾不能攻克江州。”
孟达急忙说道:“将军勿忧,现在城中防备,已经不似以前那么严密了。只要再等两日,严颜匹夫必定会变得毫无警惕之心。”
“那个时候,只要徐晃将军趁夜偷偷前来攻城,某定会与城中其他东州人氏一起,打开城门迎将军进去。”
徐晃闻言大喜过望,上前紧紧握住孟达之手,问道:“果真如此?”
孟达说道:“将军拭目以待,三日之后的子时,只要看到江州西门挂起了两盏绿色灯笼,将军只管领兵前来袭城即可。”
徐晃脸色更喜,说道:“此次若能夺取江州,子度当居首功!”
第671章 杀入城中
徐晃领兵回到了垫江以后,将孟达所言之事悉数告知阎圃,阎圃闻言却是皱眉久久不语。
“以往只是听说严颜乃蜀中名将,尚未觉得可信,通过这几天他驻守江州之表现,可见此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孟达若想里应外和助将军夺取江州,恐非易事啊。”
徐晃沉思半晌,这才说道:“富贵险中求,若果真能够如此轻易攻下江州,必定天下震动,益州官吏人心惶惶。”
“那个时候,主公再携大军攻伐益州,各郡县官吏,又岂敢不开城纳降?”
阎圃闻言遂不再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默默等待着第三日的到来。
第三日黄昏时分,徐晃早就已经带着一彪兵马,秘密到达了江州附近的山中。
为了掩人耳目,不致被城中守军发现,大军全都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的隐藏着踪迹。
不仅如此,由于这个地段不能隐藏许多兵马,故此徐晃并未将所有关中兵带过来,只带领了五千精锐步卒。
是夜月黑风高,子时时分忽有斥候来报:“将军,江州西门之上,已经挂上了两盏绿灯。”
刘辟、龚都闻言全都大喜过望,兴奋地说道:“看来今夜果真有机可趁,我等现在就可杀奔西门,举火为号,让孟达等人打开城门。”
看着磨拳搽掌的两人,徐晃亦是感觉有些兴奋,若是能够打下江州,整个巴郡都将传檄而定,也就相当于打通了关中军,南征益州的通道。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功劳,也是徐晃独自领兵创造出来的奇迹。
须知,整个关中诸将之中,能够独自领兵立下诺大功劳的将领,亦是寥寥无几。徐晃若是能够迅速占据巴郡,他在关中诸将之间的地位,必定会再次拔高。
由于徐晃曾经在白波谷遭逢大败,麾下兵马折损一空,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身死。
虽然文昭一直对他提拔重用,徐晃心中仍旧有些愧疚难当;不仅是他,由于文昭对于徐晃格外器重,关中诸将之中,不少人亦是颇有微词。
哪怕这次文昭让徐晃担任汉中太守,很多人才开始也都极力反对。
这一切的一切,徐晃都看在眼里。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更加迫使徐晃想要建功立业,在报答文昭知遇之恩的同时,好为自己正名。
收回了思绪,徐晃将兴奋之情隐于心中,他感受着秋季夜晚凉爽的风,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将不因怒兴兵,统兵大将不仅不能因为动怒而贸然兴兵,也不能为其他情绪所左右。
一军主帅只有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太过激动带来的不是战斗力飙升,而是冲动与毁灭。
面对刘辟、龚都两人的请战,徐晃没有第一时间应允,反而细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阎郡丞此时,应该已经领兵往这边进发,大军估计要到明日凌晨,才能抵达江州。”
“吾麾下五千人马虽然十分精锐,可若想要以最小代价攻破江州,只有出其不意先杀严颜,方为上策。”
徐晃为了迷惑江州军,使他们放松警惕之心,根本不敢多带兵马离开垫江。
哪怕他带来了五千兵马出城,也让阎圃在垫江城中光插旗帜,用以迷惑严颜派出去的斥候。
及至后来,徐晃担忧出什么意外,就让人给阎圃命令,让他一面广派骑兵捕杀江州斥候,一面提前领兵往江州赶来。
饶是如此,大军尚且不能在今晚抵达江州。
细细思量了一阵,徐晃说道:“既然西门已经挂起了两盏灯笼,就说明他们准备完毕,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两人轰然应喏,就开始去传达徐晃的命令。
命令传达完毕,正准备前去夺城的时候,徐晃忽然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与他当初在白波谷的时候何其相似。
那种感觉,令徐晃永生难忘,现在忽然又有了这种感觉,他当即脸色大变。
……
江州城内十分安静,好像江州军全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可是只要有人,站在城墙上面细细观看,就会发现城中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卒。
严颜有些焦躁的向孟达问道:“你不是已经与徐晃约定好时辰了么?为何直到现在,仍旧看不到关中军的影子?”
孟达亦是感到无比奇怪,急忙说道:“吾的确与徐晃约定,在子时袭击西门,可能他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行程,这才没有如期到来吧。”
“将军休要担忧,料想徐晃绝不会放过,夺取江州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秦宓亦是安慰严颜道:“巴郡地势错综复杂,关中军都并非本地人氏,在行军过程中迷路也十分正常,将军只管耐心等待即是。”
听见两人的话,严颜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战关乎到江州的生死存亡,关乎到是否能够击破关中军,也怪不得严颜会如此着急了。
三人又等了一段时间,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城外来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正悄悄往西门摸过来。”
严颜三人闻言,当即大喜过望,孟达更是急忙跑到了城墙上面。
“哗!”
关中军摸到江州西门护城河河畔以后,忽然举起了火把,为首一员大将厉声喝道:“孟达何在,如今不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更待何时?”
就着火光,孟达看见前面两将正是徐晃、刘辟,当即大喜过望。而城墙上迷迷糊糊的江州守军,却好像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他猛然拔出腰中佩剑,厉声高呼:“严颜不义,我等已经降了大将军,敢有顽抗者杀无赦!”
话毕,孟达就带领了一些人杀向身旁的士卒。
徐晃站在城墙下面,看着乱成一团糟的江州西门守军,脸色仍旧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没过多久,城墙上面喊杀声就已经停息了下来,只听见‘嘎吱’声作响,城门大开,吊桥也被放了下来。
“杀!”
徐晃提着大斧,一马当先往城中杀去;刘辟亦是不敢怠慢,急忙招呼着士卒们紧随其后。
第672章 中伏身死
关中兵打起来的火把,照亮了江州城池西门天空,喊杀之声在空中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徐晃一马当先往城中冲去,一路之上无人敢挡,那些江州兵好像已经被吓破了胆,纷纷退避。
徐晃战马很快,一直冲到了城里,刘辟等人都没有追上来。
眼看主帅如此奋不顾身,关中士卒一时间士气大涨,高声呐喊往前冲去。
只有刘辟眼神微凝,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眼看徐晃已经要冲入城中,刘辟却是有些担忧的大声喊了起来:“徐将军暂且莫要进城,等候我们一起进去!”
徐晃闻言身子一动,不由自主勒住了战马,堪堪停留在了城门外面。
孟达在城墙上面,正注视着徐晃的一举一动,眼见徐晃已经快要杀入城中,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他却没有想到,徐晃居然会在关键时刻停住脚步。
“一定要让他早点独自一人进城,只有杀掉了徐晃,进入巴郡的五万关中兵才会群龙无首。不然的话,哪怕今日能够大败徐晃,亦是无济于事。”
秦宓也注意到了徐晃的举动,不由在孟达耳边焦急的说道。
孟达眼珠一转,厉声高呼:“严颜匹夫已经领兵往这边杀过来了,徐晃将军快快进城,帮忙守住城门。”
“若是让严颜领兵过来,城门必将再次被其夺去矣!”
城门口的徐晃脸色一变,当即不再犹豫,就往城中杀了进去。
“踏踏踏!”
徐晃骑着战马杀进城中,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
“绊马索!”
就在此时,一道大喝之声传来。
两旁本来迎接徐晃入城的士卒,居然从地上弄起了几道绊马索,将徐晃战马绊倒在地。
“杀!”
方才喊话之人正是严颜,他见徐晃摔落下马以后,当即大喜过望,就拍马杀奔过来。
正在后面的刘辟见徐晃落马,大惊失色,急忙催促士卒们快点杀入城中,相救徐晃。
“贼将徐晃受死!”
徐晃被摔得七荤八素,忽然听到了严颜的暴喝之声。
用力甩了甩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隐约之中,徐晃似乎看见了一道亮丽的白光,而后他脑袋就已经与身体分家。
直到那颗硕大的头颅飞上天空,他仍旧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正往城中赶来的刘辟见此情形,当即勃然变色,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徐将军!”
副官亦是满脸惊恐的说道:“不好,我等中了贼人奸计。既然徐将军已经身死,这里绝非久留之地,我等还是先撤兵吧。”
刘辟却是目眦欲裂,厉声喝道:“徐将军平日视我等如手足,今日既然在此身陨,我等若不抢回将军尸首,又有何面目活于世间?”
徐晃素来爱戴士卒,这些军士们曾经都接受过徐晃的恩惠。
听到刘辟这番话以后,他们纷纷大声呐喊:“不夺回将军尸体,誓不退兵!”
“杀!”
刘辟怀着满腔怒火,带领麾下士卒拼命往城中杀去,想要抢回徐晃尸体。
严颜本来以为,只要用计杀了徐晃,则关中兵必定会溃败。
他却没有想到,徐晃之死,反而让使得关中兵成为了哀兵,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哪怕严颜率领江州兵,拼死在城门抵挡,居然也无法阻拦疯狂的关中兵。
秦宓站在城墙上面,看到这个情形以后,当即大声喊道:“这些人只是想要夺回徐晃尸体罢了,严将军若将尸首扔出城去,关中兵必定再无战心。”
严颜正艰难的与关中兵厮杀,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关中兵有多么可怕。这一刻,他心中甚至闪过一丝恐惧。
他不知道,若是陈文昭亲自带领精锐关中兵,前来攻打益州,将会爆发出怎样的战斗力。
听见秦宓的话以后,严颜这才猛然惊醒,喝令士卒们将徐晃尸首扔了出去。
刘辟以及发疯的关中兵,得到了徐晃尸体以后,果真士气为之一泄。他们收起徐晃尸体,再也无心恋战,就慌慌张张开始撤退。
严颜见此情形,当即眼睛一亮。
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厉声高呼:“今贼将已死,贼军溃败,诸军不趁着这个时机建功立业,更待何时?”
江州兵本来已经被关中兵的疯狂吓住,此时听见严颜之言,方才醒悟过来。
许多人再次鼓起勇气,呐了一声喊,就随严颜杀奔城外,追杀那些溃败的关中士卒。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哪怕关中军再如何精锐,此时亦是提不起丝毫战心,他们全都慌不择路望西边逃去。
严颜几乎倾尽江州兵马,誓要将这些关中兵全部留下来,一路之上他也是势如劈竹,在追杀关中兵的过程中,根本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
双方你追我逃,一方为了活命爆发出了强大潜力,另一方却是为了功名利禄,穷追不舍。
就这样,双方慢慢跑到了一片崎岖的山道之中。
严颜对于本地地势都十分熟悉,看到这条道路以后,不由大笑着说道:“关中兵这可真是自寻死路,前面地势险峻、崎岖,贼军如何能够轻易逃逸?”
果不其然,前面的关中军很快就骚乱起来,不少士卒你推我攘,逃跑速度亦是大大降低。
眼见距离关中兵越来越近,严颜大声吼道:“将士们随我杀啊,生擒刘辟!”
“杀!”
“生擒刘辟!”
江州兵个个都是脸色涨红,兴奋地大声吼叫着,往前面杀奔过去。
刘辟率领溃兵仓皇逃窜,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道路太过险峻,大军根本无法再快速行军。
眼看严颜领兵已经杀了过来,刘辟忽然停住了脚步,厉声高呼:“此地险峻,极难通过,若是我等一意逃跑,终将被贼军追上矣!”
“如今前路险塞,后有追兵,诸军何不奋死一战?”
正逃跑的关中兵,听见刘辟大呼以后,居然奇迹般纷纷停住脚步,转过了身子。
严颜看见这幅情景,不由心中大惊,暗暗想到:“不曾想毫不出名的刘辟,居然也有这等本领,可以让关中兵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673章 龚都战死
在刘辟的指挥下,本来已经成为溃败之势的关中兵,居然迅速排起了整齐的方阵,占据了险要地形,虎视眈眈注视着追杀过来的江州兵。
严颜越看越心惊,不可思议的想到:“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哪支军队,在溃败中还能如此快就恢复了士气。”
“更何况,他们主将徐晃也已经战死了。”
面对严阵以待的关中士卒,严颜忽然感觉有些大事不妙。急忙止住了嗷嗷大叫,想要杀过去的麾下兵马。
没有理会众多手下不解的脸色,严颜强行压住心中的疑惑,拍马上前说道:“刘辟将军,吾观汝颇有才能,在陈文昭麾下却只是一员副将,岂不可惜?”
“如今尔等已经陷入绝路,主将徐晃也战死沙场,若是将军肯放下武器投降,吾定会在吾主面前,极力保得将军荣华富贵。”
“如此,岂不好过埋骨于此?”
却不想,刘辟听见严颜的话以后,反而大笑了起来。
他厉声喝道:“吾出身黄巾,当初只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都能够生活下去。今日主公打下如此领地,关中百姓全都安居乐业。”
“当年大贤良师实现不了的理想,主公今日已经为他实现了。我刘辟纵然战死沙场,又有何妨?”
“更何况,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严将军乃是巴蜀名将,若是愿意现在缴械投降,吾亦会在主公面前,力保将军之荣华富贵。”
严颜副将听见刘辟如此狂妄的话,当即勃然大怒,骂道:“败军之将,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好歹!”
江州兵站在胜利者角度上,也都纷纷指责刘辟。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大声叫骂,刘辟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仅是刘辟,就连他麾下士卒,居然也没有露出丝毫恐惧之色。
看到这副情景,严颜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脑袋飞快转动着,想要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忽然之间,有一个江州副将大声骂道:“尔等主帅徐晃,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被我家将军一刀斩于马下。”
“若是尔等再不投降,身死之时,悔之晚矣。”
听到这里,严颜忽然脸色大变,大声喝道:“不好,中了徐晃奸计矣,速速退兵!”
那员副将的无心之言,却使得严颜霍然惊醒。
都说徐晃乃关中名将,精通兵法,而且有万夫莫当之勇,哪怕他被绊马索突然绊倒在地,他也不应该那么容易就被斩杀才对。
可事实上,江州西门门口的那个徐晃,却是被严颜一刀斩于马下。
一开始严颜还没有想到那么多,可是现在看到关中兵的诡异举动,根本不像是死了主帅的模样。
故此,严颜想到了一个,令人觉得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城门口的那个徐晃,乃是替身。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那人这么容易就被杀死;才能解释,为何关中可以临危不乱;才能及解释,刘辟当初为什么不顾一切,想要抢回徐晃的尸首。
因为那个尸体,虽然在夜色中看起来像徐晃,可要让人见过徐晃的孟达细细观看,就会发现那人并非真正的徐晃。
若是假徐晃身份被人识破,严颜绝对不会出城追杀刘辟。
念及于此,严颜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退兵,速速退兵!”
“咚咚咚!”
就在此时,沉闷而激昂的战鼓之声响起,只见一员大将带着一彪人马,从刺斜里杀出,截断了江州兵的退路。
为首那员大将,不是徐晃又是何人?
徐晃手中大斧,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显得那么妖异。
他一夹马腹,往前走了几步,向严颜喊话道:“严将军现在想走,岂不觉得太晚了?”
严颜看着前路被刘辟仗着地势堵死,后面又被徐晃领军截断后路,当即脸色大变。他麾下江州兵,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徐晃看着脸色大变的严颜,不由柔声说道:“严将军乃巴蜀名将,晃对于将军早已仰慕不已。”
“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吾主有吞吐宇宙之志,对于人才无比渴望。以将军之能力、声望,若想投降,定会得到吾主重用。”
“将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你身旁的江州士卒们想想吧。”
严颜见麾下士卒已经军心动摇,再无战心,当即苦笑几声,说道:“在徐将军面前,吾算得上是什么名将?”
而后他脸色一肃,厉声高呼:“吾今日虽然中计,却也知忠臣不事二主,哪怕今日战死疆场,吾亦绝不投降!”
“将士们,愿意随我突围之人,还请跟我奋死一搏!”
不得不说,严颜在江州兵中威望很高。
士卒们虽然因为中伏之事非常惧怕,听见严颜大吼之后,居然也有不少人出声应和。
徐晃身旁的龚都,见到严颜如此不知好歹,当即勃然大怒,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就冲向严颜。
“老匹夫既然不知好歹,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徐晃早就听闻严颜勇力过人,见龚都冲杀过去,不由心中一惊。他唯恐龚都有失,急忙指挥大军向前掩杀。
另一边,刘辟见两军已经开始交战,自然也指挥着手下从后面夹攻江州兵。
却说龚都欺负严颜年老体衰,想要斩将立功,直接冲入阵中截住严颜厮杀。两人交战几合,龚都却是心中大惊。
他们没有想到,老将严颜还有如此勇力,战不十合,龚都居然开始气力不济。
眼看拿不下严颜,龚都暗暗想到:“贼将既然已经中伏,我又何苦在此抢功拿他?”
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以后,龚都当即虚晃一招,以后拨马跳出站圈。
老将严颜越战越勇,正要奋起神威斩了龚都,却见他居然逃跑,当即大怒。他将大刀挂在了战马身上,拿起马背上的大弓,一箭往龚都射去。
徐晃一直注视着严颜这里,看到严颜挽弓射向龚都,急忙喊道:“小心冷箭!”
“噗嗤!”
然而严颜的箭实在太快了,龚都尚未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射中了后心,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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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秦宓死
徐晃见龚都战死,当即又惊又怒。
本来这次他将计就计,将严颜以及江州兵围困于此,可以说得上是个空前胜利。
却没想到,眼看胜利果实唾手可得,龚都居然被严颜一箭射死,这不由使得这场即将到来的大胜仗,大打折扣。
更为重要的是,龚都乃原黄巾将领,很早之前就已经投奔了陈旭,虽然没有很大才能,却深得文昭器重。
如今龚都战死沙场,徐晃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文昭交代。
念及于此,徐晃当即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拍马上前直取严颜。
严颜虽然射死龚都,脸色仍旧没有丝毫变好。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突围极其困难。
他招呼着麾下士卒,继续奋力往前冲杀。
“贼将受死!”
怒气值爆棚的徐晃,挥舞着大斧杀向严颜,严颜脱身不了,无奈之下只得与徐晃纠缠在一起。
“铛!”
严颜奋力架住徐晃手中的大斧,却感到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涌上双臂,当即骇然失色。
他虽然年老,可是仍旧勇力过人,自忖在整个益州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勇将。
以往只听说关中猛将如云,严颜却总以为有些夸大其词,是因为关中诸将没有遇到自己。
却不想今日遇到徐晃这个,勇力尚未排上关中前三的大将,与其交手,他既然已经感觉到如此吃力。
他却不知道,徐晃使用重武器大斧,本来就是走得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路线。徐晃的力气,哪怕在整个关中之间,亦是出类拔萃。
严颜与徐晃硬拼,自然会觉得无比吃力。
两人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杀得好不热闹,过了二十余合,严颜已经有些后继乏力。
严颜虽然勇力过人,可终究已近年老体衰,如何是正值巅峰时期徐晃的对手?
又斗了十合,严颜举手无措,徐晃忽然卖个破绽,严颜把握住时机一刀砍了过来。
徐晃却是猛然勒住战马闪过,反而撞将过去,轻舒猿臂扯住严颜勒甲绦,将其生擒过来,掷于地下。
关中军见状,奋力向前杀退严颜身旁的江州兵,而后用绳索绑将严颜紧紧缚住。
江州兵中了埋伏,能够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严颜的缘故。
见严颜被俘,江州兵当即士气大降,毫无战心。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他们被关中兵杀得节节败退,死伤者不计其数。
可是徐晃早已令人堵住道路两个入口,江州并纵然有心逃跑,却也突围不出去。
眼见大局已定,徐晃当即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大斧,厉声高呼:“降者不杀。”
关中士卒闻言,亦是齐声高呼:“降者不杀!”
能够不畏生死者毕竟乃是少数,更何况作为普通士卒,又有几人愿意为了忠义而献身?
毫无战意的江州兵,本来以为自己等人都死到临头,听见徐晃的大声呼喊以后,不少人居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纷纷扔掉手中武器,跪在地上高呼:“我等愿投降!”
一战过后,严颜带出来的七千江州兵,就这样死伤两千人,被俘将近五千。
徐晃降将计就计,以弱击强,生擒巴蜀名将严颜,大破江州兵,无愧于名将之称。相信经此一战过后,徐晃之声威越加浓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严颜领兵出城追击刘辟以后,秦宓与孟达当即下令关闭城门,静静等待着大军凯旋而归。
然而直到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大军仍旧毫无消息,两人派出城的斥候亦是杳无音讯。
熬了一夜,站在城墙上面的两人,在疲惫之余,都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忽然之间,城下一阵骚乱传来,两人定眼望去,才发现一彪身穿江州兵甲胄的溃兵,呼喊着往城墙边跑来。
“开城,快开城门!”
城下领头的一员将领,头盔不知掉在了何处,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
秦宓、孟达两人见状,都是脸色一变,喝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下那员将领,带着哭腔喊话:“城门口被斩的那个徐晃,乃是假身。他自己却亲自带兵设下埋伏,生擒了严将军。”
“我等不敌关中兵,被杀得四散而逃,如今贼军已经追到了后面不远的位置,你们赶快大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衣衫凌乱的江州溃兵,亦是纷纷喊道:“快放我们进去!”
对于江州军中诸将,秦宓、孟达两人都不甚了解。
他们虽然心中慌乱,可是仍旧十分警惕,担忧眼前这支溃兵,乃是前来诈城的关中兵所伪装。
秦宓环视身旁众人,说道:“可有人认识城下领头之将?”
秦宓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说道:“那人乃是一员副将,小人曾经在校场见过他。”
秦宓闻言当即疑心稍去,再加上远处喊杀之声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见关中兵旗帜在空中飘扬。
此时秦宓与孟达,也没有了考虑的时间,急忙令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门打开之后,那员江州副将就急忙带着麾下溃兵,往城中赶去。
这支兵马刚刚进入城门,忽然就有不少人暴起杀人,将城门口的江州守军斩杀殆尽。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迹,看不清容貌的大将厉声高呼:“河东徐晃在此,严颜匹夫已经中计被擒,尔等此事时降更待何时?”
“踏踏踏!”
徐晃刚刚喊完话,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却见刘辟带着两千关中兵,浩浩荡荡杀奔过来。
城墙上的秦宓、孟达见此情形,全都脸色大变,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又中徐晃计了。
城中守军绝大多数都被严颜带走,城内现在根本没有多少人。城门失守,江州已经根本守不住了。
秦宓望着越来越近的关中兵,忽然跌足顿首说道:“吾自以为能够设计徐晃,却不想反被他人算计,害得严将军兵败,江州失守。”
“吾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徐公明果真不愧为关中名将。”
“可吾自以为是累人受难,却又有何颜面再活于世间?”
话毕,秦宓猛然从城墙上面跳了先去,额头着地,当场身死。
第675章 欲杀严颜
孟达见徐晃夺了城门,刘辟领兵往城内杀来,当即骇然失色。待看到秦宓跳楼身亡以后,更是脸色苍白无比。
他思量着,徐晃肯定早就看穿了自己意图,这才将计就计引严颜出城。
暗想徐晃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故此孟达眼珠一转,就想要逃跑。
孟达刚要逃跑,就被城墙上面的一员守将砍翻在地,他厉声高呼:“若非你这贼人引狼入室,江州又岂会失陷?”
话毕,那员副将口中大声喊道:“吾不能为主公守住江州,又有何面目活于世间?”
一道雪白剑光闪过,杀死孟达那员副将当即自刎身亡。
不少忠义之士,眼见城破已经成为定局,悲呼一声,纷纷自刎殉城。
剩余的江州守军,亦是毫无战心,也没有殉城之决心,急忙扔掉武器伏地请降。
恐怕就连孟达本人也没有想到,在历史留下二五仔名声的自己,居然会死于一个无名副将之手。
刘辟领军杀进城中,徐晃当即率领一队人马冲上城墙。
当他看到江州副将以及不少忠义之士,自刎殉城以后,颇为唏嘘的叹道:“巴蜀之地,忠义之人何其多也,可惜刘璋终非明主,不能用人矣。”
“若主公能够夺取益州之地,使巴蜀豪杰倾心,何愁大事不成?”
江州城没有丝毫难度被攻陷,徐晃叫休杀百姓,出榜安民,并且下令将那些自刎殉城之人,全都厚葬。
随后,他脸色颇为复杂的看着孟达尸体,既有鄙夷,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徐晃知道自家主公不喜此人,可是孟达乃法正、张松好友,这两人都是智谋之辈,并且是文昭夺取益州关键人物。
若果真将孟达擒住,不杀他难以平息众怒,也不能给文昭一个交代。假如将孟达杀死,难保法正、张松不会心怀不满,误了关中军南征大业。
故此对于徐晃而言,孟达被江州副将所杀,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了。
一员副将看着徐晃紧紧盯住孟达尸体,当即说道:“将军,此人居然如此狠毒,想要置我等于死地。”
“若非将军明察秋毫,恐怕我军定会在江州损兵折将。如此两面三刀之人,将军何不将其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徐晃却是摇头说道:“此人虽然与严颜合谋,想要赚我等入城,终究乃事出有因。死者为大,既然他已经身死,我等就无需再追究他以往过错。”
“传令下去,厚葬之!”
副将虽然心中仍旧有些不满,可是出于对徐晃的敬重,也没有说些什么,就让人将孟达厚葬了。
徐晃让人清理完城墙上尸体,把投降的江州兵全都关押在一起之后,正准备带兵巡视城内,忽然看见一个士卒急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徐晃闻言心中一惊,急忙问道:“汝遇到什么事,为何如此惊慌?”
那个士卒说道:“刘辟将军听闻龚都将军被杀,怒火中绕,带着一彪人马气势汹汹奔向牢房,要杀严颜为龚都将军报仇!”
徐晃脸色猛然大变,厉声高呼:“快带我去!”
刘辟、龚都两人自黄巾起义一来,就一直形影不离,他们虽然并非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今日在战场上,由于刘辟距离龚都并不太近,这才没有得到龚都的死讯。
战事完毕以后,刘辟得知龚都被严颜一箭射死,当即心如刀绞,发誓要杀掉严颜报仇雪恨。
徐晃由于敬佩严颜为人,故此在战场上虽然恼怒他杀了龚都,仍旧将其生擒活捉,没有害他性命。
不仅如此,徐晃还让人在牢房之中,好生招待严颜,莫要让这位令人敬重的老将受苦。
于公来讲,严颜乃是巴蜀名将,在益州颇有威望,若是能够将其劝降,对于文昭平定益州而言,绝对是大有裨益。
于私来讲,严颜杀死了文昭亲信龚都,为了给自家主公一个交代,徐晃也不能让严颜现在就死。
故此,得知刘辟要去杀严颜报仇以后,他急忙领着一队甲士,往牢房冲去。
却说刘辟红着双眼,杀气腾腾奔向牢房,却被看守严颜的士卒拦在外面。
刘辟报仇心切,见去路被阻,当即勃然大怒,下令麾下士卒将看守牢房的之人全都拿下。
那些士卒虽然精锐,却也知道刘辟乃是关中大将,倒也不敢真的妄动刀兵,只得被刘辟亲兵缴了武器。
刘辟气势汹汹冲进牢房以后,看着严颜优哉游哉躺在干净、柔软的床榻上,心中更是愤怒,就想要羞辱严颜。
他对身后亲兵说道:“押他过来!”
亲兵们手持利刃拉扯着严颜,来到了刘辟身旁,喝令严颜跪倒在地。严颜却是昂首挺胸,满脸不屑。
刘辟站在前面,见严颜不但肯下跪,还有如此姿态,当即咬牙大叱曰:“败军之将,阶下之囚,也敢如此嚣张?”
“大将在此,汝缘何不跪?”
严颜全无惧色,回叱刘辟曰:“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汝乃何人,也敢让我下跪?”
刘辟心中更怒,却是暗暗想到:“这厮害了吾弟性命,若是就此杀掉此人,岂不太过便宜他了?”
“吾先说降此撩,而后再骂其不知忠义,将其斩首,岂不会让此人名声扫地?”
念及于此,刘辟反而喝道:“我等奉天子以征不义,天兵所过之处,纵横睥睨,尔为何不早早开城投降?”
“今日汝兵败被擒,若肯再降,吾定会在主公面前,尽量保你性命。”
却不想,严颜勃然变色,骂道:“汝等无义,侵我州郡,只有断头将军,无降将耳!”
刘辟勃然大怒,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喝左右斩之。
严颜脸色不变,大声骂道:“贼匹夫,砍头便砍,缘何发怒?若非徐晃谋略过人,就凭你这种角色,纵来十个又有何妨?”
“贼匹夫要杀便杀,某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当人子!”
刘辟闻言,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他猛然拔出腰中佩剑,厉声高呼:“败军之将,也敢呈口舌之力。今日我就要杀了你这老匹夫,好为龚都将军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