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志士
张哲,省水利厅水电处副处长;李子腾,西冲地区公安处副处长;赵大为,省财政厅国资处副处长;章郁,省公安厅刑侦队处副队长.
这四人正是朱自强刚刚交好的同学,张哲和赵大为三十六岁。张哲的名字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有学问,更像是个憨厚的农民,要不是戴个近视眼镜,绝没有人会看出这是个堂堂的处级干部。
赵大为,方脸,中等个头,笑起来让人觉得特别爽快,有点敢作敢为的大丈夫气概,平时喜欢叉着腰,逢人就点头打招呼,熟人就热情地迎上去主动握手。
李子腾和章郁两人都是公安系统的,工作中常有来往,李子腾很胖,挺着个大油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老板,平时笑眯眯的,说话很温和,那双眼睛特小,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在闭着眼打瞌睡。
章郁只有三十岁,在全班的副处级心上干部中最年青,省公安专科毕业。如果不是有人介绍说他是公安厅的人,而且还是刑侦队的副队长,朱自强肯定把他和陈钢联系起来,这人斯文啊,白白净净的,有点像香港歌星郭富城,那会儿郭富城的新歌,对你爱不完正流行。朱自强成天期待着他能哼一两句出来。
章郁的经历有点传奇色彩,公安专科毕业后,分到春江市郊县的公安局,当一名普通刑警,两年后再到乡派出所任副所长。上任不到三个月,省一监有十二名重犯趁着劳动时间,打死三名武警战士逃狱,那会儿只有手摇电话,等上级命令传到章郁所在派出所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
恰好那天所长到离乡很远的一个村里调查盗窃案,前一天有人来报案,他家被偷了两口煮猪草的大铁锅,还有几根木材,合计四十九元六毛二分。所长带了一个同事出去,另一个所里的警员老婆生孩子,去县里了。所里只有章郁一个人,案情紧急,罪犯凶残,幸好,所里唯一的两把手枪都在,子弹总共只有十发。
没办法啊,这个乡从解放后就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平时也就处理点小偷小摸的事情,大点的案子也就是两个农户为争五寸地打破了头,所长在这儿干了五年也没碰到过一起杀人、抢却或是强奸什么的恶性案件。再加上公安系统的办案资金紧缺,章郁来了两个月后才配发第二支手枪,平时都由所长锁在办公桌里。
章郁所在的派出所领到的任务是设岗严查该乡的一条过境公路,这条公路不算什么交通主干道,属于省级交通干线支道的支道,但刚刚可以绕过大路。
命令必须尽快执行,要不然犯罪分子跑了这责任可就大了。幸好逃犯们没有机会抢走武警的冲锋枪,不然,就凭他一个人,碰到了只好大家比试百米冲刺。
章郁跑到乡街子上招呼了几个治安员,这些人还是所长的亲戚,这一听说要抓逃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报名。
章郁在所里找了三套警服,挑了三个反应快,胆子较大的换上服装,然后整根小松木当横杆,出了乡街大约三公里,两边都是大岩石,路面比较窄,章郁四处看看,觉得不错,让三人又回去拿了手电,再整支小红旗,摆张从农家里借来的饭桌,这就基本上成了警戒哨所。
一直待到夜里两点,来来去去就查了三辆车,其中还有两驾是拖拉机,章郁肚子不舒服,又生怕自己走开了出问题,只好让三人在下边用手电照着,手脚并用攀到大岩石上拉屎。
刚蹲下来两分钟只见远远的就过来一辆老解放车,章郁正拉得死去活来,看到车来了也没办法下去,只好让三人警觉些,小心查看。
老解放的车灯一射到前边三个穿警服的人时,明显顿了两下,章郁在上面看得明白,心里一紧就知道大事不好!
那三个家伙往中间一站,拿把小红旗不停地摇晃,嘴里还大声呼呵着:“停车停车!接受检查!”
章郁刚想起身,肚子一痛,又放弃了,不得已只好一手一把枪,打开保险进行“蹲”伏!
三个临时公安装佯也装得实在,可能身上平生头一回穿着正规警服,手里拿着警棍,腰上挂着手铐,精气神儿都显得特别旺盛,按章郁教的盘问方法,一个走上去查看证件,一个走车屁股后边查看货箱,另一个绕到副驾那边假装警戒。
说来那趴上车门查证件的人也机灵,见司机旁边两人都戴着帽子,便没有急着要证件,而是先让驾驶室里的三人下车。章郁也紧张得不行,这会儿肚子倒是不痛了,可两只手不得空啊,凭感觉他知道抓着大鱼了,可能不能抓住,他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两把枪一前一后瞄着车子,车屁股后边的人上前拉开车篷布,手电一晃,里边有人!
章郁不敢犹豫了,灵机一动,左边一枪,右边一枪,先示警!嘴里大喊道:“下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下车举手投降!否则就地正法!”
趁下边三个“公安”还没有露馅的时候,章郁嘴里不停地吼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开枪!”然后叫着三人的名字,把驾驶室的人先铐了,那三人也真是胆子贼大,还玩了手花样,把驾驶室的三人的手全铐在车杆上,章郁心里快速算计这边有三个了,如果司机被胁迫,那么货箱里还有十个!
当下不敢犹豫,趁着下边铐人的时候,胡乱擦了屁股,飞快穿上裤子,捡起七八块石应到处扔,嘴里还大叫着:“小心点!车箱里的人注意了,一个个地出来,把手放在头上!”
话声才落,车后门打开,先下来一个,落地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叫:“政府别开枪!我自首!”
出乎章郁的意料,车箱里只有两个人,等下边的人都铐好,查清了确实只有五个人后,章郁生怕有人在岗亭前边下车,从大岩石飞快跳了下来,跑到其中一人面前问:“还有的人呢?”
那人赶紧道:“报告政府,我们分两伙人走,其余的人走大道,那三个武警哥哥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几个只是跟着跑,求政府宽大处理!”
枪响后,司机就尿了裤子,这一下见场面平静下来,赶紧着叫道:“公安同志,我是好人啊,这几人拿刀逼我开车的啊……”
自此后章郁这名字就打响了,一人擒获四名逃犯,虽然有三个人相助,可要不是他机灵,反应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四个家伙确实不是此次杀人逃狱的主犯,听到枪响,再加上逃狱的沉重心理压力,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只好非常痛快地投降,免得被就地正法!如果章郁碰到的是另外几个,可能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章郁经此后确实出名了,被县公安飞快地调回局里,任命为刑警队副队长,一年后章郁考到北京进修本科,毕业回来进接进入了省公安厅,一直到去年提为副队长。
但是朱自强听章郁说,他跟李子腾比起来只是个小巫!这话让朱自强打死也不相信,看李子腾那胖得像皮球的身材,怎么也不会跟高手联系到一块,可是李子腾还真就是个高手!
刑讯高手!不管什么样的罪犯落在他手里,只要你犯了事儿的,哪怕你嘴里安上防盗锁他都能给你撬开!当然,人家之所以称为高手,是在法律和政策允许范围内进行刑讯,不打人不骂人,更不会用那些血腥的酷刑逼供手段。
章郁说在彩云省,只有省厅里的贺老跟李子腾两人称得上刑讯专家,而且李子腾还在全国的公安报上发表过犯罪心理学等专业论文,连续两年被评为彩云省“人民卫士”称号,他虽然只是一个地区公安处的副处长,实际待遇却是正处级,而且是哪里需要哪里抓的“听用”人物。这个地域范围可不仅仅在彩云省内。
朱自强只好大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象着李子腾像个弥勒佛一般笑嘻嘻审犯人的样子,朱自强就觉得,也许那些犯人会觉得是种福气?
张哲和赵大为是那种人民的好公仆,一看就是干实事的,而后边两个公安精英更是吸引着他。四人对这个小班长也十分喜爱,没事的时候,几人凑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即便有公安的在,也同样是小赌逸情,不过赵大为输得最多,其次是朱自强,赢得最多的是李子腾,他打牌不仅手气好,而且特别能算。张哲基本上不参与赌博,只在一边端茶递水,临时充当一个优秀的副处级服务员。
赵大为豪爽,输再多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朱自强打趣他是财神庙里出来的散财大使,人家呆在财政厅,每年从手里过的资金都是以亿计。输几十块钱还脸红脖子粗的话肯定会被人笑话。
开始的时候是朱自强和赵大为打对家,两个公安同志做一家。结果常常是朱自强两人输得脱底,后来在李子腾的建议下,改一种打法,各打各吃,这才勉强保住了朱自强卖内裤的险情。
第一次打牌后,李子腾找个没人的空当,悄悄地把钱塞还朱自强。把县委办副主任弄得郁闷坏了:“胖哥,我丢不起那人!你的好意老弟心领了!”
李子腾笑眯眯地说:“有点意思!呵呵,胖哥这事儿办错了,老弟别生气,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你才参加工作,工资也没我们高,怕你饿着对身体发育有影响。”
李子腾站着的时候只到朱自强的耳朵,朱自强最喜欢跟这个胖哥哥呆一起,一把搂着浑身都是肉的哥哥:“那我替将来的婆娘谢谢胖哥的关怀。”
李子腾吭哧吭哧地笑着,胖胖的手指点着朱自强的胸口:“坏,坏,你是个小坏蛋!”
朱自强最好笑的是,有次五人约好去游泳馆比赛冬泳,完后到换衣间里穿衣服,李子腾两手扒着肚子,伸长脖子伸劲往下看,嘴里有些失望地说:“唉,还是看不到?”其他人都没注意,朱自强好奇地问:“胖哥,什么看不到?”
李子腾指指胯下道:“这儿,我好多年没看过它了……”话没完,朱自强已经笑得站不起身来。
好像天下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儿能让他发愁,李子腾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快乐是一天,痛苦是一天,为啥不天天快乐?”
朱自强就说:“毛叉叉!胖哥你是吃得好穿得好官也大,还不用天天看,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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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白武
刚开学的时候,白武请过朱自强吃饭,然后被朱自强撞破了他和陈小红的奸情,这半个学期快结束了,白武又一次来到学校.
几月不见,白武蓄上了小胡子,朱自强更加仔细地观察他,习惯用手去推鼻子上的眼镜架,很注意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不时用手去弹拉几下,动作不是很大,但显得很得体。
看到朱自强后,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小班长最近长壮了哦,听刘书记说你跟他练军体拳,整得如何了?”
朱自强对着镜子骂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毛叉叉”,才把脸上的笑容整得更加纯真无害,看到白武主动跟他开起了玩笑,朱自强有点不自在地说:“我就学了一点皮毛,觉得比体操要威风点,除了锻炼身体,好像没什么用。”
白武道:“你小子少跟我装,这会儿不跟你啰嗦了,上去把你西装换上,今天我专门来找你的。”
朱自强闻言,有点受宠若惊:“唉呀,白老大,小子何德何能敢劳你大驾!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啧啧,堂堂副厅级大厂长亲自上门,让小弟颜面放光啊,这个,大有那什么来着?对了,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的荣宠!”
白武哈哈大笑道:“胡说八道!快点,我在车上等你。”
朱自强赶紧答应一声,心里却不停打鼓,难道这家伙还要秋后算帐?老子已经向陈小红打过保证了,还不相信?一边苦思着怎么应对白武,一边快速换衣服,对着衣柜门上的镜子骚首弄姿几下,蹬上皮鞋咚咚地跑下去。
“走吧白老大,今天弟弟这百来斤就交给你打整了!”
白武笑骂了一句“德性!”车子已经轻快地驶了出去。
“哥哥,你今天要玩哪出?还让我把战袍穿上?”这战袍一说,颇有名堂,平时朱自强很舍不得穿西服,陈小红虽然给他买了两套,可一直被他挂上衣柜里,没事的时候就看看,穿上了也只在屋子里转转,隔两天就用湿毛巾去整理一下。每次他一穿上西服,李子腾就会笑呵呵地说:“自强上战场啦?看来巾帼英雄们又得横尸跨下!”
朱自强倒不戒意别人这么说,心想这样的印象正好,老子也是个少年郎嘛,要是不爱俏,不风骚,肯定会被你们排斥。
白武笑骂道:“贫嘴,嗯,穿上这身衣服是有点那么回事!呵呵,不过今天是去见几个老外,没女人让你显摆。”自从那次喝过酒后,白武就喜欢上了朱自强,跟爱情无关,只是觉得朱自强挺单纯的,说话也有趣。要不是被捉奸成双,估计他早就来找朱自强了,收个这种小弟也不错。
白武没等朱自强叫唤,接着说道:“我最近一直很忙,本来早就想找你出来玩玩了,可一直没时间。我听小亭说你现在外语口语水准差不多赶上她了,呵呵,今天帮帮哥哥,少不了你的好处。”
朱自强问道:“当翻译啊?干嘛不让小亭姐去?”
白武笑道:“她到北京去了,还有嘛,这次找你也是帮你。”
朱自强有些疑惑:“帮我?哥哥有什么好处?”
白武道:“别把我当黄鼠狼看!这几个老外对你们曲高的竹荪和天麻有兴趣,他们一行四人,全是几家欧美大公司的亚洲代表,我们烟厂最近在搞技改,增加一条生产线,明天开招标会,所以先让你去认识一下。”
朱自强压住心脏的狂跳,好事儿啊!脑子里飞速地开始计划要怎么钓住这几个老外,同时分析起曲高的优劣之处,如何扩大优势,减少负面的东西。看来有必要跟陈字奇和马达说说,招商引资这方面,自己做不了主,经验也很差。
“哥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可是这么大的西餐,我们那儿能消化得了吗?”
白武自信地笑道:“明天我们要开招标大会,你还不明白吗?”
朱自强眼珠子转了几下:“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好,老外可是只认合同不认人的,万一他们到时候反水……”
白武就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朱自强:“你以为这是商务谈判?老弟,我们只是开招标大会,具体哪家中标起码还要两三个星期,你今天就是鱼饵,先把人给钓住,然后拖到你们那儿去,到时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朱自强脸上一红,眉毛不受控制地挑动两下,点头道:“白老大说得对,是我太急功近利,呵呵,咱们那是小地方,没见识。”
白武笑笑,没说话,盯着前方认真开车。差不多半小时,车进入市中心广场,广场旁边就是彩云省最大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令朱自强非常意外的是,白武也能说英语,只是口头表达能力和听力都要慢半拍,不过幸好有朱自强在,白武跟四个老外倒也交谈甚欢。
令白武没想到的是,朱自强说起曲高的土特产来,竟然如数家珍,要不是白武知道朱自强事先没有任何准备,肯定会以为这小家伙背了多少资料。这令白武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心里也隐然有些想法。
会面从中午开始,两人陪着四个老外吃过午餐后,到傍晚就以不打扰对方休息为由离开了酒店。
此行收获最大的是朱自强,四个代表有三家正在进入保键食品行业,欧美跟中国的饮食习惯不同,老外喜欢把各种人体所需的能量原素弄成药丸,随身携带,而天麻正是滋阴补脑的上佳药材,经过加工后,其中的利润比一般维生素要大得多。
当然,让朱自强最担心的还是曲高交通,机场才开始动工,预计要两年后才能使用,铁路也没有建设,从市里到省里的公路有一半以上是乡村公路,另一半是弹石路面和柏油路,再从市里到功勋县,那条路更是让人惊心动魄,想到这儿,朱自强有些头痛,要致富先修路,看来这不仅仅是一个口号。
“自强,在想什么呢?”白武从开始跟几个老外闲聊式的招呼过后,就一直在盯着朱自强看,现在他对朱自强的看法有了根本的改变。
朱自强摇摇头道:“曲高的交通是大问题啊。”
白武不以为然地说:“交通不是你能操心的,呵呵,关键是有多大的利可图,如果这些老外觉得能在你们那儿赚钱,那么就算让他们修条路,他也会干。”
朱自强苦笑道:“不敢奢望,可能把全功勋县的天麻卖了都不一定能修得起路。交通是个问题,产量又是个问题,野生干天麻现在一年才有五吨左右,一公斤八十元,不过四百万元,唉,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从小长到大需要个过程。”
白武转移开话题:“看不出来你对曲高的情况这么熟悉,说得那几个老外恨不得马上跟你走,自强啊,有些话哥哥不想瞒你,老刘始终是外人啊。”
朱自强愣了一下,这在说什么呢?怎么话一转就落到刘学境身上了?眼珠子不动,轻声笑道:“白老大的意思我明白,嗨,我们也是碰到了一起,我一个小小的副科,跟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想高攀都觉得手短。”
白武大有深意地笑问:“是吗?”
见朱自强没回答,他又说道:“那次的事情,小红也跟我说了,大家心里清楚就行,反正今天我把话摆到这儿,小红和我是一体的,她既然跟你许诺了,也当是我许的,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朱自强不以为意地说:“这年代,很正常。谁还会把男女的事情当真?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喜欢拿作风当成政治斗争的人。”
白武摇摇头,又是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小红的事情吗?”
朱自强看着他,等他把下边的话说完。
“陈小红的男人是老山前线立过战功的军人,转业后到武警边防任职,在辑毒战中牺牲,年仅二十九岁,被授予英雄称号,生前立功数十次,你说这种人的遗孀,要是传出作风问题,那后果是什么?”
朱自强听得心里一惊,他当然清楚后果是什么,尽管白武的关系很硬,但到时候同样要翻船,官场定律,绝不与部队、武警发生冲突。再说人家男人在部队中战功赫赫,手下肯定有那么些铁心的兄弟,得知了这事儿,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傻大兵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这下,他心里有数了,怪不得陈小红当天的表现那么古怪,如果这事发生在五六十年代,不,就算是八十年代,那也是严重的作风问题,会毁掉个人的政治前途,可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对这种男女关系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这种事可大可小,关键是看影响和当事人的职位,官越大的越怕这种污点。
朱自强知道这会儿一定要表态,坚决地表态,白武把这种事毫不遮掩地告诉自己,那就是让自己选择,可能是跟刘学境的密切,引起了白武的不安,嘿嘿,好手段,竟然先观察老子这么久,然后才出动,幸好啊老子不是婆娘嘴,没跟刘学境提起这事儿,不然现在有可能已经被身旁的家伙弄回去了。
朱自强没想过白武能弄死他,这点信心不是盲目的,跟刘学境学了军体拳后,他对格斗的理解又有了新的认识,现在只要不动枪,他有把握不让人抓到。
“白大哥,该烂在肚子里的,我绝不会让它倒出来,有些事情我分得出轻重,你尽管放心!不过……我有点疑问?”
白武笑得很从容:“什么?”
“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不结婚?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老婆,但是离婚不影响什么吧?”
白武抿着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我妻子的叔叔在中央。”
白武没说什么官职,可是朱自强还是觉得背心一条冷汗划过,他姐夫是省里的二号人物,然后他姐、还有他自己,现在又扯出一个中央的妻叔叔,这关系网太他妈大了吧?这白武要是敢离婚,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地震,狗日的,命好!连嫖个婆娘都整着英雄的遗孀。
朱自强嘿嘿干笑几声,没再说话,心里回想着白武今天的举动,然后开始换位思考,如果是我,会不会干这种事情?朱自强暗暗肯定,绝不!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嘿嘿。
白武叹了口气:“自强,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往后有哥哥的就有你的,不瞒你说,我可能马上要调走了,临走能帮帮你,我就尽力帮。”朱自强明白他说是外商,这人倒也够意思,但是你一调走,人家还会甩我?朱自强没把心里话写在脸上,也许今天见外商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调哪儿?”
(最近在社区里看了下书评,有的同志认为本书会出现种马,或者是YY的后续,我再次说明一下,最近这几章属于主角正式当官的前期铺垫,本书不会是种马,更不可能非常YY,武功一事,权当吸引眼球之用,大家看到这里后,朱自强动过武也就是打猪脑壳,和洛永等人较量,其他的朱自强可有什么武功YY?在此,我提前预告一下第四卷农村的建设这一卷看名字就知道主角将要到农村开始学习为官之道,创造政绩,并且有一些低层的斗争,在本书中,我所描述的农村和朱自强采取的施政方法,肯定不会乏味,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的是,第四卷绝不比一二卷差,而且精彩不断!所以在最近的研究生经历,我开始缩小篇幅,因为铺垫完成得差不多了。嗯,以后还有什么意见尽管向偶提,我一定吸取教训,坚持把脸谱写好!谢谢兄弟们的支持!)
第八十四章 年货
“到沿海的一个城市任市长,本来这次技改扩大后,烟厂就升级为部级了,可惜小红和我的事,我妻子有所发觉,只是她还没有抓到具体的把柄.”
看着一脸失意的白武,朱自强表现了极大同情:“啊呀,升为部级,哥哥的副厂长就升一级了。”心里却在好笑,找个这种老婆,肯定没你好果子吃,幸好是沿海,要是把你孙子调到西藏,你哭都哭不出来。
白武笑道:“到那边去也是正厅,呵呵,这倒没什么,只是可惜我那个小公司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接手?”
朱自强摇着手道:“算了算了,我哪是经商的料,没你这大树撑着,给我也是白搭。”
白武把车停在宿舍楼下,一把拉着正要下车的朱自强道:“我听说你父母不在了,就你一个人,给你准备点年货,出来读书,回去给领导们好好汇报学业。”边说边打开车门,然后从后备箱里拿了个纸箱子出来,已经封好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朱自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哥,你这就见外了,本来我应该给你送年货,怎么反过你给我送!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白武又用那种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他:“我刚才怎么说的?这些就当是翻译的抱酬,再说了,这是让你给你们领导送的东西!对了,导游的事儿千万别干,我会给小红打个招呼,要是你请客什么的,全算到我公司帐下,别签你们那穷县委的单,到时候人家说起来不好看。”
朱自强暗暗好笑,封口费送上来了,好事儿!当下接过纸箱,对白武恭敬地说道:“谢谢武哥!”
“小子又贫!那我先走了,有空给联系我。”
朱自强看着白武提个砖头似的大哥大,心里一阵羡慕,一万多啊!要是用来敲核桃肯定很带劲儿!
见白武的车已经走了,朱自强提着纸箱慢慢上楼,刚到转角处就碰到了李子腾:“哟,这不是胖哥嘛,整喃样去?”
李子腾神神叨叨地说:“自强,快快,进你那儿去!”边说边转到朱自强的身后,把他推着往宿舍里跑。
朱自强嘻嘻笑道:“我怎么觉得后边有个拖兜呢?”
李子腾才走几步就已经开始喘气:“呼…少拿哥哥开心,明明是土坦克哪有什么拖兜。”
“我说胖哥,你这是整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快开门进屋,外边的鬼子太多了,呆会儿要被人发现就没了。”
朱自强把门打开,听到这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说胖哥,干雁过拔毛的事儿可不道德啊!”
李子腾眯得眼睛成了一条小细缝:“自强,胖哥知道你在行,刚刚出去捞了笔外快,呵呵,见者有份!”
朱自强心里一动,赶紧一把按住正要拆封的胖手:“慢!胖哥你……先到卫生间去,嘿嘿,平时不见你身手这么快,有好处就开始来劲,动作这么敏捷,我怀疑你有什么不良企图。”
李子腾讪笑道:“自强,别别这样,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堂堂烟厂大厂长整来的,绝对是好货色。”
“你看到了?”
“嘿嘿,我出来窜门儿,正好看到,今天又去当翻译了?怎么样?有什么好处没有?”朱自强扁着嘴,还是不放手,李子腾见没法转开注意力,只得发挥讯问专长。
“好处不都在这儿了?”
“少跟胖哥打马虎眼,白武出马会让你没捞到好处,我说的是老外那儿。”
朱自强竖着大拇指道:“牛,真不愧是专家级人物,他带我顺便去钓投资。”李子腾见朱自强还是死死地按住箱子,一下就苦了脸:“我说你这小家伙怎么这样抠啊,信不信我去招呼另几个土匪?”
朱自强一听就急了,要是被章郁和赵大为知道,这点东西肯定被瓜分。“好好,算你狠!胖哥你是表面忠厚,奸诈阴险之辈,以大欺小,我算是怕了你!先说好,由我分!”
李子腾呵呵笑道:“行行,你说咋整就咋整!”
纸箱子不大,李子腾很快就拆开了,打开一看,里边四条白包装的香烟,还有三个盒子,两瓶酒,李子腾看了几眼:“啧啧,大哥大,大熊猫,八零年的茅台,好大方的手笔啊。”
朱自强见里边有三个大哥大,一下就怔住了,他不抽烟,对于这什么大熊猫的烟没有概念:“我又不抽烟,这玩意送我干嘛。”
李子腾叫道:“不是吧老弟!这可是邓老抽的烟,你拿钱都买不到,那这样,大哥大你留着,烟我全拿走。”
朱自强郁闷地说:“胖哥,你也不抽烟,拿去干嘛?这样,你拿一条烟,一个大哥大。”心疼得要命,一个大哥大就是一万五六,这一条烟更是拿钱都买不到。
李子腾奸计得逞,马上说道:“算了算了,我只要一个大哥大就可以了,烟和酒你留着回去孝敬领导,不过,这大哥大你拿回去送人没用,你们那边还没开通呢。”
朱自强想想也是,这东西拿回去也用不上,只有敲核桃的命,要是能全卖掉就好了,呵,一下就成万元富,毛叉叉!
“那胖哥,你说这东西咋整?”
李子腾敲敲手指想了会儿道:“胖哥不蒙你,给张哲一个,再给大为一个,章郁那儿……要是多有一个就好了,这三个东西不好分呐。”
朱自强心里不停地咒骂,打地主土豪啊?被你们四人全瓜分了老子吃屁!不过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朱自强也万万没想到白武出手这么猛,封口费啊,这他妈玩大了,毛叉叉!
想着以后就跟白武这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搅到一起,朱自强就有些不痛快,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全当政治资本用吧。
朱自强保持笑容说:“算了,胖哥,你就把你的拿去,反正也分不开,这不明显是人家算计好的,说是让我回去孝敬领导用,这电话可是把我的给你用了。”
李子腾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大哥大到手,就已经是一万多了,看着朱自强一脸纯真的笑容,禁不住肥脸一红:“那胖哥先谢过了,呵呵,这玩意儿,嗨,也就是图个新鲜。你忙着,我先走一步。”
朱自强急忙叫道:“胖哥,这是你们系统配的大哥大……”
李子腾急忙点头道:“是是,是我们系统配的,呵呵,上边为了方便联系我特配的。等我找点什么东西包起来……”在朱自强房间找了一圈,最后只好放在外衣下边,一晃一晃走了。
朱自强等李子腾走后,看着纸箱发呆,万元富被人抢了……赶紧跳起来把门关好,心里一发恨,大熊猫,老子抽!
几把撕开一条,顿时被吓了个半死!这哪是什么大熊猫啊,除了封口处有两包烟外,里边全是钱!
呆呆地看着烟盒里的钱,朱自强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怎么办?
想了半天也没个主意,平生第一回见到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钱,于是吐点口水沾在手指上慢慢地开始数钱,幸好不是新出的四人头面额,不然这要被人发现,肯定要出麻烦!白武你想害老子啊。不过也没听说过副厅级贿赂副科级的,嘿嘿。
把四条烟全拆了,一二三四五,慢慢地数完,总共四万块。朱自强暗暗吸口冷气,心跳还是不大受控制,三个大哥大差不多五万,没看到钱,朱自强还不紧张,这会儿四万块摆在面前,顿时就慌神了,还有两瓶好酒,算起来就差不多十万……这钱是我的了?不行,老子不能要?要?不要!
朱自强把钱放到行李包里,然后躺上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发慌,嘴巴发苦,耳朵也跟着打鼓般响个不停。
翻身起来,又去把钱拿出来放在枕头下边,可又觉得枕头高了,还是睡不着,嘴里怒骂一句:毛叉叉!**先人板板,害死老子了!
已经到了凌晨,朱自强看看手上的电子表,三点半,妈的,开灯起床,又把钱全部塞回到烟盒里,连着烟、酒和电话,重新翻装好。心里打着主意,明天就把东西带回去给马达,这种事情他最在行,可是要怎么向他说呢?人心隔肚皮,白武和陈小红的事情铁定不能谈,那干翻译能这么挣钱?
朱自强唉声叹气地锤着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钱是好东西,钱是害人精,钱是万恶之源,钱钱钱,命相连,没钱的百般钻营,有钱的男盗女娼,朱自强满脑子对钱幻想不停。
这钱拿来做什么呢?还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白武今晚的话很明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还回去就是让人生疑,相当于指着白武骂:老子不希罕你的臭钱。结果是什么?嘿嘿,用屁股想也知道。
还有就是白武提到刘学境,看来这家子人非常提防刘学境,不排除上边派刘学境下来就是为了扼止白家势力的可能性。刘学境前脚才升起来,这边白武马上就奉调外出,虽然有可能是白武的妻子那边人在动手脚,可是也不能排除刘学境这边的动作。
烦啊!好好的读个书都要被人搅进去,晦气到了极点,好死不死碰到人家干那事儿,偏偏干那事的狗男女都是非常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祸福之间全在人心,朱自强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笑容,折腾大半夜的麻烦事情终于有了想法。
四万块在九十年代初来说还是笔不小的款子,对于朱自强这样除了工资的微末收入外,再没有其他油水可捞的干部,更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第八十五章 故人
第二天早上,朱自强六点钟准时起床,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身体有些疲劳,盘腿在床坐了一会儿,按照清龙气的吐纳方法连续调息,今天不打算去练军体拳了,好好地恢复一下.
差不多过了一小时,朱自强睁开眼笑骂了句“毛叉叉!”果然门外响起李子腾的声音:“自强,有你的信!”
玉烟来信说再过一星期她们就放寒假了,让朱自强在春江市等,然后一起回家过年。看着那熟悉的字体,浓浓的情意,绵绵的思念,朱自强心里甜滋滋的,我的玉烟就要回来了,随即想到那四万块钱,嗯,要不要奢侈一回?找家星级酒店,把玉烟带去开个豪华标间,然后……毛叉叉!
想到这儿朱自强平静的脸上涌现一丝微笑,接着又听见李子腾的脚步声,全班只有这个胖哥走路的时候会出咚咚的震动,果然,门一响,李子腾已经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自强,有人找你!”
朱自强皱皱眉头,李子腾的样子有点装神弄鬼的。
“胖哥,什么人找我?”
李子腾眯着小眼睛笑道:“老弟,真是看不出来啊,连国安里边都有熟人。”
朱自强心里大奇,国安的?毛叉叉!老子认识个鸟!嘴里不觉就说了出来:“我不认识什么国安的人啊!”
李子腾招招手道:“快点吧,人家首长的车还在下边等着呢。”朱自强吓了半跳,还首长的车哎!不会是这么快被他们拿住了,妈的,那样的话我不是一夜暴富,然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脚不停地整理,锁好门,万一有人进来把那箱子翻开就麻烦了。
楼下停了一辆红旗车,李子腾领着朱自强走上前去,车前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头顶有些秃,不过眉毛相当浓,就像饱沾墨汁的毛笔重重地在脸上画了两捺,笑起来的时候,两颗白门牙露在外边:“你就是朱自强同志吧?”
朱自强急忙伸出手迎上去,脸上洒满了青春可爱的笑容:“您好!不知道首长找我什么事?”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李子腾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省公安厅的和志远副厅长,也是国安的负责人。”
和志远没穿警服,看上去像个体商店的小老板,朱自强点头致礼:“和厅长好!”
和志远微笑道:“好好,你也好,这样吧,咱们上车再说?”然后转头对李子腾笑道:“胖子,下次再聊,今天麻烦你了。”
李子腾站上前去帮他打开车门,谦和地笑道:“和副有空到下边看看,您请上车。”
车前就一个司机,后排朱自强跟和志远一人坐一边,等车开出了校区,和志远才对有些拘束的朱自强道:“别紧张,呵呵,带你去见个故人。”
朱自强赶紧摆出“迷人”的微笑问道:“和厅长,可不可以先透露点信息,我怕呆会出丑?”
和志远苦着脸叹了口气:“我可是奉了命令不能泄露啊,不过可以给你提示,呵呵,与你有约的人!”
朱自强开始全力回忆起来,跟我有约的人?谁啊?对方能命令副厅长禁口,还能让人家巴巴地开着车来接我一个小副科,吴飞!毛叉叉,怎么可能,就那小子的德性,怎么可能?国安的都是些能人啊,维护国家安全的卫士,要是没有两下子怎么行?
脑海里开始梳理知道自己会功夫的人选,一个个地排除,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个念头让他有些激动,甚至有点害怕,等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他已经不会回来了,如果真是他我该怎么办?
朱自强坐在车里再也从容不起来,难受到了极点!和志远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试探问道:“想到了?”
朱自强摇摇头道:“没有……”
和志远的秃顶上有些黑斑,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就把眉头挤向两边太阳穴,让人觉得有点幽默,可朱自强这会儿哪里有什么幽默的心思。
和志远笑呵呵地说:“别紧张,又不是什么坏事儿……”余下话他一时没说出来,朱自强转动心思就明白了,看来这和厅长对我跟他的关系很好奇,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车内一时无话,春江的街道两旁不断地出现卫生监督员,手臂上套个红袖章,手里拿着笔和罚款本子,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瞄着来往的路人,谁要敢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立马就上去口头警告,态度差的就进行罚款。
朱自强心想,这肯定是刘学境的上台的第一件要务,整顿城市卫生。
要想发展一个旅游城市,必须给游客留下一个非常干净卫生的印象,环境卫生是一个旅游城市最基本的,卫生不搞好,脏乱差的城市形象怎么可能搞好旅游业。朱自强想象着一两年后春江四处绿树成荫,鲜花遍地,空气清爽,街道整洁,那么当初的设计就成功了一半,这一切就要看刘学境的领导下的执行力度,如果措施不到位,执行不彻底,嘿嘿,到时候所有的规划也只是一纸空谈。
和志远见朱自强看着窗外发呆,很随意地说:“你这位‘老’同学新官上任三把火,城市卫生,干部整顿教育,旅游规划建设,这三把火不简单啊,先让下边的人抓好卫生工作,干不好的,接下来就要被整顿教育,把队伍揉到一块后再大力发展旅游,嘿嘿,有一套!听说跟你还是室友?”
朱自强点点头道:“是个有领导魄力的人,也有真材实学。”
和志远看到的显然比朱自强要远一些:“干部整顿,看来春江又要乱上一阵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凡是换届后,一把手都要大力扶持亲信人员,遍地撒网,把政府部门当成了渔场,小伙子,将来领导一方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啊。”
听到最后这句话,朱自强才明白过来,他是借题宣教,倒不是对这种现象,或是针对某人不满。每当一把手上台,坐稳位置后,基本都要调整手下的干部,曾有个市委书记放言:我不是任人维亲,贤才我也想要,可是我更需要听指挥的人,要开展工作就要先团结好队伍,你再能干,不听招呼,不请示汇报,我行我素,哪怕你有通天的能耐,我也只好送客。
朱自强诚恳地说:“谢谢和厅长教导!”
和志远点点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咱们到了。”话声刚落,车子已经滑进了一个大院。
车道从大门口就朝左右分开,呈圆型环绕一座旧式大楼,楼高五层,墙体表面用灰色的马牙石粉饰,轿车停到楼下,朱自强先行下车,和志远指指三楼道:“三零三室,你自己上去吧。”
和志远的脸色很肯定,朱自强没办法,只好一个人上去,不论如何,都要见这一面的。
三楼好像三十楼,朱自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步子会如此沉重,他明显地感觉到心跳声撞击着耳膜,热血不断地往头顶灌去。
终于还是到了,三零三的门开了一条缝,朱自强连续不断地深呼吸,稍稍平静了一下翻腾的心海,伸出手,仿佛重逾千钧,咔咔咔,连敲三声,里边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激动,微微地颤抖:“进…来……”
熟悉的四川口音,就是这个声音,曾经出现在童年的噩梦里,就是这个声音教会了自己如学坚强地面对磨难。
推开房门,朱自强脸色有些发白,此时哪还笑得出来,那一张鸡冠脸,那一双刻入心底的冰凉眼神。已经满头白发,可腰板还是那样挺直,背光而站的老人早没了当年的凌厉的气势,双眼透出慈爱,就像分别已经的慈父见到孩儿般的惊喜。
“师傅……”朱自强明显感到了嘴唇有些不听使唤,当年的棉花匠身上有股子浓烈的汗酸味。
棉花匠,不,我们应该叫他的名字陈祖明,终于在离开十年后再次见到了朱自强,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是清龙门未来的继承人。
陈祖明的声音平稳下来:“自强,我知道你们家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吴老爷死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写的信交给你?”
朱自强茫然地看着陈祖明:“师傅……”
陈祖明举手止住他:“叫陈老!记住了,一定要叫陈老。”
朱自强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在他心目中的长辈们,除了朱有财外,就只有两个启蒙老师最受尊重,而棉花匠的位置更是不同一般。
“陈老,吴老爷是喝醉的去的,我不知道你说的信。”
陈祖明凝起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朱自强,突然伸手就扣住他的脉门,朱自强没动,也没有反抗,陈祖明探了一会儿,重重地喘口气道:“还算你没把内功丢下,唉……也怪我自己当时糊涂,明明知道吴老贪那一怀…差点就误了你的修为,不过,也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练错过?”
朱自强这会儿满脑子的疑问,师傅这些年到哪儿去了?都在干什么?现在怎么会坐到国安的大楼里?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被棉花匠堵住。
“有一次,吴老让我练给他看,当时就好像师傅说的走火入魔,可是后来又恢复了。”
陈祖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也许是你另有什么方法,既然过了这么多年,就照你的方法练。”
朱自强有些害怕,这些年他练气功不是非常勤奋,关键就是觉得没把握,现在师傅竟然叫自己就照以前的练,到底有什么不同?
“师……陈老,我走的路子是不是错了?”
陈祖明摇摇头道:“我留给你的信中,就有部分练功解说,生怕你练出什么岔子来,唉……你现在的气劲不像我的宽厚,尖锐而且绵长,所以好几条大经脉都比我的还要坚韧,你最开始发出的气劲是不是像针尖一般?”
朱自强点头,还是师傅厉害,一眼就看透了。陈祖明笑道:“说不定你这是另开途径,将来成就另一番本事呢,好了自强,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我的时间也有限,规定的一小时,我说你听!”
陈祖明沉思了一会儿,神情极是无奈,朱自强听了他刚才话,生生地把肚里的疑问压住。
“我出师的时候正碰上解放战争,刚刚打响淮海战役,出于师门严令,虽然当时很想参战,却不敢上战场,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后方干起了推独轮车的活,也是我运气不佳,第一天开工由于我跑得太快,没头苍蝇一般,竟然冲进了战场,偏偏我不懂得卧倒躲避炸弹,结果被炸得晕头转向,奄奄一息……”
说到这儿陈祖明停了下来,好像在回忆硝烟弥漫的过去,朱自强小心地问道:“后来有人把你救了?”
陈祖明点点头道:“是他让警卫员把我救了,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才勉强恢复过来。”
朱自强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陈祖明的神色非常复杂,甚至有点难看,他没有回答朱自强的话,自顾着说道:“后来他到西南,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我向他承诺无条件帮他做三件事,他一直不知道我身怀武艺。直到第三次见面,我扮成他的警卫把他从红卫兵手下救出来,他三起三落,每一次我都在他身旁,我只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从没想过什么高官厚禄,直到七九年,他终于起来了,我也想趁机退隐,寻找几个好的传人,把清龙一门发扬光大!可他不允许,而且我还许诺过三件事,救了他两次,还差最后一件,没办法,只好请假五年出外寻徒,这才成就了我们的师徒缘分,也是当初我不得不离开的原因,至于我在帮他做什么事,你就不要打听了,我不想让他知道你是我的徒弟,这些年他虽然不说,可我知道自我回去后,他就开始派人四处找你,嘿嘿,包括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狗街那种地方收个徒弟,何况那些人。”
朱自强隐隐明白了师傅说的是谁,他心里一时间翻江倒海,没想到师傅跟人家还是老交情,而且是人家的心腹,而且相伴了这么多年。这层关系要是趴上了……老子还用那么辛苦?那么遭罪?
第八十六章 恩师
“自强,我帮不上你.更不可能把你介绍给他。”老人的眼睛因为略略的激动,显得有点泛红,但同样看穿了这个弟子的内心想法。
朱自强心里暗暗吃惊,可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但从刚刚这句话里马上理解了师傅的意思,他要雪藏清龙一门,不想他的弟子门人跟他一样卷入政治,成为统治阶级的工具。
“陈老,我……对了,师傅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那和厅长……”朱自强想说,我不会让人知道的,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这话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陈祖明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觉得师傅会做没把握的事吗?我要你叫我陈老,只是希望以后别人问起你时,不会习惯地叫出来,先不说这个,你知道我让吴老交给你的信里,除了练功的一些心得外,还写了些什么吗?”
朱自强摇头,他确实没想到师傅会留下一封书信,这封信丢哪儿去了呢?在吴疯子的遗物里没有发现这封信啊。
“我在信中要求你考历史系,将来不要从政,同时留给你一个地址,那是我们清龙门名下的一个古董店,我想让你隐于闹市,发展清龙一门。我猜……可能是吴老看过了这封信,然后悄悄地毁掉了。唉……一切都是天意,也许你看过那封信就不会走上从政的道路,自强,我现在要求你辞职,你愿意吗?”
看着陈祖明充满了无限期待的目光,朱自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要不是眼前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人,那么他也不可能变成今天这样,虽然如今的一切跟武学没有直接关系,可是武学改变了他的性格,磨练了他的意志,让他变得坚忍、刻苦。
沉默也许不礼貌,但这是最好的回答,父母去世了,吴老爷也走人,这些人多么希望自己能干出一番事业,出人头地,做一位有权有势的人!当然,朱自强觉得自己没有雷锋那么伟大,更不会为了别人的希望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看透看破人心人性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所负出太惨重了,可人的一生要怎么度过?学保尔?柯察金么?朱自强觉得自己没有那种狂热得近乎疯狂的理想和信仰,这一辈子不能清史留名,也要……遗臭万年!
陈祖明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弟子,也是唯一的传人,眼神慢慢地黯淡下去,仿佛见证岁月慢慢流逝的石像,希望被吞噬,眸子里没了灵魂和生气。
房间里压抑得让朱自强十分难受,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解释一下,就当这是一种安慰吧。
“陈老,我爸妈很可怜,我爸经常跟我说起北京,那是一他一辈子梦想要去的地方,在他心目中最崇拜的人就是**,他这一生都敬爱**,好多次他跟说将来等我们三兄弟长大了,他就带着我妈到北京去看看这位伟人,站上***去照张相,去中南海门口走两步,或者到湖南看看**的故居。可惜他连曲高这样的城市都没有到过,我后来听一位长辈说,我爸第一次见到汽车时吓得惊叫,啊呀,这是什么牛啊,屁股还会冒烟!那年正好是功勋开通曲高公路,我爸已经十九岁了。而我妈的愿望简单得多,她只想看到我们兄弟三人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有份不错的工作收入,没事抱抱孙子,跟邻里唠唠家常……”
说到情动处,朱自强眼睛开始发酸,他有点混乱,没办法组织好言词,也许他的话,或是他的感情打动了陈祖明,老人颤栗着说:“自强,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想法,是我太自私,自己没能力办到的事强压到你身上,你有你的梦想,有你的抱负,唉……我老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失去自由,失去自己的信仰,自强,我只是害怕你走我的老路,你想当官,想干大事,我能理解,可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你是清龙门人,除非那人不在了,不然你这一辈子就什么也做不成。”
这番话却是再明白不过,朱自强刚刚升起抄近路的想法,瞬间破灭,眼前这个师傅不阻碍自己已经阿弥陀佛了,倒是有点可惜这么理想的后门,可是师傅一再叮嘱绝不是空言恐吓!
朱自强点点头,此时的情绪已经控制好:“谢谢陈老,自强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教导!”
陈祖明站起来开始踱步,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了,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帮帮自己的徒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他又顾虑,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同,稍稍有所败露,朱自强就完了,从此将不得自由,沦为别人手里的工具,当然名义上会很好听,民族大义,强我中华。
停下步子,陈祖明好似下了某种决心道:“自强,其他的我帮不上你,兴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现在选定了在仕途发展,我也不能泼你冷水,扯你后腿。你这些年的经历我也相当清楚,我相信你是个有正义心的孩子,可能将来会做出一些非常事情来……”说到这儿,老人的目光显得深邃,好像可以看进朱自强的内心深处。
“我要警告你的是,舍小义就大义,为民做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千万不能干鱼肉百姓、涂毒百姓的事情!”
朱自强很感动,因为陈祖明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这些年自己的变化称得上翻天覆地,但还是被他一眼就看穿了!郑重无比地点头应诺:“我以父母的名义发誓,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清官!”
陈祖明是个重信诺的人,朱自强早就看出来了,这种有浓重的旧江湖气的武人,对自己的承诺看得命还重要!
果然,陈祖明笑色温和地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人打你主意,不过你的功夫能不露相尽量不要暴露,我这把老骨头还在,那人也不会逼得太急!”说到完转身写了一张字条,递给朱自强:“以后有什么事把这个拿去见你们的省长,他的父亲跟我交情很好,你可以用拿着这个去找他,我会事先跟他打招呼,你就说是我的晚辈,但是,你只能找他支持工作上的事情,不能走关系搞提拔!”
彩云省长姓龙,叫龙华生,五十五岁,白族,**年任彩云省长,现在已经是连任两届了。他的夫人就是白国春,白武的姐姐。
朱自强扫了一眼纸条,“陈祖明”三个字,就是师傅的名字,像一张名片,其他的什么也没写,朱自强当然不会傻得以为这是张没用的破纸,非常小心地装入衣袋。
“多谢陈老!那私下里我要怎么称呼龙省长?”朱自强小心奕奕的问。
“呵呵,按说你跟他是同辈了,他父亲当年跟我一起工作过,华生小时候跟过我一段时间,这孩子一直很尊重我,称呼不重要,就按工作上的关系叫吧。对了,我昨天去他家的时候,他那对宝贝女儿说认识你!有这么回事吗?”
朱自强反应非快,半学期快结束了,当初碰到那对双生姐妹,虽然是一所学校,按说应该经常见面的,这事有点奇怪,想起那对姐妹俩,朱自强就忍不住笑道:“是不是龙心龙纯?我刚到彩云大学的时候,找不到路,被她们姐妹俩捉弄过。”
陈祖明哈哈大笑道:“这对小家伙很调皮,跟她们父亲差不多,她们是从小白,对了,就是你一个班的白国春……”见朱自强点头,他接着说:“听她们母亲说起研究生班里有个叫朱自强的才十九岁,让人很意外,所以碰到你就捉弄了一番。她俩听说你跟我是亲戚后,估计以后不敢乱来了。”
朱自强想破脑袋也整不明白自己这个师傅到底是干什么工作,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很想开口询问,可理智又生生地压着他不能问,陈祖明的工作肯定关系到最高机密或者是国家安全,要不然也不可能把自己叫到国安局来见面。从他都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他牵涉进去,就可以想象得到,干这行,虽然权力很大,估计人就没什么自由了,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
“那倒没什么,挺可爱的两个小女孩,对了陈老,杨玉烟你还记得吗?她一直在北京上学。”
陈祖明点点头道:“我知道,她在学校里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直在拿奖学金,好几次我都想去看她,可一直没去成。你跟她是不是发展恋爱关系了?”
朱自强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否认,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陈祖明满意地笑道:“那你可不能负了人家小姑娘,这女孩子不错。唉,当年你们一帮小伙伴现在都成了大汉子,特别是你,长这么高!说来为师心里比较惭愧,你父母的事情,我没有尽力照顾好。”
朱自强摇摇头道:“已经过去了。”
陈祖明看着朱自强,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住了,长长地叹口气:“做兄弟的只有今生没有来世,血浓于水,将来多想想手足之情吧,人非圣贤,凡事都往好的一面去发展。”
朱自强对这些话完全不感到奇怪,猪肝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陈老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猪肝找回来,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他也在庆幸没有把清龙气教给猪肝,不然一定骗不了棉花匠。
陈祖明有些意外地看着朱自强,随口道:“我不是说猪肝,你知道吗?由事故引发的伤亡,死三个人以上就要报国务院备案了。”
朱自强的眉毛挑动几下,尽量眯着眼睛的肌肉控制自己,轻声问道:“师傅的意思是,你知道当年那个投毒案?”
陈祖明抿抿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然后一句话也不说了,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师徒两人同时惊醒,陈祖明苦笑道:“时间到了,自强,你去吧,记住我的话。”
朱自强使劲地点头:“师傅……保重!”这声师傅叫得很轻,只有陈祖明能听到,想起之前说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朱自强默默无言地跪下,悄无声息地磕了三个响头,授艺之恩今世还能报答吗?
陈祖明老泪纵横,转过背去,大声对门外说:“好了,你回去吧。”
朱自强看着前边依然挺直的背影,老人的白发微微发抖,显然是无比激动,情绪起伏很大,看得出来,一时间没办法控制。朱自强心里一阵阵地酸楚,碰到这样一位老人,幸也不幸!但他这会儿想得更多的是陈祖明提起投毒的事情……
(嘿嘿,忍住!兄弟们不要发飚!咱们就像猜拳一样,慢慢斗哦!后边好玩的事越来越多,我最喜欢第四卷的故事呵!)再啰嗦两句,野草居士,真正的玄学大师,这点老叶用人品保证,因为我就在网上请他算过八字,极准!我的理想就是当个神棍,嘿嘿,所以大家在等脸谱更新的时候去看看居士的大作《隐仙》http://www.uu234.net/main/frontBook.do?method=about&bookId=4987我相信以他深厚的玄学功底写出来的书绝对好看!
第八十七章 成人
看来一切没那么简单,特别是叮嘱自己要善待兄弟的话,还有刘学境也曾经说这案子很蹊跷,难道跟猪脑壳有关?他当年也是受害者,却没有什么事,而且事后很快就升为了副局长.虽然他升官跟朱有财有关系,但是,如果没有那个事件,怎么可能轮到他头上?不论资历还是工作能力,他猪脑壳是什么德性,别人不清楚,朱自强可说是了如指掌!
朱自强跟着领路的人,心里不断地梳理当初案发的整个过程,越想越是怀疑,防疫站站长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想升官,可以直接收拾那两个顶头上司,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再说,他怎么知道卫生检查办的人喜欢吃米粑粑?而且案发后调查显示防疫站的管理很混乱!
投毒对谁最有利?
师傅的话别有深意,猪脑壳,如果真的是你,那么从现在起,你在我心中就已经死了!
朱自强的脸陡然间青白无血,眼神幽深,整个人就像散发冷气的冰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急雨晚来风……”玉烟看着火车外的飞驰而过的农家灯火,漆黑的群山,在黑夜中连绵成一条阴影。
铅笔再次划动,开始默写朱自强来信里的一段话:不能用手感受你的呼吸,不能聆听你苦了累了的呻吟;我在幻想你穿白色的裙,束白色的发带,及矜持的眼睛里,那缕冰凉掠起;像清风一样飘忽不定,像明月一样遥不可及。柔情轻轻荡起涟漪,波心就是你……我随着风儿轻动的心呵,静静地忧郁着你的忧郁;看看自己的思念飞跃至你眼前,再慢慢散尽;你是灯的影子,春寒里冰沁的回音,我想抱紧,哪怕是一个瞬间。
玉烟嘴角泛起一丝动人的微笑,心里默默感受着家乡的思念,爱人,你的玉烟就快来了,谢谢你一路相陪。
随着火车慢慢地减速,车里的广播开始提醒已经到了春江站,玉烟收拾好东西,两个小时前她就已经梳洗完毕,除了一个随身的帆布旅行包,手里紧紧地攥着朱自强给她的地址,彩云大学政通园行政管理研究班201宿舍。
人流如潮,已经开始尝试进行劳务输出的彩云省,临近春节迎回了外出打工的人们,玉烟提着包慢慢地跟着人流前行,出了检票口,玉烟直奔火车站外,除了人还是人,玉烟有些激动了,就快要见到自己的爱人!
突然手臂一紧,然后包就被人抢去,玉烟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有人抢包,正要张嘴大叫,可眼前紧接出现一张朝思暮想的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专注的眼眼,挑飞的双眉,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穿着一件白衬衣黑西裤,玉烟嘴唇突然就没了血色,心脏嘭嘭地跳动,手掌按在胸口:“自强,这是真的吗?”
朱自强低下头,单手捧着玉烟的下巴:“好媳妇儿,睁开眼,让我好好瞧瞧你,又是一年不见了,快点!”
玉烟心里急啊,我不能哭,坚决不能哭!可是眼睛一睁开,那泪水就像泄洪一般就涌了出来。
趴在爱人的胸口,这是每天思念的温暖,这是爱的归宿,这个怀抱是最安宁的港口。玉烟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掉下,打湿了朱自强的左胸,靠近心的地方,朱自强嘴角勾出一抹漂亮的弧线:“我的、爱人!”
玉烟缓过一口气,飞快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到?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接我?这么多人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朱自强不说话,心里却在贼笑,这手玩得漂亮啊,分开后的陌生感一瞬间就没有了,“我打电话到你们学校,刚好你的室友在楼管那儿,就说了你的车次,至于我怎么会看到你嘛,古人云:心有灵灵犀一点通!千万人中,不早不晚,刚刚碰到了你,于千万人中与你相遇,玉烟,想我了吗?”
玉烟已经离开的头再次紧紧地贴在朱自强的胸口,嘴里只是喃喃地用英语说:“我想你亲爱的!”
朱自强也用英语道:“现在是我们的时间,让我带着我最可爱的天使到春江最好的地方,度过我们最美的时刻!”
玉烟抬起头来,调皮地说:“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朱自强一手拎包,一手牵着玉烟,走出火车站后,叫了一辆出租车,朱自强淡淡地说了句:“春江酒店。”
玉烟疑惑地问:“自强,不是要到你们学校去吗?干嘛住酒店?”
朱自强神秘地笑笑:“山人自有妙计!记住,不许问,不许反对!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可是属于我的……小白兔!”
玉烟嘻嘻笑道:“是了,大灰狼!”
“有这么优秀的大灰狼吗?”
玉烟假装不屑:“满大街都是!倒是可爱迷人的小白兔仅此一只,别无二家。”
朱自强哈哈大笑道:“对啊对啊,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的士司机在前边听得发笑。
杨玉烟大怒,轻捶笑骂,司机见两位男的英俊有型,女的美丽纯真,顿时就来了谈兴,跟他们一路唠嗑,话题围绕春江的发展,看着司机眉飞色舞的样子,提起刘学境更是打心眼里爱戴,朱自强暗暗羡慕。
当杨玉烟听说春江酒店是五星级的高档宾馆时,吓得紧紧地抓着朱自强的手,可之前朱自强已经交待过,这时只好由得他。
豪华标间,一晚九百六十元,按朱自强现在的工资算,差不多半年的工资才够住一晚上。
“自强,你哪儿来的钱?”杨玉烟绝对相信朱自强不会乱来,但是这么奢侈,好像有点过了,她在学校里省吃俭用,临到春节前回家都不敢买太多东西,再加上朱自强每两个月要给她汇一次钱,他那儿来的钱呢?
朱自强微微一笑,关上房门,房间里早就放好了他之前买的衣服、鲜花、还有些吃的喝的,取出一套外国品牌的长裙,白色点缀着黑花,腰上一根布带可以收缩自如。
这还是陈小红带他去买的,陈小红知道白武给了他不少好处,也没点破,反倒很好奇杨玉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朱自强这样魂牵梦萦的,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玉烟,去洗个澡,然后换上这身裙子,晚上我们再慢慢地说好吗?”
杨玉烟还想再问,可已经被朱自强强行推进了卫生间里,女孩儿呆呆地站在卫生间,这里的灯光照在闪闪发亮的金属上,让人有些目眩,白色的瓷砖,银色的喷水头,金色的镜框,宽大的镜子,还有淡淡的香味。
“自强……在我包里把内衣拿来……”
朱自强翻开旅行包,找了一套白色的碎花内衣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卫生间门开了条缝,杨玉烟的手伸了出来,朱自强想象着里边的光景,脑子里一阵发热,忘了把衣服递过去,杨玉烟轻声道:“自强……”
朱自强有些喘不气来,心子就像打鼓似的咚咚响,连带起脑门的血管也跟着突突而起,耳朵里边挑起了飞快的节奏,伸手,推门,朱自强的心在呐喊,玉烟这些年跟他玩手技的游戏已经习惯了,看着这只手,顿时就勾起了朱自强心底的**。
就像有个魔鬼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只是跟着它走,去吧,前边就有欢乐,有幸福,有满足,有刺激……
“自强!你不能这样唔……”朱自强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带着淋浴水珠的嘴唇,娇嫩香甜,朱自强在用行动释放自己的**和好奇,这么多年了,一直在苦苦地忍耐着,期盼着,每天都要忍受一柱擎天的折磨,之前有陈小红姐妹俩,这两个成熟丰满的女人,就像散发魔力的妖女,那曲线玲珑的身体让朱自强常常想入非非……非非是什么?两边草草,中间一条沟,谁不想入?
“玉烟我爱你给我吧给我……”
杨玉烟扭着头,她有些害怕,朱自强的样子显得有些癫狂,她怕会受到伤害,可是爱郎鼻息咻咻地喘息声同样引发了她心底的爱念。
俩人搂抱着冲出卫生间,玉烟身上只有一条浴巾,朱自强一伸手就剥掉了遮挡十九年的秘密。
当美白如玉的身体横陈在朱自强眼前时,阻止他占有的仅有身上的几件衣服。
就像被烧红的铁条插进了脆弱的嫩肉中,强硬地践踏着花径,粗暴地撞击着粉嫩,疼痛从下身飞快地传递到大脑,疼痛毫不留情地把迷糊中的少女扯回现实,嘴巴一张,刚要大哭,耳边传来爱郎嗯嗯的呻吟声,玉烟看着朱自强沾满细汗的脸宠,心里哀怨地想着,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喉间一紧,硬是生生地吞回自己的悲鸣,给了吧,只要能让他快乐,自己受苦受难又算什么呢?
眼泪无声地划落,身体再没有半点舒爽的感觉,无尽的痛楚使她只想早点结束这胜过刑罚的“亲密”,这些年通过手的测量,玉烟一直在害怕自己能不能承按得住朱自强的尺寸,现在经过事实证明,很难!
而朱自强则是完全相反的感受,他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同时也来到了地狱,无尽的美好、诱惑,还有热得让人受不了的狱火岩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要跟玉烟连在了一起,生命的流动在这一分钟是如此地奇妙,那动人的感觉不断地拨弄心弦,可以明显地听到自己的脉搏跳动,感受着被温热而细腻的肉肌紧紧吮吸的充实,还有湿滑摩擦的快感。
前进,后退,顶住!顶住!就像解放战争时的战斗英雄一般,死死地占住战略要地,一定要顶住!绝不能让敌人冲出隘口,已经身陷绝地,隘口一阵阵地发紧、蠕动,时而打下几颗炮弹,震得巷道发抖,抖得朱自强不停地抽冷气,顶住啊!朱自强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加油鼓劲,身下的大炮死死阻截唯一的出口。
杨玉烟要疯了,痛得发麻的下身,热**辣的让她想惨叫,牙齿已经把嘴咬得发白,冤家啊,什么时候才到头?
滑动滑动,泥泞的路上,朱自强一步三倒地前进着,终于就要爬到最高的地方,心里开始飞扬……飞扬……年青的身体一阵阵地颤动,终于,整个世界被引爆了……生命的精华倾泄而出,杨玉烟直到这一分钟才感觉到——满足,突然而来的幸福感让她瞬间崩溃!
苦刑终于过去了,深爱的人儿带着无尽的情意,从最坚硬的粗暴到最软弱的柔情,爱的真谛是给予,是付出,是奉献。
杨玉烟的眼泪再一次涌现,双手紧紧地环着朱自强的腰,这一分钟,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们永远不分离……
第八十八章 是你
朱自强呆呆地看着床单上的血迹,脑子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刚才把玉烟日了?刚才我日*了?想到这儿,身下的作案工具猛地挺了起来,好像要站出来指证他的恶行一般,杨玉烟明显地感到了体内的变化,脸一红,忍不住骂道:“你要死啊,刚才弄得好痛!这会儿还来?”
朱自强嘿嘿傻笑道:“嗯,自然反应,谁让你这么漂亮?这种感觉……好奇妙…难怪……我刚才弄痛你了吗?”大拇指温柔地揩去玉烟眼角的泪水,心疼地说:“是不是太粗暴了,哭成这样,看嘛,都怪你!”
杨玉烟生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怪我,刚才差点被你弄死.”
朱自强刚刚爆发过,身心愉悦,这种感觉既空虚又满足,脑后皮层阵阵猛地放松后,还有一阵阵酥麻,两手紧紧地抱着玉烟:“亲爱的,你从此就是我的人了!”
杨玉烟有些失落地说:“自强,我们不是说好要到结婚才……那个的吗?你刚才好吓人……而且你那个好大……”话没说完杨玉烟的脸已经滚烫不已,大学里的生活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男女间的生理构造不是什么秘密,正常人的尺寸也听宿舍里尝过肉味的姐妹说过,没想到朱自强表面这么文弱的家伙,却一点都不正常。
朱自强摇头苦笑道:“我也挺烦的,经常被小雷他们笑话,玉烟,真的很痛吗?”
杨玉烟不忍心他这么自责,宽慰道:“是有点痛,不过就是刚开始那几下,适应了也不算太凶,没事的,女人的伸缩性很好的,连孩子都能生出来。”
朱自强眯着眼睛道:“那我们有没有必要再尝试一次?刚才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这个……”
杨玉烟忍不住朝着光屁股上一巴掌:“做梦!早知道你没安好心!带我到这种地方住,老实交待,那钱是怎么来的?”
朱自强笑嘻嘻地说:“好玉烟,我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太可爱了,呵呵,钱的事儿你尽管放心,我帮人家当翻译的抱酬,就在这儿住两晚上,后天县里的车要上来,我们一起搭车回去。”
杨玉烟有些吃惊地看着朱自强:“有多少?”
朱自强神神秘秘地说:“暂时保密,不过,可以告诉你不少于四位数!”
看着朱自强得意的样子,杨玉烟有些羡慕:“真好赚啊,明年我就毕业了,等我有了钱,把我爸妈接到春江……自强,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朱自强笑咪咪地说道:“你决定!我听你的就是了,到时候咱们在春江买套房子,把杨老师和你妈,还有玉虎一起接上来……只是我还得在下边工作,你毕业后能不能分在春江还很难说。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不能分回春江来。”
杨玉烟叹口气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一切听从国家分配呗。不过听刚毕业的同学们说,一般都是分回到户口所在地,除了特别出色的,或者关系很好的会留校,或者分进部委机关,也有人毕业后自己找到外资企业打工的。”
朱自强想起陈小亭,如果有必要的话带玉烟去认识一下,现在玉烟的口语已经很好了,到时候再跟陈小亭把关系弄好,分到春江的希望不是没有。再说了,刘学境那儿,白武那儿都可以开口。
想到这里,朱自强心里稍定,捧着玉烟红韵未褪的脸蛋叭唧起来。
***两人从早上一直睡到下午,杨玉烟才一瘸一拐的跟在朱自强身后下楼,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始终低着头,数着脚下地毯上的花纹。朱自强则春风得意地笑着,完全不知羞耻,不时对杨玉烟说两句下流话:“我刚才太快了吧?”
杨玉烟掐一下他的手臂,朱自强眯着眼睛稍稍大声点说:“你还痛不痛?”窘得杨玉烟狠狠地,悄声在骂着流氓!
一对小情侣手挽着手,边走边窃窃私语,杨玉烟一头长发披在后背,就像一道黑色的瀑布,从额头中间分开,瓜子脸蛋不时飞上一团红云,眼睛很亮,水灵灵的,眼皮就像透明的一般,羞怯的眼睛不时躲在长发与眼皮之间,纤巧可爱的鼻子轻轻皱几下,朱自强越发得意起来:“玉烟,我就喜欢你这付小模样儿,打小就喜欢,可爱极了,嘻嘻,来亲我一下好不好?乖乖,来嘛!好宝宝,就亲一下……”
“啧啧,半斤花椒三两肉,花椒不麻,肉麻!”猛然传来一声浓浓的家乡口音,那么熟悉,那么可亲!
光头,黑脸,鹰勾鼻子,赤黄眼,一脸贼笑的猪肝站在两人身旁,朱自强先没理他,看看周围,已经走出酒店好几十米了,行人来去匆匆。再看看猪肝身旁的王国宝,那人正在讨好似的对他发笑,朱自强皱皱眉头。
杨玉烟却猛地瞪着眼睛叫道:“猪肝!怎么是你……”
猪肝恨恨地说:“叫二哥,没大没小的!都成我弟媳妇了还叫猪肝。”
杨玉烟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烫得不行,抱着朱自强的手臂揉了几下,又赶紧放开,左手缠着右手,几个指头不停打架。
看着杨玉烟手足无措的样子,猪肝嘿嘿笑道:“小玉烟还是老样子,大姑娘了还会害羞。”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三弟有点不对劲,眼神冷冰冰的,猪肝汗毛抖擞着,王国宝的笑容有些僵硬。
杨玉烟又忍不住挽住了朱自强的手臂:“自强……”
王国宝被兄弟间的冷冽气氛慑住,也打着颤音叫道:“老大……”
朱自强微微地歪着头,想起刘学境的那番话来,继续看着猪肝,心里不断地动念头。四个人站在路边,显得非常尴尬,特别是猪肝,当惯了老大,突然间热脸贴上了冷屁股,那滋味让人很鬼火,脑门上的青筋跳动几下:“你要咋个?”
朱自强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猪肝恼火地低声吼道:“你到底要咋个整?”
朱自强眉毛挑动几下,杨玉烟一直在紧张地看着他,手心已经开始出汗,她是知道猪肝逃跑的事,如果猪肝不跑,或是当初不被抓,说不定朱自强已经快大学毕业了。不过现在不是很好么?
杨玉烟摇动几下手臂,脸上已经一片莹白,只有薄薄的嘴唇还有些粉红:“自强,别这样。”声音极轻,温柔无比。
那双如水般的眼睛里表达的意思让朱自强心里一软,对猪肝道:“跟我来。”说完转身带着玉烟往酒店走去,他的语气很少这样霸道,除了五花肉生病那次,猪肝竟然有种久违的快感,朱自强的气势让人不可抗拒,王国宝不自觉的就跟着动脚,猪肝一把拉住自己的军师,他这会儿没有心情责怪王国宝的懦弱,能在朱自强冷厉的气势下稳住情绪的人很少!
朱自强好似料到猪肝的倔强和怒意,顿了一下身子:“来不来?”
猪肝腮帮子咬得很紧,两眼凶光毕露,但是朱自强那瘦削的背影就像一根针插入了猪肝的心底,这个背影曾经负担过多么沉重的打击和痛苦,猪肝想着五花肉的临终叮嘱,惭愧地垂下眉眼,缓步跟上弟弟的步子。
进了酒店后,朱自强把头凑近玉烟的耳边轻声说:“到那边坐着等我。”玉烟点点头,乖巧地走过去,穿着一身长裙的女孩,柳腰款款,朱自强暗暗心想,把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我也从她身上变成了男人。心里一时有些热切,等玉烟毕业后就跟她结婚,然后生个孩子。
猪肝在身后羡慕地说:“玉烟真是越来越漂亮啊!”
朱自强盯了他一眼,望向跟着玉烟走过去的王国宝道:“你也跟着来。”不等对方应声,说完就走。
进了房间后,猪肝摸出一根中华烟,叮地一声用雕钢火机点燃,一只脚斜跨在沙发扶手上,头仰起,然后慢慢地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猪肝西装革履的打扮,朱自强暗暗好笑,对猪肝道:“你穿军装好看。”走到窗边推开玻璃,指指床上,对王国宝说:“别拘束,坐下吧。”
猪肝把头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国宝道:“这就是我弟弟朱自强,猪尾巴,怎么样?厉害吧?”
王国宝神情很不自然,嘿嘿干笑着说:“厉害厉害!当初听老大说起,还有点有相信,这下……”
朱自强打断两人间的恭维,直勾勾地看着猪肝:“去自守!”
猪肝冲他嘟嘟嘴,耍赖地笑道:“JB!我手yin还差不多。”
朱自强突然笑眯眯地说道:“二哥,真不去吗?”
猪肝也笑眯眯地说:“尾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装个锤子装!你把我弄进去,不用一个月,我保证逃狱,信不信?”
朱自强点头道:“信!绝对信!爸爸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不管你到哪儿,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猪大肠的儿子!”
猪肝微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黯然起来:“老三,今天不说这个好不好?当哥哥的求你了!我现在手底下百十毫兄弟,全都是跟我刀光血影里打出来的,我不能进去啊!”
朱自强也跟着冷冷地说:“你现在干的事我不管,但是你好好想想,将来亲兄弟面对面的时候,你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猪肝道:“扯那么远整啥子?你现在不是在读书吗?就算你读完书出来升官发财,官运亨通,等你当了曲高老大的时候,我拍屁股走人!”
王国宝见兄弟俩又开始发僵,轻声插嘴道:“两位老大,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朱自强看向他,脸上的微笑显得轻松随意,一点没有压力,王国宝心里暗暗佩服,要是猪肝有这份心机,估计曲高的塘子都不够耍。
“这个,我觉得现在没必要搞得这样严肃,嗯,朱三哥……”
朱自强笑道:“叫我自强吧王大哥。”
王国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那我就占个大,自强,现在猪肝老大正是发展的时候,这次我们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猪肝,见对方点点头,王国宝赶紧咂两下嘴道:“我们是来买客运中巴车的,准备搞运输,嗯,这么说吧,猪肝大哥不会一直干为非作歹的事情,大家的意思还是做正行生意,之前的原始资本嘛,你也清楚……”
朱自强摇摇头道:“王大哥,你的说词不管用,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么漂洗不是关键,我自己的亲二哥,我比你了解。猪肝,亲兄弟之间,我也不跟你打埋伏,如果要动你,任你长了三头六臂也别妄想耍出什么花样来。”
猪肝看着朱自强,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老三,我再次向你保证,如果将来你跟我对上了,我让,我走,我逃!这样总行了吧?”
朱自强猛地对猪肝吼道:“那老子呢?老子咋个办?逼走自己的亲二哥,踩着自家亲兄弟的背往上爬,你憨逑喽!”
猪肝被他吼得鬼火冒,一下子就跳起来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啷个整嘛?硬是想把老子活刮了丢进牢里头再用开水烫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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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出谋
王国宝急忙摇手,站到两人中间道:“两位别吵,这个,自强啊,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可能比我们都清楚,我跟猪肝大哥现在是有合法身份的人,不骗你!有些东西要合法化,真是太简单了,这个,你比我明白!”
朱自强摇摇头,该怎么说呢?妈的,流氓就是流氓,当流氓也就罢了,可要当有文化有素质的流氓还真他妈难.
“简单?我看是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别以为用钱买通点关系就能通天,哼,领导班子三年换一届,你们买得起几个?真以为人人都能被钱打动?万一碰到那些软硬不吃的怎么办?做掉他?然后呢?再说你们现在的‘合法身份’!别把公安都当成傻瓜!要记住,人最大的不幸就是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凭什么你们就比别人高明一筹?你们能想到的别人早玩过了!王大哥,你读过多少书?见过多少当官的?走过多少地方?跟多少人打过交道?合法?哈,真是好笑!要收拾你们的话,合不合法重要吗?”
王国宝的脸色有些难看,被朱自强抢白得有点难堪,猪肝接过话道:“老三,说事就说事儿,别把国宝呛成这样!”
朱自强冷冷地说:“我再不给你们泼点冷水,不用三年,你怎么死的都不明白,看看你现在招摇过市的样子,就像害怕人家不晓得你是逃犯!忘了老妈当年的教训?二哥,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猪肝有些气闷地说:“牛*哦,没你说的凶。不要以为当了几天干部你就成仙成道了,有本事你说嘛,你说咋个整?”
朱自强眼睛瞪圆,伸手就掐住猪肝的脖子,他人高手长,这一下快如闪电,猪肝只是歪歪头,但没得躲过去,朱自强狠声道:“心态!你看看你现在啥子JB心态?当流氓当起瘾了?硬是威风得很!”转头冲王国宝骂道:“还有你,憨不死的,当军师嘞人把自己家老大整成啥子喽?猴三儿耍把戏?”
看猪肝眼里透出一丝惊色,朱自强又飞快地放开手,气得脸色发白,鼻息有些不顺地对两人道:“听好了,第一,现在马上滚回桃源村,以后你们三个逃犯不准随便露面,不是有一百多号兄弟?让他们出来乱,你们几给我乖乖的呆着,猪肝,你好好嘞想哈,干过些啥子事!一旦事发,不死也脱成皮!第二,要想身份合法,除非注销户口,然后再弄个身份,这样既销了追捕令,也整个自由身……”
猪肝知道他说的是打死人的事,这事儿王国宝不知道,但现在他也不介意王国宝知不知道,前两个月抢矿山又打死了三个人!
猪肝听到朱自强这话才有些紧张,之前王国宝的分析头头是道,什么钱能通神,又是什么人性欺软怕恶,自己越凶,敢主动惹的人越少。
“老三,你说明白点!我让你整得脑壳昏!”
朱自强闭上眼睛,声线很细,但却字字清楚:“去找个替死鬼!指纹、身体特征,这些公安所需要的全部备齐,要做得讲究,王大哥,这事你一定要用心,尽快办!以后你们不能出面了,找个老实听话讲义气的兄弟出来撑台面,你们躲在背后当耗子,赚钱为主!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蛛丝马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要么立马走人,越远越好,要么马上下手,越快越好!”
王国宝听得连连点头,猪肝还是一脸茫然,朱自强叹口气,指指自己的脑门道:“要用脑壳!教你几手功夫,就只晓得动粗!唉,要是老妈看到你现在这付鬼样子,肯定要啕人!”
王国宝脸色无比谦虚,口气显得无比尊重地问道:“自强,那你说搞运输这事儿……”
朱自强抿抿嘴道:“这事可以干,但是最好用钱!不怕多出钱,先买断几条线路,从小做大!慢慢蚕食,不能心急,实在拿不下来的,让人出面摆平,影响要小,越小越好,千万不准耍名气、耍威风!”
王国宝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树大招风嘛,这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我们回去就转成地下党!”
朱自强嘴角扯了几下,还地下党呢,要不要组个游击队,这都什么人啊,嘴上却叹息道:“就是这个意思!搞几年运输,不动声色地聚钱,有钱就马上买地,然后用地抵押贷搞款修建……”
王国宝两眼一翻,抢道:“我明白了!”话没说完,人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脸的傻笑,看朱自强的样子都有点色色的感觉,“自强,不不,大哥大,你牛*,太牛*了!我晓得咋个整了!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唉呀呀,这回幸好碰到你了,不然过两年挨枪子儿,我们都还没回过神来!大哥,走,我们马上回去!”
猪肝也不是吃屎长大的,这家伙平时懒得动脑筋,这会儿被朱自强启发,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由此产生的念头多不胜数。
“老三,还是你了解我!你不干黑社会太JB可惜了!”
朱自强嘿嘿笑道:“你不怕爸爸妈妈找你算账?其他事儿你们看着办,反正我之前已经交待得够清楚了,唉,二哥,你现在走的路,三分靠脑子,七分靠运气!你那些兄弟还能比武警解放军多?别再想过人多势力大的干瘾,赚钱为主!有了钱,你甚至可以当个**或者政协代表!钱越多,代表就越大!一定要记住,外面要白的,要纯洁得像个小姑娘!内里咋个黑都不要紧!”
猪肝嘿嘿笑道:“啥子都是你在说,黑嘞就是黑嘞,白嘞就是白嘞,要我说,眼睛是黑嘞,银子是白嘞!我一直记得你说过嘞话,打他的耳光,给他颗糖,再用烟锅巴烫他,拿钱砸他!”
朱自强闻言呵呵笑道:“你记得就好,不过,你自己掌握,最好手里头不要犯人命案!之前的一定要抹得干干净净!”
王国宝突然很小心地问道:“那有没有必要去整容?”
朱自强反问道:“真有人要收拾你们,整容有用吗?指纹能不能换?唉,有些事情难测啊,政府如果认真起来,随你们怎么折腾都没用,看好形势,看好风向,稍有不对,马上走人!”
王国宝道:“那钱怎么办?”
朱自强皱着眉头开始思索,金融业的操作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从政策上看,犯事的人一般都是把钱放在家里,或者存入银行,但结果都一样,被政府收走。想到这儿,只好说道:“命比钱重要!”
王国宝转着眼珠子,试探着问道:“那我们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把钱转出去?”
朱自强很干脆地说:“这些我不懂!你自己去找门路。”
猪肝突然对王国宝道:“你先下去等我。”王国宝知道他们两兄弟要谈家事,对朱自强道:“大哥大,我先走了。”见朱自强微笑着点头,转身出门。
“老三,爸妈的坟有没有上?”
朱自强点头道:“当然有上,每年我都帮你磕头。”
猪肝又拿出一支烟点上,歉疚地说:“我对不起你……还有爸爸和妈妈,老三,我是穷怕了,前两年要不是没钱,也不会整出这些事来。今天你这番话,点醒了当哥哥的。我手里头这些人,信不过,这王国宝是个财迷,张军还不错,但他的孩子拖人,再说他是当兵的,有些东西认死理,一旦出事儿,肯定软脚。”
朱自强点点头道:“所以你要自己留份心思,你现在有多少钱了?”
猪肝伸出一巴掌道:“五十万!我个人的,明年估计可以整到两百万,按王国宝算,这次大家入股凑钱可以买十辆车……”
朱自强打断他的话:“你少出点!背着他们拿三十万去买地,然后贷款出来,前期要好好的搞修建,找几个懂行的、信得过的人帮你操作,最好是那些国营单位的老会计,建筑队里的老工人,这些人现在工资低,有的甚至领不到钱,这些人有能力,有本事,工作起来认真负责,而且绝不会贪你的钱!你去扶他们一把,打心里尊重他们,人家可以把老命卖给你!资金不要乱划,要压在手头,圈几年地后,就到外边去发展,唉,可怜你读书太少了,曲高也太穷了!”
话一说完,猪肝没有吭声,房间里一时有点压抑,朱自强看着猪肝,动动嘴唇,本想说说猪脑壳的事,之前棉花匠的话让他一直很怀疑,可是想想猪肝的心性,最后还是长长地叹口气:“一切看老天爷吧!”
猪肝嗡声嗡气地问:“我按你说的办!老三,猪脑壳呢?”
朱自强本已压下的话头,被猪肝一句惹得眉头挑动,摇摇头道:“不知道。”
猪肝歪着头疑或地说:“老三,你到底怎么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朱自强不耐烦地说:“你顾自己就行了,其他事情不用你管!”
猪肝无奈地说:“唉……我晓得你的心思,始终把他当亲兄弟,当初他那一辙你没放在心上,但是,老妈的事……”
朱自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淡然笑道:“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谈他。对了,你以后行事,一定要动脑筋,不要硬帮帮的,特别是贷款的事,跟几个银行的负责人搞好关系,要学会钻营讨好,送礼也讲学问,多花点心思去想,别成天只顾打打杀杀的,你的性子最像老妈,想想老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现在光学会她的泼辣,可讲到耍心计,你还差得远呐。”
猪肝苦笑道:“我怎么能跟她老人家比……妈要是活着就好了,过一两年就可以帮你带孩子享清福,老三,跟玉烟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
朱自强有些黯然地说:“你先把身份洗白再说,嗯,对了,你打算怎么弄?”
猪肝摇头道:“没打算,桃源派出所的人跟我是兄弟,县公安那儿也能打通关节,关键是怎么弄,我心里头没底。”
朱自强道:“唉,你是人的名,树的影,之前的摊子铺得太大了,随便有点什么动静都会弄人尽皆知,这点,我也没办法帮你,可是我知道有一点很重要!”
猪肝问道:“是不是法医鉴定?”
朱自强点点头道:“都是文字上的事儿,法医这关只要过了,确认逃犯朱自桂死亡,事情就差不多成功了。后面的就是隐藏自己,把你的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猪肝递过身份证,连名字都没改,除了号码和地址整成邻省的外,朱自强递还回去:“就整成桃源村人吧,回族,反正你现在差不多是个回子了,姓改了,名字也改掉!”
猪肝有些不情愿地说:“不干,我死都要姓朱!”
朱自强骂道:“你憨啊!不就是身份证吗?你骨子里永远是朱家人,改姓马,就叫马桂。”
猪肝紧紧地闭着嘴巴,朱自强劝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你现在一旦落网就完了,这么大人了还耍脾气!”
猪肝有些生气地说:“我哪JB得你那么多花花心思,从小就你会害人,听你的就是,啰*八嗦。”
朱自强骂道:“毛叉叉!我还不是为你好!冲什么冲?”
猪肝笑道:“要不要过两招?好久没跟你打了,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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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分道
朱自强也笑道:“下饭菜!就你那几下子不够看!对了,你有没有找婆娘?”猪肝听到这话,脸都要拧出水来了:“我练童子功!”
朱自强听到这话,赶紧移开放在嘴边的杯子,哈哈大笑道:“就你?还练童子功?二哥,你少扯这些屁话!不赶紧生个一男半女,小心老妈托梦找你!”
猪肝脸胀得有些红,关键是他的肤色太黑了,就算是脸红也不太看得出来,嘴里吱唔着说:“我才不像你,从小就好色,看玉烟的样子,肯定是被你拿下了,老三,早点结吧,给朱家留个根儿.”
朱自强笑道:“别跟我讲什么江湖人士,不宜安家的话,你那破功也别练了,童子功,哈哈哈,谁教你的?今年二十五了吧?再憋下去,小心整出毛病来!”
猪肝有些窘迫,为自己的这个幼稚的借口恼火不已,那神态让朱自强看得好笑,这个二哥,打起架来眉头都不皱一下,跟自家兄弟讨论一下女人就这付德性,嘿嘿,有意思。
朱自强忍不住学当年胡明红的那招,开口捉弄道:“二哥,给我看看你的JB翻出包皮没有?”
猪肝愤声道:“滚!没大没小的,小色娃儿!”
朱自强赖皮地笑道:“嘻嘻,肯定是包皮过长,要不你练什么童子功呢?你看看你脸红起来的时候跟猪肝一样,怪不得爸爸当年叫你猪肝呢。”
猪肝站起身,摁熄烟头:“谁脸红了,不JB跟你瞎扯!我带着国宝马上回去,你有喃样不好出面的事带个信来,我帮你摆平!走了!”
朱自强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哎哎别走啊,给我瞧瞧你的东西噻,我跟你说啊。”脸上装得神神秘秘的样子:“干那事儿好耍得很!比当神仙还安逸哟,真的安逸哟,安逸得很哟!”
猪肝甩手就冲朱自强手腕切去,朱自强灵巧的小翻掌,一把扣住他的脉门,猪肝低叫一声:“小狗日的,整痛我了!”
朱自强放开他的手,搭在猪肝的肩膀上,一起朝门外走去:“我刚刚跟你说真嘞,自家兄弟还会哄你嗦!一整进去,烫溜溜的,又紧又滑,夹得你头皮发麻!呵呵,你不信就找个婆娘来试哈!唉,再说我跟玉烟只能生一个,万一是个姑娘咋个整?所以你要尽快找婆娘,生一窝猪娃子,就叫猪毛,猪脚,猪肚子,猪蹄花,猪腰,猪……”
“猪鞭子!”
看着猪肝一脸菜色,朱自强开心得不行,他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忍不住拍着猪肝的肩头大笑:“你要敢跟娃儿取这个名字,我就给我家的取名叫猪翘翘!”(注:猪翘翘——猪屁股。)猪肝扁着嘴贼笑道:“说话算数!不取的JB烂三截!”
朱自强奸笑道:“好!不过你要先生娃儿,不然我怎么晓得你取没取,如果我家先生娃儿,不管取什么名字,你的娃儿都要叫猪鞭子!”
猪肝白了他两眼:“凭什么啊?”
朱自强振振有词地说:“你是当哥的噻,按曲高的说法,我先生个娃儿,你就是近大爹!丢丑得很!”
猪肝横了朱自强一眼:“就你事情多,放心了!我回去就找个回子婆娘生娃儿,哼哼,等着玉烟儿生猪翘翘……老三,干那事儿真有你说的那么安逸?”
看着半信半疑的猪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朱自强强忍着快笑得抽筋的肠子,假装正色地说:“我要骗你JB烂几十截!保证安逸!绝对过瘾!”
“咋个你说得有点像卖耗子药嘞!”
“我口才有那么差吗?表装了,我晓得你难过,是不是天天儿早上晚上都硬帮帮嘞?想找个东西弄几下?这就对了!赶紧找个好看的婆娘,把事情做了,早点把猪鞭子生下来!”
两人到大堂,王国宝正和玉烟交谈甚欢,见兄弟俩勾肩搭背地走下来,脸色有些古怪,之前就像仇人见面,这一会儿功夫就整得亲密无间了?
同时站起,冲两人走来。看起来王国宝的口才不错,杨玉烟兴高采烈地对朱自强道:“自强,你跟猪肝说什么呢?”
“二哥!”猪肝再次强调。
杨玉烟吐吐小舌头笑道:“你又不姓关!朱二哥,哈哈,猪八戒就是老二哦!”
猪肝哼哼叫道:“没大没小嘞,玉烟,早点跟老三把婚结了,帮朱家生个猪翘翘。”然后不等杨玉烟发问,冲王国宝道:“走了宝哥!打道回府!”
冲朱自强两人摆摆手,拉着正欲向朱自强道别的王国宝走了:“麻烦不?怕没人晓得你是知识分子,高中文化?别跟他家两口子来往,早晚被卖掉还替人家数钱……”
朱自强和杨玉烟相对无言,看着猪肝背影,朱自强心里泛起一阵温情,这个猪肝啊,转性了,原来从不说笑的家伙,跑了两年也会开玩笑了。
“王国宝跟你说什么呢?”
杨玉烟被朱自强勾起回忆,嘴角含笑地说:“你猜王大哥怎么犯事儿的?”朱自强摇摇头,杨玉烟继续说道:“他原来是乡供销社的会计,自己存了点钱,又贷款买了些小牛给农户养,养大就五五分成,农户不用出牛钱,喂牛也是现成的野草啊,苞谷杆啊什么的,后来牛养大了,农户们见他赚得多眼红,就不承认跟他合作养牛,听说还是个乡干部挑唆的,然后王大哥就不服……”
“他是不是去偷牛,被人家告了?”
杨玉烟笑道:“是啊,偷自家牛还被抓了,真是冤大头。”
朱自强皱皱眉头,杨玉烟也显得有些黯然:“咱们那些乡下真是让人恼火,其实王大哥的法子不错,农民买不起牛,他买了牛送给人养,五五分利,农民也从中赚了钱,王大哥也可以致富,自强,中央要求全体党员与时俱进,转变观念,怎么还有挑唆农民闹事儿的干部呢?”
朱自强点点头道:“统一思想,改变传统观念,扩展视野。基层干部要把这些事儿落到实处,难啊!毛坡乡你知道吧?那里的乡干部们拿着扶贫资金出外考察,等转了一圈回来,项目倒是整了两个,可钱花完了!”
杨玉烟紧紧挽着朱自强的手:“自强,我还是回功勋吧,我今年已经提交了入党申请书,一年的预备党员,等毕业的时候就可以转为正式党员,到时候我主动向组织上申请,这样也可以跟你在一起,反正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朱自强眯着眼睛,很享受此时的柔情:“那你爸妈怎么办?你不是要接他们到春江吗?”
杨玉烟甩了几下飘到嘴角的长发,显得风情万种:“我相信你啊!我想你早晚会到春江工作的,到时候一样可以接他们来嘛,只是迟几年而已。”
朱自强握紧她的手,专注地看着秋水般的眼眸,深情地说:“我答应你,一定不让你失望!”
杨玉烟忍不住把头靠向朱自强的肩膀,结果只能到肩头,脑袋歪不到肩膀上,有些气恼地伸手搂住朱自强的脖子,强行拉歪过来靠着:“讨厌,长这么**嘛!我都一米六六了跟你在一起还像高低杠!”
朱自强得意地笑道:“要不是营养不够,我还能长几公分,呵呵,到时候……”抬高手臂,指指腋窝道:“你就只能往这儿钻了!”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几声尖锐的喇叭声,朱自强满脸不悦地转过头去,正打算狠狠地瞪对方几眼,结果车窗里伸出了陈小红美丽的笑脸:“小班长,这是你媳妇儿啊?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
朱自强赶紧笑道:“小红姐,我们随便走走?”
陈小红好似没听到朱自强的话,眼睛尽往杨玉烟身上打转,嘴角抹着一丝笑意,幸好车后有人按喇叭,这才惊醒陈小红,歪过身子把后车门打开,然后冲朱自强叫道:“快,上车!”
两人见她堵在路上,一点交通观念都没有,朱自强只好拉着杨玉烟的手飞快上车。
等车子起动后,朱自强才跟玉烟介绍:“这是我们班的同学,陈小红姐姐,她可是春江妇联的头头,你将来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找她替你出头!这是我女朋友杨玉烟。”
杨玉烟还是不善与陌生人打交道,很含蓄地点点头,眼里的神色有些迷茫,朱自强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
陈小红通过车里的镜子瞄着杨玉烟道:“玉烟妹子,名字好听人更漂亮,便宜了这小家伙,今天刚到春江吧?”
杨玉烟低着头道:“是的。”
陈小红更是夸张地啧啧有声:“哈哈,玉烟啊,朱自强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别害羞了,姐姐又不是大灰狼,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今天我反正没事,就陪陪你们小俩口,姐姐请客,为玉烟接风哦!”
杨玉烟有些为难,斜斜地看着朱自强,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不愿意,可朱自强只得歉然笑笑,对陈小红道:“小红姐要破费,我们就不客气了!全凭你做主!”
***被陈小红送回来酒店后,杨玉烟一直在生气陈小红临走时暧昧的眼神,还冲朱自强说的那句话:“玉烟妹子是个可人儿,悠着点哦兄弟!”
都怪朱自强,人家说去学校,他偏要说酒店,这下好了,被人家发现了!杨玉烟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朱自强,想不扶着他,又怕他摔倒,扶着吧心里别扭得难受。
心情不好的玉烟走进酒店,发觉人人都在看她,又羞又急,这个死猪臭猪笨猪,心里骂翻天,可仍然低着头,快速向电梯冲去,又暗恨大门隔电梯太远,扶着朱自强的手忍不住就使劲往前推。
等进了房间,放开朱自强后,已经累得直喘气,嘴里开始碎碎念叨:“一口一个小红姐,一口一个小红姐,叫得多亲热啊!真是受不了你,喝不了这么多就别喝嘛,看看你的样子,我恨死你啦!欺负人家就算了,还故意弄得人尽皆知,这下好了,你乐意了,还笑,不准笑!朱自强!你再笑我就……”
朱自强脸上染满了酒红,醉眼看美人,而美人此时的情态更加醉人,这番感觉别有滋味啊,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玉烟一急就吼道:“你再笑我就不跟你睡了!”这话一出来,朱自强翻身趴在床上哈哈大笑,还不时用手使劲地捶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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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送礼
这一晚经过杨玉烟的哀求,朱自强忍住了冲动,搂着如玉的身子美美地睡了一觉,但是第二天醒来,一番纠缠后,玉烟也被他弄得情动,咬着牙忍受开头的不适,终于渐入佳境,但还是没办法承受狂风暴雨.
这次朱自强很温柔,很小心,很轻缓,等杨玉烟开始进入状态后,他一加速,杨玉烟就叫痛!朱自强只好忍着欲火,轻摇慢送,这下杨玉烟安逸了,朱自强却更加难受,想冲又怕弄痛了爱人,不冲又实在很鬼火,等杨玉烟平息下来,朱自强干脆冲进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杨玉烟等他洗完后,脸上笑得无比得意:“你干嘛洗冷水澡啊?我又不是不让你动,啧啧,好可怜哦!”
发现上当的家伙惨嚎一声,按住杨玉烟就开始呵痒:“我让你可恶!”
……
接下来的时间朱自强领着杨玉烟畅游春江市的名胜古迹,在游览的过程中,朱自强感觉跟上次参观时完全不同了,最明显的变化是春江人的精神,变得积极、热情了,每个人都自发地维护景点卫生,有的政府机关甚至全员出动义务参与景区建设,这让朱自强由衷佩服刘学境的领导能力,难怪被上边从部队里强行拉出来!
过了两天,朱自强收拾行礼带着杨玉烟搭上了功勋县委的小车,路过狗街的时候杨玉烟先行下车回家,朱自强还要到县委跟陈字奇和马达汇报一下学业。
他经过两天的思考,决定按照白武的说法去做,把钱装回去,人家讲明了帮我准备送给县领导的年货,就不能心黑,蝇头小利而已!
最主要的还是朱自强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白武在试探自己?如果他要送我钱,完全不必搞得这么麻烦,又是香烟,又是纸箱的,封口费也是自己的猜测,要封口也不会等几个月才封!所以,白武这么做的最大可能就是试探自己!那试探的意思是什么呢?看我会不会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还是要把我拉成他的圈子里去……
朱自强进屋后,见李碧叶没在,屋子打扫里非常干净,房间里还有股少女淡淡的体香味,朱自强摇摇头,把箱子搬过来开始装“烟”,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既然无福消受,不如趁机脱手,朱自强一边肉疼着包装,一边安慰自己。
看着包装一新的“香烟”,朱自强开始发呆,平生第一回要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心里没底啊,万一他们要是耍个花枪把老子卖了,可就死远去了。想到这个问题,朱自强忍不住开始伤脑筋,陈字奇和马达……先去马达那儿,最多挨一顿臭骂,陈字奇那儿,弄不好就灰头土脸,拍马屁拍在马腿上咋整?实在不行就一推二五六,再说我也没有开过包装,都是同学送的年货,人家不是觉得我帮了不小的忙吗?
想通几个关键后,朱自强咬咬牙准备行动,换上干净的白衬衣,黑裤子,继续着那双半旧不新的皮鞋,陈小红送的那两套西装没带下来,朱自强心想,在功勋这儿已经够招人眼红的了,千万不能再出风头!
买了两斤水果,还有杂七杂八的营养品后,朱自强朝马达的家门走去,一路不停地打腹稿,马哥,我来看你了,给你捎点年货,呸!毛叉叉,重来!马哥,好久不见你身体还好吧?马哥,这些东西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一路被人当神经病看的朱自强敲开马达家房门后,马达刚上初中的女儿马晓,见是朱自强,热情地招呼:“是朱叔叔来了!爸爸,朱叔叔来看你了!”
“马哥……我来了。”
马达在客厅里坐着,转头看了朱自强一眼,边说边起身道:“跟我进房间。”那一眼明显地扫过他手里拎的东西,朱自强紧张得手心冒汗,飞快地把东西放在沙发边,跟着马达就窜进了房间。
马达妻子也走了进来,这是个典型的知识女人,在实验中学教语文,脸上有些淡淡的雀斑,眼睛很好看,流转之间感觉气质不凡,一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说起话来温婉柔和,好似在朗诵篇文词华美的散文:“自强来了,不好意思啊,今天他只能陪你半个小时。”说完深情地看了一眼马达,推着女儿的肩膀走出房门,然后轻轻带上。
朱自强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马达还是一本正经地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双腿叉开,摆出一付交谈的姿态,朱自强明白这是马达的风格。忍不住笑道:“马哥怎么了?被嫂子双规?”
马达嘴角咧开,声音低沉而沙哑,没了平时的响亮和自信,朱自强奇怪,刚才听他打招呼就有点怪怪的,难道是生病了?马达摆摆手道:“没事儿,就是有点感冒,打了两天吊针,你嫂子非要我在家休息,自强,你在春江读书这段时间可是风生水起啊,呵呵,不错不错,陈朝鲜和龙华生都是老相识了,听他们说你还当了班长,跟刘书记住一个房间?”
朱自强摇摇头道:“马大哥,累啊!”接着把自己这半学期的情况说了一遍,特别是对刘学境这个人,他是不留余地的称赞。当然白武和陈小红的奸情自然隐下不表。
马达简练地说:“呵呵,你级别最低,年龄也是最小,累点是必须的,看你的样子不至于这么累吧,你小子应付自如还差不多,你就爱跟我叫苦叫累,牛背上冒烟,成脾气了……提了什么好东西来我这儿显摆?”
朱自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马达最爱看他这个动作,含蓄而且害羞,还像个男孩。“也没什么,我给春江烟厂的白副厂长做翻译,他帮我准备点年货,说是让我送给陈书记和你的。”
马达听得笑了起来,嗓子还是很沙哑,笑声就像扯动风箱发出的声音:“春江烟厂的副厂长?呵呵,人家可是副厅级啊,还帮你准备年货,有点儿意思。去,把东西拿进来,拆开看看是些什么好玩意儿?”
朱自强听到这话吓得不轻,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往客厅走去,心里暗暗咒骂白武,你可把老子害死了!
四条烟,他跟杨玉烟在春江用了一部份,来之前打散重装,每条放了九千,县长书记大人平均瓜分。
马达没有马上拆开烟,拿着大哥大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呵,大哥大,这东西值钱了!”说完扔在一旁,拿起茅台酒倒是有些爱不释手地说:“好酒!这种年份的酒买都买不到,自强,这白副厂长是什么来头?就算当回翻译也不用这样奢侈吧?何况你就一个小小的县办副主任。”
朱自强老老实实地说道:“他是咱们省长的小舅子,他姐姐是春江财政局副局长,跟我一个班,对了马哥,其实他把我叫去当翻译是假,替咱们拉外商是真。”赶紧转移话题,不然被马达盘问下去,肯定要露出马脚,当下把几个老外的情况大致说了遍。
马达的反应跟朱自强一样:“交通问题是关键,投资环境也不好,前阵子我和陈书记带队分别到沿海的几个城市考察了一回,人家那些地方为了招商引资,硬是勒紧裤带建设花园、公园、改善交通,修了高速修铁路,通了火车通飞机,拼了老命地改善投资环境!看着他们的财政收入,那简直是翻斤斗云啊!还有人家的政府办事效率,审批简化,手续简化,只要来投资的,审查时间不超过三天,承诺不超过一星期办完所有手续,哪个部门要是被投诉吃拿卡要,马上待岗处理,连续被投诉三次的部门领导记大过处分,派到村一级去学习反省,两年内不得返回原岗位,除非你能把村子的农业、或者工业经济搞出成绩来。这些政策和行政管理方法,能不出成绩吗?可惜咱们这里跟人家没得比,首先没有区域地理优势,不沾海不沾河,全是大山包围,别说修高速公路了,连二级公路都成问题!保守估计最少五年!财政上没钱啊,指望上边拨款,头发等白了都不一定拨下来,打铁要靠本身硬!再说全省有多少个扶贫县?当然,最主要的是省里把精力放到了彩云中部地区和南部地区,看来要想解决交通、改善投资环境,还得过几年!”
说完后马达喝了口茶,见朱自强满脸专注地听着,马达一时兴起,继续说道:“看看咱们的干部素质,这更没法比,唉,我和老陈看着眼馋啊,现在就指望你们这些年青人尽快成长起来,我们这一届只是起个承接作用,想放开手脚大干,没人,不干吧,又觉得对不起这顶乌纱帽!你说的这事儿整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对了,待会儿你再去跟老陈汇报一下,主次不能乱啊自强。”
朱自强笑道:“我明白!去了几个月,这不是特别想你吗?”
马达放下手里的酒,把烟拿过来翻看,朱自强紧张得不行。
“这是什么烟?怎么是反装的?”
朱自强赶紧道:“我也不知道,马哥你晓得我又不抽烟,人家拿来就这样子。”
马达看着朱自强,眼神有些疑惑,抿抿嘴道:“我也不抽烟。”
朱自强听到这话,只好装死狗到底,打死不承认,打个半死也不认!
“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家说是送给你们的东西。”
马达点点头道:“好吧,送就送了,反正人家爱护你,烟嘛,明天丢给司机抽去。”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马达苦笑道:“今天咱们先聊到这儿,明天到我办公室再说。”
朱自强听说他要把烟扔给司机抽,心里头凉嗖嗖的,这要是被司机发现,肯定不敢私吞,但马大哥的形象就要受损了!到时候从司机嘴里一传出来……一万八千块,可大可小!
朱自强站起身来,指指香烟道:“马哥,既然你不抽嘛,我拿回老家送人去,你那司机还少了好烟抽?”
马达也没多想,笑骂道:“小器!不就两条烟吗?拿走吧,我就不送你下去了。”朱自强长出一口气,拿了烟就告辞出门。
下完楼后,伸手往背心一摸,湿嗒嗒的,全是汗水!朱自强暗骂:不是干贪官的料,毛叉叉!送礼简直就是受活罪,这次完事后再也不干了!
回去后,朱自强躺在床上发愣,天渐渐黑了,他也没有起来吃饭或者开灯,就这么躺在屋里,李碧叶一直没有出现,朱自强懒得去想,他回来的消息还没有通知别人,小雷还有两天才到,黄显华比他早放一星期,这会儿估计已经回老家呆着了。心里不断地猜想着马达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想得口干舌燥,翻身起来找水喝,透过靠近县委大院的窗子,见陈字奇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心里一动,想起马达警告自己的话,急忙拿起四条白烟、茅台和大哥大就出门了,陈字奇会抽烟,这个肯定能送出手了。
朱自强找了个蛇皮口袋把东西卷起来夹在腋下,到了陈字奇的门口,尖着耳朵听了会儿,确定里边没人,朱自强小心地敲敲门,里边没反应,朱自强知道陈字奇的性子,于是主动报名,陈字奇听到是朱自强来了,脚步声很快响过来,门一打开就笑呵呵地对朱自强说:“自强回来了!快进来!”眼睛飞快地扫过朱自强的蛇皮口袋。怎么这些领导看人家拿东西的眼神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估计是在猜测包里是什么内容,朱自强暗暗苦笑,老子送年货别被反批一顿就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
(有气无力地爬走……再回头,声音微弱,呻吟道:大家去看《隐仙》吧,算算老叶什么时候成仙……)
第九十二章 人情
朱自强有些腼腆地笑着,这是陈字奇最喜欢的样子:“我看见办公室的灯亮着,就猜陈书记肯定在加班!”
陈字奇摇着头一脸苦恼地说:“你不在,新来的秘书反应有点慢,被我骂过几次,越骂越笨,现在我都不敢骂他了,这不,正在修改他帮我写的稿子,唉,我倒成了他的秘书了.你来得正好,先来把这事儿帮我整完。”
朱自强也不客气,接过稿子开始飞快地看起来,从办公桌上拿了支笔,边看边改,陈字奇不说话,静静地一旁看着他,不时往手表看去,十分钟!十八篇的打印纸看完改完,陈字奇紧紧抿了两下嘴。
朱自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久没整,有点生涩,陈书记再看看?”
陈字奇摇手大笑道:“不看了,有你把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然后收起笑容看着朱自强,表情甚是严肃指着蛇皮口袋:“包里是什么东西?”
朱自强的心咚地一下蹦起来,又突地掉下去,一紧一松,全身的毛孔收缩起来,汗毛站地笔直。朱自强第一次真正不敢跟陈字奇对视,什么叫做贼心虚?白武,我毛叉叉几十几百回!
朱自强面对着陈字奇威严的目光,连续打了好几个岔才把事情说清楚,背上又湿了。
“对了陈书记,我有个事儿要先跟汇报。”当下小心奕奕地把白武介绍的外资企业说了,还是故技重施,转移陈字奇思考白武送礼的合理性。
说完事儿,接着把蛇皮口袋打开:“这些东西就是白副厂长托我带给你们的年货,您知道我不会抽烟喝酒,呵呵。”除了傻笑,朱自强不知道再说什么,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吧,他觉得脸都快笑酸了。
陈字奇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茅台没什么,可那烟却是听其名而未见过其物啊,兴致很高的书记大人马上就开始拆封,朱自强见他的动作,紧张得要命,恨不得马上来个屎遁尿遁或是其他什么地震闪电打雷,或者出现个外星人,猛鬼索命什么,只要消失了就好!
朱自强正在全力发动脑细胞,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走人的时候,陈字奇已经抽出一包烟,马上就看到了里边的内容,脸色变了变,抿着嘴看向朱自强:“这真是白副厂长送的?你有没有拆过?”
朱自强赶紧摇摇头道:“没有,东西一直摆在我那,白厂长说是给你们两位领导准备的年货,感谢我当翻译的酬劳,呵呵,反正我又不抽烟喝酒,就一直没动,怎么了陈书记?”
“你给马达送去没有?”
朱自强还是摇头道:“没有,马哥不抽烟的,我哪敢送去,就给他拿了个大哥和一瓶茅台酒。”
陈字奇一字一顿地说:“这里边有钱!”
朱自强的眼睛瞪得溜圆,失声叫道:“有钱?”
陈字奇微笑道:“你真不知道?”
朱自强捶着胸口道:“我的书记大人呐,我跟你两年了,你还不清楚我?你知道我的情况,我那点工资哪送得起这个,再说了,我还在读书,也没有机会啊!这确实是白厂长送的,书记……你看这事儿……”
陈字奇哈哈大笑道:“你紧张个屁啊!人家堂堂的厅级向你个科级送礼,这是摆明了给你便宜嘛,说不定人家挺欣赏你呢,还给你拉这么大的赞助,哎,我说自强啊,是不是人家女儿什么的看上你了!”
朱自强心里长长地松口气,手握成拳,暗叫一声过了!然后一脸苦相地说:“陈书记你就放过我吧,我成天忙得屁股冒烟,那些同学全是处级以上的,现在的省委副书记跟我还住一间宿舍呢,我伺候他们还缓不过劲来,哪有那份心思。”
陈字奇点头道:“我也听说这个班全是些厉害人物,你小子命好,把这些同学伺候好了,将来能把你推得更快更高些,呵呵,好了,东西拿来了我就收下,人家是替你着想!你小子走到哪儿都讨人喜欢!那个老外的事儿,可能没谱,你也想到了交通问题,当然,如果白厂长不调走的话还有可能,这一调离啊,就是人走茶凉,别看这些老外一个个装得正经,到了咱们这地方还不是学会了看脸色走关系。”
边说话边把抽屉打开,烟放了进去,四条,想想又拿出两条递给朱自强:“这个拿去给马达,等等,我把烟先拿出来,这可是好东西啊!”
朱自强暗暗流冷汗,哭丧着脸道:“陈书记,我我……我不敢。”
陈字奇歪着头想了想,又把烟放回去,微笑道:“你小子不长进,人家给你铺好了路让你走,你倒是起了拐子脚,好吧,我替你拿给马达,自强,看来这个白厂长对你很上心啊,明白这层意思不?”
朱自强继续装傻:“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大厂长,还把钱夹在烟盒里当年货,这种事,我猜不透。”
陈字奇高兴得开怀大笑:“自强,人家这是考验你,如果你拆了这些东西,暗自吞了,估计从此后他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看,还有就是顺带提拔你,用他的名义把东西送到我跟马达的手上,无非就是暗示我们要善待你,这位白厂长倒真是多心了,如果我不看重你会让你出去深造?”
朱自强傻不愣登地看着陈字奇:“书记,没这么玄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回去好好想想,平时这么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不开窍呢?”说完陈字奇开始把玩大哥大,一边看说明书一边跟朱自强闲聊,特别是对研究生班的那些同学们,陈字奇慢慢地指点朱自强,哪些人要重点靠近,哪些人要保持距离。
两人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朱自强这才起身告退,陈字奇没有回拒这些礼物,朱自强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没想到陈字奇还帮着他送礼,嘿嘿,马达那关看来不用亲身涉险!还好有白武这块招牌挡着,要是没有这块招牌,估计陈字奇不会在他面前显出自己人的那面亲切,陈字奇今晚的态度可是很少见啊。
还是大哥大好使!回想陈字奇摆弄着电话的样子,朱自强忍不住小小地得意一把,转念想到那价格,心里紧紧的,算了,与其藏在家里当摆设,不如扔给姓陈的过瘾,反正功勋没有信号,那东西连收音机都不如。
回想起之前陈字奇的表现,朱自强暗暗吸气:不简单啊,话说得滴水不露,礼也收得干脆,他是记谁的情呢?说是白武让他们照看我,这顺水人情他倒是做得漂亮。还是老脾气,不表态,不露任何迹象,一句话就让人安心。谈笑随意,呵,让人感觉这不是在送礼拉关系,反倒是理所应当的孝敬一般。当着我的面开封拆钱,然后询问,这事儿说大了就是行贿受贿,可我现在得了什么好处?安心读书吧,这可是放长线,钓大鱼!
走到楼下,见自己房间的灯已经开了,朱自强暗暗叹息一声,几个月没见到李碧叶,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已经跟玉烟有了**关系,朱自强回想着李碧叶的身体,既期待又抗拒。
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炒菜香味儿,阳台上传来切葱的声音,朱自强抬头看去,竟然是玉烟!
“自强回来了,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玉烟手脚不停地活动,朱自强觉得有点奇怪,玉烟是怎么进来的?
“别傻站着啊,呵呵,我是在狗街碰到碧叶的,她现在是营业所的所长,喏,你这儿的钥匙。”
朱自强笑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玉烟翻动几下铁锅,把菜装盘:“跟碧叶一起下来的,家里没什么事,我猜你肯定没吃饭,就跟她一起下来给你做饭吃。”
朱自强把蛇皮口袋扔到碗柜下,随意地问道:“你也没吃吧?李碧叶呢?”
杨玉烟打了一壶水烧在火上,两手端着三个盘子走进屋里,摆碗筷,盛饭,朱自强看着她忙得不亦乐乎,心情好了些。
玉烟顺口道:“她回家去了,说明天买菜过来做饭吃,顺便叫上其他人聚聚。”伸手把挽在脑后的发结给解下来,素面朝天,看上去特别清纯。玉烟跟其他女孩子不同,不喜欢追潮流,我行我素,很多女的都把头发剪了烫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玉烟一直没有,她的头发偶尔去修修边角,一直是长发披肩,又黑又亮的头发从中间分开,配上她的瓜子脸,感觉素静、文雅。就像她喜欢朱自强的眼睛一般,朱自强也喜欢看她的眼睛,因为玉烟总是会害羞得垂下矜持的眉眼,那分淡淡的青涩和带着羞意的神情,让朱自强迷醉。
“看什么看,快吃饭了!一点都不自觉!”含嗔的玉烟嘴角微微往上翘,朱自强啧啧有声地说:“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
“餐你个头,越来越坏了,我爸说过年叫你一起去,老规矩。”说完装作很随便的样子,但是朱自强马上就开心坏了:“真的?哈哈,玉烟咱俩要一起过到春节?太好了……”话没说完手背上已经挨了一筷子:“我看屋子里经常有人打扫,人家李碧叶对你可没说的……”见朱自强笑容有点勉强,杨玉烟心下不忍,赶紧转移话题:“见过陈书记和马县长了?”
朱自强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年货的事儿他没跟杨玉烟提起,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做就行了,马达当初培养他的禁口习惯非常成功,轻易不会暴露自己内心的情绪,玉烟虽然是爱人,但仅限于两人间私人话题,涉及工作上的事儿,往往是一句带过。
朱自强点点头,低头扒饭,嗯,手艺越来越好了。
杨玉烟跟着扒口饭,看着朱自强,有些担心地问道:“自强,你的事儿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朱自强道:“没什么,还能有什么变化,老实读书就是了。其他的用不着我操心。”
吃完饭趁着玉烟收拾的时候,朱自强把余下的散钱收拾好,在春江奢侈一把花掉两千多,还有一千多块,要是被玉烟看到,又问个没完。
然后两人一起洗脸洗脚,有玉烟陪着,朱自强心情转好,互相搓搓脚,抓抓脚心,弄得一地是水。自打两人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那种血脉相亲的感觉越发让人享受。
“玉烟,你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在我血脉里,在我的心口深深处,这儿,你摸,跳得最厉害的地方。”躺上床的两人不到十分钟就结合到了一起,经过初次的痛楚,现在玉烟已经有点食髓知味了。
这会儿朱自强的大头针深深地扎了进去,通过肢体的相连,两人动也不动,静静地感觉彼此的心跳。
“自强,我好喜欢你现在这样子……欺负我……嗯…满满的,一点空隙都没有,全是你的……”
朱自强开始喘气:“玉烟,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就下定决心要娶你当老婆,要像现在这样天天**!”杨玉烟听到后边这么直白的字眼时,忍不住就叫唤起来,一时ru燕双飞,肉颤腰挺……
(明天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可能没办法更新两章了,晚上十二点左右争取一章。通知完毕,当我的《隐仙》去。)
第九十三章 独立
第二天,令朱自强万分意外的是,邱志恒带着自己的妻子,管中昆带女友,李碧叶跟黄显华一同敲开了朱自强的房门.幸好朱自强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刚刚在屋子里做完一番热身运动,就被一帮家伙敲开了门。
光着上身的朱自强打开门的时候,几个女人,除了李碧叶外,都惊叫起来,管中昆很意外的没有打击他,邱志恒倒是无比羡慕地说:“瘦么瘦有肌肉,身材越来越板杂了!”
等杨玉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李碧叶的脸上非常勉强地挤了几下,然后主动进屋收拾打整。
邱志恒提着一只肥壮的大公鸡,管中昆拎个塑料袋,酒水饮料塞得满满的,李碧叶和黄显华两人的手把满了各种鲜菜。
邱志恒的妻子跟他是同事,名叫赵诗诗,长得不高,一米五几的样子,站在朱自强面前就像个小女孩,要不是身材凹凸有致,真会让人误会这是邱志恒的妹妹。夫妻俩表现得很恩爱,从两间的神情看得出来,默契而且很习惯。赵诗诗长得矮小,可是五官却很大件,大眼睛,大鼻子,大嘴,说话豪爽大气,肢体语言远远多过于说话,朱自强感觉这位小嫂子就像个喜欢讲故事而又偏偏讲不好的调皮儿童。
“那鱼好大哦!这么长,捉不住,乱蹦乱跳的。”赵诗诗边说边比划着她家鱼塘里的鱼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见着了鱼怪,以她所描述的形状看,这鱼少说也有几十斤吧。
可邱志恒悄声对朱自强说:“你按十分之一想象就可以了!”然后一付你别出卖我的样子,让朱自强连连恶笑。
管中昆的女朋友跟他一样是教育系统的人,碰巧的是,也在实验中学教书,朱自强问起马达的夫人时,这女孩眼睛里全是星星:“认识认识,兰老师嘛,我们学校教语文的第一名,出了名的才女,马县长夫人,啧啧,没一点官太太的架子!”
管中昆介绍她的时候,简短,有力:“常楠,教书的。”
话音刚落,一头短发的常楠就像打机关枪似的说道:“我在实验中学教英语,曲高师专毕业,今年九月参加工作,大家好,你就是朱自强吧?经常听中昆说起你,还有杨玉烟,哇,果然是大美女,你好漂亮哦,听说你在外语大学读书,本科也,你好厉害!我们是一届毕业的哦,当年我在二中,早就听说你们一中四大才子了不得,老黄就不说了,碧叶跟我是好姐妹,邱哥邱嫂也是老熟人了,今天初次见面,自强和大家都别动,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四个男人三个女人傻傻地看着她,一齐点头。然后朱自强眼神瞄向管中昆,人家鼻子里冷哼一声,无视!朱自强碰了颗软钉子,想着时下流行的摇滚歌词: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朱自强的阳台被改成了厨房,常楠刚过去没五分钟,管中昆第一个被命令去捡葱,然后是剥蒜,洗菜,不一会儿,黄显华被叫去杀鸡,邱志恒一看,不行了,与其被人点名,不如自觉点吧,他主动承担拔鸡毛的活,赵诗诗跟在他后边,那样子就像要对付一群鸡!
剩下李碧叶、杨玉烟和朱自强三人面面相觑,李碧叶赶紧说道:“我只见过两次,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自强眯着眼睛在管中昆和邱志恒身上扫来扫去,心里想着,这两个家伙肯定有问题,这邱志恒嘛算是勉强说得过去,看起来是性格互补,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天真可爱。管大会不会是一时没把持住,犯了……作风问题,所以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含泪献爱呢”?
过了两分钟,整个屋子里只有赵诗诗和常楠的说话声,一个说话快,一个说话大声,还满手鸡毛全甩,生怕自己说的别人听不懂。
热闹啊!真他妈热闹,三个女人一台戏,多了,两个女人就够了!就两人不断地谈话,硬是吵得整个屋子嗡嗡回响,看着管中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剥着洋葱的样子,朱自强暗叫:过瘾!
悄悄地偎到杨玉烟耳旁:“你看看邱志恒的样子,像不像常年被家庭生活所压迫的无产阶级苦难兄弟?”
杨玉烟嘴角含笑地回道:“管大才子也变成了渴望翻身作主的广大气管炎群众代表。”李碧叶听得实在,哈一声就大笑起来,阳台上的五人,满脸迷惑地看着屋里的一男三女。
不等两位“嫂子”发话,朱自强急忙道:“不用管我们,你们忙!”话声刚落,常楠又开始打机关枪,赵诗诗点着脑袋,看得朱自强暗暗害怕,这都整成了啄木鸟了,等常楠的话一说完,赵诗诗又开接过话头,两手挥舞着开始发表演讲。朱自强对两个兄弟,只能精神上安慰,深表同情!
这一顿饭是几人聚会以来,朱自强吃得最开心的一回。管中昆变成了第二个黄显华,任朱自强怎么戏弄就是一句“食不语”,黄显华和邱志恒不停地闷笑。等吃完饭后,赵诗诗提议逛街,不等几人反对,一把将李碧叶强行拖起身,常楠拉起杨玉烟:“让他们兄弟单独聊聊!”杨玉烟苦着脸被拖下楼去。
管中昆竖起耳朵,直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才长长地吁口气,瞪着朱自强骂道:“你他妈的是有福之人,见着穷人过年就眼红!”
朱自强嘿嘿笑道:“管中昆,你也有今天!老子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说说吧,怎么犯错误的?”
管中昆翻着白眼,但脸上的神色很沮丧,看得出来,他有一肚子的苦水,需要找个地方发泄:“认识的时候不这样啊,跟我谈论文学,我们说红楼能说一整个晚上,讲三国可以讲到不上厕所,她跟我一样喜欢巴尔扎克、普希金,我们经常一起朗诵诗歌散文,真的,那种感觉让我以为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知己……”
看着管中昆满脸迷醉的样子,朱自强忍住笑意问道:“那后来呢?”
管中昆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再次长长地叹口气:“你们也看到了,生活!这就是他妈的生活!你可以把最美的梦变成生活,也可能让生活无情地击碎你所有的希望!现实与理想总是存在着令人痛苦的距离,你承认吗朱自强?”
朱自强看着眼里有泪光的管大,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认为你不能把所有的失望、挫折、不完美全都归咎于生活,有句俗话:人生不如意十有**,故要常想一二。什么事都顺顺当当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邱志恒接口道:“我是先把诗诗的缺点变成了优点,然后爱上她所有的缺点,才向她表白的!”
管中昆和朱自强同时向他伸出大拇指:“牛!”
朱自强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邱志恒满脸幸福地说:“明年!”
朱自强用手指头在管中昆的脑门上敲了几下:“看看,你好好看看,妈的,平时自命不凡,聪明绝顶的人,现在就这付J**?学学志恒吧,常楠也不错,真的。你可以看透浮华,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你可以自命清高,但是你不能总要别人将就你!更不能要求每个人都附合你,你觉得共鸣是什么?互动是什么?特别是女人,她们有独立性,有个性,有追求,也有自尊和自信!”
黄显华嘿嘿傻笑几声:“我绝定三十岁之前不考虑结婚,可以浅浅地尝试一下恋爱的滋味儿。”
三人同时向他甩白眼,管中昆好像想通了一些,也许能让他口服心服的人只有朱自强一个,起码在现实中是这样。
“自强,说说毕业后的想法?”
朱自强摇头道:“没想那么远,目前只有好好读书。”
管中昆看着朱自强道:“你发现自己性格中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朱自强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什么缺点?”
“被动!你的心理上有强烈的依赖性,你的经历是我们这帮人中最特别的,可以算得上凄惨!说实话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完全了解你!咱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看着你父母相继去世,看着你一个人默默忍受着,奋斗着,我们一直在暗暗地为你加油,你不上大学了,我甚至不忍骂你!真的!但我当时非常恼火,我恨不得给你几耳光,但是我又暗暗地有种信心,觉得你不上大学也同样可以出人头地,这种信心一直支撑着我!你考上研究生后,我终于明白了你性格中最大的缺点是被动!只有当磨难一次次地降临在你头上时,你才会奋起反抗,积极主动地争取、拼搏!说实话,三年后,陈书记肯定要调走,按常规是马县长出任书记,但是!假如马县长也调走了呢?你想过没有?”
管中昆很少这么严肃,而且词锋犀利地跟朱自强说话。这让朱自强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种羞恼。但是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管中昆,他又不能打击人家的一片好心,管中昆看着他的脸色,不等他说话,加重语气道:“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你认为我的想法太单纯片面了?朱自强!我虽然很多方面不如你,可我有些时候绝对比你理性!不管你听进去多少,你一定要听我的:要独立了兄弟!是时候独立了兄弟!该独立了兄弟!”
管中昆最后这几句话让朱自强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要让我独立?我不够独立吗?参加工作不比你们晚,我有自己的家了,也许毕业后跟杨玉烟结婚,生个孩子,老子难道不算独立吗?但是看着管中昆的眼神,朱自强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虚,是的,心虚!这种感觉让朱自强更加羞恼,因为昨晚他就有过了一次心虚,可是这一次,他还是不敢与管中昆对视,这也是第一次!
管中昆的声音有点阴森森的:“怎么?你怕了?自强,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完全明白!可是你心里不愿去想,你怕什么?是不是怕再次受到打击和伤害?”
邱志恒看着朱自强的脸色变得有点青白,忍不住插口道:“中昆!够了!”
管中昆指着朱自强对邱志恒道:“咱们是什么关系?你难道忍心他变得不思进取,死于安乐?是的,他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以后更是前程似锦,但是,现在的朱自强长此以往,也会变成一条虫!”
朱自强不说话,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地不断喝着,茶是什么味道不重要,但是喝茶这个动作可以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黄显华却坚定地说:“中昆,我相信自强!”
管中昆也跟着肯定地说道:“我也相信他!自强,你怎么说?”
朱自强抬起头来,看着管中昆充满期待的热烈眼神,心里热腾腾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四人相视大笑,黄显华有些赖皮地说:“反正我以后全靠强哥了,嘿嘿,他在春江让我请客的时候签他的名字,可让老子耍够了威风,一顿吃了四百多,提笔写下朱自强三字就管用!妈的,这才叫人生!哦,强哥!”
黄显华的眼神再次让邱志恒满地找鸡皮:“黄显华,你这个狗日的,怎么又犯**病了,真受不了你!”
管中昆却发出一阵老母鸡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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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情事
过春节的时候,陈字奇和马达投桃报李,为朱自强准备了丰厚的年货,看得出来,年货都是从他们手中分成出来的,这算是两人对朱自强的一种补偿,毕竟白武为他才准备那些东西,不管白武是不是真心替他考虑,人情还得记朱自强头上.
当然这一切都是私下行动,令朱自强担心的是被马达批评,可是马达没有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头完事儿,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恼火,这让朱自强有些不解,暗暗决定,得找机会主动申请批评才好。
当朱自强再次来到父母坟前,点燃香蜡纸钱,双膝触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之后,紧随他身后的杨玉烟也跟着跪了下去,在春节的年夜饭上,杨少华说,清明节的时候,找石匠到朱自强父母的碑上把玉烟的名字刻上,这样已经明确承认了两人的恋爱关系,所以杨玉烟这位朱家的准儿媳正式浮出水面,上了墓碑就是朱家的人。
杨玉虎长高了,虽然手脚有些不协调,说话还是会扯着脸上的肌肉大幅度扭曲,可当他冲着朱自强叫声“姐夫”的时候,杨玉烟羞得使劲用筷子叉饭,杨少华开心得一口灌下朱自强带来的好酒,最喜爱的女儿嫁给最得意的弟子,这个结果是他最愿意看到的,而杨玉紫则满脸通红,朱自强的眼睛余光悄悄扫过这位冷漠的姐姐时,对方的眼神飞快闪躲,杨玉紫不甘心地恨恨骂道:“便宜你这小流氓了。”
吃完饭后,一直隐不相见的小雷终于露面了,朱自强没有骂他。因为小雷的眼神很哀伤,看着朱自强的时候就一直在咬牙,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转来转去,可始终没有掉下来。
一年一个样啊,朱自强看着小雷,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兄弟,去年还油嘴滑舌,今年怎么变成了闷葫芦?
杨玉烟带着玉虎去放烟花,朱自强搭着小雷的肩膀往乡政府的大院走去,这里已经放假了,只有几个值班的干部在,大院显得极为冷清,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吵闹声不断地响起。
“小雷你瘦了!”朱自强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兄弟,两人坐在院坝的水泥梯旁,小雷听到这句话后,把脸埋在手掌中,身子缩成一团,无声的抽泣,朱自强没有骂人,他理解小雷,从小就因为母亲早逝,显得特别懂事明理,但也胆小,直到上了高中后才慢慢变得自信开朗起来。
“被女朋友甩了?”
小雷冷不防朱自强会问出这话,眼角沾着泪花,声音有点嘶哑,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在隐忍,而且很辛苦:“你怎么知道?”
“小雷,只有感情上的伤害才能让你无法摆脱,你没有经历过……初恋总是让人刻骨铭心,不论是痛苦或是快乐。”朱自强说话声音很轻,生怕不小心触碰到小雷敏感的地方。
小雷咧咧嘴:“整得像爱情专家!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揉揉眼眶,小雷陷入到回忆中:“她是广东人,在我们普遍的印象中,广东人又黑又瘦,但都有钱,可是广东也有贫困户,她们家四姐妹,她是老大,你别以为我这么说是想表明她是异类,她不漂亮,同样黑瘦,不过我喜欢她那双眼睛,纯净,充满了渴望,对知识的渴望,对幸福的渴望。唉……也许对于大多数贫困生来说,知识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所以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在我之上。其实我们没有相爱,我们天天在一起看书学习,吃饭散步,大家都来自农村,各自不停地说着乡间趣事,童年苦难,互相鼓励,互相怜悯,谁也不敢打破这种朦胧的感觉,爱情让我们觉得奢侈。快到寒假的时候,她家里来了封加急电报,说是她父亲病危……”
说到这儿小雷不停地吸气,朱自强不说话,整个身子隐藏到阴暗之中,小雷调整好语气后继续说:“她回家后才知道这是个骗局,她父亲帮她订婚了,对象是一个果农,四十岁的单身汉……你自己看吧……”小雷伸手穿过外边的廉价夹克,从衬衣口袋中小心地摸出一封信,轻轻地整平皱褶,递给朱自强。
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曾阿茹。信是曾阿茹写的,朱自强借着院坝的灯光飞快看完,心里忍不住倒抽口凉气,曾阿茹的父母为了一千块钱把她嫁了,当然,除此之外,对方答应承担她三个妹妹将来的学费。她想过很多,比如以死抗争,可是家里的三个妹妹还有体弱多病的母亲让她狠不下这个心肠,也想过出外打工或者继续学习,但是最后她告诉小雷,自己的“老公”不错,憨厚老实,虽然年纪大点,但不影响帮着父亲抚养几个妹妹,如果不是要帮老公生孩子,估计她还能回到大学完成学业,毕竟他们还没有办结婚证。
信中始终没有一句提到她对小雷的思念、祝福,或者是要求小雷帮助之类的文字,甚至连鼓励小雷好好学习的话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篇记叙文,讲述一个不痛不痒的故事,可这故事却真实地发生了,朱自强没来由的看得全身发紧。
小雷的声间很干涩,不断地干咳:“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傻?我也这样想过,她完全可以逃出来,再也不用回家,她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上完大学,因为她一直在做家教赚取生活费、学费。读书是为了改变贫穷的命运,现在有了改变的机会,读不读书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朱自强的声音也很干涩:“我以为大学里的恋爱都是非常Lang漫的,没想到啊!”
小雷哑声笑了,脸上的笑容透出苦涩:“Lang漫属于有钱人。”
朱自强道:“别伤感了小雷,祝福她吧!我知道你是在自责什么都没做,也在暗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是她选择的,你可以自私地以为这不是她最想要的,但事实已经这样了。”
小雷点点头道:“我明白,我只是在埋怨她不给我任何一丝机会。”
朱自强摇晃着手中的信纸道:“给你机会又怎样?”
小雷的表情黯然,接过朱自强还回来的信纸,情绪越发低落:“我能怎样?百无一用是书生!”
朱自强喃喃地念道:“在很多人眼中,你什么都不是,可在有些人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比如曾阿茹!这样的信完全没必要写,可她还是写了,而且寄给你,小雷,我相信她跟你一样。别多想了兄弟,就当是人生经历吧,将来你同样会娶妻生子,继续自己的生活。还有,Lang漫不在物质上,精神上的Lang漫才是真正的Lang漫。”
小雷吐口气,用力地在脸上搓了几把,把信装好,然后转头对朱自强道:“走吧,洛永肯定在桥上等着咱们了!”
***还没过完十五,杨玉紫就领着一脸苍白的杨玉烟找到了朱自强,刚一开门,杨玉紫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小流氓!是不是存心要毁掉玉烟?你以为我爸同意了就能为所欲为?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等哭哭啼啼的杨玉烟说出自己的月经推迟了半个月没来,可能……怀孕了!朱自强脑子轰地一声巨响,眼前一阵黑晕,差点就当场摔倒,堕胎!这个念头升起来的时候,朱自强突然觉自己很自私很无情,要是被人知道了,就算他和杨玉烟已经是摆明了的关系,可是堕胎这么敏感的字眼,同样会让人产生很多种说辞。
可是不堕胎又能怎么样?结婚吗?玉烟的学业怎么办?看着气愤的杨玉紫,再看看可怜的杨玉烟,朱自强觉得自己第一回陷入了迷茫之中,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但是他偏偏不能保持沉默,这样只会让玉烟更难受,朱自强完全可以理解玉烟此时有多么惶恐,茫然无助的样子让他一阵阵心疼,他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再把胯下的JB纠出来狠狠地批评教育一番!
“玉烟,大姐,现在只有堕胎这一条路可走,幸好离开学还有半个月,还来得及,玉烟,你觉得呢?”朱自强无比小心谨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杨玉紫咬咬牙,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说话。杨玉烟看着爱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女人天生的母性柔弱让她没有勇气去肯定,朱自强不顾杨玉紫在场,轻轻地搂过玉烟:“如果可以,我宁愿承受所有的痛苦,对不起玉烟,是我不对!我太自私了,好玉烟,我答应你,自此以后再也不伤害你!对不起!”
杨玉烟泪水不断,在朱自强胸口划出一个圆圈,由小变大。
杨玉紫有点坐不住了,不耐烦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有个同学的母亲是市医院的护士,朱自强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市里做!”
朱自强点点头,放开玉烟,飞快地冲进去收拾东西,当然最主要的是钱,幸好白武的年货留了一部份,揣上所有的钱,塞两件衣服,出门才发现玉烟两姐妹已经带好了行李。朱自强看了杨玉紫一眼,心里有些郁闷!
杨玉紫嘴角含笑,能这么痛快地骂这小子,感觉不错!拉着妹妹的手,先行下楼,连瞪眼的机会都不留给朱自强。
本来朱自强是想让县委办派辆车子送送的,可杨玉紫却反骂道:“你还怕知道的人少啊?能派车了不起吗?拽什么拽!”
再次被骂的朱自强立即决定,暂时当好应声虫!妈的,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该装孙子就得装孙子!只是可怜了老子的猪翘翘,这么快就夭折,还没成人形呢。这么想着,眼睛便不时地盯着杨玉烟的小腹,不断猜想:是男孩还是女孩?
杨玉紫熟练的操作让朱自强很怀疑她是不是经验丰富?开单,打B超,然后看着杨玉烟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朱自强就不断地替她打气,杨玉烟也只是开始被惊吓得失魂落魄,现在临到要做手术了,反而平静下来,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杨玉紫一直看着手术室,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才长长出口气:“应该没事了!这几天好好陪陪她。不准不耐烦,更不准冲她发脾气!”
朱自强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杨玉紫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甩手就给他的肩头一巴掌:“你胡说什么!”
朱自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看你蛮熟练的……”
“熟你个头!玉烟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出面谁出面?让你去?”
朱自强赶紧作揖打躬:“玉紫大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个,妇产科的医生不欢迎男士,嘿嘿,别生气,小弟给你陪不是!”
杨玉紫突然紧紧地盯着朱自强的眼睛道:“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朱自强傻了半天,这才郁闷地点头道:“记住了!”这不是你妹妹吗?干嘛要我欠你人情?
杨玉紫见朱自强答应,脸上总算放松下来,斜斜地瞅了他一眼:“我相信你是个守信用的人!”
杨玉烟出来后,一直在哭,朱自强极尽温柔,甜言蜜语被他说了五六遍,听得杨玉紫不停皱眉,可杨玉烟反而越听越享受,最后杨玉紫领着两人到医院旁的一家小旅馆住下,不等二人反对坚决告辞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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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田园
一九九五年三月,彩云省委书记退休,中央从中原地区调了一位省委副书记接任,龙省长依然稳坐钓鱼台.刘学境位置不变,副省长有两位调离,空缺出来的位置由曲高市委书记和另一位地委书记李德水升任(后当选省委常委,任常务副省长)。到了七月份,一直暂时主持市委工作的市长调任省委宣传部长(后当选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由省财政厅副厅长代明亮担任,市长由原春江市委副秘书长乐国庆担任。
一九九五年八月,功勋县的领导班子换届,县委书记陈字奇当选曲高市委常委,任市委组织部长,马达接任功勋县委书记兼**主任,原常务副县长赵国泰任县委副书记、县长,原组织部长金光庆任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市里派下一个名叫易寒香的女人任县委副书记,原政府办主任胡高丁当选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原财政局局长王向东任副县长,原水利水电局局长(一九九三年任,之前是财务局局长)杨少中任副县长,另有两位副县长都是从省上下来挂职锻炼的。
跟陈字奇和马达一届的其他领导成员,基本上退到了**、政协担任副职,退居二线。就像马达当初说的一样,上一届班子只是起个承上起下的作用,这一届领导成员基本上向干部年青化、知识化迈进,年纪最大的是金光庆,四十六岁,年纪最小的是易寒香,今年二十八岁,还是个未婚大美女,之前曾是彩云大学的校花,政治系本科生,学士学位。
继功勋县换届之后,县领导班子开始着手各乡镇、县委机关、县政府部门主要干部的换届工作。
***八月底的气候闷热得让人难受,秋老虎发威,恨不得把整片山林给烤焦了。天空雾茫茫的,人就像蒸笼里的馒头,被高温整得全身发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老杨看看天色,摇摇头,手里的蒲扇无力地晃动几下,今晚这雨怕是要闹灾了。
杨明贵小学毕业就参加工作,今年五十岁了,先是当代课教师,然后干了八年村支书,九零年调到乡政府当办公室主任,这一干就是五年。老杨为人厚道,脏活烂活都顶着干,是田园乡政府出了名的老实屁股。在乡上呆了五年,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像他这样高小文化的乡干部,这年头别再指望升官,能保住现在的饭碗就比什么都强。
田园乡现在是全省皆知的英雄故乡,九三年一个名叫季明礼的子弟兵,从部队回家探亲的路上见义勇为,跟几个路霸恶斗,身上挨了十一刀,临死前硬是按翻了两个歹徒,用皮带和麻绳将人綑住,但终因伤重不治而亡。事情发生后,震动了案发的当地县委政府,将此事件飞快地进行了通报,经彩云省委省政府研究,决定授予季明礼烈士称号,追认为优秀党员,一位国家领导人亲笔题词“向季明礼同志学习!”
省委省政府联合发文,要求开展一场向英雄学习的宣传活动。于是整个曲高市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宣传攻势,歌舞剧《田园英雄》全年上演一百多场,上到省委领导,下到乡村干部基本上都观看了该剧,题词的、撰文的多不胜数!
“学习季明礼同志”系列征文、演讲活动层出不穷,季明礼同志英雄事迹报告团在各县市区巡回报告,电视、报纸、杂志铺天盖地,一时间田园乡被弄得声名远扬。
这些事情对于田园人来说没啥大不了的,最大的影响无非就是陆续来了不少大干部,见识了各种各样牛*翻天的小轿车,然后各大干部相继作出这指示,那批示,搞得就像要把英雄故乡提前十年建成小康社会一般。
用老杨的话说:“逑!狗日当兵之前还送了武装部两条烟,派出所那儿要不是老子去打招呼,他连政审都过不了!”可老杨这话只敢在被窝里跟婆娘嘿哧一番后,刻意压低嗓门才敢说,现在的季家谁惹得起?
英雄的哥哥,弟弟全成了横着走的角色,反正田园乡人私下里唠叨:出了一个英雄,生了两个害虫,日他先人板板!
也有没骨气的人,比如跟着季明礼的弟弟季明华为非作歹的两个跟班儿,姚文树和钱向东,这两人平日里就无所事事,好吃懒做,不是蹲在乡里那间小酒馆灌黄汤,就是邀约一帮人聚众赌博,黄型的乡级混混头目,自打跟了季明华后,偷砍偷伐林木,倒卖种子、化肥,殴打学校教师,没多久竟然混出了脸面。
自打弟弟壮烈牺牲后,季明万就从一个小小的林业站站长被提拔为副乡长,可他的长相比英雄弟弟难看多了,留个平头,长脸三角眼,鼻塌嘴厚,牙齿被烟薰得漆黑。每次开会,乡干部们都要离他远远的,那口臭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就连记者当年来采访的时候都一致决定不登出英雄同志这对兄弟的照片。
老杨走出办公室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拍掉肩膀上的头皮屑,楼上的书记和乡长们又在开会了,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开会。马上就换届了,听说柳书记调县水利水电局任局长,陈乡长调到财政局任局长,按惯例,书记走后由乡长接任,没想到这一次两人共同调走。
老杨叹口气,英雄死了成烈士,活着的人还拿死人做文章,这不,全沾了烈士的光,水利水电局和财政局的局长都升了副县,这两位老爷凭什么补这种肥缺?还不是英雄的宣传工作搞得好,照顾英雄家乡的父母官嘛。看这架势,上边派个书记下来,那乡长就肯定是季明万了。妈的!这新来的书记可有够受的!想着季明万和季明华的所作所为,老杨忍不住替新来的书记暗暗担心,同时心里也期待着新来的书记能镇住场子。
楼上传来一阵阵哄笑声,散会了。楼梯里各式皮鞋摩擦水泥地的声音相继响起,书记和乡长一起走到老杨的面前,柳书记是个大胖子,衬衣扎在裤腰里,把整个肚子绷得溜圆,腋下夹个老板包,走起路来的时候四平八稳,人未到肚子先行:“老杨,叫食堂里准备一下,刚刚县委来电话,新来的书记已经从县城出发了。这个,规格整高点哈!”
老杨赔着笑脸,憨厚地笑道:“柳书记安排,我执行,只是……书记乡长这一走,老杨哪哈才能见着你们呐。”
陈乡长的头抬得很高,脸上的神情轻松愉快:“老杨啊,我们都是老交情了,以后到县上来,一定要来坐坐,这几年大家跟着我们受累了,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大家别往心里去,都是为了工作嘛。”
书记乡长不走,其他人也围成圈子,季明万接口道:“陈乡长说哪里话,咱们田园乡难得有你们这样的好领导,要不是工作需要,我们还真舍不得两位大人走!”其他人听了这话纷纷出声应和,柳书记哼哼地干咳两声:“唉,其实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干完呐,田园是英雄的故乡,我们的宣传工作还没有做到位,应该让更多的人了解田园,关心田园,支持田园,时间太短,我和老陈走后,在座的各位要努力宣传,务必要把英雄的故乡这面旗帜树立起来,团结一致搞好农业基础建设,努力争取早日脱贫致富,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奔小康!”
季明万率先鼓掌:“柳书记说得好!”稀稀落落的掌声在空阔的院里显得有点孤寂,柳书记看看手表:“差不多了,咱们到下边去候着,老杨要抓紧哦,呆会儿人来了,我们先到会议室办交接,然后就开饭迎风,这个……”
季明万急忙道:“柳书记和陈乡长的欢送宴一起搞了吧?两位还要忙着上去接任,再搞个欢送大会怕担误你们的时间。”
两人一起点头,陈乡长道:“是这么个道理!要节约嘛,不能搞铺张Lang费,接风洗尘,欢送之类的就一起办了,咱们临走也要做个表率!好了,老杨去操办,咱们先去等着,这新书记可是马书记亲自点名,亲自送来的书记。”
老杨嘿嘿暗笑,原来是县委书记也要来,怪不得这么节约了!这新来的书记有门!
柳书记也点头,看着季明万道:“县委这次也搞得突然,之前咱们说的话大家都记住了,唉,电话通知说来就来,之前也没有个风声,小李接电话的时候也不问明白,新书记叫什么名字总得打听清楚吧!这倒好,两眼一抹黑,啥情况都不知道。”被埋怨的小李苦着脸不敢争辩。
几人说着话,一路往院坝里走去,陈乡长道:“刚刚打电话去问县上的几个人,都说不知道,这事儿整得神秘,那几个知情的头头我们又不敢开口问,大家伙要留神,注意点,呆会儿马书记来了,别拉稀摆怠哈。”
一帮人在院里围着即将离任的书记乡长猜测新书记会是谁?
老杨呆在食堂里指挥,跟里边的人说着笑,大家都对突然要来的新书记疑惑不已,听老杨说是县委书记亲自送下来的人,一个个咋舌:这书记面子够大!
老杨没那么多心思去想,看着鸡杀了,猪脚也煮了,蒸菜上笼了,他也安心了,吃吧吃吧,三年吃下来,十几万不在了,现在还欠着人家馆子里两万多,还有卖肉卖鸡卖菜的人,天天拿着白条来找老杨,妈的,是个猪养肥了还能宰了卖肉,这人养肥了起个JB用!
院外传来几声小车的喇叭叫,老杨心里一紧:来了。拉过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胡乱搓几下手,拍拍屁股就往院里跑去。
柳书记、陈乡长领着一众乡干部分成两列迎候,一辆深绿色的越野小车慢慢地滑进院子,每个人脸上都在微笑,眼里露出卑微的目光,接着是一辆灰色的越野车,直到第三辆白色的越野车进了院子,众人才跟着车屁股往前走,车窗全贴了遮阳纸,看不到里边的人。
柳书记和陈乡长抢先往灰色的小车迎去,看牌照就知道这是马达的专车,三辆车全部排好,停稳,柳书记抢先走到副驾的位置,车门打开,下来的却是个英俊的青年,身高一米八几,站在柳书记面前整整高出一个头,这小青年满脸的微笑,嘴上长了细茸茸胡子,让柳书记觉得无比亲切,两条又黑又浓的眉毛微微挑起。
“你就是柳书记吧?哦,对了,现在是柳局长!”年青人说话的语速不快,缓缓的。
柳书记愣了一下,马达的车上怎么会是他呢?飞快地把手伸出去紧紧地握住对方,满脸肥肉挤在一起:“你不是朱自强朱大才子吗?你不是在省里读研究生?毕业了?唉呀呀,我前次见你还是三年前了,还没来这儿任职呢!马书记呢?”柳书记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来接我的位置,怪不得马达要亲自送下来,这不是怕他威信不够吗?三年前,还是那次抗洪求灾的时候见过几面。
柳书记是明白了,可陈乡长和季明万不明白,看着柳书记紧紧地握着一个年青人的手,热情得不行,前边的越野车里走出几个人,马达呵呵大笑道:“柳胖子!”
柳书记放开朱自强,几大步就迎了上去,肚子收得紧紧的,一把握住马达的手:“马书记辛苦了,你看你还亲自跑这一趟,到田园路可不好走啊!你要早点给我打个招呼,我还敢亏待咱们的朱大才子不成?”
马达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油肚:“减肥得喽!这次让你去水利水电局,上山下乡好好折腾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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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硕士
马达见其他人远远的围着,只有陈乡长走了过来,于是马达主动过去跟陈乡长等人握手问好,每个人上前都是一句“马书记辛苦了!”有的用力握手,有的轻轻地捏了一下,有的很紧张,就像大姑娘见心上人一般.马达知道这是因为即将发生的一幕,而不是因为他们对县委书记的敬畏。
马达跟柳书记吩咐了几句,然后宣布:“咱们先到会议室开个会。”这是马达的风格,工作就是工作,把正事做完,再慢慢叙旧不迟。
在马达跟人一一握手的时候,白色的越野车上走下一个姑娘,不言不笑,抿着嘴提个公文包,不理周围众人的惊讶,径直走到朱自强身旁,陈乡长急忙跑到前边带路。
柳书记紧紧地跟在马达身旁,马达不吭声,其他人也闭嘴不言,只有朱自强笑嘻嘻地四处打量,远远看到老杨一脸憨厚的笑容,朱自强冲他点点头,礼貌性地表示问候。
老杨还不敢相信这个年青人马上要就成为这里的一把手,但见到队伍中的位置,老杨敢断定他就是新任书记!朱自强的点头让他一下子觉得年轻不少,浑身热麻麻的,这书记好年青啊!忍不住又开始猜想这人是哪个高官家子弟,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跟着马达一起来的有新任组织部长柳新台,这是从其他县调来的干部,还有县委办,县政府办的两个副主任,马达的秘书周德佳是九三年刚刚毕业的大学中文系高材生。
田园乡党委政府的会议室在办公楼五楼,这是一幢九三年底才修建的五层砖混大楼,九四年五月投入使用。当时正好碰到季明礼的英雄事迹,几级领导来到田园后,看到这里的办公大楼太寒酸,当即表态,由市财政局直接拨款修建。
会议室占据了半层楼的面积,可以容纳两百人开会,主席台共有九个位置,长长的会议桌上装置了三个卡拉OK话筒,两个边角放了一对大音箱。座椅是翻转式的铝合金材料,坐上去不能乱动,一动就发出吱吱咯咯的怪叫声,下边的椅子是长条的黑漆木靠背,屋顶上安了四个落地扇,这会儿正在轰隆隆地地动转,朱自强瞄了两眼,担心这吊扇会突然坠落下来,要是扇到人的话,估计够呛。
马达坐了中间的位置,他旁边是柳新台,然后柳书记和朱自强互相推让,最后柳书记被朱自强按到马达身旁,朱自强靠着柳安朋坐了下去。然后是陈乡长、两个副主任,季明礼和一脸冷漠的女人分坐两边。秘书周德佳主动坐到了下边,。
下边的人早就端正坐姿,目不斜视了,马达招招手,正在发矿泉水的乡干事急忙跑上前来,马达轻声说:“把后边的两个吊扇关了。”
然后转过头跟柳新台商量两句,这才干咳两声说:“好长时间没来田园了,这次来有两个事情,第一是田园乡领导班子换届的人事任命,第二是有个农业推广项目要在这儿搞试点,下面请组织部柳部长宣读任命。”
柳新台笑着点点头,开始简短有力的宣布:“田园乡党委书记、乡**主任柳安朋同志调功勋县水电局任局长,主持工作,免去原有职务。田园乡党委副方记、乡长陈绍志同志调功勋县财政局任局长,主持工作,免去原有职务。功勋县委办副主任朱自强同志担任田园乡党委书记、乡**主任(代理)。原田园乡副乡长季明万同志任田园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免去原有职务。原狗街乡副乡长杨玉紫同志担任田园乡党委副书、纪委书记,免去原有职务。散会后请以上同志办理交接手续。”
掌声过后,马达笑道:“在座的对朱自强和杨玉紫两位同志可能有点陌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朱自强同志今年二十一岁,九零年参加工作以来,一直担任前任陈书记的秘书,九二年任县委办副主任,取得自考本科文凭,同年九月考上彩云大学行政管理系研究生,硕士学位,今年七月刚毕业,是全市唯一的一位乡级硕士干部,县委县政府接到了市政府的一个文件,要求我们在全县挑一个适合种植花卉的乡镇,搞农业试点推广,同时呢,乐市长点名要朱自强同志担任该项目的负责人,呵呵,说实话我很舍不得放他下来,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让他到英雄故乡做点贡献。至于杨玉紫同志,之前一直在狗街担任副乡长,也是刚刚自学考试获得了本科文凭、学士学位。我希望从今天开始,田园乡的各级领导干部团结起来,认真把各项工作落实好。下面请朱自强同志先跟大伙说说。”
朱自强站起来,他的身高优势一下子就突显出来,除了坐在主席台中间的人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朱自强从左到右不快不慢地看了一遍,嘴里还是缓悠悠地说道:“大家好,刚才马书记的介绍大家也听到了,这会儿我向各位领导和同志们表个态,硕士干部这个帽子有点大,还是唯一的,有点独生子女的意思。呵呵,所以啊,我如果干不好,就会被大伙会骂我是菜辣椒,中看不中用,个头倒是不小,水平没有多少,文凭的高低证明不了实际工作能力,所以我希望得到田园乡的各级干部的支持和帮助。为了让全乡六万人民群众早日致富奔小康,我会跟大家一起努力奋斗!”
朱自强一边讲,一边观察,从他开始说出独生子女这话的时候,下边的人笑容就没有停过,这次倒不是伪装的,觉得这个小书记有点儿意思,年青人有活力。
马达等掌声停歇后,对杨玉紫道:“玉紫同志,你也来讲几句?”
杨玉紫点点头,也学着朱自强站起身来,脸上还是严肃无比:“初到贵地,大家多多关照,以后在工作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别藏着掖着,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完了。”
话音一落,马达第一个失笑出声:“好你个杨玉紫,平时雷厉风行,连见面会的表态都这么简单。好了,季乡长跟大家都是老熟人,这里不担误时间,你们下去后慢慢交流。不过老季啊,你是土生土长的田园人,又是英雄的亲哥哥,组织上相信你一定能干好,希望你能跟朱自强同志的好好配合工作,再说了,你也不能抹黑英雄弟弟的称号嘛。”
季明万赶紧点头笑道:“我一定全力配合,绝不让辜负组织的信任。”
马达点点头道:“那就好。下面由政府办副主任郑文勇同志跟大家说说这个花卉项目的相关资料。”
郑文勇三十出头,方脸塌鼻,眼睛的间距有点大,长相有点朝鲜人的意思,在政府办干了十一年,今年刚刚提为副主任,做事塌实,就是有点认死理。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堆文件,招招手让乡干事帮着发了一部份下去,然后念了几份从省政府转下来的文件,意思跟马达之前说的差不多,只有朱自强不断皱眉,然后就是关于几种花卉的相关介绍,详细的技术资料有专门的鲜花公司提供,并且有专门的技术员前来指导,可以说,从表面上看,这是个极富发展潜力的农业种植项目,在座的很多乡干部都开始满脸认真地阅读起来,特别是关于花卉的经济价值,更是让大伙不由自主地开始小声讨论。
等郑文勇念完后,马达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这个郑文勇,每次都要按部就班,之前说过让他简短地介绍一下就行了,还是我行我素,收不住风,一开了头就没完!
柳安朋挤着满脸的肉,笑眯眯地问道:“马书记,你看是不是一起到食堂里用餐?”
马达点点头,柳安朋转头宣布道:“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马书记一行车马劳顿,为了田园今后的发展给大家送来了一位硕士书记,一位学士书记,另外呢,就是我跟老陈也要离开了,借此机会,沾沾两位新任书记的光,跟大伙告别一下,请各位领导和同志们到食堂聚餐,我们为两位书记接风,洗尘。”
老杨在会议室踮着脚尖听完杨玉紫表态后就飞快跑到食堂,人还在食堂门口,声音已经穿了进去:“厉害啊厉害!真是厉害!咱们新来的书记才二十一岁啊,还是个硕士研究生!不得了,了不得,太JB牛*了!说是全市唯一的硕士乡干部,我看啊,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书记官。啧啧,牛*惨了!”
煮饭的,烧锅炉的,掌勺的,打扫卫生的,还有几个乡里的工作人员,一切把老杨围得紧紧的:吹牛吧老杨!怎么可能才二十一岁?你是不是说柳书记最开始握手那个?那人是书记?我还以为是马书记的儿子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老杨瘪着嘴,脸上一付就不跟你们说的神情,有个煮饭的递了支烟过来,老杨一看,嗯,还不错,接过,另一人点火:“说说吧老杨,你刚才听到了?”
老杨美美地吸口烟,眼角眨巴出来的一小坨白粉粉的眼屎:“那还有假!刚刚组织部柳部长亲口宣布的,新书记名叫朱自强,原来县委办的副主任,没听说过吧?九二年抗洪救灾的时候,还来过咱们田园发放赈灾物资,这可是个好官儿啊,别看年纪不大,当初经他手里的东西少说也是几百万,可人家一分不差全发到了灾民手里,啧啧,当时在县里可传得开了,谁不知道振灾卫士朱自强?这下好了,你们有得苦日子过喽!”
另一个人喳呼呼地叫道:“他再是好官儿也不能不吃饭啊,我们有啥苦日子过?”
老杨嘿嘿笑道:“不明白了吧?这种人……嗨,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乡政府办的一个工作人员好奇地问道:“老杨,这朱书记真的只有二十一岁?那不是比我还小吗?”
老杨拍拍他的头道:“小子,你中专毕业就已经二十二了,人家初中是全县状元,高中也是全县状元,可惜父母早逝,没能上大学,但是人家参加工作后,两年就自考过了本科,这不,研究生都毕业了!别跟朱书记比,那是文曲星下凡哩!”
“那女的呢?”
老杨啪地给了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记性,那个漂亮的大姑娘是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自打刘副书记生病住院到现在,县委总算给咱们派了一个纪委书记,还是个大姑娘,别看人家是女的,那口气,那气派,讲话有水平啊,几句话就表态了,连马书记都连连夸奖。哦,对了,还有朱书记的表态,呵呵。”
旁边人的又开始起哄:怎么说的,说来听听!
老杨哼哼几声,学着朱自强说话的语速:“大家好,刚才马书记的介绍大家也听到了,这会儿我向各位领导和同志们表态,硕士干部这个帽子有点大,还是唯一的,有点独生子女的意思。呵呵,所以啊我如果干不好,就会被大伙会骂我是菜辣椒,中看不中用,个头倒是不小,水平没有多少,文凭的高低证明不了实际工作能力!”老杨说完后冷眼扫过一干人,那模样好像就站在主席台上一般。
食堂里的几个家伙听得连连点头:“这话有水平!真的有水平!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人家这讲话多好啊,菜辣椒,啧啧,我天天切这玩意,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说法呢?”
他身旁烧锅炉的老头嘿嘿笑道:“看来朱书记是个小辣椒,别看年纪小,本事不得了……”
食堂里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吼声:“烧火老者快来加炭!饭整不熟,老娘要你猫命!”
老杨听到这声音,一缩脖子,夹着屁股往办公室冲去,后边那女人还在不停地骂道:“狗日的老杨,又在吹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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