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纯心
但是一年后,进入一九九二年,这是一个春天呐,国家终于发出了声音,而且是震荡九洲的声音,那位老人家大手一挥:胆再大些,步子再快些……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同时功勋县开始进行干部调整.这对于朱自强来说,更是一个春天的到来,因为陈字奇毫无悬念地坐上书记的头把交椅,而马达当了县长,朱有财也升了,调大江县任县委副书记,主管政法。
当然十九岁不到的朱自强被陈字奇和马达排除众议强行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这可是创了功勋县的干部纪录,十九岁的副科级干部,嘿嘿,少见啊。但是县里的一二把手都一致通过,其他人就没话可说了。报到市里去的时候,市里两位老大一再询问有没有搞错,当陈字奇拍着桌子打保证后,这事也成了定局!而且朱自强所表现出来的朝气和活力也征服了很多认识他的人。
陈字奇得于朱自强的帮助,在扶贫大潮的后期,及时煞住了几股投资,几千万的资金被挽了回来,要不是朱自强点醒,陈字奇很有可能会被“诱惑”得再次出手,那些搞养猪场的,现在就丢下几圈破烂的围墙,搞桑蚕的还是满山荒坡,只有改造台地卓见成效,这也是陈字奇当上书记最大政绩,因为九一年改台地,全县解决了近八万人的温饱,当然这八万只是数据,可数据已经是说明问题的最有效的东西了。
全县十八个乡镇,四十三万人口,人均耕地面积不到一亩,平均口粮二百斤,人均收入不到三百元,当然跟九零年相比已经提高了差不多一百元,可贫困线下挣扎求存的人还有二十万呐!全县财政收入有近百分之九十来自农业,工业基础薄弱得让人有些不敢触碰,所以陈字奇主持的台地工作真正的是利民政绩,可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项目照搬模式,没有什么创新,更谈不上突出了。所以陈字奇的干部考核就是“良好”!
***一九九二年七月一号,这天朱自强经过一年的预备党员考核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党员,就在这一天,朱自强单独离开家乡前往省城,这次他是应马达的要求前去报考彩云大学行政管理研究生的,彩云大学主要是应省委的要求,为了培养一批年青的后备干部进行一次特招,所以这次研究生的招收范围圈定在政府机关工作单位,当然过程还是按正规程序过。
朱自强的自考本科共有二十二门课程,朱自强四次就考完,并且全部通过,这在功勋县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县报社还专门为他作了一次采访。当猪脑壳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上朱自强从容淡定的笑容时,眉头纠成了一团疙瘩,好个朱老三啊,真是不简单,现在成了书记县长的红人,跟我是一个级别了,嘿嘿,好兄弟!
越看越惊惧,越想越担心,生怕朱自强跟书记和县长讲叙自己的“不孝”行为,那样的话,别说是副局长了,恐怕工作都会被弹掉!可他越是胆战心惊,朱自强反而完全忘记了这样一个人,好几次猪脑壳到县委开会碰到朱自强时,朱自强的表现很奇怪,微笑!笑得依然那样纯真善良可爱,笑得那么灿烂真诚,猪脑壳的心里却莫来由的泛起一股子寒意,仿佛朱自强的嘴角正流淌着他的血液。
当然表面上猪脑壳还是要作文章的,只是这文章已经不能跟亲兄弟挂勾了,于是他很自然地称呼朱自强:“朱主任好。”
朱自强看到猪脑壳就像看到了一只长了尾巴的蛆虫,可是心里尽管万分厌恶,他也不愿意表露出来,父母已经双双去世,就像他对猪肝说的那样,猪脑壳再怎么畜生,也不能否认是一对**吊出来的兄弟。所以这两年他绝口不提猪脑壳曾经干下的丧德事。朱有财走后,县里的干部理所当然的进行了一次调整,在朱自强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县委、政府对猪脑壳依然没有做出任何调整,这在朱自强来说,是自己能做的底线,猪脑壳想升官就别做梦了,呆在这个位置上好好过日子吧。
但是猪脑壳之前不甘心啊,政府副主席已经完全退居二线了,虽然人脉关系不错,可是陈字奇和马达两人都不是“老一辈革命同志”,朱自强的话很有意思,对着陈字奇只说猪脑壳这人品格有问题,陈字奇看着朱自强,含意深刻地笑道:“我知道他是你哥,朱有财走的时候跟我说过了。”
马达则是对兄弟俩的事有所耳闻,毕竟巴掌大的地方,什么事也不可能隐藏得太久,五花肉临死前跟猪脑壳断绝母子关系的消息不胫而走,朱自强没有刻意地宣传,猪脑壳也不敢进行狡辩。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兄弟俩都是聪明人,渐渐地人们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李碧叶问过朱自强:“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朱自强没说话,整个人阴沉沉的,两年了,再有一年,母亲的守孝期就过了,到时候再说。李碧叶没有得到回答,可是从朱自强的脸上,她已经看到了答案。
刚刚成为党员,并且提拔成副主任的朱自强随着考研,离开了功勋县。之前跟随陈字奇出差来过省城不止一次,再加上他这次是戴令报考,所以马达特意派了辆越野车把他直接送到功勋县驻昆办事处,这儿有吃有住,所以花钱很少,报名在县上就已经搞定,考试时间是七月九号,考试科目分四科:高数,英语,政治,还有就是综合(行政管理)。
朱自强的信心很足,说到考试,他现在都已经成为专家了。彩云省省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春江”,春江市跟全国的各大省城比起来规模算是比较小的,但是春江的地理位置特殊,得天独厚,素有四季如春的美誉,天高云淡,花卉如海,绿树成荫。
紧靠五百里滇池,几条江水贯穿全市,再加上市中心的碧湖,整个春江被调节得气候宜人。
彩云大学位于碧湖旁边,大门处矗立着闻一多的雕像,几幢欧式建筑显得有些厚重,中国的大学历史曾经在这里经受过苦难,但也给彩云大学营造了优良的学习传统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同时注入了学习的革命、革命的激情。
朱自强穿了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色的西裤,脚上一双皮鞋,瘦高的身材显得有些孤零,黑与白的对衬让人觉得简单而整洁,明快而不抢眼,朱自强随意地散步,今天他是来看看考场,先认好路,别到时被人笑话找不到考场,这里可不比功勋县一中,单是彩云大学的校园就比那儿的县城要大。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是没能找到准考证上标识的政通园,朱自强已经有些累了,可是看看四周的小径,还有遮天的树木,他有些自嘲地想,看来自己成了刘姥姥。
转过几道弯,前面是个荷花池,圆圆的荷叶被风踩得起伏不定,几枝出水的荷花略显凋零,刚好两个女孩儿捧着书本坐在池边的亭子里,从朱自强的角度只能看到美好的背部曲线,两人一个齐耳短发,一个是马尾辫子。
朱自强搓着鼻子走上前去,心里苦思要不要用普通话询问?可是转念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们好!”两个女孩子回头,朱自强瞪着眼睛一时忘了下边的问话,这两个女孩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五官竟然毫无二致,此时见到朱自强连表情都一样,三人就这么呆着,朱自强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赶紧轻咳一声问道:“请问政通园往哪儿走?”
短头发的女孩还没开口,鼻子就调皮地皱了起来:“你要到那里干嘛?”声音很好听,就像在唱歌,朱自强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脸上露出微笑道:“我是来参加考试的,想先看看考场,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那马尾辫嘻嘻笑道:“那我们带你去,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朱自强笑道:“我叫朱自强,跟朱自清相差一个字,你们呢?”
短发的显很大方:“我叫龙心,她叫龙纯。”
朱自强好奇地问道:“你们俩是双胞胎?”
马尾辫的龙纯嘟着嘴道:“什么双胞胎啊!难听死了,我们是双生姐妹,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短发的龙心大叫道:“纯老二!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比我晚生半个小时,偏偏要跟人家争老大!”转头马上换上一付天真无邪的样子对朱自强说:“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龙纯哈,哈地干笑两声道:“只有纯心纯心,哪有心纯心纯的说法?这位同学,千万不要被虚假的外表所迷惑,一定要透过事物外表看本质!”
朱自强趁着当口,赶紧道:“谁告诉我政通园在哪儿,谁就是姐姐。”两姐妹一起高呼道:“我带你去!”然后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似的,短发的龙心眯着眼睛,装出一付坏坏的样子,但那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就像一个布娃娃一般,“你这个人很坏哦!还想诈我们,哼哼,窗都没有!”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龙纯马上笑眯眯地道:“我带你去。”
龙心怒极,一把扯住龙纯的衣袖:“龙纯,你敢背叛我!”
龙纯笑道:“好妹妹,你连姐姐都不认了,我要你干嘛呢?”
朱自强眼见两人又要开吵,赶紧叫道:“心姐姐,纯姐姐你们就别吵了好不好?我做你们弟弟,这样都成了姐姐。”
两人一听这话,马上就转怒为笑,四只眼睛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看得朱自强汗毛直竖,妈的,打量牲口啊?这两个小妖精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龙纯啧啧有声地说:“小同志不错嘛!很有政治头脑!要我们带你去也行,先把你的个人简历交待清楚,然后将此次潜入彩云大学的目的坦白出来,姐姐我查心里高兴就帮你一把,不然,哼哼哼!”
朱自强再次摸着鼻子苦笑,这两姐妹肯定是学政治的,说话动作表情,完全他妈的一付老党员架势,还“潜入”呢?
第六十八章 春江
龙心突然咯咯笑道:“小纯,他摸鼻子的模样好糗哦,不过可爱死了,要不我们就收他做小弟,肯定很好玩儿!”
朱自强暗地呻吟一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两个女孩子神经错乱,要不就是天性恶毒,还是不惹为妙啊.想到这儿立马转身就走,两姐妹同时大喊道:“有人耍流氓啊!快来人了!”
朱自强吓得一缩脖子,动也不敢动,极慢地转身对着两人打躬作揖:“两位高抬贵手,小弟知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龙心伸出玉葱般的食指冲朱自强勾勾,眼睛斜斜的,那样子就像个满脑子坏水的小孩儿,朱自强心里很喜欢这双生姐妹,当下就配合着往前走,脸上也夸张地露出害怕的样子,果然龙心大为得意:“你是哪儿人?”
“曲高市功勋县人。”
“今年多大?”
“十九岁。”
“学历?”
“这个…本科。”
龙心突然攥过龙纯的头,嘿嘿笑道:“他吹牛皮!十九岁就本科。”龙纯笑道:“别管别管,继续审!对了,该换我来了!嗯哼……你……对了,你到彩云大学来干嘛?”
“报考研究生。”
龙纯又依过头去,“奸”笑道:“嘿嘿,他考研?好像这次招的都是些半截子老头嘛,又撒谎!朱自强!你给老实点儿!”
朱自强哭丧着脸道:“冤枉啊,小弟当真是来考研的。”
龙心突然问道:“你参加工作没有?是不是革命同志?”
朱自强小声地说:“参加工作两年,刚刚加入组织,保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两姐妹听完一齐捂着嘴巴,眼睛一般儿的滴溜溜转动,朱自强看着这么可爱俏皮的一对姊妹花,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两人的表情、动作都透出一股子纯真无邪。两姊妹最大特点就是情绪变化全部写在脸上,可以说脸上的一点一滴直接反应出内心的想法。
龙心抿着娇艳的小嘴儿道:“好吧,算你过关,回答正确。那么……对了,你说你十九岁?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朱自强有些犹豫,之前不知道二月十四日是西方的情人节,现在知道了,并且是在大学,并且是面对这样年青的双生姊妹。但看到四道期盼的目光,竟然十分不忍心相瞒,或者以谎话敷衍,不由自主便如实说道:“我是七四年二月十四日出生的。”
龙纯第一个反应过来,极为夸张地叫道:“哇哈!原来是情人节出生的?喂,朱大个儿,你到底有多高啊?”
看着满脸好奇的龙纯,朱自强实在是有点怕怕了,现在天色已晚,要是再这么审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哦!
“前年是一米八三,最近两年一直没量过,不知道高了还是矮了。”
龙心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我猜你肯定矮了,对了,我们以后就叫你猪猪……好不好?”
朱自强心里暗暗好笑,还以后呢?这次老子闪人后再也不要见你们!龙纯眼珠子又开始转了:“那这样吧,反正现在已经晚了,如果你答应当我们的猪小弟呢,哼哼,明天我们就带你去找政通园,要是你不干嘛……”转头问龙心:“要是他不干怎么办?”
龙心愣了一下,马上就说道:“不答应就不让他考试呗!”
朱自强再也忍不住,看到两姐妹的这付天真样子,哈哈笑着弯下腰去,直笑得泪水模糊,指着这双姐妹俩,朱自强笑得连话都说不清,龙纯大怒,两手叉腰,那种恶狠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跟“凶恶”扯不上半点关系。
龙心反而没有生气,眯着眼睛,做出一付有益无害的样子道:“小猪弟弟,现在呢,你把我们的龙纯大小姐给得罪了,如果你识相的话就请我们去大吃一顿,不然呢……让你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前边的话倒也没什么,后边的话让朱自强有些恼火,还横着出去呢?笑话,老子朱自强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放出这种大话,今天倒要试试!想到这儿,笑声也停了,冷冷地看了这姐妹俩一眼,转身就走,朱自强的内心深处完全是自信与自卑的结合体,他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学习能力,而自卑却是没能进入大学校园进行深造,还有就是出身和成长环境,别人对他好,对他尊重,他就会还以十倍,同样的,谁要是想欺侮他,也要还以十倍。
龙心见他走人,跺脚叫道:“你回来!回来!回来!”喊到第三声回来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尖锐了,但是朱自强理都不理,继续甩开大步走人,龙纯还想故技重施“耍流氓民!救命啦!”
朱自强还是不理人,但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顺着原路,没几分钟就从彩云大学的正门出来,按照办事处工作人员的指点,上了一路公交车直接回到休息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政通园,这次总算很顺利,问到一个曲高的老乡,那人戴着眼镜,嘴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胡子,蓄着长发,身上穿着花衬衣,皮带的扣子很大,模样有些摇滚,长相也非常摇滚,那脸就像被人一拳从中间打缩进去一般。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名叫祖正明的家伙果然是个摇滚乐队的吉它手,听到朱自强是来考研的,眼里露出了惊奇,学校里这次特招的研究生好多都是当官的料,听说是为了培养后备领导干部,可眼前这小家伙,估计不超过二十岁,这也是后备干部?
祖正明忍不住好奇心:“你真是来考研的?你在哪儿工作?”
朱自强有些奇怪,老子考研招谁惹谁了?点点头道:“是啊,我在功勋县委工作。”
“吓,你多大了?什么级别?”
朱自强暗暗好笑,转转眼睛道:“二十五岁,一般科员。”祖正明呼地一声吐口长气:“吓了我一跳,这样看来,你家的关系肯定不错,嘿嘿,有前途啊小哥!”
等到了政通园,朱自强简直有些气苦不堪,昨晚明明已经走到了政通园门口,要不是那两姐妹,肯定早就发现了招牌,妈的,看来女人真是坏事儿,害老子今天白跑一趟!想起来着实可气,昨天真应该好好教训一下那两个可……爱的家伙!呵呵,想到龙心和龙纯天真可爱的样子,朱自强忍不住笑了起来,真要去打她们屁股,估计万难下手啊,可怜她们的爸妈,估计这辈子都没试过揍孩子的乐趣!
“对了,还没请教你是哪个系的?”
祖正明有些得意地说:“我是生物系的。”的确,彩云大学的生物和社会经济两系在全国都排在前端,没等朱自强说话,祖正明又热情地邀请了:“朱自强,呆会儿跟我去学校的礼堂看我表演吧?你喜欢摇滚吗?”
朱自强摇摇头道:“不行,那玩意太疯狂了,我根本听不懂在唱些什么。呵呵,要不,改天我再来看你?”
祖正明略略的有些失望,嘴上说道:“唉,每一种艺术的产生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苦难,但愿你将来会喜欢!”
说完也不跟朱自强告别,径直走掉了。朱自强张着嘴,看着祖正明,心里茫然一片,这就是之前热情的老乡吗?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人了?这算什么事儿!妈的,艺术?摇滚是艺术的话,白痴就是歌唱家了。
“春江无处不飞花,春江四处是春天。”朱自强出了校园后,买张门票进入碧湖,小桥流水,荷塘垂柳,山石奇异,曲径通幽,独自走到燕子桥上,朱自强望着湖波粼粼的水面,几只水鸭悠然自得,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时不时传来几时古筝和铜锣响,还有人放声高歌,其中的曲调很是柔美,朱自强寻着歌声走去,几个戴着圆草帽的老人拉着二胡等乐器,自得其乐地演唱着,浑然不觉身外事,一心沉醉山色波光。
另一边是几个老头穿着中山装在拼杀象棋,独特的春城腔调让朱自强觉得好笑,声音软软的,每句话后边的调子都会拖着长长的尾音,朱自强一时沉静在这公园的美景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朱自强完全沉迷在春江市的各种名胜古迹,近日楼前的仿佛还能听到古人穿街过市的吆喝声,大观楼上文人墨客挥洒风流,圆通寺中古刹钟声好似要告诉人们岁月不流痕,“水声琴韵古,山色画图新。”圆寺八角亭的窗前,墨迹未干,而清朝时的布政使留下的寺联:
“圆如满月丽天,靡幽弗显,广照大千世界;觉路同登,休论珠火为眉、青莲作眼,但入选佛场,莫非罗汉;
通喻慈航泛海,无往不达,普渡亿万众生;菩提共证,奚必金花着面,万字横胸,始知转轮王,即是如来;”这付对联上联的意思是说佛法无边,只要来到圣地,即时是解脱;下联意为:佛心慈悲,因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当然最让朱自强着迷的还是号称古今第一长联的大观楼联,气势恢弘,上联写滇池景物,笔调洒脱,文气清奇而意境空阔,下联就彩云省的历史怀古候思,酾洒凭吊之意,情感跌宕,寄情深远。
金殿里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仿佛愁苦楼下,当真是百年后,功名任凭说,只是朱自强猜想,这大汉奸引来了满清最后又造反,究竟是想留得清白在人间,还是丧心病狂,妄想成就霸业?
第六十九章 赈灾
直到七月八号,离考试的最后一天,朱自强来到筇竹寺,这里可是春江市有名的文化宝地,到处都是名人的诗词楹联,碰巧遇到几个美国人,朱自强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看外国人,金发碧眼,白色皮肤,鼻梁高耸,脖子和脸上的肤色泛红,让朱自强奇怪的是老外们的汗毛全是金色的,往下一想,不禁暗暗好笑,忍不住就多瞄了几眼其中的美国女人.
于是几个男的不小心发现朱自强的偷窥,冲女的调笑道:“看看,我们的玛丽娜吸引住了中国帅哥,呵呵,玛丽娜快让这家伙见识一下美国小妞的风骚吧。说不定他会因此放弃社会主义,投奔到资本主义女人的怀抱中。哈哈哈。”
旁边站着的女翻译穿着三眼扣的旧式的工作服,衣着相当保守,人也长得很寒酸,好像发育不全的样子,此时脸上挂着假笑,故意瞪了朱自强几眼,意思是你还不快走!
朱自强觉得有些好玩,从书上了解这些老外都是很开放的,为人也很大方,当下主动上前打招呼:“哈啰,你们好!刚才你们的话我听到了,这位玛丽娜小丽确实很漂亮,我刚才失礼了,很抱歉!”
虽然朱自强有些紧张,说得有点结结巴巴的,但其中一个光头的白人男子还是勉强听懂,并且接口叫道:“哇,他会说英文,太好了,看起来很有趣。”
那个叫玛丽娜的美国女人看样子已经有三十来岁了,亲了一下光头男道:“亲爱的,别跟中国人开玩笑,他们很内向。”转头对朱自强道:“你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谢谢你刚才的赞美,祝你愉快!”
按说事情到此应该算是完了,可接下来,那个中国女翻译用躄脚的英文解释几付对联的时候,几个老美可不是吃素的,看样子对中国文化很是下过一番功夫,眼看着那女翻译被问得脸红耳亦,朱自强便主动上前解围。
以朱自强从小就学习的古文功底,对付起这些老外来确实是游刃有余,虽然他的英语还有些发音不准,但基本上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再加上这家伙干秘书的时候多有社交活动,语言风趣生动,幽默感极强,很快就获得了老外们的喜爱,于是那个光头佬毫不留情地当场想辞退女翻译,朱自强眼见要被人误会抢饭碗,赶紧说明自己没有时间当翻译。
但是临别时,那个叫玛丽娜的女人对他说的话让朱自强十分心动,“如果有你这样优秀的导游就好了。”
在回去的路上,朱自强特意钻进了一家旅行社,打听关于英语导游的收入问题,可是人家没给什么好脸色,毕竟一个外人想来横插一脚,人家不提防你才怪!朱自强叹口气,转着脑筋开始打起了那些景点周边小商贩的主意,在他有心的套问下,很快就把导游的收入搞了个七七八八。
妈的,万万没料到当导游这么赚啊!其中一个小商贩告诉他,有一个英文导游有一次带了七个老外到玉器店买玉,平时一个玉观音坠子值多少钱,成色好点也就两三百,可是那老板够狠啊,一口天价就是五千,可是老外们个个欣喜若狂,竟然一次性买了十几万的玉器,啧啧,那导游按百分之五十提成,除掉商家的本金,净赚了四五万!
当然那玉器店的老板算是够硬的,碰到有的店子不给百分之七十的提成,休想导游把游客带去,如果客人不买商品你还得给人头费,每人十块五块不等,根据店的规模来算,这样算下来,导游只要带着人进店一转,那钞票就起串串,可要干导游也没这么简单,首先你要背熟春江市的各个名胜古迹,了解春江的各种文化、饮食、本省特产、城市建筑、人物典故等等,反应要快,跟旅行社的关系要铁,这样人家才会不断把旅游团交给你带。
最后让朱自强高兴的是,现在英文导游奇缺,碰到一个就是宝啊!朱自强心念不停地闪动,很快就有了计划。当下安心地回去开始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考研共分两个部份,一个笔试,一个面试,不过笔试过了,面试通常也就过了,除非身带什么残疾,或者是天生口吃吐字不清之类的有可能被淘汰,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难为人。
对于这四科来说,朱自强完全是轻松过关,考完后就要回去等通知,趁着还有两天时间,朱自强赶紧把春江市的各种旅游资料收集齐全,然后跟着出差的小车杀回老家。
马达一点都不怀疑朱自强会考不上,这样一个天才级的人物还考不上,那才有鬼呢!不过,朱自强离开的这段时间,念叨他最多的人不是马达,也不是办公室里那帮同事,而是县委书记陈字奇,马达学着他的话对朱自强说:“哎呀,这个小朱怎么还不回来啊!”
朱自强还没从考研的劲头回复过来,功勋县就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泥石流灾害,县城十四个单位受到不同程度的灾难,全县直接经济损失达到上亿元,很多乡镇的农作物被冲毁,房屋淹在茫茫的洪水中,看着一个个无家归,满脸凄苦的灾民,陈字奇泪水长流,一年的努力算是白废了,但关键是现在的灾民怎么办?赈灾?拿什么来赈?
朱自强的心也被深深地震动,洪水无情,灾害无情啊,想着当年棉花匠的一席话,世间最大的力量是自然力量,平时抬脚就可以跨过的小溪竟然肆虐横行到这种地步!
接着他又想到太平间里老人的话,这世上人心最可怕,是啊,灾害来了,如果政府不作为,那么引发的灾难更甚过洪水泥石流!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朱自强全力地投入到救灾工作中,每天只睡三到五个小时,把上级各个部门发下来的物资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发放到灾民手中,组织灾民生产自救,恢复农田耕地,建设家园,在这段日子里,陈字奇看着每天就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的朱自强,心里感到无比快慰。
在马达县长和陈字奇书记的有意放任下,朱自强渐渐地成为救灾总指挥,当然这个名头不归他,也轮不到他,可是官场定律中的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在朱自强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民政局长看着这个还算是少年的县委办副主任,那眼眸子里透出的冷芒,看得人浑身冰凉,还有就是干起工作来的劲头,简直让这个局长大人有点招架不住,眼睛看着物资清单,手上划着调配方案,听着下边的人不断的回报,这人怎么能一心多用呢?
开始民政局长还怕这人年青了捅出什么篓子,可是书记和县长全部睁只眼闭只眼任其施为,他也只好咬牙拼了。
一个月的时间,从县城到各受灾地区,基本上恢复了生产,灾民拿到了救济款粮,从收入到支出,分毫不差,这在功勋县的历史绝对是创纪录的,连陈字奇都看得连连吐舌头,好家伙,这下那些灾民因祸得福了!只是苦了民政局长,做牛做马这么长时间,一点油水都没捞到,嘿嘿,小家伙真有一套!
谁也不知道朱自强是怎么办到的,反正经他过目的各种物资、钱粮明细表,基本上没有人能渗得了假,当然朱自强绝不会义正词严地指责工作人员,更不会摆出一付公正无私的清官形象,总是不停地善意提醒那些临时手下,什么东西是多少,什么东西在哪儿,要怎么发放,弄得那些人一个个瞠目结舌,半点空子都钻不到。
经过县长和书记的这次“放权”,全县百分之九十的干部认识了朱自强,一半以上对这个小家伙又爱又怕,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灾民,只要朱自强一出现,这家拉着去吃烧洋芋,那家请去吃麦子面条,鸡蛋、红苕、粉条、腊肉苞谷饭,热情得让朱自强有些难受!
为什么难受?因为朱自强觉得他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当干部本来就要这样子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可是看看这些善良纯朴的农民,你为他做了一丁点好事,他就对你感恩戴德,恨不能把心窝子掏出来护着你暖着你,朱自强感动啊,这样的人民,这样的老乡,怎么可能一直穷下去呢?
陈字奇的手笔不小,给朱自强申请了一个“赈灾英雄”的政治封号,朱自强从内心觉得羞耻,可是马达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抵触情绪,“你要想做好更多事情,这些是必须的!”
八月中旬,彩云大学的通知书终于到了,面试时间是八月二十三号,正式开学是九月一号,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朱自强有些为难,现在灾后的工作还有很多,虽然前期的很多“实际”东西已经被他派发一空,但是后期的工作还是要做啊!
马达看到录取通知书哈哈大笑道:“好样的!自强,县委办主任金光庆调任组织部长,你去好好上学,主任的位置给你空着!”
朱自强苦笑道:“可是赈灾的后期工作怎么办?还有这书可不可以推迟一年去读?”
马达听到这话就变脸了:“胡闹!怎么你还不相信陈书记和我啊,离了你这地球就不转了吗?”
朱自强心里一惊,冷汗一下就湿透了背心,赶紧低头道:“马哥,我昏头了!”
马达见他认错,这才放松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接班长培养,现在读研的机会有多难得?相信你也知道这次是省里为后备干部开的学习班,你一定要给我认真学努力学,不拿到好成绩别回来见我!自强啊,你以为我和陈书记舍得放你走?这两年来大家有目共睹,特别是这次赈灾工作,你想想,当初提你当副主任时,我和老陈顶着多大的压力,上上下下,风言风语,嘿嘿,差点就把我们俩人给淹了!可是这次在常委会上一提,马上就全票通过,你的工作能力已经赢得了大家的信任,现在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将来的成败就在此一举!对了,我听说你自学英语成绩不错?”
第七十章 死党
朱自强听到这话,便笑着把上次春江之行碰到老外的事告诉了马达,也把自己想在春江干兼职导游的想法说了:“这样,一来是练习我的口语,二来呢也能挣点外快,将来有个什么急事不至于难堪,最后是积累一点跟人打交道的经验,特别是老外.”
马达起先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听到朱自强的想法,马上就改变了主意,眼睛一转就说道:“嗯,但是先以学习为主,不能担误了学业!还有嘛,你要是碰到合适的投资商之类的,不妨引到咱们县来,多多益善啊。”
朱自强嘿嘿笑道:“这个我早想过了,你放心吧,逮着一个绝不会放跑喽!”这时门外响起陈字奇的声音:“抓到什么了?你们哥俩跑这儿聊天来了!”
两人一起起身:“陈书记好!”陈字奇摇着大手笑道:“刚才我没听明白,抓着什么了?”
马达便笑着把朱自强干导游的事儿说了,陈字奇唉声叹气地叫道:“小朱哟,你这一去就是两三年,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多少折腾,抓到大鱼就捉拿进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转头对马达道:“现在国家开始放开外资进入的渠道了,港澳台资,中外合资,三资,嘿嘿,这些政策下来了咱们不能手软。还有其他国家的大商人全盯着中国,咱们手脚不能慢啊,唉,最便宜的还是那些沿海地区,经济增长太快了,很多有钱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东部钻,咱们这些穷山旮旯里,不指望什么大的投资,能引到上千万的项目就该笑醒了。”
马达沉思着道:“书记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眼下全县刚刚受灾,这个投资环境如果不改善,怎么能吸引人呢?”
朱自强笑道:“这点不用担心,我倒觉得没必要把目光盯在那些外资或是港澳台商们身上,咱们国内,或是邻省的有钱人、私营业主也可以赚过来啊。”
陈字奇哈哈笑道:“不愧是跟我这么久的人,一说就明白了,马达,这事儿你要放在心上,多花脑筋,多开渠道,反正咱们就是缺钱,只要有钱人来了,要怎么办都顺他意!”
马达笑道:“放心吧,现在我们已经把自强这个特大间谍放到了省城,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报!争取年内抓到两个过来。呵呵……咱们都成了绑匪。”
陈字奇忍不住唱起了高调:“当绑匪怕什么?只要咱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算当杀人犯我也干!”
***李碧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她的心目中朱自强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会龙腾九天的,现在已经开始有此迹象了,经过这两年跟朱自强的相处,她已经彻底死心,不再作他人幻想,打定主意一生一世跟着朱自强,好朋友吗?那也行,固执的女孩子给自己下了最大的决心,值不值得已经不再考虑的范围了。
杨玉烟这两年都是春节回来,暑假不回,明年她和小雷都要毕业了。俩人现在不可回避地面对就业问题,当初小雷是发过誓的,一定要回来帮朱自强,杨玉烟还有可能不回来吗?
邱志恒现在已经是乡信用社的副主任,朱自强在家的时候,每次他到县城都要给朱自强带很多东西,这人是个实诚的家伙。
黄显华分在县中医院,一直在化验科蹲着,听说刚刚考上了省医学院,要去进修了,这是好事儿。但因为李碧叶和朱自强的关系,黄显华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两人。但是只要朱自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铁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对于黄显华,李碧叶只能在心中说声对不起了。
最舒服的还是管中昆,今年被任命为教委教学设施办公室主任,别看官小,可权力大了去,全县中小学的课桌椅、教室整修维护等等,乍看起来不怎么惹眼,可每年都是上百万的投入,所有的中小学校长见到他都得弯腰打哈哈。
也只有管中昆的脸皮最厚,有事没事都要来朱自强这儿蹭饭,用他的话说,吃朱自强要狠,越狠就越解气!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气,就算暗恋杨玉烟也不用这样吧?还好朱自强的工资节节上涨,不然李碧叶真要撑不住了。
八月二十二号,这天初中的老同学们齐聚县城,现在朱自强风生水起,混得最好,管中昆对此表示:本人神经早已麻木不仁,对于姓朱的干出什么破事,完全没有任何意外。黄显华没什么表示,依然闷声喝酒。
只有邱志恒最高兴,朱自强是他一直以来的好友,在他心中,朱自强就是他的亲兄弟!当酒过三巡,邱志恒微笑着宣布:“我十月国庆结婚!”所有人都绿眉绿眼地看着他,管中昆反应最快,尖声叫道:“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肚子给弄大了?”
邱志恒翻着白眼骂道:“管大才子!你能不能说两句人话?你看我像那种被资产阶级自由化腐蚀的败类吗?”
管中昆嘿嘿笑道:“你这不是在指着和尚骂秃驴吗?哦,自强……”
论起斗嘴来,邱志恒哪是管中昆的对手。朱自强早就看透了这帮家伙,理都不理管中昆,端起酒杯对邱志恒道:“提前祝贺你!志恒,你走到咱们大伙的前面,一定要给大家树个榜样,争取当一名模范丈夫!”
管中昆见没人接嘴,朱自强反而抢先发了贺词,顿时觉得没趣,端起酒杯叫道:“老子祝你早生贵子!不过警告一下,只能生一个!你小子要是刹不住车,想多整两个出来,小心自己的乌纱。”
邱志恒苦笑道:“行行,我一定谨记管大主任的教诲,每晚上床前都背诵几遍管氏语录!”
李碧叶听得大笑不止,管中昆只好酸溜溜地说:“别!我还是金牌少男!纯洁与完美的化身!你不要在行苟且之事时恶心我。”
此时黄显华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一手护在邱志恒的肩头,含糊不清的说:“志恒,我也快了!你等着兄弟,我很快就追上你!咱们一起生孩子!结娃娃亲。”
朱自强问道:“显华你不是要上省城上医学院吗?”
黄显华苦笑道:“狗日的院长不同意!当初报考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他以为老子考不上,现在倒好,考上了不让去读!说要读也行,工资一分不发,自费!”
朱自强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管中昆插口道:“你这个大忙人,平时他都不敢上找你,这种时候更不可能了!”
朱自强摇头道:“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显华,我知道你的心事儿,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放不开吗?碧叶也在这里,中昆你们俩人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开心怀?”
管中昆一下就闷住了,半天哽不出一句话来,黄显华悄悄地抹了抹眼睛,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掉,李碧叶看得心里难受,委屈得不行:“黄显华,你身边少不了漂亮的医生护士,你干嘛总想着我,因为我,你和自强结下这种疙瘩值不值啊?你们这么要好的兄弟,你怎么能这样?”
黄显华双手抱着头哭道:“我也恨自己,人家说朋友妻不可欺,可我一见到你心里就难受,我对不起自强,我…我他妈不是人!”
管中昆也咕哝一句:“我也不是人!”
接着又反问朱自强:“可是凭什么好女人都让你一个人霸占了?”朱自强两眼放光地盯着他问道:“那你要怎么样?碧叶跟我真的只是好朋友!至于玉烟,管大,你就别指望了!”
管中昆被他看得不自在,主动地避开目光:“我就是心里不服!可我又服……呸呸呸!我不服!就是不服!”
朱自强嘿嘿笑道:“那好啊!用男人最直接的方式,你们俩一起上,咱们三人干一架!完了什么都过去!怎么样?”
管中昆扁着嘴就像个受委屈的小娘们一般:“逑!谁不知道你会两下子!你还是校队的主力,跟你打架,还不如让你打!老子不干!”
黄显华是喝得最多的人,此时酒已经到位,猛地站起来叫道:“我干!哪怕被打一顿我也愿意!来,自强!”
说完站起来就给朱自强一勾拳,可是朱自强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没躲闪,硬生生地挨了一下,黄显华一出手就发了酒兴,接着又是几拳,嘴里还骂道:“干!你为什么不还手?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就是要打,就要打!”
邱志恒本想上前劝架,可是看到朱自强的眼神,不自禁就退了回去,管中昆看到两人真干起来了,吓得脸色苍白,酒马上就醒过来,朱自强的嘴角可能破了点皮,但还是站在黄显华面前,一动不动地挨打。
黄显华的拳头劲道越来越小,而哭声越来越大,抱着朱自强不停地哇哇大哭,话也说不明白,只是糊涂着叫好兄弟,对不起之类的。管中昆也上去跟两人抱在一起,眼睛红红的,对朱自强轻声道:“自强对不起……”
邱志恒看得心里激动,仰起脖子就把半瓶酒干光。李碧叶完全傻了,这就是男人么?
***第二天,朱自强早早地就跑到县中医院的院长办公室,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见到院长进门,这院长朱自强是认识的,并且两人在赈灾的时候还一起呆过十来天。
朱自强开门见山地把来意说明,那院长也不敢摆架子,这可是书记和县长面前的红人啊,当下就表态同意黄显华去深造学习!一切费用由单位承担!
朱自强这是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职权为朋友办事,也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力的美妙,看着院长忙不迭点头的样子,朱自强内心深处被轻轻地挑拨了一下,很享受,也很舒坦!毕竟给最好的兄弟办成了事情,无论在面子上还是在感情都说得过去!
当天下午,黄显华提了两瓶酒就上门了,用他的话说这是来请罪的!可朱自强笑得不行,妈的,谁玩谁还不知道呢?就你小子那几拳,再来十倍百倍都不是下饭菜。可看着黄显华眼睛冒着的小星星,朱自强又一次舒坦起来。心里冒出一句话:玩弄于股掌之间!
令两人想不到的是,管中昆也来了,这家伙破天荒的买了好些热菜,一进门就丧着脸道:“老子掐指一算,姓黄的肯定来给鸡拜年!所以就准备点下酒菜。没什么意思!就是图喝酒。”
朱自强笑得不行,指着管中昆骂道:“你不去当鸭子简直是天下妇女的一大损失啊!”
管中昆依然冷笑道:“老子是教书的,就靠这张嘴吃饭,你要怎么地?”
朱自强也懒得跟他说,他知道管中昆这种人是越说越来劲,你不理他,反而让他难受!当下跟黄显华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管中昆确实难受极了,最好无可奈何只好自寻台阶:“老子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拿杯子来!”
朱自强哼了一声:“我屋里的东西你还不知道放哪儿的?少跟老子摆架子!要喝自己动手,不喝就立马消失!”
管中昆被骂得原形毕露,嬉笑道:“喝酒怎么能没我管大呢?来来哥两个,先祝你们学业有成!我是落后分子了,不思进取,以后两位哥哥一定多多提携。”
朱自强拿他实在是没办法,这家伙怎么变成了一块牛皮糖。黄显华吭哧笑道“管大!你在自强的面前吃的亏还少啊?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痛,老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呢?我看你呀,早晚要坏在这张破嘴上。”
朱自强笑道:“他可是有恃无恐,别看在这儿装孙子,暗地里不知已经考过多少科了,是吧管大?”
管中昆吃了一惊,看着朱自强道:“你怎么晓得我整自考?”
朱自强勾勾手指,对着管中昆的屁股:“你这里一翘我就晓得你要屙什么屎!”
管中昆呵呵笑道:“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当浮一大白!”
第七十一章 最小
黄显华和朱自强一同上路,两人共赴省城,令朱自强恼火的是这些天来关于春江旅游方面的资料可是半点没看,原来的计划又得推迟.黄显华是第一次到省城,下了车就拉着朱自强四处逛街,就像吃了春药的猴子,又蹦又跳的兴奋极了。
第二天,黄显华一个人呆在办事处呼呼大睡,朱自强独自前去面试,彩云大学他已经熟悉了一半,找到面试室的时候,外边排起了三十多人的队伍,看看参加面试的,基本上都是中年人,就没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年青人,这让朱自强有点郁闷,怪不得那天祖正明会像看老怪一样看自己了。
在后面看了十几分钟,面试还是挺快的,不超过三分钟就出来一个,于是耐起性子开始排队,朱自强不着急,要是费时太久就下午再来,反正面试时间是两天,明天也可以嘛。
正在想着怎么尽快把那些旅游资料消化掉的时候,一个老头子在门外叫道:“哪个是朱自强?朱自强!”
朱自强听到是叫自己的名字,赶紧就举手应到,那老头招招手,示意跟他进去,朱自强有些不解地跟着走进了面试室。里边坐着三个半百老头,清一色的中山服,中间那个长相斯文白净,头发很整齐地梳理朝后,领着朱自强进来的老头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蓄个小平头,人很清瘦,但是笑容满面,另一个有些胖,看起来蛮可亲的样子。
之前领朱自强进来的瘦老头笑道:“你就是朱自强?”
朱自强点头道:“是的。”
“七四年出生?”
“是的。”
“县委办副主任?”
“是的。”
“两年自考本科?”
“是的。”
那瘦老头哈哈笑道:“行啊!你父母是不是干部?”
朱自强心里不乐意,但脸上还是摆出那付迷死人的可爱笑容:“我爸是杀猪的,已经过世了,我妈是卖猪肉的,也过世了。”
那瘦老头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赶紧咳嗽几下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你对彩云大学的印象如何?”
朱自强道:“不错,挺喜欢的。”
坐在中间,长相斯文的老头问道:“听说你当年考上大学后又放弃了,为什么?”
朱自强一点也不奇怪这三人会知道,当年考上大学又不去读的事情在功勋县委机关里谁人不知啊。
“我妈死了,家里没人,就我一个,必须先养活自己。”
那人的脸色明显地变了,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结果,他还以为年青人故作清高,只好问道:“那你想不想上大学?”
朱自强笑笑,慢慢地说:“想上,从小就梦想上大学,我现在不来了吗?”
听到这话,三个老头一起开心大笑,那有些发胖的老头笑眯眯地说:“你知道吗?这次咱们招的研究生班里,你是年纪最小的,级别最低的,年纪跟你最相近的也大你八岁!哈哈,你以后就是班里的小弟弟啊!”
朱自强乖巧地问道:“那么我是不是面试过关了?”
中间的老头笑道:“你过关了,我叫陈清瑜,这位是马中立教授,负责指导你们的管理学,那位是陆林生教授,负责政治学。”
朱自强对三人鞠躬九十度:“三位教授好!”
瘦瘦的马中立笑着对朱自强道:“你可以走了,九月一号来政通园报名入校,九月三号正式开课,学校专门给你们提供了宿舍和食堂,呵呵,毕竟你们都是国家干部嘛。”
朱自强突然小声问道:“请问教授,咱们这班里级别最高的干部是什么?”
马中立越看越喜欢这个还是小孩子的学生,笑道:“是副部级,不过年纪有点大了,四十八岁,他是最大的官,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你是最小的官,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朱自强哦地一声,心里开始很期待开学了,到时要见识一下这么多**聚在一起上课是什么感觉?当然他自己也小小地意yin了一把,嘿嘿,我也是**。
其他人见朱自强笑眯眯地出来,顿时议论纷纷,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冲他招手笑道:“小家伙,你也是来面试的?”
朱自强见这么双**的眼睛看着,心里有些别扭,脸上一红回道:“是啊,刚刚已经过关了。”
那人张大着嘴巴,指着朱自强对其他人叫道:“牛B了么!他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家伙!么么三三,人小鬼大,竟然混到这种份上了。有前途啊!”
朱自强不等众人发话,赶紧说了声“同学们再见!”然后偷笑着飞快跑开。身后还不断地有人发出各种惊叹的声音。
下午朱自强陪着黄显华到省医学院报名入学,办理完手续后,两人又找了家小食馆解决民生问题。
黄显华听说朱自强读的这个**班时,吓得直吐舌头,这还算什么研究生啊,完全就是高级党校班,特别是那个副部级的老大哥,黄显华都忍不住想看看,已经相当于省委副书记的人了还来读什么研究生,不过才四十八人家就干到这一步,确实很了不起!
像陈字奇这样的县委书都已经四十五了,可之前的差别有多少?副厅,正厅,副部级,这就是三个档次。
黄显华有些担心地说:“自强,你可别在班上惹事儿哦,那里边的鸟人随便出来一个都砸得死人。啧啧,马县长怎么把你给弄来读呢?”
朱自强开心地笑道:“你懂个屁啊,我在班里是最小的小小弟,他们哪好意思欺负我?再说了,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跟他们打下坚实的同学情谊,将来有什么事儿求到人家的时候,你说这好处会有多少?嘿嘿。”
黄显华有些犯傻地看着朱自强:“人家会理你吗?”
朱自强翻着白眼骂:“笨!他不理,老子不会主动去勾搭他吗?”
黄显华突然嘿嘿笑道:“是啊,以你的姿色确实可以迷倒一大片了……”话没完嘴里被一块鱼骨给扎了一下,痛得直呼气。朱自强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黄显华根本没看到他动,可这是哪儿跑来的鱼骨呢?郁闷的傻蛋用卫生纸抹了几下,又用茶叶水清洗后,继续大吃特吃。但是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黄显华已经在学校里安定下来,吃过饭后,朱自强将他送返校园,两人这就分手告别。
朱自强再次回到办事处,那里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封信对他说:“是县里边托人带来的。”
朱自强看看来信地址,是玉烟写来的,回到房间后,拆开信封,里边还透出一股子清香,朱自强慢慢地看着,玉烟说她们的课程基本上已经全部结束,大概十月,她会遵从学校安排,到春江的外事部门实习,同时准备毕业论文。朱自强看到这儿高兴得不行,妈的,人品好就是福气好,走到哪儿都有美女相陪啊。
当下提笔写信,把自己考研的过程,及现在的地址告诉了杨玉烟,当然,色心不死的家伙,在信中也不忘加点带“料”的文字,弄得一封情书更像是**小说。
九月一号,朱自强收拾行李,往彩云大学的校园赶去,办事处的人员一再叮嘱他要常回来看看,有什么事尽管打招呼,最后直接就说:“县长和书记都开口了,你有什么接待算在办事处的头上,这个……以后有空就常来玩啊。”
朱自强心里暗骂,还不是指望老子帮你们买单签字?跟我玩这套!哼!
政通园除了之前朱自强看到的小荷池外,里边还有一圈两三层高的雕木楼,仿照四合院的格局建造,占地不是很大,跟功勋县一中的校园相差不多,但是里边的设施可是一流的,朱自强报名的时候,以为要交纳大笔学费,马达还特意从办公经费里提前预支了一万块给他,谁知人家一分钱不收!说他们全是公费研究生,不但不收学费,每个月还要发补贴,弄得朱自强半天回不过神来。
到了学员宿舍更是吃惊不小,两个人一小套,一室一厅一卫,还有沙发和一台小彩电,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平时的生活日用品一应俱全,领他进去的教工态度十分恭敬:“你们的食堂在后进的小院里,每餐七菜两汤,四人一桌,每星期换一次床单被套,如果要请人洗衣服,里边有详细价格,你还有什么问题?”
朱自强傻傻地摇头,那人见状微笑着退出了房门,朱自强打开里边的房灯,淡黄色的灯光非常柔和,两张床相对摆放,两张办公桌又宽又大,一前一后,床后是个一米五左右的衣柜,里边各放了十个衣架。
朱自强把衣服整理好,拿着自己购买的牙膏牙刷苦笑不已,卫生间里摆了一只马桶,毛巾香皂一应俱全,喷水头闪着银亮的光挂在玻璃墙上。朱自强暗道:爽!这样的书老子读一万年都愿意,这简直就是他妈的享福养老啊!
第七十二章 最大
无巧不成书,到了第二天,朱自强的室友总算来了,他正好在宿舍里看旅游书,见人来了,急忙帮着拿东西收放衣服,那人年纪有点大,也是个瘦高个,但比朱自强稍矮,一米八左右,一口东北话,动作很麻利,朱自强见他整理被子的时候,飞快地弄了直角,马上就明白这人肯定是当兵出身的.看样子大约有四十岁,一张国字脸,称得上是相貌堂堂。再加上走路腰板挺直,步子轻快,所以给人的印象很好!
等教工走后,那人看看朱自强,眼里有些迷惑不解,指着朱自强道:“你不是学校的校工?”
朱自强嘿嘿笑道:“我是你的同学加室友!朱自强,自强不息的自强,来自曲高市功勋县。”
那人“啊”地一声,嘴里喃喃念叨:“怪不得陈教授打电话给我,说安了个最佳搭挡,呵呵,这个老顽童啊,你好!我是刘学境,学无止境,呵呵,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小朋友!”
朱自强道:“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我想我得称呼你刘叔叔吧?”
刘学境听到这声刘叔叔,一张国字脸马上整成了苦瓜脸:“别介啊兄弟!我是班上的老大哥,你是班里的小老弟,咱们是同学,就一般儿辈份,别整得这么生分,我不爱这个,你就叫刘大哥,老哥老刘也行!”
朱自强之前可是耍了个小心眼儿,他想先叫一声叔叔,你总不好意思不给点好处吧?听这人说话,看样子性情十分耿直,应该比较好打交道。
刘学境四处看看,然后转到床前,面对着朱自强坐下,微笑道:“从今儿起咱俩要呆三年了,唉,按说我这把年纪了还来读什么书?可闲在办公室里实在是不带劲儿,就来碰碰运气,谁知道还真让我碰着了!你说这事儿整得?”
朱自强当然不会认为他只是来碰碰运气,那些考试题可不是能碰得过的,开玩笑,考研都被你碰过了,这研究生还值几个钱?
“老哥谦虚了!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呵呵。我看老哥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然级别也不会这样高了。”朱自强飞速地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以老哥相称恰当,这人肯定是当兵出生的,看样子不喜欢那一套俗礼。
刘学境摆着手笑道:“早些年运气好,在部队里呆得顺当,就提拔起来了,这不,去年刚转业,分到你们这儿来,把我扔到办公室里当老太爷养,我不耐烦过那种生活,就跑来考研了。呵呵,听说你才十九岁?”
朱自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老哥的孩子肯定都比我大!”
刘学境有些自豪地说:“是哦!我儿子二十四岁了,也待在部队里,一杠三星,上慰!前年军校毕业,在北边儿,唉,我老伴儿跟着我受罪,儿子不在身旁,就我们老俩口,这不,我又住进了学校,就她一个人,只好打发她去儿子那儿。”
朱自强心想,你要不是参加过越战哪会升得这么快?但部队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业呢?明显的在地方上不吃香嘛,你级别再高,没有政治基础,肯定要被晾起来,看来也是个不得志的人啊。
刘学境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爽朗地笑道:“我可不是在部队里呆不下去的人,是上边的人让我转业,地方上急需一批高级干部,我这是服从命令。”
朱自强呵呵傻笑,这也是近两年来学到的本事,没有发言权的时候就装傻,别充行,不然要被人耻笑,果然刘学境被他的表情迷惑,再加上朱自强的傻笑确实可爱纯真,没半点虚伪,所以刘学境就打开了话匣子:“本来让我出任春江市委书记的,可我没有半点从政经验,干好了自不必多说,要是干不好就对不起党和国家,更对不起春江市八百万老百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自强急忙点头道:“是是,多学习确实有好处,再说老哥才四十多岁,学完正好是高级干部的黄金年龄,正好可以大展拳脚,好好打拼一番事业出来!”
刘学境被朱自强说得哈哈大笑,指着朱自强道:“我说你这个小老弟有意思,咱们这个班你就最小的一个,听说你外语什么的挺不错,有空了还得教教我。”
朱自强笑道:“咱们互相学习!”
***九月三号,彩云大学的行政管理研究生班正式开学,陈清瑜来到教室,见所有人都已经入座,而班上级别最高,年纪最大的刘学境和级别最低,年纪最小的两位竟然坐在一起,这让陈清瑜有点偷着乐的意思,清清嗓子就说道:“大家好!这个班呢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些老头子就不啰嗦了,叫你们同学显然有点不合适,叫同志吧,我觉得太见外了。你们现在就是一个集体了,各位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应该明白互相团结的道理,在座的四十四人,呵呵,我看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惜女同学少了点,只有六位。在这儿我要说明一点,进了学校后,不管你以前或是现在什么身份,多大的官位,全部无效,你来这儿就是一名学生,普普通通的学生,一切要按照学校的规定办事,如果谁要是目无纪律,到时候没法毕业别怪老头子手黑!好了,丑话说完,现在咱们按学校的制度行事,一个班嘛好歹要有个班长什么的,大伙儿都是高材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选个班长出来?”
下边的学生全部睁着眼不吭声,开玩笑,这么敏感的事情谁敢乱开呛?刘学境倒是无所谓,第一个举手,陈清瑜指指他道:“这位同学请说。”
刘学境笑道:“咱们班是个有趣的组合,可能大家里心会很自然地想,以级别就高低,意思是说,谁的级别最高谁就当班长,可是我不这么想,我先推荐一位,就是朱自强同学!呵呵,咱们班年纪最小的一位,我相信他一定能带着咱们这帮暮气沉沉的老家伙迎来人生第二春!”
他的话刚一说完,教室里就响起了掌声,朱自强完全没有料到刘学境竟然来这么一手,始料不及的家伙,脑筋也转得飞快,看着大家怪异的眼神,有的还含着看笑料的神色,这一下就激起了朱自强的逆反心理,慢吞吞地站起来表态:“我愿意当班长,保证完成各项任务,希望大家能支持并理解!谢谢!”他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不是说他年纪小才让当班长,而是级别最低,妈的,随便扯一个上来都能压老子一头,选我当班长还不是图老子好欺负!
这时陈清瑜看得双目闪光,刘学境也没料到小家伙这么冷静,原以为要闹他个大红脸的,心里对朱自强越发好奇了。其他人呵呵笑了起来,纷纷表态支持朱自强当班长,不过表态的时候,一个个都笑得暧昧无比。
陈清瑜见时候差不多了,马上就宣布:“好,既然大家自愿选举朱自强同学当班长,那以后就要多配合他行使班长的权力。争取把大家的学业努力提高起来,我个人也十分赞同让朱自强同学出任班长,呵呵,我相信他!还有就是,想看看大家能不能服从一个级别最低年纪最小的同学管理?这也是我们行政管理所要学习的东西之一,我再次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件事。”
接下来就是介绍各科老师,这些老师可全都是彩云大学里拔尖儿的教授,每个人的讲话都各有特点,很快就把这些**学生吸引住了,一个个收起轻视之心。然后就是教学计划,从整个授课时间来看,还是比较轻松的,每周十四节课,早上下午分开来上,周一早上四节,周二下午两节,周三早上四节,周四下午两节,周五下午两节,周六没课,看这课程表,应该是根据教授们的时间来进行调整的。
那六位女同学,有三位来自省委省政府,其他三人都是地洲行政部门的处级干部,除了一位四十出头的老大姐外,五名女同学都在三十上下。
其余三十八位男同学,除朱自强外,曲高市来了两位,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处级干部,之前挂的都是副职,一个是广电局副局长陈朝鲜,一个是扶贫办副主任龙华生。当天放学后,两人就找到朱自强,毕竟是同乡,大家首先要联络好感情,不过朱自强很敏感地发现,两位同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是来看望小老乡,可一坐下就跟刘学境聊得热火朝天。
聊天也就罢了,可最让朱自强恼火的是两人夹杂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刘学境是北方人,要说方言他肯定听不懂,陈朝鲜还好些,毕竟在广电局,经常跟电视台打着交道,多少说得沾点谱,可龙华生就不行了。本来他的口音就偏重于四川方言,这一番交谈下来,刘学境皱着眉头听了个七分明白,可遭罪的朱自强扎实地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等两人走后,刘学境无比古怪地看着朱自强:“你这两个老乡的普通话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呐!”
朱自强受过王香堂老婆的强化训练,普通虽然不是十分标准,但基本的口语还是能过关。听到刘学境的话,不禁苦笑道:“老哥,你能听懂就算难得了,还好邓爷爷也说的是四川话,要是他老人家也说普通话……”
刘学境听到这儿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他老人家的四川方言听起来格外亲切!反正我听着没半点困难,怎么听你同乡说话就这么费劲呢?”
朱自强笑问道:“老哥跟邓爷爷见过?”
刘学境点点头,有些兴奋地说:“好几年了,那会儿还在部队,有一次他老人家下部队来看望咱们,跟他一起交流过。”
朱自强忍不住憧憬起来:“要是将来我也有机会见见他老人家该有多好!唉,我小时候有个朋友,他老爸在文革的时候上北京见过**,还有一个上万人的黑白合影,我小时候羡慕得要死,总想着法要把相片偷出来。”
刘学境的大手往朱自强的肩上拍了一下:“好好干!有的是机会!能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是无上光荣,但前提还是要把本职工作干好!走,跟我窜门儿去,咱们去跟那些同学拉拉关系。”
朱自强和刘学境的宿舍在二楼,因为朱自强来得早,所以得了个较好的房位201室,紧靠政通园,窗户一打开,正好面对是园外的荷塘。他们的宿舍在二楼,每层只有十二间宿舍,这样一个班的人,楼上楼下还住不完,那六个女同学也跟着一起住,反正都是成家立业、当干部的人,自觉性要强得多,谁也不愿意弄出点桃色事件来自毁前程。
刘学境边走边说:“咱们先去看看女同学,尊重女性嘛……”接着压低声音对朱自强道:“那年纪最大的老娘们儿可是省里二号人物的夫人!嘿嘿,她本人也是春江市的财政局副局长,咱们先去把关系弄好,将来有什么难处好开口。哈哈……”
朱自强听这话可吃了一惊,没想到啊,这个研究生班还真是藏龙卧虎,看来得赶紧收集资料,幸好有刘学境这么个“超级室友”,不然肯定要让别人看笑话了。当下急忙问道:“老哥,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白国春,白族,这一家子人可不简单呐,她父亲是部级干部退下来,她还有个弟弟,现在是春江烟厂的副厂长白武,这人在春江可是黑白通杀,算得上一号风云人物,手底下也有个贸易公司,承包烟厂部分地区销售。”
朱自强听得暗暗吐舌头:“啧啧…这可不是一般有钱呐!”刘学境做了个“你才知道”的表情,眼前已经到了101室,正好在他们的宿舍楼下,朱自强不禁古怪地想,我们就在她们的上面……
此时的101室可热闹,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高兴,刘学境看看情况,冲朱自强耸耸肩头,示意来晚了。
白国春的眼睛多尖啊,见到两人,立马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哎,我们的刘书记来了,还有小班长,快快,里边请!”
让朱自强有些郁闷的是,怎么跟在刘学境后边,又回到了当秘书的角色?当他用秘书特有的眼神扫完一遍屋里人时,除了六个女人外,其他有四个是同班同学,有一个不认识,朱自强敢保证这人不是同学,当秘书的基本要求就是见人不忘。
这人长得很斯文,就是太瘦了,戴付金边眼镜,头发梳理得非常整洁,微微的有些弯曲,穿一套青色的双排扣西装,单眼皮,三角目,鼻子挺直,脸利得很光生,最大的特点就是瘦得让人有种一拳轰断几根肋骨的寒碜感觉。
其他几个女人,除了白国春有些发胖外,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紧身健美裤,没办法,这年头流行这个,上身穿的是蝙蝠衫,有两个看上去比较贤慧温柔,看样子年青时候就是美人儿。
白国春开始一一介绍起来:“先介绍一下咱们的妇女同志,这位是楚中市妇联副主任余金花,这位是大雄市民政局副局长潘丽媛,这位是春江市妇联办公室主任陈小红,这位是蒙丽市政府办副主任黄梅,这位是省人**治办副主作常娟。这两位是大雄市委办副主任姚义贵、大雄市税务局副局长钟义,这两位都是春江的,春江市委副秘书长乐国庆,春江市计生委副主任朱明朝。最后这个嘛,是我弟弟,白武。”
第七十三章 聚会
朱自强跟在刘学境的身后,主动上前一一握手,当轮到白武的时候,朱自强没想到之前瘦得皮包骨头的人,竟然是他.不过脸上还是声色不动,反倒是白武露出一付对他极感兴趣的样子。
白国春又指着刘学境对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可是我的偶像,现任春江市委副书记刘学境,当年自卫反击战时的英雄团长!这次要不是中央领导出面,我们的刘书记可就变成刘司令了!”
刘学境摇着手,开口笑道:“我们来得鲁莽啊,别想到这么热闹,打扰各位了,什么英雄团长,白局长你就别拿老大哥开涮了。来来,再认识一下咱们的小班长,朱自强。曲高市功勋县委办副主任。”
白武等刘学境的话一完,先抬抬手腕,他的动作不大,但马上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白武看完时间后,笑道:“各位同学,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不如这样吧,呆会儿由我做东,替家姐招待各位远道贵客。”
说完眼光扫完一圈,然后停留在刘学境身上,众人也全部把目光集中在他这儿,刘学境哈哈笑道:“好啊好啊,那咱们就这么定了,这儿空间太小,大家聊着也不痛快。走吧!”
说完当先开路,朱自强跟在众人身后,白武很恰当地留后相陪,这让朱自强暗暗点头,此人不简单,说话处事,显得非常周到有礼,而且调节有度,一点都不显得生硬虚伪。
六个女的,春江市妇联办公室主任陈小红和省人**治办副主任常娟显得最年青,也是之前朱自强留意长得比较“如意”的两位女同学,常娟显得有些冰冷,可能是跟本身工作有关,长年搞法治,弄得有点铁面无私的味道,反倒是陈小红很活泼,走出政通园后,陈小红一把拉着朱自强:“小班长,跟我坐一辆车。别去那些大姐怀里挤。”
朱自强虽然在功勋县跟着领导见过不少世面,也跟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不少交道,可像陈小红这样,刚认识就开玩笑的漂亮女人还是头一次碰到。禁不住就弄了个大红脸,白武听完就大笑道:“小红妹妹想保护小弟弟啊?”
陈小红闻言笑道:“白大少要不要妹妹保护啊?”
白武急忙摇头道:“不敢!不敢!那自强就交给你了。”这句自强叫得很自然,连朱自强本人都觉得亲切,不简单啊,跟人无形中就把关系拉近了。
陈小红坐的车是辆吉普,直到这会儿,朱自强才发现,他的同学们全是有公车送到学校的,除了他以外,甚到还有部分人有自己的专车。这个发现让他既是羞愧又充满了希望。
除了陈小红的吉普车外,其余的人全是轿车,十三个人五辆车,只有朱自强坐上了陈小红的吉普,其余人有意无意的都踏上了小轿车。
朱自强上车后就被陈小红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震住,他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开车,挺新奇的,再看到陈小红那么熟练稳键的技术,更是意外。陈小红见朱自强傻不愣登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小班长,没见过女人开车吧?”
朱自强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这样盯着一个妇女同志看确实有些不礼貌,何况这位妇女同志穿的健美裤非常紧,紧得把中间勒出了一条肉缝,刚好从他的角度可以饱览春色。
“陈大姐见笑了,确实是第一回见女人开车,并且动作这么流畅,看你开车就是一种享受。”
陈小红笑起来的时候,左脸有个不太明显的小酒涡,牙齿莹白,看上去挺逗人的,“想不想学?姐姐免费当你教练!呵呵,学开车最好就是吉普,把吉普车开溜顺了,其他的小车基本上能应付,不过今天姐姐这车可是最差的,你不会嫌弃吧?”
朱自强赶紧道:“哪有哪有,我们县领导都是坐吉普车呢。”
陈小红闻言大笑:“你们县领导坐的是越野吉普,哈哈,当我不知道啊?听说你是县委办副主任?”
朱自强有些不好意思:“嗨,都是领导们尝识,我一个孤儿只有尽心尽力地干好工作,不然对不住他们的栽培。”
陈小红抿抿嘴,朱自强发现她最大的特点就是面部表情极为丰富,说了这么会儿话,脸的动作已经变了好几个。“小班长,看不出来你人挺老成的,呆会儿喝酒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呵呵,白武这小子心眼多,你千万别上当。对了,你能喝多少白酒?”
朱自强跟着陈字奇也没少喝过,但陈字奇对他真的有份父子情,每次有酒宴都倒过来帮朱自强喝,并且警告朱自强少喝酒,说他年纪小,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朱自强对于陈字奇的这种关怀也确实感动,有时候他会很奇怪地有种错觉,陈字奇就像他的父亲五花肉,而马达就像他的母亲五花肉。两个当家人对他好,图什么?人家什么也不图,朱自强平时把心里的感情隐藏得很深,可书记和县长越是这样待他,越让他不安。
“能喝二三两吧,反正在座的都是大哥大姐大领导,你们让我喝我就喝,能喝多少是一回事,喝不喝又是一回事。”
陈小红笑道:“别太老实了,我可是答应保护你的!你开始最好装作不会喝酒,我也帮你挡一下,喝到后面,就随你了。呵呵,小班长,你有女朋友吗?”
朱自强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小红会突然拐到这个话题上,心里飞速地转动几下,最后还是觉得实言相告为好:“有一个女朋友,在北京上大学。”
陈小红有些惊讶:“行啊班长!还找了个高材生嗦,厉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来给姐姐认识,前边开始打转弯灯了,呵呵,记住我的话,呆会千万别逞能!这些人可都是酒精考验的革命同志!”
餐厅的装修显得富丽堂皇,甚至有点奢侈的感觉,七层水晶灯从大厅中叠叠交映,顶上和四周都布满了仿制的西方宗教油画,七八个身着白色套裙的服务员环伺着,踩着厚厚软软的地毯,就像站在棉花上一般,整个人突然间就变得轻盈了许多,刘学境几人的声音显得很响亮,压过了大厅里飘荡的萨克斯音东。
白武走在前边领路,一行人跟在他身后,穿过大厅往里边的包间走去。大圆桌子,白色的桌布,红色的餐巾折成兰花形状插在透亮的高脚酒杯里,几个服务员急忙加座、摆放碗筷、倒茶端水。
刘学境推让几次后,坐上了首位,白武一直站着,等众人全部坐定下,他大笑着问道:“今天咱们要图个热闹,我就专权一回,吃川菜!”
刘学境也点头道:“好好,麻辣味适合,咱们小班长算半个四川人吧?”
朱自强急忙欠身答道:“三川半。”
其余人闻方大笑,一致通过。白武对跟在身后的餐厅经理点点头:“先来四瓶茅台。”
刘学境马上就叫道:“慢慢慢,先来两瓶,我说白武啊,你别每次都这么猛,今天在座的都是同班同学,同学聚会而已,整翻了不好看啊。”
白武笑嘻嘻地说:“刘书记,你看看哪个是省油的灯?再说了,我可从来没有看到你醉过,大家怎么说?”
陈小红接话道:“你请客,问我们干嘛?”
白武摊着手,做出一付无奈的表情:“刘书记,这可不怪我了!”
陈字奇曾经对朱自强说过很多喝酒的经验,比如,每次喝酒就要杯白开水,或者是要纸巾,一边喝一边擦嘴,喝一口吐六分,用纸包住,或者喝完就吐到水杯里,有人单独邀请对喝,一定要顶住,最好是把全桌的人都拖上,如果有人不喝,就可以扯,反正就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实在不行就猜拳,猜拳好啊,碰到级别比自己低的,输了他也得帮你代喝。碰到级别高的,不能猜拳,除非你能勉强控制输赢!
朱自强总算明白了白武为什么会这样瘦!就是喝酒喝伤的,这人喝酒简直就是喝水,菜上一半,他就开始给人倒酒,高杯杯子,一瓶茅台倒三杯,四瓶倒完,刚要再叫的时候,朱自强急忙按住他的手:“白厂长,我就不用了……”白武的眼神让朱自强完全说不下去。
白武看着朱自强,脸上满是笑意,可眼神却是不容推拒,朱自强只好装嫩,脸上一红,有些口吃地说:“这个…这个…”
陈小红把握时机说道:“白武啊,你没看人家还是青少年吗?”
白武道:“多的我不说,三点,第一,今天是同学聚会,班长能不喝吗?第二,叫我白厂长,见外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叫我声白大哥不好吗?所以,这要罚一杯!第三,在座的你最小,敬敬这些大哥大姐,这一杯酒,你无论如何都要喝!”
朱自强心里苦笑,妈的,级别低了怎么都玩不通,算了,认吧!于是点头道:“白大哥说得对,刚才是我的不是,这杯酒我喝就是。”说完,他就看到白武的眼里透出一股笑意,不知道里边藏了些什么,但是陈小红在桌子下拧了他一把,这朱自强倒是明白,怪他没顶住!
接下来,朱自强心里已经明白,今天第一个趴下的肯定是自己,谁让自己最小呢?
朱自强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全身发汗,热得他难受,幸好头不痛,就是犯晕。喝好酒的好处就在于,醉后不头痛,那些劣质酒,喝了头痛得要命。
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样子是在酒店里边,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摸着把房间的灯打开,昏昏然地钻进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扒光,调好水温就开始洗澡。
洗到下边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扯掉了两根毛,一下子就把朱自强痛打颤,使劲搓了几下,把毛捏起来,凑近了观看,只见有一根毛上竟然开叉了,朱自强有些郁闷,嘴里咕哝着:“毛叉叉,改天整把剪刀修理一下。”
接着又闭上眼睛冲洗,差不多十分钟,随手扯了一块浴巾围住下身,然后打开卫生间门就走了出去。
陈小红翘着二郎腿,好整以待地坐在床上,她是不放心朱自强,这小家伙喝醉后竟然睁着眼睛睡觉,亏得他一直笑得那么可爱,那样子憨态可掬,要不是朱自强打出呼噜声来,大家还不会发现。
朱自强见到陈小红在房间里,大脑处在停运状态,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陈小红是惊奇于朱自强的身材,穿着衣服感觉挺瘦,没想到身上的肌肉这么匀称好看,结实有力,这么年青的身体,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一种张力,水珠划过米色的皮肤,头发有点乱,但正是乱发衬出了别样的野性。
陈小红忍不住就看傻了,朱自强终于反应过,也没叫唤,转身就冲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后,使劲甩甩头,回忆之前的情形,到底是一个人在房间,还是两个?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想到这儿,一把扯下毛巾,看看自己的凶器,包皮没有翻过来,嗯,按过来人的说法,应该是没有行凶。
飞快地穿上裤子衣服,再梳顺头发,嘴里不自觉地冒了句:“毛叉叉……”说完自己也傻了一下,嘿嘿干笑几声,急忙打开门走出去。
陈小红也趁着这个时间缓冲,把情绪调节好了,刚才看到朱自强的身体,虽然不是全裸的,可她是过来人,结婚七八年了,不用太伤脑筋就能想象得到浴巾里的东西,而且根据朱自强的体魄,那东西的样子,也很自然地出现在脑海里。这种感觉,有些刺激,也有点强烈,好久没有这么动心过了。陈小红想到这儿,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想些什么呢?
见朱自强穿好衣服出来,她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嘴里笑道:“大姐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吐酒。”
朱自强现在已经不用刻意装出可爱的笑容了,他现的这付笑脸很自然,嘴角一咧,鼻子微微皱起来,眼睛笑眯眯的,可亲,可爱,让人感觉挺明媚,“谢谢大姐关心,我刚刚醒过来,就是热得受不了,所以就洗个澡,其他人呢?”
陈小红道:“还在喝。”
朱自强这才想起来忘了时间:“现在几点了?还在喝?”
陈小红嘿嘿笑道:“已经喝到第二十瓶茅台了!”朱自强忍不住吐吐舌头:“毛叉叉……哦,我是说他们真能喝!二十瓶得好几千呐!”
第七十四章 口语
陈小红斜眼睛瞄着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那半边脸上的酒涡竟然有种别样的风情,朱自强看得呆了一下,移开目光,心里卟嗵嗵的乱跳,这女人会放电啊,特别是健美裤越勒越紧,那一条曲线让人“想入菲菲”.
“你刚才那个毛叉叉是什么意思啊?”
朱自强干笑道:“是我们家乡的土话,相当于哦哟哟、很厉害的意思。”
陈小红眼睛眯起来,酒精把白晰的脸蛋儿绕得红卟卟的,“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怕是什么脏话吧?”
朱自强依旧低着头,不时地用眼睛余光扫过健美裤的裆部。“嘿嘿,不是,真不是。我小时候跟小伙伴们儿自创的。”
陈小红歪了一下头,她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大男孩,一看就是个初哥,肯定未经人事,想到这儿脸上更是娇艳欲滴,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小班长……”这句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嗲?这是我自己的声音吗?下来本想问朱自强“我长得漂亮吗?”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先休息吧……呵呵,不过你刚才在卫生间就主闻几句毛叉叉……小班长,不要乱想哦。我走了。”
说完赶紧冲出了房门,等到关门声传来的时候,朱自强才反应过来,说实话,刚才他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如果能有这样的美女跟自己来场艳遇……可惜现在只有一缕迷人的体香淡淡地飘散在房间。
“毛叉叉!成熟女人都这么美吗?”想到这儿朱自强就笑了,等玉烟来了,我一定要跟她试试,免得将来有什么遗憾。
转念又想到自己不经意说出的“毛叉叉”,刚才跟陈小红瞎扯是土话,毛叉叉!
朱自强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蒙蒙亮,看来时间还早,朱自强腾身起来,悄悄地打开房门,正要出去,听到对面好像也有人出来,正当他准备转身锁门的时候,看到陈小红从对面的房间出来,显然对方没有意料到会碰到朱自强。
一时间就这么怔住了,陈小红身后的人腰上披块浴巾,一探头被就朱自强看到,白武!
他们……朱自强脑子里飞快地转动,张口就说道:“呵,白哥喝醉了?大姐又送人上来?”
陈小红脸色放松,马上就笑道:“是啊,白武刚刚吐了一身,我刚从浴缸把他拖出来,这会才稍为清醒了。小班长不睡了?”白武在后边摇晃两下,嘴里哼哼着:“我要睡觉……”
朱自强在心里暗笑,毛叉叉,艳遇飞对面去了,白武这家伙真厉害,一对狗男女,搞**作风!
“我刚刚睡醒,这会儿头还昏的,想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呢。”
陈小红往前迈一步,转头对白武道:“喂,要不要我扶你到床上去躺着?”白武摇摇头:“不用…我能行。”说完低着头把房门关上了。走道里只有陈小红和朱自强两人。
陈小红不敢看着朱自强的眼睛,低着头说:“走吧,下边有个花园,我带你下去走走。”
朱自强紧皱着眉头,使劲地摇晃几下:“啧啧,这酒真是厉害,我现在还没清醒呢。”
陈小红没有吭声儿,在前边引着路,加快了速度,朱自强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种时候能避就避,避不开就千万要注意别说错话,唉,老子怎么晦气如此?碰到人家干这种事,可怜她老公了,成为一名光荣的邮递员。
朱自强他们住的是三楼,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厅,里边只有两个服务员,眼睛布满了倦意,显然是一夜没睡,见到两人下来,强颜欢笑地站了起来,陈小红没有理睬,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朱自强心里越发哀叹起来,看样子即将到来的又是一场艰苦斗争啊!晦气晦气,他娘的毛叉叉!
果然,陈小红走到下边花园中,坐在一个花台边上,垂着头,沉默!朱自强知道这会儿不能继续装傻了。但是他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开口,心里一阵纷乱,好吧,大家都不说话,当木偶人。
东边的天空慢慢地抹出了一丝白光,沾染得天边橙黄金光,跟头顶上的蓝天一起涂出了七彩,鱼肚白慢慢地翻转起来,星星还在使劲地闪闪发光,只有月亮越来越淡了,大城市的天空仿佛特高阔深远,不像功勋县城,被几座大山牢牢地困住。
陈小红幽幽地长叹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这叹息里夹杂着太多的无奈和悲苦,朱自强心里微微一动,转眼归于平静,这不是他需要的感动,也没有半分好奇心去探寻其中的故事。
“朱自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朱自强看着陈小红的眼睛,对方就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躲到花丛深处,迷人而可爱的微笑,朱自强淡然地问:“刘书记他们也住在酒店吗?”
陈小红没有意料到朱自强会转移话题,她已经作好了准备,当然,没有必要向朱自强解释什么,无论从级别还是从其他主面,他们不是朋友,更不是同事,连同学都只是刚刚开始,她只希望朱自强能保证不透露出去。
“他们都回去了,只有我们三个住在酒店,你是第一个醉倒的,我……”陈小红看着朱自强真诚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很下贱很无耻,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被人撞破偷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过是个孩子,或者,只是小小的科级干部。
朱自强笑道:“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大姐。”
陈小红很想哭,这一分钟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话好说,平时开会,干工作,社交等等,她可以如鱼得水,应对自如,甚至侃侃而谈,可是现在不行,面对朱自强的笑容,面对这样一个还算少年的同学,她的眼泪出撕破了她的虚伪。
“对不起……”
朱自强心里其实非常紧张,也非常烦躁,这种事情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张口就道:“毛叉叉……这个,大姐,你别哭!你当是你亲弟弟就好了。”
可陈小红听到这话更哭得厉害了,虽然没声音,可那泪水呀就像决堤的洪流,心里却在埋怨,弟弟见了姐姐做这种事情还不发飚啊?
又是沉默,沉默的哭泣和沉默的苦闷。
终于等陈小红哭了个痛快,她抹掉脸上的残泪,换上一付笑脸道:“好了,让你看笑话,呵呵,姐姐还在弟弟面前哭。”
朱自强嘿嘿地干笑两声,他本想再次表白自己的立场,可是转念一想,说的多反而让人怀疑了,这些人都是老经验的干部,不用废话,大家心知就行。
果然,陈小红接下来就说:“今天的事情,我相信你,毕竟你叫我一声姐,做姐姐的没什么好说的,今后有什么事,姐姐一定全力帮你!”
朱自强心思灵动,听到这话,眨着眼睛笑道:“好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靠山了,呵呵,毛叉叉……这个这个,口语!我的意思是有你这样漂亮能干的姐姐,是我朱自强的福分!”
陈小红看着朱自强的样子忍俊不禁,卟哧一声就笑了起来:“自强呀,有时候你真像个孩子,呵呵,快二十了吧?”
朱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说到年龄他就特别郁闷,要是现在有二十五六该有多好,他心里相当清楚,要不是马达赏识自己,陈字奇疼惜自己,别说县委副主任,可能连个秘书都干不了,最多就只能在县委机关里混个三年五载,那样的话,还不如上大学,可是上了大学后还要花时间打造关系、政绩……
“过完年就二十了,红姐,你家离这儿有多远?”
陈小红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朱自强感觉得到其中的赞赏,开玩笑,老子是干秘书的人,这种事情虽说没经历过,但处理起来也不能大意啊。
陈小红道:“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是一个人住。”
未等朱自强说话,陈小红又道:“走吧,我带你吃早点去,然后再送你回学校,呵呵,今天有什么要求?要不要姐姐带你逛逛省城?”
朱自强明白人家不想讨论关于婚姻的话题,听到这话想了想道:“红姐,这个,你在旅行社有没有熟人?”
陈小红问道:“怎么?想去哪儿旅游?”
朱自强考虑了一下,他现在省城,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要去导游,非得有熟人引领导不可。“不是,我想利用业余时间去干英语导游。”
陈小红边走边笑:“想干英导啊……”说到这儿脸红起来,见朱自强没反应赶紧接着说:“那没问题,我帮你介绍两家吧,呆会儿吃完早点我就带你去。”
朱自强暗中差点笑得肠子抽筋,想干英导……**……哈哈,可是表面还一本正经,“嗯,那我先谢过红姐了!”
陈小红摆摆手道:“少跟我来这套,你能不能干下来?我是说你的英语行吗?”
朱自强道:“还可以,前次跟几个老外试了下,勉强吧,我去干导游也是想提高一下口语能力,再者也能多条财路,呵呵。”
陈小红突然停下脚步,朱自强也紧跟着刹住,这种一前一后的走路方式他可是训练有素的,陈小红转身正对着他道:“如果是想锻炼一下英语,我觉得没问题,但是不一定要去干导游,毕竟你现在是国家干部,哪怕级别再低,那也是干部,一旦被人知道了,这个影响可大可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自强听得心里一惊,之前一直没有考虑到这方面,赶紧点头道:“谢谢红姐提醒,我还真没仔细想过。嗯,那我就给老外们当当免费导游算了。”
陈小红转身继续前行:“不一定要从事导游啊,自强,有些问题不要老把自己拘束起来,要学会抽出思维,立体观察,不然,你很难有什么发展。”
第七十五章 导师
朱自强听到这话顿住了脚步,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珠子显得特别有神,可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故,陈小红放缓了一下步伐,但没有回头,她仿佛知道朱自强听到这话会慢下来一般.
“自强,有些习惯要尽早养成,嗯,如果你能看透领导们的思想,那么你就会能为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你看不透,说明你还很欠缺。”陈小红的话就像颗小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面,朱自强的心荡起了一层无声的涟漪,他选择沉默。
陈小红继续说道:“像你这么老沉的年青人,很少见,也许是经历的生活太多磨难,人在大悲大痛后,不是堕落就是奋起,挣扎的过程很痛苦,把自己的经历当成一种财富吧。”陈小红好似要把自己所有的心得一并倒出来,跟朱自强投缘么?她不确定,但是朱自强能让她感觉到心动,这种心动在开门之前属于男女之情,开门后,属于朋友,与友情没有太大关系的朋友。
“你年青,这是优势,但在基层也是劣势,现在你的年纪就像把双刃剑,学会证明自己,这要负出更多的努力,我想你之前已经做到了,现在机会在你的面前,这个班,这些同学,将来会如何呢?可以肯定有一半的人会走到更高的位置,锋芒不露,谦而不奴,这是姐姐送你的话,我能帮的一定帮,但关键在你自己。”
朱自强这会儿大有朝闻道,夕可死的感觉,心里再次对陈小红改变看法,这个女人不简单呐。“红姐,听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谢了!”
陈小红转过来头,嫣然一笑,顿时阳光洒地,“你最大的优点是笑容,唉,姐姐喜欢你的笑容,自强,但愿你一直保持你的笑容,笑对人生吧。”
两人进入大厅后,陈小红直接领着朱自强到餐厅吃早点,桌上朱自强的脑子不断盘旋着陈小红方才那番话,食物反而变成了陪衬,真正需要消化的不在肚子里,思维随着闪光,一阵阵跳动让朱自强嘴角沾满了豆浆。
等朱自强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陈小红才招呼他走人,之前她一直静静地呆在一旁,欣赏对面少年的思考,一皱眉,一弯嘴角,眼睛一亮,多么可爱俊秀的人儿,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在这点,陈小红从来不欺骗自己,对权势的占有,对爱情的占有,对金钱的占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强烈,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用身边的,包括自己的,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坐上驾驶位的陈小红,眼睛凝视着前方,朱自强还在思考,她不想让这么可爱的家伙成为身旁的一根木头。
“想听听我和白武的故事么?”
朱自强摇摇头,他决定在没有完全拥有一付坚硬的保护壳时,跟比他级别高的人相处,多用耳朵,少用嘴巴。
“为什么?”陈小红越来越欣赏这个看似纯真的家伙。
朱自强笑道:“阳光不一定要普照大地,有些植物只适合生长在阴暗的地方。”
陈小红嘴角一咧,那只小酒涡悄然出现:“比如人工菌。好了,不迫你,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兴许是一种负担。因为你还小嘛,呵呵,我带你到外事办去,我认识那儿的副主任,也是个漂亮姐姐哦,你可以认她作师傅,她是彩云大外语系的高材生,留学美国两年。”
朱自强细心地打听:“那这个姐姐叫什么名字?她有什么爱好和忌讳?”
陈小红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自己去打听,我只负责介绍。”
朱自强暗暗发苦,看她一脸捉狭的笑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怎么办呢?毛叉叉,怕什么,最多把老子的童子鸡献上?想到这儿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这两天老是想到那破事儿,可能跟昨的毛开叉有关系,唉,怪不得书上说二十岁的人很容易把所见所闻跟性联想起来。毛叉叉……这个口语不坏!
陈小红见他不吭声,脸上的笑容却变幻莫测,张嘴就问道:“是不是在心里说毛叉叉?”
朱自强听到这话急忙否认:“嘿,嘿,没有没有,这个,嗯……”
陈小红扁嘴道:“就你的小心思,花样不少,你那句什么毛叉叉相当于他妈的,扯淡,吹牛,胡闹……对吧?”
朱自强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比我能扯!明明就是说毛开叉,你硬要整出这么多说法来,怪不得级别比我高了。
“对对,红姐不是没听过吗?怎么一下就说中了,之前我只当作土话,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意思。”
陈小红有些得意地说:“我老家是四川的,四川的俚语里有句‘锤子’就你这个差不多了,呵呵,不过你们那儿的话也跟差不多是四川话,我还真是没听过毛叉叉的口语,你不是会英文吗?翻译来听听?”
朱自强低下头,毛叉叉怎么翻译,嘴里却开口,学着老外的口音:“猫,差,差。”
陈小红笑得发抖,抽空轻轻地打了一下朱自强:“老姐在开车呢,要是出了事……呸呸呸,我非得拿你是问!”
朱自强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就像个被老师惩罚的小学生:“是你叫人家翻译的嘛……”
“呦,小嘴嘟得蛮高嘛,要不要老姐给你买个猪油瓶挂上?”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车就开进了省政府大院,今天是周五,大门口站着的保卫见到陈小红的车,微笑着点头示意,陈小红笑了笑,直接把车开进大院。
这里朱自强跟陈字奇来过几次,勉强算是熟悉,小县官进了这里,也就不算官了。所以每次陈字奇来,脸上只有一个表情,笑。逢人就笑,说话謙恭得好像佃农到地主家做客。
外事办在二号大楼的三楼上,陈小红显得心情极好,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对朱自强更是摆出了亲大姐的架势,搭着比她高出不止一头的朱自强肩膀,亲热地走进了三楼最里间的办公室。
让朱自强有些奇怪的是,之前跟他说话,陈小红一直用普通话,等进了这个办公室,她却用上了四川方言:“小亭在办啥子?我给你带个小老弟来拜师喽,快点,看看人才给安逸?”
那被叫做小亭的女人留了一头的大波Lang长发,穿一件丝质的淡绿色衬衣,下边是条牛仔裤,瓜子脸,眉目清秀,看着脸觉得这人挺瘦的,可那牛仔裤却被丰满的大腿和屁股顶得曲线玲珑。
“大姐,咋身上弄么大的酒味儿哟?昨晚些又喝醉啦?这个小兄弟快点进来坐,啥子事哟,还搞拜师嗦。”
陈小红嘻嘻笑着,走到办公桌边,一歪身子就俯了过去,直接倚在对方身上,“这是我们的小班长,朱自强,大才子哦,他英语还可以,想跟你学哈口语,你看方便的时候带他跟洋鬼子交流哈,要得不?”
那叫小亭的女人推了陈小红一下:“大姐啊,有人在噻,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啷个一来就靠,喂,朱…大才子,你随便坐,我家这个姐姐有点疯疯颠颠的,你表着她豁去卖了还不晓得。”
朱自强干笑道:“原来是小亭姐,你们是亲姐妹?”
陈小红笑得卖天卖地的,陈小亭这才明白过来:“你还不晓得嗦,大姐,你搞啥儿哟?”
陈小红指着朱自强笑道:“小憨猪儿刚才在车上跟我打听你有哪样兴趣爱好,我就没有跟他讲噻,哈包儿,你刚才配合一下嘛,弄么快就让他看穿了嗦,一点都不好耍得。”
陈小亭推了一把自己的姐姐,对朱自强道:“大学英语过了没有?”
朱自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学的。”
陈小亭马上就用英语开始询问朱自强学习英语的程度,考研究生的时候,英语这关是必过的,所以能进入这个班的人基本上都上过大学,连刘学境都是军校的高材生,不然英语这关他也没那么好过。
陈小红虽然不能像两人对话那么顺当,但勉强能听懂四五分,见朱自强对答还行,发音有些不准,但词汇量和语法的掌握没有出现太大的错误。
差不多问了十分钟,陈小亭点头道:“要不是你亲口说是自学的,我还真以为你是外语系的高材生嘞,不错,老弟,今天刚好有一个美国的考察团过来,到时我把你带起,跟着我锻炼一哈。”
说到这儿又转头叮嘱道:“对了,这是个学术团,来的都是些高级知识分子,到我们这儿来搞植物科研呢,你最好不要说话,多听,免得整出点乱子来。好了,你先回去换衣服,记得穿西装哦。”
陈小亭给人的感觉就是干练,看样子是个很讲工作效率的人,这么一会儿就把事情整定下来,有点出乎朱自强的意外,一个省的外事部门,虽然比不上国家外交部那么权威,可好歹也是代表一个省的形象,陈小亭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看来对自己的英语水平算是认可吧。朱自强想到这儿,信心也足了起来。
约定好时间后,陈小红载着朱自强回返学校。刘学境昨晚回家了,宿舍里没人。当朱自强把自己唯一的一件双排扣西服穿上时,陈小红看得不断摇头,衣服是黑色的,裤子是ru白的,头发中分,也亏得朱自强的本钱够,这要是换一个人穿上肯定难看。
“自强,还有没有其他西装,不要双排扣的,现在虽然流行这种款式,可是你不适合穿这种。”
面对陈小红的问话,朱自强难得脸红了一下:“没有,我平时不爱穿西装,这还是我们书记送我的。”
陈小红立马指挥朱自强把西装脱下,然后强行拉住他上车直奔春江的商业街,可朱自强心里发慌啊,他不是不知道陈小红要干嘛,而是担心自己的银子不够,他更是知道,那些西装的价格,往往一件稍为过得去的西装,差不多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果然没出朱自强意料,陈小红把车停在一家装修高档的服装店门口,不分朱自强分说,下车后从后边把朱自强推进了店子。
一套藏青色的西装,背后开个小叉子,前面两颗纽扣,收腰恰到好处,把朱自强的身体曲线完美地衬托出来,陈小红看得双眼发亮,服装店那位老板也是不停地赞好,可朱自强却一直在推拒,试图用穿在身上极不舒服的理由打消陈小红的购买**。
可等他正要进入换衣间脱下这身又爱又恨的西装时,陈小红一把就拦住了:“穿着,就这样!”转身对老板道:“再给我拿一套深蓝色的。”
朱自强听到后边那句话时整个人都差点昏死过去,他当然也猜到陈小红很有可能替他付钱,可是自小养成的自尊心强烈地排斥着。
陈小红看着一脸不自在的朱自强,一边数钱递过去,一边笑嘻嘻地说:“就当姐姐送你的见面礼,我跟你说啊,我家两姐妹,现在多了你这个弟弟,姐姐打心眼里高兴!”
朱自强点点头,嘴里不再说什么,他不是那种喜欢把恩惠挂在嘴上的人,这也正是陈小红十分欣赏的一点,不做作,不扭捏,虽然出身不好,可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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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交道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随后陈小红又把朱自强扔到美发室,洗头,剪头,把中分变成三七分,整个人焕然一新.
陈小亭看着眼前的朱自强,眼睛暂时忘记了转动,直到陈小红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时,陈小亭这才脸上一红,赶紧收拾慌乱的心情。
陈小红走后,朱自强一直跟着陈小亭,先是坐车到春江最高档的宾馆,然后按行程开始接待这些美国学者,这一整天,朱自强就像陈小亭的秘书,带着眼睛和耳朵,仔细地听着翻译和老外们的每句对话,对于一些习惯口语,日常用语,以及语法等,这一天的收获远远大过于自己硬啃。
特别是陈小亭动听的美式发音,跟几个老美热烈地讨论着,其中有个矮胖的秃顶老头对朱自强特别有好感,时不时地跟他说话,朱自强严谨地执行着陈小亭的命令,除了简单的语句外,禁止说话,先听、看,等慢慢积累起来再开始说。
一直到下午,陈小亭完成任务后,跟朱自强一路用英语讨论今天的过程,朱自强明白,这是在强化自己今天学到的东西,所以丝毫没有放过机会,越是两人越聊越投机,在陈小亭的带动下,甚至讨论起了关于爱情、流行歌曲等话题。
吃过晚饭,陈小亭还是依依不舍,两人干脆跑到彩云大学门外的碧湖公园里,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聊天,朱自强这么多年的书可不是白读的,知识面广博,特别是对于历史、哲学类的话题,更是让陈小亭听得暗咋舌,她就像在挖一个金矿一般,越是聊得久,越发现朱自强不简单,这个小弟弟给她带来的惊喜,不,现在已经不算惊喜了,陈小亭觉得,朱自强本身就应该知道这么多,这是理所当然的。
而朱自强完全没有丝毫感觉,他只当作这是讨论,就像在高中时跟玉烟和小雷讨论一般,只不过表达方式变成了英语而已。
秋后的碧湖,碧湖的夜晚,月上柳梢头,晚风除除地摆动着树枝,湖里的残荷偶尔掀开圆圆的绿叶片儿,翻出白色的Lang痕,假山蹲在月影中,几对约会的情侣喁喁私语。
今天说得太多了,太累了,月光这么温柔,天空如此明净,朱自强的眼睛看向遥远的天际,脑海中,玉烟的面孔时笑时嗔。而他身旁的女人,却痴痴地看着凝眸的少年,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的嘴,就像一杯陈年的葡萄酒,让她醉得迷蒙,迷得痴狂,什么的女孩能有这般福气!
朱自强看看手上的电子表,晚上十点半,望向陈小亭,对方有些发痴的眼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赶快转移注意力:“亭姐,我送你回去吧。”
陈小亭的思绪飞得好远,穿透了时间,朱自强提声量第二次重复时,她才反应过来,明显失态的女人显得很不自然,淡然一笑:“不用了,我出去坐出租车。你赶快回学校吧,明天早上九点钟,要准时到哦。”
两人并排走着,陈小亭的双手环在胸前,低着头一声不吭,朱自强两手插在裤袋里,见陈小亭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外衣脱了下来,很自然地披在陈小亭的肩上。
陈小亭呆了呆,却飞快地把朱自强的衣服扯下来:“怎么,当姐姐是温室的花儿?呵呵,我不冷。”可是脸上已经红成一片,两人聊天一直没有聊到彼此的私事,说到爱情也是别人的故事。陈小亭紧紧牙,快步而去。
到门外,迅速招了一辆的士,对朱自强说声再见,人就钻进了车里。朱自强苦笑着搓了几下鼻子,出租车已经转过了街尾。
“毛叉叉,好像老子又惹祸了!”心里想着明天要不要到外事办去?经过情事的他非常明白,照此下去早晚出事。既不想放过这样难得的学习机会,又怕陈小亭爱上自己。
明天不去,那么,本来朦胧的事情就变得尴尬了,明天去!怎么不去?紧守内心的方寸之地,还怕外魔入侵。想到这儿朱自强呵呵傻笑着打开了宿舍的门。
刘学境正在翻看朱自强收集的旅游资料,看得津津有味,连连咋舌,听到门响,见西装革履的朱自强,忍不住就笑道:“呵,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好一个佳公子啊。”
朱自强没想到刘学境会回到学校,呆了一下,急忙打招呼:“刘书记……”
“老哥!”
被纠正过来后,朱自强只好重新改正:“老哥也回来了,呵呵,今天陈小红陈大姐带我到外事办去实习,锻炼一下口语,所以就整了这么一套战袍。”
刘学境上上下下地打量几遍:“不错,不错,自强,就你这付身板,我要是女人都会爱上你,跟那些老外交流得如何?”
朱自强笑道:“嗨,我没什么经验,口语表达能力还很差,老哥昨天醉了没有?”
刘学境摇摇头道:“没有,我在部队里喝的比这猛,呵呵,那可是用海碗来倒白酒呢,倒是你的酒量要好好练练啊,半斤不到就趴下了。对了,这些资料你整来干啥?”
朱自强便把原先当导游的设想说了,刘学境听后摇头道:“当导游?那不成,你是干部,去干那事儿太跌份了,陈小红的妹妹陈小亭是外事办副主任,你跟着她好好学就行了,所以嘛,你这些资料老哥没收!”
朱自强有点舍不得,可是人家大书记开口哪能拒绝:“老哥喜欢就全搬去好了,反正我不干导游也用不上。”
刘学境拍拍桌上的资料道:“这些东西比我在办公室看到的要真实,可能这次等不到毕业我就会上任,春江是旅游的天堂,要是把旅游业发展好了,对春江,甚至是全省来说都是一个大事儿。”
朱自强接口道:“去年首都成功举办亚运会,往来的外国游客对中国充满了好奇,今天我见那些美国学者们,对咱们省也是非常感兴趣。”
刘学境翻着资料道:“你看看啊,彩云是少数民族最多的一个省,有浓厚民族风俗特色,还有古老的历史文化传统,天然的优美景观更是多不胜数,抓住这些东西,以点带面,建几个旅游胜地出来,然后加大宣传力度,不愁经济上不去!”
朱自强听得眼睛一亮,对啊,这旅游业发展起来还可以带动相关产业,跟旅游本身密切相关的酒店、餐饮、娱乐、交通运输,这些自不必说,还有民族手工艺用品,各种纪念用品,甚至其他货物的消费加大,从事这些产业又需要大量的人员,这又可以解决掉就业问题,现在春江市的旅游还真是一般得很,正是机会!
“对对,老哥,到时只要不断地搞几个什么民俗文化节出来,不愁带动不起来,咱们省本身就有雄厚的旅游资源,丰富多彩的自然景观,这些都是天然优势,呵呵,老哥这眼光真毒,怕是早就在打这方面主意吧?”
刘学境听得高兴,摇摇头说:“之前还真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现在不都是搞农业、工商业,重点放在工业建设上去了,唉,有时候人的脑子就是会受到习惯左右,看到人家这么红火地搞,也就想照搬模式,一来不会吃没经验的亏,二来还不会犯错误。不过,今天要不是看到你摆在这儿资料,我可能就没先前的这些想法!咱们要发展出自己的特色来,走出一条适合彩云发展的康庄大道,呵呵,自强,你这个小班长还真是员福将啊。这样,明天没什么事,你上午去参加外事活动,下午到我办公室去,我再找两个搞旅游方面的老手,咱们好好地整个规划出来。”
朱自强哪会放过这种机会,当下就答应:“好,只是我对旅游这行了解太少,老哥别指望我出什么招,我就跟你屁股后边学习学习,呵呵。”
刘学境哈哈大笑道:“我还不是一样,咱们叫他们来主要是了解关于旅游区方面的建设及运作,再让秘书查点国外著名景区是怎么搞的,能借鉴就借鉴,综合自身情况,先弄一个规划出来,以后慢慢地完善嘛,这种事情不可能计划了就能马上实施。”
可惜朱自强对旅游方面的知识了解太少,刘学境也是一知半解,两个外行谈得热闹,具体的东西反而一筹莫展,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昨天的酒席上,从刘学境的话中,朱自强对其他几人也有了大概认识,并且他机敏地捕捉到刘学境对于其中几人的不良印象,这些都是要注意的!
聊到十二点,两人先后洗澡睡觉。
朱自强在冲澡的时候又一次、反复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开叉的现象,甚至强忍着痛楚拔下一根来凑到灯光下研究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明天一定买把剪子,弄个小日本胡子?还是锅勺型?嗯,要不,再买把刮胡刀,刮出一把长剑形象出来?那光景敢情很威风……可惜只能孤芳自赏,唉,这次玉烟回来,好好跟她商量一下,是不是先上车后补票,再不行动,就怕自己挡不住诱惑,提前被人当ru猪吃了……毛叉叉,睡觉!
刘学境躺了好一会儿也睡不着,见朱自强还在叽哩咕嘟着背英语,于是翻身坐起来问道:“自强,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朱自强偏着头道:“父母都过世了,有一个大哥在县里工作,二哥犯了点事儿在逃。”
刘学境有些歉然地说:“没想到你身世这么曲折,你二哥是怎么回事?”
当下朱自强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刘学境听后,表情无比认真地对朱自强道:“你二哥的事情将来可能会对你有点影响,虽然我们党内主张**,你是你,他是他,可现在这些人呐,你也知道,没事就喜欢沾亲带故,没事的都要整点事儿出来,泼脏水,造谣言,唉……这两年,你都没联系过他吗?”
朱自强苦笑道:“让人找过,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他可能是故意躲着我,我也想劝他去自首,如果当初他不逃,这会儿也差不多出狱了,我这个二哥,性子最是固执。”心里思索着刘学境的话,人家说的可是金玉良言,看来得让洛永再跑几回!
刘学境笑道:“呵呵,我倒是喜欢他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要是在我手下当兵就好了。不说这个,自强,谈谈你父母好吗?”
第七十七章 拉帮
朱自强自五花肉去世后,一直不愿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家人,参加工作以来,更是不跟任何人谈论,过去的都是经历,就让别人淡忘掉所有的一切吧,自己的心装着父母,装着玉烟,装着朋友,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在默默地干着一切,因为他时时都有一种敬畏,仿佛父母总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是在猪大肠和五花肉的注视下奋斗.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永远不会!哪怕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而去,哪怕所有的人都倒下去,只要我还站着,我就不会放弃!
“我的父母是乡村屠户,大字儿不识,我爸写不来自己名字,只会画根猪大肠,我爸的外号就叫猪大肠,我初三毕业那年,我爸脑溢血去世了。后来就是我二哥外逃,然后我跟我妈在县城里卖米粑粑,高三那年,我妈卖的米粑粑被人投毒,我妈因此一病不起,在我高考之前也去世了,所以高中毕业后我就参加了工作,一直到现在。”
朱自强的声音很平淡,这些当初天崩地裂事情,如今在他心里已经波澜不惊,刘学境听得连连皱眉,看不出这小家伙身世这么悲惨啊,“那你大哥呢?你好像很不想提起他?”
朱自强淡然地笑道:“我大哥,嗯,不知道怎么说。”
刘学境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投毒的事儿怎么说?”
朱自强把当初县公安局侦察的过程说了一遍,刘学境插口问道:“那防疫站站长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朱自强道:“据公安分析,他是想把当时卫生检查办的几个头头弄去病休,然后他就有机会升上去,可是没想到把人给毒死了。”
刘学境道摸着下巴道:“没这么简单,他有把握那个副局长下去后他能上来?还有,他为什么要在你们家的米粑粑里下毒?这案子有点蹊跷!”
朱自强这两年协助陈字奇处理法律方面的事务,对此也曾经怀疑过,但是那位防疫站长被判了死缓,听说这人已经疯了,朱自强心想,这些犯罪分子岂可以常理猜测。反正母亲已经去世,就算没有投毒的事儿,五花肉的病也挺不过当年,与其自己上大学时母亲去世,不如伺在她身旁尽一个为人子的孝道。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查也没有什么意思。”
刘学境见朱自强一力回避,也不想过多地追问。
“自强,你真不容易啊,看来你参加工作后很努力,不然你们县的领导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提拔起来,不过,我看他们挺有魄力,呵呵,要是换了,除非是战争期间,不然,我也不敢这么提拔年青人。”
朱自强闻言笑道:“是啊,特别是县长马达,我进县委的时候,他还是县委办主任,要不是他一直照顾,估计我在机关里蹲不长,怎么着也会被逼去上大学。”
刘学境正色说:“我要是你啊,一定去上大学!自考虽然被人看重,但没有大学的经历,将来也不好发挥,不过,你说的这个马达挺有眼光,咱们这个班人,将来都是各个领导岗位上的人物,呵呵,他把你送来读研,这招不简单啊,有点大公无私的味道。换作别人,要么是自己亲自来读,要么就推自己的亲戚朋友。”
朱自强脑子里出现马达那瘦小的身影,眼睛冒着精光,声音宏亮,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评评时政,最后互道晚安,沉沉入睡。
第二天,朱自强醒来时,对面的刘学境床铺已经整理好,看着一丝皱褶都没有的床单和折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朱自强感到一丝惭愧,人家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勤奋律己,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懒散了?
这时晨练完的刘学境已经回来,满头大汗,脸色红润,怪不得人家喝酒不醉,这么好的身体可是本钱啊。朱自强在心里暗暗决定,从明天开始要恢复训练了!
***猪肝提着马刀,“唰”地一下就朝对方三人撩去,刀风带起一串血花儿,那三个冲在最前边的人被逼后退,但是无一例外全部挂彩,猪肝的刀法可是实实在在练出来的。
“狗JB日的,哪个再敢来?”猪肝身旁就站着张军一个,此时杀气腾腾的猪肝一人就把对方几十个手持刀棒的家伙镇住了。这是距桃源村不远的邻省矿界,矿上的人全是附近的流氓混混,勾帮结伙占山盗矿。
这两年三个逃犯就窝在桃源村里,按照王国宝的设计,他得先熟悉周围的环境,把情况摸清楚,顺便等风头过去,没事的时候三人就帮回子们收烟卖矿,回子们也不小器,张军半年一次通过外边跑车的人汇钱回家,王国宝的婆娘跟个四川人跑了,他的大女儿已经嫁人,二女儿辍学在家,包了供销社的一个门面做生意,所以两人都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次王国宝策划好了先把离桃源村最近的一个银矿给打下来,桃源村的人一个都不带,打下来后再跟马家几兄弟商量,这样,将来回子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同时王国宝往附近农村地方去招民工,反正以猪肝和张军两人的身手,要干番几十人的小帮小伙,那是手到擒来。
刚刚三个冲前头的人被猪肝一刀就逼了回去,此时一脸酱色,看起来心里非常不服,可是眼前这家伙是桃源村里的老大,前几年这边的一号头目还被他干翻,人的名,树的影,鼓起全身勇气冲上去就被人家一回合干回来,后边的兄弟肯定不敢上了。
“猪肝,你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欺负人是不是太过了?”中间那人手上被割了一条口子,这会儿正用衣袖缠。
猪肝冷笑道:“放屁,我们这儿才两个人,你们多少人?好好地跟你们说,老子没活路了,来借矿,你他妈的不识好歹,非要干,现在怎么说?打还是不打?”
那人当然知道这两条路都是一个结果,打,肯定打不过,打不过这矿也丢了,砸进去的钱全亏不说,刚刚看到出矿啊,他怎么能舍得?不打,人家已经说明了要借矿,借什么矿,这还不是摆明了抢!
那人不甘心地说:“猪肝,你看看我现在都打进一百多米见矿了,你这么借去,我前期投进去的钱就完蛋了!别欺人太甚,你今天有种就把我杀了,反正矿是打死也不借!”话刚说完,张军就举着自己改造的火药枪朝天“呯”地一声,猪肝握着刀,满面寒霜地说:“你是不是想试试老子的胆量?”
边说边一步步地往逼,那人在两人的保护下后退几步,脸色发白,口气一软:“猪肝,矿我给你,你分我点股行不?”
猪肝闻言,把刀放下,哈哈笑道:“这么说才象话嘛,我早就打听过了,你麻二赶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现在投了三千块吧?这样如何,老子卖得顺利的话,两个月给你一万块,也算是这帮兄弟伙们的辛苦钱!另外,愿意跟老子干的,绝不亏了,有钱大家赚,这世道钱是大爷!怎么样?”
猪肝把楼梯给他架好了,这会儿再不趁机下台,麻二赶就是傻瓜!
“好,猪肝大哥瞧得起麻二,我也不能让大哥面子上过不去,这些兄弟们跟着我也吃苦,要是有猪肝大哥照料,我感谢还来不及,要是大哥瞧得起我们麻家三兄弟,今后我们就跟你了!”
猪肝拍了一巴掌光头,眼神凌厉地看着麻二赶:“你想好了,跟我!就得听我的,有我的就有你们的,谁要是敢跟我玩三心二意,老子刀不认人!”
后边的人早就被猪肝的威名所摄,现在的混混谁不想跟个有本事的老大,这猪肝连回子都吃得住,将来这一片还不是他说了算!当下就有人把刀棒丢了,几个跟猪肝见过几面的人主动打招呼,这一有人开头,事情就顺利了起来,猪肝天生是个粗人,跟人好好打交道他不行,几句“狗日的能喝酒不?能砍人不?”就把这些乡村流氓给哄住了。
当下在麻家三兄弟的邀请下,两人跟着上了矿山,钻进工棚就开始喝酒,当然,张军这人是绝不会放松警惕的,等麻家兄弟全部喝翻后,猪肝跟着张军回到了桃源村。
第二天,王国宝带了四十多个民工进村,然后三人领着直接就上了矿山,麻二赶知道自己翻不起Lang来了,也只得豪爽地让位,王国宝便坐镇矿山,麻家兄弟的那些手下,有一部分跟着挖矿,一部分人回家,只有十几个胆子大,崇拜猪肝的家伙跟着回桃源村。
猪肝抢矿的消息,早就在桃源村里传开了,刚一进村子,马齐、马力、马星,还有从山上下来的马蛋,以及平时在村里跟着猪肝玩的回子,隐隐四五十人,以四个姓马的为首一字排开堵住了猪肝。
“猪肝,你这个牛日的,爹们瞧JB不起你,平时称兄道弟,关键时候把兄弟放在哪儿了?”马齐双眼血红,当他听说猪肝抢矿成功后,当场就把刀子提出来,跑到村口等人。
马星也骂道:“平时喊你老大,现在你看看你作的像不像个老大?今天你不拿个说法出来,我们几兄弟就跟你一起交代了!”
猪肝也是受到猪脑壳的影响,对回子们的义气和兄弟感情估计不足,虽然这两人说话够呛,也说得不好听,可是马齐眼里泪光却半点来不得假,这回子就算挨上两刀都不哼一声,现在竟然弄得眼泪汪汪的。
张军扯扯猪肝的衣袖,然后干咳一声对马家兄弟说道:“你们相信猪肝不?”
马星骂道:“JB话!不相信他会让他在桃源住几年?”
张军在部队里边呆过,虽然没做过安抚的政治工作,但是经验也比猪肝丰富。“兄弟伙们,这次猪肝我俩去打矿山,主要是不想让大伙受伤……”
话还没完,那帮回子全部乱七八糟的骂开了,这是侮辱他们,马齐吐叭口水叫道:“爹们怕个逑!哪回打架不受伤?说这些不是人话!”
张军用手肘顶了两下猪肝,这时猪肝站出来了:“够了,烦不烦啊?老子从现在开始发誓,以后再有哪样事,不叫上你们不是人日的!”
马星叫道:“不行,要喝血酒!”
第七十八章 结伙
桃源村距曲高市三十公里,离县城十九公里,农作物主要栽种旱稻、玉米、高粱,这里的海拔非常适合苹果生长,所以每个农户家里,都有一片苹果园子,深秋之际,正是苹果上市的大好季节.
树上一颗颗鲜红的苹果,迎着阳光,倚着绿叶,荡在枝头笑迎大姑娘小媳妇们的采摘,果园子外,一辆汽车突突地前行,乡村公路被带起一片黄色的沙尘。
洛永这两年跑桃源越来越少,每次来了后,还是在杀牛的马回子家住,可惜每次来猪肝都躲上矿山了。他的老解放已经卖掉,现在开的是一辆东风车,绿色的车头缓缓地驶进村口。
目标还是杀牛匠马回子家,车一煞住,马回子的婆娘,一个高高大的中年女人便热情地招呼洛永:“洛司机来了,你家给是没吃饭,等的一哈,我克整饭给你家吃。”
洛永点点头,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堂屋,自己抓杯子泡浓茶,开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他也着实累了。这次运输是从功勋拉了八头牛,返回的时候再拉一车矿石,往来都不空。
火房里的女人把锅勺弄得叮叮响,没多大一会儿,一股牛肉香味就飘了出来,洛永摸摸自己的平头,估量着这会马回子肯定在邻居家杀象棋。
说完饭,洛永跟马回子婆娘招呼一声,自顾到外边窜门去了,马回子婆娘不会生娃儿,两年前捡了个汉人女儿养着。见洛永出去,她急忙跑到村里招呼人把牛从车上牵下来。
洛永到邻居家去时,也只有女人在,马回子没影儿,村长家里显得很热闹,嗯,肯定是办啥喜事儿,莫不是马家兄弟结婚?那得去送送礼。这么想着洛永便没有停步,直接往村长家去。
马村长叫马万金,是个将近六十岁的干巴老头,喜欢蹲在门口,点燃叶子烟,边抽边吐口水,见到有人来就咧嘴笑着打招呼,这会儿他家三个儿子带了几十个兄弟在苹果园子里搞结义,他懒得跟年青人们啰嗦,当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村长,没搞出什么像样的政绩,就是生了两个小牛日的,成天舞枪弄棒,爱咋整就咋整。
“哟,洛司机又来了,你家好久没见了。来来,屋里坐噻。”马村长热情地招呼洛永,桃源村的人都知道,猪肝是洛永带来的,猪肝来之前桃源村的人打架老输,猪肝来了后,桃源村人没输过,到别的村子里都是甩着头吐痰。
洛永不爱说话,认识他的人都晓得狗日是个结巴,所以也没人放在心上,洛永见马村长蹲在门坎上,面前放一大个瓷茶杯,茶垢把白瓷弄成了深黑色,咳了几声,吐叭口痰,马村长喝口茶水,再嘬着嘴吐几下口水,“猪肝在里头呢,你家该要进克看哈?”
洛永突然听到猪肝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点着头道:“要要……他…他在整喃样?”
马村长嘿嘿笑道:“一帮牛日的么,在结帮派,这哈喝血酒呢。”说罢叭叭地抽两口叶子烟,又吐口水。
洛永不等他吐完口水,人已经飞快地穿过屋子,屋后就是村长家的果园,只见黑压压的几十个人或蹲或站,有的干脆坐在树下,马家几兄弟围着猪肝和另两两个人正在商量。
洛永一进去,里边的人注意力就移了过来,马齐大声笑道:“洛结巴,过来!你家不是找猪肝么,他在这里呢。”
洛永边向前走,边看猪肝,又是两年不见,这猪肝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回族样,剃个大光头,全身皮肤黑里透红,这会儿见着洛永正在咧嘴笑呢,那双眼睛越发深陷进眼窝子里,眼珠赤黄得发亮。
旁边的马星递了根烟给洛永:“你家又拉牛来了?”
洛永点点头,他这会儿在想怎么跟猪肝说朱自强的话,猪肝身旁坐着一个满脸胳腮胡子的大汉,穿件红背心,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洛永,张军听猪肝提过这人,这是猪肝弟弟的死党。
王国宝在这帮人中是唯一比较正常的,那感觉就像一个电影里的游击队在招安土匪一般,穿件灰色的衬衣,逃跑时的光头已经整成了后坎式,显得比较有文化。
洛永从来都是个没心计的人,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跑了这么多年的车,他也多少明白些人情世故,见这种场合肯定不能跟猪肝提起朱自强的吩咐,所以只好招招手说:“我我们去那那…边。”
猪肝笑道:“小永,有事呆会儿再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跟我一起逃难的兄弟,这是张军张大哥,这是王国宝王大哥。”
洛永冲两人点点头,没说话,张军冲他咧嘴一笑,王国宝歪着头,脸上也布满了笑容,他可是留了心的,猪肝在闲聊中提起他的弟弟,那可是人物,猪肝的本事大多数是弟弟教的,而且朱自强的几个死党也不简单,王国宝寻思着怎么把洛永也弄入伙,这样有两个“猪肝”,打起来肯定胜算更大,如果把银矿旁几座山头拿下,不用两年就可以积累原始资本了!
马蛋跟洛永是好朋友,上去搂着洛永嘿嘿傻笑,洛永去年曾带他跑过两次车,两人在路上一起嫖过娼,所以马蛋认为洛永是好哥们,出钱请他日女人,这人,踏实!
洛永也在傻笑,他不善于表达自己,从小到大都有朱自强帮他说话,反正他心里想什么,朱自强都知道,所以说不说无所谓,跑起车后,更是话少,人家找上拉货,价格是明着的,到点收钱,然后走人。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碰到有女人拉生意,他也不推辞,俗话说十驾九烂,就是指十个开车的九个爱嫖。
他刚学开车没半年,他师傅就领着他把那事儿做了,从小洛永就爱在沙滩上东戳西夺的,连个圆石头都要趴着耸半天,那事儿就像吸毒一样,沾了肉味就戒不掉荤,所以,只要愿意跟他一起跑车的,只要时间合适,他都会请人家去干,他觉得这跟喝酒一样,都是好兄弟要互相高兴。
马齐拍着手叫道:“兄弟们,酒已经打来了,王师登记,凡是滴过血喝过酒的人,从此后就是猪肝的人,现在请王师把规矩念出来,今后哪个要是不长眼睛夹JB装软蛋的,别怪爹们手黑!”(爹,不念一声,念四声,相当于“的”)王国宝站了起来,先是朝四周大声招呼:“大家围紧点,都坐过哈。嗯哼,这个,今天我们要成立一个组织,就是拉起帮会,帮名呢,我们过会儿再说,现在我把几条重点的帮规先念了,不愿意加入的兄弟可以马上走,留下的兄弟就要喝血酒,今后就是帮里的人,同生同死,患难与共,这个我就先说说帮规,第一条,拜猪肝为龙头大哥,所有人都要服从猪肝的领导,违者杀;第二条,本帮义字当头,出卖兄弟、祸害兄弟、勾结外人的视为叛徒,杀;第三条,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帮、泄露帮会秘密的,一经发现,杀;第四条,不得无故欺凌本村人士、欺男霸女,不得对老人、妇女、小娃儿、病残人士下手,违者杀;这四条大家一定要背得,不然将来你咋个死的都不晓得,其他的细节等喝过血酒后再讨论,哪些兄弟愿意加入?”
王国宝连问三声,见无人离开,一个个都期待地看着猪肝,洛永也听得有些心动,被王国宝带着浓重音调的杀字激发得全身发热,场面一时显得有点严肃。王国宝笑道:“好!我再念一遍,如果没人离开,我们就要喝血酒造名册,到时候想走就得横着出去!”王国宝又将四条杀令念了一遍。还是没人愿意离开,当下让马星把酒缸子搬上前来,然后来个兄弟就刺破手指,滴血进去,王国宝再把名字记下来。
总共六十四人,连洛永在内,猪肝见洛永也跟着滴血,忍不住就笑道:“小永,你跟着闹什么?将来自强责备起来,哥哥我可担不起。”
洛永嘿嘿地傻笑,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见这场面挺激动人的,也跟着入帮了。
当下众人就开始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取帮名,最后由猪肝定下帮名:杀势堂。猪肝挂堂主,张军任总教师,王国宝、马齐当副堂主,下面六十个人暂设六个组,每组十人,选一个小组长。张军和王国宝提议,现在这帮人的文化素质不高,需要尽快把底子凑足,有钱了就得去招收新人,最好是打进城里去。
由张军负责先训练三个组,按部队侦察兵的方式训练,另外三十人由猪肝领着练打架。王国宝继续到银矿上跟麻家兄弟经营矿山,训练时间为期半年。
从邻省来的十几个人,全部选择跟猪肝学打架,一直议论到晚上,王国宝开始按着名单一家家地登记家庭成员,这些情况都要完全掌握,将来有兄弟出了事,也不用担心家里,还有就是分红什么的,并且还能把这些人牢牢地控制住,打算长远点,有备无患嘛。
晚上,猪肝带着洛永回到马回子家,猪肝得知朱自强没有上大学而是直接进了县委办,眼皮不停地发颤,虽然他早有意料,以朱自强的性格有可能不去上大学,但真的收到这消息,还是有些失落。
现在得知朱自强已经是副科级干部,而且前往省城读研究生了,这又让他高兴得两眼放光,拿出白酒与洛永连干几大杯,心里头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这也怪不得洛永,他本来就结巴,说话又讲不出什么曲折性来,“自强没上大…大学,进县委……委办,唉呀,我当时和…吴飞商商那商量……”
所以,等洛永讲完,猪肝的心是大起大落啊。他知道越是逼洛永说快点,他越是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心里默默想着朱自强,老三呐,当哥哥的这一辈子都欠你!又想到将来如果朱自强当官,他这个逃犯哥哥肯定会被人拿来当绊子整朱自强。猪肝心想,老子不能一直这样当黑户,明天就让派出所的人过省界去弄个身份证,如果有什么让朱自强难堪的,坚决不干,谁要敢跟老三过不去,老子帮他收拾!唉,以后我就不是你哥了!想到这里,猪肝嗞地一声吸掉了杯里的白酒。
接下来连续四五天,王国宝总把所有人的材料弄齐了,这还是派出所的两个人帮忙,王国宝喜欢桃源这个地方,他把这儿称作桃源自治村,这里的回子们从来不干偷抢这类事儿,打架打得再凶也没人管,打输了反而被人嘲笑,外人要想欺负桃源人,基本上来多少被打回多少。
现在手里有银矿,王国宝要抓紧时间学习打矿经营,半年后,猪肝他们就要开始打另外的山头,现在有好几家收到风声已经开始撤人了。有猪肝撑山头,干起事来确实畅快!
第七十九章 立威
张军不跟猪肝一道,他拉着三十个人窜进了牛头山,那可是附近出了名的荒凉地方,桃源村的人猜不透张军的手段,反正一星期后,之前懒散惯了混混们,一个个走路正了,歪脑袋、踢跛脚、扭屁股、留长发的一系列“流行”的动作和装束全部无影无踪,三十个人被张军拉练得精气神都特别惹眼,平时交好的人想打听,这些都是摇头不说,问急了就骂娘,所以桃源村的人看张军就像看部队的首长,这人有一套.
在村里休息了两天,张军一声令下,又一次进了牛头山。
相反,猪肝的动静就弄得大了,每天早上五点,三十个人被拖到村外的小半山上,面山蹲马步,猪肝扛着一根圆头木棒监督,谁要是腿发软,一棍子甩过去,打得人跳脚。
天天蹲马步,往返跑山头,头一个星期就这么跑,第二个星期每个扛根木头跑,第三个星期脚上挂个沙袋扛着木头跑,这样过了一个半月,背上再加重五十公斤。一帮人被整得要死要活,但是猪肝哪管你这么多,谁要是敢停下来,大棒子伺候!
三个月时间什么拳脚都没教,下边的人开始怀疑猪肝是不是在整人玩?可是,三个月后猪肝把他们分成十五对练手,这些人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平时摔跤,几下就弄得翻的人,现在要扳几半个小时。
三个月后除了蹲马步就是冲山头,猪肝开始教拳,一直要练到晚上,学了就得马上实用,所以每天三十个人都鼻青脸肿地回家。
家里的媳妇儿父母孩子无不对猪肝暗恨,可是没办法啊,他是老大,惹不起。天天把鸡蛋煮好,回来就给自己人捂捂瘀血。
只有马万金是最高兴的,每天跟在后边骂人,他人本来就瘦得像块干巴,在后边一蹦一跳的像极老青猴发春,可是连猪肝在内也拿他没办法,马万金追自自家的儿子骂:“牛日的跑快点!看你那憨样,现在不学好将来被打倒!”
马蛋儿最怕马万金,从他出生后就知道这个是村长,而且村长凶狠,小时候他一哭,他爹就吓他:再哭把你送给村长。每每这句话比他娘的奶头还管用,而且现在马村长家的老大马齐是副堂主。
从邻省跟来的那十几个兄弟每天恨不得上厕所都跟着猪肝,王国宝去收集他们的家庭资料时,回来对猪肝说:“这些兄弟要得啊!”原来这十几个人当年都是跟着那边的老大混,亲眼目睹了猪肝把那老大干掉,从那以后就对猪肝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直想找机会拉拉关系,可猪肝一直没动静,他们也只好继续呆在矿山。
这些人家里就一个字:穷!土墙茅草房,家里兄弟姐妹多,有几家现在还搭着简易棚,跟桃源这边的牛圈差不多,王国宝说,他当时看到这些情景就想起功勋的那些高山苗子。而且这些**多数都只上过小学二三年级,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不会。
按王国宝的说法,这些人就是卖命的,只要对他好,他可以把心窝子剖了。敢打敢杀,跟回子们有得一拼!
猪肝有一点跟五花肉很相像,就是见不得穷弱,贫困的人他再怎么也得资助,弱小的人,他是不这容别人欺压的。所以第二个月银矿卖得的钱,有一半就拿去分给了这十几人的家里。
有快三十岁了的爷们,听说猪肝往家里送了这么五百块,回来后啥也不说,直挺挺地冲猪肝就是三个响头:大哥,我的命是你的。猪肝刚要扶起来,其他的人见状也纷纷跪倒,弄得猪肝也眼睛发酸。
猪肝感叹啊,五百块就买了一条人命,这他妈什么世道。可王国宝听了就冷笑说,两月前市里西门的老大惹了邻村的几个回子,几个家伙把人家弟弟绑了,敲诈两百块!那老大也是有气势,带信来说,有本事你们就他砍了,结果几个回子也硬气,用小钉锤慢慢敲碎了对方的手脚关节,然后丢到市医院门口。嘿嘿,终身残废啊,就两百块钱!所以老肝啊,现在是钱的世道,有了钱什么买不到?曲高市里那东南西北四门的人,就一些小流氓,上不得台面,咱们把家底搞足了,一手拿糖,一手拿刀,最多三个,杀势堂就是曲高最大的帮会!
猪肝冷笑道:“曲高四门,嘿嘿,有这些不要命的兄弟在,他们哪够看!国宝,我和胡子在这边训着人,你那儿要抓紧打探,看哪几家的矿品味高,咱们争取抢几个山头下来当窝子。”
王国宝想起一事,有些郑重地说:“老肝,麻家兄弟偷了两吨矿。”
猪肝听到这话,两眼凶光毕露:“哪时候干的?”
“昨天。”
“刚好,胡子也带人从牛头山下来了,咱们就拿麻家兄弟立威!狗日的说一套做一套!”
张军听完猪肝的话后,当即同意,要不把杀势堂的威名打出来,将来对付其他矿山还得麻烦,借这个机会把威信立了,说不定就有人来归附。
马齐、马星、马力、马蛋,四个姓马的站在麻二赶身后,猪肝不说话,狠狠地盯着他,周围全被杀势堂的人占了,特别是张军带的那三十个人,很自然的把各个出路堵死。
麻二赶也是机灵人,一看就架势就明白怎么回事,偷矿的事儿他知道,干的是麻三,他想两吨矿嘛将来被回就是了,也没放在心上。
“麻二赶,当初话是怎么说?”
麻二赶不敢隐瞒:“大哥,这事儿之前知道,是我弟弟麻三干的,他也是急了没法子,马上从我们这个月的股中扣好不好?”
猪肝冷笑道:“如果我不知道呢?”
麻二赶心里发毛,这话已经挑明了,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麻三开口道:“大哥,我一个人干的,跟我两哥没关系,我错了,认罚就是!”
猪肝等的就是这句话,厉声喝道:“刀来!”
马力从背后取了把半长刀递到猪肝手上,麻二赶三兄弟脸色苍白,他们那些手下见状更不敢吭声。
“左手还是右手?”
麻三咬着嘴唇,别过头,把左手伸了出来:“来!”
猪肝眼中凶光一现,挥刀,“嚓”地一声,一只手切腕部被砍掉。刚砍掉那十几秒钟不只会有麻麻的感觉,不痛,麻三脸色发白,麻二赶急忙撕了块布带勒住断口。
整个工棚静悄悄的,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猪肝把刀递还给马力:“这事就到此为止,麻三,我认你作一生的兄弟,如果你心里恨我砍了你的手,那么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砍三刀抱仇,绝不还手!”
这会儿痛楚上来,麻三脑门子全是汗水,嗞牙咧嘴地说道:“大哥别这么说,你砍了我手也好,省得我再去赌钱!我要是恨你,我不是人养的!”
马齐拍着手笑道:“好汉子,麻家兄弟都是好汉子,前次成立杀势堂你们没来,现在有没有兴趣?”
麻二赶让两个伙计架着麻三先到卫生所去处理伤口。转头对马齐道:“马哥你别说了,当天我们听到消息,心里都悔得要死,现在只要大哥不嫌弃,以后就把我们也收进杀势堂,要杀要剐都交给老大了!”
猪肝笑道:“你们愿意这样,我巴不得呢,以后这一带的所有矿山,只要是杀势堂的就归你们麻家兄弟管!今天你就让人放风出去,我猪肝……不,杀势堂的兄弟要在每家矿里占五成股!”
麻二赶听得心里一惊,要大干了!
桃源村背靠邻省的二龙山,二龙山与牛头山紧紧相连,二龙山自清朝以来就是皇家主要官银来源之一,现在二龙山上除了国企的两家大型银矿外,其他的小业主偷采偷挖不下百户。
二龙山上除了银矿外,就数铜矿品味最高,并且含硫量相当低,市场上的铜价是每吨一万二,二龙山铜矿差不多六吨能炼出一吨纯铜,从矿山上出去的价格是一千四左右。
无论手续是否合法,单是铜银两种矿石的矿主最少有两百家,每家要占五成,猪肝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不说别的,单是这些矿主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就不敢让人小瞧,万一这些人凑份子出钱请人当打手呢?麻二赶没敢把心里疑问收藏起来,一打老实地说了个明白。
王国宝笑咪咪地说:“这些情况我们都摸清楚了,你只管放风!还有,记得把靠过来的人手收好,今后这二龙山就是你的地盘,其他的不用操心,对了,去你们那边找两个会计来做帐,这事儿可不能马虎。”
猪肝和王国宝可不是傻瓜,两人早就瞅准了这些矿主们抱不成一团,就算抱成一团了,只要拿几个开刀,其余的还敢反着干,何况猪肝也留了一半的股份给他们。这些人的心思王国宝摸得极准,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人一有了个想头,怕惹事生非的性子就露出来了,就像麻家这三兄弟一样,砍了一个的手,其余两个乖得不行!为啥?混社会的就是比狠比毒比黑,你比他残,他就服你!你要是跟他讲道理,摆义气,估计不到三分钟就把你放倒地上。
猪肝这两年跟着王国宝也确实开窃了,五花肉当年的教导没错,老子天生就是个混社会当流氓的料,但是老子要当就当流氓头子,要干就干点名堂出来,小打小闹,横行乡邻的事儿不干,混社会也要有目标!
猪肝、张军、王国宝三个逃犯的目标就是钱!三个犯罪多少都跟钱沾关系,现在利用这些争强好胜的回子们打个班底出来,按王国宝的设计,等把曲高拿下后,钱能通神,先把曲高上上下下的关键部门给通透了,帮着政府管好地方,就是做一群优秀公民,义务出工承担社会治安的工作。
当然,在干这些活的时候,适当收取一些抱酬,进行多产业活动。王国宝的眼睛毒啊,他给猪肝计划的路就是,一年后把曲高市所有的客运给拿下来!用自己的人当司机,自己成立一个运输公司经营。
(在书评区见到看剑兄的留言,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诚心祝他生日快乐,同时感谢他长久以来的支持!愿看剑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其他兄弟每逢过生日的时候也在书评里招呼一声,虽然不能当面庆祝,但我们有个书评区,可以留下我们的祝福!)
第八十章 行政
清晨,天蒙蒙亮,微风轻轻地掠过荷塘,色彩斑斓的院子写满秋天的表情,几只点水雀轻盈地划过水面,环湖的龙爪柳扭曲着身子,站在湖边骚首弄姿,几只啾啾的麻雀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在晨光里悠然地活动着身子.
朱自强跟着刘学境打起了军体拳,从三个月前见到刘学境坚持锻炼身体后,朱自强也加入了进来,他从小就没停过打拳,所以这种晨练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刘学境的军体拳简单实用,朱自强第一次看就差不多把招式记下了,刘学境也乐意教教他,两人从那以后,天天锻炼,朱自强不敢在刘学境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功夫,从刘学境的动作上来看,这确关是个军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功夫。
军体拳简单实用,朱自强刚开始打的时候,觉得这东西没意思,可是打了两个月后就越发喜爱了,从实战出演练出来的东西,看似简单,却是招招治敌。刘学境说:“这些招式要练到纯熟,而且成为一种习惯,到时候一动手,不用大脑思考,很自然的就出招了。所以人家说三天不练成门外汉,指的就是熟练,你打的时间越长,这种习惯就越深厚,等习惯成自然后,也就算小成了。”
朱自强问:“大成要怎么练?”
刘学境想都不想就说:“战场杀敌,大成要有杀气,一招致命。”
朱自强点点头,心知刘学境说的是事实,只有上过战场才有那种气势,他悄悄地把青龙气运用在军体拳里,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之前他学习的都是如何加强劲力,长打和寸劲是发劲的技巧,于招式无关,这军体拳虽是最简单的招式,但经过几十年的锤炼,算得上是军中精华了。
朱自强的实战经验来自猪肝的训练,当时只跟猪肝对练过,现在想起来如果换一个人呢?朱自强心想自己可能没有太大的把握,当然,要是碰到没练过的人,他这手完全足够了。
两人结束晨练后,先到食堂吃早餐,然后回宿舍洗澡,他们的上课时间相对较松,每天都只上半天的课,这三个月朱自强跟刘学境频繁地跑市委,蹲在刘学境的办公室里搞经济发展计划。
旅游城市建设的规划已经完成,刘学境没有提交上去,朱自强也明白,他现在的位置有点难堪,虽是春江市委副书记,但还兼任了一个政策办主任,而他的办公室也被春江市委的人弄到政策办去,这是于制度不合的现象,职务就高不就低,就是说各种待遇也要按就高不就低的原则,像刘学境这样的,他的级别是副部级,政策研究办主任,才是个副厅,春江市委副书记也只是个正厅,按说他的办公室规格起码也不能比市委书的小。可是刘学境没有太多计较,他在等!
这点朱自强看得相当清楚,刘学境从军职上转干过来,可不是为了来蹲办公室混吃等死的,春江市委的人好像也清楚,但是他们这样对老刘是为什么呢?这点朱自强看不透。
再有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这半学期要毕业两科,本来按教学计划,研究生班是三年制的,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彩云大学只好压缩成两年,这就要求这些研究生们投入更多的时间去学习,研究生毕业要想拿砚士文凭,就得靠本身的硬功。朱自强不怕,他巴不得早点毕业,现在减了一年时间,对他来说,正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今年要毕业的两科都算朱自强的强项,刘学境除了去办公室,就跟朱自强呆在一起,两人互相交流,取长补短,在这之间,刘学境的知识面也着实让朱自强大为感叹,两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基本上都靠自学。刘学境高中毕业正在是文革爆发,没有上成大学,直接就进入了部队,恢复高考后,又发生了自卫反击战,这样一直拖到八三年,才考上了北方某军校学习四年,大学毕业后,任某军区下属分区的参谋长,一年后转为该军分区副司令员。
**年受令进京,经历不详。九二年授予少将军衔,同年转业,调到彩云省工作。刘学境升官升得快,虽说都是碰上时候,但这种连跳现象也是少有的。
七九年到八三年,五年时间从一个少校连长上校团长,这是打仗时期,无可厚非,四年大学后再升一级,这是部队的政策,当然也没什么说的。到**年进京,没用三年时间这又一次升级,四十八岁干到少将,在军中也是少有的人物,朱自强曾暗暗猜测,此人跟那位老人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要不然的话四十八岁干到少将,明显的,转到地方上吃亏了,这种年纪再干两年升个中将完全没问题,那也就是大区司令级别了。比当什么省长书记的舒服得多,说不定表现好点,还有可能进入最高层呢?一切皆有可能!
果然,没等到九三年的新年钟声敲响,西方还在欢度圣诞节的时候,彩云省委春江市委书调离到沿海某省任宣传部长,刘学境同志任彩云省委副书记、春江市委书记。对此,彩云大学也给这位大书记放了绿灯,可以不用按时上课,但考试不能缺席。
刘学境离开的时候拍着朱自强肩膀笑道:“我的小班长,我要走了,不过,咱们宿舍可不能乱,我有时间还得回来住,有时间帮我记一下笔记,少不了你的好处!”
朱自强苦笑道:“刘书记……”
“老哥!”
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问道:“老哥你现在的工作偏向省委还是市委?”刘学境闻言笑眯眯地说:“小家伙,这都看不出来,那省委副书记只是个虚名儿,真实身份是春江市委书记。对了,有时间我让车过来接你,咱们的发展大计就要开始了,呵呵。”
朱自强笑道:“你现在身边什么人没有啊,我能跟在你后边跑跑腿已经很高兴了,学习上的事儿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把你落下。”
后边这句话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朱自强太清楚刘学境的脾气了,这人不喜欢搞些虚的东西,但是又有高级知识分子的臭毛病——清高!他可以一边大笑着让你叫他老哥,反过来却很厌恶你不尊重他。
所以朱自强在跟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往是明白这人窝藏不了多久,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进学校三个月就把屁股挪正了。朱自强没把这棵大树当成自己的荫身之所,这棵大树可不是一般人能占得位置的。
刘学境听了这话,更加高兴,有些豪放地说:“好!到时候考场上见真章,呵呵,我走了。”
朱自强送刘学境上车后,直到车转过街尾,他也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刘学境一定会转头过来看,朱自强一付依依不舍的样子,在最后一瞬间赢得了刘学境的肯定。
朱自强回到宿舍,回想起刘学境的神情、步伐,神采飞扬,脚下生风!毛叉叉!如果老子四十八岁干到这一步,也知足了!瓣着手指数了一下年头,忍不住长长长长地叹息一声,唉……
刘学境走了,朱自强的宿舍反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窜门的越来越多,当然来的次数最多的算是陈小红。
就在快要放假的这两个星期,朱自强又与班的另几个人形成了小团体。
***猪脑壳坐在办公室里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今天是猪大肠的阴寿日,他刚刚从狗街上完坟回来,上坟本来是正大光明的事情,但是猪脑壳却弄得像打游击战,努力避开熟人的注意力。
今天在坟上猪脑壳再一次哭了!这些年有一种不安让他无法过上正常生活,这种不安连做梦都不会消停,猪脑壳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每过几天就要梦到自己的父母化作各种各样的怪物来迫害自己,就算是再坚强的人,长期下来也肯定要发疯。
所以他只有上坟认错,尽力烧纸,每次到坟上都给自己几耳光,但是自从朱自强去读书后,这种现象总算消失了,冥冥中似有天意?可能是猪大肠和五花肉不原谅他没供猪尾巴上学吧,现在朱自强去读研究生,猪脑壳总算松了口气,这两年过得简直不像个人,不仅要经受着死去父母的折磨,还时时刻刻地担心自己突然下台。
坐在办公室抽支烟,猪脑壳在烟雾缭绕中开始思量起来。
虽然他的老上级一再给他安慰:提干上去了,永远都不会贬职,要么平级移动,要么犯了大错。虽然如此,但猪脑壳心里有鬼,总是不得安宁,这两年,他已经拒绝参加篮球赛,想了很久,终于被他想到了一条路!
大江县离功勋县不过七十公里,两县近邻,猪脑壳给办公室交待一声就出门了,开往大江的客车只有一辆,这条路是猪脑壳现在唯一的希望,他不敢再等下去了,等朱自强读完研究生回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他通过在大江工作的同学打听到,现在朱有财在大江县是一人之下,相当于陈字奇之前的角色,不过没有陈字奇那么累,朱有财主抓纪委、干部队伍建设。他的同学告诉他:朱书记可是大江县的管干书记,所有的干部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又恨又爱,又怕又亲。
猪脑壳没想到朱有财还有这么一套,在功勋当组织部长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跟乡镇领导们也是兄弟相称,不得罪人,但也不随便送人情。猪脑壳的心思到这时候就开始活跃起来,毕竟这是最尊重父亲的一个叔叔。
只要朱有财给自己一个机会,到时在大江的乡镇上去任职,干得三年,再横向跳动当乡书记三年,然后!这将来的日子就好过了。要是继续往上固然好,如果上不了,横向动也不错,在县里找个不错的局蹲着,这辈子就养到老也够了。
最主要的一点,远远地躲开了朱自强,他现在最怕的人就是自己的这个三弟,也说不上为什么,朱自强当初给他那两脚,把他的心理防线完全踢垮了,随后只要一看到朱自强,他就想绕着走。
猪尾巴啊,你是我这辈子的克星,从小到大,只要有你,我就没好日子过。如果这次我能成功,咱们这一生人都不要见了!猪脑壳忧郁的眼神看着车窗外。
第八十一章 调动
“朱书记,有个功勋县的人找你.”秘书小王轻轻地敲了几下朱有财的房门,小王是朱有财从政协办公室要来的秘书,公文写作能力很强,处事机灵。可惜眼睛不好使,一只八百度,一只九百五,人很清瘦,毕业于曲高师专。
朱有财抬抬头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朱自明。”
朱有财念了两声朱自明,这是谁?狗街的风俗打小就叫人小名,朱有财除了知道猪尾巴叫朱自强外,猪脑壳和猪肝的名字并不记得,猪脑壳提为副局长的时候他只是打了招呼。
想了想,现在基本上忙完了,就见见吧。“小王,你让他到休息室等着,说我马上过来。”
朱有财说完就起身,先洗把脸,然后慢慢地走向休息室。
猪脑壳坐在休息室里四处张望,这次可说是孤注一掷了,如果不成功,那么就辞职到南方打工去。听到门响,猪脑壳急忙站起来,却是之前接待他的秘书小王。给他泡了杯茶,放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请用茶,朱书记马上就过来了。”说完转身离去,顺手把门轻轻带上。
朱有财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一个面容憔悴,头发布满灰尘,瘦得脸骨都突起来的年青人,面目很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正在他不停打量的时候,猪脑壳见到朱有财,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大叔,我是猪脑壳啊……”
朱有财这一惊着实不小啊,当年他在功勋的篮球赛场上见到的猪脑壳,是个多么龙精虎猛的壮小伙,怎么两年多没见就成这付德性了?反手把门关上,并且倒了小锁,快步向前,一把抓着猪脑壳:“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猪脑壳没有顺着朱有财的搀扶站起身来:“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死后,我夜夜做恶梦,见到她和爸爸,他们骂我打我,不认我,不要我这个儿子,我受不了了,叔叔,我没办法,我只好来找你,求求你叔叔,你帮帮我吧……”
朱有财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打断猪脑壳的话:“你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这是机关里,要被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猪脑壳的泪水是流自内心的,这两年他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心灵就像有条蛇在啃啮一般,不敢交女朋友,不参与集体活动,整日里活在自己的忏悔世界里,除了工作基本能维持正常以外,他的神经已经开始有错乱现象。
整夜整夜的失眠,整日整日的神思恍惚,他也想过去找朱自强认错,去领罚,甚到到公安去自首,让武警把自己枪毙算了。可是没有勇气呵,现在面对着这个不算亲人的亲人,他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内心。
“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都宠着猪尾巴,有肉不让我们夹,先紧他一个人吃够,过年只给他一人穿新衣服,爸死的时候,我只想引起妈的注意力,让她知道我也是她的好儿子,我也想得到她的宠爱,可是……妈没给我机会,呜呜……叔,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样做,就算猪尾巴当时打我也是对的,应该的,可是妈不认我了,我从那时起就好害怕……”
朱有财听得双目含泪,这一家子哟,苦了孩子,死了老娘,何必这样呢大嫂,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他完全相信猪脑壳说的这些话,因为这些话不用编,而且也编不出来,朱有财只好尽力地安慰:“没事没事,你妈其实没有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猪脑壳哭得满脸花涂,一边抽泣一边说:“我知道…妈死后,我夜夜做恶梦,我真的快受不了叔叔……”
朱有财长叹一口气道:“自强去读研了,这是好事儿,唉,先别哭了,无论如何叔叔都会帮你!”
猪脑壳渐渐地收住哭腔,这才缓缓说道:“今天是爸爸的阴寿,我去上完坟就直接过来找叔叔。”
朱有财哦了一声:“今天是大哥的阴寿?哦,对了,你爸是今天出生的,唉,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这会儿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办公室洗把脸,今天咱爷俩好好聊聊。”
猪脑壳洗完脸后,把乱蓬蓬的头发收拾了一下,朱有财看得过意不去,上前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猪脑壳眼圈一红又差点落下泪来。
朱有财吩咐县委食堂弄了四菜一汤,领导专用的小餐厅里,只有叔侄两人。看着猪脑壳差不多把一桌子菜都整完,朱有财打心眼里觉得高兴,自五花肉死后,他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时困扰着他,就像老母亲用失望而且伤心的眼神看着他一般。猪大肠在世的时候关心得少,虽说帮忙把朱自强弄进了县委机关,可这算得了什么呢?毕竟猪大肠已经去了……
“说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猪脑壳从裤包里掏出一块手巾擦擦嘴:“大叔,我想离开功勋县。”眼神不敢与朱有财接触,很自然地躲闪开,看着餐厅的角落忐忑不已。
朱有财皱着眉头,嘴角随着往下抿,想了一会儿,他叹口气道:“这也好,离开一段时间,以后有机会了再调回去,顺便过这边来发展,你今年多大了?”
猪脑壳道:“我二十六了。”
朱有财颇为感慨地说:“二十六了啊,你出生那年我上高三,星期六吧那天?好像是的,我刚回家,你爸就拉着我说,我当爹了我当爹了,那高兴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甜滋滋的。你奶奶捧着你,不断给你喂糖水,一个劲地说,带把儿的,大肠有后了!”
猪脑壳听朱有财说得伤感,当下哽咽着叫了声:“大叔……”
朱有财眼里闪着泪花,今天不知怎么了,可能是猪脑壳的忏悔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歉意,也有可能引发了对家人的思念。
“不说了不说了,你如果决定到大江来工作,我就帮你弄好,不过你要想好了,来这边就到乡下去锻炼,我朱家的人,一定要争气!以前你错了,我替你爸妈接受你的忏悔,以后就得把心态调整好,找个适当的时机,我会跟自强说清楚!”
猪脑壳低眉顺眼地说:“一切都听大叔安排,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给你丢脸。”
朱有财点点头道:“嗯,如果你要干不好,我可把丑话说前头了,就算你是我侄儿也不饶你……其实你们三兄弟,个顶个的聪明,特别是你跟自强两个,从小都是品学兼优,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现在你父母都去世了,怨也好,恨也罢,唉……子欲养而亲不在,你不用给自己增加思想负担了。”
猪脑壳顺着朱有财的话说:“是啊,这两年我常常悔恨,要是当初没闹那么一辙,兴许现在一家人过得多快活。”
朱有财摇头笑道:“各人的命,你别在这事儿上跟自己过不去了,既然今天你能来找我,说明你心里还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今天别走了,晚上到县委招待所住,明天我要过去接你婶子,咱们一起回去。”
猪脑壳点点头,用征求的语气对朱有财说:“大叔,下午我想去找几个老同学聚聚?”
朱有财笑道:“去吧,晚饭也不用回来吃,我让小王先跟招待所打招呼,你去报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住了。”
猪脑壳辞过朱有财后,走出大江县委大门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会儿,这里比功勋县委小一些。然后转身,脚下就像踩着棉花一样,问明大江县农业局的位置后,慢悠悠地寻去。
猪脑壳读市农校的时候,大江有两个同学,一个分在了县农业局,另一个分到了乡政府,刚分配的时候,猪脑壳有些羞愧,在众多同学中,只有他和另一个贫困生被分往畜牧站,虽然畜牧站也在县城,可一没实权,二没事干,基本属于养老等死类。
被提为卫生局副局长后,有几个同学到功勋出差,猪脑壳可是尽到了地主之谊,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后来经这几人宣传,好多同学都主动给他写信,特别是大江这个同学加同舍的哥们,更是对猪脑壳佩服得五体投地。
猪脑壳觉得自己的微笑很随意,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做作的地方,敲敲办公室的门,里边的年青人抬头就看到了他了:“啊呀!朱自明!什么时候过来的?来出差吗?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快快,我的朱大局长,里边请坐!”边说边忙活开了,这人长得颇为帅气,眉头几根黑毛打旋儿,然后长长地划开,鼻子如悬胆,唇红齿白,脸上长着细细密密的汗毛。
猪脑壳看着对方手忙脚乱的端茶递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说你小子还是这付急性子啊,别瞎忙了,茶叶少点儿……今天刚过来,特意找我大叔办调动的事,叶少,有什么好地方指点一下。”
那叫叶少的笑起来眼皮下泛起两道上弯的纹线:“你早该过来了,咱们兄弟俩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快慢结合,现在一分开就不得劲,自明,你是副科待遇,又是管干书记的侄子,嘿嘿,先别问我什么地方,透露一下?”
猪脑壳自得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好透露的,差不多成定局了,就是来找你了解一下,哪个乡镇好混点。”
叶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出手则已,一出必中,呵呵,哥哥,提携小弟一把?你一个人下乡去,人生地不熟的呆着也烦,我陪你一起,好歹咱们是三年同学,钢铁般的感情啊。”
猪脑壳笑骂道:“别尽说好听的,你知道老子不吃你那套,现在先把自己顾过来就算不错了,以后你还怕没机会?”
叶少嘿嘿傻笑道:“那是那是,乡镇嘛,从交通、农业生产、综合资源,以及历来的干部升迁情况来看,打鱼乡是最有发展前途的,打鱼离县城十四公里,交通方便,这个乡的人口是全县最多的,而且属于重点扶贫对象,是全县唯一有越野车的乡政府,打鱼的水电资源特别丰富,如果开发得好,应该有五十万左右的装机发电量。还有……打鱼美女可是出了名的,咱们的班花就在打鱼乡政府,你不是一直在暗恋人家么?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