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夜色
猪肝静静地坐在桃源村口,面前摆着一张小木桌子,一壶浓茶,一包香烟.快十年了,从父亲死的那天逃跑到这个小山村,从一个小懵懂少年,到现在成家立业,有老婆有儿子,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双亲早逝。每每在他异常孤寂的时候,他就会回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骂人的神态,恼怒中透着亲昵,表面上恨得牙痒痒,可那眼神中却透着慈母的腻爱和宽容。
再掏出一支烟,接着点上,慢慢地吸一口,再慢慢地吐出来,今晚天上没有月亮星星,村子里的灯光从窗格和门缝中钻出来,远远地只能看到村子的黑影。
马齐悄悄地跑到猪肝面前,一屁股坐在草墩上,“老肝炎,你家给想清楚了?”
猪肝收回迷乱的心思,笑得有些勉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个人发家致富没意思,这几年好多老兄弟都散了,结婚讨婆娘的,出外找门路的,除了你们几兄弟外,你尽力帮我召集其他人手。”
马齐这些年一直在矿山上当头,身上养成了山大王的匪气,说话越发粗鲁:“老肝炎,不是我日逛你!你瞧瞧你现在的J**?西装皮鞋,领带打得板板扎扎呢!回去过好日子算了!何必找逑些麻烦事做?”
猪肝扭扭脖子,突然冷笑道:“当流氓要有文化,干坏事要动脑筋,要做一个有理想、有知识、有道德、有礼貌的四有黑社会!你不能让人家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祸害,要把自己当成干部,当成商人,当成社会名流,砍人的时候也要穿着高档西装,要债的时候要跟人家**律,看到老人过马路要主动去搀扶,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就你现在的模样,连三岁小孩子都晓得你不是好人!”
马齐被猪肝一席话弄得茫无头绪,抓着乱草一样的头发问道:“老肝炎……你莫不是受到喃刺激?脑壳整憨了?”
猪肝满脸微笑,语气轻缓,神态极为优雅地骂道:“我**妈,你才憨了!听好,老子这是在教你如何当一名推动人类进步的、合格的黑社会分子!听好了,是黑社会!不是流氓,不是山大王,更不是土匪恶霸!啥子叫黑社会晓得不?”
马齐被他骂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傻地回答:“就是心狠手辣,人吃人的社会!”
猪肝笑道:“说个逑!黑社会就相当于老电影中的地下党,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行为处事标准,黑社会以利益为主,有了利益可以违反一切规则。”看着马齐有听没有懂的样子,猪肝有些恼火说:“就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就是另一种公安!”
马齐“嗨”地喘口气道:“我以为啥子事情,还不是烧杀掳抢,坑蒙拐骗!”
猪肝摇摇头道:“不是!老子有钱,老子不再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算了,说了你娃也不懂!”
马齐不干了,瘪着嘴道:“整逑不懂,我看你就是有神经病!”
猪肝看着他这付样子,堂堂的老男人还有点撒娇的味道,失声笑道:“好,我跟你说仔细点,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标只得一个,那就是把当官的全部发展成黑社会!”
马齐目瞪口呆地看着猪肝,半晌才叫道:“牛*哦!你凭喃样让人家当官的挨我们一样?就像你讲的,你不缺钱,有喃意思?”
猪肝冷冷地看着他:“老子不缺钱,可是桃源村缺钱,兄弟们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养家糊口?不仅如此,我还要兄弟们个个在曲高买高档房,开高档车,找漂亮婆娘,喝茅台酒,抽玉溪烟,人人都要跟我一样穿西装打领带!”
“人模狗样……啊呀……痛死我了!”马齐咧着嘴,两手揉着屁股,一拐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猪肝,张张嘴,可又不敢骂出声了,还以为这人过上了富人生活,早把拳脚功夫摞下了,哪知道比原来更厉害!
挨了一脚的马齐乖多了,垂着手,老老实实地站在猪肝面前:“老肝炎,人已经叫了二三十个,要是不够的话,矿山上还有兄弟,嗯……都是初中文化以上的,有知识,有理想,有那啥……”
猪肝白了他一眼,轻声骂道:“德性!老子改天去请几个教院的老师来,教教你们怎么做四有新人!对了,现在矿山上还有几把土枪?”
“十几把,对了!大哥,我们从烟厂弄了几把烟丝刀,改造成大关刀用,日他妈!砍起人来特别爽!有个四川耗儿欠老子两万块钱,马星带着人追到四川去,一刀,就把狗日的脊梁骨刷断了!”
猪肝听得两眼放光,满脸兴奋地追问:“瘫了没有?”
马齐也兴奋地说:“瘫了!太过瘾了!我应该亲自去的,你没看到马星回来后,走路都打飘飘,高兴憨了!一见到我就搂着脖子比划那刀是怎么砍的,刀子刷过骨头的声音比听婆娘叫还爽!”
猪肝伸出腥红的舌头tiantian嘴唇,嘴角的弯线透出残忍的味道:“最近有没有人欺负咱们桃源村?好久没干架了,手痒得很!”
马齐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半个仇人来,只好摊摊手道:“没得……不过昨天矿山上来了两个大江人,听说两人是从曲高跑出来的,不知道干了什么事!”
猪肝皱着眉头问道:“大江人?”来桃源村的大多数人都背着通缉令,特别是毒贩子,最爱往桃源附近跑,来两个人没啥稀奇的,不过,是大江人,这就有点意思了。猪肝站起身子,对马齐道:“我先回果园去,你带着几个兄弟把那两个大江人给我请来!”
马齐有些好奇地问:“大哥,你想玩,我另外找两个经玩的,这两个家伙不称展,估计经不住你几拳。”
猪肝手快,肩膀一动,马齐的头顶上已经挨了一下,“那么多废话!快去!”
马齐急忙抱着头退得老远,保持安全距离最好,“那把你的车借来用用?”
他眼馋猪肝的车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见面都要连哄带诈一番,弄不到手,借来过过干瘾也好,谁知猪肝掏出车钥匙直接就扔过去:“送你了。”马齐一把接过,转身就跑,人去了老远,声音才飘来:“狗JB日呢再反悔!”
马万金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咳嗽声从他的偏房里涌出来,一阵紧一阵慢,这两年马家兄弟没少挣钱,可马万金脾气怪,一不准翻盖新房,二不准儿子们逼他去看病。老头每天一大早起床就蹲在门坎上,眯着眼睛跟村里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他家门前的口痰印子到处都是,他婆娘每天都要用石灰铺一层,时间一久那门前竟然铺出厚厚的石灰地。
猪肝走进堂屋,再穿到后面的果园里,打开水莹灯,莹白的灯光陡然间撕破了黑夜,夜色如潮水一般退去,留出果林里大片的空地。
当日几十个人在此滴血结盟,发誓有福有享,有难同当。王国宝穿着中山服,仿佛还站在那棵苹果树下,猪肝摇摇头,地球是圆的,人生的道路也是圆的,从这里走出去,现在又走回来了。
马齐召集的人手慢慢地朝果园里集拢,大家见猪肝坐在果园的地上,也跟着有样学样,全部打着盘腿,有熟悉的过来跟他打个招呼,询问一下最近的情况,猪肝见着这些朴实的面孔,他们看着他的眼神显得恭敬、虔诚,猪肝的心理无形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有在这里,老子才是猪肝!
马星、马力、马蛋三人最后进来,这些年猪肝一直把马家四兄弟留在桃源,就是预防有这么一天。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猪肝的顺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看去,马星三人坐到猪肝身边,几十个不安份的大汉静静地坐着,动作整齐一致,看来张军的训练没白费。
猪肝缓缓地说道:“结婚了的全部起身站左边,没结婚的站右边。”除了五六个已经结婚的人外,其他的全部站到了右边,猪肝朝那几个结过婚的人说道:“我要带着兄弟们打进曲高,你们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我尊重大伙的意见。如果你们不想去就留下来,我把矿山收益的百分之二十给你们当作经费。你们有什么想法?”
让猪肝没料到的是,五人没有半分讲价还价的意思,其中一人道:“大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其他四人也点头应承。
“好!好兄弟们!马星,呆会儿马齐回来了,你们就把矿山的手续交给他们,其他人都听好了!你们别给老子装出一付穷鬼的样子,我带你们进曲高不比呆在矿山上差。我宣布从现在起,杀势堂恢复建制,四杀令从今晚开始实行,大伙要记住一条,平时不惹事,但我们不怕事,一切行动听指挥,如果谁在外惹了什么麻烦,我会帮你摆平,但是!回来我同样用家法伺候。都清楚了吗?”
低沉而整齐一致的声音,再次让猪肝想起了张军,这人真是把好手!猪肝挥挥手:“大家先回家去准备,把钱给家里留足了,没钱的明早到我这儿领,明天中午集合,咱们晚上出发!”
马星三人没动,其他人三三两两地散了,那五个被安排留守矿山的人也跟着留了下来,等马齐回来后,连夜交割手续。
又等了半个小时马齐与几个手下才回到果园,两个大江人一壮一瘦,壮实的汉子剑眉朗目,四方嘴,看起来有几分英气,瘦的那个有点猥琐,戴个黑框眼镜,不时用手指推推镜架。
马齐指着猪肝对两人道:“这是我们桃源村的大哥,老肝炎,两位兄弟认识一下。”
两人冲猪肝点点头,神情间看不出半分紧张来,马星道:“哥,现在恢复杀势堂了!这俩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马齐听到杀势堂恢复,开心得哈哈大笑:“老肝炎,我相信你的话了!”
那壮实的大汉说道:“我叫吴远征,他叫吴远明,都是从大江逃难出来的,还望肝炎大哥多多关照,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水里来,火里去,任你差遣。”
猪肝冲马齐摇摇手,示意他不要打断,对吴远征道:“你们是兄弟俩?亲生的?”
“叔辈的。”
猪肝笑道:“昨天晚上大县委书记被人奸杀……是不是你们干的?”说完猪肝突然从腰后扯把短刀来,“噌”地一声就钉进地里,“两位远来是客,俗话说主不欺客,我这么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我没有想过要找两位的麻烦,我只想知道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吴远征双目圆睁,脸孔有些扭曲地看着猪肝:“你是地头蛇,如果今晚想要动我们就尽管来吧!桃源自古没有打听这方面的说法,你难道想要坏规矩?”
猪肝狞笑道:“规矩?老子说的就是规矩!你们兄弟俩一起上,其他人谁也不准插手,打赢我,桃源从此没人敢拦你们,来去自如!”边说边站起身来,把外边的西装顺手脱下,扔给旁边的马蛋,满脸挑衅地看着吴远征。
吴远明拉拉吴远征的衣服,另一只手推推镜架:“谁不晓得桃源的肝炎大哥打架最猛!跟你放对是我们自找没趣,既然大哥想知道主使者是谁,我们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大哥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怎么肯定是我们兄弟俩干的?”
猪肝笑道:“赌一把啊,因为你们是大江人,而且是从曲高逃过来的。”
吴远明也笑道:“原来如此,是我们大意了!看来公安也会很快找到这儿,大哥能不能救救我们?”
猪肝盯着吴远明的眼睛:“到底是谁?”
“大江县人事局局长朱自明。”
第143章 奸杀
猪肝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脸色略略有些发白,但声音还是保持得非常平稳:“你们俩放心,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绝对保证你们安全!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提醒你们,嘿嘿,你们奸杀的可是县委书记!要是一般人还罢了,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想必你们比我清楚!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信任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猪肝的身上慢慢地凝起一股冷厉的气势,这股气势来自于他整个身体的自然反应,每当他蓄势以待,准备动手时,全身肌肉就会自主调节,随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吴远征和吴远明从外表看很普通,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奸杀了处级干部?
吴远征连推眼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看吴远明,两兄弟心里清楚,今儿个要是不把话交待明白,就别想从这里出去了。吴远征干脆盘腿坐下:“肝炎大哥,讨碗茶喝吧。”
猪肝示意马星去提茶壶,周遭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一时间看待两人的表情颇为复杂,马齐不时地点头或摇头,可能正在代入施暴角色,如果是自己敢不敢做?想到这里,马齐忍不住问道:“那个女书记长得漂亮不?”
吴远明突然“嘿嘿”笑起来,模样很是yin贱,之前英气勃勃的外表顿时化为乌有。吴远征瞪了他一眼,开口骂道:“你还好意思笑!不嫌丢人啊?”转头对猪肝道:“让大哥见笑了,远明别的方面都行,就是太好色,人家朱自明原本没让我们杀人,只是吓吓她,然后找点东西,结果那女人不经折腾,三两下就断气了,唉……这次我们兄弟俩能不能逃过大难还说不清呢。”
吴远征的话有些混乱,估计当时的情况确实出乎两人意料,从他的话中也可以听出点眉目来,猪脑壳请两人恐吓一下易寒香,顺便找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结果吴远明见色起意,对易寒香实施强暴,也许对方反抗得太激烈,两人失手弄死了易寒香。
猪肝的眼睛半睁半闭,看不出他心里在琢磨什么,这些年的历练,总算把他的暴躁性子给磨掉了一些。场面一时沉默了下来,猪肝问道:“东西拿到手没有?”
吴远征摇摇头道:“我们找遍了屋子也没能找到,本来想从她嘴里挖出线索的,可人都死了,我们跑还来不及呢。”
“猪脑……朱自明让你们找什么东西?”
“一个黑皮簿子。”
“他给你们多少钱?”
“事成后答应给一万块,预先支了两千。”
猪肝有些好笑,就一万块钱,这两人竟然把人给杀了,还是先奸后杀!
“一万块钱?你俩的命一人才值五千!”
吴远征笑道:“不是,朱自明在打鱼当副乡长的时候,救过我叔……就是远明的爸爸,况且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吓吓人,拿点东西而已。只是没想到会整成这样!唉……我晓得这回问题严重了,如果被逮住,估计要吃枪子。”
猪肝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黑皮簿子,猪脑壳这么想要拿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猪肝可以肯定一点!这东西的价值肯定很大,而且对猪脑壳非常重要!有这点就够了,再加上这对吴氏兄弟,还怕你猪脑壳翻上天去?
“我给你们弄两个假身份证,别上矿山去躲了,公安这两天肯定要来搜捕,所以你们不如反其道而行,我明天要带这帮兄弟进城,你们俩跟着我,其他人全部打散分批进城,妈的,幸好曲高现在群龙无首,正是趁乱摸鱼的时候。”猪肝忍不住站起身来边说边走,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把话说完。
马齐问道:“老肝,进城后干什么?”
猪肝招招手,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猪肝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大串钥匙:“这些都是我在曲高修的房子,暂时还没有卖完,你们先住着,四个人一间,屋里有电话,每人配部手机,全天二十四小时给我开着,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吴远征,你们俩今晚就住这间屋子,马齐去把矿山上的手续交给他们五人。”
等其他人散后,猪肝招呼吴氏兄弟坐下,他在桃源躲了半年多,乐国庆和张哲双双落马后,他才开始召集人手,现在曲高的官场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会再过问他的事情了,眼前这两个家伙又火上浇油,不抓紧机会行动,往后就更加困难了!
“两位,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朱自明是我亲大哥,去年底在你们大江任代理县长的朱自强是我亲弟弟。如果你们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朱自明打电话?听听他怎么说?”
吴远征吃惊地看着猪肝,这事怎么可能?朱自明跟朱自强是兄弟这倒没什么稀奇,在大江好多人都晓得,可两个当干部的竟然有个混黑道的兄弟,这简直让人太匪夷所思了!吴远征有些结巴地问道:“大大…哥,你你叫什么名字?”
“朱自桂!外号猪肝,朱自明外号猪脑壳,朱自强叫猪尾巴,还不信是吧?那我现在就给朱自明电话!”
吴远征见他手机里果然有朱自明的电话号码,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等电话接通,猪肝的笑声显得非常愉快:“大哥,我是猪肝啊,别急别急,我碰到两个朋友,跟他们聊起你,人家不信我们是兄弟呢……什么人?吴远征兄弟啊!怎么了?没事吧?半天不吭声,要不要跟他们聊聊?”
电话里猪脑壳的声音透着哭腔:“猪肝,你可要救救当哥的,这两个狗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帮我做掉他们!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猪肝的手机通话质量很好,再加上桃源村地处高原平地,信号也不差,村里静悄悄连村口的狗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猪脑壳估计是气糊涂了,听说易寒香被人奸杀的消息后,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把吴家兄弟碎尸万段,这会儿陡然间听到猪肝找到了两人,心里话冲口而出。
猪肝伸手虚按了几下,眼睛不断地示意两兄弟稍安勿躁,对着手机小声笑道:“我哥,你这不是想害死我?我如果把他们干掉,你再设计让公安知道是我做的,一举两得,同时消除了心头大患是不是?嘿嘿,别跟我扯淡了!你自己私底下干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想想啊,如果我把你刚才那番话跟吴远征一说,他们要是被抓,要是选择党的政策,来个坦白从宽,我的哥哥唷,你恐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猪脑壳又沉默了半天,猪肝催问道:“不想说话?那改天再聊,我挂了!”
猪脑壳急忙吼道:“别别别,你说你要怎么样?”
猪肝大笑道:“我敢怎么样啊?替你好好招待两位贵客噻!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无病无灾!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耍一阵子再说!”
猪脑壳被他气得发昏,但又不敢乱说话,只得一再央求道:“二弟,看在爹妈的份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不动手也可以,好好地看住他们,我找人做!”
听到猪脑壳提到爹妈,猪肝啧啧有声地叫道:“猪脑壳,真是小瞧你了,势力不小嘛,说说看你手下有多少忠心人士?”
猪脑壳急忙道:“那你就别管了,这事儿你不用插手,现在你在哪儿?桃源村?我马上让人动身,你一定要替我看好人哦!”
猪肝阴笑道:“猪脑壳,我明确告诉你,只要你的人敢踏进桃源村,来一个我干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不信你就试试看!”
吴氏兄弟之前一直在戒备猪肝发难,这会儿听到猪肝的话,脸上同时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这次猪肝不等猪脑壳说话,继续笑道:“你给我听好,老老实实的呆着,要是哪天让我知道你又不安分守己了,别怪弟弟翻脸无情。就这样吧!”说完叭地一下关掉电话,取出电池,然后看着吴氏兄弟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意外?你们放心,我跟他虽是亲兄弟,可怨仇不小,我被迫躲在桃源,大部分原因就是他搞出来的!”
吴远征点头道:“我相信猪肝大哥的话,朱自明真不是东西,想过河拆桥,还敢让人来做掉我们哥儿俩,简直太不是人了!”
猪肝摆摆手,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溜到吴远明的面前小声问道:“说说你的奸杀过程,老子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真人版的!”
吴远明也被猪肝的问话勾起兴趣,这兴许就是男人最大的弱点,只要是针对女人的行动,不论结果如何,都会大肆吹嘘,见猪肝一脸羡慕的样子,吴远明有些得意地说:“极品!我在县电视上看过她,真人比电视里漂亮多了,那皮肤又细又白,**又圆又大,奶头还是鲜红的,啧啧,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大哥,那种情况下,不把她奸了我对不起大江县的父老乡亲啊!”说完掀起身上的衣服,转过身去,背上露出一条条的血痕,显然是被指甲抓伤的,还有脖子上的牙齿印,吴远明压低声音说道:“烂**挣得凶,又哭又闹,但是我刚刚一碰着,她的下头就稀嗒嗒呢,一哈就捅进去喽,紧!烫!安逸!全身发麻!还会咬人,绝对是极品!”
猪肝有些不解:“按你的说法,姓易的女人这么骚,怎么又会被你弄死掉呢?”
吴远明有些郁闷地说:“我着她抓了几十下,就用丝袜把她綑起来,哪晓得狗日买的是Y货,假冒伪劣产品,被她挣脱了,我正在兴头上,就用手卡住她的脖子……”
“整死喽?”
吴远明摊摊手,作出一付无奈而又可惜的样子:“整死喽!”
猪肝苦笑,想骂他又骂不出来,看起来挺精明的人,怎么会这种严重错误,转头冲吴远征道:“那你呢?干啥子去了?”
吴远征也苦笑道:“我在到处找东西,等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这两兄弟是倒霉呢还是缺根筋?简直就是一对活宝!吴远明突然对猪肝说:“猪肝大哥,以后只要你罩我们,我和远征的命就是你的!”
猪肝笑道:“别怕!公安的暂时查不到你们的踪迹,嘿嘿,告诉你们一个内幕消息,这易寒香是市长张哲的情妇,公安的有可能把注意力放在张哲的身上,再说远征把易寒香家里翻得一团糟,现场明显就可以看出来是要找什么东西,所以你们现在反倒是安全的,咱们抓紧时间,我尽快帮你们弄到假身份证,等机会到了跑路,还有一件事,你们帮朱自明的情况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过?”
两兄弟一起摇头,吴远征道:“朱自明交代过,他把事情一说,当天我们就上曲高了,晚上接着行动,除了朱自明和你们几位,现在没人晓得。”
猪肝拍手笑道:“这就好了,没事没事,我要是你们根本不用跑,大摇大摆地住酒店,大摇大摆地回大江过日子,呵呵。好了,现在一切全凭天意,睡觉!”
吴氏兄弟乖乖地上床,没一会儿竟然同时响起了鼾声,猪肝暗暗佩服,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能安枕入眠,单凭这份素质就是混黑社会的最好资本。他本想给朱自强通报一下情况,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按猪尾巴的脾气,肯定要自己放人,与其让他横插一杠,不如自己想法子处理。
第二天,猪肝和马家兄弟四人分别带着几个人打散进入曲高,猪肝没有直接回家,他在曲高有二十多处房产,顺便开了一套,带着吴氏兄弟和另外两个小弟住进了市公安局旁的商品房里。
这招叫做灯下黑!这是他婆娘给他讲过的一个典故,隐藏在对手的身边,就像蜡烛台下的黑影,别处都照亮了,只有这里反而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
第144章 手段
第二天中午,猪肝接到了朱自强的电话,得知弟弟要前往中央党校学习.这个消息让猪肝独自一人在果园里足足转了一个小时,马齐好几次想去叫他都被马星拦了下来。猪肝在想,如果是母亲五花肉在,会怎么做?老妈曾说过,兄弟三人只有尾巴将来最有出息的,老妈没说错啊,尾巴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是正处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凡是拦着尾巴的人都要一一清除,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政治上的污点,一切为了老三!打定主意后,猪肝开始采取行动。
吴远征和吴远明兄弟俩吃过饭就在院坝里晒太阳,难得的冬日暖阳,阳光把厚厚的衣物晒得发烫,贴在皮肤上很是舒服,现在两兄弟已经认定猪肝是大哥了,可是猪肝之前的反常行为,让吴远征有些不安,可惜他反应得太迟了,猪肝猝然发难,就凭他们俩怎么抵抗得住?
张军曾经教过猪肝一招制敌,军队里的擒敌拳实用,一拳轰翻吴远征,再趁吴远明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勾手拿肩,迅速把人按翻在地,猪肝冲马齐吼道:“绳子!”
吴氏兄弟动弹不得,任由几人施为,马家兄弟虽然迷惑,但是猪肝这么做,他们也没有迟疑,等把人捆绑结实后,马星这才开口:“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猪肝摇头道:“他们两人犯的事情太大了,一旦被公安查到,咱们也要跟着完蛋,再说咱们的事情也不能坏在两人手里。”
马星闻言笑道:“我昨天就想提醒你,可是你那会儿正在兴头上,劝你没用。那他们要怎么处理?直接割了?”
麻绳从两人的嘴里勒过,吴远征没有挣扎,只是无比怨毒地看着猪肝,吴远明不停地抖动,嘴里发出呜呜声,猪肝冷冷地看着两人,就像看着两头待宰的猪猡仔,摸着下巴道:“送给公安。”
马星迟疑了一下,轻声道:“那昨晚的事……”
猪肝闻言,掩饰性地笑道:“故意说来哄他们的,不然他们怎会安心?”说完掏出电话开始打110,一边报案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行事还是这么莽撞,老是考虑不周!这两个家伙进去后,肯定要把昨晚的事情交待出来,立功减刑嘛,弄不好,他们爹娘老子的什么丑事儿都会说。
猪肝有些头疼,关键是没料到朱自强要去中央党校,不然,把这两个家伙带在身边,也够猪脑壳受的,现在杀又不能杀,整个曲高都被两个杂碎搅得鸡飞狗跳,要是他们死了,公安绝对不会罢手。头痛啊!
只有赌一把!猪脑壳把马星和马齐叫进屋去,叮嘱两人道:“昨晚的事,他们肯定会向公安交待,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现在只有这样了,你们出面,跟公安说发现两人形迹可疑,于是就想办法稳住他们,扯谎说要到曲高发展什么黑社会……我现在的身份有点敏感,还是继续躲一阵子再说,后面的事,咱们慢慢来。”
马星摇摇头道:“老大,这事儿全乱了!几个方面,第一,这两人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两人进去后,你大哥就完蛋了,你也逃不掉!第二,咱们的事情不论公安信不信,为防万一,他们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们。第三,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用他们的家人威胁,让他们死也不敢把你供出来,这样一来,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听完这番分析,猪肝不禁对马星另眼相看,当年马星可是跟王国宝时间最久的人,想不到越来越成熟了!马星接着道:“就算这样成功了,咱们将来也很被动,所以,我的意见是……老大你不如主动自首,凭你上边的关系,有可能只判个缓期,不用坐牢。而且,你还可以把这两人交给公安,当作立功!”
猪肝天生讨厌坐牢,对这件事非常抗拒,连朱自强都不愿跟他提这个,但是这次由不得他了,谁让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现在的局面已经难以收拾!马星的主意不错,再加上他在果园里想通了一些事情,为了朱自强,不惜一切!
猪肝暗地咬牙,使劲儿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走后,由马星负责,暂代我的位置,马齐,你要约束兄弟们听马星的。其他人先出去!”
屋里只留下马星后,猪肝语速加快:“我现在乱得很,呆会儿我跟公安的一起走后,你打这个电话,他叫吴飞,按你的意思跟他说,这段时间曲高乱得很,机会千万不能错过,我箱子里有二十几个干部的资料,还有两张存折,你拿到手中,详细的办法我已经写在上面了,记住,先礼后兵,这事儿一定要冷静处理,不收钱的就绑架小孩儿,一个个来,必要的话就干掉几个!把人给我全部控制好!明白了吗?”
马星急忙道:“明白了!”
猪肝两手搭在马星的肩膀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马星,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一字一顿地说:“我看好你!只有你跟王国宝学的时间最长,发挥你的本事,千万别让我失望!”
警笛声远远地传来,猪肝扭头就走出屋外,马星呆呆地站在屋里,他的心中有股子热气在乱窜。猪肝的信任,自己的机会!
朱自强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人已经远在北京,猪肝自首,对他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亲哥哥终于可以恢复真实身份,从此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受到影响。忧的是猪肝的假身份。关键的一点,他还是曲高市政协委员!而且是假身份,一旦查下来,当初帮他作假的一系列人就会受到牵连,毕竟曲高现在是中纪委的人坐镇,恐怕白武也耍不了手脚。
但是他人在北京,鞭长莫及,干着急也没用,但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时刻,陈祖明出现了。
老人现在一身轻松,面色比几年前还要红润。朱自强来的时候,刘学境特意跟他说过,**期间,陈老专门向他打听过朱自强的事情。
师徒再次见面,倍感亲切,特别是陈老,听说了朱自强在田园的事情后,非常欣慰!拉着朱自强四处逛,连续几天介绍他认识了好多老家伙,朱自强只得夹着尾巴装孙子,逢人就叫爷爷,连续几天转下来,令朱自强大开眼界,没想到师傅在京里的人缘这么好!好几个首长见到他的时候,态度格外恭敬。
朱自强陪着陈老呆了一星期,学校里的规定还是得遵守,临走的时候,陈老无比欣慰地说:“自强,你成熟了,这几天来只字不提猪肝的事。你很好!安心去学习吧,猪肝那儿不会有什么麻烦。不过,我还得提醒你,当年我跟吴老夫子就看定你二哥是个阴狠人,不能学武,以后……你叫他好自为之。”
朱自强点头答应,心里对师傅充满了感激之情,老人家多好啊!不露声色地帮了他一把,至于后边句没说完的话,朱自强没放在心上,师傅的恩情恐怕还不掉了,“陈老,我有空会经常来看你的。”
陈老大笑着摇摇头道:“次数多了要招人恨!你安心学习吧,争取有上佳表现。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人去接你。”
***猪肝自首的当天,猪脑壳被逮捕。直到三个月后,朱自强才从吴飞那里得到消息,案情还在侦察之中,但是猪脑壳肯定完蛋了!
事情远比所有人意料的还要复杂。猪脑壳被抓后,硬挺了三个月,终于选择了坦白从宽。
猪脑壳调任大江县人事局副局长后,经朱有财介绍,与定西宋信培、王文和等人结识,张哲调到曲高任市长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大江水电站动工,猪脑壳在开工典礼上与乐国庆和张哲第一次见面,在王文和等人的努力下,猪脑壳成功打通两人的关系,带领施工方的建筑老板送出贿金。由此猪脑壳深得张哲的信任,他也成为张哲在大江县暗地里的代言人,除了大江水电站外。由于朱自强在田园取得了一系列扶贫项目的成功,全市都兴起了一股申请扶贫项目的热潮,猪脑壳趁机在大江制定了四个项目,以宋信培、王文和、唐开贵、李明秀四人名义获得审查通过,除世行贷款外,诈取国家扶贫资金六百万元,但猪脑壳一分未拿。
事后,他又以各种理由和手段造成项目失败的假象,伪造投资失利证据,填充资金空缺,在审计中得以蒙混过关。张哲落马后,派人通知猪脑壳,务必要从易寒香手里取得一个黑皮封面的记事簿,到手就毁去。猪脑壳受制于人,害怕张哲把他牵扯出来,不得不听命行事,谁知道吴远征兄弟竟然把易寒香给奸杀了!
案情进展到此,所有的焦点又转移到张哲身上,对于张哲来说,几百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还有已经查明的受郁、以权谋私等,已经足够让他坐穿牢底!他现在牢里是睡着打屁横着响(想),反正老子一枪是死,十枪还是死。只要黑本本不落到专案组手里,一时半会他还能保住性命。
作为关键证物的黑本子至今没有下落,专案组围绕易寒香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她的父母、亲戚、朋友、同事,经过排查分析后,专案组的目光放到了易寒香的表妹李碧叶身上。李碧叶作为功勋县农业银行职工,工作收入都不错,刚刚从省财经学院毕业,按说前途一片光明,但易寒香当上大江县委书记后,她马上就辞职,到大江县开了一家“香叶酒楼”。从酒楼的名字不难看出,这是取易寒香和李碧叶两人名字中的一字组成。说明两人关系很好,当然也不排除易寒香照顾表妹的可能。
专案组决定明暗两面一起行动,明面上由专案组的人员登门询问,开门见山,暗地里派出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跟踪李碧叶的日常行动。可是连续三个月下来,李碧叶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由于易寒香的意外死亡,大江县领导班子大部分干部落网,香叶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原本针对公款吃喝推出的高档酒席无人问津,最后李碧叶只得把酒楼低价转手,回到功勋县,管中昆以田园乡长的名义正式聘请她为田园天麻基地的财务负责人,至此,专案组只得放弃李碧叶这条线索。
猪肝的案子经过半年的调查审理后,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期四年。果然被马星猜中,但令猪肝万分不解的是,在整个案件审理过程中,公安方面根本就没有过问他假身份一事,对此只字不提。好像他这个全市政协委员就像空气一样,这让猪肝都有种错觉,难道前几年的生意人白当了?
但不论怎么说,猪肝现在可以堂堂正正地出门,可以恢复他朱自桂的名字。从看守所里走出来的猪肝,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永乐已经两岁半,再有半年就可以上幼儿园了。猪肝一把捞起儿子,举在半空转了两圈:“永乐,想爸爸吗?”
朱永乐人如其名,非但一点不怕,还嚷着再转几圈。马星在旁边微笑着,看这对父子逗趣,猪肝把永乐交给老婆,转头对马星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马星笑道:“谈不上辛苦,都是兄弟们卖力,我什么事都没做。”
猪肝道:“我心里有数。”说完转头问自己婆娘:“老三还有多久回来?”
“玉烟说年底就结束了。”
马星插嘴道:“老大,兄弟们给你摆了酒宴,这会儿要不要过去?”
猪肝点点头,对老婆说:“你先带着永乐回去吧,呆会儿兄弟们会送我回家的。”马星张张嘴想说什么,眼睛看向猪肝的婆娘,最后还是忍住了。等猪肝的老婆走后,马星这才问道:“老大,怎么不把嫂子一起叫上?”
猪肝摇头道:“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孩子太小了。”
第145章 会晤
一九九九年五月一日,九九春江世界园艺博览会开幕,考虑到世博会召开期间中外游客剧增,数十个国家及国际组织齐聚春江,还有国内几十个兄弟城市,为了不造成彩云省的负面影响,从中央到省委一致决定,撤回专案组,曲高贪污**涉案人员陆续转入司法程序,不宣传,不报道,所有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世博会,省委、省政府严令各级党委政府必须以“服务世博会,展现彩云省”为重点,在此期间,不得传出任何有损彩云形象的负面消息.
春江虽然是世博会举办地,但代表的是中国,要在其他国家面前展现出和谐、稳定、繁荣的一面。所以曲高市的**事件在明面上宣告结束。
曲高新任市委书记是从东北调来的,名叫刘定北,四十五岁;新任市长是原彩云省政府办副主任陈小红;书记和市长上任后,功勋县、大江县的领导相继做出调整,曲高市广电局副局长陈朝鲜调任功勋县委书记,功勋县委副书记金光庆调任大江县委书记,两县的代理县长分别由其他县副职调入。
功勋县在这次反腐风波中除了从大江调来的县委书记宋信培落马外,没有造成什么混乱,党委工作一直由金光庆主持,这次调整对于功勋来说可有可无,有马达之前打下的基础,功勋县不是一两个主要领导能搅乱的。反倒是大江县比较麻烦,五套班子全部乱了。
经市委组织部的考察,和市委常委会讨论,重新组建了大江县领导班子,金光庆不愧是老党员、老干部,用了半年时间把乱局逐渐平息,大江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慢慢恢复正常。
世博会从一九九六年开始筹办,先后花了三年时间;九九年五月一日开幕至十月三十一日圆满结束。世博园占地面积218公顷,属于A1类专业性世博会,主题是“人与自然——迈向21世纪”。本届世博会参展国家和国际组织多达95个;半年内海内外943万游客参观了世博园,春江世博会筹展时间之短,展览面积之大,参展国家之多,参观人数之多,在世界园艺博览会历史上创造了八项吉尼斯纪录。
春江的冬天跟北方截然不同,只需要穿内衣加毛衣就能抵住寒流,在春江的历史上,碰到下雪的年景屈指可数。可2000年初的春江却意外地飘起了大雪,街旁青色的树枝覆盖上厚厚的白雪,偶尔被压断几根掉落下来,把树下的吓得路人惊声尖叫,带着兴奋的表情闪躲开来,春江下雪可是件稀奇事儿,春江人难得穿回羽绒服,商家更是趁机推出各种色彩艳丽的冬季服装。
朱自强慢慢地行走在雪路上,脚下发出吱吱咯咯的响色,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后边挂着白毛边的帽子。边走边看着街边打雪仗的情侣们,朱自强的嘴角泛起微笑,呆会儿要把玉烟揪出来,这个懒家伙特别怕冷,早上拉开窗帘看到满城白雪茫茫,竟然打电话到单位请假,缩在被窝里看小说。
朱自强走到春江看守所,看看时间,章郁、赵大为和李子腾三人也快到了,约好时间是九点半,还差几分钟,朱自强见旁边有个小卖部,慢慢地踱过去,买了两条玉溪烟,还有两大袋火腿罐头,走出来的时候,章郁开着辆司法牌照的小车已经到了大门口。
“郁哥!我在这儿。”
章郁摇下车窗,冲他招招手,朱自强急忙过去,打开车门。
“你小子怎么穿得像头大狗熊!春江再冷也不至于穿这么厚吧?胖子和大为已经在里边了。”章郁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看着身旁的大男孩,他总有种亲密的感觉,伸手接过朱自强手里的东西,等他关上车门,按了几声喇叭,大门缓缓开了,一个武警从岗亭里伸出头来,冲章郁行个军礼。
朱自强咂着嘴道:“牛!哥哥啥时也整块牌照给我过过瘾吧。啧啧,交警见了都要甩手行礼,拽啊。”
章郁笑骂道:“你少跟我打屁,你要是想挂还怕弄不到!别在哥哥面前装可怜。”章郁开着车在里边熟练地转来转去,朱自强忍不住东张西望:“郁哥,你这么熟悉啊?人家不晓得还以为你住里边呢。”
章郁道:“你想不想住里边?想的话我跟所长说说,让你来体验一下生活。”
朱自强嘿嘿笑道:“算了吧。这都不是人在的地方,不过绿化搞得不错,外面的环境看上去像养老院。”
章郁指着左边的一大片铁丝网道:“喏,那儿才是主要内容,外边都是办公地点,你要进那边去参观一下吗?”
朱自强确实有些好奇,头一回进监狱,很想看看犯人们吃喝拉撒的情况,“你别说,我还真想进去看看,听得多了,这心理上总有点不自在,现在来了就亲眼瞅瞅,也算是进行一回思想教育嘛。”
章郁把车子停到铁丝网旁的一幢办公楼前,“下车吧,党的好干部!”
朱自强拎着东西钻出小车,一楼的大办公室里传出李子腾爽朗的大笑声,章郁车门都懒得锁,伸手想接过朱自强手里的香烟,朱自强让了一下:“少来!自己不买东西还好意思打却!要提就给你这个,两条烟好几百呢。”
章郁奸计未能得逞,干笑两声:“嘿嘿,小器!”接过罐头打量几眼:“啧啧,一个大市长沦落到吃罐头的地步,也算是够可怜了。想想他手里曾经几百上千万,咱们买的这点东西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
“是我买的!”
章郁无奈地说:“是是,是你买的,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器了?”
朱自强假意冷哼两声:“你大方?那你怎么不自己掏钱买?这是我半个多月的工资!他几千万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一无所有!只有我还想得到买两条好烟,看看你们,墙倒众人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章郁本想踢他一脚,可临到头了还是不敢踢出去,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朱自强跟猪肝对搏的功夫,别蜂蜜没吃到反而捅了马蜂窝。
章郁推开办公室的门,李子腾长长地伸出胖手,坐在回风炉前烤火,见章郁和朱自强进来,脸上的肉一下就挤到一堆,眼珠子都看不见了:“啊呀,章大英雄和朱干部来了,快快,这边坐,外边冷得要命,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快拿过来我看看?”
朱自强赶紧把烟塞进羽绒服里,就像抱蛋的老母鸡一样:“郁哥,别给他哦!”
办公室里除了李子腾和赵大为外,还有三个警官,看样子是看守所的领导,赵大为穿着整洁的西服,手里抱着风衣,亲热地跟两人打招呼。
李子腾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有些生气地说:“当我是活土匪啊?看看又不要你们的,小气劲!你们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强,把东西拿出来,请人家检查一下合不合规定?”
朱自强把头摇得飞快:“不用!”
李子腾指指办公桌上的几大包新衣服道:“看看我和赵老大,买了这么多御寒服,照样要按规矩办事,这是例行检查,你们不能让人家难做吧。”
朱自强瘪瘪嘴道:“是赵老大买的吧。要检查也没你副厅长什么事儿,我单独让所长看看就行了,你别跟过来哦。”
李子腾肥肥的身子异常敏捷,飞快地溜到朱自强身后,朱自强无奈,这胖子历来厚皮赖脸,当着他手下的面也不能让他下不了台,李子腾抓过玉溪烟叹道:“好东西啊,家有贤妻抽玉溪……”掏出自己的红河烟,苦着脸对朱自强道:“自强你看看我是什么待遇?家有恶婆,抽红河。要不,我这会儿出去买两烟红河来换换?”
朱自强笑道:“你是什么待遇?你是副厅级待遇!对党和人民不满啊?要换也可以,你打是话给嫂子,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马上送你两条!”
李子腾装作没听到,左看右瞟的,胖乎乎的手指伸出去,捅捅正在检查东西的所长:“哎哎,去把人带来吧。”
赵大为和章郁一脸暧昧的笑容,这些年来,几人经常搞家庭聚会,李子腾惧内的事儿不小心被几人知晓,说起来也真有点意思,李子腾人长得胖,可他婆娘那身材却是一级棒,用时下流行的话说,那叫火辣啊!四十岁出头的娘们,除了眼角有几丝不太明显的皱纹外,整张脸白玉一般,高耸的胸脯,细细的腰肢儿,修长结实的大腿,被公认为不输与杨玉烟的大美人儿。
朱自强好不容易逮着李子腾的痛脚,使劲朝李子腾的婆娘讨好,他人长得好看,嘴巴又会哄,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李子腾婆娘高兴,主动认他当干弟弟。从此李子腾在朱自强面前就雄不起来了,他婆娘对朱自强简直是言听计从,完全有傀儡倾向。
有一次李子腾黑了杨玉烟送给朱自强的进口打火机,第二天朱自强就跑到李子腾家,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然后趁着他婆娘进厨房躲着偷听的空隙,对李子腾说:“胖哥,那妞打我电话了,催你……”话还没说完,厨房里的锅就被砸得咣当巨响,李子腾脸都吓白了,冲朱自强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朱自强伸出手,甜甜地笑道:“火机!”李子腾当场气得翻白眼,赶紧把火机交到朱自强手上。
“人家说了,她这是替厂里的人请愿,如果你不接她的状纸,她就赖着不走。”
李子腾马上接口道:“我跟她说过好几回了,那是信访办的事,她烧香找错了菩萨关我什么事?”两人一吹一唱,没几分钟,他婆娘笑眯眯地端着两杯热茶进来,李子腾神色复杂地瞪了朱自强一眼,暗暗擦把冷汗。
“胖哥,这东西可是我买的!”
李子腾领教过朱自强的手段,看看屋里只剩下他们四人了,闻言只能软语相求:“自强,你知道哥哥的难处,工资全部没收,平时只好小抠,我不容易啊!弟弟,挂个名号而已,哥哥要有你的本事,也不用活得这么累啊。”
朱自强笑道:“你少来了,你还嫌累,我看你美得不行!好了,胖哥,你明知道我买这些东西肯定不会少了你,还跟我装什么佯啊。”
赵大为突然道:“唉……想起在彩云大学的那段日子,咱们四人打牌,张哲帮咱们端茶倒水、打饭整被子,可如今……他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朱自强两人也停止了打闹,章郁有些伤感地说:“你们三个倒好,我可是亲手把他送进去的,他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们……也真没什么话好说。”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哲剃个光头,穿着厚厚的黑布棉衣,嘴唇有些发乌,脸色青白,两眼无神地看着四人,所长指指里边:“进去吧。”
说完对李子腾点点头,然后吩咐两个跟来的武警:“你们就在门外吧。”
张哲走进门后,低着头,两手贴在裤缝上,一脸木然地站着。朱自强走过去,站在他的对面,屋里顿时就静了下来,只有几人发出的呼吸声,朱自强伸手拉住张哲的手:“哲哥,到那边烤火。”
张哲的嘴动了动,没有反抗,跟着朱自强走到回风炉前,五人团团围坐,张哲低着头,两手放在膝盖上,四人一直看着他,谁也没有开口,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足足过了五分钟,朱自强才站起来道:“哲哥,这是我们给你买的东西,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马上出去给你买。”张哲越发把头往下埋,他的脸就像窗外的白雪,白得透明,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他的声音就像蚊子叫:“我……对不起……你们。”
(介绍一下世博园的主要景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来昆明看看,四大广场:迎宾广场、世纪广场、华夏广场、艺术广场;五大展馆:中国馆、人与自然馆、大温室、科技馆、国际馆;六大专题园:树木园、茶园、盆景园、蔬菜瓜果园、药草园、竹园。)
第146章 围炉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李子腾先行发话:“老哲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别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朱自强听了这话,暗暗地鄙视了一把胖子,跟一个犯人说话都这么奸滑,张哲的难处明显就是希望判得越轻越好,一个是纪委的,一个是公安厅的,多少能搭点关系,可李子腾话锋一转,封了张哲的口,能做的就这些了,吃的穿的算什么难处?
张哲看向朱自强,轻声地说:“我没什么缺的。不用你们破费了,自强,原谅我!”
这话一出,章郁和李子腾都明白过来了,张哲之前说对不起是针对朱自强的,毕竟他在曲高当市长的时候,曾经整过朱自强,要不是有他和乐国庆的在背后撑腰,朱自强也不会县长落选。
朱自强温和地笑着,他一直认为张哲是那种具有朴素正义感的人,不奸滑,不欺人。自从曝出张哲和易寒香有染时,朱自强怎么也不相信,要说张哲有这个心思,朱自强相信,可易寒香怎么可能看得上张哲?可惜易寒香已经香消玉殒了,要不然,朱自强非要找机会了解一下两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哲哥,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咱们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之前一直在外地,没时间来看你,可不要怪我没义气啊。”
张哲点点头,棉衣虽然很厚,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显得空荡荡的,朱自强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一套保暖内衣,和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哲哥,换上吧,这里太阴冷了,你要保重身子。”
李子腾掏出他的红河烟打了一圈,五人中,除了朱自强不抽烟外,其他四人都是老烟鬼,不一会儿屋里就弥漫起烟气,章郁轻声问道:“里边有没有犯人打你?”
张哲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几个牢友对我都挺好。他们怕我想不开自杀,呵呵,我怎么舍得死呢?谢谢你了!不用担心我会轻生,他们日夜守着我蛮辛苦的。”朱自强深深地看了章郁一眼,这家伙总是喜欢悄悄行事,要不是张哲亲口说出来,恐怕连李子腾都不晓得他会安排犯人照顾张哲。
赵大为突然笑道:“怎么我现在觉得手痒了,要不咱们打两把牌?”
张哲道:“我给你们倒水……”
屋里陡然间就静了下来,朱自强看着头皮泛青的张哲,鼻子一阵阵发酸,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是不是兔死狐悲?可是看看其他人也跟他一样,赵大为轻声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张哲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冲四人弯腰行礼:“感谢你们来看我!只有你们还记得我,还当我是兄弟!多谢了!”说完转身就走,朱自强急忙抱起东西追出去,其他三人没动,定定地看着张哲的背影。
走到门外,朱自强把东西塞到张哲的手里,另外一个武警道:“首长,让我来吧!”朱自强看了他一眼,虎头虎脑的小伙子,看上去年岁比他小些,趁着武警接过东西的空隙,张哲偏偏头,轻声地说:“皇无王,无为而治,听说有科学家发明了克隆技术,千万保重!”
朱自强还在皱着眉头想他说的话,张哲已经去远了,雪地上留下三排足迹,朱自强暗暗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张哲的话他已经明白了,皇无王就是白,暗指白武,无为而治,那应该是提醒朱自强,赵大为是白武的人。克隆是什么意思呢?复掉品……代替!
朱自强推门进去,三人围在火炉边默默抽烟,章郁抬头问道:“走了?”
朱自强点点头,他在想张哲为什么要让他小心白武?难道白武想拿我来当替死鬼?难道刘学境已经开始对白武动手了?从张哲的话里,他还听出了另一种东西,曲高的事情跟白武有关。如果白武要对自己动手,想栽赃给我的话,唯一的途径就是经过猪肝!想到这里,朱自强觉得冷汗一股股地从背心往下淌,白武的心计太深了,早几年前他就开始设计陷害自己,怪不得他要帮猪肝制造身份,还把好多赚钱的生意砸在猪肝身上。
还好猪肝已经洗脱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好一个白武!朱自强的脸上不露声色,静静地在火炉上翻烤手掌,四个人各想各的心事,屋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李子腾慢吞吞地看向章郁:“那个黑皮本子有线索了吗?”
章郁摇摇头:“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李碧叶手中,但是我们的人跟了她差不多半年,也进行了专门询问,结果证实,她对此毫不知情。”说完有意无意地笑着看向朱自强:“要不然的话,自强牺牲一下色相?”
朱自强笑道:“好啊,我去跟玉烟说说,好像有人对你正在进行考察哦。”章郁急忙摇手道:“不干就算了,你又想用对付胖哥那招来对付我啊?小家伙越来越万恶了!哥哥我难得看中个好女孩,怎么偏偏就让你给撞破呢!老天没眼啊!”
朱自强笑道:“那可不关我的事,人家刚刚大学毕业,又是玉烟的学妹,啥事都找玉烟参谋,嘿嘿,我嘛,也就是参谋的参谋。”
章郁有些闷气地说道:“你要是给我挑飞了,老子就搬你家去养老!”
朱自强不为所动,继续笑道:“好啊,我把玉虎接出来天天跟着你。还省了特护钱。”章郁见过杨玉虎,说来也怪,杨玉虎除了跟朱自强比较亲外,第一次见到章郁,开口就叫哥哥,特别喜欢他。
赵大为大笑道:“都是你们把自强带坏了,他现在的脸皮越来越厚,半点亏不吃,将来怎么得了哦。”
李子腾道:“是啊,看着他这付癞皮狗的样子,老子就来气!以前多么纯洁善良可爱的小党员,怎么会变成个痞子呢?”
朱自强掏出手机道:“我看看我姐这会在干什么。”李子腾一把按住他的电话,哀求道:“小祖宗,老子错了还不行吗?我怕你好不好?早晚老子要死在你手中你才安逸!”
朱自强笑着把手机放回去,拍拍李子腾的肩膀:“胖哥,省省劲啊,我这个姐姐就是人太漂亮了,要是年青二十岁,不,年青十岁,我肯定玩命地追!怎么也不会轮到你。所以,你要知足,要感恩,要珍惜。”
“是是,我感恩……关你屁事!我们两口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小坏蛋越来越万恶……算了,说正事儿,你回来几天了,上边怎么安排?”
朱自强摇摇头,满脸轻松地笑道:“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最好给我弄个闲职,我就有大把时养草种花,斗鸡走狗,当一个跨世纪的纨绔党干部!”
章郁闻言笑骂道:“说你胖你就喘,骂你无耻你就皮痒。中央党校回来的,能让你闲着吗?想得美!对了,你那盆夏兰分我一苗。”
赵大为和李子腾同时冲他翻白眼,朱自强嘿嘿笑道:“好啊,市价三百,我算你八折。”
章郁恨得牙痒痒,指着李子腾道:“那你送他的画眉收没收钱?”
赵大为白了一眼李子腾,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嗨,那是我跟朱自强的共同爱好嘛,他去北京没人照顾,我这不替他代养一段时间吗?我说章郁啊,就二百来块钱,你至于吗?”
朱自强冷笑道:“代养是吧?那现在还来!我那画眉可是功勋县的冠军鸟,在春江也未尝一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的画眉赢钱,没找你分红就算好的了,老实交待总共赢了多少?”
李子腾生怕他又打电话,急忙满脸堆笑道:“不多,就几百,就当哥哥的烟钱。”
“到底是多少?”
“两千!真的是两千!”
朱自强突然笑骂道:“嘿嘿,你少来,八月中秋节,你从组织部的王副部长那儿赢了一千五,春百大的张总输了你四千,还有……”李子腾一把捂住朱自强的嘴,脸都变成了苦瓜:“亲弟弟,你别念叨,今天中午饭……我请!你再念下去我肉都要掉几斤啊。”
赵大为和章郁两人听得哈哈大笑,赵大为摇着头道:“胖子学会存私房钱了,了不得哦,自强,你那只画眉真有这么厉害?”
李子腾接过话头,竖着大拇指道:“一流的!狗日,嘴壳子钻核桃,一口一个洞,长相又好,头顶的毛往后顺,两只小眼睛又黑又亮,双眉长长的飘过耳朵,爪如铁钩,啧啧,王部长的鸟被三回合打得悚毛!”
朱自强得意地笑道:“胖哥,你那个是属猫的,等你见识我老丈人那只鸟,你才晓得鸟外有鸟,那才是属虎的,练嘴用的是铁沙子,叫声可以把人的耳朵震麻。”李子腾听得两眼放光,挪起半个身子,不断往朱自强身上靠:“好兄弟,没吹牛吧?我去你家几次都没看到呢。”
朱自强道:“哪能让你看到,我老丈人可是知道你的德性,他的画眉一般都躲在房间里。要不信,赌一万,拿我送你那只画眉去斗斗?反正你也差不多有一万的私房钱了。”
李子腾满脸不情愿地说:“不干!鸟都没见着我才不跟你斗。”
赵大为笑骂道:“要是被大脑壳们知道你几个在这儿讨论斗鸟赌博,非给你们开派了不可!还有章郁啊,你好歹也是省纪委的人,怎么能同流合污呢?我现在就向你举报,公安厅副厅长伙同某某进行赌博,你管不管?”
章郁眨眨眼问道:“举报啊?好嘛,赌具和赌资呢?捉奸成双,捉贼拿脏,总要有个证据吧,小心人家举报你诬告!”
李子腾伸出胖乎乎的手掏摸半天才拿了张五元的出来,递给赵大为道:“老赵啊,这五块钱拿去吃碗米线,中午的伙食,没你的份了!”
赵大为气得瞪眼,章郁和朱自强笑得打跌,赵大为一把推开李子腾:“老子还没穷到连吃米线的钱都没有!太伤自尊了!一群**堕落的粪草!”
朱自强笑得直抹眼泪:“哈哈,赵老大,我要是你啊,今天就敞开肚皮整!”
赵大为依然瞪着眼睛骂道:“那是当然!李胖子,今天不让你好好出点血,我就对不起春江四百万人民!中午的伙食说好了,东风路上新开了一家海鲜火锅店……”
李子腾急忙叫道:“两百以内,任你们挑任你们选!超支了我不管啊!一人五十了了同志们,处级干部上省城出差也就这个数,知足吧!”
朱自强又开始掏电话,李子腾一把按住:“五百!”朱自强甩开他的手,李子腾惨叫一声:“老子投降了,一千!!你要是再逼,我就死给你看!”
朱自强笑道:“你紧张什么呀?我这是打电话跟玉烟说一声,免得他们等我吃饭。”说完,赵大为和章郁同时冲他竖根大拇指,嘿嘿笑着钻了出去,李子腾怔怔地看着朱自强,不等他发难,朱自强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
三人在屋外笑得震天响,半天才见到李子腾咬着嘴唇,摇晃着脑袋走出来,赵大为打开小车门道:“李厅,这边请!今天你破费了哟。嘿嘿……”
李子腾走过朱自强面前时,隐隐听到他在念叨“一千!土匪!强盗!不要脸!”
第147章 旧居
看望张哲后,又过了两天,上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从北京回来的当天就去省委组织部、省政府办签字报到。从中央党校回来又怎样?他可不敢拿架子,乖乖地在家听候发落就是。
这天刚好是周末,朱自强独自在家呆着,玉烟上班去了,杨少华领着朱茵去春江公园看雪景,玉烟妈妈则跑到青山医院陪玉虎。
手机响起,看号码是功勋县的,王学东的声音从电话懒洋洋地传来:“你总算回来了!朱大才子,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刚从中央党校学习归来?”
朱自强笑道:“老哥别打击我了,现在赋闲在家,修身养性,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王学东笑骂道:“你小子少跟我装,你住的那幢楼要拆了重建,通知你一声,有时间下来搬搬东西。要是没时间的话,我让人去帮你收拾。”
朱自强道:“你不提起来我还真忘了!正好我没什么事,我说大县长啊,你忍心看着弟弟坐班车回家?”
“你真的赋闲啊?”
朱自强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有没有顺风车?有的话我就搭下去。”王学东道:“洛永不是在春江吗?我让他上去接你。”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我自己跟他联系算。”
王学东笑道:“昨天,可能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的消息吧,我这电话也是没事打着玩,还真没想到你回来了。对了,有个事儿跟你说,前几天我把洛永暂时借用过来,呵呵,你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放人。”
朱自强笑道:“行!那我跟他联系,趁这段时间没事,得赶紧去把我的古董收回来才行。”两人闲聊句就挂掉了电话。吴老爷送他的东西还真算得古董了。洛永上春江来怎么不找我呢?想想也是,他才回来几天,除了到组织部办公室和省政府办公室报到,和通知几个春江的好友外,其他人都不晓得他回来了。
他在功勋县的家里还放着以前的东西,调到田园的时候,因为事先没准备,再加上要经常上县里开会、出差,为了省事,那套小居室一直没退,结婚的时候本想把东西带上春江,结果碰到李小泪出事,时间赶得急,又没能搬成。从田园调大江更是忙得闲不下来,然后就出了一系列的破事儿。
洛永接到朱自强的电话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在电话里嗯嗯啊啊半天,朱自强干脆直接叫他过家里来。洛永绝对是个非常优秀的司机,平时沉默少语,当然这是因为他有结巴的毛病,叫吃就吃,让住就住,从来不过问领导干什么事,也从不跟外人提及领导的事情。王学东正是发现了他的这些优点,趁着朱自强不在,赶紧下手,没料到才过来几天,朱自强就回来了。
两人一年多没见,这次见到了显得格外高兴,朱自强也不向他打听管中昆、付雷、吴飞等人的消息,要是听他一个个说完,怕天黑了还没整明白。朱自强还有个打算,趁着机会回功勋县见见老伙伴们,还有猪肝。至于猪脑壳嘛,到时候从吴飞那儿了解情况再说。
晚上跟玉烟说明情况后,第二天坐上洛永的车回到了功勋。刚一进县委大院,正巧碰到陈朝鲜,两人在春江读研时是同学,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同在一个地方工作,彼此算得上老熟人了。朱自强近几年混得颇为得意,陈朝鲜从毕业后一直呆在曲高广电局,上不得下不去,好不容易下到县里干一把手,还是全国闻名的功勋县,陈朝鲜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如今见到朱自强,他显得非常热情。
朱自强明白,这种热情不是因为老同学见面的亲热,也不是因为朱自强跟他平级,而是在于他刚刚从北京回来,谁能断定朱自强接下来会干什么职务?
陈朝鲜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性,不抽烟,不喝酒。至于领导水平嘛,研究生出来的,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他初到功勋的时候很敏感地发现,很多人把他和朱自强粘在一起,介绍他的时候总在说:“陈书记是朱自强的同学……”在功勋县的领导班子里,有两个人特别受尊重,一个是已经死去的马达,另一个就是朱自强。
朱自强对这位老同学也很同情,整个研究生班里,恐怕只有他升得最慢,当年朱自强是副科,他是副处,现在朱自强是正处,他也是正处。读书时跟他同级别的人现在基本上都升到副厅了,看看陈小红,现在的曲高市长,正厅,当年跟陈朝鲜一样。这也说明陈朝鲜这人不善钻营,有点清高死板,前任的乐国庆和张哲碰都没碰他一下,由此就可以看出这人有点死脑筋。
朱自强这次回来,绝口不提在中央党校的经历,见过什么人了,学了什么东西了,朱自强是三缄其口,对谁也不说。李子腾这样的刑讯专家手段使完也撬开他的嘴,应付,能应付就应付,实在应付不了就装傻。
老县长赵国泰,常务副县长王学东等老熟人相见,在酒席上,陈朝鲜问了几句,朱自强也是随口应付,其他人都了解朱自强的脾气,他不想说的,谁也别想套出来。
说是酒席,可餐桌上连啤酒都没有,在座的都知道,连陈朝鲜这个非酒道中人也早有耳闻,跟朱自强喝酒无疑找死,所以众人很默契地一致推酒,吃饭就是吃饭。
这两年田园乡的经济发展势头很猛,今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已经越过了一亿大关,近三年来田园乡不仅还掉了所有的扶贫贷款,而乡财政现在更是财大气粗,县里经常调用乡上的资金解决公务员、教师工资。朱自强在酒席上很恳切对众人说:“田园的经济发展是因地制宜的,千万不能Lang费资金照搬模式,这点我相信陈老哥比我明白,大家多想点办法,慢慢地拉动其他乡镇发展,现在是市场经济,不论搞什么都要以市场为主。困难只是暂时的,多调查,多思考,多研究,一定会有办法。希望在座的不要腹诽小弟狂妄!这是我的真心话!”
陈朝鲜笑道:“自强啊,你能这么说,是你关怀大伙,怎么可能腹诽你呢?再说了,田园的今天还不是你一手搞出来的,你可是中央表彰的优秀党员干部!我来功勋的日子不长,可你和马达书记的名字经常被大家提及,大伙都想念你们啊!前段时间我们专门邀请了十几个专家到功勋指导,连续开了几天会议,我们想一个乡一个乡地来,踏踏实实的搞,你在田园做过这方面的工作,气象、地理分析报告,矿物质和动植物分布情况等等,我们可是一样都没少干啊。”
朱自强有些好奇地问道:“准备先瞄准哪个乡?”
王学东接口道:“双林乡,现在的书记是杨玉紫,乡长是蒋崇剑,都是在田园跟你干过的能手!”说完还特意笑了笑。
朱自强道:“这两人都不错,不过……他们不是情侣关系吗?”
王学东大笑道:“谁说的?可能有一阵子吧,不过蒋崇剑现在已经结婚当爸爸了,杨玉紫还单身一人呢。你有没有兴趣下去看看?帮我们指点一下。”
朱自强拍拍陈朝鲜的肩头笑道:“有菩萨在这儿坐镇,轮不到我这小鬼上堂。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研究生班里,陈老哥的成绩可是拔尖的,特别是关于农村经济发展的论文,被咱们的老夫子称为专家水准!”
众人还是头一回听说陈朝鲜学习优异,按照习惯思维,这种研究生班出来的,大多数都没学到真东西,不过混一纸文凭罢了,现在从朱自强口中说出来,这话应该可信。陈朝鲜谦虚了几句,论文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事情,也正因为有点真才实料,他才不愿跟人同流合污,自视清高。
他很感激地看了朱自强一眼,这话不论真假,可算是说到他心眼里去了,一时有些激动的陈朝鲜冲口问道:“自强,你也不是外人,田园的班子就要换届了,趁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你说说看法?”
朱自强嘴角含笑,这个陈朝鲜还真有点楞头青的意思!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王学东,然后摇头道:“我不是功勋县领导成员,这个不好插口,再说我已经离开好长一段时间,对下边的同志也不了解。”
陈朝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幸好朱自强婉言推辞,他也就顺坡下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饭后朱自强带着洛永往他的老屋里收拾东西,楼里的住户大部分已经搬走了,朱自强上到四楼,看着几年没打开过的房门依旧干净,心里略感奇怪,开门后,里边竟然有股子女人的幽香,朱自强皱着眉头四处打量,到处都干干净净的,东西依旧按原样整齐堆放,连房间里的床和被单都是老样子。
朱自强心里涌起一阵温馨,当年五花肉做米粑粑时的家什一样不少,小衣柜子里还挂着他在春江读书时,陈小红送他的西装,回想当年舍不得穿的光景,朱自强嘴角泛起微笑,西装依旧笔挺,颜色也没脱,看上去好像还是新的,只是款式有点不合时宜了。
碧叶现在田园的天麻基地里当财务,她还经常来这里吗?看着枕上的几根长发,朱自强心情无比复杂,痴女啊!
找出当年吴老爷留给他的东西,依然是那个红木箱子装着,里边的古线装书,字画,朱自强一样样地翻出来,童年的时光在脑海中飞快掠过,学武的日子,跟吴老爷之乎者也的年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看着那些旧家什,母亲瘦小的身形麻利地转动,仿佛时光倒流,仿佛年少依旧。如今也为人夫,为人父,可是母亲啊……我还是你的尾巴……
墙上放大的黑白相片,猪大肠笑得那么憨厚老实,五花则是满脸严肃,想起母亲当年跟他说照相的事儿,一往相机前坐下,就像屁股下边安了猫儿爪子,浑身不安逸,心里紧张得不行,人家照相师叫她笑一个,笑一个,可她就是笑不出来……朱自强的泪水从眼角轻轻地滑落,妈……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相片上的脸孔,慢慢地把陈旧的相框取下来,吹吹相框上的灰尘,一手端着一个相框,朱自强就像个贪心的孩子,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左边是爸爸,穿着他的卡其布工人服,可以想象他照相的时候有多高兴:“人生不如意十有**,所以要常想一二。我猪大肠这辈子最值得自豪的就是养了三个好儿子!古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子有三个儿子,这大不孝的事情嘛轮不到我了,三儿最争气,考了个全县第一名!老子就算卖血也要供他上市一中,然后上大学……”朱自强在脑子里想象着父亲说这番话时得意的样子,满脸的幸福和骄傲,为了我!
“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泪眼中的五花肉仿佛笑了,笑得那么开怀,笑得那么甜蜜。朱自强伸出拇指,拭去眼角的泪水,洛永悄悄地递上一块纸巾,他的眼里也溢满了泪水,狗街的孩子,狗街的父母。
朱自强找了两块布把父母的相框装好,收入红木箱中,再看看当年留下的家什,这些东西真舍不得丢啊!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很简单,除了衣服就是书,还有十几个笔记本,朱自强慢慢地翻看着,当年他在图书馆、在县委办写下了这么多的笔记,留下作纪念吧。
翻到最下边的时候,看到一个黑皮的软簿子,朱自强印象中没有用过这样的笔记本啊,抽出来翻开,顿时两眼瞪圆,易寒香的字他当然认识,张哲的字他认识,白武的字他也认识。朱自强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哆嗦,专案组找了一年多的东西,竟然放在他的家里!谁?李碧叶!不可能,朱自强马上打销这个推断,他了解李碧叶,如果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她不可能逃过专案组的询问!
那么,把本子放在这里的应该是易寒香了!朱自强回想起来,易寒香曾经跟他说过,在功勋见过李碧叶,两人还谈了不少事,这样的话,李碧叶肯定带着易寒香来过这里。如果是易寒香放的,时间应该是她调任大江县委书记之前。那易寒香为什么要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这儿呢?
朱自强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一页页地开始翻看笔记内容。
第148章 迷情
楼梯上传来连续上楼的脚步声,朱自强迅速把黑皮本子塞进笔记本堆里,然后朝洛永示意,他继续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洛永侧身站到门后,脚步声是朝着朱自强的居屋而来,钥匙声响起,朱自强暗暗地吁口气,朝洛永摆摆手,让他直接开门.
李碧叶穿了一套青色的毛呢裙子,头发烫成了大波Lang,随意披在肩后。洛永打开门时,李碧叶吓了一跳,然后怔怔地看着朱自强:“你…你……回来了……”
朱自强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很温暖,拍拍桌上的书本:“我回来收拾东西,这楼要拆了,碧叶,在田园还过得好吗?”
李碧叶点点头,你还关心我吗?关心我干什么?你已经有杨玉烟了,我在你心目中什么也不是!我就像一颗露水,只在某个早晨为你闪烁,我只是一滴泪珠,流进阴暗的角落。她的眼神中透过一丝迷茫,她没料到朱自强会出现在这里,没料到他要来收拾东西,这一去就难得相见了。她以为这间屋子会成为她的天地,在这里,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任由自己去爱去恨,任由内心长满杂草,任由思念煎熬,在渴望和幻想中悲喜交加。
“你要走了?还会再回来吗?”李碧叶暗恨自己不争气,人家已经是有妇之夫,他是别人的男人,我干嘛要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可是他的眼睛还是像以前那样又黑又亮,看人看得那么专注,看得让人心发慌、发紧!他的笑容,曾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了,这个小流氓捏着她的**,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说我想……你!李碧叶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当时少年的气息,当时那样粗鄙的话,好就会脸红心跳,就像掉入了个无边无际的深渊,可是她愿意这样摔下去,哪怕粉身碎骨!
他说的那句话,她一辈子都记得,至死不忘,他说的那么下流、那么轻浮,可是她却觉得非常刺激!十年了!这句话就像一只魔鬼牢牢地控制着她的情和爱,让她无力自拔,让她甘心沦陷……朱自强!
朱自强看着呆呆发傻的李碧叶,他轻声笑道:“呵呵,怎么可能?这儿可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以后我会经常回来。哦……对了,你表姐……”
李碧叶摇摇头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不会怪她。”
“我是说你带她来过这里吗?”
李碧叶看着朱自强,神色有些悲苦地说:“我一直住在这里,她来陪过我几次。”她突然转向洛永,有些羞涩地说:“洛永,我想跟朱自强单独说话,你能不能……”
朱自强冲洛永点点头,然后把两个大箱子交给他:“先放到车里,你找地方住,今晚我就在这儿了。”朱自强没有刻意让洛永小心这些东西,他要让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些只是寻常物件,虽然他的心里有些紧张,可是只有让自己轻松下来才会更安全。易寒香能想到这样做,那么她早就算准了自己一定可以保护好东西。
洛永提走了吴老爷留下的书画和朱自强整理好的书籍、笔记本,也包括那个黑皮本子。
等房门关上后,李碧叶的心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起来,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甚至比十年前还要紧张,十年前她在期待中还伴有惶恐不安,可是现在的她只有期待,无限的期待,眼前这个初恋情人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这种做贼一般的不安让她觉得分外刺激。
朱自强结婚前,她还有希望,在她心里,朱自强还是朱自强,可是现在不同了,朱自强在她心里是杨玉烟的男人!
朱自强不敢看李碧叶的眼睛,夜色逐渐驱走光明,房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相对无言,李碧叶的眼里燃烧着一种**,朱自强早已是过来人,他看得懂。可是这种**让他既兴奋又矛盾!他在心里早就幻想过占有李碧叶,他的心早就背叛过杨玉烟,此时,李碧叶站在他的面前,李碧叶的眼里点起了熊熊火焰,炙热了他的心,就跟无数次性幻想中的情境差不多,在这样一间无比安全的屋里,只有他和李碧叶,男的英雄挺拔,女的美丽性感。
今晚的碧叶看起来是那么的惹火,青色的套裙把她的曲线展露无遗,玉雕般的脸宠隐含红霞,眼如秋水,卷曲的长发衬出几分野性,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朱自强,她的眼神已经迷醉,哪怕这一去是投身万丈深渊,她也无怨无悔;哪怕永不超生,她也愿意飞蛾扑火。
她的嘴唇有些哆嗦,但是她感觉到嘴唇在发干,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她喃喃地,就像失去了意识一般地念道:“自强……抱我……抱我……”她已经走到了朱自强面前,只差半步了,只要她一抬手就能挽住面前这个男人的脖子,把他的头勾下来,然后凑上干渴的嘴……可是她的心里有声音开始嘶叫起来: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他已经结婚了!他有老婆有女儿,有家有室啊!
李碧叶神色复杂地站在朱自强的面前,最后这半步她再也跨不出去,当初朱自强没有选择她,现在为什么还要以身相许呢?
朱自强看着李碧叶,当年清纯的少女,如今已经透出浓郁的成熟气息,李碧叶的眉眼还有几丝少女的哀怨,李碧叶的眼中写满了爱,朱自强轻轻地伸出双手,就像十年前那样,有些霸道地搂过了眼前的柳腰。
李碧叶“嘤”地娇呼一声,已经被朱自强拉入怀中,朱自强的两条手臂就像钢轧一样死死地把她勒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来了!跟回忆中的气息一样,热息吹在耳朵里,痒痒的,麻麻的,熟悉的味道,温暖的胸膛,心跳声就像打鼓一样,李碧叶的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她干脆闭上眼睛,全身就像筛子一样发抖,她在酥麻,她的意识在飘飞,她的心里Lang潮翻滚,她的灵魂……支离破碎……
朱自强的舌头顶开她的牙关,强横地闯了进去,温湿的舌尖在李碧叶的嘴里挑动,搅得李碧叶不停地哼叫,甜甜的,好香啊,朱自强的手本能地攀上了胸前的那对软肉,微微用力,李碧叶嘴不能叫,腰肢扭来扭去,小腹下一根火烫的东西靠了上来,朱自强一手挽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胸,嘴使劲地吸吮她的嘴。
李碧叶觉得自己的心要炸了,胸腔好似要爆开来,她无法呼吸,无法叫唤。朱自强的吻让她感到窒息而又消魂,她全身软软地靠在朱自强身上,冤家……
“碧叶,我想**……”
李碧叶被这句话激活了,她全身一下就充满的力量,反过手一把搂住朱自强的脖子,大力地揉着朱自强的头发,呼呼喘息着说:“来吧,来吧……来日我!”
两人纠缠着冲进房里,一路扔下衣服、鞋袜,他们就像两棵弯曲在秋风中的树,肢体交缠,根茎相连,李碧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朱自强越发温柔款款,轻摇慢送,他们互相嘶咬着,互相抓扯着抵死缠绵……
这个夜晚是迷乱的,是疯狂的,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朱自强一次次地覆上李碧叶莹白如玉的身体,一次次地分分合合,对于偷情的男女来说,他们仿佛来到了世界末日。
直到远处的鸡呜声嘹亮地响起时,李碧叶像只乖巧的小鸟,静静地趴在朱自强的胸膛,听着爱郎强劲有力的心跳,“我不要名份,不要跟你长厢厮守,只要你记得我就好了,只要你良心发现,偶尔来陪陪我,就像今晚这样……我就满足了!”
朱自强的手从她的头顶朝着后背轻巧地抚摸下去,一遍又一遍,这样的爱让朱自强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也让他感到羞愧,他只能点点头,另一只手环过李碧叶嫩滑的腰肉,轻轻地把她揽得紧些,再紧些。
玉烟,对不起……那一声叹息不知道是谁先发出,朱自强只能在心里悄悄地说,如果有来生,我愿与你相守到老。李碧叶在他轻柔的爱抚中沉沉睡去,嘴角带着一抹凄美的笑容。
朱自强轻轻地按住李碧叶的颈侧,这儿只要三分力,就会让人睡如死猪。他又等了一会儿,悄悄地把李碧叶抱到身侧,给她掖好被子,下床开始一件件地找衣服,等穿上才发现衣服竟然有好几颗钮扣被李碧扯掉了,裤子的拉链也撕坏了,朱自强苦笑着摇摇头,女人发起威来,也不简单呐。
只好从小衣柜里拿出陈小红送他的那套西装换上,走到床前,在李碧叶的额头深深地一吻,然后细声说道:“谢谢你碧叶,我会回来的……”说完轻手轻脚地开门而去。
下楼后掏出电话给洛永打了一个,凌晨四点钟把人从床上拖起来是件不道德的事,可眼下朱自强顾不上许多了,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办,明天指不定功勋县的一帮人还有什么名堂。还有一个李碧叶,两人独处倒不怕什么,万一出现在人前,她把持不住呢?露出什么蛛丝马迹,麻烦就来了。
洛永的眼睛有点儿红,看到朱自强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你你…一晚上……那个……没睡啊?”
朱自强扭头看看后边的两个箱子,心里略安,对洛永笑道:“你呢?”
洛永嘿嘿笑道:“我……我……我昨天…晚上上回了一趟家。”
朱自强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这么点时间?你也忙着回家交供应粮啊?”洛永嘿嘿干笑几声:“你你…昨天……晚上……把那个日了?”
朱自强一脸严肃地说:“别乱说!李碧叶跟我是朋友,跟玉烟也是。”洛永瘪嘴道:“牛……牛……那个牛*!脖子上……上……还有……那个…爪子印。”
“我那点蚊子多,自己抓嘞!”
“哄鬼!”
车进曲高后,朱自强看看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让洛永把车停在市政府大院里,然后借着晨光开始浏览黑皮笔记本,他在路上已经思考了很多种办法,不论哪一种都要先了解本子里的内容,然后才好找人行事。
洛永把他一个人扔在车上,自己跳下去买早点,朱自强一点都不担心洛永,这家伙小学三年级,连字都认不完,更别说这些领导的笔迹了。
朱自强看得很慢,黑皮本子里记载了大量的信息,既像帐本,也像名单,还有关于某些活动、金钱来往、钱权交易的时间地点和人物,用触目惊心来说毫不夸张,看笔迹是张哲和易寒香的,张哲记在前边,易寒香记在后边,而所有的项目都跟两个人有关,那就是白武和苏联!
朱自强越翻越快,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再多也没什么大用,只要其中任意一条坐实,那就足够了。
翻到本子的最后,朱自强再一次呆住了,后边是易寒香给他的留言:自强,等你发现这个本子的时候,可能我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明天我就要去大江害你,可我不想去,但我不能不去,我去了也许你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你是不是很奇怪?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不是个好女人!我曾是苏联的情妇之一,他占有我后,又把我抛给张哲。他把我灌醉了,让张哲**我……我把这些全部告诉你,只是想你帮我报仇!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我隐约听说你有个什么强大的中央靠山,再加上你的政迹。他们想拉拢你,利用你,陷害你,让你变成他们的人,这样一来,他们就多了一道保险。这也是我把本子留给你的原因,希望你能把它交给有心人,不过你千万要小心,这帮人心黑手辣,无恶不作!特别是苏联,万万小心!
第149章 善恶
朱自强靠在车窗上,他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寒,白武,苏联,两郎舅相互勾结,卖官鬻爵,以权谋私,大肆收受贿赂,还有XJ易.起先他也怀疑易寒香是白武的情妇,因为有陈小红这个前车之鉴,现在看到易寒香的留言,事情才正式揭开。白武虽然在彩云有一定的根基,他在担任春江卷烟厂副厂长期间,开贸易公司,倒卖香烟,黑白两道炙手可热。可他跟苏联比起来,差了老大一截。
当年白武跟陈小红的事情,只是稍稍透出点风声,白武就被调离彩云,先在沿海,后去东北,回到彩云的时候,苏联也跟着来了,表面上看是帮白武铺路,实际上是苏家提出警告和考察,那段时间只要白武敢轻举妄动,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他们的关系,肯定以苏联为主,白武估计也是有心抗敌,无力杀贼。苏联的背景有多深?后台有多硬?整个彩云省,估计只有刘学境和朱自强了解最多。
刘学境到彩云将近十年了,一直没办法动弹白武,正当他要开始行动的时候,白武调走了,等他缓过气,松过劲来时,白武又回来了,而且后边还跟着苏联。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刘学境想收拾白武都觉得吃力,何况是苏联呢?不知道刘学境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或者说……有人怎么吩咐,反正他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到了党委和经济工作上,其他的事情他管不了,想管也没法管,比如朱自强从中央党校回来后,他一直想安排下去,可就是有心无力啊。
朱自强的眉头锁得很紧,这个时候他特别怀念马达,要是马哥在的话那该有多好,起码能找个人解忧。看着手中的黑皮本子,他只能抱以苦笑,刘学境都没办法动弹,何况我一个小小的正处,师傅他老人家已经退下来了,虽然还有些影响力,但是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万一别人不赏脸,老人家不是更难过吗?就算陈老肯出面,最大的胜利也就是将苏联赶出彩云,想让他死……不用非法手段,单从政治上看,基本上不可能了!
朱自强向来不是一个冲动型,这也是他能逐渐被人看重的地方,做事情保持头脑冷静,手段实用,但是他的缺点就是经验不足,从田园乡出来,他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仕途变化,被人捧起来,再被人砸下去。这次打击在心理上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调到春江后,整个人变得非常低调,栽花弄草,养鸟喂狗,整个人越发深沉,表面上像个纨绔子弟,其实他是不得已,保存自己,以待东山再起。他不再是那个坚持于“黑暗中寻找光明”的热血青年了,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处级干部。为民做主,为民除害……谁都想当一个流芳千古的好官,可是当不当得成又是个问题!
机遇与风险并存!有利必有害,想要虎口拔牙又怕葬身虎嘴?朱自强的心里不断计算得失,他现在终于学会了算计利益,手中的黑皮本子就像一个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有可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也有可能让他永不翻身。朱自强非常矛盾,把这个东西交上去,两种可能,一是白武被推出来替罪,苏联离开彩云,从此消失在政坛上;第二种可能,石沉大海,音信全无,然后他朱自强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不论哪种可能,对于朱自强来说都无利可图,最好的结果是白武翻了,但苏联还在,即便苏联下台,作为倒苏一方必然要妥协,那么朱自强就有可能成为妥协的牺牲品。谁胜谁败于朱自强都没有好处,对于他来说,风险大过于收益。
他不是没想过把这东西交给别人,找一个替身之类的行事,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群白痴,都是老成精的人物,他交给谁都无法合情合理地说明这个东西从哪里得到,专案组都找不到,凭什么你能找到?再一查这人的社会关系,朱自强还能躲吗?当然,最佳人选就是李碧叶,可是朱自强同样脱不了嫌疑!直接交给刘学境,只是少了一分石沉大海的可能性,跟交给中纪委没有太大的区别。
朱自强觉得头疼,他在脑子里细细地梳理着理想人选,慢慢思量着如何下手,不论是出于对易寒香的同情,还是来自于本身的权欲,甚至还有点伸张正义的理想,他都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冬季的曲高,早晨异常寒冷,天空中飘过几缕淡淡的云纱,淡蓝色的天际渐渐映出金黄的阳光,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大院里的人开始慢慢增多,神态各异的人们吹着热气往办公室行去,朱自强静静地靠在车窗上,看着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其中有为生计劳碌的,有为升官发财忙碌的。记得很多年前,在功勋一中,他和杨玉烟挤在放学的人潮中,那时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莘莘学子,就像一群勤劳的蜜蜂,不断地汲取知识的养分,所有人都在奋力争抢独木桥;而现在,这些政府机关的人就像蛆虫,在名利、权力、金钱的腐烂中钻营,每个人都在心里算计别人,算计自己,当年的理想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四个现代化奉献自己!现在还有几个记得?
洛永拉开车门,递了一套油糕饵块进来:“好好……好吃!我我整了……两套。”
朱自强把黑皮本子随手塞进箱里,他突然觉得黑皮本子就像一只精灵,冲他冷笑,笑他无耻,笑他无胆,笑他没有正义感。朱自强接过早点,洛永说的好吃,他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朱自强好不容易吃完早点后,拿起一瓶水咕嘟嘟地喝起来,洛永在一旁问道:“要…去猪猪奸家吗?”
朱自强打开车门,打量了几下自己的西装,心里一动,摇摇头道:“你在下边等我,我上去一会儿。”
他对曲高市政府可算熟让熟路了,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不断有人订饭局,朱自强被评为优秀党干部的时候,这里大为数领导都听过他的报告会,也跟他拼过酒,朱自强婉言推辞了好几个大局长的邀请,终于来到了市长办公室,秘书不在,陈小红也不在,市政府办公室的人热情地泡茶接待,朱自强跟办公室的人聊得很愉快,看看过了半个小时,陈小红还是没来。
市政府办副主任姓刘,具体叫什么,朱自强一直没打听过,这人是个中年秃子,有个红鼻头,见朱自强看表,他小声地说:“你干脆直接打电话给陈市长。”
朱自强想想也是,掏出手机,刘主任急忙道:“用座机打,省钱。”朱自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刘主任是怕陈小红不接他的电话,通常办公室打电话过去,她都会接,刘主任是冒了风险的,要是陈小红不想见朱自强,他就少不得要挨批了。
朱自强摇摇头,继续用手机拨号,听着电话里长长的待机声,通是通了,就是没人接,快挂断的时候,总算听到了陈小红懒洋洋的声音:“喂……”
朱自强起身走到办公室外,嘴里轻声笑道:“小红姐,大懒猪,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了!”
“朱自强!你在哪儿?”
“我算是怕你了,眼睛都不睁开看看号码,我在你办公室外边吃闭门羹,你倒是躲在被窝里睡大觉。我说大市长,你要不要来上班的?”
电话里传来喝水的声音,陈小红的声音透着疲惫:“别提了,昨晚陪省里来的领导吃饭,喝得太多,现在还头痛呢。要不,你直接到我这里来吧!”
朱自强应声好,他没有打听接待哪些人,陈小红说的话,他不问也会说。朱自强回去跟刘主任道别,刘秃子冲他竖竖大拇指,显然无意中偷到他叫陈小红姐姐,刘秃子笑得有点暧昧,朱自强苦笑着摇摇头,往市委招待所走去。
曲高市政府与市委招待所紧紧相邻,朱自强下楼后,让洛永去找吴飞,中午有可能的话就一起去猪肝家吃饭。
敲响陈小红的房门后,等了半分钟,陈小红穿着一条红色的睡裙,打着哆嗦道:“快进来,把让关上,唉哟哟,这天冷得要死!明明要出太阳了,可还是干冷。你什么时候来的?咦……这套衣服……”
朱自强有点犹豫,陈小红穿成这样子,实在是不方便,但人家一连声的催他进去,神情间没有半分做作,他也不好矫情,关上门,跟着陈小红进了客厅,这里安有空调,跟外边是两个世界,温暖的空气中股酒臭混合着女人的体香。
朱自强在陈小红面前转了一圈,假装深沉地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陈小红站在朱自强身旁整整矮了一头,她仰起脸来,轻捶了一拳:“亏你还留着,我以为你早扔了!不是说要春节前才回来吗?”
朱自强笑道:“你弟弟品学兼优,胡校长特批我提前毕业。”
陈小红笑骂道:“吹吧!恐怕连胡校长的屁都没闻着一个。说说这次来曲**什么?不会是又要回大江吧?”
朱自强郁闷地看看陈小红:“姐,你就这么损你弟弟吧,虽说哪儿跌下去就从哪儿爬起来,可我丢不起那人!”
陈小红赶紧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自己倒水喝,我去打整一下。”朱自强歪着头,毫不顾忌地打量陈小红的睡裙:“曲线玲珑,凹凸有致,青春不老,风情万种啊!”
陈小红没来由的被他夸得脸红,嘴里啐道:“去去,小毛孩子还敢吃我豆腐!什么青春不老风情万种啊,我就是一个深闺怨妇。”说完就往卧室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房间门竟然没关,朱自强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千万不能随意调戏良家妇女啊。可这么沉默着也不行,这样会让气氛越发尴尬,朱自强干脆两眼一闭,朗声诵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恨你!小王八蛋,你再敢勾引我,我就去跟杨玉烟打小报告,整死你!”
朱自强在外边搓着鼻子嘿嘿干笑,过了几分钟,陈小红穿了套黑色的套装出来,朱自强摇头道:“唉,这就是党的女干部形象,当年姐姐可是春江美人啊,想不到现在要打扮得这么乏味,女为悦己者容,姐姐,从今后都不打扮了吗?”
陈小红笑得有些苦涩:“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吗?姐姐命苦,这辈子我也认了,谁说只有男人以事业为重,我也想开了,不就那么点破事。得之我幸,失之不幸,如此而已,什么情啊爱啊,都滚一边去。”
朱自强忍不住击掌笑道:“好啊,巾帼不让须眉,姐姐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能忍别人所不能忍,方为真英雄。”转瞬又叹息起来:“有时候,我真想简单活着,一辈子平平安安地,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才叫真正的幸福。”
陈小红笑道:“你知足吧,有玉烟那么漂亮的老婆,还有可爱的小朱茵,年纪青青,仕途通畅,好多人奋斗一辈子都到不了你现在的位置,对了,这次回来上边给你安排什么职务?”
朱自强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动静,赋闲在家,做个贤夫良父。”
“哈,就你还敢自称贤良!大口马牙呢,你在家带过几天娃娃?”陈小红说完就关上了卫生间门,朱自强挑挑眉毛,一会无奈的样子。
等陈小红洗漱完毕,朱自强已经喝了两杯水。陈小红接过朱自强递来的水,直接问道:“说吧,找姐姐有什么事?”
朱自强干笑道:“果然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骂我像孙猴子啊?快说!我可没时间跟你耍赖。”
朱自强急忙道:“好好,我的大市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讨教一下,朱自明,大江县人事局长,指示吴氏兄弟奸杀易寒香那个,你可能也听说了,他是我大哥。”
陈小红摇头道:“他是主谋之一,恐怕没有机会活下来,昨天我就是陪章郁他们吃饭。”
第150章 借力
朱自强心里暗暗发紧,看来上边要开始动手了,猪脑壳是他的亲哥哥,再怎么也得表现热心些,勉强笑道:“怪不得姐姐会喝醉,他们这次下来完成扫尾工作?”
“明知故问!唉……自强,你别动脑筋了,你哥的事情谁也帮不了.”
朱自强试探着问:“小红姐,我没想过帮他无罪释放,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救下来,死缓,无期都可以。”
陈小红促紧眉头,好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好出面找章郁,我来说吧。你这个大哥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说他贪吧,他一分钱都没拿,你说他以权谋私吧,他干的那些事跟他的职务没有什么联系,你说他从中得了什么利益呢?就目前来看,官没升,钱没有,其他好处他连边都不沾。这也是让章郁他们头痛的地方。”
朱自强苦笑道:“我也听说了,所有的证据和其他涉案人员都说明他没有参与犯罪活动,要不是易寒香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办法。不过,事已至此,天网恢恢吧,这次不可能再让他洗脱罪名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他干的那些事儿够得上枪毙八回了!虽然他一分钱没拿,但已经形成了事实犯罪。”
陈小红道:“这些是法律上的事儿,咱们一时半会也搞不清,主要还是看章郁他们怎么定性,事在人为,很多政策、条款、法律法规都是弹性的。你这么聪明的人,用不着我提醒吧?”
朱自强不想过多谈论下去,主动转移话题道:“收拾得差不多了吧?中午能不能共进午餐?”
陈小红笑道:“我中午去见见章郁他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早点解决了,免得老是欠在心里,我可不想被你成天念叨。”
朱自强笑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两人边说边笑,正要准备出门,朱自强突然面色一整,很严肃地看着陈小红道:“小红姐……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陈小红停住开门的动作,有些奇怪地看看他:“什么事?”
朱自强道:“苏联有没有找过你?或者小亭姐?”陈小红面色一下子白了,眼神不敢与朱自强相对,她有些慌乱地问:“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呀?”
朱自强趁机把两手搭在她的肩上,不让陈小红的目光闪躲,直勾勾地看着陈小红,朱自强的眼神显得非常锐利,直直地刺进对方心里,沉声问道:“姐!你不相信我吗?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晓得我朱自强是什么样的人?易寒香怎么会到曲高来?姐……你都知道是不是?”
陈小红低着头,嘴唇不停哆嗦,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有些失神地摇头道:“自强你不要逼我……不要……你是我弟弟,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
朱自强猛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自从看过易寒香的留言后,其中那句“众多情人之一”让他想到了几个可能,陈小红和陈小亭姐妹在彩云省政府都是排得上号的大美人儿。他大着胆子一试,果然发现了问题!
陈小红在他的怀中不停地颤抖,眼泪不停地涌出,朱自强低声安慰道:“没事的姐姐,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自强……你别问了!我求求你……你斗不过他们的,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反而会害了你!听姐姐的话,什么也别问!”
朱自强一把推开陈小红,两手仍然牢牢地抓着她的肩,声音略略提高些:“你打算一直这样忍受下去?让人像玩物一样扔来抛去?姐!你听我说,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你这样算怎么回事?你可以不跟我说,现在章郁他们就在曲高,中纪委的人也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小红茫然失措地看着他,朱自强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计划好的,他太了解陈小红了。这时候万万不能松懈,按李子腾平时说的,攻心为上,找到突破口就要扩大战果!朱自强狠狠心,继续说道:“你和小亭姐都是我的亲人,我不知道在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绝不能坐视不管,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趟他一回!但是你不能放弃啊……姐,你明白我的话吗?”
陈小红点点头,她这会儿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女人只有在感情上才会显出懦弱的一面,“我跟你说就是……自强,姐姐好恨啊……呜呜……”这次不用朱自强拉她,已经扑进了朱自强的怀中。
朱自强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将她扶坐在沙发上,给她倒杯水,一边出言安慰一边小心仔细观察陈小红的表情变化,这个时候一定要跟她的心理变化同步,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陈小红喝口水,有些凄然地看着朱自强:“自强,你不要嫌弃姐姐好不好?我和小亭都被姓苏的糟蹋过了……”朱自强死劲地压住内心的狂潮,他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用装,已经显得无比悲愤了!
“姓苏的不是人,白武更不是东西!我看错了他,我真的看错了他,白武,哈,你知道吗?他竟然不闻不问……我和小亭同时被人家欺侮……”
这次就算朱自强的心理素质再好,他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如果是平常女子,这倒也没什么,可陈小红和陈小亭,都是副厅级以上的干部,算是党内高级干部了,祸害一个已经算是耸人听闻的,而两姐妹同时……朱自强倒抽口凉气,苏联啊苏联,当得上“色胆包天”四个字了。
“姐……多长时间了?”
朱自强的问话很讲究技巧,他要试探一下陈小红对此事的反抗程度,和逆反心理究竟有多强。多长时间了?是指两人从被糟蹋到现在多久了,也是指一直以来都在忍受么?
陈小红这会儿对朱自强完全没有任何提防心理,此时她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她的精神找到了支柱,她的感情有了靠山。朱自强让她有种安全感,所以长久压抑的陈小红毫无顾忌地把所受的委屈一吐而尽:“我就一次,之后苏联用我威胁小亭,直到现在,小亭还在他的掌握中。”
朱自强点点头,满脸凝重地问:“除了这个,苏联还有没有要求你们做其他事?”
陈小红皱着眉头回忆,然后轻轻摇头:“我倒是没有,不过有几次小亭打电话给我,说苏联在害她,我问她又不说,我以为苏联打她,可她说不是,还说苏联对她很好,她好像很害怕,会不会是做什么违法的事?自强……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亭这样下去。”
朱自强微笑着安慰陈小红:“姐,你别乱想,不会是太离谱的事,我估计就是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之类的。我想问你……白武事先知道吗?以你的感觉,他真的不爱你?不在乎你被苏联欺侮?”
陈小红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说:“事后我打电话告诉他的,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小心一点,我还指望他能替我出头,帮我出气,谁知道他如此软弱!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害怕苏家,怕苏家毁了他现在的一切!我真的看错了他,自强,姐姐是个愚蠢的女人!当初竟然会相信他的鬼话!”
朱自强认真地观察陈小红的反应,确定她没有任何做作,心里的怨气完全是发自内心,而且白武的表现非常冷淡,不,应该说是冷静!这就不正常了,要知道白武到现在为止,只有陈小红一个红颜知己,他跟苏南的感情建立在合作、利用的基础上,说白了,就是一场政治联姻,白家攀上苏家。所以在心理上,白武肯定把陈小红当作自己的爱人,作为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自己的女人,何况是爱人!朱自强心里开始有数了,今天找陈小红的目的已经达到。
“姐,其实我觉得武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虽然他贪恋现在的权势地位,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了任何一个男人,也绝不会轻易地抛弃一切!我觉得他现在比你还恨苏联!他可能是在寻找一个机会,或者说在行行思想斗争!武哥是爱你的,这点我可以肯定!你看这么多年了,他有没有再找除你之外的女人?没有吧?表面上看他是向苏家妥协,可是,他要想逢场作戏找两个年青貌美的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没有这样做,这就证明他是爱你的,也许在他的心里,你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陈小红半信半疑的看着朱自强,尽管朱自强这番话不能完全让她信服,但是她觉得舒服多了,如果朱自强说的是真的,那也不枉自己对白武一往情深!
“自强,你说真的?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朱自强笑道:“你觉得武哥的性格是那种说的比做的多?”“那倒不是。可他好歹也得跟我说一声啊!”
朱自强笑眯眯地看着陈小红,他知道现在是收场的时候了,陈小红可不笨!轻声道:“跟你说了有什么用?苏联要是看出什么来了,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你现在的表现才是苏联想看到的,才是正常的,如果武哥跟你保证他要对付苏联,这万一他办不到或者失败了呢?再说了,你得到他的保证后,还会不会这样万念俱灰?”
朱自强说的可能性非常大,就算只是幻想和推测,陈小红也愿意相信!不管什么道理,只要有人在主观上愿意相信,那就是正确的。
朱自强看着发呆的陈小红,他站起来,最后一剂药是时候下了:“姐,相信我!武哥绝对不是那种负心薄情的人,你抽时间给他打个电话,好好谈谈,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可能比你还难受,自己的爱人受辱,作为一个大男人,只能忍气吞声,什么也做不了,想想就已经够窝囊了,你说他能好过吗?你不过是受到身体上的羞辱,而武哥……承受的是精神、感情、尊严上的侮辱!”他的话转移得很微妙,把陈小红的注意力引到白武身上,她的不过是身体上的伤害,白武却比他更厉害。这样也能把陈小红更好地调动起来。
陈小红听得有些动情,朱自强已经完全说服她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男人的占有欲,男人的私心,男人的面子,大多存在于女人身上。
“自强,谢谢你提醒我,要不是你这番话,姐姐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通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那今天就先这样,我下午去找章郁,不论事情成不成,总要去试试,白武那儿我也跟他说说……另外……老规矩,替老姐保密!”
朱自强微笑着点点头:“你能振作起来比什么都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虽然人微言轻,但还有几分蛮力,可以帮着干点粗活。”
陈小红经过朱自强的一番开解和分析,这会儿已经多云转晴了,脸上的笑容中还夹杂着泪痕,嘴里打趣道:“行了吧,你就别在我面前卖乖了,改天换煤气的时候我叫你就是,呵呵。快走吧,别妨碍姐姐打电话。”
“啧啧,见色忘友!懒得跟你计较!我先走了,电话可是公家的,长话短说,节约话费啊!”朱自强说完,不等陈小红反驳,打开门走了。
陈小红看着关上的房门怔怔地发呆,怎么我好好的被他一来就弄得又哭又笑,还挺感激他……这算什么事?陈小红也不是笨蛋,人一冷静下来,马上就清醒了,可是她没有责怪朱自强的意思,小年青人有点敏感,或许是自己的表现有些异常,被他看出了什么,结果被他一诈就全部倒出来了,转头一想,除了朱自强,她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吐露心声。
朱自强替她分析虽然不全对,起码白武没有他说的那么崇高,但也算十有七八,想到这里,陈小红轻声叹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白武的手机。电话一通,她就开始哭,哭得声音很劲,但是刚好能让对方听到,对付白武再找不到比她强的人了。
(今天更新晚了,周末,我休息一下,出去转转,明晚十二点左右继续每日两章更新!我努力,大家也别松气,该怎么办,还是老规矩!)
第151章 脸谱
朱自强站在门外的角落里,偷听了几分钟,这才悄悄地离开.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笑自己,笑现在的人。什么亲情友情,全是狗屁,利字当头,谁都可以出卖。朱自强边走边在心里感叹,人生就是一场大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角色,官场就像京剧,但是京剧里边至少能一眼看出忠奸好坏,红脸的关公,黑脸的张飞,白脸的曹操。而官场中人,谁也分辩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每个人都准备了至少两张脸谱,就像陈小红一样,如果换作别人,或者换作之前的自己,铁定会被她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打动。
可是自己何尝不是戴上了面具呢?朱自强感到无奈,有一种难言的苦涩,同时心里也在庆幸,庆幸陈小红给自己留了余地,他知道陈小红故意弄得这么夸张,还是不忍心他飞蛾扑火。苏联不是笨蛋,更不是变态狂,怎么可能同时对两姐妹下手?他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出身高级干部家庭,就算他好色如命,也大可不必对白武的女人动手,就算真的动了,也不会两姐妹一起拿下,而且陈小红事后怎么敢跟白武通风?陈小红是什么样的人?烈士遗孀!而且她对权力的**绝对不比白武小,当初白武被迫离开她,而不是选择对付她,从中就可看出,要想动这个女人,就算是苏家也得掂量一二。
陈小红说的破绽太多,陈小红表演的特别夸张,那么她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明白,而要这么费尽心思地演上一出?甚至人已经走了,她还在电话里哭?哭给谁听?
陈小红戴上了窦娥的面具……朱自强越想越糊涂,脑里乱成一团。眉头紧锁着敲开猪肝家门,吴飞和洛永正在逗弄朱永乐,见朱自强脸色阴沉地进门,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有大事了。猪肝朝老婆嘟嘴示意带走朱永乐。
朱自强看看三人,端起洛永泡好的茶,慢慢地啜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气,他现在需要人帮忙分析,慢慢地把易寒香的黑皮本子,和跟陈小红见面的事情对三人说了。屋子里静得让人难受,洛永是有听没有懂,他不了解这其中有什么意思。
吴飞率先开口道:“自强,你就这么信任易寒香?她当初离开功勋的时候,难道就算出自己必死无疑?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朱自强摇摇头道:“我也没整明白!这件事情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什么头绪,陈小红的表现极不正常,按说是在她的居室里,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完全没必要这样做作。”
猪肝突然问道:“你没有进她的房间?”
朱自强脸色大变,怔怔地看着猪肝:“你是说她的房间里有人?可是之前我们通电话的时候,是她叫我过去的……”
吴飞道:“如果刚巧是在你之前去的,而且,刚巧你也去了,那人来不及躲开,或者说陈小红压根就是受到人家的指使,这才会演那么一出!”
朱自强急忙掏出电话拨打章郁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朱自强先跟章郁说笑几句,开始打听他什么时候到曲高的?有哪些主要领导也来了?吴飞突然冲他瞪眼,然后示意他别说太多,朱自强挂掉电话后,疑惑地看着吴飞。
“自强,好危险啊!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在陈小红房间里的是不是章郁?”不等朱自强反驳,吴飞急忙道:“如果是他,那事情就更加复杂,而且也符合逻辑了,陈小红怎么说的,昨晚陪省里下来的领导吃饭,她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是章郁?”
朱自强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如果连章郁都怀疑进去了,他还能信任谁?但是吴习的话不无道理,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而且也非常合理,他更深入地想想,章郁人很帅气,一直以来都很受女人欢迎,当初在彩云大学里,就数他跟章郁算是全班最帅最年轻的男人,章郁没有什么家庭背景,这些年从一个小警员飞快上升到省纪委,享受到副厅待遇。他凭的是什么?要知道现在掌权的可是刘学境和白武,除非是他们的人,不然绝不可能这样飞快提拔,如果章郁要投靠,会是谁呢?陈小红把矛头指向白武,那章郁就不可能是白武的人,也可以推断当初白武抛弃她,她心不甘情不愿,由爱生恨,姘上了章郁,同时想利用章郁和刘学境的关系抱复白武?
再想想陈小红,当年朱自强撞破白武跟她的事之前,陈小红对他露出了一丝兴趣,这个女人铁定耐不住寂寞,当时白武调走,自己认她作了姐姐。章郁就有机会,也有可能跟陈小红发展关系。
如果章郁不是白武的人,那就合理了,刘学境让他到省纪委,对付白武和苏联,看看专案组抓了多少人?可是章郁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难道又是撞破人家的奸情带来的后果!还是刘学境交待过什么?
朱自强心里是万般滋味齐涌,仿佛置身于重重黑暗中,他有些伤感地看着猪肝:“二哥,麻烦你看着章郁……吴飞,你说易寒香给我的留言有几分可信?”
吴飞摇摇头道:“一分都没有,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她的死到目前来看是个意外,她不可能预料到自己会死!谁想她死……等等!我想起来了,当初曲高公安局的周法医首先到现场,后来专案组没等曲高方面完成现场查勘,就接手过去,我曾听周法医说,表面上看好像是死于窒息,可根据他的经验,其中另有蹊跷。”
朱自强道:“这种可能性太小,就算是专案组接手,现场应该由曲高公安进行查勘,而且你说的周法医已经开始了尸检,怎么可能中止?”
吴飞急忙说:“确实是中止了,后来写报告的还是公安厅的一位法医,结论就是窒息而亡。”
朱自强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你确定?”
吴飞道:“如果易寒香没有说谎骗你,那么她有预感自己肯定会出事,我怀疑她在给你留言的时候已经抱有赴死的想法,而且章郁是专案组副组长,组长虽然是省纪委副记,但是基本没有常驻曲高,实际上专案组是章郁掌握的,你只要仔细想破这一点,大胆假设一下,所有的嫌疑就指向章郁了。”
朱自强有些惨然地笑道:“现在下定论还早,咱们还是要拿到真凭实据。”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相信吴飞说的,所有的不合理,只有吴飞分析的才能扣起来,易寒香对章郁绝对是一张对付白武的王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屋里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朱自强道:“破案不是我的强项,也不是你们的强项,吴飞别去找周法医打听,以免打草惊蛇,二哥,你跟洛永去把那个黑本子拿上来,这东西你先放着,一旦发现章郁跟陈小红单独在一起,你就行动!把章郁扣下来,冒充中纪委的办案人员,吴飞到时搭把手,能敲出多少就敲出多少,最好以易寒香的死为突破口,我怀疑章郁有可能脚踩两只船,同时在讨好刘学境和白武,如果他在曲高失踪,肯定会惊动中纪委,到时二哥再把章郁和黑皮本子交出去。记住,千万不能曝露真实身份,准备几个手机卡,吴飞负责提供中纪委的电话号码,一定要干净利落,章郁可是公安里的精英。我现在绝不能呆在曲高,呆在这里反而坏事。”说罢看着猪肝:“千万要小心,这件事情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安危!多跟吴飞商量,别冲动,跟章郁斗要用脑子!最好能敲出他跟易寒香是什么关系。”
等猪肝点答应后,朱自强让洛永带着他下去拿东西,屋里就只有他和吴飞了,两人相对长叹,朱自强道:“一人智短,多话我就不说了,这事想不掺和都不行,要是我不去找陈小红,咱们就能抽身事外,静观事态发展,现在倒好……”
吴飞轻松地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尽管放心吧,有我和猪肝在,这里不会出意外,想想咱们小时候,呵呵,从来都是整别人,哪轮到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呵呵,现在好玩多了,这几年差点把我闷死!”
吴飞到西藏当兵,一年抵两年的工龄,他现在差不多要有二十年工龄了,朱有财落马后,曲高市监察局暂时由副局长负责,吴飞属于朱有财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查,没有发现他有任何问题,还是担任办公室主任。
朱自强笑道:“你呀,从小就静不下来,这几年委屈你了,有你在,我也比较放心,不过还是要注意点,章郁可不好对付。”
吴飞点点头道:“你放心,他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比**……那什么厉害,呵呵,要抓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此时猪肝和洛永回来了,朱自强看着猪肝手里抱着的一摞笔记本,忍不住笑道:“二哥还真是小心呐,用不着混在一起搬上来。”
猪肝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小永送你上去。”
曲高的冬夜,寒风呼啸,天空的小雪片飞快地砸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微响,打得人脸上生疼,地上有水迹的地方已经浮起了冰层,人走在上面要特别小心,薄薄的冰面又溜又滑。
猪肝和吴飞在曲高招待所包了三个个标间,马星带着其他三人住在陈小红对面的小楼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陈小红的房门。
深夜两点,猪肝和吴飞接到马星电话,章郁来了。
两人从房间里一跳而起,互相对视一眼,想不到头一晚上就有收获,看来两人正是恋奸情热啊!飞快地穿好衣服后,吴飞看看手表,手里拿着个面罩。猪肝提了个小箱子,跟他在身后,做贼还是头一回,而且偷的还是人,这方面吴飞绝对是专家,猪肝可不敢逞能,跟在他身后听候发落就行。
两人飞快地溜到陈小红的院里,这是两层的小楼,陈小红住在一楼,二楼是会客室,和娱乐室,陈小红卧室的窗子开向市政府那边,吴飞蹲在院里的假山阴影中,一动不动地蹲着,猪肝也不说话。雪越下越大,两人的头上很快就积满了白雪,屋里隐隐传出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着,好像专门跑来听人家的活春宫。
半个小时后,里边开始安静下来,吴飞看看猪肝,这方面猪肝比吴飞要精通,猪肝摇摇头,于是吴飞耐住性子,又等了半个小时,猪肝才拍拍他的肩,点点头,吴飞轻巧地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转到房门前,猪肝提着箱子跟在身后,吴飞从箱里掏出工具开门。
看着吴飞耳朵贴在门上,手轻轻地拨动,嘴里的热气悠长地呼出,随着门锁“嗒”地一声,房门开了,猪肝迅速进门,吴飞跟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两人一直蹲在雪地里,进屋后的暖气让两人身体发麻,冻得有些发僵的肢体放松了下来,吴飞指指房间,两人悄悄地靠近,一左一右,吴飞示意猪肝开门。
猪肝戴着黑手套,慢慢地握住门把,轻轻地扭动,里边没倒小锁,吴飞一点头,猪肝慢慢地,轻轻地推开门,吴飞从门缝中观察一眼床的位置,随着门开到容人进出的距离时,吴飞已经瞄准了位置,事先两人就约定好,猪肝负责陈小红,吴飞对章郁动手。
吴飞刚要进门,见章郁突然坐了起来,他不敢迟疑,从门到床的距离有三米,双腿一蹬,没等章郁叫出声来,吴飞已经把他扑住,一拳砸在他的后颈,章郁“呃”地一声,倒了下去,猪肝见吴飞发动,他也没落后,窜到陈小红这一侧,刚看到她睁开眼,就立掌切下去,陈小红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
吴飞有些意外地看着猪肝:“你从哪儿学的?这招只有部队里才有。”猪肝轻声着:“跟一个朋友学的,快做事!”掏出电话让马星等人接应,吴飞帮章郁穿上一套内衣,套裤子的时候,吴飞有些恼火地指着章郁下身道:“妈的,这狗日的完事了也不洗洗,不讲卫生!”
猪肝瞪了他一眼,帮着穿章郁的衣服,然后他一肩扛起章郁,吴飞扫尾,两人迅速离开了房间。
第152章 灾星
章郁的眼上蒙了块黑布条,两手反缚在背后,他可以感觉到这是间不太大的房子,里边不超过五人,绑他的人手法专业,他悄悄地试过挣扎,可惜绳子绑得太讲究了,一用力,肩膀就酸痛得不行,不用力也不会被勒得浑身酸麻.
章郁没有大声喊叫,也没有惊慌错乱,他这会儿在尽力恢复冷静。吴飞和猪肝一直站在章郁的面前,自从他醒后就冷眼旁观,吴飞对马星等人招招手,然后在桌上快写了一行字:用普通话问他为什么要杀易寒香?受谁的指使?一直问,重复问。
马星点点头,吴飞打开猪肝带着的小箱子,里边有一套简单的工作,几把虎口钳,酒精棉球,手术刀,还有胶布,然后示意马星可以开始了。
马星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一字一字地念道:“你为什么要杀易寒香?受谁的指使?”章郁没说话,他低着头,仔细地飞辩马星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确认这是个陌生人,这才开口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马星看了吴飞一眼,吴飞指指刚写下的那句话,马星重复一遍,章郁突然笑道:“你敢抓我,就该知道我是什么人?这会儿天亮了没有?如果天亮了我还不回去的话,你们可就麻烦大了。当然,你们是把我从市长的床上抓来的,是不是觉得有恃无恐?那你们就错了,这样吧,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一定帮你们搞定。”
马星继续吴飞给他的问话,语调显得漠然,完全不被章郁的话影响,章郁只好顺着他的问话说道:“易寒香是大江县委书记,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倒想问问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至于主使人,那就更好笑了,杀易寒香的两个人还在曲高看守所里,主使人朱自明也在牢里,你们为什么要说是我干的?”
马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章郁头低下去,干脆来个不理不睬,吴飞示意马星停止,然后指指门外,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吴飞对说:“呆会儿我要用刑,你配合我问,我使眼色你就重复那个问题。”马星有些紧张地看着吴飞:“要用什么刑?”吴飞笑道:“害怕了?没事的,就是让他痛得受不了,这种人养尊处优惯了,又是从女人被窝里被我们搞出来的,心理防线不会太紧。呆会儿你进去的时候,先用胶布蒙住他的嘴,重复问那句话,明白了吗?”
马星点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两人进房后,吴飞撕了块胶布把章郁的嘴蒙上,用手术刀把他大腿内侧、腋窝的衣物挑开,然后示意马星问话。章郁心里陡然一惊,他在警校的时候也学过刑讯,再加上李子腾没事的时候,给他们讲的刑讯方法。看样子,接下来肯定是痛感刑讯,李子腾曾说过,能经得住这种考验的人,基本上可以进中央警卫局了。今晚这些人绝对是部队里下来的,章郁有些不安地开始挣扎,吴飞用钳子沿着他的大腿内侧轻轻地划动,脸上散发出兴奋的笑容,章郁忍不住轻轻地颤抖,吴飞示意马星问话。
章郁无比紧张,现在是以身相试了,吴飞的钳子拈着很小的一块嫩皮,然后缓缓用力,章郁的闷哼声不断,吴飞看向他,松开钳子,章郁呜呜地喘气,吴飞把钳子离开他的大腿,停住,等章郁的胸脯慢慢平息下去,突然使劲夹着比刚才大一拇指的嫩肉,使劲地拧,然后往后一扯,活活地扯下了一块肉来,章郁全身就像电击一样发抖,冷汗很快就浸湿了衣物。
马星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易寒香?谁主使你的?”
配合着马星的问话,吴飞把钳子转向了章郁的胳肢窝,章郁已经痛得半昏迷了,冰冷的钳子毫不放松地夹住他的腋肉,章郁浑身发抖,吴飞手指发力,章郁的头不断地甩来甩去,鼻音哼声不断,他头上的汗水就像小溪一样往下淌,吴飞不给他时间,继续使劲,拧起来,这次慢慢地用力拉扯,另一只手也拿起钳子,同时拧住了另一边的腋肉,章郁的喉咙传来阵阵咯咯声,吴飞两眼一瞪,用力撕扯,章郁的鼻子里传来咕地一声,接着就小便失禁了,马星赶紧退开几步,吴飞示意他赶快问,马星又重复那句话,这次章郁再也抗不住,使劲地点头。
猪肝在一旁松口气,吴飞伸手撕开胶布,章郁就像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蛤蟆,张着大嘴喘气,吴飞看向马星,再一次重复问了,章郁脸上的汗水不断地滴下来,有气无力地回答:“是我杀的,易寒香是我的初恋女友,我跟她相恋六年,她跟我分手,去做了苏联的情人,被我发现后,她跑到功勋县代职,我就去找苏联,因为我知道他这种身份的人肯定不愿意闹出丑闻,而且刘书记也让我到省纪委工作,苏联怕我捅出他和易寒香的事,给我开出提干的条件,还给了我五百万。曲高出事后,苏联推荐我做专案组副组长,只要把易寒香杀了,等案子一结,他就联合白武推荐我升正厅,刘书记比较信任我,提拔的机会非常大,再加上我一直都恨易寒香移情别恋,对于这种贪恋虚荣的女人,杀了更好!所以案发当晚,我先在她身上注射了毒药,正好朱自明派来的两个人也跟着进屋,我就趁机跑掉。”
这次不用吴飞提醒,马星道:“你说谎!易寒香不是苏联的情人,而是被他**的,我们已经找到了易寒香留下的黑本子,如果你不想完蛋,最好实话实说。”吴飞冲马星竖起大拇指,行动之前,猪肝就跟他商量,最好跟马星说明事情,万一他们有什么想法,反倒坏事,现在看来,猪肝的决定是正确的。
章郁这会儿已经彻底垮了,当场被人弄出尿来,在他心理就造成了极大的羞辱,何况那种疼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这帮人绝对是刑讯专业户,叹息一声,章郁苦笑道:“难怪你们会找到我头上,易寒香是自杀的,不过她在自杀之前正好碰到了吴家两兄弟,现场被搞成了奸杀,我将计就计趁机掩饰了真相,如果易寒香自杀被发现的话,难免会把我跟她的事,还有苏联也牵扯出来。”
吴飞与猪肝对视一眼,点点头,吴飞蹲下去帮章郁处理伤口,马星则继续问道:“苏联**了易寒香,你难道一点都不愤怒?”
章郁皱着眉头忍受伤口的疼痛,轻声道:“易寒香早就跟我分手了,我找苏联不过是利用一下而已,苏联见事情败露,只有给我好处,把我绑在身边。”
马星道:“那易寒香为什么要自杀?”
章郁道:“她可能知道了我是专案组副组长,从中猜出了我和苏联之前的交易,所以一时想不开就……”
马星冷笑道:“易寒香还是你杀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呐,你怎么下得了手?如果她要自杀不用给自己注射毒药,虽然她是县委书记,可她不一定拿得到毒药,而且,一个女人要自杀,通常不会选择注射毒药!你还在说谎!”
章郁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吴飞有意无意地摁了一下他大腿内侧的伤口,章郁无奈地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直说吧,你们要干什么?我能做的一定全力做到,现在我的把柄全在你们手里了。还怕我会反水吗?”
马星看了一眼猪肝,见老大和吴飞同时点头,马星说道:“我们是谁不重要,但我们会把你交给中纪委,连着黑本子一块儿交出去,你刚才说的话也全部录下来了,还有你跟陈小红的事,你安心休息吧。”
吴飞再次把章郁打昏,然后看着猪肝道:“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他杀易寒香的动机对我们不重要,估计是怕易寒香把他和苏联扯出来,妈的,这些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在这儿等我的消息,最多三天,中纪委的人就会到曲高。”
中纪委的人果然来了,速度非常快,第二天晚上就到了曲高,来的是中纪委监察十三室主任范志杰,他可是中纪委的头号干将,有权直接调动当地驻军的牛人。吴飞很快就弄到了范志杰的联系电话,然后让猪肝迅速撤离,通知范志杰接人。
章郁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手上的麻绳已经解开了,身上换了一套便装,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眼上的黑布已经取下来,看到的是一张跟他同样英俊的脸孔,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不过这张脸更有英气,而且整个身材也比他高大,脸色肃然地看着他,从这人的眼睛里,章郁没看到任何一丝希望,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章郁同志,我是中纪委监察十三室的范志杰,希望你还有党员干部的觉悟性,把事情交待清楚。”范志杰的语速不快不慢,面对敌人,他强大的自信总是让对方难以喘息,章郁经历过吴飞的刑讯,心理防线早就垮了,如果在之前他还可以抱着负隅顽抗的态度,可是现在,他已经心灰意冷,特别是听说了对方是十三室的范志杰后,更加没有任何侥幸心理,范志杰有个绰号叫“官场灾星”,只要被他找上门来,那就意味着这个人的人生可以画上句号了。
首先是要承认自己的罪行,对于交待,章郁可不同于一般犯人,他整理一下思绪,开始诉说自己与易寒香的恋情,直到两人分手,他发现易寒香已经成了苏联的情人,于是想利用苏联获得仕途上的支持,两人一拍即合,苏联当场就给了他五百万元的封口费,而且苏联对易寒香也比较痴迷,毕竟像易寒香这种美人,不可能轻易就犯。之后,苏联发现易寒香在暗地里动手脚,就把易寒香扔到张哲的怀中,惩罚她的不忠,再把她弄到功勋挂职。此时苏联的很多事情已被易寒香透过张哲掌握,苏联让张哲借机把易寒香调到大江县,一来好掌握她的行动,免得她乱来。二来也可以把她正式吸纳进去,对付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化敌为友。可是易寒香表面上带着自己的表妹李碧叶开了家酒楼,暗地里还在收集证据,正好朱自强也在大江,于是苏联暗地授意张哲采取行动,制造了朱自强落选县长一事,再由此把大江县的一帮人彻底铲除,谁知道刘学境在这个时候插手了,他还把中纪委也请了进来。
如此苏联只好弃卒保车,牺牲张哲,结果乐国庆也被揭露出来,刘学境变得被动,没办法放开手脚。此时苏联已经顾不得易寒香,要章郁抓紧机会,不能让刘学境从乐国庆的事情中回过神,要尽快想办法灭口。于是章郁开始针对易寒香展开行动,先是制造易寒香自杀的假象。
张哲也害怕易寒香捅出更大的篓子,他想保住苏联,自己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就让朱自明派人去偷出易寒香手里的黑本子,只要把这个东西毁了,苏联就能全身而退,谁知朱自明派去的两人见色起意,对易寒香进行强奸,易寒香早被章郁施了手脚,强奸过程中易寒香死亡,章郁接到通知后,灵机一动,对现场强行封锁,把目标转移到吴氏兄弟身上。
范志杰听完后,冷冷地看着章郁,眼前这个人年青有为,事业有成,个人能力也非常强,从一个小小的警员快速提拔起来,反而造成了他心理上对权势的迷恋和盲目追求,六年的恋情,竟然比不上升官的诱惑,心狠手辣地把自己曾经的爱人杀死!范志杰摇摇头,想想那个叫易寒香的县委书记死前的表情,范志杰看过相片,他替这个女人惋惜,也替她悲哀。
他示意其他人继续审问,转身出门,他开始向中纪委汇报,这个案子太大了,涉及的面也太大,从黑本子里显示出来的信息,单春江世博园建设一项,就可以杀掉数十个人。不是大案要案一般不会让十三室出面,更不会劳驾官场灾星,现在他到了彩云,那就说明中央已经下了决心。
朱自强接到吴飞的电话后,长长地出了口气,看来胡校长没有妥协,也许苏联也接到消息了吧,不知道这回他能不能躲过灾星上门的大难。
一星期后,彩云省省委副书记,省长白武、省委副书记、春江市委书记苏联被宣布双规。
腊月二十八,离春节还有两天时间,刘学境敲响了朱自强的家门。
第153章 成熟
省委书记亲自登门,把玉烟一家弄得手忙脚乱,连杨少华这样无欲无求的老知识分子都显得格外激动,一省大员来家里,这可是鲜有的事情.
春节将至,猪肝带着老婆孩子赶到春江,打算与朱自强一家过团圆年,完后兄弟俩还要去狗街,每年正月出头和元宵都要上坟,给死去的双亲拜年和亮灯。
刘学境是单独来的,手里什么东西都没带,开门的杨少华看着这个有点面熟的中年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请问你找谁?”
刘学境很有礼貌地说:“你好,我找朱自强。”杨少华正要扭头叫人,朱自强已经听到了刘学境的声音,几大步就跨了出来,热情万分地抓着刘学境的手:“刘书记!哎呀呀,你可是稀客啊,快快,里边请!”
杨少华心里一惊,难怪这么面熟,原来是省委书记!他也急忙伸手邀请:“您看我这……嗨,有眼不识泰山啊!以往只在电视上看过你,难怪觉得面熟,呵呵,刘书记请坐。”
刘学境笑着客气几句,猪肝两口子和杨玉烟同时向他问好,刘学境看着朱自强道:“呵呵,来得冒昧,打扰你们了,大家不必拘束,我跟自强是老同学,今天我就是来看看他,没别的意思,玉烟,把孩子牵来我看看,两个小家伙真可爱。”刘学境一手牵着一个,朱永乐和朱茵同时甜甜地叫声“刘伯伯过年好!”刘学境听得眉开眼笑,亲亲这个,看看那个,永乐的眉眼鼻子长得像他妈妈,只有下巴有点猪肝的影子,朱茵特别可爱,她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玉娃儿一般,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动,这小家伙大有其父之风,最爱捉弄人,小人精一个。
刘学境见朱自强的家人不停地削苹果、梨、剥香蕉、递烟、泡水,他急忙摇手道:“我可不是来打却的,呵呵,你们别忙了!再这样下去就是存心赶我走!这样吧,自强,你的书房在哪儿?我们进去说说话。”
刘学境被一家人的热情弄得有点害怕,人太热情有时候适得其反啊。朱自强只好把刘学境让进书房,玉烟端了两杯碧螺春放在书桌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刘学境随意打量了一下,书橱里摆满了政治、经济、外语、文学类书籍,很多书本中间都插着书签、纸条,有的书旁还摆有笔记本,刘学境随意翻看了几本,不断地点头道:“我最佩服你的自学能力!呵呵,我看你应该去考个博士,关起门来做学问。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修身养性?”
朱自强笑道:“从北京回来后就一直呆家里,前段时间回功勋去搬了点古董,对了,您不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吗?帮我鉴定一下,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价值。”
刘学境是个古董迷,但是绝不会利用手中的权力乱搞,他收藏东西很有分寸,量力而行,在这方面一直是彩云省干部们的楷模。朱自强的一番话勾起了他的兴趣,忍不住开口道:“拿出来看看?是老家的吧?”
朱自强把红木箱子抬出来,刘学境紧跟在他身旁,见他打开红木箱,首先映入眼中的竟是猪大肠和五花肉的相片,朱自强把相框拿起来:“这是我父母!”刘学境伸手接过,看着相片中的男女,他有些感慨地说:“他们很了不起啊!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朱自强笑笑,有些伤感地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父母死得太早了!”
“怎么不把相片挂起来呢?”
朱自强指指红木箱道:“我最珍贵的东西全在这里,这里边的字画,是一个老先生送给我的,他是旧社会的秀才,教过我古文、毛笔书法,老先生没有家人,死后把屋子和这些东西全送给我了。”
刘学境点点头,这份情意当然值得珍惜,他小心谨慎地把里边的古线装书和字画慢慢翻弄出来,一样样摆在书桌上,并不着急打开观赏,待所有东西全部铺开后,他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就像看待亲人一般,动作非常小心,先是翻开朱自强小时候抄过的《古文观止》手抄本,慢慢地看,细细地看,耐心地看,那表情就像个烟鬼正在抽一支极品香烟,陶醉而又痴迷,享受而又难舍。
朱自强看着刘学境如痴如醉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道:“刘书记,这不过是手抄本,应该没什么价值吧?”
刘学境瞪了朱自强一眼,好似责怪朱自强打扰了兴致:“你懂什么!我是在欣赏书法,这虽然算不得大家,可功底扎实,没有二三十年的苦功,不可能写出这手字来,你看看这笔画,从头到尾,一横一竖都没什么差别,字体大小一致,间隔距离分毫不差,再看看前边的‘之’和后边的‘之’,简直就像印上去的。可惜这人没什么名气,属于不得志,隐居山林的儒生。从字里可以看出此人性格严谨,做事一丝不苟,难得啊!”
刘学境放下手抄本,转眼就看到了金瓶梅,他慢慢翻开审阅,然后点头道:“这本《金瓶梅》不过是清末民初翻印的,价值一般。”
差不多半个小时,刘学境才慢慢地看完,吴疯子的这些东西有好几样都是古董,可惜没什么价值,大多属于古时候书香门第,穷酸秀才们的作品,只能是家族收藏,留给儿孙做个念想而已。倒是有一付牡丹图上的几个题跋让刘学境研究了半天,他也不是专家,只能算个爱好者,看不出这画有什么特别,画上的牡丹倒是份外惹眼,水墨画,牡丹花瓣显得肥硕,生机勃勃的样子,朱自强见他有些爱不释手,便笑道:“刘书记拿回去慢慢研究,这玩意扔我箱子里也没用,你拿去挂家里欣赏。”
谁知刘学境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估计这画价值不下十万。你看看这题跋的字体,非常像乾隆的御笔亲书,就是印记有点模糊,如果这真是乾隆的题跋,单他的字就值钱了。”
朱自强闻言失笑道:“刘书记,自古以来的冒牌货多了去,就算是真的,我也欣赏不来,顶多换成铜臭,难不成我还要当成传家宝啊?要不这样,你拿去找人鉴定,多少钱咱们明算账行不行?”
刘学境笑道:“那行,嘿嘿,我特别喜欢这幅画,只要你肯割爱,我请专家鉴定,一分钱一分货,两不相欠。”
“好好,你是咱们的楷模,我可不敢砸了你的招牌……要不,这本《金瓶梅》你也拿去算了,这东西不值钱,算不上贿赂吧?”
刘学境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存心不良啊,我都五十多了还看什么《金瓶梅》,你要诚心送啊,不如把那手抄本送我算了。”
朱自强也笑道:“剪刀菜刀随便挑,这还是碰到刘书记识货,我要送别人,人家肯定说我没安好心,尽弄假冒伪劣的东西绷面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想不到啊,今天这门窜得好!大有收获!来来,咱们该谈正事了。”
朱自强一本正经地坐着:“请首长指示!”
刘学境笑道:“你少跟我装傻充愣,这段时间把你晾在家里,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对组织上有意见了吧?”
“哪敢啊,我正好趁机消化刚学来的理论,调整好心态随时接受组织的考验!”
刘学境点点头道:“你是聪明人啊!审时度势,不沾不靠,不卑不亢。白武和苏联的事你也知道了,范主任让我代他谢谢你!我也代表省委谢谢你!”
朱自强急忙站起来道:“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学境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这次我来找你,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了,你还年青,到基础去多加锻炼,按我个人的意思,你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差不多了,可是这里边的情况你也清楚,年纪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缺点,过完年,我就要回北京了,中央会对彩云省的主要领导班子重新进行调整,经省委研究,针对你个人的工作,有两个选择,一是到曲高任常务副市长,二是任省团委副书记。两个职务都是副厅级,我今天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意见?”
朱自强抿着嘴开始在心里计算,现在曲高市委书记是东北调来的,为人比较低调,市长陈小红可能呆的时间不会很久,章郁出事后,把她也牵扯进去,作为党内高级女干部,个人生活作风问题比男的更敏感,而且她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不会受到什么处分,但她的政治前途应该完了。陈小红一走,市长的空缺应该由常务副市长接任,当然也不排除外调的可能,按目前的情况分析,刘学境一走,彩云的整个领导班子要进行大换血,到时候谁来谁走就难说了。
如果去曲高的话,还有两个不利因素,一是他曾在大江落选县长,对于树立市长威信有一定影响;二是猪肝在曲高开展的染黑活动,如果他到曲高,难免会发生兄弟对立的局面,当然,如果他去曲高了,猪肝有可能收手。
再想想省团委副书记的职务,这根本就是个闲职,现在的团委还有什么作为?搞搞青少年思想教育、爱国主义教育,开展各种各样的活动,可一来经费少,二来人员不足,再加上各级部门,各行政、企事业单位都不重视团委。可以说工作没办法开展,哪还谈得上政绩!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作为不犯错,有机会就升到正厅了,属于平稳过渡类,呆上两三年的副厅,时机一到,立马就可以平步青云,再说,现在已经是2000年了,再有两年,中央换届,那时再大干一番不迟!
书房里异常安静,朱自强心里的念头在不断飞闪,利害得失,去曲高,最大的诱惑就是可以接任市长,可是这两年,风险太大了!
“刘书记,我还是选择省团委的工作吧,毕竟我人年青,跟年青人打交道比较方便,曲高市的副市长还是让有经验的干部担任。”
刘学境的脸上微微露出点失望,他看着朱自强,好像要看进朱自强的内心去:“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自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上门来跟你说这个事吗?”
朱自强急忙笑道:“那是刘书记关怀我,重视我!”
刘学境点点头,竟然没有否认,“其实你的任职根本不用我出马,在来之前我还跟人打赌你会选择曲高,没想到啊,咱们相交十年,竟然不如一个从未与你谋面的人了解得透彻啊。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才能,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干好曲高市长,能不能告诉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
朱自强沉默了一会儿,面对刘学境的询问和失望的表情,他有些难过,这种选择是一个成熟政客的表现,朱自强轻声道:“年龄、政治。”
刘学境看着他,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同时也有几分欣慰,朱自强没有跟他说谎,也没有回避他的问题,刘学境道:“你真的成熟了!”他说完后,抬头看向朱自强书桌后墙上挂龙风凤舞的八个大字,嘴里念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朱自强解释道:“这是我毕业后,回去担任田园党委书记时,功勋县委书记马达送给我的八个字。”
刘学境点点头道:“我听说过马达的事迹,这是个优秀的县委书记啊,可惜英年早逝,难得你有这样的良师益友。好吧,今天咱们就谈到这儿,随后组织上会找你进行谈话,这些都是必须的,你要好好配合。”
朱自强找了两张白纸把画和书包了起来,刘学境显得有些意兴索然,朱自强问道:“刘书记,你跟人打赌的彩头是什么?”他不直接问是跟谁打赌,而是问彩头,这样可以从中猜到是谁。
刘学境听他提起这事儿,气不打一处来:“两个人!那都是当年我从战场带出来的虎员!在部队里干得有声有色,现在被中纪委看中了,做了很多次工作都没有成功,现在要我出马,你说这事儿……算了,也不怪你!或许对他们反倒是件好事。”
(提醒一下,晚上十二点没二更的话,就是明天早上了.兄弟们不用等,该休息的要休息!)
第154章 责任
朱自强听得有些无奈,军队转干还有这种方法,军人不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吗?中纪委看上的人,可以直接请中央军委下令转业嘛,任他再牛的家伙也抗不住.当下笑道:“怎么中纪委要人还如此费劲啊,直接让军安勒令转业不就行了吗?”
刘学境笑得有些得意:“嘿嘿,偏偏就是有人卡着不办,话已经放出来了,除非他们本人同意,否则免谈!要不,哪用得着我出面啊。”
朱自强心思一动,急忙笑道:“刘书记,你赢了的彩头是什么?”
刘学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一个紫砂壶……同治朝的贡品,有点讲究。”朱自强胸有成竹地说:“这事儿好办,刘书记,你回去就说我需要考虑几天,然后再跟他打个赌,赌这两人不用你出面也会加入到中纪委,彩头嘛,你输了就继续做工作,你赢了就让他帮你掏画钱。”说完指指刘学境手里的牡丹图。
刘学境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稍点拨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指着朱自强大笑道:“你这家伙真是够损的,反正我第一赌已经输了,彩头必须实现,第二个赌就是稳赚不赔的!好好,这办法好!嘿嘿,紫砂壶得不到,这画也不错!”
朱自强也笑得无比甜蜜:“呵呵,如果这画是什么名**师的真迹,他要是掏不出钱来,你就让他拿紫砂壶作抵押。”
刘学境看向朱自强,眼神有些怪怪的,表情甚是暧昧:“自强,你怎么不问问是谁跟我打赌啊?”
朱自强心里一惊,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万一是中纪委那位老人家,这亏就吃大了!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刘学境笑得像只老狐狸:“看你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呵呵,我就不在你伤口上撒盐了,不过是副字辈的,你就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拦住你的家人,饭不用吃,酒更不能喝!”
送走刘学境后,朱自强的心里半喜半忧,又要升半级了,二十六岁干到副厅,可算是全国少有,从政到了这种地步,夫复何求?可他心里竟然有些迷茫,以前有白武、苏联,心底有敌人,有目标,有事情想。现在呢?随着中纪委插手,案情已经开始明朗,牵涉的人也很多,单是原来的研究生班同学就有七八个受到牵连,有在修高速公路中做手脚的,有在城市改造中贪污受贿的,有在教学设施中拿好处的,整个彩云省的官员被挖出一大片,其中的关系当真是错综复杂啊。
令朱自强特别痛心的就是章郁,这个像亲哥哥一般的朋友,竟然两面讨好,而且亲手杀害了易寒香,而易寒香跟章郁、苏联、张哲的男女关系更是让人恶心!张哲跟章郁还是亲兄弟一般的关系,他们平时怎么就装得那样好呢?朱自强想想就全身起鸡皮疙瘩,那次去看望张哲,他竟然暗示自己什么“无为而治!”让自己联想到赵大为,差点就上了他的当,这样的人,简直是死不足惜!
朱自强在饭后向全家人说明了刘学境的来意,但是没说明他的选择,猪肝是最兴奋的一个,他巴不得朱自强回到曲高去当副市长,这样他就能动用关系全力帮助弟弟搞出政绩来。杨少华也很高兴,可他很**,这事儿任由朱自强选择,在他的带动下,家里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反倒是玉烟有点闷闷不乐,朱自强看在眼里,不好说什么,他知道玉烟担心他升官升得太快,反而招人嫉恨。
十三室最终还是查到了吴飞,朱自强明白,刘学境带来的两句感谢,已经说明他们在背后动手的事情被十三室查获。但是吴飞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专案组将此事大事化小,然后不了了之,毕竟吴飞是从陈小红的床上把章郁抓走的,一旦认真起来,影响非常坏,干部形象将受到沉重打击。
所以专案组撤出曲高后,吴飞不但没有受到处分,反而官升半级,当上了曲高市监察局副局长,享受副处待遇。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杨玉烟把朱茵哄睡后,钻进了被窝里,拉开朱自强的手臂枕在脑后:“自强,你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打小咱们就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转眼茵茵也要上幼儿园了,这次省里的**们一个接一个翻船,我这心里不塌实!你看章郁平时这么好的人,谁知道他会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我真的很害怕,怕你有一天会为了权力迷失自己,你现在才26岁,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朱自强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嘴里含着几缕发香,有些模糊地说:“我听着。”
杨玉烟撑起头来,鼻尖挨着朱自强的鼻尖:“我们不从政了!我几个同学现在上海、北京、深圳的外企,一年拿十万!以我们的能力,不会比他们差!咱们去苦几年,到时候回春江开家小公司,过安宁日子,你觉得呢?”
朱自强伸出手指刮着玉烟的鼻尖儿:“你傻啊!要开公司何必去受那份活罪,你看二哥的电脑公司这几年可挣了不少钱,咱们在里边有两成股份,如果你想干的话,直接就可以经营。”
杨玉烟的脸蛋在床头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细白,肌肤吹弹得破,偏偏她还瞪眼,那模样没见多少杀气,反而更加惹人怜爱,朱自强急忙香了几口,弄得杨玉烟不停擦口水:“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还跟我瞎扯!”
朱自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玉烟,我当着刘书记的面选择了团委,而没有选曲高,就是想安心地陪你两年,从结婚到现在,我不是在乡下,就是出外学习,在家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年,你看茵茵都这么大了,亏得你爸妈帮忙照顾。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出事,老婆,咱们来个君子约定,从今后你严格监督我,但凡大小事情我都跟你详细汇报,若有任何遗漏任你处罚!”
杨玉烟抿着嘴,手指挽起一撮头发,不断地在朱自强的胸脯划圈儿:“其实我知道劝不住你,小时候你就想当大官,要让你放弃是不可能的,自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这么年青……”两手捧着朱自强的脸孔,揉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说:“又长得这么帅!那些大狐狸精,小狐狸精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不担心你会贪污受贿,你也不是那种人,关键就是下边这祸根,你不是那种勒紧裤带看美女的家伙,一不小心走火了,弄几个猪毛、猪皮出来,我非得把你阉掉!”
朱自强的手指在玉烟的后背来回抚摸,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朱自强想到了李碧叶,想起了那个有些疯狂的晚上,平生第一次涌起一种负罪感,觉得非常内疚,这种行为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两个爱他的女人,两个优秀的女人。特别是玉烟,这些年来,一直坚守在家,任劳任怨,万一被她晓得跟李碧叶的出轨事件……朱自强在心里假想一下后果,要不要主动坦白?如果李碧叶突然神经发作,来找到杨玉烟指控老子的罪行,那就死得太难看了。
杨玉烟绝对是个爱情忠诚主义者,在单位上、在社交场合,不知道有多少干部、领导、老板明里暗里地追求她,其中也不乏优秀男人,可是杨玉烟态度坚决,一心一意只爱着朱自强,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朱自强轻轻地叹口气,睡着的杨玉烟像只小白兔,倦曲在他的怀中,鼻息悠悠,嘴角还有一抹幸福的微笑,朱自强心里默默地忏悔着,对不起老婆!紧紧臂弯,杨玉烟舒服地哼哼两声,朱自强关掉床头灯,思想被黑夜淹没,有一些情感从夜色中飞走,随着夜色再返回来紧紧地压迫着他,爱是一场小小的游戏……
第二天猪肝大清早地就跑来叫上朱自强,他要换车了,前两天跟车商说好,今天去看车,猪肝打算买辆好的,兄弟俩都是憎日派,坚决抵制日货,国产车又上不得档次。兄弟俩最后商定买奔驰,朱自强虽然喜欢车子,但不敢造次,为了避免将来出事,他连驾驶都不学,有车坐就行了,他特别看不起那些为过车瘾丢掉职务的官们,何必一定要开辆车子四处骚包呢?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猪肝正开着新车在春江的高速路上兜风,电话是李碧叶打来的,先问了一句“方便说话吗?”朱自强用鼻音“嗯”了一声,李碧叶迟疑了好久才说:“我亲戚没来……已经过了十天,估计……那个了。”
朱自强的心“咚咚”地剧烈跳动几下,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想生。”
朱自强翻翻白眼,这个时候他不能心狠,得先反李碧叶稳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认了!朱自强轻轻地说:“我跟二哥在试车,我尊重你的决定,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李碧叶犹豫半天,电话里传来信号不稳的嗞嗞声,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在流泪,朱自强全身都在发紧,他想叫声碧叶,想安慰几句,可是猪肝在旁边,这话说不出口,李碧叶的鼻子是塞着的:“生的时候来看我,其他的不要你管……还有……帮孩子取个好听名字。”
朱自强慢慢地说:“好,我知道了,我会的,安心休养,好好保重!”
李碧叶啜泣着,声音明显在哽咽:“自强,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很开心,但是我又想哭,我想你,可是我又不想你来,自强……”
朱自强轻声道:“我也是……”说完他就静静地听着,听着不是妻子的女人哭声,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责任,做了就要敢于承担,不论如何都要面对,哪怕得不到对方的谅解!朱自强在这一瞬间决定把事实告诉杨玉烟。
吃完晚饭后,朱自强把杨玉烟拉进了书房,他看着杨玉烟,就像当年在五花肉的病房中一样,他的眼神依然那样专注,依然那样坦诚:“玉烟,我做错了一件事,我对不起你!”
杨玉烟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全身都在发软,女人的直觉让她没有勇气面对,朱自强等着她做准备。
杨玉烟点点头,深深地吸口气:“你说。”
朱自强轻声道:“李碧叶怀了我的孩子……”即便已经有所感觉,即便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杨玉烟仍然觉得双脚发软,仿佛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朱自强,朱自强的声音很小,可听在她的耳朵里,无疑是晴天霹雳。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不想听解释,不想听借口,因为背叛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必要去追究呢?
杨玉烟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无比苍白,就像冰雪一般,浸得朱自强胸口刺痛,杨玉烟笑得有些惨然,可她还想尽力地笑笑:“你打算怎么办?离婚?”
朱自强摇头,语气无比坚决:“我错了,但是不会错到底!玉烟,你看着我,对不起……亲爱的,我只是不想把你蒙在鼓里!”
杨玉烟伸出手使劲地捂着嘴,她的眼泪不断地滴落在手指上,她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哭声,泪水连绵不绝地拥挤出来,朱自强紧紧地抱着她,杨玉烟的身子在颤抖,肩膀不停地耸动:“自强……我…爱你……呜……”她想坚强些,她从来没有想过爱情会出现这种危机,她觉得自己能够承受,可是朱自强一句“亲爱的”就让她完全崩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爱人啊,我用的一生爱你,我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难道……还不够吗?
朱自强的心被刀子划得七零八落,他知道这种行为给杨玉烟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他害怕,他恐惧,所以他不敢跟杨玉烟坦白。但是纸包不住火啊,这种事情要想瞒住玉烟,绝对是愚蠢之至的表现,今天李碧叶的电话,反而激发了他的勇气,与其将来被杨玉烟抓着,不如现在主动投降,现在说了,就算杨玉烟会非常难过,但是起码还能让她信任自己。以后被她知道了,也许一切结束,甚至会把玉烟弄得性情大变,这是朱自强最不愿意面对的。
朱自强喃喃地说:“好玉烟,我也爱你,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我求你别跟我离婚,别离开我…我对不起你,也伤害了李碧叶,我…我……”
朱自强不能让杨玉烟继续哭下去,现在这种状态就像一把刀搁在她的心尖上,再不制止,那伤口就难以痊愈了。所以他故意提到李碧叶,他太了解玉烟了,玉烟的心肠软,天性善良,从来都是替别人着想。
果然,杨玉烟抹了几下眼泪,怔怔地看着朱自强道:“碧叶打算怎么办?”
朱自强轻轻地拭干她脸上的泪迹:“你别恨她,也别怪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她是你的同学,也曾经是你的朋友,竟然背着你勾引你老公。玉烟,是我的错……碧叶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杨玉烟轻轻推开他,情绪已经慢慢平息下来,既然两人都不愿意离婚,都还爱着对方,那么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杨玉烟的笑容让人感觉到苦涩:“我想劝她把孩子做了,要是生下来,孩子怎么办?你将来的前途又怎么办?”
朱自强也苦笑道:“玉烟,那是她的权力,我想她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杨玉烟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嫌弃我给你生了个女儿?你是不是想要个儿子?猪、尾、巴!我告诉你,要么她就别生,要生下来,孩子绝对不能给她养!”
朱自强被杨玉烟的样子吓了一跳,杏目圆瞪,满脸杀气,样子极为凶悍。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杨玉烟发火,想不到平时温顺柔弱的老婆,也有母老虎的潜质!朱自强急忙打拱作揖地劝道:“好玉烟,你别吼,这事咱俩商量着办,别让爸妈操心了好不好?”
杨玉烟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我告诉你姓朱的,别以为你那些花花肠子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比谁都清楚!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由不得李碧叶,她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朱自强哭笑不得地看着杨玉烟:“老婆,你干嘛不准她养孩子?”
杨玉烟吼道:“就是不准!没什么道理可讲,她只要敢跟你生,我就敢养,十个八个我都不在乎!”
朱自强被她吼得一缩脖子,夹起尾巴做人算了:“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再让她逮着话头发飚了,猫儿毛得顺着摸,逆不得。
杨玉烟冷声冷气地骂道:“别以为你装出一付可怜样,我就会放过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敢背着我找女人!你真有种!我明天就去找一个,现今世道谁怕谁啊?朱自强,你找一个,我就找十个,看看谁吃亏!”
朱自强急忙高举双手道:“我第一个报名!你先找我吧,要是不满意你再找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你满意为止!”
“哼,你想得美!不过,我还真想过替你找个女人,有时候看你欲火焚身的可怜样,我还过意不去,没想到,你竟敢未经同意,擅自行动!不行!我要说到做到,昨晚上怎么说来着?把裤子脱了……”
第155章 调整
朱自强两手紧紧地捂着皮带,半蹲着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杨玉烟:“不能啊老婆,不能这样干!你要把这玩意儿剪了,咱们下半身的幸福就完了.你一定要法外开恩,手下留情,就当给我一次改过从新的机会吧老婆!”
寒光闪闪的剪刀让朱自强的背心发凉,杨玉烟的表情冷漠得像块岩石:“怎么?你想让我言而无信?你答应过的,我不管,把裤子给我脱掉!”说完手上的剪刀飞快地闪向朱自强,他不能躲,也不敢抵抗,只听“嘣”地一声,剪刀已经把皮带夹断,两人滚在地上扭成一团……
最终杨玉烟用自己的“肉剪刀”把朱自强的祸根收拾了,两人累得不停喘气,从来没这样激烈过。事后,杨玉烟抱着朱自强的头轻声问道:“我跟李碧叶比起来怎么样?跟她爽还是跟我爽?”
朱自强只能在心里哀嚎,他敢说吗?说没你爽,那杨玉烟接下来肯定会问,既然跟我好,为什么还要跟李碧叶?说没她爽,那玉烟不发飚才怪!但是单从配合,还有感觉上来说,肯定是玉烟占上风,毕竟两人这么多年了,举手投足都能迎合对方,李碧叶只能让他觉得有种新鲜刺激感。
“你说不说!不说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问李碧叶!问问她你做了几次,每次做多久?”杨玉烟边找手机,边恶狠狠地威胁朱自强,朱自强一把捞过还有些**的玉体,奋发余勇,再干她一场。杨玉烟哪里顶得住朱自强的攻击,很快就被他弄得全身发颤,最后靠在朱自强的怀中沉沉睡去。
朱自强总算松了口气,摆平了!看着怀中的玉人儿,艳红的小嘴轻轻勾起,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然后把玉烟抱起来,放到书房里的躺床上,拉过毛毯盖住,朱自强轻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轻柔地抚摸着爱人的脸庞,心里是百感交集。
正月初四,猪肝借了辆九座的商务车,载上朱自强一家六人,加猪肝的老婆孩子刚好九人。过完春节回家上坟,顺便看看老亲戚们,朱自强提前通知了付雷、洛永、吴飞和管中昆,让他们到狗街会合。当然,让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李碧叶了,他现在完全摸不透杨玉烟对这事儿的态度,那晚过后,杨玉烟表现得一如平常,朱自强旁敲侧击,用尽了心思也没办法弄清她打的什么主意。
朱永乐、朱茵再加上永远长不大的杨玉虎,一路上又唱又笑,甚是热闹,从早上到下午,走了七个小时,终于到了狗街。洛永早就安排好了饭局,杨少华的老屋子没舍得卖,这次回来他也打主意暂时呆在狗街,春江虽然是大城市,可他跟老伴都很想念狗街,毕竟这儿是故乡,老亲戚、老朋友、老邻居们都在,哪怕不说话,就看着狗街发呆也是件好事儿。
杨玉紫已经二十七岁了,现在当上了乡里的一把手,说话、气势和为人跟以前大不相同,现在的杨玉紫热情、大方、自信,只是在面对朱自强的时候,隐隐的显出一丝冷漠。可朱自强完全不放在心上,看着这个大姨子,昔日的情意荡然无存,一个李碧叶就把他弄得焦头烂额,要是再招惹上杨玉紫,玉烟非把他阉割了!
上完坟后,避开老婆孩子,一帮大男人围在洛永家的客厅里喝茶,现在大家的身份地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还是以朱自强为首,大家各自跟朱自强说了彼此的近期的情况,然后等着朱自强发话。
朱自强慢慢地寻了一圈,正要开口说话,屋外响起了邱志恒和黄显华的声音,管中昆笑道:“忘了这两个人渣!那天你的电话刚挂,就碰到黄显华,我就跟他们说了你要回来的消息。”
邱志恒现在是功勋县信用联社的副主任,有可能就快调到其他县担任主任一职了,黄显华去年才回来,春江医科大毕业后,他又被抽到北京、上海进行交流学习,主攻医疗卫生管理,回来后,黄显华拿了砚士学位,直接担任县卫生局副局长。现在这帮人中除了洛永没有行政职务外,都是副科以上的干部。
朱自强等众人打闹完后,开始发话:“我跟大伙说说我的事情,年前省委刘书记找我谈话,下一步,我可能到省团委担任副书记,这次回来我有两件事情要跟你们说,第一个是洛永跟我回去,中昆,我想让你也到春江,跟我去团委?”朱自强用征询的语气对管中昆说,他现在春江没有一点根基,刘学境一走,以前的老同学们好多都指望不上了,只有李子腾和赵大为还能出点力,现在不趁着刘学境临走之际安插人手,错过了时间就别再想染指。
管中昆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只要你那儿一弄妥,我可以马上交手续。还有一点,自强,陈小红还在市长的位置上,你看……”
朱自强也点头道:“我心里清楚,这次回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要跟大伙说的,咱们不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就是铁哥们儿,虽然有点拉帮结伙的意思,可现今的潮流如此,要不抱成团,很多事情就整不成。我是这样想的,小雷不要在田园呆了,找个机会,提升半级,到别的县去锻炼,吴飞也要去春江,咱们这批人分成两起,一帮在基层发展,一帮在省城,我的意思是,两年后,咱们争取在哪个市聚头,到时就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
吴飞接口道:“我去省公安厅吧,反正我也想跟李子腾学点东西。”朱自强点点头,然后看着黄显华:“显华的工作好安排,不过呢,你目前缺乏基层工作经验,所以暂时不要到春江,就留在功勋,需要什么帮助和支持上来找我就是。另外我会跟功勋的人打招呼,这帮老班子也快散了,趁他们还能说话的时候我尽量安排。倒是志恒有点麻烦,你们现在划省管了。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跳出来,比如出外学习或者到其他金融系统?”
邱志恒笑道:“到别的系统也差不多……”看看周围的人,然后有些自嘲地说:“现在你们都是本科以上,就我拿了个专科,趁这两年时间,我去充充电,汲取一下知识的养分。”
朱自强道:“这样吧,有没有信心考全国注册会计师?”
邱志恒道:“没问题!给我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朱自强解决了两个老同学的问题后,转头看向付雷:“小雷,以后你一个人要去打拼,多话我就不说了,从小你就是个机灵人儿,我没什么可交待的,只有一条,尽量结交能干事,有本事,品格好的朋友,基层这一块主要就是看你,咱俩分头,你在下面打基础,我们在上边帮你使劲。”
付雷眨眨眼,轻松地说:“放心吧,朋友多了路好走。”
朱自强最后开始强调:“大伙都要记着一点,管好自己的家属,现在咱们的底子还很薄弱,当然,每个人都有职务在身,咱们在前边努力,后院可万万不能失火。”
2000年3月2日,朱自强正式前往彩云省团委上任,在这段时间他通过刘学境把管中昆先调入省团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享受副处待遇,然后又通过李子腾把吴飞调到省公安厅刑侦队任副队长,洛永的事情好解决,他本来就是工人待遇,而且洛永也不在乎工资收入。
付雷调往金沙县担任副县长,邱志恒则顺利进入彩云财院,提前半年到学习班,计划拿到本科文凭后,03年参加全国注册会计师资格考试。
彩云省团委设在省委办公楼附二楼,这是一幢旧式建筑,四层高,墙体是暗红色的粉刷,屋顶铺盖青瓦,楼前是品字形花园,车辆从花园里左进右出,格局显得非常简洁实用。朱自强的办公室在三楼,省团委设了一名书记,三名副书记,朱自强在三名副书记中排在第一位,也是常务副书记。书记今年三十六岁,清华大学热能系毕业,是彩云省解放以来的第三个少数民族清华毕业生,叫向阿成,哈尼族,担任省团委书记一年,之前在老家从副县长、县长干到本州的经贸委副主任,1998年调到彩云省民族宗教委员会担任办公室主任、民宗委副主任,去年调任团委书记。
向阿成为人豪爽,待人处事极为耿直,但是很聪明,耿直不代表单纯,不然也不可能坐到省团委的头把椅子上。对于朱自强的到来,向阿成表现的非常热情,朱自强年青,整整小他十岁,再加上前段日子“白、苏”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朱自强在中间可是立有大功的,而且他还得过中央嘉奖。向阿成是少数民族,有清华背景,政治前途一片光明,朱自强有基层工作经验,政绩突出,前景跟向阿成差不多,两人之前也见过,不过没有深交,这次在一起搭班子,可谓一拍即合。
向阿成虽是少数民族,但经过长年在外的学习、工作经历,除了一些重大节日外,生活习惯基本汉化了。朱自强也清楚,哈尼族对于向阿成来说只是一个身份,中央的民族政策、政协的制度,给少数民族提供了一定份额的党内职务,向阿成占据了这方面的优势,按惯例,团委书记一届,然后放到地级市里担任一把手锻炼几年,接下来就会入主省委或是省政府,但通常是副职,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除非有首长级的人对他特别青睐,或者个人能力较强,有强大的关系支持。可向阿成还有一个优势是清华毕业生,从清华里出来的,在全国的各行各业担任着很多重要职务,上到中央,下到地方,这就是向阿成的优势。
别人对朱自强的了解可能稍为欠缺些,可向阿成清楚,朱自强在彩云大学研究生班的同学,现在大多在副厅以上蹲着,这次白武、苏联的案件牵扯了部份人,可还有一大半身在要位。而且,朱自强进入中央党校学习了一年半,虽然朱自强回来后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向阿成通过几位老同学,对朱自强进行了一番另类考察。先不说陈老接见朱自强后,带领他到各个地方转圈的事,单是在党校里边,朱自强前后与部级班、厅级班的人关系极为融洽,小道消息说,胡校长前后召见了小朱同志五次。而且提前半年批准朱自强毕业,从中就可以看出点门道,提前半年的意思是什么?他回来后,白武和苏联意外落马,不排除有巧合的可能性,但是刘学境即将调离的消息千真万确,由此推断,中央在九九年底就已经准备对彩云省进行大换血。
朱自强在家呆到春节,上边就发文让朱自强担任团委副书记,这是要报中组部和中央团委的任命,到三月份正式任职,从考察到任命,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这只能说明朱自强的事情早就内定了。要知道从正处升副厅,一般都要提前半年进行考察,像团委这样,属于中央部门,上边还有团中央管着,即便是副书记,省委常委会、省委组织部也没有直接任命的说法,必须报经中组部、团中央批准。
向阿成不论出于将来的政治目的,还是目前的工作需要都得热情万分地拉拢朱自强,跟朱自强结交,打下坚实的基础有百利无一害。两个都是明白人、聪明人,朱自强虽然年纪不大,可经历了官场上的是是非非,起起落落,如今也算得上个人精了。互相利用,只要对方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这种政治同盟多多益善。
到四月底,刘学境正式调往北京,只在政协挂了闲号,他本来就是全国政协委员,其他的职务已经全部下了。临走之际,朱自强陪着刘学境大醉一场,十年!刘学境到彩云整整十年啊,十年时间仿佛眨眼之间,刘学境感慨地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幸好把彩云省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不然他真有种愧对党和人民的负疚感。彩云省旅游业在他的规划下,现在已经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态势,预计2000年底旅游业收入将首次超过烟草行业,跃居全省第一位,这可是了不得的成绩。
旅游业属于第三产业,旅游业的发展直接拉动了餐饮、零售、交通运输业,解决了由国企改革造成的下岗失业问题,同时在全省财政收入方面也起到了生力军的作用,据不完全统计,全省从事旅游及相关产业人员,已经达到了一百万,这个数字还在以每年15%的速度增长。
(唉黛玉上身啊!想不到一场秋雨把老叶打进医院,还弄得上吐下泄,感冒引起头昏眼花就算了,关键是急性肠胃炎,一周不到瘦两斤,两斤啊!捧在手里多大一堆肉了!不说了,对不起大家兄弟伙,从今天开始缓慢恢复更新,人品爆发必须倚赖于药品质量了.
另外就是说说脸谱接下来的情节,第五卷马上收工,就要开始第六卷了,第六卷中将重点介入到已经成为高级干部的朱自强内心,描写他的情感家庭朋友,还有就是他的仕途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再次遭到什么样的打击和挫折!)
第156章 姓氏
2000年国庆节,田园乡四处张灯结彩,家家门口都吊着两只红灯笼,灯笼上有黄色的“国庆”两字,小红旗迎风招展,一眼看去,到处都喜气洋洋.刘艳从乡政府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她家的房子早在前年就被拆了,如今与田园村的人一起搬进了居民小院。
街上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可刘艳显得无比匆忙,神色有些惶急,有人开始嘀咕,会不会是她家花儿出什么大事了?这样互相一说,立马就有好几个人跟在刘艳的身后叫道:“大姐,有什么事我们来帮你!”
刘艳吓了一跳,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事儿,就是家里来了个客人,我急着回家招待呢,你们忙去吧,小三上班别迟到哦。”说完扬扬手,撵人散开,她转头继续往家走。自从管中昆调走后,朱明军也调进县里担任副县长,付雷走了,现在刘艳在田园很有威信,加上以前的亲和力,这个老大姐已经成了田园政府的代表人物,去年田园卫生所已经改建成了田园乡人民医院,有了专门的妇科、内外科和小儿科,妇科主任是县中医院五十岁的老医生,名叫文敏,是名经验丰富,业务较强的妇科主任医生,经卫生局的黄显华做过思想工作,主动要求调到田园。
这会儿文敏正带着一个中年护士守在刘艳家门口。
刘艳到家后,二话不说开门就进,两名医生紧随其后。李碧叶痛得全身发抖,她明显感觉到肚中的孩子在一阵阵蠕动,折腾啊,就像孙猴子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里一般,翻江倒海,天昏地暗,可李碧叶嘴里死死地咬着一块毛巾,汗水从她的额头一股股地往下淌……
刘艳推开房门,让进了两名医生,急忙道:“麻烦你们了!”两名医生客气两句后,一前一后开始接生手术。
小院的屋顶上安装了太阳能,李碧叶住的房间里有热水供应,生孩子所需的东西早就准备齐全了,刘艳关上门,拉上窗帘,小碎步跑到李碧叶的身边:“妹子,叫出来吧!别忍着!”
李碧叶使劲地甩头,汗水从发梢飞舞起来,溅落在枕巾上,再慢慢浸湿开去。两名医生经验无比丰富,表情看上去很轻松,细声轻语不断地安慰着李碧叶,就像面对自己的女儿,她们眼中透出关怀和慈爱。
“大姐……他还没来吗……”
刘艳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她不想充好人,也不想骗李碧叶,这是个倔强的姑娘,与其骗她不如直言相告,让她别忍着苦苦等候朱自强,“碧叶赶紧用力吧,他来不了,别多想,还是孩子要紧,听话啊!”李碧叶一直很坚强,一直在忍着剧烈的阵痛,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可刘艳的话音刚落,她的泪水混着汗水一起滑落,李碧叶重新咬上毛巾,呜呜地哭泣着,突然颈上的青筋一阵跳动,两个医生赶紧叫道:“坚持!使劲!对,再来!”
半个小时后,也就是早上十点四十分,李碧叶生下一个八斤重儿子!哭声把屋子震得嗡嗡回响,刘艳被吓了一跳,这小家伙嗓门好使,将来唱歌肯定比他爹强。
朱自强在办公室里握着电话手柄,听着小孩震天响的哭声,这是他至今听到最美妙的声音,刘艳说,孩子长得像他,眼睛鼻子下巴,完全一样,连两条稀淡的眉毛都跟他相似,哭的时候老是往上挑……
八斤重的儿子!朱自强嘿嘿地傻笑着,摇摇头,又嘿嘿地傻笑起来,嘴里喃喃地念道:“八斤,嘿嘿,儿子,八斤,嘿嘿,儿子……朱八斤,嗯,不好!”
管中昆推开他的办公室,见朱自强一脸傻相,嘴里咕噜着什么,“自强,喃事把你整成这付鬼样了?”
朱自强看到管中昆,高兴的情绪好像找到出口,一把抱过管中昆道:“管大,老子有儿了,八斤重!刚刚才生的!呵呵……”
管中昆赶紧把他的嘴捂上,恶狠狠地骂道:“狗日!你小声点!怕人家不晓得你干的好事啊?”朱自强被他这一骂,顿时就清醒过来,但依然有些傻冒,声音倒是放轻了:“管大,八斤重啊!儿子啊!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管中昆拍拍额头:“我说朱自强,你稳重点好不好?又不是头回当爹,再说了,就算是儿子,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家里还有个杨玉烟呢,再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如果传出去,你想想后果!”
朱自强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倒不是怕被别人逮着小尾巴,而是怕杨玉烟,春节回狗街的时候,也不知道杨玉烟怎么找到了李碧叶,更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李碧叶的手机号换了,家里的电话也打不通,无奈之下朱自强只好找到刘艳,只有这个大姐能帮他照顾李碧叶。
医生已经走了,李碧叶脸色还有些发白,艰难地吞咽着刘艳煮的糖水鸡蛋,这会儿哪怕是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一切为了孩子,看着旁边睡着的小小人儿,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李碧叶越看越伤心,孩子长得跟朱自强太像了!当初他答应过来陪我的,他从来没有骗过人,没有失信过,可是这次他没有来!
“碧叶妹妹,来,再吃一口,这两天啊是奶水关键时期,一不小心回奶了,孩子只能喝牛奶,平时看你身子文弱,没想到儿子生下来有八斤,亏得文医生连体重秤都带来了,呵呵,也亏得她们保了你们娘儿俩平安。乖妹子,别哭了!自强也有自己的难处,刚才啊,我跟他通电话,他在那边听着儿子的哭声,笑得可开心了,呵呵,从来没有听过他像这样笑,你想想他那傻样?”刘艳的话声轻柔动听,李碧叶渐渐制止了哭声,想起朱自强得知有了儿子的笑容,忍不住露出一丝自豪来。
刘艳见她心情转好,赶紧说道:“你看,孩子还没取名呢,我把电话机搬过来,你跟自强商量一下,给孩子取个名字?”
李碧叶坚决地摇头道:“不跟他商量!这是我李碧叶的儿子,我不会让他跟朱自强姓!儿子是我的,没他什么事!大姐,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刘艳当她只是一时气话,也没放在心上,依旧笑道:“唉呀,我们这些乡下人习惯给小孩子取小名儿,大名嘛还是你和自强拿主意,小名叫……八斤,你看如何?”
“八斤,八斤……大姐你看嘛,如果叫八斤,再跟朱自强姓,就是朱八斤,那不成了猪八戒的弟弟!”
看着李碧叶终于露出一付小儿女的娇憨模样,刘艳忍不住大笑起来,点头笑道:“是啊是啊,猪八斤,猪八戒,长大了要被人家笑话呢,小名就叫八斤吧,也不跟谁姓,呵呵,碧叶,还是跟自强打个电话?”
李碧叶嘟着嘴道:“不打!这种没良心的,打给他干什么?”刘艳笑着不回答,走过去开始搬电话机,刚拿到床边,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李碧叶咬着嘴,刘艳笑道:“快接啊,你就别生气了,他这不给你主动打过来了吗?”
见李碧叶还是不接,刘艳摇摇头,只得接起电话,谁知道刚一接起,刘艳脸色一变,急忙嗯嗯啊啊地拿着电话往一边走,李碧叶皱着眉头,伸手拉住刘艳的衣角,刘艳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把电话给过去:“是玉烟打来的……”
李碧叶接过电话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杨玉烟才缓缓地说:“我不知道要先向你祝贺,还是先向你问候,说实话我这会儿心里非常难受,本来我应该替你感到高兴!可我知道自己只有苦苦地忍着,是个儿子吧?碧叶,前次咱们的谈话你还记得吗?咱们曾经是好姐妹,就当一切为了自强,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过两天就来田园接孩子,我希望你能想开点,理性对待这件事情。”
李碧叶无比坚定地说:“你听好玉烟,换作是你,能亲眼看着别人抱走自己的亲生骨肉吗?我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任何人的!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人把我的儿子抢走!你尽管放心,我既然敢把孩子生下来,就有能力把他养大成人!我对自强的爱不比你少,为了他我甘愿孤单一生,我知道自强爱你胜过于爱我,可是我不在乎!你听到了吗?我不在乎!现在我已经有了儿子,我够了,你不用再来烦我!”
杨玉烟沉默了好久,终于什么话都没再说,轻轻地挂掉了电话,李碧两眼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屋顶,之前她答应杨玉烟孩子生下来交给别人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朱自强身上,而且杨玉烟答应让她跟朱自强保持这种情人关系!可当孩子生下来后,李碧叶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自己又不是没能力没本事把孩子养大,凭什么要交给别人养,朱自强既然不来看她,那么她又何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屋里安静下来,可是电话又响了起来,刘艳接过电话,表情有些古怪,听了两声,捂着话筒递给李碧叶:“是自强打来的……他好像不知道杨玉烟打过电话……”李碧叶摇摇头,没有伸手接电话,刘艳一下就急了,朱自强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害人吗?她强行把电话凑在李碧叶的耳边。
“碧叶,呵呵,你辛苦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这事怪我!不是我不想来啊,我接到大姐的电话后,巴不得长双翅膀飞过来,可是我走不了,这两天团中央的书记们到彩云考察,你说我能走得开吗?好碧叶,乖碧叶,亲亲碧叶,好了啦,不要生气了,再生气变成大肥猪啰!”
李碧叶的眼泪没来由地往下掉,委屈得不行,听着朱自强的话,一直坚强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呜……你才是猪!说过来看人家的,结果你没来,骗子!死猪头!没良心的!你混蛋……呜呜,我差点被痛死掉了,你也不来看我!”
朱自强急忙陪着小心地说道:“是是,我是骗子猪头,没良心的贼……我家碧叶辛苦了,呵呵,我替朱家的列祖列宗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再致以亲切的问候!亲亲碧叶好老婆,你受罪了!所以我给儿子取名字叫朱永恒!以示我们的爱永久长存!怎么样?这名字好不好?”
李碧叶抹了一把眼泪,有气无力地嚷道:“不行!孩子要跟我姓!我可惹不起你家杨玉烟……哼!大姐取了个小名叫八斤,我给儿子取名叫李殊,特殊的殊。”
朱自强苦笑道:“碧叶,我的大小姐,你就别胡闹了好不好?李殊,你这不是摆明要害咱们姓朱的吗?听话啊,我不怕人家告发,就让儿子跟我姓好不好?”
“坚决不!这样吧……叫李诸,诸葛亮的诸,非得姓李不可,就是不姓朱,不然儿子将来又要被人叫成猪……什么的!难听死了。”李碧叶的固执让朱自强有些无奈,现在生儿子的最大啊。
朱自强只好迂回劝说:“诸跟猪也是谐音嘛,而且容且跟女孩儿的珠相认,这样不好,我退一步,儿子跟你姓,反正是我朱自强的种,他也跑不了,呵呵,就叫李永恒吧?”
李碧叶道:“我不喜欢三个字的,小时候学写名字就够麻烦了!重新想一个!”
朱自强闷了半天,然后轻声道:“三个名字,你选一个,李行,银行的行,李田,他出生在田园,李侬,单人一个农民的农。”
李碧叶道:“你行,我不行,李行这个名字不要,李田,瓜田李下,这个也不要,就用最后这个吧,李侬。这个名字我喜欢……”
放下电话后,朱自强揉着眉头开始思索怎么跟玉烟谈了,他不知道,杨玉烟已经打电话给猪肝,背着他开始了一个夺子行动……
第五卷终(本来下午要更新的,一直打不开网页,只得拖到现在!还有一百多精华,大家踊跃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