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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帝胄txt下载     帝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锯子,咽喉

    第五百五十五章

    徐青竹一刀砍在一个流求兵的侧腰,被锋利横刀豁开的口子里血好像瀑布一样涌出来。顺着横刀流到了徐青竹的手上,黏糊糊的一片湿腻。但他的手依然稳定的握着横刀,仿似那血液变成了浆糊似的将他的手和刀粘在了一起。

    一脚踹在那流求兵的胸口上,那断了一半的流求兵就好像被镰刀砍断的野草一样倒了下去。血糊糊的内脏堆积在他的身边,有些还跟他的身体保持着牵连,而有些则彻底解放于身体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钻进人的鼻子里久久不会散去,那是血液和大小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人在临死的时候往往会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而在战场上这种事情就和流血几乎一样平常无奇。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懦夫,因为这世界上能坦然面对死亡的人并不多,少的可怜。

    而且,谁也不会保证也不能确认,英雄式的人物在临死的时候就一定不会大小便失禁。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上的反应,和精神无关。

    徐青竹已经带着进攻的锥形队列向前突进了三十步,简简单单的三十步,可是在这个时候每一步都变得重如背负泰山一样。没前进一步,他的身前或是身后都会倒下去一具尸体。身前倒下的是那些依然死战不停的流求兵,而身后倒下的则是拼尽全力护着他侧翼和身后的汉军士兵。

    坚硬锋利的横刀在短短三十步的距离内就崩出了无数个缺口,已经不能轻易撕开流求人薄薄的衣衫。看起来,徐青竹手里的横刀更像是一把锯子。持刀的右臂已经酸胀的好像骨头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一样,每一次扬起横刀徐青竹都要付出及其巨大的体力。他已经疲劳,三十步的距离,至少有二十名流求兵死在他的横刀之下。

    看着只有十几步远外那个怒目看着自己的流求将军,徐青竹裂开血红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嘿嘿笑了笑,然后横刀比划了一个砍透的动作。

    “刀来!”

    徐青竹大喝一声。

    他身后的亲兵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横刀塞进徐青竹的手里,而那个亲兵则随意从地上捡起一块有些破损的步兵盾牌挡在徐青竹的身侧。一支长矛突然从一侧刺了过来,这名亲兵几乎毫不犹豫的将盾牌挡在徐青竹的后腰上。长矛刺在盾牌上发出一声闷响,激荡出一片火花和木屑。

    一把将那流求兵的长矛攥住,徐青竹的亲兵挥盾狠狠的砸在那流求兵的面门上。噗的一下,那流求兵的脸上顿时炸开了一朵凄凉的血花。正砸在鼻子上的盾牌势大力沉,直接砸碎了这名流求兵的鼻子也将那人的两颗眼珠子从眼窝里挤了出来。整张脸都塌陷下去的流求兵嗷的叫了一声,痛苦的仰天倒了下去。

    徐青竹的亲兵咧嘴笑了笑,心里算计着杀了四个敌人是记功几等来着?阵斩一人是册勋一转,九转记功一级,一级功劳就能分到二十亩好田了。而且按照大汉的奖励制度,勋田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积累两级功劳,就可以晋升为队正,升到了队正就是登记造册的军官了,以后家里人都算入了军户,入了军户不但免除了赋税每年还能分得十石的粮食。

    一级累计一级功劳还多了些呢,二十亩好田已经到手了!

    徐青竹的亲兵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心里很开心。可是,就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却凝固了下来,一柄砍山刀不偏不倚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不锋利的砍山刀卡在他的脖子里,堵住了血管也堵住了咽喉,亲兵的脸瞬间变成了青紫色。握着砍山刀的流求兵奋力的将刀子撤出来,血水一下子喷涌而出。一股清新的空气终于再次进入了肺里,徐青竹的亲兵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缓缓的倒了下去。

    “刀来!”

    再次崩坏了一柄横刀的徐青竹大声喊道,只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一脚将一名流求兵踹飞了出去,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空了一截。后面的亲兵正奋力的一刀将一名流求兵砍死,听到徐青竹的呼喊那亲兵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横刀丢了过去:“将军!接刀!”

    徐青竹伸手将那横刀抄了,顺手一刀抹了一名流求兵的脖子。血泉水一样喷出来,溅了徐青竹一脸都是。

    没了刀的亲兵死死的卡住一名流求兵的脖子,因为用力,他的眼睛和那将死的流求兵的眼睛一样往外凸着,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

    眼看着防线就要被汉军撕开,腊赤猛的怒吼了一声举起自己那柄三十多斤重的砍山刀,从高坡上一跃而下凌空一刀劈向四五步外的徐青竹!这一刀力度太刚烈,就连空气都承受不住狠狠的被劈开。

    徐青竹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刀,所以干脆不去接而是闪身避开,然后握刀的右手毒蛇一般探了出去,直刺腊赤的咽喉。

    腊赤身后的预备队见主将都杀了上去纷纷跟着冲了上来,千余人的预备队一压上来,汉军才撕开的口子又缓缓的合了起来。汉军本来就人少,靠着士兵善战和装备精良将流求兵压的喘不过来气,但藤甲军也是流求兵中最精锐的一支,预备队再压上来,汉军的压力顷刻间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一名藏身在战局之外的流求斥候迅速的转身朝着后面跑了出去,一路疾驰到了尚顶天大军埋伏的地方。

    “报!陛下,汉军攻势太猛,腊赤将军已经带着预备队杀上去了。只是…….只是汉军太过强横,只怕腊赤将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尚顶天皱了下眉头,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有汉军突破防线再来告诉朕!”

    葛戈听到尚顶天的命令后脸色变了变,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尚顶天身边试探着问道:“陛下……要不末将带五百人去支援一下腊赤?再坚持下去,末将只怕腊赤他……回不来了。”

    尚顶天冷冷的看了葛戈一眼问道|:“你忘了……朕之前说的话?”

    葛戈心里一震,退后一步躬身道:“末将不敢忘!”

    尚顶天站起来,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大黑了,腊赤已经坚守了半个多时辰,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刘凌就会心急,只有等到刘凌全军压上的时候朕再带兵突袭,才能一举击败汉军。黑夜中,汉人远不如咱们熟悉地形,刘凌跑都跑不了!”

    他看了葛戈一眼说道:“记住朕的话,在国家社稷面前,就算是牺牲一些人也是值得的。腊赤……若是战死的话,朕会追封他为国公!”

    葛戈低着头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他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问尚顶天,人都死了,就算封他为王还能怎么样呢?

    五里外的战局越来越惨烈,汉军虽然人数上少了三成,但他们三个人之间互相配合的杀人战术简直就是一台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没有了藤甲护身的流求兵虽然也是训练有素,但比起杀人经验更丰富的汉军战兵来说还是弱了不止一筹。

    一千流求兵的预备队压上去之后缓解了防线的压力,汉军被逼退了二十多步后渐渐的稳定下来,双方再一次陷入僵持的厮杀中。

    徐青竹的肩膀上被腊赤沉重的砍山刀扫了一下,虽然砍山刀并不太锋利,但是沉重的刀身和腊赤强悍的力度还是将徐青竹精制的都司甲胄撕开了一块,双层皮甲都被撕开,同时被撕开的还有皮甲包裹着的肩膀。足有一尺长的口子血肉往外翻着,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骨头。

    徐青竹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靠着一棵大树才勉强稳住身子。他的体型和腊赤相比就好像一个孩子和成年人对比似的,就好像一头蛮熊一样的腊赤每一刀都是势大力沉,徐青竹的横刀上已经被砸出来好几个深深的缺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青竹快速的闪开了腊赤几乎没有停顿的第二刀。沉重的砍山刀砍在那棵大树上,削掉了一大块青灰色的树皮。

    知道自己在力气上绝对不是腊赤的对手,徐青竹想起王爷之前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他不如你,以力压之,两者相当,以勇胜之,你不如他,以巧图之。所谓的巧,就是灵活!这是徐青竹的理解,他坚信王爷的话不会有错!

    拖着还在流血的身子,徐青竹打起精神围着腊赤不断的盘旋,如果说腊赤是一头蛮熊,徐青竹就像是一只猴子。

    西游记的故事告诉我们,黑熊精是打不过孙悟空的。

    终于,在徐青竹认为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找到了腊赤的一个破绽,他从腊赤的背后蹿了上去左手搂住了腊赤的脖子,双腿好像树藤一样死死的缠在腊赤粗壮的腰身上,任腊赤如何晃动,徐青竹都死死的将自己绑在腊赤的后背上。

    腊赤猛的向后跳起来撞向一棵大树,巨大的撞击力让徐青竹哇的突出了一大口血。血喷在腊赤的脖子里和脸上,温热的血让腊赤微微一怔。

    徐青竹咬着牙将横刀抬起来伸到腊赤的脖子前面,崩出了几十个缺口的横刀就好像钢锯一样在腊赤的脖子上缓缓的拉过。

    锯齿切割在骨头上的声音,无比清晰。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忍耐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要!”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嘶力竭。

    葛戈眼睁睁的看着,就在自己身前几十米之外,腊赤雄伟的身子就好像一座崩塌的山峦一样缓缓的倒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袍泽就那么摇晃着摔倒在地,葛戈的眼睛瞬间充斥满了一片血红。平日里腊赤和葛戈的关系最好,对这个憨直的高山族汉子葛戈没有什么部族间的敌视。

    就在腊赤倒下去的那一刻,平日里的他的豪爽笑容一瞬间就塞满了葛戈的脑海。他到底还是苦苦哀求尚顶天求来一个千人队来支援腊赤,可惜,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拼了命的在冲,在跑,却跑不过徐青竹手里那柄锯齿般的横刀。

    当腊赤雄伟的身子轰然倒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的徐青竹从腊赤的背后摔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他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喘着粗气,就好像一个从地下才钻出来的枯骨忽然接触到了新鲜空气一样。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掉在一边的横刀静静的躺在主人的身边似乎在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徐青竹看到了那狂吼着冲过来的流求将军,甚至看到了那流求人眼睛里的赤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葛戈沙哑的能撕裂空气的咆哮。世界安静的就好像躺在坟墓中一样,而颜色也变成了单调的白。

    葛戈带领的千人队迅猛的扑了上来,就好像一群复仇而来的野兽。流求岛上的人都崇尚英雄,无论是平埔族还是高山族,族里的壮士都是会受到敬仰的。腊赤号称高山族第一勇士,所以无论是哪个部族都对他十分的尊重。

    看到腊赤倒下去的时候,每一个流求人的血液里一种叫做兽性的东西都开始沸腾起来。这种东西,往往在蛮荒之地的人血液里浓稠度更加的高一些。而截然相反的是,在腊赤倒下去的那一刻,藤甲军的士兵集体变得呆滞起来,而后,他们的士气就开始崩溃。葛戈带来的援军心里充斥着报仇的想法,而失去了领袖的藤甲军在这一刻却万念俱灰。

    他们就好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头人一样,看着葛戈仰着砍山刀带着一群袍泽杀过来却没有做出什么相应的举动。

    汉军投入进攻的只有一个小旗!

    与藤甲军厮杀了这么久,汉军还活着的士兵已经不足一千二百人。虽然藤甲军的伤亡数字是汉军的两倍以上,但汉军也几乎到了强弩之末。徐青竹倒地不起,他的小旗就等于断了半边脊梁。幸好,刘凌用了十年时间硬塞进汉人血液中的狼性在这一刻并没有褪去。他们已经品尝过无数次胜利的滋味,所以不允许有人将他们的胜利从手里硬生生的抢走。

    有时候,战争就是拼一口气。

    汉王曾经说过,人活着无非就是两个字,呼吸。呼,是出一口气,吸,是争一口气!从汉王将大汉的战旗插遍九州的脚步迈出去的那一刻,刘凌变羊为狼的手术刀也深深的割了下去。

    汉人不是孱弱的,不是天生就要被奴役的,也不是任何一个民族都能随随便便来践踏自尊的。

    我不欺负别人,别人也不能欺负我。我欺负了别人,别人还是不能来欺负我。

    汉王说,天下太平,是用横刀砍出来的。

    汉王说,任何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天下太平的脚步又近了一步。

    所以,汉军士兵都及其的珍惜每一个胜利。眼看着胜利在望的时候,若是有人敢来将这胜利抢走,这是汉军士兵每一个人都绝对不允许的。徐青竹是他麾下这个小旗的半边脊梁,他用率军徒步在敌军战阵中冲杀五十步和斩杀了腊赤的壮举将这脊梁挺的笔直。而令半边脊梁,则是汉王给了汉军士兵每一个人的骄傲感和血性!

    这天下,是汉人的天下!

    徐青竹倒下去了,但支撑着汉军士气的另半边脊梁开始挺的笔直,将汉军的身躯支撑起来,巍然不倒!

    徐青竹看着那流求将军大步的冲过来,他费尽全力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柄已经残缺不全的横刀,他躺在地上,咬着牙颤抖着手臂却坚定异常的缓缓的将横刀举了起来。

    他注视着自己的横刀,用尽最后的力气爆发出一声嘶吼:“大汉…….必胜!”

    轰!

    每一个汉军士兵的脑海里都被一种叫做血性的浪潮冲击了一下,一千二百名汉军士兵同时举起自己的兵器高呼:“大汉必胜!”

    一千二百名已经疲惫了的汉军,在爆发出这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呼之后竟然对流求军队再次发动了冲击!一支都司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的汉军小旗,在这一个没有溃散而是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还活着的都统伸刀向前,嘶哑的嗓音喊出的口号却是那么的嘹亮:“大汉!向前!”

    “大汉!向前!”

    半个小旗的汉军朝着比己方人数要多的流求军队再次发动猛攻,在伍长,什长,统带,都统的带领下,用一种霸气到了令人心悸的方式来宣告大汉的骄傲!

    攻击!

    轰的一下,两支军队狠狠的毫无花哨的撞在了一起,就好像两条迎面而来的奔腾河流一样狠狠相撞,瞬间就激荡起一片殷红的浪花!在撞击的那一刻,血液与残肢断臂一起飞上了天空,然后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葛戈被一个伍长带领两名汉军士兵的三人小阵拦住,训练有素的汉军靠着娴熟的配合竟然将以勇武著称的葛戈拦在那里不得寸进!葛戈疯狂的挥舞着砍山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杀了腊赤的汉人将军被几个汉军士兵抬起来向后退去。见到仇人被救走,他眼睛里的血红变得更加浓稠!

    “啊!”

    葛戈一声暴喝。

    他的砍山刀狠狠的劈了下去,竟然将负责掩护的汉军士兵手里的步兵盾硬生生的劈碎。巨大的力度震裂了那汉军士兵的虎口,也将那汉军士兵狠狠的砸倒在地。汉军伍长见袍泽遇到了危险,横刀一撩斜着劈向葛戈的小腹。

    葛戈的砍山刀磕开横刀,然后左拳狠狠的砸在那伍长的胸口上。汉军装备的精良的皮甲和护具卸去了他拳头上的部分力度,但依然将那伍长狠狠的砸的吐出了一大口血。状若疯虎的葛戈一刀将那伍长的脖子砍断,然后再一刀将另一名汉军士兵的半边肩膀砍了下来。他红着眼往前不顾一切的杀去,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杀死了腊赤的汉人将军。

    不知不觉中,葛戈已经深入到了汉军队列之中。而他身后的亲兵因为跟不上他的脚步而逐渐被隔开,葛戈却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失去了保护。仗着勇猛,他竟然硬生生的将汉军的队列杀透!

    只是,没有感觉到疼痛的葛戈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上最少被汉军士兵砍出来四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顺着他的身体不断的流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亲兵被汉军阻拦在了后面,杀透了阵列的葛戈就好像一个孤独的血花四溅的舞者一样倔强而惨烈。

    在感觉到压力一轻的时候,葛戈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杀到敌军后面来了。他抬起头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个该死的汉人将军,却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招展的旌旗!数不清的穿着黑色战服的汉军士兵从密林中杀了出来,锋利的横刀组成了一边杀人的丛林。

    汉军总攻了?!

    这是葛戈最后的思维,然后他就被汉军的洪流淹没。

    “白痴!”

    尚顶天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回身对传令兵喊道:“杀过去,将汉人杀光!”

    后面的近两万流求士兵嗷嗷的叫着,已经憋足了杀气的流求人疯了一般的涌了出去。终于等到了汉人发动总攻,尚顶天知道自己的忍耐帮助自己将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他禁不住葛戈的苦苦哀求,给了葛戈一个千人队来救腊赤。可是腊赤没救回来,葛戈还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幸好,尾随葛戈而来的尚顶天等到了机会!

    汉人对葛戈的千人队和藤甲军的残兵发动了总攻,而他率领的流求兵则从侧翼狠狠的杀向汉人的军队!

    尚顶天眉头逐渐的舒展开,他安慰自己:虽然损失了两员大将,但胜利终究还是来了。

    一战歼灭刘凌的主力队伍,若是再能杀死刘凌的话,那么……属于他尚顶天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站在山巅俯视繁华天下,锦绣江山的壮武雄姿!

第五百五十七章 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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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七章

    尚顶天眉头逐渐的舒展开,他安慰自己:虽然损失了两员大将,但胜利终究还是来了。

    一战歼灭刘凌的主力队伍,若是再能杀死刘凌的话,那么……属于他尚顶天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站在山巅俯视繁华天下,锦绣江山的壮武雄姿!

    只是,他眉梢的笑意才刚刚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又从他的心里冒出来迅速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尚顶天的表情骤然僵硬,他的眼神里一种无边的恐惧开始蔓延而出。

    迅猛前压的汉军向前冲出一百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的结成了一个防御方阵!前两排是盾手,后面是三排弓箭手,在后面是长槊手和朴刀手。汉军结阵的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散兵状态冲过来的汉军看上去漫山遍野,等结成方阵之后尚顶天才发现汉军竟然只有两个小旗!

    四千人!

    汉军主力有一万两千人马,这从行军中看有多少面旗帜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一百二十面旌旗,流求的斥候数了好几遍!

    之前投入进攻的汉军有一个小旗的兵力,此时出现的汉军有两个小旗的兵力,还有三个小旗的兵力,在哪儿?

    在身后。

    尚顶天猛的回头去看,只见从山的另一边转过来一队汉军迅猛的朝着流求军队的侧翼杀了过来。尚顶天的心一阵狂跳,恐惧让他的手有些难以自持的颤抖起来。

    “后队!后队变阵!前队继续向前,把汉军的防御撕开!”

    尚顶天大声的下令道,他没有听出自己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沙哑难听。他一把夺过传令兵手里的旗子,用力的挥舞着。流求兵后路和侧翼都出现了包抄过来的汉军,本来士气旺盛的流求兵立刻慌乱了起来。尚顶天亲自训练出来的精兵只有八千人,包括腊赤麾下那三千藤甲军。泉州一战,他的八千精锐损失了两千余人,还有三千人左右的队伍都被派到了大稻埕,他麾下的精锐其实只剩下了腊赤的藤甲军。这次带来的两万多流求兵,绝大部分都是各部族的猎手拼凑出来的。

    平时根本就没有一起合练过的猎手们慌乱起来,哪里还看得清尚顶天指挥的旗号?乱纷纷的流求兵竟然原地停了下来,茫然的看向各自的首领。从侧翼和后面包抄过来的汉军也不知道有多少,铺天盖地而来,那招展的旌旗,那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的横刀给了流求兵巨大的压力。

    各部落的首领们不知所措的看着后面掩杀而来的汉军,只有很少几个人注意到了尚顶天不停挥舞着的旗子。

    杀!

    向前杀!

    一个颇有远见的部族首领举着砍山刀大声喊着,他知道现在一旦停下来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汉军围一个水泄不通。他不知道汉军有多少人,但他知道必须朝着汉军最薄弱的地方突围!

    相比于后面和侧翼杀来的数不清的汉军,正前方那两个小旗的汉军反倒显得有些单薄了。所以在他大声的提示下,感觉自己被逼入绝路的流求兵又开始提起速度朝着正前方冲了过去。看到队伍终于找到了最佳的进攻方向,尚顶天的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一点。以两万多人的兵力进攻两个小旗的防御方阵,没有道理撕不开一个口子。只要冲出去,遁入茫茫的山林,汉军也毫无办法。

    “可恶的刘凌!”

    尚顶天咬着牙骂了一句。

    看旗号,看规模,汉军竟然不下三万人!那些所谓的数路围攻全邺城的大军果然都是幌子,汉军竟然倾巢而出都在这一条路上!他更生气自己麾下的斥候,就算汉军打着一万两千人的旗子,难道你就分辨不出三万人和一万人的差别吗!

    尚顶天之前还觉得自己的忍耐性真的很好,哪怕看到最心爱的大将腊赤战死他都没有派兵救援,就是为了引出汉军的主力。可是,他没有想到汉王刘凌的耐性竟然更好!之前主攻的那个汉军小旗几乎被打残了,他竟然还能忍得住!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冲出去包围再说吧。

    尚顶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回身对跟在自己后面的队伍下令道:“杀过去!杀穿汉人的防御!”

    他亲自率领的四千高山族猎手嗷嗷叫着往前杀了过去,一边喊一边跑,其实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吼声来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有时候大喝一声,真的能缓轻一下压力。在十几个部族首领的带领下,四千流求兵朝着那两个防御方阵狠狠的撞了过去!

    “弓箭手,抛射!放!”

    站在两个小旗前面的都司几乎同时下令,数百名弓箭手立刻松开弓弦将狼牙箭送了出去。几百支羽箭拖着投射在地上的一片黑影朝流求兵覆盖了下去,当地上的黑影到了流求兵脚下的时候,半空中的羽箭则狠狠的扎进流求兵的身体里。

    第一轮箭雨将前面急冲的流求兵放倒下一百多人,流求兵的进攻阵型狠狠的被撕下来一层。中箭倒地的流求兵哀嚎着请求袍泽救自己,但被后面同伴推搡着的士兵根本收不住脚,有至少二十几名中箭倒地的流求兵,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后面涌上来的袍泽踩死!

    “弓箭手!攒射!放!”

    两名都司再次下令,数百支羽箭针对性的朝着一个区域砸了过去,密集的羽箭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铁拳,狠狠的砸在流求兵的队伍里。被铁拳砸中的地方立刻就空了一块,就好像一大块泡沫上被人用手指捅了一个窟窿。在各部族的首领督促下,流求兵鬼哭狼嚎的叫着给自己鼓劲拼了命的往前跑。

    双方的距离被迅速的拉近,士兵们已经能遥遥的看清楚敌人的脸。

    “弓箭手,漫射!放!”

    第三轮羽箭再次嘶吼着冲了出去,将最前面的流求兵割麦子一样放倒下一片。三轮齐射之后流求兵和汉军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六十步了,在都司的指挥下汉军的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快速的退回到了方阵的最后面。盾牌手挡住了流求兵一边奔跑一边射过来的零零散散的羽箭,在双方距离只有三十步远的时候他们立刻下蹲,斜着将盾牌支在地面上。后面的长槊手迅速的跑过来,将一丈多长的步槊架在了盾牌上,槊锋斜着指向前方。

    突兀的,汉军的防御方阵变成了一支竖起了利刺的刺猬。

    收脚不及的流求兵狠狠的撞在那一层锋利的槊锋上,三尺长的槊锋轻易的将他们自己撞上来的身躯捅了个对穿。流求兵都是敢打敢杀的蛮人,但他们面对无从下口的槊阵也是毫无办法。后面的挤压不断的将前面的流求兵往前顶,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被长槊捅死。

    “不要怕!他们人少!咱们有两万多人,汉人只有四千!往前压!往前压!挤垮了他们!”

    尚顶天大声的吼着,然后命令督战队将畏战后退的士兵无情的杀死。

    靠着血肉之躯,流求兵硬生生的将汉军的方阵慢慢的挤得塌陷了下去。前两排的盾阵已经挡不住流求兵的疯狂挤压,没有武器的盾手被流求兵的砍山刀杀死了不少人。见到防御阵型有崩溃的迹象,两名都司大声的下令盾手后撤朴刀手顶上去。

    手持朴刀的汉军一层层的将前面的袍泽换下来,然后轮动朴刀将蜂拥而来的流求兵挡住。此时,后面掩杀过来的汉军已经死死的咬住了流求兵的后队,大约三千名流求兵被舍弃当了阻挡汉军洪流的沙包。近两万流求兵蜂拥着往前挤,试图将拦在前面的汉军碾成齑粉。

    汉军的数百名朴刀手渐渐的也挡不住了流求兵不要命的冲击,看着自己麾下的队伍伤亡越来越大,两名都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大声下令队伍让开一个缺口。

    正在疯狂前压的流求兵忽然感觉到前面的压力一空,随即他们发现汉军竟然主动让开了一条二十几步宽的口子。尚顶天见到机会到来,大声下令士兵们将那个口子撕的再大一些。就在流求兵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后他们争前恐后冲过那个口子的时候,忽然一片耀眼的光芒晃得他们连眼都睁不开!

    那是金属反射阳光折射出来的刺眼光芒,那是陌刀上散发出来的冷冽的杀意。

    毫无疑问,流求人又上当了。

    在前面抵挡流求人猛攻的并不是两个完整的小旗,而是一个半!三千人组成的防御分开一道口子不是将那些野狼一样的流求兵放出去,而是给后面蓄势待发的一千头披挂了重甲的狮子让开道路。

    司徒征程大步往下跨了出去,一手持陌刀向前一指:“狂屠!向前!”

    一千名汉军重甲狂屠,迈着整齐的步子从那个缺口杀了出来。司徒征程走在队列的最前面,他手中沉重的陌刀似乎也忍耐不住嗜血的**而轻轻的发出一声呻吟。

    狂屠重甲,步战无敌!

    就好像一台收割机在金黄的麦田中轧过,毫无悬念的将那些麦秆绞碎!流求兵这一次感觉到了汉军骤然遭遇藤甲军时候的无奈,他们的砍山刀根本就破不开重甲狂屠的防御,零零散散的羽箭打在那一身重甲上也只是擦出一溜火星而已,可是汉军重甲手中那柄数十斤沉重的陌刀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劈开!

    一千狂屠,迎面而来,他们整齐而冷酷,硬生生的将两万流求兵顶了回去!

    血,染红了狂屠脚下的路。

第五百五十八章 尿裤子

    第五百五十八章

    流求兵的士气被狂屠重甲打的灰飞烟灭,从后面扑上来的汉军其实只有三个小旗,刘凌这次出征只带了一万两千士兵,看似单薄的前方其实是汉军三分之一的兵力了。后面的三个小旗迷惑了尚顶天的眼睛,也迷惑住了所有流求人的眼睛。

    砍瓜切菜一般将已经没了斗志的不到三千被当成了弃子的流求兵放倒,三个小旗的汉军留下百十人解决剩下的残兵,一个俘虏都不留全部割了脑袋。其余的汉军从流求兵的后面狠狠的杀了上来。

    这次刘凌带来的五百名神机营士兵在距离流求兵后队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就开始发威,数百个火球被他们投射出去在流求人的后队中炸响。轰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场面上看起来极为壮观。其实神机营投射出去的火药论杀伤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惊人,只是已经被堵住了的流求兵本来就心生恐惧,再见到那如天雷一般的爆炸后崩溃的速度更快了。

    神机营的士兵退下去,弓箭手一轮攒射后也退了下去,大约四千名战兵不分兵种,将长兵器统统放弃,他们擎着大汉的制式横刀如一条反射着太阳光芒的黑色大河势如破竹的撞在流求兵的后队上。

    在各小旗的都司,都统指挥下,四千汉军分出一千人组成了一个锥形阵狠狠的刺进了流求人的阵型里,其他汉军则以百人为队,交叉着组成一道锁链将流求兵的后路封死。后面汉军的锥形阵和前面狂屠重甲的突击阵型遥遥相望,两下里夹攻将流求兵狠狠的撕成了两半。杀透敌阵之后的汉军交叉而过,将那道血淋淋的口子硬生生扩大了一倍!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而是一场屠杀。

    当流求兵压制不住恐惧纷纷投降的时候,汉军士兵收住横刀,横七竖八躺着的流求人尸体已经在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尚顶天这次没有再次逃走,而是凄凉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麾下的战士们跪地求饶。

    此役,汉军斩首流求兵一万三千余,俘虏一万一千多人。

    刘凌缓步走到尚顶天身前,看着那个放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墨家传人低声问道:“中山国主,你……可后悔?”

    尚顶天漠然的看了一眼刘凌,视线中没有一点生机。刘凌也并不着急,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尚顶天的答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尚顶天一声长叹,抹去眼角的泪痕,他抬起头问刘凌道:“汉王,你可会信守承诺?”

    刘凌反问道:“你所说,是什么承诺?”

    尚顶天道:“汉王之前曾派人来我全邺城,任我为流求郡守之事。”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败军之将本来没有资格讲什么条件,但尚某有一个请求,请汉王应允。”

    刘凌道:“你且说来。”

    尚顶天道:“如今,我也没有什么面目再做什么流求之主了,至于汉王允我的郡守之官职,我也没有脸面接下来。尚某兵败,心服口服。只求汉王放过尚某麾下的将士,尚某愿意接受汉王的惩处!”

    刘凌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

    尚顶天身子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刘凌,嘶吼着喊道:“汉王!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刘凌淡然道:“我之前给你机会允你投降,你却率军对抗大汉之兵锋,是我出尔反尔,还是你这中山国主?”

    他看着尚顶天,说话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若是接到我的书信之后,你到我大寨递交降书,我又怎么会为难你?这流求一隅,对你来说是整个天下,对我来说却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抵抗我大汉兵威你早该知道有什么样的结局,你怎么会如此幼稚,今日还会向我提这没道理的条件?”

    刘凌冷冰冰的语气让尚顶天心中落满了一层雪,那雪是红色的。

    “流求设郡治,这一点不会改变。但这郡守不会是你,我任命的流求将军此时已经攻破了大稻埕,你那几千残兵只怕此刻已经变成了几千无头野鬼。你虽然偏处一隅,但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明白。初到流求你靠着三百弟子屠了平埔族几个小部落,那些流求人投降的时候你可曾心软过?后来你得到高山族的支持,逐渐做大。之后无论是高山族还是平埔族,那些不服从你的部落哪个不是被你屠了干干净净?”

    “我欲治理流求,若是不将敢反抗我的人诛杀干净,如何能镇服这蛮荒之地?以兵威震之,以仁政养之,以礼仪教化,难道我非得要你做这郡守才能收服流求人心?尚顶天!你最大的失败不是不肯投降,而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守在全邺城里拖延时日。你的心大,但终究还是被这地域局限了眼界。”

    刘凌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孤……今日便给地狱再添万余厉鬼,换明日流求一个安稳太平。”

    说完,刘凌一挥手,他身后的亲兵立刻高声喊道:“不收俘虏,杀!”

    一声厉叱,汉军士兵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将那些跪倒在地上乞求活命的流求兵一个接着一个的砍翻在地。有不少流求兵逃向外围,被围着的弓箭手乱箭射死。没有了武器,没有了斗志,他们就好像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除了逃就只剩下瑟瑟发抖。

    屠杀在半个时辰后结束,一万一千名伤残俘虏全都变成了刀下之鬼。汉军士兵冷酷的将两万多颗头颅割下来,然后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血流成河的人头山上,有数不清的眼睛没有闭上。

    这坐小山一直堆积在这里任由风吹雨淋,方圆三里之内臭气熏天令人不敢靠近。直到过了十几年,已经成了白骨的骷髅头骨小山坍塌下来铺了一地。只是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之后,这个地方都没人敢踏足一步。这里,成了流求岛上一片鬼蜮。

    又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当这个地方成为一片旅游胜地的时候,人们提起这次杀戮依然心有余悸。

    刘凌在流求岛上的两个月,前后几次战争屠杀了流求岛上的壮年男子不下五万人,这让本就人丁寥落的流求岛更加的荒凉了起来。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被血腥镇压过的流求岛原住民没有人再敢反抗大汉的统治。几十万原住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壮年男子,这……本就是刘凌征服流求的之初制定的策略。

    尚家三兄弟被刘凌派人押送回了中原,在一个叫做梅园的院子里收徒讲课。尚玄和尚振远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新生活,但尚顶天只过了一年便郁郁而终。

    王小牛率领的三个小旗用了半日的时间便攻破了大稻埕,包括中山国三千精锐在内的共计万余壮年男子被王小牛屠杀殆尽。大稻埕被付之一炬,一直到几百年后才再次缓缓的回复了生机逐渐形成一个村落。

    刘凌任命王小牛为流求将军,统帅流求海陆共计八千人马。汉军建造的水师大寨在日后成为了水师向外远航的重要据点,流求岛随着刘凌将十万百姓迁入此地也变得逐渐繁华了起来。中原来的汉人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机制,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让流求岛变成了一片欣欣向荣的土地。

    流求岛上设立郡治,下面又设了十个县治,刘凌派人从泉州,福州等地选了数百名官员到流求岛上管理民政,王小牛以流求将军的身份兼着流求郡守一职。一直到三年后流求岛上的原住民已经适应了大汉的统治之后,刘凌才选派了一名文官任郡守一职。而那个时候,刘凌已经完成了对契丹的第三次征讨。

    彻底征服了流求之后,刘凌率领水师大军返航回到了泉州。

    命令水师原地休整一个月,然后在泉州等地招募骁勇的渔民补充水师兵力。经过了流求岛一战,水师练兵的目的已经达到。对于登陆作战和山林作战,水师官兵已经知道如何做得更好。征服流求,不过是刘凌为了水师日后登陆倭国而进行的练兵而已。倭国的实力远强于流求,隋唐时期就已经能派出数万人马到高句丽作战,经过了几百年对盛唐几乎照搬过去的学习,倭国的实力又有大幅度的提高。

    水师建立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征服那几个一直对中原构成威胁的岛屿。

    回到泉州之后,刘凌略作休息就踏上了北返的路程。这次他没有再走水路,而是从泉州一路向北过汀州,建武,再到南昌然后转向东北,再往杭州会和卢玉珠等人。

    之所以绕出几百里的远路到南昌去,是因为从北方回晋州述职的几个大将军已经赶往杭州,刘凌为了简短行程命令他们在南昌等候自己。当然,还有一个不得不说又不好说的理由是,花翎也会在南昌等候王驾。

    因为有个小麻烦,不好解决呢。

    而此时,那个小麻烦骑了一匹枣红马就追在刘凌的红狮子身边,一脸雀跃的要和刘凌赛马。趴在一辆马车上的黑豹懒洋洋的抬起硕大的头颅看了那个吵了它的一身戎装的小丫头一眼,随即抗议性的歪过头继续睡觉。

    “王爷!我保证你的红狮子跑不过我的小红驹!不信?打赌吧,如果我输了……”

    花朵朵忽然脸红了一下,刚张开嘴就被刘凌下面的话堵了回去。

    “你大哥就在南昌啊……再有三天就到了。”

    花朵朵气的嘟起嘴,一拍小红驹的屁股向前冲了出去:“怕什么!我自己和他说去!”

    刘凌勾起嘴角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傻丫头啊,我……又怕的什么?还不是怕你大哥吓尿了裤子吗。”

第五百五十九章 要是输了呢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个小旗的重甲狂屠,一个小旗的精锐轻甲骑兵保护着汉王从泉州一路北上到了南昌。重甲狂屠在行军的时候可不是穿着重达四十多斤的铠甲的,相反的是,狂屠步兵说是一支骑兵也未尝不可。行军的时候,每人两匹坐骑,还有一匹驽马来拖着他们的铁甲和沉重的陌刀。每一名狂屠士兵都配有两个扈从,专门打理他们的战甲兵器和马匹。所以,说起来一个小旗两千人的重甲步兵,行军的时候却是一支超过六千人的队伍。若是再加上押送辎重的队伍,两千狂屠每个人都有三名扈从。

    这也是为什么狂屠队伍一直只有五千人左右建制的缘故,以大汉之力尚且只能打造五千修罗,五千狂屠,若是换了别的国家只怕更加无力支撑。要知道重甲步兵也好,重甲骑兵也好,他们每日的消耗足以顶的上五名普通士兵。必须要有大量的精肉,蔬菜,蛋类供给,光是修补他们的甲胄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相对于修罗,狂屠的消耗还算少些的。五千人建制的修罗营骑兵,光是养活那些血骑的物资就足够装备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队伍了。而且为了保持血骑的数量,在洛阳修罗营驻地的马场里,每天因为适应不了血腥改造的战马都要死去一些。幸好,从小马驹开始就培养比培养成年战马的损伤率要低不少。而且,血骑的后代从一出生就带着点嗜血,只是成活率实在低的离谱。

    刘凌命令西北,北方驻守的七大将军其中四人回来述职,主要是想听听如今北方的局面到底如何。

    这七个大将军分别是,正二品镇军大将军夏州节度使茂元,正二品镇军大将军冀州节度使罗旭,正二品镇军大将军岚州节度使王半斤,正三品冠军大将军太原节度使花翎,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沧州节度使杨业,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建雄军节度使洛傅,正三品怀化大将军代州节度使独孤锐志。

    这次回来述职的是夏州节度使茂元,冀州节度使罗旭,太原节度使花翎,建雄军节度使洛傅。

    虽然在品佚上七个人有高有低,三个正二品,四个正三品。但是毫无疑问,这七个的实权其实是相差不多的。说起来,七个节度使中麾下拥兵最多的就是岚州节度使王半斤,他麾下有十六万人马。兵马最少的是代州节度使独孤锐志,麾下兵马五万。

    七个节度使,所有的兵力加在一起超过八十万。

    这是大汉如今能调用的几乎全部兵力八成,除去各地的必要的守军之外,还有两成的战兵布置在中原几个战略要地和沿海一线。可以说,大汉将几乎所有善战之兵百万人都布置在西,北两个方向。如果在加上已经率大军转到武州驻防的武州节度使程义厚,大汉最精锐的百万战兵都在这一线上。

    这六年来,大汉打造出了百万战兵。就连当年号称武力天下第一的大隋也无法与之相比。大隋当年的十二卫府兵乃是天下致锐,总兵力却是远远的不如如今的大汉。八个节度使,用百万人在西,北大汉的半边疆域外围铸造起了一道长城。

    四个节度使到了南昌,而且不久之后汉王殿下也将亲至,这可是南昌城被汉军攻克之后第一次有此盛事。所以南昌郡守宋怀仁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虽然他是正四品的文官,比起花翎等人也只低了两级,但论起权势地位来说他可是完全无法和那几位节度使大人相提并论的。

    四位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大人先后到了南昌,宋怀仁将这四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安排好了之后难免也出了一身的臭汗。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四位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节度使还没容得喘口气,汉王的车驾再有几天就到南昌的消息也传了过来。这下可忙坏了宋怀仁,开始头疼用什么样的方式迎接汉王入城。

    有个幕僚建议说召集全城百姓迎接,而且还要迎出三十里百姓在道路两侧夹道欢迎。再找九个七十岁以上儿孙俱全的乡老,净水泼街,代表南昌全城百姓受汉王的接见。还要让南昌郡守大人将郡兵都调出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宋怀仁白了那幕僚一眼然后命人取了五贯铜钱来塞进那幕僚手里,让他滚蛋了。真那么做了的话,宋怀仁绝对不会怀疑汉王会让人扒了他的官服直接送到代州戍边去。汉王从泉州一路往北没惊动过地方百姓,到了南昌若是这么大张旗鼓的搞仪式来欢迎只会适得其反。

    跟几个幕僚商量了一个晚上,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宋怀仁带着几个主要官员随着那四位节度使大人走,他们接出去多远宋怀仁就跟出去多远。其他官员就在城门口迎接,至于找什么儿孙俱全的乡老来拍马屁还是算了吧。汉王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宋怀仁可不想去触那个霉头。他自从出任南昌郡守以来还算清廉为官也颇为公正,若是因为拍马屁而丢了官位岂不冤枉?

    三日后,南昌文武官员,地方豪绅数百人在南昌城南门外肃立准备接驾。当汉王即将驾临南昌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数万百姓走上街头等待汉王的到来。大街两侧黑压压挤着的都是百姓,南昌郡丞不得不出动上千郡兵维持秩序。人头攒动,翘首以待。

    南昌城南门三十里外,四位节度使大人正凑在一起说笑着,只见远处官道上有一骑飞马而来,正是派出去探听汉王行程的人。那人骑着快马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从马背一跃而下快步跑到众人面前躬身道:“报!大将军,汉王车驾已经到了五里之外!”

    正在说话的四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几分激动。他们之中最久的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过汉王了,最短的也有一年了。汉王在大汉,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诗歌这么久终于等到汉王殿下到来,他们每个人都难掩心中的激动。尤其是洛傅,汉王南征以来他并没有随军南下,而是带着建雄军一直镇守太原后来调到了易州。按道理来说,他的战功不如其他几人,但汉王对其的封赏与其他几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他心中如何能不感慨?

    他并不是出自原来的大将军王府,所以为官做人都十分的低调称得上小心翼翼。他也没有想到,因为他坚守北方数月不退,击退契丹人数十次猛攻,更是设计诱杀了辽国大将军耶律博迟,杀敌数万,力保易州不失的功劳。后来汉王大军北上围攻幽州之后,将其留在了易州,封为易州节度使,手握七万雄兵。

    四个人中与刘凌最亲近的当属花翎了,当初从大将军王府里出来的四个人,赵大,如今是监察院指挥使,可以说是位极人臣。赵二,现在为兴王节度使镇守大汉南方。岳麒麟,被封为益州节度使镇守川蜀之地,花翎也是一方节度使镇守重镇太原。就连当初汉王从囚车里救下来的那个小哨兵王小牛,都已经做到了正四品将军的职位。

    至于夏州节度使茂元,冀州节度使罗旭对刘凌的敬重自不必多说。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然后肃立在官道一侧。他们身后的亲兵也是昂起胸膛,一个个将身板挺的笔直。站在四人后面的南昌郡守宋怀仁被四位节度使大人的肃然所感染,也带着几个南昌的官员将身子挺直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遥遥看到官道远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

    六个骑兵统带带领的六百名开道骑兵过去之后,汉王的那面刘字大旗到了迎接众人的面前。汉王刘凌并没有披挂甲胄只是穿了一身黑色绣龙常服,俊朗的脸上没有一点疲惫之色。看到花翎等人站在路边,刘凌勒住红狮子停了下来。

    花翎等四人没穿戎装,俱是一身象征着节度使身份的锦袍。只是,他们四人却动作整齐划一神色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单膝跪倒:“属下等,叩见王爷!”

    后面的几十名亲兵也同时单膝跪倒:“叩见王爷!”

    被这种肃穆的气氛感染,也被几乎同时发出来的嘹亮声音吓了一跳,宋怀仁竟然忘记了行礼。当汉王的目光扫在他脸上的时候,宋怀仁竟然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南……南昌郡守宋怀仁,叩见王爷!”

    宋怀仁的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

    刘凌微微笑了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温和的说道:“都起来吧,宋怀仁,你们也起来吧。”

    看着几个心腹大将,刘凌的心情十分的舒畅。他笑了笑问道:“北边的防务都安排好了?南返期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挨个扒了你们身上的大将军服都发配到流求垦荒去!”

    几个人连忙说道:“王爷放心,俱以安排妥当。”

    刘凌嗯了一下,忽然转头问宋怀仁道:“文武官员,豪绅百姓,有多少在南门迎接?”

    宋怀仁吓了一跳,不敢隐瞒:“回王爷,都算上,不下五万。”

    刘凌点了点头道:“现在交给你个差事,至于怎么完成你自己想办法。孤和四位节度使要从西门入城,南门的事,你解决吧。”

    宋怀仁眼睁睁的看着汉王上马,带着几位节度使大人就要继续上路,他忽然大声说道:“王爷!可否…..可否让车驾从南门入城?”

    刘凌笑了笑,不由得赞赏的看了宋怀仁一眼:“准了,另外,告诉文武官员,回去各司其职,明日孤自会召他们来问话。”

    刘凌侧头看了一眼花翎坐下那匹契丹名种,忽然低声问道:“要不要赛一场?”

    花翎眼神一亮:“王爷押什么彩头?”

    刘凌道:“北伐先锋一职,你赢了,归你。”

    “属下要是输了呢……”

    刘凌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妹妹朵朵,她说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啊?”

第五百六十章 烧

    第五百六十章

    南昌城,汉王行宫。

    “王爷,耶律雄机这几个月来大规模招募牧民入伍。又强抓了女真,奚人,室韦,渤海甚至高丽人三十万从军。光是在辽上京临潢府就有不下二十万牧民被强制参军,从三月到十月,耶律雄机扩军九十余万,选其精悍着补入宫帐军,剩下的组成十二道大军,每一道有兵马十万。”

    洛傅坐在椅子上,欠着身子对刘凌说道。

    回来述职的四个节度使中,以罗旭和洛傅对契丹人的情况最为了解。茂元在夏州,主要针对的是党项人,花翎在太原,主要是对抗辽国西京大同府。

    洛傅在益州,罗旭在冀州,杨业在沧州,他们三个人的防区连成一片,将契丹的南京幽州围了半边。三个节度使,近四十万大军困着幽州,就好像张开了嘴的猛虎一样,随时都能将幽州一口吞进去。

    罗旭补充道:“根据探子的得来的消息,契丹人这次是拼了老本了。据探子说,这次耶律雄机下的严命,征召十四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牧民从军,凡有不从者财产一律充公,所在部族也将受到严厉的制裁。不从者立斩不赦,其家人充为牧奴。从军者自带马匹兵器,限定日期到规定的地点集结。监察院的官员曾经混进过契丹新军中,发现参军者以十四五岁的少年和四十岁以上的人居多,由此可见,契丹人的兵源已经将要枯竭了。”

    刘凌点了点头道:“契丹人控制着女真,渤海,室韦等诸多的游牧部族,这样兴师动众的抓人从军,那些部族心中也会怨气丛生。只要契丹人再有一次大败,只怕辽东的部族都会反出辽国。”

    洛傅道:“王爷,耶律雄机划定的十二道大军,其中七道布置在了大同幽州一线,新任的幽州留守辽南院大王耶律楚材是被周延公大人设计诛杀的大于越耶律莫哥的长子。麾下兵马已经增加至三道,三十六万大军。西京留守,辽太子耶律德光领四道大军镇守大同,以麾下大将火枭灵狐,耶律飞扬,速哥,提亚达四人各领一军。目前火枭灵狐的十二万大军就在代州之北练兵,独孤将军的人马在代州与之遥遥相对。速哥的人马在大同西南玉石附近,试图与火枭灵狐的人马钳制代州。”

    花翎道:“属下南返之前已经派怀化将军涂武率军出太原,距离玉石三十里,距离代州十里安营。王老将军也派了云麾将军陆离率军五万往东拉出来六十里,咬着速哥的侧翼,速哥只要一动,涂武,陆离两军就会切断他的回路从侧翼猛攻。”

    刘凌点了点头问道:“幽州方面,耶律楚材有什么举动吗?”

    罗旭道:“耶律楚材将一道兵马十二万人布置在桑干河北岸,每日只是练兵,倒也没有过河来挑衅。属下派了云麾将军马原领兵三万就驻扎在桑干河南岸固安一线,杨业将军也派了一支军在永清,郎房一线布防,只隔着一条河,双方的旗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属下曾登高观察契丹人练兵,进退有序,阵法娴熟,由此可见耶律楚材是个难得的将才。”

    耶律楚材

    刘凌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其记在心里。

    茂元躬身道:“至于党项人那边倒是老实的很,自从程义厚老将军和胜屠野狐将军攻克银州,夏州,绥州之后,党项人的军队便退回白马镇军司的辖地。程义厚老将军率军前往武州之后,属下率军迁至夏州布防,嵬名曩霄将白马镇军司南移,将黑山镇军司也往东南移动,两个镇军司合计兵马二十万布置在夏国东南一线,兵力上不如属下与程义厚老将军所部。嵬名曩霄的大军大部都集结在祁连山天鹅城一带,这次,看来嵬名曩霄也准备着一举将辽国击败。”

    刘凌嗯了一声道:“过几天监察院指挥使赵大就会到南昌了,你们也知道,几个月前监察院的人在西夏吃了亏,总不能就这么忍了。赵大亲自带着人去了西夏,嵬名曩霄才建立起来的一品堂这次损失很大。赵大回来之后,党项人那边的具体情况也就能知道的清楚一些。”

    四个节度使一起变了脸色,花翎禁不住低声惊呼:“监察院赵大人竟然亲自带人去了西夏?!”

    刘凌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院子里吃了亏,这是他的失职。怎么将这亏找回来,也是他的事。西夏人想在会盟的时候表现的强势一些,从而得到最大的利益。身为监察院指挥使赵大险些让我大汉在会盟中处于不利的局面,这个失职就算我不说什么,他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去西夏,他做的不错。”

    刘凌笑了笑,似乎对赵大的西夏之行颇为满意。

    刘凌从桌案上拿起一摞厚厚的纸张对众人笑道:“相比于赵大在西夏的成就,这件东西让我更高兴一些。”

    他示意四人看一看,离着他最近的茂元将那些纸张接过来才看了一眼就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是!……辽东地图!”

    刘凌嗯了一声笑道:“从五年前,我就派了大批的监察院官员和密谍进入了辽东,详细勘察女真,渤海和高句丽的地形。功夫不负有心人,耗时五年,终于将辽东地区所有重要城镇的地形都绘制了下来。自隋唐以来,辽东人降而又反,反而又降,反反复复惹人生厌。辽东之地躲在辽国后方,女真等族也会为辽国提供兵源,那一片地方,早晚都是要打下来的。现在早做些准备,等将契丹人击败之后大军还是要挥师向东,辽东之地若是不征服下来,大汉的边陲也会不得安宁。”

    他一句话,就将大汉的边陲往外扩充了上千里。

    也只有刘凌如今才有这份自信,三路大军围着幽州,虽然幽州有辽国三道兵马三十六万大军,但那些新兵毕竟远不如大辽当年的精锐宫帐军。一旦拿下幽州,往辽东的通道就会打开。辽国的东京辽阳府也就再无屏障,取辽阳之后辽东大地上那些部族大汉的雄兵是必然要逐个去征服的。

    其实,刘凌对于征伐辽东之地也是私心颇重。他心里对高丽人可是没有一点好感觉,虽然这个时代的高句丽还是一个强大的部族,和后世的高丽人并没有什么太深的牵连,但刘凌认为它该灭,这就足够了。隋唐时期多次征伐高句丽,但因为种种缘故高丽也只是臣服而没有被灭国。这个遗憾,刘凌是必须要去填补上的。

    他从南下开始,监察院建立之初就派了大批的密谍进入了辽东。着重对女真人控制的地区,契丹辽阳府,和高句丽国进行勘察。耗费了五年的时间,数以千计的密谍终于绘制出了比较全面的辽东地图。

    在刘凌率领大军攻打辽东之前,密谍还会将这地图不断的完善。然后,同时,潜伏在辽东各地的密谍在大军到来之后,也会是攻灭辽东诸部族的大助力。

    四个节度使都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这份地图太重要了。辽东地区对于中原统治者来说一直颇为神秘,因为地域和气候的缘故,征服那片苦寒之地所付出的代价往往很大,屡次失败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有了这份地图,将来必然事半功倍。

    花翎激动的说道:“有了这份地图,拿下幽州之后往辽东的通路就会敞开。属下愿带数万虎狼,将辽东之地献给王爷!”

    罗旭站起来说道:“花将军,怎么轮得到你?王爷,只要幽州一破,属下愿带本部人马,一年之内必然荡平辽东!”

    茂元和洛傅也是纷纷争功,刘凌笑道:“只是才做准备罢了。如今最大的敌人还是契丹人,契丹国力雄厚,不是一两次大战就能将其解决的。最近忙着流求的事,对北方倒是懈怠了些。召你们回来就是布置一下今后对契丹的策略。现在秋粮才入库,明年的夏粮入库之前这一段时间,也不能让契丹人太安逸了。”

    花翎道:“王爷,黎阳,洛阳等粮仓库存充裕,就算不等到明年夏粮入库,大军挥师北伐粮草上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属下觉得,还是应该早日北伐,只怕日久,那些契丹人的新兵练出来,会是不小的麻烦。”

    刘凌点了点头道:“去年党项人进攻辽国上京之后撤回去,半路上做的事,你们也不妨照做。虽然有违仁和,却也算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去年党项人在上京做了什么,四个节度使都心知肚明。几把火烧了上千里的牧场,契丹数十万部族几乎饿死。

    刘凌笑了笑,一脸温和:“如今正是牲口蓄膘的时节,若是隔三差五就过河去烧几把火……”

    几个人都是心里一震,心里都想到了一件事。若是这么烧几次的话,只怕到了明年,已经将壮年都招募从军的契丹人,剩下的那些孤儿寡母也不知道会被饿死多少人。到了明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地上,是否会躺满了瘦骨嶙峋的尸体。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可汗

    第五百六十一章

    “至于党项人那边,嵬名曩霄暂时还不会和契丹人联手,他还在观望,所以大汉必须表现的足够强势。我在西北一线陈兵百万,也是要让嵬名曩霄知道大汉的实力。契丹人日薄西山这一点嵬名曩霄恨清楚,但是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坚定不移,明年夏粮入库前队契丹人的一战是关键,若是契丹人败了,嵬名曩霄就会彻底放弃对大汉用兵的念头。”

    刘凌停顿了一下说道:“而到了现在,耶律雄机也已经明白明年开春这一战在所难免,所以他才会抓紧时间练兵。三方都将目光盯着明年开春,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大战的日子都推测到了,拼起来就看谁的实力雄厚一些。战争初期,党项人是不会搀和进来的。大汉势强,党项人则伐辽。契丹人势强,党项人则必然对我大汉出兵。所谓的盟约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毫无约束力可言。”

    罗旭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皱了下眉头说道:“王爷……既然耶律雄机已经推测到了王爷对辽国用兵的时间,那……”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其中的意思刘凌已经明白了。

    “依着耶律雄机的性子,他当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汉积蓄够力量然后挥军北上的。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偏要将你们几个召回来的原因之一,今年入冬前,耶律雄机说不得要先发制人。冀州,沧州,易州,连成一片极难下手,而岚州有王老将军的近二十万大军,以大同府的兵力想要对岚州下手也没有把握。耶律雄机若是出兵,你们说,什么地方是他的第一选择?”

    四个节度使站在舆图前陷入沉思,不多时,花翎的脸色变得逐渐凝重起来。

    “太原!”

    花翎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那个地方正是他的防区。

    刘凌笑了笑问道:“说说看,为什么耶律雄机会选择太原。”

    花翎整理了一下思路,指着舆图上的几个地点说道:“幽州,耶律楚材日日练兵不辍,陈兵在桑干河以北,其实不过是个幌子!以幽州的兵力渡河南下的话,只怕立刻就会被罗将军,杨将军,还有洛将军的人马围成粽子。他整日在桑干河以北练兵,现在看来也只是想将咱们的目光引过去!洛将军,罗将军和杨将军都已经分兵据守桑干河,三方大军已经抽调出了十几万在沿河一带。若是他日,耶律楚材率幽州兵渡河,势必将三位将军的兵力都吸引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刘凌说道:“耶律德光在派兵牵制王老将军在岚州的兵力,这样一来,岚州和易州之间就会被扯开一条口子。拦在契丹人面前的只有代州节度使独孤将军的不足五万人马。耶律楚材在幽州有兵力近四十万,耶律德光在大同有兵力近五十万,他们两人若是分兵就能将代州这条线扯开,以二十万军牵制岚州王老将军所部,以幽州兵力牵制三位将军的兵力,耶律德光手里还有三十万人马!”

    花翎道:“只要攻下代州,太原就岌岌可危。属下在太原有六万人马,坚守城池不难,但拦不住契丹的骑兵南下!若是契丹人弃太原不攻而是一路向南,从太原到晋州骑兵三日三夜就可杀到!属下若是分兵阻拦,耶律德光还可趁机攻克太原!太原是我大汉的重镇,如今北伐所需物资大半都囤积在太原城内。契丹人知道太原的重要性,所以他们入冬之后若是南下,必然会选择以太原为突破口!”

    罗旭皱眉道:“若是太原危机,属下和洛将军,杨将军必然分兵救援。耶律楚材的幽州兵虽然不如我们三人兵多,但若是被他抓住机会突破防线的话,冀州往南一马平川,契丹人的骑兵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往南冲。这样一来,除了茂元将军在夏州的兵马之外,我们六人的军队都会被契丹人牵制住!”

    洛傅道:“太原这条线一旦被契丹人扯开,耶律雄机必然亲率大军南下。以契丹倾国之力攻向晋州,晋州若是有失,整个河西之地就被契丹人牢牢的抓住了。”

    茂元的驻兵之地在夏州,他所要防范的也是党项人所以对北方的局面并不是十分了解。听了花翎等人的分析,他的思路也逐渐的清晰起来。

    “耶律雄机以六十万大军为诱饵,就是为了撕开王爷布置在北方的防线。然后他就能用剩下的队伍五十万左右的人马猛攻太原,甚至进击晋州,一旦河西之地危机,王老将军和洛将军,罗将军的兵力都救援不及,只怕党项人也会趁虚而入!”

    刘凌点了点头温和道:“这也是为何将你召回来的原因。”

    他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夏州和武州牵制着西夏兵力,但不足以挡得住你和程义厚齐头并进。若是嵬名曩霄真的敢走那一步,我会令程义厚挥军西进,而牵制西夏兵力的责任就在你身上。只要西夏兵出天鹅城,你的十五万大军就要从夏州挥军攻入西夏国内,武州距离兴庆府并不远,嵬名曩霄应该很清楚,程义厚在武州对他的威胁。”

    茂元躬身道:“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让王爷失望。”

    刘凌笑了笑道:“从洛阳,黎阳,晋州正在往太原调配物资,北伐大事,不可轻怠。耶律雄机在入冬之前应该就会有所动作,你们回去之后就要布置防务。太原,是重中之重,到杭州之后我不会耽搁很久也会北上。花翎,你的六万人马在没有必胜把握下不要出城,只要太原稳固,后方无忧。我已经用监察院的渠道给了独孤送去一份手令,代州的兵力虽然少了些,但以独孤的能力,挡住契丹人一道兵马应无悬念。岚州距离天鹅城太近,嵬名曩霄在天鹅城屯兵超过四十万,此地战略位置太重要啊……向东北则可进攻辽国西京,向东南则可攻打我大汉的府州,王老将军的人马在岚州,府州一线,嵬名曩霄就不敢乱动。”

    “可这样一来,牵制了西夏的兵力就很难再牵制辽西京的耶律德光。你们回去之后,洛傅,你提建雄军人马向西与代州独孤连成一片,会和之后不要一味的防守,要做出入冬前就对大同用兵的势头,尽力拖延耶律德光南下的行程。然后挑选精锐潜入草原,能烧多少就烧多少,让契丹人忙着救火,无暇顾及其他。”

    “罗旭,你的十万冀州兵向北,进驻易州,霸州一线,陈兵在桑干河畔,每日向幽州辽军挑衅。耶律楚材不是摆出一副时刻准备渡河的样子吗,那就引他渡河。幽州段桑干河水冬天也不结冰,他想过河就要征调船只,你多派人手潜入北岸,能烧多少渔船就烧多少,辽军凑不齐船只就只能搭建浮桥。”

    刘凌道:“桑干河水宽浪急,想搭建浮桥又岂是那么容易?将你军中的火药抛石车和连发火弩车都带到霸州去,只要幽州辽军渡河,就堵在河道里狠狠的打。我已经派人送了手令给杨业,让他踢兵向前,一旦幽州兵渡河南下,他的沧州军就会渡河北上,到河北去打!”

    “入冬之前,水师就会抵达渔阳,沿河而上,水师会把幽州渡河的兵马堵在河里。待水师到了之后,罗旭,你麾下的人马就立刻渡河北上,会和杨业,两军围攻幽州。战火烽烟,还是烧在国门之外的好。打也不要在大汉的境内打,要在辽国的地盘上打!幽州方面的事,你和杨业商议着办,给你们二人临机专断之权。若是战事顺利,何必等到明年开春再北伐?”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远来,王爷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的调粮草往太原,其实是想引契丹人来攻!开春北伐,是王爷给耶律雄机的一个错觉!王爷这样的布置,就是为了让耶律雄机坐不住!只要契丹人慌了,机会也就来了。

    刘凌道:“我北上会取道太原,所以幽州方面就要靠罗旭你和杨业了。最不济也要牵制住幽州的四十万辽军,大同的辽军南下,我是不会让契丹人好好回去的。既然耶律雄机想打,那就让他知道,打不打,什么时候打,怎么打,都不是他说了算的。”

    刘凌笑了笑道:“第二次北伐,纵然不能灭了辽国,也要把大同夺回来。当年大汉积弱,辽国所要大同我与先帝也只能忍让。一耻六年,该是清算的时候了。至于幽州,也是势在必得!”

    刘凌布置完之后已经是掌灯十分,与四个节度使一起吃了晚饭后刘凌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南昌的汉王行宫是原来南唐的皇宫,十分奢华。刘凌洗漱之后才要睡下,外面侍卫进报说太原节度使花翎求见。

    刘凌昨日才对他提起花朵朵的事,花翎倒是满心欢喜。只是,刘凌也看得出花翎眼神中的隐隐担忧。

    刘凌知道花翎担心的是什么,他本身已经身为太原节度使,正三品冠军大将军独领一军。若是妹妹再嫁给汉王为妃的话,只怕会招人妒忌。

    刘凌披了件衣服,挥手示意花翎不必见礼:“才回去,怎么又急匆匆的赶了来?”

    花翎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属下只是从刚才王爷的话里,感觉到……王爷似乎不想……灭了契丹?”

    刘凌哈哈笑了笑道:“还以为你是来请辞的,想不到是这事。”

    他笑道:“你倒是机灵,只怕你们四人中,也就你能从话里听出我的心思。”

    花翎急忙说道:“王爷,契丹人凶狠残忍,若是不彻底剿灭的话,只怕后患无穷啊。”

    刘凌伸手示意花翎坐下,他笑着说道:“草原广袤,部族众多,就算是灭了契丹一族,还会有其他部族崛起。再者,以草原之大,想要尽灭契丹谈何容易?今日与你说,你不要再去传与别人,轻怠了军心,我可是为你是问的。”

    花翎连忙道:“属下明白。”

    刘凌笑了笑问:“你……有没有兴趣做草原上的大可汗?”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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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六十二章

    “王爷……属下,属下不敢。”

    花翎吓得哆嗦了一下,没明白刘凌的意思。

    刘凌哈哈大笑道:“我的意思是,想要让草原人从此安生下来,靠杀是杀不出结果的。若是想要让长城以北不再起什么战端,就要想别的办法。”

    刘凌拍了拍花翎的肩膀说道:“草原数百部族,大者数百万人口,小者几百人,契丹取代突厥成为草原霸主,建立辽国,却也控制不了整个草原。草原人看似皆奉契丹号令,实则也是各有心思。一旦契丹衰败,辽东的女真,草原最深处的室韦,或是渤海,又或是其他草原民族就有可能取而代之。想要草原人不南侵,除非是把所有的草原人都杀了。毫无疑问,历朝历代至今,谁都做不到这点。”

    刘凌笑道:“汉武,李唐都做不到的事,我也做不到。茫茫草原上,若是他们不想与我大军交战随意躲出去,找都找不到更别说将其歼灭了。北上远征,派的兵少了,草原人根本就不怕。去的多了,所需物资消耗甚大,就算我大汉国力强盛又能支撑几次?若是三番五次劳而无功,再强大的国家也会被拖累一空!”

    “想要消除塞外的威胁,既然不能靠杀来达到目的,还有什么办法?”

    刘凌笑着问道。

    花翎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苦笑着摇头道:“属下鲁钝,实在想不出有何万全之策。塞北不比中原,民心彪悍,逐水而居,居无定所,确实不好征服。中原有城,百姓群聚,所以相比来说,即便是城坚如金陵建武攻之也不甚难,草原看似无险可守却处处是险。”

    刘凌嗯了一声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契丹人灭族之类的事。而且,我也灭不了。灭不了,那就另想办法好了。”

    刘凌道:“本来,最初我是想征服塞北之后,从中原向草原迁百姓数十万,与草原人混居。以礼仪教化,长此以往磨去草原上身上的戾气。只是,这想法却不切实际。草原人数以百万,几十万中原百姓迁过去,到底是能同化了那些草原人,还是被草原人同化犹未可知。塞北苦寒,只怕几十万中原百姓迁过去之后,用不了多少年也变成了草原人南下大军中的一份子。”

    刘凌转过身子问花翎道:“你来说说,草原人为什么要不停的南下掠夺?”

    花翎想了想说道:“觊觎中原的繁华锦绣?”

    刘凌笑了笑道:“野心固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莫说草原的王族领袖,任何一个国家的帝王谁不想开疆拓土名垂青史?但野心只是帝王将相的野心,百姓士兵哪里来的那么多宏图壮志?但凡他们能安稳康宁的生活,谁又愿意过刀头上舔血过了今日没有明日的日子?其实,草原人无论是他们的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对南下那么热衷,还不是为了过的更好一些。”

    “他们没有田地所以缺少中原粮食,没有绫罗绸缎,没有茶叶,没有笔墨纸砚,没有铁器,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宝贝,吸引着他们想要来*和掠夺。契丹人控制了燕云十六州之后,他们接触到了中原的繁华所以心里的**变得更加的浓烈。他们要土地,要铁器,可是他们得不到,怎么办?那就只好来抢。”

    “只要一直有隔阂,战争就会一直继续下去。就算今日我以兵威震之,缺少必需品的草原人能老实多久?为了粮食,为了铁器,为了琳琅满目的财宝,他们还是会不断的南下。”

    花翎试探着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让铁器,茶叶这类的货物与塞北流通?”

    刘凌赞赏的看了花翎一眼道:“草原人缺乏铁器,茶叶,布帛,而咱们缺乏塞北的皮子,战马,牛羊,玉石,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只是这贸易的主动权必须在咱们手里,如何获得主动权?还是要打的,打到塞外民族服气,让他们认识到老老实实和中原汉人做交易远比战争获得利益要多。”

    刘凌笑了笑道:“草原人性子粗野蛮横,五六岁的男孩就能纵马飞驰,十四五岁就能上阵厮杀,下马为民,上马为兵,若是不能镇服他们所谓的贸易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所以,人还是要杀的,而且还要多多的杀。你说……若是将塞外的壮年男子杀死十之七八,这些民族再想恢复元气,需要多久?”

    花翎心里一震,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逐渐的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王爷淡淡话语中那种令人心悸的杀意,让花翎如坠冰窟。

    “虽然我没能力屠掉所有的草原人,但却有能力多杀一些。对于一个凶残顽劣的敌人,除了打怕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刘凌笑着问道。

    花翎深深吸了口气:“没有。”

    刘凌嗯了一声道:“所以,这次北伐,对于士兵们在军纪上的要求,尽量放的低一些。杀人,放火,甚至抢掠这种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由着他们。草原人屡次南下之前,他们的首领是如何激发战士们斗志的?还不是用金银财宝和女人?这些东西草原人也有,让士兵们放开手脚去杀去抢,让他们做的比草原人还凶恶还狠辣,将草原上的伤口无限度的扩大,这样才能让草原人明白战争的真谛。对于喜欢发动战争的人,除了让他们感觉到战争的疼之外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们记忆深刻的?”

    刘凌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森寒:“做恶人,总是比做善人更能尽快的达到目的。”

    花翎压制着心里的恐惧,深深吸了口气总结道:“王爷的意思是,这次北伐的主要目的,是大量的杀死塞北民族的壮年男子,越多越好。然后在塞北设置镇抚军司,划定出一个或者多个地方为交易的场所。让草原人知道,如果想要获得铁器,布匹,茶叶这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就老老实实的到大汉指定的地方来做交易。交易的规则当然是大汉来制定,他们除了遵守之外别无他途。镇抚军司派得力的大将镇守,只要塞外民族有不听话的立刻镇压。”

    刘凌点了点头道:“另外,如果草原人想要入关居住的,徐徐的将他们放进来与中原人混居。不过切不可整个部族整个部族的放进来,不能急也不能堵,当许多年后大量仰慕中原文化的汉人杂居在中原之后,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织布的日子,长此以往谁还能分得出谁是草原人,谁是汉人?”

    “既要打压,还要让他们都觉得他们也都是我大汉的子民,我对他们也是公平的。”

    刘凌笑了笑道:“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很难很难。这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或许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三百年之后才会渐渐的完成。将塞外从一座不定时会爆发战争根源,变成我大汉的万里牧场需要时间。”

    花翎舒了口气道:“但……这是最正确的一条道路。”

    刘凌哈哈大笑道:“回到太原之后,你的任务就是坚守太原城。那是我给耶律雄机画出来的一只香喷喷的烤全羊,只要他流着口水来抢,契丹人的失败就已经注定了。”

    花翎又问道:“那西夏呢?王爷对西夏的策略是否与对契丹相同?”

    刘凌点了点头道:“大致相同,待契丹的问题解决之后就要着手对解决党项人对中原的隐患了。黑水城是连通西域诸国的必经之路,嵬名曩霄死死的站着黑水城,西域的货物都被他截住不能往东流通,大汉的货物也无法往西域走。就因为这个,西夏就必须要征服。而且,在西域还有一种资源,是对将来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在将来,只要能拥有那种东西对于国家来说就意味着强大和富有。”

    “是什么?”

    花翎好奇的问道。

    刘凌笑道:“一种黑色的油,以现在的手段还不能将那种东西利用起来。但将来却会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商品也是必需品,拥有的越多,对国家来说越有益。就算是现在,在战争上也是一种挺重要的工具。记得在征讨周国时候用过的火油吗?”

    花翎眼前一亮:“属下记得!”

    刘凌笑道:“就是那种东西。”

    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刘凌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就说这么多吧,你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回去睡觉,明日去见见你妹妹,等过几天赵大回来了,一起听听西夏方面的事之后你们四个就要赶回自己的驻地去,入冬之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说到花朵朵,花翎显然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踌躇了一会儿躬身道:“属下告退,王爷也早些休息。”

    花翎躬着身子往门口退,出了门才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刘凌淡淡的话语:“不要想得太多,且安心。不招人妒是庸才,你的能力没人比我更清楚。我信你,何必在乎他人怎么说?还是把你想辞官降职的念头收回去吧,我可不想天下大定之后少封一个国公!”

    刘凌微笑着说道:“至于朵朵,我会善待她的。”

    站在门外的花翎身子猛地一颤,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了下来。花翎感受着心中暖烘烘的感动,转身,对刘凌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第五百六十四章 怎么会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两日后,一队缇骑护送着监察院指挥使赵大到了南昌。同来的还有在晋州处理监察院事物的陈子鱼,她已经接手了一处的工作,三处档头接任者也是一个女子,她原来本就是三处的密谍。

    祀泉儿

    三百名黑甲红披风的精锐骑兵护送着三辆马车进了南昌城,直奔原来的南唐皇宫而去。大街上的百姓还没从汉王到了南昌的兴奋中平息下来,所以他们对这队衣甲鲜明威风凛凛的队伍并没有太多的震撼感觉。虽然,汉王进城的时候一直在宽大的马车里没有出来和大家见面,但百姓们依然很庆幸自己能见到站在人世间权利最巅峰处的大人物。宽大而坚固的马车挡不住他们的思想,虽然每个人幻想中的汉王都不相同,虽然每个人心中对汉王的定义也不相同,可是毫无疑问,他们的心中一样的是发自肺腑的尊敬和崇拜。

    汉王车驾进了南门的时候,多少百姓跪伏在街头激动留出了泪水,多少女子看着那辆马车而兴奋的泪流满面。在士兵心中,汉王是大汉的灵魂是军队的最高指挥者。在百姓心中,汉王是结束乱世带给他们幸福安稳生活的那个人。而在每一个怀春女子的心中梦中,汉王是英俊勇武的无可替代的大英雄。

    每个女子心里都有一个英雄美人的浪漫故事,憧憬中的英雄是完美的,而她们自己在憧憬中最后总是会得到一个美好的故事结尾。

    而刘凌,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成为女子们梦中完美男子最多次的那个人。

    缇骑保护的车队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最前面车上下来两个同样一身黑色莲花款式长袍的妩媚女子。虽然监察院的黑衣穿在她们身上稍稍有些宽大,但却恰到好处的将她们两个妖娆的身段勾勒出来,淋漓尽致。这两个女子只是站在那里,已经构成了一副优美的柔美的画面。

    两名女子在门口站着,等第二辆马车停下来之后她们两个相视一眼。十几名黑衣监察卫将第二辆马车围着,然后拉开车门。一个同样身穿监察院黑衣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同的是,他的黑衣上在袖子和衣领的位置上有一条条流云一样的金线。看装束,正是监察院十二金衣之一。

    这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容清秀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斯斯文文的倒是更像一个书生。只是如果细心的话,会发现他负在背后的双手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竟然一样长短,一双手格外的修长。

    宁欢,十二金衣中唯一不用兵器的人。如果在府州的时候他把息自言丢出去算是用了兵器的话,那么也只是那么一次。当然,如果息自言愿意别人把自己当兵器看的话。事实上,十二金衣中最让宁欢赶到头疼的,不是冷酷心硬的朝小树,也不是严肃冷血的铁獠狼,就算面对聂人敌聂人王兄弟的时候,宁欢也不会十分的头疼,唯独息自言让宁欢每次都会头大如斗。

    宁欢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微笑着对车里说道:“到家了,付堂主。”

    说完之后,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每次这么称呼你,我都会觉得很别扭。你们一品堂的堂主姓付,而副堂主偏偏姓郑,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马车上轻轻跃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儒衫,头发看起来有些散乱,脸色中也透着一股寥落和苍凉。看面容他最多不过四十岁,但两鬓上如雪的白发看起来却是那么落寞。

    岁月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刀刻斧凿的痕迹,虽然……眼角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更有沧桑的味道。

    “嘉儿在不在南昌?”

    没有回答宁欢的话,这儒衫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

    宁欢也不尴尬,他咧开嘴很惬意的笑了笑道:“令爱在杭州,不过……你倒是可以在这里看到你的女婿,当然,如果你把他当女婿看的话。”

    被称为付堂主的男子皱眉,他问宁欢:“难道你对汉王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真不知道,汉王是如何御下的,赵指挥使又是如何御下的。”

    宁欢撇了撇嘴道:“傻子才让他们听到,不过……就算是听到也没什么,因为无论是汉王还是指挥使都比你明白一个道理,忠心这种事并不是挂在嘴边的,而且,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肤浅。很遗憾,到了现在你都没明白这个道理。”

    被称之为付堂主的男子正是西夏一品堂的堂主,那个统领着数千间谍的大人物,就连嵬名曩霄都对他十分的看重,并且,他和陈子鱼的父亲老将军陈偷闲也有着很深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嘉儿的父亲。

    付青鳞

    付青鳞一怔,随即苦笑道:“倒是我愚钝了,居然忘记自己是怎么被你们抓住的。不过到了现在每次想起来我依然感到惊讶,为什么,堂堂归德将军深受陛下信赖的铁将军,居然会是你们汉国的人。”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两个女子,正是陈子鱼和祀泉儿。

    陈子鱼缓步走到付青鳞面前,歉然的笑了笑道:“付叔叔,一路上让你受委屈了。”

    付青鳞在面对陈子鱼的时候,脸上没有了对宁欢的那种清淡。他看着陈子鱼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慈爱,就好像,父亲看女儿的那种眼神:“小姐,不要这么说。一直惦念着小姐的安危,这次能见到小姐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陈子鱼脸上微微变色,眼圈红了起来:“付叔叔,让你挂怀,子鱼心里难安。陈叔叔,嘉儿就在杭州,离此地并没有多远的车程,等见了王爷之后我就陪付叔叔去杭州找嘉儿。如果嘉儿看到你来,一定会欢喜的不得了。”

    付青鳞苦笑道:“如今沦为阶下囚,倒是没什么脸面见你们两个。再者,我为大夏之臣,今日落魄,丢了陛下的人,也愧对陛下对我知遇之恩。汉王不杀我,不过是想从我嘴里知道些大夏的事情。汉国监察院的赵指挥使也是打的这般算盘,我不死,只是想见小姐和嘉儿一面,如今得知你们安好,待见过汉王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物之后,我……”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慈爱的说道:“汉王乃不世人物,这天下能与其相提并论者也唯我大夏陛下一人而已。小姐和嘉儿有如此归宿,其实……其实我和你爹爹心里都还满意。如今汉国兵雄将强,汉王中原霸业已定,小姐和嘉儿也不会受什么颠沛流离之苦,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欢喜,小姐就……就回兴庆府。”

    听着付青鳞这般胡言乱语,陈子鱼知道他心里其实很乱。这样语无伦次的话,印象中付叔叔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可是现在他连自己的意思都表达这么混乱,陈子鱼知道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两行清泪从陈子鱼的脸上滑落下来,她看着付青鳞哭泣着说道:“付叔叔放心,王爷不会为难你的。”

    付青鳞忽然哈哈大笑道:“汉王?当世之枭雄,若是因为小姐和嘉儿的缘故动了私心,我反而看不起他。若是不利用小姐和嘉儿逼我招供,那只能说汉王也不过是个妇人之仁的伪善之人罢了。跟着汉王这样的人,小姐或许也会受些委屈吧?我倒是好奇,汉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陈子鱼流着泪道:“付叔叔,子鱼了解汉王,他……他不是如你想的那般。”

    付青鳞笑了笑道:“凡大成大就者,什么会是善人?”

    正在这时,第三辆马车上下来的赵大恰好听到这句话,他走到付青鳞身边,微微笑了笑道:“原来,在你心里看人还是以善恶来区分这么肤浅幼稚?”

    说完这话,赵大也不理会付青鳞的惊愕,对陈子鱼说道:“王爷还在等,王妃还是先进宫吧。”

    陈子鱼点了点头,回身对付青鳞说道:“以兵凶行大善之事,唯王爷一人。付叔叔,待你见过王爷之后,自会有所悟。”

    付青鳞没有见到刘凌,因为刘凌根本就没打算见他。他是西夏一品堂的掌舵人,对刘凌有着一定的了解。在他的印象里,刘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若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今天这般成就。可是,今日到了南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已经通过百般途径详加了解过的汉王,还是一点也看不透。

    进了皇宫之后,内侍就在门口等着。内侍跟赵大和陈子鱼低语了两句之后,就带着付青鳞到了一处偏殿。殿中,流着泪的嘉儿正在等着他。然后,嘉儿就带着付青鳞出宫上了一辆马车,在监察院护卫的保护下走了三日三夜,途中换了无数次车马,换了无数次路径,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到了一座青山脚下。

    下了马车之后,嘉儿将付青鳞搀扶着走进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小小道观。

    付青鳞进了门才发现这片建筑竟然很大,远不似从外面看起来那么局促。进了后院之后,付青鳞忍不住问嘉儿道:“汉王他让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嘉儿将付青鳞有些凌乱的衣衫抚平,抬起头说道:“父亲,王爷说,你是西夏一品堂的掌舵人,嵬名曩霄发现你被带到大汉之后肯定会派人来杀父亲。王爷选了这个地方让父亲暂且隐居,待平定北方,建立新都之后再派人接父亲和我团聚。”

    付青鳞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这一路走的如此隐秘。

    “汉王?不见我?也没有话要问我?”

    嘉儿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付青鳞:“这是王爷让我交给父亲的。”

    付青鳞将书信打开,将书信展开,信上只有一句话,寥寥十几个字。

    “子鱼,嘉儿是我的妻子,所以,你安心活下去”

    付青鳞神情猛的一僵,握着信的手禁不住也抖了起来。

    嘉儿握着付青鳞的手说道:“王爷说,之所以将父亲带回来,是为了我。王爷不忍我每日惦念父亲,也不忍父亲将来毁于嵬名曩霄之手。王爷说,我是他的妻子,嵬名曩霄将一品堂交给父亲你,不过是因为小姐和我的缘故罢了。嵬名曩霄让父亲主掌一品堂,究其根本还是想让父亲借小姐和我来得到王爷的消息。若是父亲不忍这样做,嵬名曩霄终究是容不下父亲你的。所以王爷将父亲接来大汉,让我们父女团聚。”

    嘉儿抹去眼角的泪痕,笑着说道:“王爷对我说,嘉儿你有个好父亲,宁愿受到嵬名曩霄猜忌也不做让女儿为难的事。我是你的丈夫,又怎么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让你为难落泪?

第五百六十五章 都会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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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六十五章

    “王爷,属下之前没有预料到,西夏一品堂已经有了如此规模。倒是小看了孙狄卫,整个是将院子的制度照搬了过去。”

    赵大唏嘘着说道:“西夏一品堂,分内内外两堂。内堂三个衙门,专门负责西夏国内的事。查探民事,监察将领百官。外堂也是三个衙门,负责对别国的情报收集,刺杀,收买等事。付青鳞是一品堂督主,但真正的掌权人还是嵬名曩霄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院子里在兴庆府安插的人除了高级别的密谍之外,几乎都被一品堂的人扫光了。这次若不是有铁獠狼这条线在,想要给一品堂制造些麻烦却是很难,想要把付青鳞接过来就更难了。”

    刘凌点了点头问道:“铁獠狼没有暴露吧?”

    赵大道:“王爷放心,就算是抓付青鳞属下也没和铁獠狼见面。铁獠狼……是一品堂骠骑的提督,只需要透露消息给属下,掌握付青鳞的行踪并不难。属下做了个局,如果嵬名曩霄派人查的话,会查到李虎奴身上。”

    刘凌嗯一声:“一品堂的规模如何,可曾探知有多少密谍在我大汉。”

    赵大道:“院子里跟铁獠狼的联系断了,所以对一品堂了解的不多。到了兴庆府之后属下派得力人手联系上了铁獠狼,从他手里拿回来一份名单。但属下想,如果就这么突然的将西夏一品堂的人都抓了,恐怕会引起嵬名曩霄的怀疑。属下觉得,既然人已经知道是谁了,抓起来并不用着急,相反,应该还可以利用一下。”

    刘凌笑了笑道:“你做的不错,也不能不抓,把接触不到什么秘密的小角色抓几个,嵬名曩霄就会更倚重那些能接触到秘密的人。这样,需要让嵬名曩霄知道的,就让一品堂的人传回去,不需要他知道的,自然一个字也不能让他知道。等北伐之事了结之后,对西夏用兵也是迟早的事,这些人留着,有大用。”

    赵大道:“属下明白,一品堂是嵬名曩霄策划建立的,是孙狄卫几乎将院子的模样几乎照搬了过去。所谓的骠骑,其实就是院子里的缇骑。骠骑的作用是保护一品堂的督主和副督主,六个衙门的主事。也负责抓捕比较危险的敌人,惩处一品堂的叛徒。若不是铁獠狼这条线跟院子里的联系断了,一品堂的事也不至于这么被动。铁獠狼掌管骠骑,因为职责的缘故一品堂的人他基本上都颇为了解。不过,铁獠狼的主要职责是帮嵬名曩霄练兵,嵬名曩霄招募了四万新兵,铁獠狼就在兴庆府训练这支新军。骠骑的真正管事,是铁獠狼的副将李胜途。”

    刘凌问道:“嵬名曩霄招募新兵?是只有兴庆府这四万人,还是大规模的招募?”

    赵大道:“在兴庆府,白山镇军司,黑水镇军司,黑山镇军司都在招募新兵,根据铁獠狼送出来的消息,这次招募的新兵不下十五万人。分散在各镇军司和兴庆府练兵,但嵬名曩霄没有说过这些新兵将来是派往北方还是布置在西线,所以铁獠狼也只是推测嵬名曩霄应该是担心这次北伐后我大汉趁机对西夏用兵,所以才扩充军队,应该是要布置在西线与我大汉接壤的地方。”

    “这次属下去兴庆府,一口气杀了一品堂六大衙门主事中的四个,把一品堂存放资料的密室也烧了,还抓了付青鳞,嵬名曩霄在天鹅城,还有铁獠狼的协助但院子里损失的人手也不少。不过相比于成果来说,倒是值得了。”

    刘凌微微点头道:“抚恤都发下去了吗?”

    赵大点头道:“撤回来的时候属下安排了四路疑兵,其中三路都被西夏的人追上了。院子里损失了一百三十七个人,抚恤已经按照最高的标准发下去了。每人五十两金子,一百亩勋田,如军户,免徭役赋税。”

    刘凌叹道:“院子里这些年损失的人手,都是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你派人盯着,若是有人敢苛刻死者的抚恤,不必走什么程序,直接杀了就是。另外,在晋州建一座陵园,能找到尸骨的,都葬进去,不能让他们寒了骨让活着的人寒了心。”

    “属下遵命。”

    赵大躬身道:“这次去西夏,将一品堂的存档资料都烧了,没了孙狄卫,一品堂再想有所作为也不是短时日内能做到的。属下倒是觉得,正是把院子里的人洒进西夏的时候了。”

    刘凌道:“你是院子里的主事,这件事你来安排就好。把西夏兴庆府的详细说给我知道,兴庆府号称天下第一坚城,真的如此?”

    赵大道:“兴庆府确实当得起一座雄城,比之于晋州还要坚固许多。城墙高大厚实,以巨石垒成,城墙宽三丈,高足有十丈以上。每隔五十米修有一座马脸,箭楼,弩车,狼牙拍齐备。嵬名曩霄召集三十万民夫在城外掘出一条宽十五丈深四丈的护城河,引水绕城而流。兴庆府八门皆用吊桥,若有战事,将吊桥升起,有护城河在士兵们很难冲到城下。城墙上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座弩车,城墙上的守军也皆是西夏最精锐之步卒。”

    刘凌微微皱眉,脑海里逐渐出现了一座雄城的轮廓。

    他来自后世,却并不记得后世兴庆府附近有赵大描述的这样一座古城存在。方圆三十里的一座大城,建筑恢弘,最终还是挡不住历史的尘埃侵袭。这样的一座雄城若是留下的话,后世对西夏的了解只怕会更深刻一些。

    赵大继续说道:“西夏立国之初,耶律雄机率军亲征与党项军连番大战数场。嵬名曩霄的党项大军连战连败,一路从祁连山退回到兴庆府。耶律雄机率军围城一个月,最后因为粮草不济,嵬名曩霄割地称臣后才退回辽国。自从这次大战之后,嵬名曩霄就下令加固兴庆府的城防,几乎将城墙足足加厚了一倍,又挖掘护城河,用了六七年的时间将兴庆府打造的铁桶一般牢靠。”

    刘凌笑了笑道:“那次大败,是嵬名曩霄自起兵征战以来输的最惨的一次。他亲率的十几万大军几乎被契丹人全灭,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不得不乞降求饶。被他引为奇耻大辱,所以嵬名曩霄对契丹人的仇恨才会那么深。耶律雄机趁着西夏大军征讨回鹘的时机进兵,一口气从西夏抢了数千里草场,掠走了数十万牧民为奴,祁连山以北再也不是西夏的疆域。”

    赵大笑道:“嵬名曩霄托大,几十万大军远征回鹘陷在那里回不来,他却不肯坚守反而与耶律雄机对攻,当时的契丹狼骑天下致锐,党项人自然是挡不住的。”

    刘凌道:“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嵬名曩霄才将一座兴庆府建造的好像乌龟壳一样。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嵬名曩霄并不是如传言中那般骄傲自负啊”

    赵大微笑道:“确实呢,一个将老窝造的好像乌龟壳一样的人,心里终究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懦弱。”

    刘凌点了点头道:“西夏的事派人多盯着就是,眼前要做的还是北伐之事的准本。你多忙一些,最好亲自北上,跟小朝联系上。”

    赵大躬身道:“属下遵命,明日一早就赶往北方。”

    刘凌摆手道:“也不必那么急,先休息几天,离入冬还有两个月,离明年开春还有五个月,总得给耶律雄机调兵的时间。”

    赵大轻笑道:“耶律雄机一生征战,也要结束在征战中。”

    刘凌道:“你先回去,我让花翎,洛傅他们几个去找你,将西夏的事将给他们知道,尤其是茂元,他镇守夏州,直面西夏,多了解一些终究不是坏事。”

    赵大起身行礼道:“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待赵大走后,刘凌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后朝着后堂走了过去。此时,陈子鱼正在后面帮刘凌整理衣物。见刘凌进来,盈盈款款的行了一礼。刘凌从后面将双手传过去抱着陈子鱼的纤细腰肢,贴着她的耳垂说道:“这些日子在晋州,辛苦了你。”

    陈子鱼靠在刘凌的胸膛上,一双手握着刘凌的大手说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想王爷,想闲儿。”

    刘凌低头在她水润微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闲儿你不必担心,有玉珠照顾。前两日嘉儿到了还说起,小家伙又长了不少肉,胖嘟嘟的惹人疼惜。等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待嘉儿回来之后咱们就一起去杭州。这次哪儿也不去了,就在杭州陪你们几个月。”

    陈子鱼转过身子,抬着头看着刘凌问:“王爷说话当真?”

    刘凌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陈子鱼踮起脚在刘凌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钻进刘凌的臂膀里摩挲着。刘凌抚摸着陈子鱼顺滑的秀发说道:“嘉儿的父亲已经接回来了,别急,等我去北方的时候,也会从天鹅城将你父亲和你家人接来大汉。放心,安心,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的家人受到一点伤害。”

    陈子鱼笑着点头,眼泪打湿了刘凌的前襟。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史无前例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大汉大治元年九月初一,从西部,北部赶回来的四位节度使返回了各自驻地。带着汉王的命令,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九月初二,汉王的车驾离开南昌前往杭州。狂屠重甲步兵奉命返回洛阳驻地,汉王的车驾在一千缇骑,三千汉军精甲轻骑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上了官道。

    而此时,在泉州休整了一个月之后,大汉的水师在昭先的带领下离开泉州港口,沿海而上。按照刘凌的布置,水师将在两个月后入冬之初到达渤海渔阳附近,然后由河路开赴幽州。

    从南昌出发后,刘凌的仪仗车驾过金陵也没有耽搁,只走了半个月就到了杭州。

    杭州的风景比之于后世来说,还要秀美很多。但刘凌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看那些如画的景色,他归心似箭。

    本来答应了自己的女人们好好陪她们一段时间,结果一路上大事小事没有一天安生的。出来游玩没几天就碰巧查到了西夏密谍的事,之后又赶回晋州处理。后来陪了她们不到两个月就又跑去了流求岛,前前后后在流求耽误了三个月的时间,出晋州的时候是阳春,现在已经到了深秋。

    对自己的女人刘凌是有愧疚的,把她们几个丢在杭州几个月,自己这个做丈夫的确实不称职。杭州节度使徐胜将原来吴越王在杭州的宫殿收拾了出来,派了大批精锐士兵保护。卢玉珠她们几个在这风景如画的杭州过了两个多月,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厌烦。从阳春过盛夏,杭州最美的几个月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算什么地方都不去,每日只在西湖泛舟也是一件惬意舒服的事。

    吴越王在杭州的皇宫离着西湖本来也没有多远,毫无疑问,几个女人对这里的喜爱远超过晋州。如果对比一下的话,晋州是大汉的临时都城,原本就是大周十二卫大将军之一的蒙虎将军屯兵之地,后来-经过汉军这么多年的建设,晋州俨然就是一座军事化的要塞。虽然城墙高大不如西夏的兴庆府,但论防御丝毫也不比兴庆府差。比起杭州来,晋州太肃穆冷静了些。如果说晋州市一个顶盔贯甲的武士,那杭州就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在这里居住,远比晋州要舒服。所以卢玉珠她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两个多月来,倒是过的很惬意轻松。

    刘凌到了杭州之后,尽量抽出时间来陪着她们游山玩水。因为不久之后刘凌还要北上,所以这段时间刘凌对几个女子尽力的补偿。小刘闲已经蹒跚学步,看起来好像个小胖鸭子似的摇摇晃晃可爱的不得了。就这样,一直在杭州过了一个多月,在大治元年十月末,刘凌告别了卢玉珠她们离开杭州,赶赴开封。在开封率领集结完毕的十万大军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到了十一月二十这天已经到了潞州。

    刘凌率领的大军才到潞州,监察院的快报就送来了契丹铁骑大举来犯的消息。

    十一月初五,辽国幽州留守南面宫大王耶律楚材亲自率领近四十万大军强渡桑干河,大汉冀州节度使罗旭率领麾下十二万人马在桑干河南岸迎敌,汉军将契丹大军堵在桑干河上难以渡过,耶律楚材命令搭建浮桥强行冲击汉军的防御阵型。从第一天接触契丹人就没有试探而是直接发动了猛攻,主战场是在桑干河固安段水域上。

    在契丹人南下之前的一个月内,整个桑干河幽州流域内的渔船几乎被汉军烧了个一干二净。所以,耶律楚材一边命人搜集船只一边调集民夫搭建浮桥。只是桑干河在这一流域内的水势虽然相对较缓,可超过一里多宽的河面上要造出几座浮桥谈何容易。

    汉军在河南岸上布置了大量的火药抛石车和连发火弩车,还有数百家重弩车,浮桥好不容易才搭建出来一百多米,结果汉军的火药抛石车一轮轰炸下来搭建浮桥的民夫就死伤了上千人,民夫们亡命奔逃往北岸上撤,又被契丹人的督战队一轮箭雨射死了无数。前也不能后也不能的民夫只好咬着牙站在河水里搭桥,只半个时辰,桑干河水就变成了浅红色。

    消息传到潞州的时候,契丹人的队伍还没有渡过桑干河。正是隆冬,损失最惨烈的还是河道里的民夫。虽然耶律楚材派人抬了几千坛烈酒堆在河边让民夫们饮酒解寒,但刺骨的河水又岂是那一两口烈酒能抵挡的住的?在桑干河下游,每天从河面上看到的漂浮而过的死尸不计其数。

    十几天的时间,契丹人搭建的浮桥才过了河中间,却已经付出了上万民夫和数千士兵的代价。划着小船过来突击的契丹士兵,才上岸就被汉军团团围住,密集如林的横刀砍过去,地上多了数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反倒是到了晚上之后,有船的汉军趁夜突袭过去,也不求冲垮契丹人的连营,只是放火焚烧浮桥。

    耶律楚材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渡河,幸好他的任务也只是牵制冀州和沧州的汉军。而死去的大多数都是他派人强掳来的民夫,死再多耶律楚材也不心疼。只要将汉军牢牢的粘在桑干河畔无法救援代州,耶律楚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每日都只是督促民夫搭建浮桥,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急迫感。汉军防御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火药抛石车在水中的威力大打折扣,掉在水里的火药包都成了哑巴,只是重弩却犀利无匹。到了后来,汉军更是在上游放下来火船撞击浮桥,契丹方面辛辛苦苦的搭建的浮桥禁不住火船的几次撞击就被烧断。

    双方在桑干河对峙,十二万汉军严阵以待。

    十一月初八,沧州节度使杨业带领精选的四万精兵趁夜渡过桑干河下游,悄悄的迂回到了契丹大军的侧翼。只是杨业也没有贸然进攻,契丹军队数量是他所部人马的十几倍,若是贸然进攻的话,说不定这过了河的四万精锐就会好些陷进了泥潭一样难以自拔。没有援军,若是再车不回南岸,这支孤军的结局只有灭亡。

    杨业在等,等大汉水师的到来。

    大治元年十一月二十,就在刘凌抵达潞州这天。大辽西京大同府所属四道兵马,共计五十万大军分作十六路南下。右军四路十二万大军以辽大将火枭灵狐为主将攻打岚州,与大汉岚州节度使王半斤所部激战。前军两路人马六万人马以大将耶律飞扬进逼代州,右军四路十二万大军以大将提亚戈为主将与易州节度使洛傅的汉军交战。辽国西京留守太子耶律德光率中军八路共计二十四大军穿过代州节度使独孤锐志的防线直扑太原,辽后军两路,由辽大将速哥率领殿后。

    辽西京,南京,兵马倾巢而出。

    十一月二十,岚州节度使王半斤派使者到西夏天鹅城,请求嵬名曩霄出兵牵制辽国大军。嵬名曩霄接见了使者,然后应允粮草备齐之后就立刻出兵北上攻打辽西京牵制耶律德光的兵力,但一直到汉使者回到岚州之后,西夏大军依然迟迟没有行动。

    北方,从岚州至霸州一线数百里,烽烟再起。

    刘凌率领大军从潞州补齐了粮草之后继续挥师向北,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到了太原。而此时,耶律德光的二十四万大军也已经从扯开的汉军防线口子里钻进来,先是围困了忻州,猛攻十余日后不能破城,耶律德光留下两万人马继续攻打忻州,然后挥军南下。辽军的二十多万大军带着遮天蔽日的烟尘出现在太原北面的时候,刘凌也刚好到达太原。

    太原节度使花翎麾下有人马六万,再加上刘凌带来的十万大军,相比于耶律德光的辽军来说依然处于劣势。但辽军主攻,汉军防御,也算是旗鼓相当。

    就在耶律德光南下进入大汉疆域内的时候,辽国皇帝耶律雄机以三弟耶律浩为上京留守,韩知古为大丞相辅佐朝政。他亲自点起二十万宫帐军南下,以大将萧弥为先锋,浩浩荡荡直奔太原而来。

    这次大战,耶律雄机调集大军百万,在数百里的战线上对大汉展开了攻势。大汉这边,沧州节度使杨业,冀州节度使罗旭以二十五万人马将幽州留守南面宫大王耶律楚材的四十万大军挡在了桑干河。岚州方面,王半斤一边留下十万大军监视西夏天鹅城的动向,一面调集其余人马近十万挡住了火枭灵狐的十二万辽兵。易州节度使洛傅以八万汉军挡住了辽大将提亚戈的十二万辽兵,代州节度使独孤锐志以六万兵力对抗耶律飞扬的六万辽兵。

    汉军投入的总兵力将近七十万,双方近两百万大军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若是算是西夏在天鹅城的四十万大军,这将是一场胜负关乎天下格局的大战!

第五百六十七章 无伏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大治元年十二月初一

    一队大约三十人的契丹斥候从原野地平线上渐渐的浮出来,这队斥候每人双马,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看样子是长途跋涉而来。马蹄踩在才露出头的麦苗上发出嚓嚓的声响,马蹄抬时将尘土和麦苗的叶子带上了半空。

    太原北面百里内的村子已经都空了,百姓们一部分进入了忻州避难,大部分都是举家迁入了太原城内。自从战火在代州一线点燃,各地郡县的官员就号召百姓们离开家到太原城或者再南面的隆州钦州避难。几十万百姓携带着家当牛羊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散去,所以这队从代州一路率先赶来探路的斥候一个汉人百姓都没有见到。

    没用多久,地平线上的小黑点就逐渐的放大。这队斥候在首领的示意下停了下来,那首领是个三十多岁的契丹族汉子,脸膛黝黑,留着短须,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眼神中透着一丝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疲惫。从代州到太原几百里的路马不停蹄的跑过来,就算他们是辽国的精锐骑兵也有些吃不消。

    这首领叫格楞泰,是个地地道道的契丹族人。他是当年南征西夏幸存下来的老兵,论侦查经验和战斗经验都不是半年前招募的那些新兵能比的。所以先锋大将军离妖那颜才会挑出几十名格楞泰这样的老兵,分别带着一队斥候在前路查看。格楞泰的这支队伍是走得最快走得最远的,虽然格楞泰自己都不知道,再往前走三十里就能看到太原高大的城墙了。

    看着手下斥候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格楞泰心里就生气也无奈。他在心里长叹一声,心说如果几年前西征时候的那几十万老兵都还在的话,也不至于让面前这些嘴唇上还没钻出胡须的孩子来打仗。看着那一张张青涩的疲惫的脸孔,格楞泰就觉得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跟西夏人打了四年,前前后后有二十几万精锐的宫帐军战死在贺兰山,又征渤海,征丹东,征大汉,这五六年来自己身边的伙伴一茬一茬的换,没有几个能在一起超过半年的。

    格楞泰也从这些稚嫩面孔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记得十几年前自己刚刚穿上大辽狼骑的黑色皮甲,拿着配发的弯刀跃上马背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个时候的大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大辽狼骑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当年的狼骑就好像一场黑色的旋风,吹到哪里哪里就会变得寸草不生。辽东诸部,那些室韦人,靺鞨人,奚人,甚至更远的高丽人都匍匐在契丹狼骑的马蹄下瑟瑟发抖。

    当年的北汉,还是一个弱小到契丹狼骑根本就没有兴趣征服的国家。可是,十几年过去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收拾起自己的感慨,格楞泰伸手指了指几百米外的一个空旷的小村子说道:“去三个人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人,然后把这村子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其他人下马休息,一会儿还要往前走,什么时候看到了太原的城墙咱们就返回去,离妖那颜将军还在等着咱们将路线图带回去呢!”

    他大声的喊道。

    从马背上跳下来,他伸手在自己那匹心爱的黄鬃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知道主人心意的战马自己随意的走出去,在地上啃着才冒出头来的麦苗。

    三个半年前才招募来的新兵纵马冲进了那个村子,格楞泰对那三个年轻人的莽撞生出了几分愤怒。已经教过他们很多次了,侦查的时候不要在马背上坐的那么直,也不要呈直线的跑,除非是想被埋伏着的敌人弩箭射成刺猬。

    幸好,代州往南百里已经没有人烟了。汉军一部被火枭灵狐将军堵在岚州,一部被提亚戈将军堵在代州,太原的汉军兵力不足只能缩在城里等待援军,所以倒是不必担心这次的探路会有多危险。

    格楞泰看了一眼进入村子的三个手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乎乎的纸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块已经冻僵了的烤肉放在嘴里,牙齿咬在上面崩碎了一层冰碴子。冷冽的天气将油乎乎的羊肉冻住,也将羊肉的膻味封住。吃起来就好像在嚼木头一样没有任何滋味可言,不过是为了让肚子里有些东西补充体力罢了。

    忽然,格楞泰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村子口的手下在马背上晃了一下。他猛地的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个契丹斥候捂着胸口缓缓的从马背上坠了下去。

    “上马!上马!有埋伏!”

    格楞泰将手里的羊肉丢在地上,快步去追自己的黄鬃马。听到主人的呼声,黄鬃马也撒开四蹄往格楞泰这边跑。忽然,一支破甲锥精准的钻进了黄鬃马的脖子里,血噗的一下子就溅了出来。刚跑到黄鬃马身边的格楞泰被马血溅了一脸,那热乎乎的血一下子让他的神智变得不清晰起来。

    “啊!”

    格楞泰一声怒喝,转头去看。只见从村子里冲出几十匹战马,那黑色的战甲和大红色的披风宣告着骑士的身份。

    “汉军!”

    “是汉军!”

    契丹斥候们慌乱的喊了起来,纷纷去拉自己的坐骑。

    人数相当!

    这是格楞泰的第一反应,他立刻拉过自己的另一匹马跃了上去大声呼喊道:“都别慌!敌人不比咱们人多!你们都是被狼神祝福过的勇士,怕什么!上马!跟我冲过去杀光他们!别丢了契丹人的脸!快,都给我上马!”

    契丹斥候们的慌张被格楞泰的喊声压下去几分,看清了来人不多之后他们也逐渐的平静下来。草原人部落之间连年征战,契丹人是草原之王,他们已经习惯了轻视对手,所以一旦发现敌人数量上并没有多大的优势他们骨子里的嗜血也渐渐的冒了出来。

    “抽出弯刀!跟在我后面冲垮他们!”

    格楞泰大喊一声,率先抽出了弯刀朝着那队汉军骑兵冲了过去。二十几个契丹斥候嗷嗷叫着给自己打气,将弯刀抡动着好像风车一样紧紧的跟在格楞泰后面。那队红披风也只有二十人左右,骄傲的契丹人不认为马战会输给那些孱弱的汉人。

    双方距离还有五十米的时候,那些可恶的红披风竟然拿出了精致的连弩开始射击!格楞泰下意识的侧过身子挂在战马的一侧躲避弩箭,可他后面经验不足的斥候纵然有和他一样矫健的身手,也没有他这样的反应。五六个斥候被一轮连弩的打击从马背上敲下来,有一个斥候的脚还挂在马鞍上被战马拉着往前跑。后面的斥候为了躲避掉在地上的同伴纷纷策马避让,却忘记了应该保持住冲锋的队形。

    一轮连弩打击之后,那些狡猾的汉人骑兵将马鞍一侧得胜勾上挂着的长长的马槊摘了下来,然后端平做出冲锋的姿势。

    不能硬冲!

    格楞泰的经验再一次让他死里逃生,他猛地一拉马闪开一边,他的战马擦着那汉人骑兵的战马从一侧冲了过去。格楞泰回身想一刀砍过去,却不得不再次躲避后面汉人骑兵捅过来的马槊。

    这不是一般的汉人骑兵!

    格楞泰知道这次遇到扎手的敌人了,看那些汉人红披风的装备他就知道,这绝对是汉人骑兵中的精锐。一般骑兵,不可能装备造价昂贵的马槊,更不可能人手一只精制连弩,更不会表现得这么冷静!

    没有呼喊!

    格楞泰惊诧的发现,即便是冲锋的时候,那队汉军骑兵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呐喊声。而相比之下,自己麾下的那些斥候狼一样的叫声非但没有提升己方的勇气,反而显示出了己方骑兵的胆怯和懦弱。

    格楞泰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这不是一支他能吞下去的队伍。虽然人数相当,但这支汉人骑兵的战斗素质远比自己的部下要强!这支汉军斥候,都是精兵!虽然,斥候必须是军队中马术最精,个人战力也要突出的人才可担任,但契丹老兵的大量死亡导致了他们连几十名老兵做斥候都舍不得!

    当格楞泰躲避过横扫过来的马槊终于冲过去之后,他策马会转,立刻就张大了嘴巴!

    他知道自己麾下这些斥候经验不足,身手也弱,但草原男子从小就能跃马扬刀最差也不会弱于那些汉人吧,可他回马之后竟然发现,二十六七个人,跟着他冲过来的不足十个人!而汉军斥候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人落马!

    “走!”

    格楞泰看到那队汉军骑兵黑龙一样兜了一个漂亮的大弧线又冲了回来后大喊一声。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这边一个人也活不下来。喊完之后,他率先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出去。不是他不想理会自己的部下,而是他清楚的知道,还活着的所有人中,只有自己突出去的可能性最大。

    汉军有埋伏,这个消息必须传回去。

    可是,一马平川的原野,汉军的埋伏在哪儿?格楞泰不知道,他只知道,汉军一定有什么阴谋。

    他听到身后不断的传来哀呼声,那是自己的部下被汉军追击的骑兵射落马下的绝望呼叫。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救那些还稚嫩的士兵,他必须活下去。就算不为了大辽,只是为了家里还在翘首以待等着自己回家的亲人,他也要活下去。

    一直往前冲了四五里,前面一片树林出现在格楞泰的视线里。他的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喜悦,只要冲进树林,靠着自己精湛的马术甩脱那些汉军斥候毫无悬念。

    噗

    一身闷响传来,格楞泰知道又有一名部下被汉军射死了。他心里遗憾,心里很痛。

    为什么会心痛?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却在自己的心口上钻出来一个带血的箭簇。渐渐的,意识开始远离他的身体,只往前冲出去四五步格楞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躺在地上,模糊的视线中隐隐看到不少马腿在自己身边盘旋。

    “这鞑子的骑术不错,可惜,遇到了咱们。”

    他听到有人说话,然后他看到一双马靴出现在自己视线里。那马靴的主人抬脚踢了他两下,然后他隐约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

    再然后,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割下了格楞泰头颅的汉军,将那颗还在淌血的脑袋栓在自己战马的屁股上。他翻身跃上战马,拉着格楞泰的坐骑喊道:“回去,将军大人说了,契丹人的斥候一个也不要放过。”

    说完,这汉军斥候首领纵马而出。

    那汉人斥候首领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说道:“来一批杀一批,耶律德光难道还敢贸然的冲过来?这一马平川的地方哪里有地方设伏,耶律德光啊,就这样的小手段,也足以让你不敢贸然向前了吧?”

    一马平川,没有埋伏。

    只不过,是为了让契丹人心生疑虑罢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正确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从翩翩佳公子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丑陋样子,离妖那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活下来的。冀州城外的那一声轰鸣,将他所有的优秀和骄傲同时炸了个支离破碎。辽一国名将无数,谁能将汉王逼到绝地?唯他离妖那颜一人而已,可也正是这个缘故,他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离妖那颜穿了一身全甲站在高坡上看着正在行军的队列,头盔上的面甲拉了下来,挡住了他脸上狰狞的伤疤。铁面上只有露出的一双眸子中,一种叫做仇恨的火焰在升腾着,燃烧着。

    虽然大辽耶律雄机陛下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并且给了他这身伤痕无上的荣光。年轻一辈中,他是封侯的第一人。

    可是,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离妖那颜回头问道:“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有回来的吗?”

    一名副将连忙躬身道:“回侯爷,撒出去的十几队斥候,还没有一队返回来。此地距离太远应该还有一百三十里左右,估计午饭后就陆续会有斥候赶回来了。”

    离妖那颜嗯了一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息。”

    那副将犹豫了一下问道:“才走了一个半时辰,侯爷,真的要停下来吗?太子命侯爷为先锋,若是咱们有人构陷侯爷行军缓慢的话,只怕侯爷在太子那里不好解释。要不……大军还是继续走吧?”

    离妖那颜转过身看着那副将,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铁面上似乎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那双眼睛里也看不到有什么怒意,可这名副将只觉得有一柄锋利的刀子放在自己咽喉上一样,离妖那颜的眼神,冷静冷酷的令人害怕。

    “速不该,太子派你来,是来协助我的,还是来指挥我的?”

    离妖那颜淡淡的问了一句。

    叫速不该的副将肩膀抖了一下,随即躬身道:“自然是来协助侯爷的,卑职不过是个小小的郎将,绝不敢对侯爷有丝毫不敬,侯爷千万别在吓唬卑职了。只是,卑职既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就自然也要为太子殿下谋虑。侯爷行军才一个多时辰就停下来休息,找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太原?太子殿下在侯爷领兵出征前说过……不可延误……”

    噗的一声闷响打断了速不该的话,他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到了那柄插进自己心口里的刀子。刀子被一支稳定的手直插进他的心脏,那只手带着黑色的手套,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这只手上无名指和中指短了一截。那是冀州城外一声爆炸留下的伤痕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伤痕之一。黑手套遮挡住的不仅仅是他的断指,还有那被火烧过之后变得斑白的恐怖难看的皮肤。

    离妖那颜松开手,速不该指着离妖那颜缓缓的到了下去。

    “聒噪!”

    离妖那颜皱着眉头吐出两个字,两名亲兵走过来将速不该的尸体拖下去,没过多久就被被随意的埋进了黄土里。因为土地已经冻的很硬,所以埋尸体的人偷了懒只是浅浅的挖了一个坑,填进去的尸体上面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土。甚至,还有一片一角留在了地面上。

    “写一份军报送到大营里去,告诉太子殿下,速不该将军亲率斥候探路遭遇汉军骑兵,浴血奋战后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英勇战死。作为前锋主将,离妖那颜有救援不及之罪,请太子殿下处罚。”

    离妖那颜淡淡的吩咐了几句,随即一名随军的文官连忙将他说的话记了下来。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个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的钦封万户侯,赶紧又收回了视线。

    “既然以我为先锋主将,何必再派个人来监视着?”

    离妖那颜自言自语的说道,语气中都是不屑和不满。

    一名亲信郎将低声说道:“侯爷,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只怕会很不满。是不是把速不该的人都杀了?”

    离妖那颜摇了摇头道:“契丹的勇士这些年已经死的够多了,若不是速不该自己不识好歹我也不忍心杀他。这次大辽南征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女人失去丈夫,有多少母亲失去孩子。陛下也好,太子也好,他们都太骄傲了,骄傲到已经忘记了之前汉人的横刀留在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长城外,万里草原上已经看不到几个男人了,如果这次不能一举战胜了汉人的话,只怕这天下真的就要乱了。”

    名字叫做霍赤的郎将心里一惊,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侯爷,你的意思是,这次咱们大辽倾全国兵马南下,也不能战胜汉人?”

    离妖那颜冷笑道:“哪里会有那么容易!陛下不过是被仇恨封住了眼睛而已,苍鹰已经老了,眼睛看不到万里之外的事了。告诉士兵们休整,然后大军掉头往西,太原…...就让太子殿下自己去打好了。能多带着几个契丹的汉子回去,我也算对得起陛下知遇之恩了。”

    霍赤的脸色变幻着,最终还是问道:“就算咱们灭不了汉国,可是百万大军南下,难道还能输了不成?”

    “霍赤!你不明白,大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离妖那颜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你会以为是在冀州的时候汉王刘凌那一包火药炸碎了我的勇气,但是霍赤,你应该知道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想杀了刘凌。但,我没有被仇恨蒙住了眼睛。苍狼的后人已经死的足够多了,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只怕连血脉都会断绝。若是陛下肯跟党项人联手,若是不主动发起战争,最后的胜负犹未可知。就算汉人攻占了西京南京又怎么样?汉人难道还能在草原上击败我们?进了草原的汉人,就算咱们不跟他们打,长长的补给线和巨大的消耗也会把他们拖死!”

    “可是现在,无补给作战的是咱们!”

    离妖那颜叹道:“之所以我求了这个先锋主将的官位来,并不是我急着要去找刘凌报仇,而是我知道,这场战争总一开始大辽就已经败了。我要做的,就是带着你们这两万多苍狼的子孙回到草原去,而不是好像速不该那样冰冷的躺进一个容不下尸体的土坑里。”

    离妖那颜指着速不该的埋身之处说道:“战争,从来都是强者的游戏。大辽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巨人,但是现在,虽然看起来大辽依然很高大,但不过是渡河时候用的皮囊一样,一旦被人一刀捅破放了气,还会有人惧怕大辽国的狼头战旗吗?”

    “霍赤,做好准备吧,因为你将面对选择,是跟我做大辽的叛徒,还是去和汉人拼杀。”

    “叛徒?”

    霍赤的眼神一黯,他缓缓的抬起头问:“为什么,侯爷不讲这些话说给陛下听?”

    “陛下?”

    离妖那颜冷笑:“陛下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反对的声音了,自从大于越死后,他就彻底失去了理智。这次南下的百万契丹儿郎,能活着回去一成就算长生天开恩。”

    他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声音清冷:“可是,长生天已经不再眷顾契丹的勇士了。”

    “可是,侯爷,咱们只有两万多人马,若是陛下和太子震怒的话,咱们挡不住几十万大军的扑杀啊!”

    霍赤艰难的说道。

    离妖那颜笑了笑道:“谁说咱们要原路回去?”

    他将目光看向西方,悠远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那话语就好像一曲壮烈的诗歌:“咱们从西夏人背后杀过去,一直向西!只要过了贺兰山再走几百里,就是西域大大小小无数的小国。从那里抢走所有的金银后,再从大草原的西面回去。”

    他笑着说道:“战争,要看有没有意义。如果这次大辽真的在劫难逃的话,那么就让我带着你们,在西方给大辽留下一支血脉。这并不是背叛大辽,背叛陛下,而是替大辽选择一条后路。百万大军南下,贺兰山那十万人马是挡不住嵬名曩霄的。一旦党项人从背后杀过去,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大辽拿什么来抵抗?”

    被离妖那颜的话吓的哆嗦了一下,霍赤感到身上冷的厉害,就好像掉进了鄂纳古河的冰窟窿里一样,无助而无奈。

    “相信我,霍赤!”

    离妖那颜昂起下颌,骄傲的说道:“当陛下得知,苍狼的子孙在西域打下一片根基的时候,他会由衷的高兴。因为,那个时候的大辽,只怕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命令全军休整,然后让百夫长带着人撒出去补充给养。汉人虽然跑光了,但粮食他们不可能都带走。霍赤,你不了解汉人,他们都认为将好东西藏着火坑下面是最安全的。告诉士兵们见到村子就进去,在火坑下面挖,在院子里挖,肯定能挖到他们藏起来的粮食。太子殿下的大军不会被咱们落下五天的行程,两天后,咱们就要掉头往西走了。”

    他拍了拍霍赤的肩膀说道:“去吧,用不了多久,一年,最多两年,咱们就会回去。”

    霍赤肃穆的行了一个军礼道:“侯爷放心,我们都誓死跟随你,侯爷弯刀指向的地方,就是我们冲锋的方向!”

    离妖那颜笑了笑,却看不到面甲后面他的表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紧紧攥着的拳头里指甲已经刺进了掌心,血,就在他的手掌边缘挂着。

    “刘凌!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你!”

    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离妖那颜自己也无法做到平静。他告诉自己,我不是逃兵,我只是感受到了长生天的旨意,带着契丹的勇士们去走另外一条路。当前面有一座山峰的时候,难道非得要撞得头破血流吗?我只是想给契丹留下血脉,留下已经不多的骄傲而已。就让我高举着狼头战旗,为大辽打出一条后路!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今天我所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再加一千户

    第五百六十九章

    谁也不会想到,契丹人南下的先锋主将离妖那颜会带着他的两万多精锐骑兵离开了战场,一头闯进了西夏,然后在党项人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从四十万大军的背后冲了过去,头也不回。

    等西夏黑水镇军司,黑山镇军司的人马想围追堵截的时候,这支每人带着两匹战马的骑兵已经风一般的从两个镇军司中间穿了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无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还是党项人,无论是耶律雄机还是嵬名曩霄又或是刘凌,都没有想到,离妖那颜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于离妖那颜这样的抉择,三个站在世间最高处的男人评价不一。

    耶律雄机得知之后暴怒,一刀将面前的桌案砍成了两半。

    “离妖那颜!待朕得胜之后,千里万里也要将你的头颅砍下来!你这个叛徒!懦夫!”

    嵬名曩霄得知之后震怒:“来人,让黑山,黑水镇军司的将军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辽军能那么轻易的闯过边界,再从他们的鼻子底下冲过去!离妖那颜......是个人物啊。”

    刘凌得知之后沉默了片刻,有些感慨的说道:“一个厉害的对手,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交集的一天。离妖那颜,是个枭雄。”

    或许刘凌说的对,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惜抛弃家人抛弃名声而坚定不移的人,符合一个枭雄的定义。

    不知道为什么,刘凌对于离妖那颜脱离战场的事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兴奋,没有人知道,他在心里对离妖那颜其实最想说的四个字,是祝你好运。

    因为刘凌知道,离妖那颜要做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他也能感觉到离妖那颜的无奈,他的两万多先锋军后面是耶律德光亲自率领的二十多万大军,左后方是提亚戈的人马,右后方是火枭灵狐的人马,正前,则是严阵以待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的大汉人马。离妖那颜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成了一个被四面强敌围住的叛逆,除了向西,他没有第二条可走。往东,是大汉冀州节度使罗旭,沧州节度使杨业的二十五万大军,还有耶律楚材的四十万幽州兵。就算他能冲过去,他还能怎么样?出海?他没有大船,没有补给,不识海路,只能被困死在茫茫大海上。往东北?那里是辽国的东京辽阳府,所以他只有一条路能走。

    而且,那条相对安全些的路上,有着太多的未知的荆棘。

    西夏人之所以不去追,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西方的那片天地其实一样的混乱,两万多人的队伍冲过去是杀出一条血路还是被黄沙掩埋,怎么看也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离妖那颜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决绝,决然,绝路一条。

    没了先锋的辽军不得不停下来,耶律德光的怒火比起他老子耶律雄机还要大。他知道,他明明知道离妖那颜靠不住,所以他派了速不该去监视离妖那颜。可是,他预计中离妖那颜最多是不听将令为了报仇贸然与汉军开战,又或是推诿不前没有死战的勇气,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离妖那颜居然走了。

    “这个败类!”

    耶律德光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依然不觉得解气,再一脚将桌案踹飞了出去。

    “我将两万多勇士交给他,他却背我而去!”

    耶律德光雄武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着,看起来就好像一座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的火山。他自幼从军,在军中的威望一直很高。靠着赏罚分明的手段,靠着敢于冲锋在前的勇气赢得了士兵们的尊重,所以,第一次承受背叛所带来的伤害,耶律德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离妖那颜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之前的太子耶律极也曾经对离妖那颜青眼有加,但耶律德光知道,谁也不会将离妖那颜从自己麾下挖走,因为离妖那颜表现出了足够的对他的忠心。

    可惜,这份忠心在不久前被离妖那颜自己生生的撕碎,也撕碎了耶律德光的自尊。

    “来人!传本宫的命令,调集骑兵追杀离妖那颜!”

    耶律德光暴怒的喊道。

    “殿下不可!”

    “殿下息怒!”

    大帐里的文官武将连忙劝解。

    “殿下,不要被一个宵小之辈气坏了身子,说起来,离妖那颜现在逃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耶律德光寻着声音看过去,见说话那人正是大丞相韩知古的弟弟,韩知善。因为韩知古曾经是耶律极的心腹幕僚,所以耶律德光对韩知善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给了他一个明典参军的小官,平日里负责处理违禁之事。

    听韩知善这样说,耶律德光冷冷的问道:“韩大人,你的意思是本宫还要庆贺一番不成?那你倒是说说,本宫该怎么给陛下写贺表!”

    韩知善也不畏惧,他往前走了两步抱拳躬身道:“殿下,试想……若是两军交战之际,离妖那颜再临阵脱逃……”

    后面的话他没有接着说出来,因为他相信耶律德光明白他的意思。果然,暴怒的耶律德光脸色一变,随即缓缓的平静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没有对韩知善的话做出什么评价。

    韩知善道:“殿下,临战之前,害群之马却自己跑了,岂不是一件好事?我大辽百万大军南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人可挡,自岚州至霸州,汉军节节败退没有还手之力。不需两个月,大军就能饮马长江剑指江南。以陛下之雄才伟略,以太之殿下之睿智善战,何必在意区区两万叛逆,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叛将?”

    “王师所到之处,百姓顺服,殿下麾下二十万常胜大军,不日即可攻克太原挥师南下。这灭汉的第一功当属殿下无疑。殿下何必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毁了狩猎江南的好兴致?离妖那颜不过是个被吓破了胆子的小人物罢了,殿下为他生气,岂非不值?”

    韩知善站起来,在群臣的脸上扫了一便笑道:“一个被马踢坏了蛋-子就不敢再摸马屁股的家伙,值得殿下生气吗?”

    被他这刻薄的话逗得笑了笑,耶律德光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韩大人,以你之见,这倒真是一件还算不错的事?被马踢坏了蛋-子,看你这尖酸刻薄的话!”

    韩知善见耶律德光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一些,他却肃然起来:“其实,下官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殿下释怀一些。”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离妖那颜是大辽之猛将,年轻一代将领中当为翘楚之人物。冀州一战若是没有受人掣肘,任他全力施为的话结局未见得是大败而回。即便这样,汉王刘凌领兵至今,最凶险的一战只怕便是冀州与离妖那颜将军那一战了。能有如此战绩者,唯离妖那颜一人而已。他走了,是大辽的损失。现在先锋大军随着离妖那颜而去,殿下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耶律德光一愣,随即肃然:“先生可是教我,不要自乱阵脚?”

    韩知善躬身道:“殿下只是一时之间被怒火迷了心智,就算下官不说,殿下片刻之间就能明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这道理。”

    耶律德光从帅位上下来,拉着韩知善的手说道:“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先生,多谢!”

    他拉着韩知善的手说道:“军中尚且缺一个行军长史,先生可愿屈尊?”

    众人大惊,行军长史,虽然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品级,但其权利之大却仅次于一军元帅!韩知善之前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明典参军,一下子就跃上了行军长史的高位,这简直就是鲤鱼跃了龙门!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虽然耶律德光这样做略显草率,但此人之心胸由此可见一斑。

    当下,耶律德光问计于韩知善当如何处理,韩知善道:“如今若是对士兵们宣布离妖那颜是叛逆,只怕二十万大军士气立刻就会低迷下去。大战才刚开始就有先锋主将叛逃,只怕会大军折了大军锐气。”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依下官浅见,殿下不如连夜写一份奏折送到陛下军中,将此事详细解释一下,然后……可以给离妖那颜请功!”

    耶律德光猛的站起来说道:“先生!你这是什么道理!”

    韩知善笑道:“殿下稍安勿躁,殿下,你想,若是陛下对士兵和百姓们宣布,大将军离妖那颜奉命率领两万轻骑杀入西夏,阵斩西夏大将数人,连破西夏大军十几阵,在西夏国内杀了个天翻地覆,令西夏不敢随意兵出天鹅城……若是这样的话,士兵们会不会觉得振奋人心?”

    耶律德光眼前一亮,随即大笑道:“先生大才!天赐先生于本宫!”

    是日,耶律德光写了一份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到耶律雄机的大军中去。然后也不等耶律雄机的批示,立刻召集千夫长以上将领,当众宣布要为离妖那颜请功,理由很简单,离妖那颜替大辽打出了威风!以区区两万骑兵冲破了西夏军力庞大的黑山镇军司,黑水镇军司两道壁垒,在西夏国内打的风生水起,以至于西夏不敢出兵,这份天大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半个月后,耶律雄机的圣旨也到了耶律德光的大营中。

    加封离妖那颜为从二品护国大将军,食邑再增加一千户!

第五百七十章 安眠

    (求收藏)

    第五百七十章

    既然宣称离妖那颜有了新的任务杀进了西夏国内,所以自然要再派一个人为先锋为大军探路。如今耶律德光的大军在忻州南面驻扎,距离太原城不过二百里的路程。到底有没有必要再派出去一支队伍作为先锋,还是大军即刻开拔让耶律德光伤透了脑筋。

    问计于韩知善,韩知善的意见是本来就没有先锋,离妖那颜的任务是去攻打西夏而不是为大军探路,所以,没必要再分兵出去。这样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话,韩知善说起来倒也理直气壮。

    耶律德光遂从其言,命令二十万大军开拔,分作八路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好不威风。幸好,忻州往南是一马平川的屯田,八路大军倒也能排开了阵势往前走。只是,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有多少亩良田明年将颗粒无收。可怜的麦苗带着没扎太深的根须被人脚和马蹄踩着从土里翻出来,战争,往往带走的不仅仅是人的生命。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三天才走了一百里,大军却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各营派出去的斥候不下数百人,三天,却没有一个人回来报告消息。几百个人,石沉大海一样连人都没了踪迹。耶律德光不是第一次领军出征,感觉到了诡异,所以他再次下令大军原地扎营。

    耶律德光召集将领商议了一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从地图上看不到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可以埋伏。除非汉军硬生生的在平原上挖出一道天堑来阻挡大军,否则还真看不到有什么地方是汉军可以依托的。

    可即便这样,耶律德光也没敢贸然进军。汉军将斥候杀了个干干净净,太原城里到底有多少人马,有没有援军,这些事如果不搞清楚耶律德光心里终究还是不踏实。可是斥候派的少了,一个都回不来,所以只能派遣一支成建制的队伍探路,一想到这里,耶律德光就想起了本来应该给大军开道的先锋离妖那颜。若是他不叛逃,只怕现在二十几万大军已经将太原围了个水泄不通吧。

    忻州被围困了十几天依然没有拿下来,耶律德光已经窝了火。现在太原就在眼前,可却不能一口气杀过去,简直憋屈的要命。

    最终,耶律德光派大将萧楚为先锋,率领一万骑兵为大军探路。

    耶律德光很想知道,汉军将所有斥候都杀死,是想隐瞒什么样的阴谋。

    其实很简单,刘凌只是不想让耶律德光知道,他就在太原,而且还带来了十万援军。在敌人是个聋子瞎子的时候若是不有所作为狠狠揍他,那就对不起人家自己装残废。可是,要想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能调动的十万步卒,平原野战偷袭二十万契丹骑兵,这本身就是一场笑话,残忍的笑话。

    太原城里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万百姓,再加上刘凌带来的十万大军,原本宽阔的街道上显得拥挤起来。花翎之前派人在空旷的地方搭建了大量的简易的窝棚,修罗营的驻地已经搬到了洛阳,所以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就足够安置五万人。因为准备充分,虽然城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百姓但秩序倒也没有什么破坏。

    太原府派出了大量的人员安抚百姓,每天提供给百姓们三餐,各家各户的财产统一登记,牛羊马匹之类的牲畜做好记号后集中起来饲养。每天都会有郎中在居民点检查是否有人患病,严防出现瘟疫之类的疾病蔓延出去。

    八门巡查司的人每天都在大街上巡视,一是维持治安,二,是监督发放粮食的官员是否有贪墨的行为。开战之前,大量的粮草辎重从洛阳,黎阳,晋州等地运送到了太原城里,粮食足够百万人吃四个月的。而契丹人这次是无补给作战,时间拖的越久对契丹人越不利。只怕用不了四个月,抢不到一点补给的契丹大军无需去打,自己就会乱作一团。

    而太原城里的粮食就好像摆在契丹人面前的一支烤全羊,闻得到香味看得到样子偏偏吃不到。若是到了战争后期契丹人粮草不济的话,太原城就成了契丹人必须要攻克的地方。这正是刘凌的策略之一,无论契丹人多少兵马南下,正是隆冬,就算契丹大军带着数百万头牲口南下也还是不够吃的。

    按照监察院密谍提供的情报刘凌分析,契丹人携带的食物最多能支撑一个月。隆冬之际,若是没了补给,人还可以吃人,但战马吃什么?契丹人以骑兵为主,而且几乎每个骑兵都不止一匹坐骑。百万大军南下,光是喂马的草料就要准备多少?

    都说汉人的军队进攻草原的话,会好像陷入泥潭一样难以自拔。刘凌这次就是要让契丹人尝到一样的滋味,抢不到东西,契丹人好战的热情还会剩下多少?

    契丹人无论贵族还是普通士兵之所以热衷于南下,就是因为他们能掠夺到大量的好处。但这次,显然他们要失望了。首先,为了应对汉军有可能在明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对大辽发动攻击,耶律雄机自作聪明的先发制人。已经到了严冬,北方天气本来就苦寒,就算人能扛得住一两次大雪,牲口能不能扛得住?

    其次,契丹人的士兵在素质上大幅度的下降。几十万宫帐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老兵战死沙场,百万大军南下新兵占了七成还要多。这样战力的队伍,一旦遇到困难他们在心理上是否有能力坚持住?

    再者,西夏,是变数。

    只要汉军能坚持一个月,西夏人就会好像闻到了臭鸡蛋的苍蝇一样蜂拥着闯进契丹人的家园。抢走他们本来就不多了的牲口,抢走女人杀死老人和孩子,防火焚烧他们的草场,而这一点,汉人其实比西夏人做的还要狠毒。战争开始之前,干燥的一个火星就能引起燎原大火的草原上,汉人放火的足迹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没有了草,没命的不只是牲口。

    刘凌从最开始就没打算主动对契丹人发动攻击,先下说为强这种事其实是针对弱者而言的。若是强者,无论是先下手还是后下手,都会立于不败之地。现在的大汉论综合实力,其实早已经超过了日落西山的大辽。

    太原只要不丢,契丹人终究还是会被拖死。三个月后,被大火烧过后的草原上,稀稀拉拉的牧草才钻出来,饿了一个冬天的牛羊还能活下来多少?到了那个时候,草原上各族还有多少人有斗志?

    没错,刘凌制定的明年开春伐辽的策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诱惑契丹人。

    “报!”

    一名斥候快速的跑上城墙,大声对正在城头上巡视防务的刘凌说道:“报!王爷,有一队万余人的契丹骑兵脱离了耶律德光的大军,朝太原而来!”

    刘凌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万余人?现在离太原还有多远?”

    那斥候大声道:“前面斥候传回来消息的时候,敌军距离太原还有六十里。这支契丹骑兵的速度并不快,每过一个村落都会派人探查。估计最快也要在明日一早才能到达太原,如果全力飞驰的话,日落前就能赶到。”

    刘凌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斥候退下去。

    花翎跃跃欲试道:“王爷,一万骑兵孤军深入,吃了它?”

    刘凌想了想说道:“吃是自然要吃的,送到嘴边的大肥鹅总不能还让它飞了。只是吃,要看怎么个吃法。”

    花翎试探着问道:“引耶律德光来救?”

    刘凌笑了笑道:“一万人的骑兵,想吞下去说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但野战契丹人并不惧怕,想将其一举全歼最少要三万以上的骑兵。太原城里,骑兵的数量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字。三万骑兵尽出,总得多得些好处回来才是。”

    他想了想说道:“耶律德光有二十万大军,皆是骑兵,若是赶来救援的话用不了一日就能杀到。若是骑兵撤不回来,得不偿失。”

    他笑了笑指着城外说道:“如果放过来的话,你说,他们会在什么地方扎营?”

    辽大将军萧楚带着本部一万骑兵,离开大营之后缓缓的往南推进。太子殿下交待,他的任务只是查看汉军在太原北面是否有埋伏。每走十里,就要派人回来报告消息。沿途留下人马接应大军,如果遇到汉军大队人马不必死战。

    看起来这个任务并不艰难,但萧楚的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行军的时候,他看到那些稚嫩的脸色因为第一次参战而变得有些潮红,或许,是因为之前离妖那颜将军的大胜刺激了这些年轻人,或许是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们忍不住有些激动,又或许,其实他们心里都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那些士兵们不知道离妖那颜逃了,但他知道。

    虽然他想不通为什么深受皇帝陛下信赖的离妖那颜将军会做出那样的事,但他有一件事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离妖那颜有必胜的信心,他会逃吗?

    但萧楚也知道,身为一营兵马的主将自己必须表现出足够多的信心。就算自己的心里再忐忑不安,脸上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下令大军搜索前进,沿途左右各十五里范围内都要搜查仔细。每隔十里,他都要留下一个百人队作为接应。所以他的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用蜗牛爬来形容。萧楚不得不这样做,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太子殿下。他不想出任何一点意外,虽然情报上说太原只有六万守军绝不敢出城迎战。但战场上的事千变万化,谁也不敢保证那六万汉军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据说汉军在太原城里囤积不下千万石的粮食,足够百万大军吃几个月!

    照这样看,汉军没有理由出城迎敌吧?

    萧楚安慰自己,再有二十天,陛下亲率的二十万宫帐军就会追上来,到时候以四十多万大军围攻太原,没有理由拿不下来。只要拿下太原,大军有了足够的补给度过整个冬天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萧楚的心里没有一点信心。

    只盼着,西夏人不要趁虚而入。

    萧楚在心里祈祷。

    “命令加速!天黑前赶到太原城北十里安营!”

    萧楚大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冲动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冲进太原城里,然后就躺在那如山的粮食上安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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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介绍:
灭九国,铁骑纵横。伐西夏,踏吐蕃,扬远帆,三征契丹,大一统,权天下。江山锦绣,如歌如画。帝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