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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四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便做亲兄妹(三)

    前来窥探的元神远不止影老魔一个!

    除去这老魔所在的南方,东西北各有一个元神隐匿了身形气息赶来,只不过影老魔遁速奇快,先到了一步而已。这老魔并非什么好人,陡然见到阴阳窟上的仙府,知晓许听潮这煞星回来了,也只顾自家逃命,并未通知其余三个同伴。

    踏浪和墨鲤赶来,没花费什么力气,就将阴阳窟护派大阵攻破,驻守门内的魔修,几乎被杀戮一空!他本以为此事已然完结,哪知竟还有四个元神漏网,看架势,竟然意欲将自己和墨鲤围而杀之!

    他和墨鲤自有倚仗,就算被围住也不怕,但之前在许听潮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却将事情办砸了,顿觉好没面皮!只见这踏浪兽怒吼一声,张嘴喷出一座翠碧小山将自己和墨鲤托起,往西方挪移而去!

    褚逸夫自然不甘落后,从仙府中遁出,往东方那元神迎去!

    血妖也是冷冷一笑,化作一道血芒,径直从仙府顶上的禁制中遁出,往北方激射!

    血妖修炼的是血妖通天大(蟹)法,其中遁术唤作“血妖惊空遁”,修成时遁速之快,几乎赶得上摩云翅!这些年来,血妖苦苦修行,修为大有进益,这门遁术更是水涨船高,虽说最后出手,却还赶在许恋碟之前迎上敌人!

    来者却是个身着黑裙的女修,看装束,正是阴阳窟弟子!这女修见到现出身形的血妖,顿时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许听潮!”

    “你认得我?”

    血妖眉头一皱,沉声发问。

    “自然认得……”这女修颓然叹气,“当年在定胡城,妾身与计师兄、还有其余四个同门为人所迫,会同那影老魔埋伏许道友,之后十余年,又见道友大战神威,斩杀魔门修士无数……”

    “如此说来,你我颇有仇怨?”血妖忽然打断这女子,神色转寒!

    “许道友切莫误会!请听妾身一言!”

    “说!”

    “妾身名唤秦双巧,入门时就与计成师兄结成道侣,当年本门长老阻道友成道,我二人修为浅薄,并未参与此事……”这女修说到此处,见血妖眼神愈发不善,哪里还敢推诿,赶紧转入重点,“妾身和计师兄与苍山剑派作对,委实迫不得已!想必道友也看得出来,妾身这泥丸宫中,乃是一道伪元神!数十年前,有个自称阴书生的元神前辈找上妾身夫妇,说可以助我二人成就元神,但必须听从他调遣!”

    “也是妾身夫妇贪心,想到长生诱惑,就答应了他。那阴书生便取出两道灵智尽失的无主元神,让我二人炼入神魂,便即离去。及至数年前,妾身与计师兄相继大功告成,他才又找上门来,要阴阳窟与苍山剑派为难!”

    “妾身与计师兄元神大成,正志得意满,哪里肯再受他摆布,就打算两人联手,一举将其拿下!哪知他早在两道元神中做了手脚,一个照面,我夫妇就为其所制,不得不照他的吩咐行事……”

    “你打算到我太清门做一地煞峰主,还是就此兵解轮回?”

    血妖知晓了原委,便不欲与她聒噪!之前在血海中,殷老道已将门中诸多隐秘告知,许听潮自然就肩负起本门元神长老的职责,捉人去做那地煞峰主,便是职责之一。

    秦双巧闻言,不禁面色一白:“许道友,可否让妾身与计师兄商议一番?”

    “可以!不过招呼你那计师兄的,是苍山剑派褚逸夫,若你师兄留得性命,等上一等也自无妨!”

    血妖言毕,打出一团血雾,将秦双巧摄住,便转身往仙府飞遁。

    见得仙府下方五色光柱中的符文,秦双巧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如今生死操于人手,也不敢出声反对。

    未几,许恋碟自南方赶回,见到被血雾缚住的秦双巧,眉宇间不禁浮起一丝煞气:“我道如何,原来阴阳窟竟然出了个元神!”

    秦双巧先前还不怎的在意,待见得许恋碟手中那道气息奄奄的元神,才骇得浑身发抖!那元神赫然就是影老魔的样子!

    影老魔可是正儿八经的元神高人,也折在这许恋碟手中,想到自家夫妇竟一直与这般对手纠缠,不禁一阵阵后怕,且阴阳窟沾染了不少苍山弟子的鲜血,也不知许恋碟会如何处置自身。许恋碟乃是许听潮亲姐,她要杀了自己,只怕许听潮不会说半个不字!

    许恋碟却将目光从秦双巧身上移开,将手中元神抛给血妖:“听潮,这老魔就交与你处置!”

    血妖顺手接过,封禁了不提。

    一道金色遁光从东方而来,秦双巧顾不得害怕,面露急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遁光。

    “师妹如此快就已回转,愚兄不及也!”

    话虽如此,言语见却充斥说不出的畅快。许恋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将那人擒住?”

    “幸不辱命!竟是阴阳窟的元神‘高人’!”

    话音未落,一个焦黑的人影就从他遁光中落下!

    “许道友……”

    秦双巧惊骇欲死,赶紧出声求救!

    血妖一言不发,打出一道血光,将那人影摄到秦双巧身边。但见一个皮肉焦枯的人形,根本看不出原本形貌,却还勉强吊了一口气在。

    “计师兄,你,你可还撑得住?”

    见得道侣这般凄惨,秦双巧不禁泪如雨下,挣扎着想要靠拢来,却如何能够?

    许恋碟心有不忍,别开头去,血妖法诀一动,缚住两人的血色雾气顿时合为一道。秦双巧赶紧将计成搂在怀中,将浑身真气缓缓渡入。不过片刻,计成身上坏死的肌肤便即重生,片片焦黑自行剥落,露出嫩红的肉色。盏茶功夫,计成一身沉重的烧伤就已痊愈,只不过浑身通红,混似一只蒸熟的大虾!

    “妙极妙极!”褚逸夫拍手大赞,“阴阳罡煞大(蟹)法果然名不虚传!你等身负道门玄功,怎的却甘愿堕入魔门?”

    “哼!”

    “如此玄妙的功法落入你等之手,未免明珠蒙尘,不如索性传于我,也算回归玄门正朔,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你……竟敢觊觎我阴阳窟秘传!”

    “阴阳窟覆灭在即,你二人也束手成擒,莫非还要心生妄想?我苍山弟子流了这许多鲜血,自然要从你等身上讨个公道!”

    “计师兄,就给了他吧!”秦双巧六神无主,“许道友还,还问我们,是要去太清门做地煞峰主,还是就此兵解,轮回转世?”

    计成闻言,不禁颓然一叹:“若然转世,你我必然天各一方!还是去做那地煞峰主吧,纵然有凶险,至少也能时时相见。许道友,这玉简中便是本门法诀,还望道友找个合适的人传了,不使阴阳窟一脉传承断绝!”

    血妖接住迎面飞来的黑白玉简,神念一探,便将其中法诀记住,顺手又给了自家姐姐。许恋碟手中的阴阳二气钟,正是按照这门法诀炼制,若参悟一番,大有好处。褚逸夫先前谋算,也是如此想法,因此见计成犹自与己作对,也半点不生气,只呵呵而笑。

    秦双巧和计成已然下了决定,血妖便将两人封禁,和那影老魔的元神囚禁一处,不再理会。

    三人刚要转入仙府,踏浪和墨鲤才脚踩翠山,自西方挪移而来。

    见得三人都在,踏浪面子不禁有些挂不住,只讪讪道:“那酸儒明明一声阴气,怎的还会修出浩然天罡?我和鲤妹猝不及防,差点吃了大亏,很费了一番手脚,才勉强将他斩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双巧说阴阳窟所为,皆是被那阴书生强迫,这书生却使出儒门大(蟹)法,此事颇耐人寻味。

    许恋碟和褚逸夫当时就变了脸色,几人商议一阵,就赶紧将此事以传音符告知太清门和苍山剑派诸位长辈。

    数万年来,大夏朝儒道和谐共处,儒门执掌世俗,道门隐逸山林,互不干涉,共抗西方佛魔两门,如今却有修炼了儒门神通的修士与魔门搅和一起,此事不可不察!

    阴阳窟门派驻地之下的阴阳灵脉,足有数里方圆,想要迁移,无比困难,即便轻车熟路,许听潮也足足用去月许功夫,才将其摄入仙府阴阳五行池中。

    这般劳碌,好处自然不少,且不说阴阳五行池中灵气灵液更加充盈,那被安置其中的阴阳莲,得了两道阴阳灵脉的滋润,顿时精神了许多。如此下去,只须原先一小半的时间温养,就可用来炼制宝物。许听潮自忖没有这本事,但向来与自己亲善的清池峰陶师伯最善炼器,请他出手,定然十拿九稳!于他这等炼器成痴的修士来说,能亲手炼制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乃是天大的诱惑!

    诸事既定,褚逸夫和许恋碟发传音符回门中交付差事,又通知驻扎在襄城的众位同门自行返回,便与许听潮一道,往太清门而去。许恋碟是不舍自家弟弟分离,褚逸夫也正好到太清门看望褚逸清和褚逸楠两个堂弟。

    大半日之后,许听潮一行人就到了太清门西北方的山门之外……

第二四五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便做亲兄妹(四)

    许听潮再是不喜太清门,但门中毕竟有些亲近的尊长,因此也不托大,早早就仙府收入体内,将众人用摩云翅所化的五色清云载了,缓缓往山门靠近,到得近前,才降下云头。

    踏浪墨鲤曾习得太虚衍光录开头数万言,数十年来,一身真气中的妖气早已化尽,连真气形态都转为清水一般,因此也算半个玄门弟子。两人头一次来这天下第一道门,不免有些激动,甚至心中还生出些许归属感。

    敖珊却只满心忐忑,太清门不但是许听潮修道的地方,其中更有许多亲善的长辈,尤其那素未谋面的芍药,对许听潮倾心已久,如何应对,半点头绪也无。

    久游归来,许听潮面上并无多少喜色,甚至还有些阴沉。许恋碟将自家弟弟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只能暗暗叹气。

    “来者可是许听潮师弟?”

    “正是!”

    山门内走出那道装男子面露好奇,目光在许听潮和血妖身上徘徊了几次,许听潮却仅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恭喜师弟元神大成!”道装男子倒也不生气,翻手取出一册竹简,笑道,“师弟还需在这簿册上留个名。”

    许听潮也不啰嗦,一翻手,掌中忽然出现一枚黝黑的令牌。还不曾有下一步动作,令牌上陡然爆出一阵刺目的青光,山门内也飞来一个青蒙蒙的光团,倏忽没入令牌中!

    这般变化,两个当事人并无半点惊讶,反倒是敖珊,踏浪,墨鲤,许恋碟,褚逸夫几人,先是愕然,继而恍然大悟。这太清门的身份令牌倒也精巧,主人修为境界提升后,竟还能与护派大阵感应,生出这般变化!敖琲却似乎被吓到不轻,光芒亮起的瞬间,就紧紧抓住许恋碟的裙角。

    光芒敛去,原本黝黑的令牌已然变作青色,许听潮嘴角一翘,体内真气顿时注入令牌,只见这令牌上光芒一闪,一道青光射入道装男子手捧的竹简中。

    道人见状,正欲将竹简收起,许听潮却忽然说话了:“这位师兄请了!”

    “哦?师弟还有何事?”

    许听潮抖手将秦双巧计成夫妇和那影老魔的元神放出,淡然道:“这三人皆愿到我太清门做那地煞峰峰主,还请师兄闲暇时将他们送到执事大殿,交与滕师叔。”

    这道人一看,只见一对白袍黑裙的男女修士神色平静,那拳头大的黑色小人儿却面有怒色,尽管三人皆被封禁,但一身修为却均都深不可测,不正是元神境中人?道人面上露出一丝惊骇,不自禁地躬身道:“师弟尽管放心,师兄职司一过,定然亲自将三位前辈送到执事殿!”

    “如此多谢了!”许听潮一拱手,又道,“这几人皆是我亲友,欲入门中小住。”

    “师弟自便就是!”尽管早已看出除去许恋碟褚逸夫两人,余者皆是妖修,但这道人哪敢刁难半分,应付了许听潮,还对众人打个稽首,“见过许道友,褚道友,诸位道友!”

    许恋碟等人自是纷纷还礼。

    见得差不多了,许听潮脚下清云一起,将众人载住,再朝那道人拱拱手,就驾云遁入山门。

    道人目送清云离去,伸手摸了摸胡须,面上满是感慨,半晌之后,才回身对影老魔三人躬身行礼:“三位前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言罢,打出一道真气,将三人摄住,顷刻遁入山门之中……

    不旋踵,许听潮云头就来到郁郁葱葱的碧秀峰旁。见到这熟悉的景致,他脸上不免露出一丝缅怀。

    敖珊却显得焦躁不安,两手紧紧搅在一起,把裙角揉成一团。

    许听潮身后好似长了眼睛,也不回头,就将敖珊纤手捉住,紧紧握在掌心。

    “哼!”

    一声冷哼从山腰那零星的阁楼群中传出,不正是祁尧的声音?

    敖珊不禁浑身一颤:“许大哥!”

    “别怕!”

    许听潮柔声安慰,拉了她在云头上拜了下去,血妖也与两人一起拜倒。奈何祁尧半晌不应,两人好不尴尬。

    踏浪墨鲤面面相觑,许恋碟和褚逸夫对视一眼,才面色古怪地说道:“你二人暂且回峰,姐姐和你褚师兄先去拜访祁师伯。琲儿,去找墨鲤姑姑!”

    “哦……”

    敖琲恋恋不舍,许恋碟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再扭头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才取了几个盛有灵药的玉盒,与褚逸夫祭起剑光,往山腰处那阁楼遁去。

    许听潮悻悻起身,也不去管踏浪墨鲤怪异的眼神,把云头一降,就落到自家居住那阁楼前。

    这阁楼也在一处药圃边上,圃中一个年轻道人正自施展法术采摘灵药。

    “葛骊!”

    听得许听潮呼唤,那道人直起身来,看了几人一眼,淡淡一拱手:“原来是许师兄!小弟正为师傅取药,恕不能相陪了!”

    当年入门时,葛骊和庄璐都还是祁尧门下的懵懂童子,与许听潮颇为亲善,如今却长成了这般偏偏青年,行止间自有气度。许听潮知晓葛骊如此冷淡,定是因为芍药之事,当下也不好说什么,朝他略一点头,就携了敖珊等人,踏入自家阁楼。

    数十年未归,阁楼中一应摆设依旧,木床木桌,原木凳子,皆是一尘不染,桌上陶壶瓷杯光洁如新,屋内更有一股子类似草木清新的味道。

    许听潮心中顿时生出浓浓的愧疚疼惜,曾与芍药朝夕相处,如何闻不出这芬芳正是她身上才能散发的特有馨香?香满盈屋,非得她日日在此流连方可!这窗明几净,定然是芍药时时打扫的缘故!

    女人对这等事情,往往都有莫名的敏锐直觉,尽管许听潮面上神色不曾变化,敖珊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抓紧许听潮手臂,面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便即镇定下来,两只明眸沉静似水,如同在无声地质问。

    猫耳小人儿和参娃突然从许听潮体内遁出,使劲抽动小鼻子,不旋踵,便一溜烟地飞出门去,跑得没影儿了。

    许听潮和敖珊凝眸对视,半点反应也无。

    敖琲两眼发光,想要追去,却又不敢。

    “许兄弟,你就住这么个……”

    踏浪把目光从门口收回,继续左右张望一阵,确定屋中陈设皆是普通物件,不禁大大咧咧地开口,却被墨鲤一把拉住。

    墨鲤眼眸儿往许听潮和敖珊一转,踏浪看了半晌,也没有搞明白两人在干什么。

    “许大哥,珊姐姐,你们早点歇着,我与踏浪就不打扰了。”墨鲤微微一笑,拉了欲言又止的踏浪和满脸好奇的敖琲,转身轻轻离去。血妖也是古怪一笑,化作一道血光无声遁走……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许恋碟和褚逸夫依旧不见踪影,晓寒轻雾中,却走来个翠裙曳地,腰挎竹篮的明媚少女。

    芍药两眼泛红,眉目间蕴满愁意,见得阁楼前相携出迎的许听潮和敖珊,眼泪不自禁地扑簌簌落下。似乎是不愿意被人见到哭泣的样子,芍药赶紧低下头去,瘦瘦弱的肩头微微抖动,脚下潮润的泥土顷刻湿了一片。

    许听潮心如潮涌,想要迈步上前,却被敖珊紧紧抓住。尽管心中也怜惜芍药的柔弱,但敖珊如何肯放手?暗中一咬牙,只当没看见!

    “木,木头,我,我有话要,要单独和你,你说!不,不许旁人跟,跟来……”

    芍药抬起头来,抽抽噎噎地说话,迷蒙的泪眼中,有无限期盼。

    一边是柔弱无助的师妹,一边是心中眷恋,许听潮左右为难,恨不能也似当年齐艳师叔那般,将此身一分为二!

    正自为难,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言蔓语:“去吧……”

    许听潮侧头,只见敖珊眉目含笑,颇有几分雍容,握住自己的手臂的两只柔荑,也早已松开。

    见敖珊并无异状,许听潮轻轻点头,便迈步向芍药走去。

    芍药面上忽然现出一丝喜色,不过旋即收敛,低着头转身便走。腰间花篮中,两个小脑袋怯怯地探出,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许听潮也无心去管这两个小人儿,只顾闷头赶路,跟上芍药的脚步。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转折处,敖珊才一改方才的大气,面上露出几丝焦急,一溜烟地顺着小路跑了过去,方才迈出几步,身形就隐逸无踪。

    踏浪正自身伸长脖子偷看,见到敖珊的举动,不禁咂咂嘴,正要说什么,就见到墨鲤似笑非笑地面孔,赶紧打个哈哈……

    芍药领了许听潮,来到个明秀的山谷中。但见群山环抱,绿水长流,百花绽放,蝶闹蜂忙。

    选了个依山傍水的好去处,芍药在一株老树下敛起三个土堆,又拾了些枯枝插在上面,才拉了许听潮,面向土堆老树而跪,闭目祷祝:“大树啊大树,今天请您做个见证,芍药要做木头师兄的好妹妹,木头师兄也要做芍药的好哥哥……”

    后面的话太过低微,许听潮神思不属,并未听清,半晌之后,老树枝叶才一阵沙沙抖动。芍药顿时大喜过望,睁开眼睛呼道:“您答应了?!”

    老树并无动静,芍药脸上喜色更盛,有些心虚地看了许听潮几眼,才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直起身来,定定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心中叫苦,脸上不免露出几许踟躇,见芍药两眼又开始蓄水,只得有样学样,向老树俯身叩拜。芍药立时把泫然欲泣的样子一收,又高高兴兴地跟着许听潮拜了下去……

    礼毕,芍药顾不得起身,一把将许听潮右臂抱住,惊喜地叫道:“哥哥……”

    “……”

    许听潮张了张嘴,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芍药,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肚子里蹦出来的两个小娃娃是我的了,休想要回去!”

    “……”

    许听潮嘴角连连抽搐,芍药这样子,哪里有半点方才的幽怨?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娃娃……如此“有趣”的事情,也只有这丫头能说得出来!

    也不管许听潮如何难受,那猫耳小人儿眉开眼笑地从芍药腰间花篮中窜出,钻进他体内,捧出一根五色霞光闪闪的晶莹尖锥,一溜烟遁入芍药丹田,顷刻又跑了出来,坐在芍药肩上,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两缕秀发,向许听潮讨好地笑。参娃也从花篮中钻出,坐到芍药另一边肩膀上,乌溜溜的眼珠四处乱转,最后看着山谷口,面露疑惑。

    不知何时,芍药已是满脸红霞,心虚地躲开许听潮的目光,向谷口得意地喊道:“珊姐姐,不用躲了,我早知道你会跟来!”

    白光一闪,敖珊的身形在缤纷的花丛中显现,只见满脸笑容地款款走来:“潮哥哥果然好福气,又多了这么个娇俏可人的好妹妹!”

    百花烂漫,有两美相携,许听潮却只觉如坐针毡,好不烦恼……

第二四六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一)

    “哼!”好不容易将芍药哄进了仙府,敖珊才横眉冷对,“你这个呆子,天地为证,老树做媒,你们这是拜堂成亲呢!”

    许听潮讷讷无言。

    敖珊不禁一阵气恼,若要许听潮习练法术,估计这天下谁也比之不过,但这等情爱之事,委实愚钝得很,还是不要指望他。

    “有个如此乖巧伶俐的妹子哥哥哥哥叫不停,是不是很舒爽啊,潮哥哥?”

    “你是本公主的夫婿,谁也抢不走!你那个‘好妹妹’也不行!”冷冷讥讽几句,敖珊忽然一咬牙,“先给你做个记号!”

    这蛟美人话才说完,双眼中陡然亮起白蒙蒙的光芒!许听潮想要阻止,敖珊眼中的白光却陡然盛了三分,只得将抬起的手颓然放下。

    敖珊想要施展的法术,许听潮心里有数,名字叫做“飞魂缠郎咒”。只听名字,就知这法术的根底,在龙族之中,此术只有确定了伴侣的龙女才会修行,好在成婚之时施加在爱郎身上,以为见证明誓!

    当年从铜石诸岛归来,因那九曲熏风螺之故,两人得入龙族密库,敖珊特地将此法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寻了出来。因为记载这法术的珍珠中并无特别说明,许听潮拿起来看了几眼,就轻易修成了,还被敖珊笑话了好久。

    就这片刻,敖珊浑身都冒出尺许长的白光,足足小半个时辰,一条豆粒大的蛟龙才从她眉心钻出,赫然正是她本体缩小无数倍后的样子。这小蛟略略盘旋,就飞身遁入许听潮体内,化作丝丝缕缕温和地气流四散开来,最终消失不见。

    身上白光逐渐收敛,敖珊脸上微现疲惫,只见她凑到许听潮身上轻轻嗅了一嗅,才露出满意之色。忽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粉面通红,看着许听潮嗤嗤直笑,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许听潮心中一跳,陡然觉得敖珊的美态更甚往昔十倍,尽管知晓是因为那飞魂缠郎咒的缘故,却抑制不住地一阵心猿意马。

    轻轻一个旋转,躲开许听潮伸来的两手,敖珊眼中露出一丝得意,故意装作柔弱的样子:“出来这许久,也该回去了,省得被旁人笑话……”

    两人手牵手回到阁楼,踏浪和墨鲤早就在门口等待,见两人一副亲昵的样子,都是面露诧异。

    “墨鲤妹妹,你们在看什么呀?”

    “啊!”墨鲤脸颊一红,赶紧镇定道,“恋碟姐姐和褚道友回来了,正在楼上。”

    “多谢妹妹了!”

    敖珊闻言,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拉住许听潮入了阁中,径直往楼上而去。

    两人的身影从楼梯上消失,踏浪才摸摸脑袋,疑惑道:“当真奇哉怪也……”

    话未说完,就吃墨鲤一瞪眼,这踏浪兽赶紧闭嘴收声……

    却说许听潮和敖珊上得楼来,正见许恋碟和褚逸夫悠闲地自斟自饮,不禁齐齐一滞。

    “听潮,珊妹妹,坐!”

    许恋碟一指桌边两个空位,不疾不徐地说道。

    敖珊一拉许听潮,依言坐下,看了看许恋碟,欲言又止。许听潮却头颅低垂,两眼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褚逸夫似笑非笑,手中端了茶盏自斟自饮,意甚逍遥。

    “姐姐……”

    敖珊方才开口,就被许恋碟打断:“妹妹无须焦急,祁师伯正在气头上,过些日子气消了,自然会见你二人。”

    等这祁师伯消气?也不知是猴年马月……敖珊怎不知芍药是这老头的掌中明珠,心头软(蟹)肉?自己与芍药争抢夫婿,此事只怕不会那么简单!连成婚之后才能施展的飞魂缠郎咒这等手段都使了,敖珊委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尽管知晓许听潮对自己的心意,但总是忍不住担忧……

    “这里就是清池峰?”

    “当然!”

    芍药略微抬起尖削的下巴,把脑袋靠在许听潮肩上:“哥哥入门时,天天都要来陶师伯这里学道!”

    “潮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去拜见他老人家吧!”

    敖珊暗暗咬牙,尽管两人的手一直都握在一起,但在人前,她不愿像芍药那般离谱,时时缠在许听潮身上,无形中就落了下风。

    许听潮僵硬地点点头,一如他竹竿般挺直的身躯。踏浪墨鲤站在身后,均是一副想笑不敢笑地别扭样子。血妖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饶有兴致地观赏满山清泉幽池的精致。

    清云落下,许听潮还未迈开脚步,就被芍药拖着往前。

    “陶师伯,我和哥哥来看你啦!”

    这一声呼喊,引得无数清池峰弟子侧目。太清门中,谁不认得芍药这丹道圣手齐师叔的唯一女弟子?但凡路遇的清池门徒,尽都朝芍药打招呼,芍药也甜甜地一一回应。敖珊,踏浪,墨鲤,甚至是许听潮,却几乎被忽视,那随和的,还会寒暄几句,次者就是微微点头,算作招呼,更多的却视而不见。

    敖琲年幼,倒也不觉得什么,正好奇地四下打量。墨鲤却老大不自在,踏浪粗枝大叶,旁人不理他,他也似敖琲一般左顾右盼,自得其乐。敖珊却一直保持雍容的气度,无论旁人怎生做派,她都是落落大方,满脸带笑。

    “你这丫头!”几人行至半途,虚空中陡然响起一个宠溺的声音,“还不快快将你那‘好哥哥’带来!诸位小友,老道炼器到了紧要关头,不方便走开,你等自来便是!”

    芍药不知“好哥哥”之言怎的就传到这陶师伯耳中,当下一吐舌头,低下头拖着许听潮就是一阵小跑。

    不旋踵,几人就到了一座热气腾腾的大殿前。芍药拖着许听潮一头闯了进去,踏浪和墨鲤抬头,只见一方丈许长数尺宽的匾额高悬,上书“玄阳殿”三个古篆。

    此三字好似跳动的火焰,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儿,两人就感觉浑身都生出一阵酷烈的灼热,赶紧移开了目光!

    血妖正在殿门内似笑非笑地等待,墨鲤踏浪赶紧跟了进去。殿中无甚摆设,显得极其宽敞,两人一眼就见到那金红白三色炉鼎前的赤发老道,许听潮和敖珊正恭敬地侍立一旁,芍药却毫不客气地坐到老道身旁……

第二四七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二)

    “数十年不见,你可是欠下了不少债务!”陶万淳手中法诀不断,抽空将大袖一挥,一只米袋般大的土黄色乾坤袋就落在许听潮面前,“也让师伯看看手艺落下没有!”

    看着面前这鼓鼓囊囊的硕大袋子,许听潮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其中也不知盛了多少五金矿石!

    挥手打出一道真气,冲入这乾坤袋中,摄出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精铜矿,许听潮屈指弹出一团豆粒大的金色火焰。这金焰迎风就长,霎时间变作数尺大小,将那数十块矿石裹住,就是一阵灼烧。

    不旋踵,火焰收敛,许听潮面前只剩下一块巴掌大的黄澄澄铜精,散发出阵阵酷热!

    “好厉害!”

    当初许听潮方才入门学道,芍药没少见他做这事,哪一次像这般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嗯,火焰威能,掌控手法都大有进展,可惜于矿石提炼却并无多少长进!”陶万淳先是目露赞许,继而面现遗憾,“罢了,你之道非在制器,顺其自然便好。不过这袋子原矿,你还需赶紧提炼出来,师伯近日就有大用。”

    芍药嘟嘴,看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许听潮却微一点头,又从乾坤袋中摄出十余块铜黄色的矿石。

    陶万淳不再理会他,对敖珊等人道:“制器这事儿耗时良久,甚是乏味,诸位小友不必拘束,在此观看,或者出去游玩,自便就好。”

    言罢,这老道就专注于眼前鼎炉,不再说话。

    敖珊几人施礼应是之后,就静静站在一旁观看。芍药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不过片刻,就站了起来,在殿中到处乱逛,倒也不出声打扰。墨鲤踏浪二人一身真气五行属水,敖珊身具冰龙冰风血脉,性属阴寒,但终究不曾脱离水行,因此陶万淳和许听潮驱火弄焰的本事,于他们而言并无多大用处。

    墨鲤倒还能耐着性子观看,面上不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踏浪却觉得老大不自在,磨蹭一阵,想拉墨鲤一道出去游玩,墨鲤却不理他。敖珊有心事,只怔怔看着许听潮发呆。玄阳殿中一应物事,于敖琲来说,却极为新鲜,休看他小小年纪,在龙宫中却多有坏人炼宝的事迹,好在有血妖在一旁看着,也不虞他会弄出什么意外。

    制器一途,果真像陶老道所说那般,极其漫长枯燥,墨鲤虽然知晓陶万淳和许听潮的手法颇多借鉴之处,但时间长了,未免生出倦怠之感。踏浪见状,稍一劝说,两人便施礼退出,带了敖琲到清池峰上玩耍去了。

    芍药看得眼馋,但见得敖珊半点挪步的意思也没有,就一咬牙忍了下来,也是一般地站到许听潮身边,将猫耳小人儿和参娃从腰间花篮中提溜出来,好一番逗弄。说来也怪,这两个小人儿,对许听潮都有些不理不睬,却与芍药极其亲近,任由她怎么揉捏,都不会生气,反而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

    许听潮专注了手中的事情,好似并未看见,敖珊却不禁生出攀比的心思,想了想,将那青玉剑蝶放出,使出龙族秘法调教起来。

    芍药见到这青色美玉一般的蝴蝶,果然两眼放光,也不觉得难为情,很是自来熟地凑到敖珊身边,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青色蝴蝶翩跹舞动。

    敖珊心中得意,挑衅似的看了满脸羡慕的芍药一眼,传音道:“芍药妹妹,这东西名唤青玉剑蝶,五行属金,正与你相冲。并非姐姐心狠吝啬,实在因为这蝴蝶就算送到你手中,也是无用!且这小东西于姐姐意义非凡,当年在东苑捉住时,姐姐就与潮哥哥约定,一人养一只……”

    “啊!”芍药忽然高兴起来,“敖珊姐姐,你说哥哥手里还有多余的?”

    敖珊顿时生出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闷感,却只神色一滞,就笑嘻嘻地道:“除却他自身那只,本来还有四只的,但其中两只早被送了踏浪和墨鲤,剩下两只,也被当做玩物给了恋碟姐姐和褚道友……”

    “是吗?”芍药面色有些黯然,幽怨地看了许听潮一眼,嘟囔道,“哥哥真是,这么漂亮的蝴蝶,也不给人家留一个……不过没关系,褚师兄修炼的是火行剑诀,拿了也没用,等他回来,我就找他讨要!褚师兄也真是,好好的偏要去看他那两个堂弟,还把姐姐拉上……”

    “这感情好!”

    见到芍药忽然就兴奋起来,敖珊不禁暗暗头痛,这位“好妹妹”的思维完全不同于常人,也不知是神经粗大,还是抗击打能力太强,如此说话都只让她伤心了那么一点点,且很快就自行治愈。但想要问褚逸夫讨要青玉剑蝶……本来许听潮是打算将另一只送给钟离晚秋的,但许恋碟死活要了去,偷偷交给褚逸夫养着。如此这般,其意不言而喻,芍药能要得来么?

    两人皆是传音交谈,因此虽然面上神色变化,陶万淳和许听潮,血妖却都不曾察觉。

    忽忽数日已过,敖珊和芍药也不可能时时明争暗斗,闲极无聊之下,早已各自盘膝而坐,静心修炼起来。

    这一天,两人忽然觉出大殿中酷热渐甚,不禁先后醒来。睁眼就见到陶老道正神色肃然,手中法诀快了数倍,道道符文流水般涌入面前三色炉鼎中!许听潮也将这些十日来提炼的铜精铁精尽数取出,使出太阳真火狠狠灼烧!

    平日里动用此火,许听潮都是释放出一丝火种,以真气为引,吸纳天地灵气供其消耗,此刻他却全以自家真气催动!早在元神大成之前,这小子以自家真气催动太阳真火,就能使其变得跟正午大日一般,此时自也不必多说,原本金灿灿的火焰,逐渐化作炽白,终至不可逼视!大殿中的温度,也陡然上升的数十倍不止,敖珊和芍药不得不各自将真气外放,形成一层罡气,将自身护住!

    “开!”

    陶老道一声叱喝,三色炉鼎鼎盖冲天而起,一道赤红光芒紧随其后冲入半空,一个盘旋,就欲遁走!陶老道却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一伸手,那赤光就被一道金红白三色混杂的火焰摄住,动弹不得!

    “许师侄!”

    许听潮闻言,将太阳真火一收,一头通体火红的三丈巨牛凌空而立!环眼锐角,肌肉坟起,好不壮硕!

    藏在芍药腰间花篮中的两个小人儿,却忽然齐齐颤抖起来,瑟缩在一起,看着那巨牛,满脸惧色!

    原来这铁精铜精铸就的老牛,赫然正是当年凝翠园中那妖牛的样子!两个小不点胆小如鼠,想来当初在凝翠园中,没少受那妖牛的惊吓!

    芍药不知两个小人儿为何会如此,只心疼地将他们捧在手中,连连安慰呵护!还不时狠狠地瞪视陶万淳和许听潮!

    炼器正到了紧要关头,两人哪里顾得这许多?只见陶老道一挥手,那被三色火焰摄住的赤色光团激射而至,从老牛的额头没入!许听潮立即伸手一招,两缕炽烈的热气顿时从老牛鼻孔中袅袅飘出,落入他掌心!老牛身躯顿时变作冰冷的青铜色!

    “好!”

    陶万淳大赞一声,一道法诀打在牛躯上,老牛顿时活了过来,两只硕大的眼睛中射出冰冷的目光,好似那出鞘的利剑,刺得人肌肤生疼!这老牛,赫然是一种威能极大的奇门剑器!

    许听潮却又从乾坤袋中摄出数十块精铁矿,挥手将手中热气打去。只听得呲啦一声沸水入滚油般的闷响,半空精铁矿顷刻熔融,废渣俱被炼化,只余数尺大一块滚烫赤红的铁精!

    这时,两个小人儿已然止了颤抖,并非芍药的安抚起了作用,而是那半空中的青铜老牛,虽然形貌酷似,但一身青铜色,怎么也和赤红皮毛扯不上关系,且体型与凝翠园中那妖牛相比,不啻蚂蚁与大象!尽管如此,两个小人还是满脸惊疑不定,看向老牛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惧色。

    “陶师伯,木头哥哥,你们炼的什么东西,把我家绿儿参儿吓着了!”

    陶老道呵呵一笑,挥手将那青铜老牛收了。

    “您还没说干嘛要炼制这等讨厌的法器!”

    芍药嘟着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为自家两个小心肝讨公道的样子。

    “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玩耍!”陶老道伸手抚须,佯作生气状,“难道不曾不闻当今修真界颇不平静?我太清门多有产业,不可不早作防备!”

    “哪有!”芍药反驳一声,忽然恍然大悟,“好像听到过一些……可是,你们怎的就把这法器炼制成一头牛?狮虎龙凤岂不是更威风些?”

    “这事就要问你那好哥哥,师伯炼制的乃是剑胆,可不管躯壳被弄成何种形象!”

    “原来是你这木头!”

    芍药立即对许听潮怒目而视!

    “敢问……师伯,当今修真界为何会不平静?”

    相比芍药着眼于鸡毛蒜皮的小事,敖珊却更注重陶老道言语中泄露的信息。

    陶老道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第二四八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三)

    原来这事儿还要从数十年前冥府夔牛现世,众虚境老怪将其诱入南海,与南海妖修那一战说起。

    桃花圣母一记葬花吟,除去太清门三位,其余老怪,无不被削去数百年心境修为。于虚境中人来说,这点损伤对他们本身并无多大妨害,就算因心境跌落,心中多出许多欲念,大可放手去做。此界中,他们的修为已是顶尖,少有能威胁到其性命的凶险。但若长此以往,不免隐患重重,设法尽快弥补心境缺憾,便成了紧要的大事!

    众老怪性情、经历、身份不同,方式也自大相径庭。

    似那龙族太上长老敖宏,生性风(蟹)流,便以搜罗天下美女为乐,才有墨瑾妍敖琲之事。

    善法寺济厄,毕生大宏愿乃是光大佛门,但大夏朝儒道两门势大,只好令门人向贫瘠的西方传教布道,他自身更是化身苦行僧,亲力亲为。

    天尸门栾凌真,领了九个孩儿遁入凡间,过其寻常人家的生活,整日里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

    西极教刀彩鸾,却遁入西极州南荒深处,与巫族部落搅和在一起,也不知有何谋算!当年在南海时,这女子被雷政迫得岌岌可危,便有巫族出手相助,也不知两者有何关系。

    琼华赵天涯伤势沉重,这数十年来并无多少动作。

    翊州陈松岭和谢瑶仙,却频频开坛布道,尽心尽力敦促翊州修士修行,以期能一举冲破大夏朝的逼迫,让翊州能真正割据自立!

    那魔门长孙玉楼,因早年妻儿背叛,同门内讧,导致性情冷酷扭曲,这数十年来,不知一手操纵了多少类似的事件,魔门本就衰微,被他如此折腾,更是差点分崩离析!原本稳稳占据的定胡城旧城,近年来在儒门攻打下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城破易手!

    而宣穆宣敬昭,生来就受儒家经义熏陶,从来都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胸中大愿、平生抱负!及至晋入虚境,大道有望,才一心修行,以期能窥破那合道之境,飞升仙界,这般心思才淡了。

    此番心境一变,往日里被压下的宏愿就再也抑制不住。此人身为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可说将天下儒修尽数纳入掌控,这般算来,其势力远比太清门这公认的道门第一家来得雄厚!试问他又如何不趁机一展胸中锦绣?若然有成,可使心境圆满不说,更能将大夏朝一举推向鼎盛,儒门亦能随之大兴!

    数十年来,宣穆丛中调度,先后完全平复了嫣、陇,碎玉三州,还将骥、幕二州以西的草原戎狄驱逐数十万里,陈兵百万,觊觎坠仙,麒麟两州!此为对外!

    于内,这老怪更是革弊政,清吏治,鼓励农桑,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大夏朝之富足强盛,十倍于当年!

    数万年来,大夏朝之所以能屹立不倒,皆因儒道两门通力合作,共拒魔佛,威慑北狄西戎南蛮!

    其实当年天地玄门祸起萧墙,神霄紫府风流云散,水府龙门遁入仙界,天下正值纷乱,才有儒道合流。因为得承天地玄门遗泽,道门远比儒门势大,说得难听些,儒门其实是道门扶植起来掌控世俗的代理,道门自身则隐逸出尘,占去了大夏朝大多数洞天福地。

    此事并不难以猜测,只看当今儒门的第一人,所修炼功法六欲红尘诀中,就有玄门功法的影子,且其成名绝技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术,完全就是正宗的玄门无上遁法!

    修行此事,有财侣法地之说,只因修行圣地大都被道门占了,儒门这数十年来实力大增,想要更进一步,却显得颇为困难。儒门之窘迫,非独“地”之一字,就“法”之一字来说,虽然经历数万年修正钻研,但功法神通如何比得上道门传承深厚?

    如此这般,有宣穆暗中支持,儒门将主意打在了道门身上。也并非是要取道门而代之,只不过想争取些利益,用以壮大自身罢了。宣穆心境跌落,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糊涂到那般地步,兄弟阋墙外御其辱的道理,稍有些头脑的凡人都知晓,何况是他这等修为通天的虚境老怪?

    是以儒门选择下手的,皆是平素行迹恶劣的小门小派,或者与太清门有龃龉的玄门新贵。当年天尸门现世,长风门牵首,联合正一观、玄剑门、青柳坞三派自行其是,暗中作怪,中伤太清门声誉,虽说最后事败,其实力却并未损伤多少。这数十年来休养生息尚无结果,就被儒门寻了由头一一灭除,门派驻地,典藏经籍尽入儒门之手!除此之外,数十年来被灭除道门小派不知还有多少!

    玄门中多有大能之辈,儒门的谋算尚未付诸行动,就被他们查知,两方一番商谈,也就默许了,正好借此机会清净道门。然因为魔门衰微,宣穆纵容有些过度,儒门近年来行事颇为张扬,有好些个无辜的道门小派遭了池鱼之殃,断了传承!道门前往交涉,儒门表面答应,实际却依然故我,儒道之争,已然渐趋激烈。

    宣穆也查知这般不好的苗头,想要制止,却有些晚了。正所谓覆水难收,儒门虽说可看做一家,但内中流派甚众,宣穆亦不能完全掌控,此事只能徐徐图之。耗时多久,也没个定数。

    陶万淳炼制兽形剑器,正是用作太清门各处灵矿药园,以防万一。这事已持续了十余年,非只他一人,整座清池峰,近年来都在忙活……

    一记法术,就造成这般动荡,那桃花圣母当真可畏可怖!偏偏你还不能直接怪上她!

    如此变故,说来也与许听潮大有干系!若非谋算那云醉霞,血妖也不会被杨锦捉去神碑门,继而入得紫府镇魔碑,无意间放出那冥府夔牛!

    但如此一连串的变故,谁又能事先预料?是以尽管心中烦恼,许听潮却并不后悔,若非如此,他哪里得来这偌大的机缘,将钧天仙府这等连不死不灭的混元境真仙都觊觎的仙家至宝纳入掌控!

    “师伯,那桃花圣母流毒祸害如此之深,究竟是什么来头?”

    敖珊好奇询问……

第二四九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四)

    “师伯,那桃花圣母流毒祸害如此之深,究竟是什么来头?”

    敖珊有此一问,半点都不奇怪,当年南海事发,血海老妖就曾说过,那桃花圣母极其可怕,且定然经历过诸多惨事,历尽红尘磨练,才能修成一身神妙莫测的情道大神通。只因她一人,就引动天下风云变幻,如此人物,怎不让人侧目?这龙族公主如此思虑,却全然忘了自家爱郎也有一份功劳。

    “桃花圣母此人,师伯所知也不多,只听说她出身西极,乃是一头桃花水母得道。早年命途多舛,情爱纠葛,生离死别,诸般酸甜苦辣皆都尝过,却不曾沉沦,而是借此以情入道,跻身此界大能修士之列!如此女中豪杰,吾辈不及也!”

    陶万淳满面赞赏感慨,却引得芍药连连追问。血海老妖一语成谶(chèn),敖珊也对那桃花圣母更加好奇。奈何陶老道所知甚少,两女想要再多问出些什么,却是不能。

    许听潮和血妖心念电转,陶老道一席话,让他想到南海事发时,北极忘情宫两个太上长老不曾出现,但数十年后何归处与血海老妖和血海老仙斗法,引动天地异变,却将这两人引来。细细想来,固然因为血海一战声势太过浩大,震动乾坤,且有钧天仙府现世,但未尝不是近年来儒门野心越发壮大,让北极忘情宫生出危机之感。

    展开那得自黄骖的大夏朝疆域图,就可清晰看出,大夏朝新近平定的嫣州,就与忘情宫所在的不夜州接壤!夏朝陈兵觊觎的坠仙、麒麟二州,更可看做忘情宫与大夏朝的屏藩。此二州皆为妖修盘踞,坠仙州以北,就是广寒、不夜二州,麒麟州北方虽为茫茫大海,但跨过海洋,就可到达那冰魄苑所在的冰州!

    若坠仙、麒麟二州被夏朝攻陷,忘情宫就完全与夏朝势力接触,难免与儒门有所冲突。而儒门势头正当强劲,不得不早做谋划!是以才有幽冥血海中,苏瑶宜韩清毛遂自荐,为太清门壮大声势的举动。之后,殷老道更亲自说明,太清门和北极忘情宫皆是传承自天地玄门,且两门开派祖师交情甚笃……

    想这许多做什么?许听潮暗暗摇头,尽管心存芥蒂,但太清门毕竟是自己修道之处,总有些放之不下!

    这时候,芍药不知怎的和敖珊聊得火热。原来却是陶万淳应付不过芍药追问,索性告诉她,敖珊亲眼见过那桃花圣母。芍药一听,赶紧凑到敖珊跟前好奇地询问。

    这般做派,让敖珊很是无力,想要不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拿捏片刻,就败下阵来,索性换了态度,讲述之时,极尽炫耀之能事,还特地演示了一回许听潮教她那一手徒有其表的法术葬花吟。

    芍药顿时两眼放光,缠着敖珊死活要学!葬花吟啊,一术挑动天下乱,尽管只是西贝货,若学成了,也很有面子不是?再说,这般专门制造花朵的法术,委实漂亮至极!

    两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人语带机锋,影射处处,另一人却全无察觉,管它什么天坑绊索,统统视而不见,好似夏日雨后的威风,轻描淡写地吹拂而过,兴致来了,还会兴冲冲地在坑索上环绕两圈。

    许听潮才关注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疼,陶万淳却哈哈大笑,拉着他继续炼制那剑胆青铜兽……

    清池峰上,原本出来的游玩的踏浪墨鲤正自焦急地飞遁,他们带走的敖琲却不见了踪影!

    不用说,龙族太上长老敖宏这儿子跑丢了。

    其实就算走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里是太清门门中,几乎不会有谁会去伤害一个两三岁大的奶孩子。问题在于,敖琲在龙宫中就劣迹斑斑,不知让多少真龙炼制的宝物丹药半途而废!这清池峰正是太清门炼器圣地,也不晓得这孩子会惹出怎样的麻烦来!

    墨鲤神色焦急,踏浪却满脸懊恼,因为敖琲就是墨鲤修炼时,在他眼皮子地下跑丢的。

    “这位道友请了!”

    眼见一个红袍道士架起遁光匆匆而过,墨鲤赶紧迎将上去。

    那道士被人拦下,满脸不耐烦,没好气道:“何事?”

    墨鲤本来还要客气几句,见得道士这般模样,立即改口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一两三岁大小的男童?他额头上有一道轻淡的竖直细缝!”

    “不曾!”

    扔下这么一句话,那道士就径直破空遁走,半点客套也无。

    如此情形,两人这些天早已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架起遁光,往别处而去……

    也不知问了多少人,才有个满脸和气的十**岁小道士提供了些线索:“王师兄那里倒有个小孩,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请小道友告知我等,那王道友的洞府在何处?”

    “我正好要去给王师兄送精铁矿,你们跟我来吧!”

    难得遇见个这般和善的人,踏浪墨鲤自然连连道谢。这小道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飞遁之际,也是离墨鲤远远的,反倒与踏浪靠得颇近。

    踏浪心情大好,就与这小道士攀谈起来:“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李逸。”

    “李逸?唔,好名字……李兄弟在这清池峰上担任什么职司?”

    李逸闻言,不知怎的,竟有些腼腆:“我修为低得很,炼器手法也不高明,目前只能做些灵矿粗提,跑腿送信之类的杂事。”

    “嗯,那也不错!有道是英雄不问出身,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苦其躯壳心志!以哥哥观之,小兄弟将来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

    李逸那个纳闷儿,我怎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潜力?

    “你们这清池峰上的人,九成都生了一副棺材脸,像小兄弟这般随和的,当真不多呀!”踏浪忽然有些感慨。

    李逸顿时恍然,笑道:“师兄们就是专注了些,与制器无关的事情,都不怎的放在心上。”

    踏浪有些不以为然,但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好反驳,打个哈哈,转而说起旁的事情来。

    李逸怎不知这踏浪兽的心思,却并不生气,反倒也有说有笑起来。

    墨鲤在一旁静静飞遁,心中却甚是感慨,天下第一道门果然不凡!这清池峰的修士,正如李逸所说那般,只醉心炼器,对旁的事情却冷淡得很,即便同门相处,也是一般。自己和踏浪乃是妖修,又没有施展秘法刻意掩饰,稍有些修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峰上的修士,除了冷淡些,却并无半点轻视。再想到初至碧秀峰时,那名唤葛骊的道士,虽出身道童,却并未对衣锦荣归的许听潮多加巴结,反而因为许听潮“移情别恋”而冷脸相向!

    当年自己为求化龙,应老龙王之邀加入龙宫,数十年来受尽歧视冷眼,还时时被那龙族中的登徒子烦扰,现在想想,委实不值!

    小半个时辰后,李逸就将两人带到一处破破烂烂的炽热殿堂前,殿中几个神情肃然的道士正自驱火炼器,似乎根本就不曾察觉有人到来,谁都不曾抬眼往外看上一眼。

    墨鲤踏浪一眼就看到被困在一处赤红禁制中,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敖琲,不禁齐齐大喜!正想上前致歉,却被李逸拦住。

    “王师兄他们不喜被人打扰,两位道友暂且再此等候,我去将敖琲领出来便是!”

    言罢歉意一笑,径直朝大殿中走去,将腰间几个土黄色的乾坤袋轻轻放在那提炼精铁矿的道士身前,就悄然后退,来到困住敖琲的禁制前,掐诀念咒,让禁制缩小附在敖琲身上。

    敖琲见到墨鲤踏浪到来,早就朝这边挣扎挥手,哭得委屈至极,奈何禁制玄妙,非但不能移动半分,连声音也没有传出丝毫!如今得了自由,踉踉跄跄地朝墨鲤跑来,一头扑到她怀里,若非有禁制阻隔,哭声定然惊天动地!

    墨鲤将敖琲搂住轻拍,心中不禁生出几丝埋怨,这些道士忒也心狠,竟舍得将这般小的孩子困在禁制中如此之久!她却是忘了,若非如此,敖琲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

    李逸也有些不好意思,将禁制解法留下,便借口有事遁走。

    殿中几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墨鲤心中有气,索性绝了致歉的想法,狠狠瞪了踏浪一眼,才抱起敖琲,往僻静处遁去。敖琲吃苦,她不好怪到李逸那王师兄身上,便将满腔怨气朝踏浪泼洒!

    踏浪心中有愧,尽管觉得很是冤屈,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讪讪跟在墨鲤身后。至于向殿中人静静施一礼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两人转身便走,孰不知这般做派,或许才更合了殿中几个道士的心意。

    一座清澈的小池边,墨鲤解开禁制,好不容易将敖琲哄住,又摄来池水将他脸上的污渍洗净,这才瞪着踏浪好一阵训斥!

    刚开始,踏浪还闷头承受,及至后来,不禁火了,反驳道:“这小子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依我看来,让他多吃些苦头反倒有好处!像你这般娇惯,将来不知会长成何等模样!慈母多败儿,你这做师姑的,可别做出一般的蠢事!”

    (今早又下雷雨,停电到中午……不过承诺的9000字,就算过了零点,也会熬夜完成!)

第二五零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五)

    这一番话,尽管踏浪有推脱的意思,却说得墨鲤哑口无言。

    敖琲兀自懵懂,却也知两人这般争吵,正是为了自己,不禁又是泫然欲泣。

    踏浪看着心烦,冷脸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母亲,你那无良父亲,还有你师傅,哪个像你这般脓包!”

    “哇——”

    敖琲哪管踏浪的话有没有道理?返身扑到墨鲤裙裾上嚎啕大哭!

    “琲儿不哭……”

    墨鲤本来还想说些宠溺的话,但想到踏浪方才的斥责,却怎的也说不出来,只轻拍敖琲的脑袋,对踏浪没好气道:“如此小的孩子,懂个什么?”

    踏浪知晓墨鲤已经把自己的话几下,这会儿不过是发发小性子,因此也不接口,只在心中暗道:“不懂才怪?否则这小子怎的不来依赖为夫……”

    “咦?好像褚道友和许兄弟的姐姐来了,竟带来这许多人!”

    这踏浪兽无意识地往峰下一瞟,正好见到半山腰处,十余道遁光联袂而来!

    “当真是许家姐姐!”

    墨鲤看着一道白色遁光,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在清池峰上见多了冷脸,陡然看到熟悉的人,自然会生出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们下去!”

    也不待踏浪答应,墨鲤就架起遁光,将敖琲一裹,往山腰处飞遁!踏浪方才将敖琲训斥了一番,墨鲤也未曾反对,心中正自畅快,也是哈哈一笑,脚下生出朵朵浪花,往山腰施施然而去。

    “墨鲤妹妹,踏浪道友,琲儿,你们怎的独自在此?”

    “姐姐无须担心,许大哥正相助陶前辈炼器,敖珊姐姐,芍药妹妹都和他在一起。”

    许恋碟闻言,才放下了心思,回头一看,却见褚逸夫正和踏浪有说有笑,那亲热劲,好似数十年不见的旧识老友。

    察觉到许恋碟的目光,褚逸夫赶紧打个哈哈:“踏浪兄弟,来来来,哥哥给你引见几位师兄师姐!”

    “这位是皇甫斌师兄!”

    褚逸夫右掌掌心向上,伸到一个白衣佳公子面前,神色间隐带尊敬。踏浪打眼一瞅,这位“皇甫师兄”看来只有二十来岁,一身修为却浑厚无匹,赫然是元神境中人!这踏浪兽不敢托大,一拱手,连道久仰,心里却在纳闷,许兄弟的熟人中,似乎没有个叫做皇甫斌的,莫非此人听说许兄弟得了仙府,专程前来打秋风?

    “这位是江玉凤师姐!”

    踏浪再看,却是个长相甜美,文静羞涩的水灵美貌少女。这女子与那皇甫斌走得很近,应当是一对道侣!这江玉凤一身修为,也是半点不低,赫然到了炼气境大圆满,距离元神也只一步之遥!又是个须得仰望的角色,踏浪又赶紧拱拱手!墨鲤也不好怠慢,跟着踏浪施了个怪异的礼节。

    “这是江应龙师兄!”

    这个更厉害,赫然也是元神高人,一身真气,比那皇甫斌还要浑厚几分!踏浪墨鲤又自施礼不迭!

    “这一位嘛,乃是皇甫珏师姐!”

    这皇甫珏,眉目竟与那江玉凤有**分相似,也是炼气境大圆满,瞧来甚是妩媚,绵软的娇躯几乎就贴到江应龙身上!踏浪晕晕乎乎,只道这太清门当真厉害,随便出来几个师兄师姐,个个修为都远非自家能比,只好连道仰慕。墨鲤却有些惊疑不定,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惊色之中,还夹杂了几分好奇。

    那江应龙见状,呵呵一笑:“墨鲤道友当真蕙质兰心,我四人的身份,却被你猜出来了!”

    墨鲤一听,也没想到为何此人见面就能叫出自家名字,只赶紧将面上诸般神色收敛,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后学末进墨鲤,见过三……四位前辈!”

    “啊!你们,你们就是那……”

    踏浪正自奇怪自家心上鱼的表现,陡然听得此言,也是大惊失色,指着江应龙结结巴巴地大喊出声!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前世种种,早已随风而去,我能记起的东西,也不过小半。我等四人,如今只是太清门四代弟子,师兄师姐之称,不过同门谦逊,强自如此而已!”

    原来这四人,正是裴疏桐,郑沱,齐艳三位太清门元神转世!本来裴疏桐为师兄,转世后却成了排行第三的江应龙;郑沱次之,反倒成了几人中的老大;齐艳一分为二的元神,自然就是江玉凤皇甫珏两女!

    当年齐艳感于裴郑两人对她用情太深,才千方百计寻来那玄元斩魂刀,大仇得报,就将自己一斩为二,转世后的两人,一个做了郑沱转世皇甫斌的妹妹,另一个却成了裴疏桐转世江应龙的姐姐,而江玉凤又与皇甫斌相恋,皇甫珏则成了江应龙的道侣。如此这般,却正好偿了两人的深情。

    当年许听潮护卫三位师叔转世,且斩杀遁入自家泥丸宫的无相天魔,补足齐艳残缺魂魄的事情,早已广为流传,太清门弟子自然皆都知晓,试问又有哪个四代弟子胆大包天,敢做他们的师兄师姐?

    且不说知晓了四人身份,踏浪墨鲤如何震惊好奇,那半贴在江应龙身上的皇甫珏却忽然皱眉道:“怎的又是这般?你们都说我和玉凤姐姐是当年齐艳的元神转世,我们却想不起半点前世的事情!”

    听得皇甫珏的抱怨,江玉凤也是目露惆怅。

    “珏妹,那般往事,想不起来也就罢了。”

    江应龙满眼爱怜,轻轻握住皇甫珏的纤手。

    “人家知道啦!我和玉凤姐姐的前世艳霞仙子,本就有意将往事忘掉,我们自然不会有丝毫记忆!人家不过有些好奇罢了……”皇甫珏撅嘴抱怨,继而满脸兴味盎然,“当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那护着我们转世的亲亲小师侄儿!”

    墨鲤和踏浪算是看出来了,这皇甫珏,也不知是不是承袭了天魔精气中的魔性,活脱脱一个小魔女,甚能折腾人!再瞧瞧人家江玉凤,整个一温婉的贤淑女子!他们却不知,当年的齐艳,性子中也有如此一丝“魔性”,只不过转世之后,全应在了皇甫珏身上。

    “珏妹,此事不忙!许师弟总能见到,褚师弟却还未将诸位师弟师妹引见完毕,还需等上一等!”

    “哦……”皇甫珏眉头一皱,对褚逸夫道,“褚师侄,你可得快些!”

    褚逸夫狼狈应是,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三人,却个个都觉得头痛!

    剩下几人,也都是许听潮的旧识,且交情甚笃。

    除去皇甫斌江应龙之外的白衣元神,就是先许听潮入门一甲子的李栢垣。

    那八字须,灰布衫,手摇一柄画了硕大乌龟折扇的中年人,身形微胖,满脸和气,正是许听潮入门时,作为仙门接引,以半辈之长自称“师叔”的月半。

    满脸络腮胡须的,是褚逸夫的二弟褚逸清,另一个玩世不恭的二十余岁青年,却是他的三弟褚逸楠。

    两个行止颇为恭谨的绝色女子,一人身穿水蓝衣衫,眉目间隐带愁意,怀抱一具焦尾枯琴;一人粉裙摇曳,腰间插了一长一短两只碧色竹箫,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期盼,却是当年齐艳收下的两个徒儿,瑶琴和玉箫。

    还有两人,一是须发皆白的老年儒生韩元遂,一是满脸憨厚质朴的农家少年麦丘丰。

    最后却是一对姐弟,正是当年魔门围攻定胡城,咬了许听潮满手满脸眼泪鼻涕的秦烟秦楚!

    一帮人在此热热闹闹地寒暄,甚是惹眼,却并无半个清池峰弟子上前干涉询问。

    远在玄阳殿中的陶万淳,忽然停了法诀,大袖一挥,将面前三色炉鼎收了,笑道:“许师侄,芍药,敖珊侄女,有故人来访,且随老道前去迎接!”

    “谁来了?难道是师傅老头?”芍药正自练习那好不容易从敖珊手中讨来的法术葬花吟,听得此言,赶紧转过身来,满脸惊喜。

    “怎会是你那师傅老头?”陶老道捻须而笑,“这老儿只怕还在生闷气吧!唔,他们正往此处赶来,快走快走!”

    “哦……”

    芍药有些怏怏,提不起精神。许听潮颇为黯然,敖珊盈盈一笑,走过来站到许听潮身边,手臂直贴到许听潮身上。芍药见状,也不甘落后,赶紧跑过来抱住许听潮另一只手臂!

    三人跟在陶老道身后遁出大殿,只将血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最后。血妖起身,揉了揉鼻子,才不慌不忙地架起血光,往四人追去。

    不旋踵,两方人就在一处山明水秀的所在相遇,一番寒暄不提。

    “许师侄,还不快快把你那仙府放出来,好让师叔开开眼界!”

    诸人见礼才毕,皇甫珏就走到许听潮面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本来见到三位师叔的转世之身,许听潮还很高兴,但皇甫珏忽然来这一出,却让他嘴角微微抽搐,依稀看到当年齐艳师叔的影子。

    “怎的,怕师叔看上你那仙府?”皇甫珏嘻嘻而笑,“乖啦,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师叔身为长辈,又怎会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你倒是快些啊!”

第二五一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六)

    许听潮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右手一举,一座通体美玉铸就的仙府就出现在掌心。

    只见他往半空一抛,那仙府就脱手飞出,迎风长作百丈大小,稳稳盘踞虚空,放出道道祥光瑞彩!

    皇甫珏面上一喜,抽身就往仙府朱雀门飞遁!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怕她有失,赶紧跟了上去,许听潮心念一动,朱雀门缓缓打开,四人一前三后,瞬息遁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哥哥,上一回你都没有陪我好生走走,只让人家独自在里面乱逛,这回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

    芍药抱住许听潮手臂轻轻摇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潮哥哥,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陪同师伯……”

    “啊,对,我们一起陪师伯游览仙府,好不好?”

    “师伯,请!”

    许听潮硬着头皮,伸出空闲的右手,做了个肃客的动作。

    “唔,不错!”

    陶老道一捋胡须,凌空踏步而上,也不去管被芍药和敖珊挟持在中间的许听潮。

    许听潮游目四顾,只见许恋碟正与血妖说话,似乎根本就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倒是玉箫和秦烟,见到自己看去,赶紧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这般欲盖弥彰的行径,许听潮怎不知其意?奈何一个好妹妹,一个心上人就把他弄得如此狼狈,这小子哪里还会有旁的奢望?或者说有是有,但只能深藏心底,敖珊不是省事的主儿,芍药更不乐意自家好哥哥身边还有旁的女子出现。

    秦烟是自己所救,又亲自引其姐弟入了仙门,生出钦慕之心,倒也不算意外。但玉箫倾心的,不一直都是阮清师兄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曾送她一枝六根清净竹……

    这般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许听潮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仙府之中,芍药和敖珊正为去往何处争执不休。

    “你们两个丫头勿要吵闹,师伯年老体虚,可受不得这般折腾!”

    这老道年老体虚?站在旁边观战的众人,大都看得津津有味,却被陶老道这话噎得不轻。

    “芍药丫头,你年纪小,先去哪里,便由你做主吧!”

    “好啊!”芍药立时大喜,分出一只手来,搀住“年老体虚”的师伯,迈开了脚步,还不望兴奋地吆喝,“走这边!”

    许听潮也只得迈步跟上,敖珊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但也不好落后,见得许听潮投来关切歉疚的目光,却忍不住心里一酸,两只眼睛中顿时水汽迷蒙!她不想在旁人面前失了脸面,强行压下心中翻腾委屈,真气稍稍流转,就将眼中泪水消弭,继而换上一副落落大方的笑容。

    “珊妹,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喜欢的是敖珊,不是龙族公主……”

    听得耳中的传音,敖珊不禁一呆,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来弥漫在心头的阴云消散无踪,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也不顾什么仪容,伸出纤手,将与许听潮宽大的手掌相握。

    敖珊这般突兀的变化,跟在后方的众人全都注意到了。旁人也就罢了,玉箫和秦烟却齐齐黯然。

    “姐!”

    秦楚悄声呼唤了一声。

    “姐姐没事。”

    秦烟侧头,朝自家弟弟勉强一笑。

    玉箫却颇有些形单影只。瑶琴只顾想着自家的心事,半点不曾觉得自家世俗的丫鬟,仙门的师妹正自神伤。

    许恋碟却将两女反应看在眼里,嗔怪地瞪了血妖一眼,传声道:“你这混小子,惹起这些情债,让多少好女孩儿肝肠寸断?”

    血妖面上神色忽然变得很无辜,这事儿可怪不得我,都是另一个自己的错。这般想法倒是半点不错,在旁人看来,他一身血红,并非什么好路数,顶多算是许听潮的陪衬。

    “唉……”

    一声叹息,却惹得许听潮心生一丝酸楚。血妖与他本是一人,许恋碟与血妖说话,就等同和他交谈。说来并无不同,但他却渐渐感觉到,许恋碟似乎更愿意与血妖呆在一起。

    其实在许恋碟眼中,许听潮和血妖都是自家弟弟的元神,但许听潮却是一头五行灵魅,而血妖为自身躯壳魂魄所化,冥冥中多了一丝血脉联系。如今许听潮被芍药和敖珊霸占,许恋碟自然而然就找上了血妖,自己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同。

    此事委实怪不得姐姐,但心中那淡淡的酸涩,却怎的也挥之不去。许听潮总算明白,当初敖珊只承认自己,血妖是怎生感受。吃自己的醋,说来异常好笑,但偏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身具两道元神的感觉,委实奇妙以及!

    一行人在芍药带领下左弯右拐,不旋踵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园子中。

    “哥哥,人家想要那药锄,你去捡来送我好不好?”

    芍药指着几丛花树下那半掩的鹤嘴锄,满脸期盼地看着许听潮。

    原本正喁喁细语的众人,忽然就安静下来,个个都诧异地看着芍药。

    饶是这丫头神经大条,也不禁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螓首愈垂愈低……

    陶万淳手中捻着几根赤红的胡须,面色古怪,似乎想笑,又像痛惜。

    敖珊尽力平复脸上的笑意,柔声道:“潮哥哥,既然芍药妹妹看上了,你就取来送她吧!”

    许听潮低头看了看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芍药,不禁暗暗摇头,如此好笑的事情,也只有这丫头干得出来。想来早在数日前,她在仙府中闲逛时,就发现了这药锄,却偏偏要等自己来了,才开口说“送”。这般稚嫩的深意,倒是让人心生感动。

    伸手将那鹤嘴锄摄到掌中,轻轻递到芍药面前。

    “拿着吧!”

    芍药将锄头抢到手中,满脸通红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一溜烟地跑得没影儿了。

    见芍药远去,众人才放声大笑!便是玉箫和秦烟,也自频频抿嘴。皇甫珏更是接连瞅了许听潮好几眼,娇声道:“小师侄儿,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个情种,嘻嘻!”

    许听潮尴尬不已,皇甫珏也不过分逼迫,拉了江应龙,躲到园子角落中,说悄悄话去也。和这两人一般的,自然就是皇甫斌与江玉凤。这两对道侣,因为前世姻缘,今生感情极好,日日如胶似漆不足以形容,反正旁人是休想插进半根针去!

    好在这处园子极大,也不虞旁人打扰。

    园子临近一座千丈方圆的广阔池塘,池中颇具景致,内有怪石峥嵘,莲萍相间,锦鲤嬉戏,池上还点缀有了七八座各式凉亭,各以白玉回廊互相连接,再通向岸边。二十来人分散开来,半点不嫌拥挤。

    踏浪对此间甚是熟悉,径直拉了褚逸夫三兄弟、李栢垣、月半、麦丘丰和秦楚,霸占一座存有佳酿的凉亭,好一阵推杯换盏!

    血妖则带了许恋碟,墨鲤,瑶琴,玉箫和秦烟,以及那奶孩子敖琲,来到一座布置丝竹管弦的雅亭。不过片刻,就有阵阵琴箫声传出,琴声缠绵悱恻,箫音则轻快激跃,听来别具韵味。

    韩元遂是个老酸儒,与众人也不太合得来,告了声罪,就独自一人走了,在院中池上闲逛,倒也自得其乐。看一阵风景,听一曲和鸣,不觉间就来到一处设有文房四宝的翰墨亭中。见得亭中诸般陈设无不合乎法度,且笔墨纸砚,无一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品,不禁心痒难搔!

    正当此时,血妖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韩师兄雅兴,何不作上一副山水?”

    韩元遂闻言大喜过望,遥遥拱手道:“如此,师兄就献丑了!”

    言罢,就迫不及待地从池中摄来灵水,提袖握住那蟠龙文墨研磨起来……

    众人各得其乐,许听潮和敖珊却伴着陶万淳往那仙府枢纽阴阳五行池而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芍药的踪影。

    “许师侄,珊丫头,师伯有话与你二人说,且听好了!”

    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才齐齐躬身施礼道:“还请师伯教诲!”

    “珊丫头贵为龙族公主,头一次来太清门作客,按理说我门须得待之如上宾,只可惜……”

    “师伯但说无妨!”

    陶老道叹息一声:“你们可知这数十年来,太虚师兄的弟子阮清一直不曾回归门中?”

    “师侄数十年前,还在琼华见过阮师兄一回,莫非是生出什么变故?”

    许听潮闻言,脸色不禁变了!敖珊赶紧将握住许听潮的手紧了紧!

    “阮师侄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这世间还没谁有那胆子,敢为难太虚师兄的亲传弟子!”陶老道看了许听潮一眼,“他数十年不归,其实是为了你那妹妹许沂!”

    “啊!”

    许听潮神色一凛,当年在琼华巧遇时,他就觉出许沂和阮清之间,关系颇不简单,却不想早已发展到这般程度!阮清竟然为了许沂,做出这等“悖逆”的事情来!

    “两百多年前,我太清门出了个千年难遇的奇才,便是师侄你在聚雷台见过的吕乾阳师弟……”

    陶老道说到此处,许听潮和敖珊就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两人却并未出声打断,而是静静倾听。

    “……某次下山行道,吕师弟与那灵狐宫宫主之女胡(蟹)平卉相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山盟海誓,回到门中,打算禀明师长,结成道侣,不想玉虚师兄之子从中作梗,最终酿成四十化形围太清的惨剧!”

第二五二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七)

    “……最终酿成四十化形围太清的惨剧!”

    这老道也是,春秋笔法好生顺溜!尚未入门时,许听潮就与这事儿扯上关系,奈何及至今日,他也不曾知晓其中具体情形,虽说主要原因是他并未主动探寻,但与这些个长辈讳莫如深也大有干系。

    当年在苍山剑派,钟离晚秋也提起过,却明确告诉许听潮,此事涉及太清门,她不好多说。此刻这老道也是如此,四十化形围太清一语带过,并不多讲。

    “从此之后,门中有些长辈便对本门弟子与妖修交往极力反对。阮师侄所为,已然惹起诸多不满,你这小子也是这般……”

    敖珊哪里想到太清门中竟有如此多长辈反对自己和许听潮的事情,闻言不禁脸色煞白!

    正惶急黯然,纤手却被捉住,耳边传来许听潮生冷的声音:“若不来招惹也就罢了,否则……哼!”

    “师侄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了。”

    陶老道叹息一声,不再多言。他知许听潮在门中并不招人待见,甚至多受排斥,就连凝结元神,都被同门以封魔珠暗算,如此这般,指望他对门派有甚归属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且如今许听潮元神大成,仙府在手,便是虚境老怪,也有栽在他手中的,指望他对这些个元神长辈生出敬畏之心,更是天方夜谭!

    这老道醉心炼器,并不如何关心门派事务,因此当初在大漠天尸门,玉虚以不贤不忠不慈自罚为地煞峰峰主千年,卸下的执事长老一职,都让给了韩元遂拜的师尊滕伯望。这般行径,平日里倒是逍遥自在,遇到如今这般状况,却并无多少约束力,他只期望那些个有此想法师弟师妹们,不要一时发昏,当真招惹到这小子。

    将心中担忧压下,陶老道忽然笑道:“你们小两口把师伯单独带来此处,只怕有事相求吧?”

    “师伯明鉴!”许听潮脸上并无半点意外,“师侄新近得了一株阴阳莲,想请师伯出手,将其与家姐那法宝阴阳二气钟炼为一体!”

    “当真是阴阳莲?”陶老道满面诧异,继而想到许听潮不可能骗自己,便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这等天地奇珍,用来炼制成宝物,委实有些暴殄天物!”

    “师侄心意已决!”许听潮神色半点不变,自己惹下的仇家不少,难保其中不会有那心存不良的,暗中对姐姐下手!与姐姐安危相比,区区一株阴阳莲,又算得了什么?

    “你既已想清楚了,师伯也不勉强,这等灵物炼制出来的法宝,定然为仙府奇珍!快快前面带路,老道有些等不及了!”陶老道面色红润,一副急切的样子,迈步就往前方急赶,“把你姐姐也叫来,那阴阳二气钟,师伯须得好生参详一番!”

    这事儿倒是简单,反正血妖就在姐姐身边,二人异体同心,一道念头过去便可。

    大殿中,陶老道双目片刻不离阴阳五行池,连声道好!

    许听潮静立一旁,敖珊看了又看,总觉得陶老道的目光并不在池中阴阳莲上。

    “此物之玄妙,当真巧夺天工!以师伯看来,这池中生出的五行灵气,九成九都用来维持仙府禁制运转,供养灵药花木生长,池中积蓄这些灵液,不过些许残余混杂了阵法自此界聚集而来的灵气凝成!”

    “师伯怎知这许多?”

    陶老道所说,敖珊早就从许听潮口中得知,但这老道只看了一小会儿,就将阴阳五行池的功用推断了个七七八八,怎不让人惊讶?

    “老道炼器千余载,若是这般简单的东西都看之不出,岂不是白活了?”陶老道颇有些得意,自夸一句,又看着那阴阳五行池,啧啧赞叹不已。

    片刻之后,许恋碟就兴冲冲地赶来。

    “见过师伯!”

    “无须多礼!丫头,将你那阴阳二气钟拿来!”

    见许恋碟到来,陶老道也不好再关注那阴阳五行池。

    “请师伯收好!”

    许恋碟捧起一枚拳头大的阴阳小钟,走到陶老道面前。

    “唔……”

    只见这老道将小钟拿到手中,看了几眼,就目露遗憾:“此钟材质不错,奈何炼制手法太过粗糙,还需改上一改,才勉强配得上那阴阳莲。”

    “师伯,既要重炼,可否添加些上好的灵材?”

    “你有?”陶老道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听潮,“拿出来看看!”

    许听潮袖袍一挥,面前就虚空就漂浮起百十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五金五金原矿!

    陶老道一看,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半晌才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有这许多珍惜的矿石,怎的也不和师伯说一声!啧啧,墨光银,子午石,血汞,寿山玉,天外奇金,太玄金精……”

    每说出一种矿石的名字,陶老道面上的红润就要增上一分,忽然,这老道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一粒小指尖大小的橙黄砂粒,蓦地爆喝出声:“天杀的小子,怎的连这等宝贝都能被你寻到?!”

    敖珊和许听潮许恋碟疑惑地看了看那砂粒,只觉不起眼至极。

    “师伯,这东西是何种宝贝?”

    “嘿嘿,玄黄戊土神砂可听说过?”

    “这,这东西就是玄黄戊土神砂?!”

    许听潮也和敖珊许恋碟一般,满脸不敢置信!这砂粒,不过当年在祖巫殿中无意发现,能被许听潮收起,只因它坚硬无比,连落日熔金剑都不能损伤半点!两人也知它是件宝贝,但如何会想到玄黄戊土神砂上?

    戊土神砂乃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土行灵材,但也不至于让陶老道如此失态!但名字中多了玄黄二字,其珍贵程度便陡然上升千万倍!

    古语有云:“元气否塞,玄黄喷薄,辰星乱逆,阴阳舛错。”

    又云:“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还有“玄黄剖判,上下相呕”之说。

    此三者,一指混沌灵气,一指天地的颜色,最后干脆就直接将其当做天地的代称。究竟如何,莫衷一是,但无疑玄黄乃是了不得的物事!

    一点玄黄落在陶万淳这等器道宗师手中,怎不令他心潮澎湃?若使用得当,休说区区仙府奇珍,便是仙界真仙使用的宝物,也有可能炼制出来!

    “许师侄,师伯也不与你客气,这玄黄戊土神砂,要厚颜纳入囊中了!”

    陶老道脸色很红,也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这般明目张胆地讨要晚辈的宝物,有些害臊。

    “师伯拿去便是!”许听潮一指面前的百余矿石,“这些物事落在师侄手中,却是明珠蒙尘了。”

    “哈哈,好!好!好!”

    陶万淳老怀大慰,将那橙黄砂粒捉在手中,接连道了三声好!忽然又眉头大皱:“师侄这般恩情,可大上了天去!这样,等你哪天能将仙府掌控自如,师伯便来沾光,做个专门炼器的闲人,顺便将这东西炼入三阳一气炉,如何?”

    “师伯有此意,师侄求之不得!”

    许听潮如何能不喜?眼前这师伯的炼器手段,在太清门首屈一指,说是此界最好的炼器宗师也不为过!如今却许下这般承诺……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敖珊和许恋碟确信陶老道并非说笑,这才心花怒放!

    陶老道挥手止住几人的奉承,顺便将面前的矿石尽数收起,才精神奕奕地笑道:“你拿出的这些东西,都非是凡物,奈何并无一件性属阴阳,于重炼阴阳二气钟并无助益。”

    许听潮三人闻言,不禁好生失望!陶老道却忽然话锋一转:“师伯听说你将那阴阳窟驻地的灵脉给摄夺了来,可真有此事?”

    “师伯请看!”

    许听潮伸手往阴阳五行池中虚抓,顿时摄来一大一小两道阴阳灵脉。小的那道好似一枚断掉的长锥,只尺许长;大的却形如圆盘,足有数尺方圆!

    “咦,怎会有两道?”

    许听潮当即将自己与鬼州血海那阴阳莲花兄妹的恩怨说了,引得许恋碟惊呼,陶万淳面现感慨。

    “精怪修行不易,尤其这等天地奇物,更是劫难重重,却不想招惹到你这小子头上,遭了大难。”陶老道挥手将那锥形阴阳灵脉摄到手中,“这道灵脉生养了那阴阳莲,正好拿来炼器!”

    “师伯,您是说,您要将这道灵脉与阴阳莲和姐姐的小钟合炼成宝物?”

    敖珊不自禁地等大了眼睛!

    “有何不可?”陶老道面现得色,“休说小小一道灵脉,便是这天地,也可作为炼器的材料!许家丫头,你好生等着,不出数月,师伯定然还你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

    这老道说完,也不理会三人的反应,径直往阴阳五行池边一坐,也不祭出本命法宝三阳一气炉,只双手十指连连弹动,将一道道禁制打在那锥形灵脉上!看架势,竟是立即就要开始炼器,也不等那阴阳莲尚未完全回复元气。想想也对,既然连灵脉都要炼入,大可等宝物成了,再来慢慢温养。

    “许师侄,你将阴阳莲的莲藕取下一截,种在剩余那灵脉上,再送给祁老儿,师伯保他怒气全消!”

    许听潮闻言一喜,不过却并未立即动手。一来,此事须得先与敖珊商议一番;二者,移植灵物的本事,那赖在芍药身上的猫耳小人儿更在行……

    (偶尔熬夜还不适应了,今天状态奇差!想当年在大学,接连通宵都木有问题的呀……今天8000不会少,不过最后2000怕要放在零点之后,亲们明天再看吧!)

第二五三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八)

    敖珊见许听潮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知他的想法,当下没好气道:“看我作甚,还不快将芍药妹妹叫来?”

    这龙族公主其实并不希望许听潮经常与芍药相处,奈何此事根本就无法避免,索性就显得大气些,但心中总有些小小的怨气。

    许听潮吃了个冷眼,也乖觉地不再去招惹敖珊,将神念放出,往四处散去。霎时间,除去那几处被厉害禁制护住的紧要所在,仙府中诸般景象尽都浮现在脑中!

    花园池上,众人依旧在相与为乐,芍药却跑到了囚仙殿中,正与那被困住的青鸾说话。

    青鸾被限制了自由,本就满腹怨气,即便芍药看来清纯可亲,她也无甚好脸色!

    芍药却不管这许多,只顾瞪大眼睛,好奇地询问什么。

    那青鸾正自心不在焉地应付,忽然感应到袭来的神念,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芍药,速来阴阳五行池边!”

    “哦……”

    听得许听潮呼唤,芍药恋恋不舍地看了青鸾几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掉。

    见芍药已经动身,许听潮就将神念收回,盘膝而坐,耐心等待。

    不想这一等,就是小半天!但移植那阴阳莲并不紧迫,许听潮也未曾再放出神念寻找。

    许恋碟和敖珊却说不能怠慢了诸位师兄弟,便先自相携走了,将许听潮留在此处,为陶万淳护法。

    芍药姗姗来迟,许听潮一问,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在仙府中迷路了……

    许听潮倒不觉得奇怪,以这丫头往日的行径,此事大有可能。当下也不多说,就让芍药放出猫耳小人儿和参娃。

    哪知这两个小不点儿却极不愿意碰触那阴阳莲,依依呀呀地向芍药比划个不停。

    “哥哥,她们不去,怎么办?”

    芍药满脸无辜。

    “如果不答应,就别想再进药园!”许听潮目视猫耳小人儿,语气平淡。

    这小人儿却急了,哀求不成,干脆坐到芍药肩上,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是这仙府的主人,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进不得药园。去还是不去,可得想好了。”

    许听潮语气依旧,猫耳小人儿这回真的没辙了,扑到芍药脸上,哇哇地哭了起来,看来甚是委屈。参娃还不懂事,猫耳小人儿一哭,也跟着干嚎起来。这白胖娃娃哭闹却颇有特色,凌空一躺,就在数尺之内滚来滚去。

    芍药看得心疼,捧着两个小人,一阵心肝宝贝地乱哄,还不时狠狠瞪许听潮几眼。最终结局,还是猫耳小人儿选择妥协,一番讨价还价后,朝芍药伸出两手共十根白嫩的指头,还接连翻了两翻。

    “绿儿和参儿要吃二十株灵药!你就答应了吧,好哥哥……”

    芍药这般撒娇,许听潮却很是诧异,二十株灵药,这算什么事儿?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当初可是在药园中放开了肚皮吃,都没人去管的!莫非如今跟了芍药,他们也知仙府不再是自家后院,想怎样就怎样?如此说来,方才那番恐吓倒起了些作用。而这两个小家伙也并非全无是处,虽然闻了味道就“叛逃”到芍药身边,如今却没有为了口腹之欲,再次跑回来……

    “好!”

    心中这般想,许听潮却面色不变,只淡淡点头。

    见此,猫耳小人儿委委屈屈地拉了参娃,遁入阴阳五行池中,不旋踵就取出尺许长一截手臂粗的黑白相间的莲藕,怯怯捧到芍药面前。

    这两个小家伙,委实惹人心疼,但如今许听潮心意早已生出变化,药园中的灵药,倒不能再让他们那般浪费了,因此只做不曾看见。

    “给你!小气鬼!”

    芍药没好气地将莲藕抛给许听潮,就带了两个小人儿离开。看样子,定是要去药园兑现承诺,奈何这丫头走的方向有些不对……

    许听潮也懒得指点,就算那样做了,这丫头也指不定会绕到哪里去,索性由得她到处乱转。

    将手中莲藕拿起来一看,许听潮脸上不由露出几丝古怪,原来此藕断口处,尽是密密麻麻的纤细牙印!他手中有这般印记的灵药不少,因此只一眼,就认出这黑白莲藕是猫耳小人儿咬断的。

    尽管被如此“粗暴”地对待,断藕上却依旧灵气逼人!若让许听潮自己来做,定然不会保存得如此完美!

    暗赞一声,许听潮就将手中莲藕投进那数尺大的圆盘状阴阳灵脉中……

    大半日后,众人兴尽。

    各自送了些灵药宝物,敖珊,许恋碟,血妖,踏浪,墨鲤,褚家三兄弟就将众人一一送走。

    秦烟秦楚姐弟落在最后,正要告辞,却被敖珊叫住。

    “烟妹妹,秦师弟,可愿来仙府中居住?”

    这姐弟二人闻言,都觉得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满面激动地连连点头:“自然是愿意的!多谢珊姐姐!”

    敖珊拉住秦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从此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你是烟妹妹,你是楚弟弟!”

    这龙族公主如此做,自然有她的打算。当初邀请踏浪墨鲤入驻仙府,尽管许听潮并未明说,敖珊又如何不知自家爱郎的打算?这般做法,定是要培育一系信得过的势力!

    秦烟秦楚姐弟的事情,敖珊早就在与众人闲聊中打听清楚。他们本为许听潮所救,入门后,也只是外门弟子,且因和许听潮有牵扯,修行并不顺遂,也无多少人愿和他们交往。这对姐弟,不似许听潮当年在定胡城交好的阮清等一干同门,各自身后都有元神长老,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收入仙府,再合适不过!

    想来许听潮也早有这般打算,但却顾忌敖珊的想法,并未急于行动。敖珊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思,且与许听潮朝夕相处数十年,自家爱郎的顾虑,她又如何不知?此番亲自开口挽留秦烟秦楚,正得其宜!秦烟对许听潮有些想法,她却自信能压制得住!

    “珊姐姐……”

    秦烟忽然就泪眼迷蒙,不自禁地轻呼出声。秦楚也是双眼泛红,满面愧疚。

    敖珊只一愣,便明白了其中原委,柔声道:“烟妹无须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潮……哥哥不会在意的。楚弟也是,堂堂男儿,怎能轻易流泪?”

    秦烟轻轻啜泣,秦楚却仰头道:“我听珊姐姐的!”

    这姐弟二人,原本是与那申屠思一道,留在定胡城新城中为许听潮照看生祠,接纳城中万民香火的。许听潮在的时候倒还好,亲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也都健在,生祠中香火旺盛。借此神道之法,短短十七年,许听潮也得了极大好处,体内佛门真气越发浑厚。及至后来离去,儒门为在定胡城竖立威性,想法设法消除道门影响,许听潮生祠正是他们谋算的重中之重,暗中做了些手脚,生祠中香火立时锐减!

    许听潮在东海游历短短数年,接受到的香火愿力便微弱至几乎没有,还是申屠思与这姐弟两人苦苦支撑的结果。数年后,申屠思老去,姐弟二人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炼,如何应付得了旁人处心积虑的算计?最后几座生祠相继被迫关闭,他二人也被接回太清门中。

    姐弟二人到此,一直都有些瑟缩,除了与众人相比,外门弟子的身份要差上一截,更多的却是未能守住定胡城中的生祠,心生愧疚。

    这般情形之下,陡然被敖珊邀请入驻仙府,秦烟秦楚怎不感激归心?

    此时,芍药却正在药园之外,指挥两个小人儿搜刮园中灵药,忙得不亦乐乎!二十株的限制,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许听潮本以为这丫头会绕上半天才能到达,却没想到有两个小人儿在,旁的地方或许不好说,但药园所在,定然难他们不倒!

    众人纷纷离去,许听潮却是不愿再等,架起云头赶来与敖珊等人相聚,说明打算,就将仙府收起,用摩云翅所化的清云载了几人,往碧秀峰而去……

    敖珊自然知晓许听潮的打算,但就算祁尧收下那种植了阴阳莲莲藕的阴阳灵脉,怒气全消,也不见得会接纳自己。她可是早听许听潮说过,这位祁师伯已然把芍药当做自家女儿的转世,宝贝得不得了!芍药对许听潮倾心的事情,他又如何不知?怎生看待自己这坏人姻缘的“后来者”,可想而知!

    “贼子尔敢!”

    “小心!”

    “哪个王八蛋敢在此地偷袭你家爷爷!”

    ……

    正自胡思乱想,耳边忽然传来利刃破空声和踏浪等人的呵骂声!敖珊只觉两道锋锐的气息正冲自己而来,刺得肌肤生疼,当下想也不想,祭出玄元癸水旗,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

    只听轰轰两声,两道巨力接踵而至,虽说尽数被玄元癸水旗化解,自身并不曾受到半点伤害,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抽空一看,只见踏浪墨鲤携手站在一座青碧小山之上,一闪一闪地接连挪移,往左侧而去!两人皆是满面煞气,踏浪掌托一件罩子般的宝物,蓄势待发,其上九条玄黑色的真龙盘旋不息;墨鲤纤手连挥,无数牛毛般的青色飞针连成一线,往前方空无一人处攒射!

第二五四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九)

    一阵青黄光芒交相闪烁,原本那空空如也的虚空,忽然就现出个黄蒙蒙的人形来!

    原来却是有人施展法术,将身形隐藏在此处!观其修为,赫然是个元神!浑身罡气呈现黄色,只说明此人修炼的,乃是纯正的土行功法!

    天地五行木克土,墨鲤祭出的飞针,正是五行属木,那人护身罡气虽然浑厚无匹,却也挡不住三千六百枚木行飞针攒刺,片刻之间,就发出一声惨呼,返身往远处遁走!原来却是被几枚飞针穿透了罡气,射穿了身躯!

    与此同时,一道黄色剑光从敖珊身旁飞回,往踏浪墨鲤斩去!

    黄芒堪堪及体,踏浪墨鲤的身形,连带脚下翠山便一阵模糊,顷刻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却与那逃遁的黄色人影拉近了数十丈距离!

    黄色剑光再次斩来,那翠山却又带了两人挪移而走,再次靠近黄色人影数十丈!

    遇见这等具备挪移神通的法宝,那黄色人影又惊又怒,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遁速瞬间快了三分!踏浪墨鲤正自怒火中烧,哪肯放过他?依旧连连催动翠山,紧追而去!不旋踵,三人的身形就相继消失在天际!

    说来话长,其实这般变故不过一瞬!敖琲早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袭杀吓得哇哇大哭,被许听潮挥手收进仙府中!

    敖珊收回目光,看着依旧围绕在身边不停斩击的白色剑光,面色陡然一冷!

    挥手间,便有八幅侍女舞剑图飞出,顷刻组成阵势,将那白色剑光困在其中!但见画上侍女款款而动,无量剑气从图中激射而出,眨眼就将那剑光斩得黯淡大半,隐约可见其中古朴飞剑的影子!

    许听潮面沉似水,右臂一抬,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往右方某处虚空抓去!

    血妖嘿嘿冷笑,翻手取出一柄尺许大的灰色小刀,随意向后一劈,便有数道十余丈长的凝实灰色利刃呼啸而出!

    许恋碟,褚家三兄弟,秦烟秦楚,也各自祭出飞剑宝物,或者使出法术,将青红两道剑光缠住!

    “彭青宵,茅泰,钱应奇,曹蹇,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碧秀峰撒野!”

    爆喝声自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中传来,一头怒目圆睁的数十丈青碧蛟龙破空而至,一个盘旋,便将许听潮的玄门一气大擒拿,血妖劈出的灰刃搅碎,虚空中也跌出三个狼狈的老道来,正好占据了前右后三方!

    那蛟龙收了身形,化作个满面怒色的青袍老者,正是碧秀峰之主祁尧!

    祁尧此为,明显是不想让许听潮伤人!

    许听潮虽然知晓,却也不好违逆了他的意思,只能和血妖躬身一礼!许恋碟等人,也自收了飞剑宝物,散去法术,朝祁尧施礼。敖珊神色平静地收回八幅侍剑图,只留下那斑驳处处的古朴飞剑,但环绕身旁的玄元癸水旗,却始终鼓荡,不曾停息。

    “丫头,怎的不相信师伯,还不快快将宝物收了?”

    敖珊听得祁尧斥责,不禁紧张地抬头看了许听潮一眼,见许听潮微微点头,才将玄元癸水旗收入体内。

    “晚辈敖珊,见过师伯!”

    祁尧略一颔首,算作回应,便侧目看向半空聚在一起的三人,神色陡然变冷:“彭师弟,茅师弟,钱师弟,你们就是如此做长辈的?”

    “祁师兄言重了,师弟等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我太清门大计着想!”

    那白须白发的青袍老者身旁围绕了一柄赤色飞剑,向祁尧拱拱手,神色不卑不亢。

    “好得很!”祁尧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你等所谓的大计,便是跑到我清池峰左近,隐匿身形,刻意伏击一晚辈?”

    “许师侄乃我太清门不世出的天才,只可惜被妖女所惑,整日里与妖邪为伍!若能将这妖女斩杀,让许师侄醒悟,师弟便是舍了这一身老骨头,又有何妨?”

    “彭青宵!”祁尧戟指大骂,“敖珊乃东海龙王之女,堂堂龙族公主,等闲妖修如何能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彭青宵怡然不惧,“祁师兄可还记得吕师弟被那灵狐宫妖狐所惑,引得四十化形大妖来犯的往事?”

    “休要在此狡辩!”祁尧怒气更盛,“当年之事,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等所为,却是犯了门中大忌,说不得,老夫要请出门规,亲自惩处你等!”

    “请问祁师兄,我三人犯了哪一条?”

    “聚众滋事,谋害同门!”

    “我等只对那妖女出手,并未伤及许师侄半分!”彭青宵神色笃定,“反倒是许师侄,竟然对师叔辈痛下杀手,如此忤逆,理当受罚!”

    “你……”

    “师伯且慢!”许听潮拦住双目直欲喷火的祁尧,看着彭青宵,神色冷冽,“当年许沂来太清门找我,曾有个白须白发,身着青袍,御使赤色飞剑的老儿欲取她性命,敢问师叔,那老狗可是师叔你老人家?”

    彭青宵大怒:“小辈!老夫只恨当年不够心狠,为何不曾见面就将那狐媚子斩于剑下,害得阮师侄被其魅惑,抛下门派师长,数十年不曾归来!”

    “如此便好!”

    许听潮抬手射出一道清光剑气,所过之处,虚空都为之颤抖,道道清晰可辨的波纹四散开来!彭青宵见这剑光正是冲自己而来,不禁又惊又怒,心念动处,身旁环绕的赤色剑光激射而出,迎向那可怖的剑气!

    茅泰和钱应奇也自御使飞剑来救!

    只听嘭嘭连响,青赤两道剑光倒飞数十里,光芒黯淡至极,那白色剑光却径直从中折断,顷刻光芒尽敛,只余两截断剑跌落半空!

    与此同时,彭青宵左方的老道噗地喷出一大口血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气息衰弱大半!那损毁的白色飞剑,正是其本命法宝!此剑早就在敖珊祭出的侍剑图中受损严重,又如何经得起这般猛烈的撞击?

    硬生生承受了三位元神倾力一击,清光剑气却似乎并未受多少影响,激射而前,一个环绕,就将彭青宵双臂卸下!

    许听潮招手收回剑光,沉声道:“幸好许沂无事,否则此刻断掉的,就是你两肩上那脖子!”

第二五五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

    “啊——”

    这却不是惨叫,而是那彭青宵羞愤不过,也不去管跌落的双臂,御动自家飞剑,就欲自裁当场!

    见得这般情形,休说许听潮等人,便是祁尧,也都冷眼旁观!与彭青宵站在一起的两个老道却忙不迭地阻拦,其中一人御剑将赤色剑光挡下,另一人失了本命飞剑,受创极重,勉强将跌落的两只手臂摄住。

    “彭师兄,小辈无状,你这又是何苦?”那使青色飞剑的老道面色沉痛,殷殷劝诫,“还请师兄留得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请师兄三思!”

    另一个老道趁势将两只断臂奉上。

    “却是为兄执着了!”

    彭青宵面色数变,最终怅然一叹,身躯一抖,两只断臂就自行飞回,接到伤口上,顷刻恢复如初。这老道也不多作停留,径直返身遁走!

    修行不易,彭青宵终究是舍不得一身修为,虽绝了死志,但也自觉颜面尽失,哪里还肯呆在此处?

    “我等必将此事如实禀告滕师兄!”

    两个老道向祁尧略一施礼,其中一人摄回折断的飞剑,齐齐化光而去。

    “哼!”祁尧扭头看了许听潮一眼,“随我来!”

    尽管担心踏浪和墨鲤,许听潮却不好违逆,架了摩云翅,跟在祁尧身后。敖珊,许恋碟等都站在摩云翅所化清云之上,不用自行飞遁,只不过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不免人人忐忑。

    ……

    却说踏浪墨鲤追踪那元神老道曹蹇,不知不觉就遁出千余里,心头怒火渐消,反而生出惴惴之感。此地不比别处,乃是太清门之内,如此明目张胆地追杀人家元神长老,委实太过嚣张!

    祁尧那声怒喝,他们可是隐约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脚下翠山一阵模糊,径直往来路挪移而走!

    “两位小友既然来了,何妨再多呆一阵?”

    朗笑声四面八方响起,踏浪墨鲤头顶,一张青色大网铺天盖地撒下!

    踏浪挥手将那九条玄色真龙盘绕的罩子祭出,护住两人!墨鲤却清斥一声,数千枚鱼鳞状刀刃往上空激射而出,斩在那正自落下的青色巨网上,巨网顿时微微一滞!

    两人接连挪移数次,堪堪脱出巨网的擒拿!还来不及松口气,一根数尺粗的赤红巨棍自虚空中捣出,轰然砸在两人身边的九龙罩上!

    踏浪墨鲤猝不及防,虽然并不曾受伤,却被瞬间击落地下!九龙罩也哀鸣一声,瞬间光芒黯淡,缩回踏浪体内!

    一个浑身橙黄的人影踏步而来,看似缓慢,实则每一迈步,就跨过数里之远!这般道法,赫然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

    但听狂笑声声,那人身形见长,不过片刻,就成了个百丈巨人,一只硕大的拳头橙黄光芒大盛,照踏浪墨鲤二人兜头砸下!

    “安期师叔且慢!”

    口中这般呼喊,踏浪却不曾犹豫半分,现了妖身,化作一头身长百余丈的麒麟般巨兽,脚下有滚滚波涛汹涌澎湃!一道数丈粗的水流自它口中喷出,抵住当空砸落的拳头!

    但听哗啦一声巨浪拍击的声响,水流被一击而散!

    踏浪一声大吼,真身人立而起,两只前爪交叠,往那巨拳迎去!眼看就眼撞在一起,踏浪的身躯却一阵模糊,倏忽见出现在十余里之外!却是墨鲤催动脚下翠山,使出了挪移神通!

    那巨汉一击不中,悻悻收回拳头,两只水缸般的巨眼瞪着踏浪真身,鼻孔却呼呼喘气,拉扯出一阵乱风!

    踏浪被巨汉看得一个激灵,赶紧收了真身,化作人形,讪讪而笑:“安期师叔莫要动手,晚辈如此称呼您,当真有缘由!”

    “师叔请看!”墨鲤赶紧翻手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青色玉璧,高举过顶,“此乃太虚真人讲道的步虚玉璧,晚辈二人有幸的得蒙许大哥赠送,日日参详,还曾向太虚真人行过大礼!”

    “您看,晚辈与鲤妹也算得半个太清门弟子,您老是不是高抬贵手?”

    两人这般说话,却非因为这“安期师叔”一人,身后左右两方,各有一肩扛赤红长棍,手持青色丝网的江湖打扮老者踏空而来。

    “你们认识许家那娃娃,老夫倒还有些相信,不过太虚师兄的步虚玉璧,怎知是真是假?”

    巨汉两眼一番,摩拳擦掌,好似又要动手,搅得附近虚空动荡!

    踏浪墨鲤一阵发怵,他们可是听许听潮说过,这位安期师叔练得一门大神通,名唤法天相地巨灵神,肉身威能极大,全力施展,便是此界的虚空都有些承受不住,委实不好招惹!两人又怎愿与他动手?

    “请师叔过目!”

    墨鲤打出一道真气,将步虚玉璧托住,缓缓送到巨人面前。巨人哈哈一笑,身躯一抖,化作平常大小,将那玉璧抓在手中。

    两人还方才松了口气,就神色一滞!

    但听这位“安期师叔”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其中记录的果然是太虚师兄元神演法!踏浪师侄,墨鲤师侄女,这玉璧暂且借与师叔几日!”

    也不待两人同意,抖手将那玉璧收起。

    踏浪顿时一副苦瓜脸,哭丧道:“师叔,您老人家一定要尽快还给鲤妹啊!”

    安期扬把脸一板,掩住面上的晕红,一本正经道:“你看师叔像是那种人么?”

    “自然不像!”

    踏浪信誓旦旦,心里却暗骂不已,你这老头长了一副强盗像,脸皮还如此之厚,不是“那种人”才怪!明明早就知晓我与鲤妹的根脚,还要刻意刁难一番!

    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安期扬收的两个徒儿郭雄师铁黑虎,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这对师兄弟下山行道去了,并不在门内。

    “唔……”安期扬甚是满意,大手一挥,“前面带路,那许家娃娃闯下的祸事可不小!”

    “师叔,许兄弟究竟做了什么?”

    踏浪与墨鲤御起脚下翠山,往来路飞遁,却忍不住担忧地询问。

    “也无甚大事,只不过将一位师叔的本命飞剑毁去,再把另一位的双臂砍了下来!快走快走,怎的恁多废话!”

    踏浪墨鲤闻言,却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般“犯上作乱”,哪里还算不得大事?也不用再催促,赶紧连连使出挪移之术,往碧秀峰而去!

    安期扬和另外两个老者也自跟上,只不过三人不时嘴唇翕动,也不知在传音说些什么。好一阵之后,安期扬满脸悻悻,两个老者却都露出喜色,一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那曹蹇远远站定,见安期扬三人这般轻易就放过踏浪墨鲤,却正眼也不瞧自己,冷哼一声,架了剑光往远处遁走……

    碧秀峰,祁尧领了许听潮等人回到自家居住的阁楼,在客厅首位上坐了,才冷声道:“还不快快将芍药放出来!”

    许听潮闻言,将神念沉入仙府,轻易就寻到芍药。这丫头正在药园门口满面兴奋地与两个小人儿盘点搜刮得来的灵药。以神念传音说了一声,也不待芍药答应,就将她与两个小人儿摄出!

    “师傅!”

    芍药似乎还在疑惑天地忽然转变,将目光从面前的花篮上移开,落到祁尧身上。浑然不觉篮中药香已经弥散开来,顷刻充满了整座厅堂。

    “陶师兄,你怎的也在此处?”

    祁尧正不自禁地轻嗅药香,许听潮身前又是光芒一闪,陶万淳有些不悦地出现在堂上。

    “祁师弟。”陶万淳向祁尧略一拱手,便转身对许听潮道,“你这娃娃,莫非不知师伯正自祭炼那灵脉么?怎的轻易就来打扰!”

    “师兄,即便这小子不请你出来,师弟也要传音寻你了!”

    “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哼!”祁尧瞪了许听潮几眼,没好气道,“何止是大事……”

    不片刻,芍药就捂住小嘴,满脸惊骇。

    听得祁尧述说,陶万淳也愣了半天,虽说他并不与彭青宵等人亲善,但也觉得许听潮做得太过,此事甚为棘手。

    “你这孩子,怎的惹下如此祸端?”陶万淳连连摇头,“这可怎生是好?”

    “还能怎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小子难道真会那么乖觉,接受门规处罚?这数十年来,就为几株五彩九穗谷,那些个师弟把我这碧秀峰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祁尧兀自愤愤,敖珊等闻言,却不禁都松了口气,听这语气,祁尧明显还是偏袒许听潮的。

    许听潮也是知机,赶紧将那种植了阴阳莲莲藕的灵脉奉上。

    祁尧取在手中,接连打量了好几眼,目中隐有精光闪动,半晌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算你小子识相!等你那两个友人回来,赶紧出去避上一避,门中自有我与你陶师伯周旋!”

    “多谢两位师伯!”

    许听潮诚心诚意地躬身一礼,敖珊许恋碟等也是恭敬行礼。

    “老夫可不是想替你出头,只不过不欲你再这般胡乱闹腾!都下去吧!”

    “慢着!”陶万淳拦下施礼退出的几人,不悦道,“那宝物尚未炼制完成,怎好如此就走?”

    (开着电脑睡了一夜,汗颜,推脱的话就不说了,赶紧码字去才是正经……)

二五六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一)

    祁尧本来就奇怪陶万淳为何会呆在许听潮仙府中,闻言不禁恍然,当下脸上作色:“陶师兄当真打得好算盘,这等麻烦事,如何扔给师弟一人?”

    陶万淳被说中心事,正自尴尬,便有一声大喝远远传来:“祁师兄,那许家娃娃在何处,安期与郭、王两位师兄特地赶来相助!”

    话音未落,踏浪墨鲤,安期扬和两个老者先后落在殿堂前方!

    “安期扬,你欲相助何人?”

    祁尧还未出声招呼,虚空里又传来一声冷冽的沉喝!

    “东陵师兄怎生说话的?小弟到此,自然是给陶师兄和祁师兄打打下手,有何不对?”

    安期扬回头看着虚空中某处,掏掏耳朵,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安期,不得无礼!”陶万淳和祁尧带了许听潮等人从厅中鱼贯走出,板着脸呵斥了一声。

    “东陵师弟如此兴师动众,来我碧秀峰意欲何为?”

    祁尧收回目光,看着天际现形的二三十道各色遁光,神色很是不善。

    “本门出了个忤逆子,小弟怎能不闻不问!”

    问字出口,方才还在天际的遁光,就到了近前,纷纷现出身形,落下地来,为首的,却是个三缕长须的清癯老者,儒生打扮,背负一柄阔刃麒麟头大刀!

    “见过两位师兄!”

    此人名唤东陵晟,正是先前说话那人,年齿在太清门三代弟子玉虚真人一系中排行第四,仅次于祁尧。他帅身后二三十师弟师妹朝陶万淳和祁尧行礼后,就站立不动,显是在等什幺人。

    陶祁两人也不欲多说,只略一点头,算作回礼。

    这般气氛,便是平日里机灵好动的芍药,也不敢放肆,躲在许听潮身后,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敖珊,许恋碟等也自惴惴,倒是许听潮这当事人,反而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何喜怒。血妖却双手背负,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惹来几声极其不满的冷哼!

    不过片刻,又陆续赶来数十人,修为皆是元神,或是站到陶万淳祁尧身后,或是加入东陵晟一行人的行列,亦或单独静立一旁,默然不语。

    如此情形,看得踏浪墨鲤暗暗咂舌,后怕不已!若方才追赶那曹蹇老道,遇到的不正好是安期扬三人,只怕……两人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均都满脸心有余悸!

    敖珊看着眼前近百元神修士,心中暗暗叫苦之余,不免愈发惊骇!这太清门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道门,仅仅这片刻聚集的元神,就超出龙宫元神境真龙和元神境妖修的总和!

    许听潮又自不同,但凡没有站到东陵晟那方的元神,都一一施礼见过。这般作为,却并未赢得多少好脸色,便是陶万淳祁尧身后的诸多元神,面上呈现不满之色的,为数也是不少。

    许恋碟则是只要有元神前来,便自躬身行礼,但见得众人这般表情,一颗心逐渐沉到谷底……

    太清门西北,有座形貌狰狞的荒芜石峰,高耸入云,终年罡风烈烈,峰顶更是酷寒无匹,天地灵气亦暴乱不堪,等闲炼气修士入内,不出片刻,就要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此峰原本并非这般,而是被布下了禁法大阵,作为惩处犯了门规的弟子所用,因此名为“刑人”!

    刑人峰峰顶,有个青衣素颜,背负长剑的绝色女子,她脸上并无柔媚之色,反而英气勃勃,赫然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女子,正是当年天尸门事发,因不忿许听潮凝结元神时被王诚以封魔珠陷害,拔剑怒斩玉虚的巨木峰之主焦璐!玉虚自去执事长老之前,罚焦璐面壁两百年,是以焦璐才在此间受刑。

    这天,焦璐本一直都在默默锤炼真气,增益修为,临近正午时,却忽然眉头一皱,冷声道:“何事喧哗?”

    两个着黑袍的年轻道士顷刻飞遁而至,躬身施礼道:“许师弟回转门中,不知怎的,将彭师叔双臂斩下,还毁了茅师叔的本命飞剑!”

    “原来如此!”

    焦璐眉头一凝,挥手道:“下去吧!”

    “请师叔三思!”

    “我如何行事,不须你二人操心!”

    言罢,背后青色剑光一起,斩破峰上禁制,架起遁光,往碧秀峰而去……

    “焦师姐,您怎的出来了?”

    焦璐御剑飞遁,无巧不巧,正好遇到往碧秀峰而来的滕伯望一行人。

    “彭青宵茅泰几人干的好事,我怎能不来!”焦璐停下剑光,现了身形,面色不善地拦在滕伯望身前,“怎的,滕师弟这是要赶去将我那师侄儿按门规处置?”

    “焦师姐言重了!”滕伯望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礼,“彭师兄,茅师弟等人固然有错,但许师侄妄动刀兵,却是不该!”

    “倒也公允!”焦璐斜了滕伯望一眼,“我在碧秀峰等你!”

    言罢,架起剑光遁走。

    滕伯望苦笑一声,只觉此事棘手至极……

    “腾师兄/师弟来了!”

    滕伯望朝一众师兄弟姐妹回礼,抬眼一看,只见焦璐正与一黑一红两个许听潮说话,神色间甚是高兴,许听潮却面有愧色,硬将几个玉瓶塞到她手中。

    “腾师弟,为兄有话要说!”

    “东陵师兄请讲!”

    “四代弟子许听潮目无尊长,忤逆犯上,毁伤几位师叔的肢体宝物,合该夺去仙府,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许恋碟一听,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敖珊芍药都是双目冒火,恨不得将那说话的清癯老儿生吞活剥!踏浪墨鲤,褚逸夫三兄弟,秦烟秦楚,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陶万淳祁尧面无表情,焦璐冷笑不已!许听潮和血妖皆是两手环抱胸前,面露戏谑。

    东陵晟未曾回头,但许听潮面上神色变化却不曾瞒过他双眼,这老儿面色一寒,紧接着朝滕伯望深施一礼:“请代执事长老早做决断!”

    “请代执事长老早做决断!”

    东陵晟身后的元神,齐齐弯腰施礼!

    滕伯望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这些个元神,皆与玉虚交好,更占了在场元神的大半,不提彭青宵,茅泰,钱应奇,曹蹇四人的过错,却直接拿许听潮问罪,本就有失偏颇,如今还使出这等手段,妄图逼迫自己,委实欺人太甚!自己做了数十年执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为此极大耽误了修行,不想到头来,在这些人心里,也只不过是个“代执事长老”!

    尽管心中怒火愈炽,眼前这事儿却不得不管,当下皱眉道:“东陵师兄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据师弟所知,许师侄之所以出手伤人,乃是彭师兄,钱茅曹三位师弟设计伏杀在前!”

    “确有此事!”东陵晟一口认了,语气旋即一变,伸指虚点敖珊、踏浪、墨鲤三人,“但四位师弟所为,只针对此三头孽畜……”

    轰——

    “小辈尔敢!”

    “许师侄还不快快住手!”

    原来却是东陵晟“孽畜”二字才出口,许听潮和血妖齐齐大怒,一使玄门一气大擒拿,一使血河真焰,清光大手血色火焰尽往东陵晟头脸拍燎而来!

    东陵晟如何能忍受一个小辈如此冒犯?当下神色一冷,背上阔刃大刀一声嗡鸣冲天而起,化作一头墨色麒麟往许听潮当头扑下!清光大手和血色火焰,自有其身后的元神出手抵挡!

    方圆百里之内的水行灵气蜂拥而来,注入那黑麒麟中,不过顷刻,麒麟便有如真灵重生,身躯所过之处,虚空都裂开一道道细密的各色缝隙!

    这东陵晟显是用尽全力,打算乘机将许听潮斩于刀下!若能成事,想来“失手”二字足以应付!

    陶万淳,祁尧,焦璐,安期扬,郭王两个老者,以及六人身后的诸多元神,纷纷怒喝出声,各自使出手段,往那自头顶扑来的麒麟打去!

    这麒麟目标不是他们,但被人如此轻视欺凌,如何能忍?即便再对许听潮不屑恼怒,也只先放在一旁,接下东陵晟这一击再说!

    众元神的宝物法术尚未出手,便有朵朵黑色莲花自敖珊体内生出,往那玄黑麒麟迎去!麒麟双掌连拍,却只击散了数朵黑莲,就现了阔刃刀原形,被后续的宝物法术连连击中,瞬间跌飞数十里远!心神相连之下,东陵晟一口逆血压制不住,喷出丈多远!

    陶万淳等人哪里料到这般情形?见东陵晟受创,赶紧收了宝物,散去法术!

    “玄元癸水旗!”

    东陵晟却并未理会他们,只惊疑不定地看着敖珊。他知许听潮得了一座仙府,又哪里料到玄元癸水旗竟在敖珊手中,且已被完全炼化,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若非此旗在手,说不得晚辈今日就要折在你这师叔手下!”

    敖珊神色不善,一面数尺大的黑色旗帜凭空出现,围着她缓缓旋转。

    “好得很!”东陵晟擦掉嘴角血迹,抖手将那被击飞的大刀收回,“一着不慎,老夫诸般谋算尽数成空!只可叹我玄门宝物竟然落在你这妖女手中!”

    “晚辈本就是蛟龙所化,份属妖族,也不需你来说明!”

    敖珊也被激起了心头怒火,想我堂堂龙族公主,为何要低声下气,索性闹他个地覆天翻!

    (凌晨过后有一章,争取两天内把欠账补完、)

二五七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二)

    (悲了个催的,标题长度又超了、、、)

    “珊妹,何须称呼这等人作长辈,他配么?”

    许听潮忽然伸手拦住敖珊纤腰,对东陵晟讥讽一笑:“东陵老儿,我许听潮入门这数十年来,可曾做过半点对不住太清门的事情?”

    “初初入门,便令上古灵种九穗谷返本归元,精心培植这数十年,只怕也要成熟了吧?不知诸位有多少会心安理得地享用此等灵物?”

    “我学道三年,便下山找寻遗落凡间的嫡亲姐姐,承蒙先父余荫,为本门寻得一道灵矿矿脉,更与陶师伯在矿脉深处洞府中撞见前辈遗蜕,得传一部‘落日熔金剑’,惠及同门!”

    “其后魔门事变,我亦出力甚多,余者暂且不提,定胡城一役,解救百姓百余万,大增本门声威!其间更于天尸门寻获佛门秘典五蕴譬喻经,在场诸位,得益几何?”

    “为便于诸位长辈完善那五行灵火真经,我不息暴露自家功法之秘,终究有所进益,这部上古玄功不再沦为鸡肋!”

    “四来,当年我与踏浪墨鲤二友同游东海,偶有所感,将那得自极乐宫的黄皮葫芦中隐藏的玄门大(蟹)法太虚衍光录找出!你等或许不知太虚衍光录为何物,但想必不少人都修习本门无上法诀太虚秘录,二者孰优孰劣,尚是两说!太虚师伯曾在我体内留下一道真气,以为爱护,太虚衍光录出世,顷刻便知,更凭借这部道典,功候大进,引得乾坤震动,只差一步便可炼虚合道,白日飞升!若将来诸位子侄亲友有幸得传这门功法,不知作何想法?”

    “此四者,哪一样不是赫赫之功?在场诸位,可有谁能达成其中一件?”

    一众元神被许听潮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思量不停,前三者也就罢了,若本门当真又多出一部与太虚秘录等同的无上道典……此功可谓大矣!太清门只凭一步太虚秘录便稳坐道门第一大派数万年之久,如今又得了太虚衍光录,岂非如虎添翼,蓬勃大兴就在眼前?

    太虚衍光录一事,休说普通元神,便是陶万淳,祁尧这等在门中举足轻重的长老,亦是半点不知!但许听潮既然敢说出,定然有所倚仗,此事八成是真的!

    “可是,这数十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

    许听潮神色一冷,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初入门时,便被玉虚老儿传下五行灵火真经,若非我还有些机缘,只怕到得今日,依旧是那丹器房执役弟子!”

    “促成九穗谷返本归元,玉虚却废我修为,占去灵种,令我不得靠近那药圃一步,原本居所,亦被挪作他用!如此奇耻大辱,我亦不曾多说!”

    “初到定胡城,与魔门约战,我被那厉魂谷步擒苍招来天鬼暗算,险死生还,反被说成勾结妖邪,行为不当!”

    “此后凝结元神时,更被那玉虚徒弟王诚以封魔珠暗算,致使无相天魔入体,险被其夺舍,身死魂消!尔等可知,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

    “这数十年,我始终在外闯荡,好在机缘不浅,练得一身大(蟹)法,寻获宝物若干,仙府一座!人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于太清门有大功,未得多少奖赏也就罢了,不想刚才回到门内,便有元神长老暗中设伏,袭杀我道侣友人!”

    “我许听潮乃是狐妖养大,学得一身妖修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彭青宵行事张扬狠辣,更曾加害我妹许沂,只斩了他双臂,也是念在同门一场,且这等憨直之人,或许不过旁人手中棋子……你说是也不是,东陵老儿?”

    “老夫德行如何,你这等目无尊长的小辈有何资格来评说?”

    东陵晟早知许听潮会将此事扯到自己身上,却并无办法阻止。便是修为胜得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其拿下,也难免遭人怀疑,更休说如今他仙府在手,诸般宝物多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晚辈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下去。奈何其所说,要么众所周知,要么涉及门中虚境高人,就算想要辩解也不能!

    “东陵老儿,休要往自家脸上贴金!”许听潮冷笑连连,忽然话锋一转,“若当年玉虚自去职权、道号的时候,你正好在天尸门,只怕此时已经是本门执事了吧?”

    滕伯望闻言,不禁面色微沉!

    “你……血口喷人!”东陵晟勃然大怒,“方才你所说,姑且不论真假,但结交妖类,行为忤逆,你如何否认?”

    “我便是与妖修结交了,你待如何?”

    许听潮侧头看了看身边面色微红的敖珊,笑道:“我道侣是妖修,友人也是妖修,收的徒儿,照样是妖修!”

    挥手间,脸上兀自挂着泪痕的敖琲出现在面前!这娃娃见到眼前忽然出现这么多人,吓得一缩脖子,就要往许恋碟身边挪去,却被许听潮挥手收入仙府。

    “诸位以为我这徒儿如何?”

    东陵晟气得面色铁青,许听潮却满脸闲适,懒洋洋地问出这么句话来!

    “许听潮,如此多长辈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叱喝声并非出自东陵晟之口,而是从其身后的人群中传来。

    许听潮闻言,脸上神色再次变冷:“说不得,我今日就要放肆一回了!”

    “你等处心积虑这许久,不就是眼红我身上的仙府宝物么?我便给你们个机会,若有人能击败我,休说仙府宝物双手奉上,我也任凭处置!”

    此话等于没说,若当真有人能胜过他,只怕早就像东陵晟一般,寻个由头动手了!

    “谁要动我弟,先胜过我手中飞剑再说!”

    听自家弟弟一件件将自身所受不公之事说出,许恋碟早就两眼通红,如今许听潮开口,她便首先站了出来,什么礼节长幼,门派利益纠葛,统统被抛到一边!

    “潮哥哥,你都说我是你道侣了,这等事情敖珊岂能错过?正所谓夫妻一体,我们今日来会一会这些个太清门道貌岸然的长老们!”

    “还有我!”

    芍药装作没看见祁尧暗暗使来的眼色,从许听潮身后钻出……

    (熬不过了,暂时发2000先。)

二五八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三)

    “许兄弟,这等事情,怎好少了我与鲤妹?”

    踏浪墨鲤也是齐齐向前。

    褚逸夫三兄弟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许恋碟姐弟身旁。

    秦烟秦楚虽然面现忐忑,心中惴惴,但也迈步向前,站到许听潮身后。

    方才在清池峰上分手离去的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四人,自人群中走出,凌空踏步,亦往许听潮而来。而月半,韩元遂和麦丘丰,因修为不到元神,只在远处遥遥观望,此时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焦璐更冷哼一声,直接往许听潮身边一站,其意不言而喻。安期扬咂咂嘴,两手互握,骨节咔咔做响。与他齐来那两个老者,目中光彩渐盛,似乎恨不得立时就有人上前来挑战!

    东陵晟身后的诸多元神受激不过,逐渐将体内真气提起,身上散发出各色光彩!

    眼见一场大祸就在眼前,滕伯望面色阴沉地叱喝道:“够了!”

    此老毕竟是门中代执事,一众长老即便心中多有不满,也只好将提起的真气重新散去。

    滕伯望暗暗松了口气,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许师侄……”

    “滕师叔用心良苦,师侄岂能不知?”许听潮恭敬一礼,再缓缓直起身来,“然经历这许多事情,师侄早已心凉!太清门茫茫万余人,善我者几何?”

    许听潮目光流转,依次从陶万淳,祁尧,焦璐等人身上掠过。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从今而后,善我者依旧为我师长亲友,这太清门,晚辈却是不愿再留了!”

    果不其然,许听潮这是要叛门而出!叛门乃是大罪,便是一起动手,合力将他斩杀当场,旁人也无话说!且不说有多少人暗暗高兴,就等许听潮把话说完,陶万淳祁尧等却齐齐变了脸色。

    “许师侄,万事要三思而后行!”

    “师叔不必再劝!”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枚青蒙蒙的巴掌大令牌,“如此门派,不要也罢!”

    言毕,就要催动真气,将手中令牌震碎!

    “住手!”祁尧双目直欲喷火,把视线从东陵晟一帮元神身上收回,落到许听潮手上,“这青木令,份属我碧秀峰一脉!”

    祁尧抬头,直直注视许听潮双眼:“你当真要将它毁去?”

    “哥哥……”芍药紧紧拽住许听潮,使劲摇头,两眼逐渐充满水汽。

    许听潮面色数变,最终颓然将抬起的右手放下,手中青令瞬息不见了踪影,心里却即是不甘!

    “师伯,得罪了!”

    只见他向祁尧一拜,忽然就冲天而起,双手连挥,十余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激射而下,将数里外的一座大阵斩得光芒闪烁,摇摇欲坠!

    那大阵护持的,赫然正是五彩九穗谷生长的药圃!

    “好胆!”

    东陵晟勃然大怒,背上大刀再次破空激射,直指许听潮背心!

    其后数十元神,也各自使出手段,就要往许听潮打去!

    滕伯望一声冷哼,忽然遁至众元神跟前的半空,也不使出半分手段护身,大袖飘飘,凌空而立,冷眼而视!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韩元遂满面感慨钦佩,飞遁而前,站到滕伯望面前恭敬施礼,“师尊,弟子来了!”

    “好!”

    得此一赞,韩元遂满面欣然,退到滕伯望身后站定。

    “当年玉虚师兄自去职权,只为避免本门生出那天地玄门之祸,诸位可曾记得?”

    众元神闻言,不禁人人心生惭愧,祭出的宝物,凝成法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

    东陵晟仓促出手,那阔刃麒麟刀并未似先前一般化作麒麟之形,但也瞬息成了一道百余丈长的惊天黑芒,利啸破空,声势惊人!

    许听潮弹出的清光剑气好似真正的飞剑,正自围着那大阵来回攒刺斩击,此刻早已腾出手来,察觉到身后的刀芒,不禁神色一冷,反手遥遥一抓!

    只见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只一握,就将那刀芒抓到手中!

    东陵晟骇然失色,道道法诀打出,刀芒依旧被大手一点点捏得收缩溃散!

    祁尧见了,不禁暗暗苦笑,自己那飞剑碧青龙,并不以锋锐见长,万万比不得东陵晟的沧浪刀,之前能将这小子的一气大擒拿击溃,只怕也是刻意相让。

    东陵晟却又惊又怒,若当真被许听潮将自家宝物夺住,只怕断然没有讨回的机会,当下不再顾忌,心念动处,方圆数十里的水行灵气汇聚而来,就要往正在清光大手中挣扎的刀芒灌注!

    许听潮冷笑,清光大手上的光芒顿时一盛!

    东陵晟幸苦聚集而来的灵气,顷刻就被那大手吸纳了七八成!

    得此臂助,清光大手气势猛增,顷刻就将百丈刀芒压缩一半!东陵晟面色瞬间煞白,其余元神脸色也不大好看!这许听潮,晋级元神不过数十年,就能将元神前辈聚集来的天地灵气夺走大半!这般资质悟性,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东陵晟已知自家宝物只怕不免要落入许听潮手中,但他如何肯甘心?两手穿花蝴蝶般不停结印,道道法诀不要钱一般打出,沧浪刀上的黑芒还是逐渐收缩溃散!

    不过片刻,此刀就现了原形,在清光大手中颤鸣不已。

    “哼!”

    一道清光闪过,沧浪刀瞬息平静下来,东陵晟却又接连喷出几口精血!却是心神相连的宝物被硬生生摄夺,受创不轻!

    自始至终,许听潮都不曾转过身来,此刻更是随意一招手,清光大手缩回,继而溃散开来,只留下那阔刃麒麟头的大刀。

    东陵晟浑身发抖,伸出右手,抖抖索索地戟指指向许听潮,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一丝粘稠的鲜血顺着嘴角滴下,落在胸前衣襟上!

    许听潮将面前大刀握在手中,随意打量一眼,只见刀身上阴刻了“沧浪”二字,柔弱灵动,好似水波轻曳。

    “踏浪,此刀名字与你相近,便送与你吧!”

    “这感情好!”

    踏浪大喜,笑呵呵地接住抛飞而来的阔刃刀。其实方才见到东陵晟将此刀化作一头玄黑麒麟,他就喜欢得不得了,恨不能立时夺来手中!

    这般做法,却激起了众怒,在场百余元神,九成都呼喝怒骂,怎奈无论是踏浪,还是许听潮,尽都好似不曾听见。

    不旋踵,那大阵在十余道清光剑气斩击下轰然溃散,数位元神和二十几个炼气弟子气急败坏地飞出,却不敢上前找许听潮的晦气!

    许听潮伸手一抓,那一小块生长了五彩九穗谷的药田被连根摄起,旋即不见了踪影!

    “芍药!”

    “哥哥你就放心吧!”

    听得呼唤,芍药立即眉开眼笑,任由许听潮将她摄入仙府。这等移植灵谷的差事,还数她腰间花篮中那两个小不点儿在行!

    百余元神,却早已群情激愤,口中怒斥不休,纷纷架起遁光,将许听潮围了个严严实实!敖珊许恋碟等,也退到许听潮周围,各自祭出了宝物。许听潮头顶,一座仙府五彩霞光闪烁,冲上半空,化作百丈大小!

    陶万淳祁尧焦急万分,毕竟许听潮所为,委实太过激烈,触动了这些个元神长老的底线!

    滕伯望却惊怒交集,若稍有不慎,先前一番努力,尽数服了流水,一场同门火并不能避免!

    忽然,两点橙黄光芒破空而至,其一落在他面前,另一道却被安安期扬摄入手中。

    两人方才探入神念,就齐齐面色大变!

    这两道光芒,其实是两道传音符,内中的话都是一模一样:“阮师兄有难,速来承天!”

    阮清何人?本门掌门太虚之徒,下一任掌门的继任者,滕伯望和安期扬哪敢怠慢,立即将此事公诸于众!

    百余元神哗然,满腔怒火顿时找到了旁的宣泄口,纷纷架起遁光,从各处山门破出,往承天方向激射!

    许听潮也是变了脸色,听几位长辈所言,这数十年来,许沂一直跟阮清在一起,如今只怕也是危在旦夕!当下不愿片刻耽搁,动念将敖珊许恋碟等人收入仙府,再向陶万淳几人施礼:“请诸位师伯师叔入府!”

    陶万淳等人浑身光芒一起,接连遁入仙府大门!

    许听潮顺手将向这边飞来的月半等摄住,几人身形齐齐消失不见,那半空仙府的大门缓缓闭合,尚未完全合拢,整座仙府就已淡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接连二十余次挪移,阴阳五行池中积存的五色灵液只剩下浅浅一层,仙府堪堪赶到中州承天城外。

    “许师侄,打开仙府,放我等出去!”

    几个元神都是面色阴沉,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池上那巨城图像。

    许听潮一点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然置身承天城上空!

    顾不得说话,几人就将神念放出,肆无忌惮地往四面八方散开!

    霎时间,承天城中人畜惊惧,乱作一团!

    “大胆狂徒,竟敢在承天撒野!”

    数十道强横的神念自城中窜起,直往几人轰来!

    “在那里!”

    说话的是与安期扬站在一起那郭姓老者,此老话未说完,便架了遁光激射而出,陶万淳等人紧追不舍!蜂拥而来的数十道神念顿时落空!

    许听潮也是脚下清云一起,瞬间就遁至一处宅院上空,却并非那郭姓老者指点的所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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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