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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四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一)

    “那红莲教祖毕竟是一方枭雄,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拿下?”

    “可是,可是他吃了个亏,定然会躲进老巢,布下阵法,召集门人弟子协同防守……想要再寻到这般好的时机,只怕不容易了。”

    敖珊怯怯地看了老道几眼,又心虚地低下头去。许听潮面色严肃,紧紧捉住她的纤手。

    见两人如此,老道捋须直笑,只说不必担心。血海老妖却怪眼一翻,满脸不耐烦:“废话恁多,老妖和老仙儿如何行事,何须你一个黄毛丫头操心!看着便是!”

    言罢,也不与人招呼,径直化光遁走!老道也是呵呵一笑,化作一道五色缭绕的血芒,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许听潮和敖珊很快就知道血海老妖的打算。

    这老妖携了两人遁出数千里远,在一个身着白袍,袖纹红莲的元神老者身前停下,二话不说,就是一道血雾打出!

    区区元神修士,怎是老妖敌手?那老者方才面露骇然,就被血雾入体,顷刻迷了神智!

    老妖将其摄入血云,施展秘法将魂魄元灵抽出,又用先前施展的血河真焰从其体内取出一团拳头大的红莲业火,就扔给许听潮不管了。血光一起,又往下一处遁去!

    失了真灵,老者尸身顿时化作一头数十丈大的血色巨虾。许听潮眉头大皱,这老妖的意思,他如何不知?分明就是让他用这老者的肉身和元神炼制血煞妖!虽然心中老大不愿,许听潮还是将这“材料”收好,转而轻声安慰神色愤愤的敖珊。

    血海老妖的做法很简单,就是要将在血海中活动的红莲老祖门人杀个干净!如此击又杀了数位元神后,敖珊终于忍耐不住,指责老妖心狠手辣,就算要引那红莲老祖出来,也不用做这等下作的勾当!

    这老妖只是嘿嘿直笑,也不回答,只隐了身形,遁至一处密集的礁群上空。

    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白裙女子,大约二十余岁,正站在一块漆黑的礁石上,朱唇轻启,用莫名的语言,唱出一支清婉的曲子。血海起波,鲜红腥臭的血浪一次次涌上礁石,淹没了她白皙的脚背,打湿洁白的裙角。如此情境,更衬托得这曲子好似仙音天籁,低吟浅唱的女子,也如同那皎洁莲华,出淤泥而不染!其衣袖上,赫然有一朵赤红莲花!

    敖珊以为血海老妖是故意示威,不禁对那女子大喊大叫,意图示警。奈何老妖法术玄妙,无论敖珊怎样吵闹,甚至不惜使出法术轰击,那女子依旧毫无所觉,还在忘我地歌唱。敖珊急得不行,索性走上前,一把抓住老妖的衣袖,抬头瞪着老妖,满脸挑衅,口中还连连呼喊,让许听潮帮忙!

    老妖还是那般嘿嘿直笑,也不理会两人如何动作,只饶有兴致地看着礁石上那女子一展歌喉,听到妙处,甚至还摇头晃脑,似是十分享受。

    许听潮并未听从敖珊的求助,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敖珊见到血海老妖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下稍安,至少这老妖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不过,她还是紧紧抓住老妖的衣袖不放,尽管这般做法毫无意义。虚境老怪施展法术,又怎的还需劳动肢体?就算是有,也不过习惯使然,下意识为之。

    礁石上那女子就这般唱了小半个时辰,血海中不断有生灵聚拢过来,尽是些形貌狰狞,满身凶戾的各式妖禽妖兽。这些生灵赶到近前,纷纷抢占靠近女子的礁石,道行高深的还化作人形盘膝而坐,满眼沉醉地倾听起来,时间一长,连身上凶戾气息都消散不少,神色逐渐祥和,颇有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味道。

    见得这般情景,敖珊更是狠狠瞪了老妖几眼!

    忽然,一道百丈长的赤红遁光从天际而来,片刻就到了白衣女子身旁!

    即便身处老妖血雾中,敖珊也感到那遁光中凶戾之气直入骨髓,但礁石上的诸多禽兽,却没有半点反应!敖珊不禁面色微变,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遁光!

    只见赤红光芒消散,现出个面目丑陋的凶恶男子,赫然也有元神修为!这男子也是身穿白袍,袖口处一朵赤红莲花,阴毒的三角眼四下一瞅,见得周围数百妖修,咧嘴嘎嘎一笑,脸上神色又凶戾了几分!

    女子却不为所动,依旧满面沉醉地吟唱。男子目光灼热,在她玲珑浮凸的身躯上转了几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纵身跃到最近的一块礁石上。

    那礁石上正有个满脸迷醉的红发老者盘膝而坐,男子狞笑一声,忽然屈指呈爪,指尖弹出数寸长的漆黑指甲,往那老者头顶抓下!只听噗地一声闷响,老者被抓得脑浆迸裂!男子张嘴一吸,鲜血淋漓的脑髓就被他吸入嘴中,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敖珊脸色早已变得煞白,身躯瑟瑟发抖,不敢再看那丑陋男子满嘴红白的样子,强忍胃中翻腾,一双惊恐地明眸紧紧盯着那女子,不住喃喃道:“被迫的,你一定是被迫的……”

    那女子不满地白了男子一眼,忽然停了歌声,张开殷桃小口轻轻一吸!歪倒在血色波浪中的老者尸身上,顿时腾出一条巴掌长的血色小蛟!这小蛟满眼惊恐,口中连连求饶,却依旧止不住地往女子口中投去!其尸身也膨胀变形,化作一头数十丈长的血鳞蛟龙!

    敖珊眼中那丝希冀蓦地熄灭,继而燃起熊熊怒火!

    “畜生,给本公主住手!”

    这一声叱喝,却让礁石上的男子和女子大惊失色,齐齐扭头朝这方看来!血色蛟龙见状,立时大声呼救!

    敖珊祭起玄元癸水旗护身,化光遁出老妖血云,打出一道黑气,往那血色蛟龙卷去!

    “哟,好个细皮嫩肉的妹子!”那女子娇笑一声,打出一道血光击散黑气,顺便将血蛟卷住,“这小虫儿是姐姐的点心,可不能给了你!”

    “血海中怎还会有这般奇怪的蛟龙?”丑陋男子却眯起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起敖珊,面上满是贪婪淫亵,“正好捉来……”

    他的话永远也说不完整,一道刺目清光破空而至,洞穿了他的头颅,脑浆混着污血四散飞溅!却是许听潮恼恨他凶残,言语间辱及敖珊,使出符剑之术,直接斩杀!

    女子这才面色大变,看着半空并肩而立的许听潮和敖珊,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原来妹妹也是蛟龙一族,姐姐先前不知,多有得罪,还望妹妹大人大量,饶过姐姐这一回……”

    “哼!”

    许听潮一声冷哼,那女子面色再变!敖珊本有些心动,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是中了**之术!原本消去大半的怒火,顿时再次熊熊燃烧!

    “将本公主族人魂魄交出来,或可饶你不死!”

    “姐姐省得!姐姐再也不敢了!”女子神色惊恐,将摄住血蛟的红光散了,楚楚可怜地将其捧起。

    血蛟得了自由,顿时大喜过望,摇头摆尾地朝两人飞来!

    敖珊松了口气,许听潮却忽然抬手,打出一道清光,将那蛟龙摄住!

    女子顿时神色一变,脸上惶恐可怜陡然化作凶戾狰狞!

    血色蛟龙也惨叫一声,爆成一团赤红火焰,利箭般往两人射来!才飞出数丈,就又被清光摄住!

    敖珊更是面色铁青,一催玄元癸水旗,便有朵朵黑莲生出,往那赤红火焰打去!未及接触,虚空中陡然掉落出大片血色火焰,将那赤火团团裹住!

    “小丫头,这红莲业火不是你们碰的,还不快去给你的族人报仇雪恨?”

    敖珊第一次觉得血海老妖的声音如此动听,二话不说,祭出八幅侍剑图布成剑阵,将方才腾空而起的女子困住,顷刻就有万千剑气交错纵横,四面八方射来!那女子大骇,就地一滚,现了妖身,却是一头鳞片黑红,背生骨刺,血口獠牙,人身鱼尾的怪物!这怪物挥动两只利爪,竟硬生生接住了数十道剑气!

    “黑鲛人!”

    敖珊身为龙族公主,怎不知这祸害大海的凶戾种族?只是眼前这鲛人有些不同,受了血海血气,身上多有异变!鳞片颜色发红不说,体内更多了澎湃的血气!

    见得这女子的本尊,敖珊心中杀意更炽,双手法诀连连打出,把侍剑图御使到极致,只片刻间,阵中黑鲛人就被剑气切割得遍体鳞伤,咆哮连连!

    那倒毙在礁石上的丑恶男子尸身中,忽然窜出一道人身鱼尾,通体赤红火焰缭绕的虚影,二话不说,径直往海水中钻去!却是这男子的元神见女子不敌,打算独自逃跑!

    眼见就要入水,虚影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水面蓦地燃起熊熊血色火焰!这虚影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被血焰重重包裹!

    剑阵之中,也陡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敖珊恨恨收回八幅侍剑图,半空中,只余一片血淋淋的碎肉跌落!

    “可惜,可惜!如此好的炼妖材质,就这般被毁了!”血海老妖从虚空中现了身形,见敖珊正在收敛那血蛟的尸身,满脸不以为然,“小丫头,伤心个甚?这血海中的生灵,就如老妖一般,没一个好东西,这头小蛟也是死有余辜!”

第二一五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二)

    敖珊也不理会血海老妖的说道,自顾自地运使法术,将丑陋男子那化作鲛人形象的尸身远远扔开,又聚起清水,洗净礁石上的血迹,才把血蛟数十丈长的尸身盘在其上,便回头看着许听潮,也不说话。

    许听潮知晓她是在怄气,怪自己先前未曾出手帮她,但事实证明,不出手才是对的。不过跟她辩解一番……还是算了吧!因此,许听潮一言不发,抬手打出一朵金灿灿的火焰,飘落到那血蛟尸身上,只顷刻,就将其化成灰烬。

    太阳真火至阳至刚,与血海的阴森格格不入,这般剧烈燃烧,早把其余数百妖兽妖禽惊醒!这些妖修也颇有眼力,见得正在血海中浮沉的鲛人尸身,立时一哄而散!

    敖珊也不理会这些逃散的小妖,一挥衣袖,就有劲风凭空生出,将礁石上残余的灰烬吹入血色海水。

    血海老妖哈哈一笑,浑身血雾腾起,裹了许听潮和敖珊,往天边激射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又寻到一个白袍红莲的元神修士,这修士正面脸狰狞,御使一柄血色飞剑,屠杀几座岛屿上的凡人。

    血海老妖尚未出手,敖珊就寒声道:“我来!”

    也不待老妖答应,祭起玄元癸水旗,架了遁光遁出血云,抖手抛出八幅侍剑图,将那修士团团围住!许听潮怕她有失,赶紧跟了出去。

    两件仙府奇珍一级的宝物傍身,那血海元神纵然凶狠,又怎是敖珊的对手?仅仅几个眨眼,就在剑阵中碎成一堆烂肉!且和之前的鲛人女子一般,连元神都不曾逃出,能否重入轮回,还是两说。

    血海老妖似乎很愿意见到敖珊这般杀气腾腾地样子,畅快至极地哈哈大笑,使出血河真焰从碎肉中摄出一朵红莲业火,血雾翻涌,裹挟了两人破空而去,只余几岛凡人跪地叩拜不止……

    数月之后,红莲教总坛三万里之外,一片五色霞光缭绕的血云静静漂浮。忽然,一道血芒自天边激射而来!

    “老仙儿,你倒是清闲,可苦了老妖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才把红莲老儿的徒子徒孙宰个干净!”

    “这堵门的事儿也不好做,为了接应几个小辈,那红莲还冲出来与我斗过几回……咦?”

    “认不出来了吧?”血海老妖得意洋洋,“这丫头发起疯来,比老妖还生猛三分!红莲老儿的徒子徒孙,大半都折在她的手里!啧啧,当真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妖一直以为这丫头是个心地仁善的主儿,却是看走眼了也!”

    “诛恶即是行善,珊丫头所为,却也是顺应了本心。”

    听得老道这般说,血海老妖顿觉好生无趣,只颇不耐烦地嚷嚷道:“那红莲老儿可曾起了疑心?”

    “先前红莲与我相斗,处处占得上风,定然以为我等这般行事,只为引他出来,想要强冲他那老巢,却力有不逮。”

    “甚好!且去锁了他红莲教,来个瓮中捉鳖!”

    老道呵呵一笑,张嘴喷出一枚拇指大的五色珠子,挥手往红莲教总坛打去。这珠子飞出十余丈,就没入虚空,倏忽不见了踪影。

    血海老妖二话不说,身化血芒往红莲教总坛所在的巨岛遁去,老道的五彩血雾,也顷刻暗淡无踪。

    红莲教总坛,其实是一座方圆千余里的巨城,城墙高耸,阁楼巍峨,多有血色莲花纹饰。整座巨城,都燃烧其起赤红色的阴冷火焰,却是一座玄妙的大阵正自全力运转!

    火焰上方,五色穹隆扣下,恰好将巨城罩住,最高处,一枚数丈大的五色珠子缓缓旋转,五色瑞彩四散而出,源源不绝地补充到周围光壁中。这珠子的正上方,一朵五色血云静静漂浮,却是老道先一步赶至,御使那五色珠子,正与巨城大阵抗衡!五色穹窿厚达数丈,尽是五色神光构成,有封禁乾坤,摄夺宝物法术的妙用!这五色光罩,更深入巨城下方泥土不知几何,有老道坐镇,血海老妖从旁辅助,那红莲老祖想要从虚空遁走,却是半点不能!

    见得这般情形,敖珊数月来一直冰冷的面容,也露出抑制不住的惊骇。许听潮紧紧握住她颤抖的纤手,面上表情淡然,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非是惊骇老道手段,而是这红莲教教众的实力!

    这数月时光,血海老妖横行无忌,在血海之上四处闯荡,诛杀红莲教元神,统共不下两百!眼前巨城上,赤红火焰中却影影绰绰,不知站了多少人主持阵法,其中万一之数都为元神,如此实力,当真可畏可怖!

    需知便是太清门这等大夏朝道门翘楚,明面上的元神也不过百余,算上隐修不出的前辈,也不会超过三百之数,却还及不上这红莲教的零头!如何能让人不惊?

    这处血海,顶多有四五个中州那般大,且物产贫瘠,生发阴气血气的阴灵脉,也算不得多好,怎的能诞生如此多的元神修士?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听潮强压心中惊骇,却并未失了方寸,静静站在血云中观瞧。

    血海老妖到来,也不过三五次呼吸,巨城中的红莲老祖却坐不住了,陡然出声叱喝:“血妖,休要欺人太甚!”

    只见巨城中心,一座高达数百丈的莲花形建筑巍然耸峙,红莲老祖就盘坐在莲台正中,神色阴冷至极!四周有数十元神环坐,个个噤若寒蝉!

    即便隔了五百多里,还有大阵火焰遮挡,那莲台上的景象也无比清晰,好似就在眼前,瞧来甚是奇特。

    “嘿嘿嘿……”血海老妖一阵怪笑,“红莲老儿,明人不说暗话,老妖此来,就是要取你性命,用你本体祭炼一件宝物,识相的赶紧自行遁出真灵,坠入轮回,来生也好有个期盼!”

    “本尊性命在此,有本事自来取去!”

    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话,那莲台影像顿时模糊淡去,巨城上的火焰,却陡然猛烈了十余倍!

    血海老妖桀桀一笑,身旁数千丈血云一阵翻涌,瞬息来到五色光罩旁边。

    “乖徒儿,快快施展那和光同尘之术,把这些业火分一半来!”

    许听潮嘴角一抽,在敖珊古怪的目光中,屈指弹出一条灰蒙蒙的光带!五色穹窿似是认得这灰光,任由它穿透而过,黏向内中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

    早已知晓许听潮这法术的根脚,红莲老祖怎肯轻易让灰光摄夺自家火焰?只见灰光方才穿出凝厚的五色光罩,就一头扎进个黑漆漆的窟窿!却是红莲老祖施展手段,撕裂虚空,将灰光引向了别处天地!

    “此小道耳……”

    老道微笑抬手,指间五色缭绕,尚未使出法术,那黑不隆冬的窟窿中就陡然传出一声恼怒至极的咆哮!灰光中心,也汩汩抽出一道浓黑似墨的精纯魔气!

    血海老妖也像老道那般神色凝滞,继而指着巨城中心哈哈大笑:“红莲老儿,莫非老天也知你大限来临,降下大小五衰?随意破开虚空,就招惹到这般魔头,且看你如何应对!”

    红莲老祖面色早已铁青,想要散去法术,闭合空洞,却是半点不能!施展这等破开虚空的法门,虚空与自身有莫名紧密的联系,是以即便空洞那头的老魔被许听潮和光同尘之术黏住,也只会循着虚空的异状,首先找上他的麻烦!

    果然,片刻之后,那黝黑的窟窿中魔气翻涌,黑色雷霆滚滚,更有震魂摄魄的魔啸传出!敖珊并未参与斗法,却被这魔啸余音震得神魂颤动,浑身精血真气沸腾,亏得血海老妖及时护持,才不曾受伤!那红莲老祖承受了此魔九成九的魔威,早已是脸色青白红黑变幻,坐下一朵红莲冉冉升起,托着他缓缓升空,浑身蓦地燃起赤红色火焰,顷刻窜起数十丈高,更向四下蔓延,骇得周围数十元神纷纷走避不迭!

    未几,红莲老祖周身火焰中生出丝丝漆黑雷电,初时只有头发丝粗细,几个眨眼就长至尺许粗!又过了片刻,只听轰隆隆一阵闷响,红莲老祖周身火焰四分五裂,“哇”地一声,张嘴喷出一大口黑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红莲老祖受伤呕血的瞬间,那黑色窟窿扭曲变化,看得见地向内坍缩!老道忽然出手,刺目的五色霞光刷下,将那窟窿牢牢封住!

    即便如此,仍有几道拇指粗的黑色雷电穿透五色神光,顺灰光盘绕而来,往许听潮击去!只是还没有窜出一丈,就已缩水一半!

    敖珊早已祭出玄元癸水旗和那黑晶般的玄龟盾,将许听潮团团护住,八幅侍剑图更是虚空列阵,千百道剑气对准残余黑色雷霆激射!

    那黑色雷霆却甚是了得,竟视密集的剑气为无物,顷刻就窜至许听潮面前数丈处!只一击,就将玄龟盾击得粉碎!心神相连之下,敖珊突然脸色一白!她却丝毫不顾,施法催动那玄元癸水旗!

    正当这时,许听潮身周忽然现出一座灰白色残破石碑的虚影!黑色雷霆击在石碑上,闪了几闪,就陡然溃散无踪……

第二一六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三)

    镇魔碑连夔牛这等上古神兽都能镇压,又岂是区区几道真魔雷能奈何得了?敖珊关心则乱,此番法宝被毁,身受不轻的伤势,却是有些冤枉。

    黑色雷霆溃散消失,灰光也失了目标,陡然缩回。

    许听潮不待身旁石碑虚影收敛,就将敖珊拉入怀中,抖手取出一团馨香阵阵的青色雾气!

    敖珊双颊通红,柔柔弱弱地缩在许听潮怀里,哪里还有之前数月那般杀伐果断的样子?抬起眼皮怯怯看了许听潮一眼,才把瑶鼻凑到青雾上……

    血海老妖肆无忌惮地看着两人,咂咂嘴,伸手摸了摸胡须。

    许听潮索性催动体内小葫芦,只见一阵清光闪烁,敖珊顷刻不见了踪影。

    这般举动,只引得血海老妖嘿嘿怪笑。

    许听潮不愿理会他,一甩披风,盘膝而坐,翻手取出一盏青铜古灯。灯上一朵靛青火焰静静燃烧,看来无甚出奇,灯焰中却有若有若无地凄厉惨叫断断续续传出,听来好不渗人!

    这青铜古灯,正是神碑门杨锦将摄夺云醉霞心神的天魔无荼捉住,捻做灯芯点燃!其上燃烧的青火,是一种极为歹毒的魔焰,专门灼烧天魔这等魔头的无形魔躯,其痛楚之甚,远超抽魂炼魄百倍!

    距被捻做灯芯,已过去十七年,天魔无荼魔体大损,却也生生忍耐了下来,如今只勉强吊住一点真灵不散,若不施救,只怕撑不得多久!尽管如此,这天魔如此坚韧的性情道心,还是让许听潮钦佩到了极点,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害怕凛然,暗暗打定主意,即便将来救得这天魔脱困,也万万不能放她离去!

    方才镇魔碑摄来的精纯魔气,是许听潮一身真气的十余倍,正好用来缓解无荼的困厄,就算遗祸无穷,也顾不得了。且无荼修行受阻,岂非正好遂了许听潮心愿,也便于将这天魔控制在手心?想到便做,向无荼传去一道意念,也不顾这天魔的兴奋哀怜,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对准灯芯,射出漆黑如墨的魔气!魔气及体,就被灯芯一阵鲸吞海吸!

    “嘿嘿,你这小子却也花心!才将人家丫头收走,就惦记起另外一个魔女!”

    血海老妖这话,许听潮只当了耳旁清风,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沉声问道:“可有解救?”

    “有啊!”血海老妖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铜灯灯芯一阵微微颤动,这老妖却语气猛然一转,“不过我老人家不会出手!老妖与这魔女无亲无故,再怎的混账,也要惦念几分香火情,不能给那丫头凭空添个姐妹,嘿嘿,嘿嘿嘿……”

    许听潮默然无语,只加快了魔气输送,供无荼吸收炼化,补益自身。

    “乖徒儿……”见许听潮这般做派,血海老妖反倒腆着脸凑上前来挤眉弄眼,“你若当真想救这魔女,赶紧将为师传授的血妖通天大(蟹)法修炼到小成,或有一二可能!若能晋阶虚境,拔除此焰不过反掌耳!”

    许听潮毫不理会,血海老妖却哈哈大笑,抖手放出大团大团的血河真焰,透过五色光罩,将那赤色火焰挤压得连连收缩!

    数日后,无荼再也吸纳不得魔气,许听潮才停了手。血海老妖却片刻不让他清闲,指着五色光罩中连成一片的赤红火海,要他“见面分一半”!

    许听潮也不推辞,抬手就打出灰光。

    这一次,红莲老祖却并未出手阻拦,想是几天前所受伤势颇为沉重,无力与血海老妖和老道相争。灰光穿透光罩,轻易就黏住一朵火焰,满城赤火顿时如同积蓄到极致的山洪陡然寻到了个宣泄口,顺着灰光向镇魔碑滚滚涌来!

    许听潮神色一肃,将碑中魔气单独隔开,小心收纳这可怖的冥府奇焰!

    见到灰光中心红光大盛,血海老妖眉开眼笑,打出一朵血河真焰裹住许听潮手掌,连连催促他将碑中业火抽出与他。许听潮正巴不得如此做,这般诡异的火焰盘踞碑中,总让人觉得不甚踏实……

    如此两年后,巨城上方的火焰,已被压缩到数丈,五色穹窿几乎就贴在巨城周围!藏身火焰中的红莲教徒,早已人人面色惊恐,眼中尽是疯狂绝望,更有那性子急切的,不管不顾地祭出宝物法术,往头顶五色光罩打去,去只落得个宝物被夺,法术溃散的结局!

    这些时日,许听潮几乎每天都要使用和光同尘之术吸取红莲教护城大阵中的业火,已把这门法术练得极其纯熟,且对红莲业火,也没了之前那般惧怕,甚至明目张胆地私吞不少,打算以五行灵火真经中的法门炼入自家真气!

    此乃小节,血海老妖也装作没看见,只日日驱使血河真焰压迫攻打大阵,兴奋癫狂一直持续了两年!如此性情,当真称得上一个“妖”字!

    早在十余日前,红莲教护城大阵就摇摇欲坠,关键时刻却总有一股业精纯的火窜出补救,让大阵勉强维持不破。到得今日,血海老妖聚起血河真焰一阵猛攻,又将数丈高的业火压得只剩丈许,却依旧不见业火补充!

    “红莲老儿,你没力气了么?再不出手,你的徒子徒孙就要倒八辈子血霉,被老妖血焰炼化啦!”

    这般叫骂,两年来不知有过多少次,却数这次的声调最为摇曳多姿!红莲老祖向来是不理会的,此刻也发出一声冷哼!

    只见满城火焰陡然收敛,露出数百万面若死灰的红莲教徒!这些教众尽为血海生灵所化,如今没有依靠保障,顿时凶性大发,使出诸般搏命手段,死命攻打五色光罩!老道颇费了些手脚,才将如此攻势接住!

    血海老妖也顾不得屠杀这些修士,怪叫一声,压迫在巨城上的血色火焰也赶紧收缩,往穹窿顶部五色灵珠处聚拢!

    一朵数十丈大小的赤色莲花冉冉升起,通体赤红火焰呼呼向上喷射,凝成无数拳头大的赤色莲花,往镶在穹顶上的五色灵珠击去!即便身上有不轻的伤势,两年来又时时被血海老妖骚扰,没有空闲安心疗伤,但红莲教祖酝酿了两年的反击,也是不容小觑!

    若放任他施展法术,只怕老道布下的五色光罩也会露出破绽,被他寻了空隙遁走!如此一来,这两年多的奔波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血海老妖收拢血河真焰,正是要替老道分担压力!

    见得这般情形,红莲教祖面色一沉,伸手虚点,那赤红巨莲的莲蓬上,顿时射出数十粒乌黑的莲子!

    血海老妖和老道齐齐大骇!

    “红莲老儿,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好如此糟践自个儿的亲亲子孙?”

    只听名号,就能猜出**成,这红莲老祖的本体,赫然正是一朵业火红莲!红莲莲子,岂非正是他的“亲亲子孙”?血海老妖跳脚大骂,却半点不敢怠慢,慌忙催动血河真焰凝成无数血色小盾!老道却一声不吭,将浑身真气注入五色灵珠,灵珠中顿时洒下浓郁刺目的五色神光,将激射上来的乌黑莲子罩住!

    数十粒莲子入了五色神光,顿时有如深陷泥潭,速度陡然缓慢到极点,好似蜗行龟步!

    红莲老祖见此,不禁面色一变,咬咬牙,又是几道法诀打出,莲蓬中又射出百余枚莲子!那被五色神光摄住的数十粒,更是齐齐爆裂开来,化作赤红欲滴的血色火焰四下扫荡,将五色神光扯得七零八落!

    老道却早有准备,又刷下大片大片更加浓郁耀眼的五色神光,将后方百余枚莲子定住!

    “这老儿要拼命了也!”

    血海老妖上窜下跳,周身血雾陡然凝出千万道血色箭矢,对准红莲老祖攒射!不知多少红莲教徒因为身处半途,神色癫狂不知躲避,遭了池鱼之殃,顷刻死于非命!

    红莲老祖却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挥手祭出一片灰黑莲叶,挡在身前!

    密集的血箭射在莲叶上,爆出雨打芭蕉般地连绵声响!声势虽然浩大,却是半点撼动不得那灰黑叶片!

    红莲老祖紧绷的脸色总算略略好转,方才抬头看向头顶,就勃然变色,抽身疾退!

    却是一枚隐藏在万千血色箭矢中的三寸尖刺,轻而易举地破开莲叶,正正射向红莲老祖眉心!

    红莲老祖身形才动,就有一道刺目的五色神光刷下,将他身形定住一瞬!就这片刻耽搁,那血色尖刺已然射到面前!红莲老祖只来得祭出一面血色小盾,就听“噗”地一声轻响,小盾也被轻易贯穿,尖刺射入他眉心,瞬间从后脑透出!

    堂堂血海之主,一教之尊,顿时殒命,连元神都不曾逃出!

    血海老妖一屁股做到血云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突然一阵捶胸顿足:“好个老儿,竟让老妖耗费一枚孕育数万年的血煞诛魂刺,当真不当人子!”

    “……”

    没人理会这老妖的叫嚣,老道刷出大片五色神光,将那赤红巨莲裹住,与上方百余枚莲子一同收了!

第二一七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四)

    斗法数合,红莲老祖就已殒身,同处莲台之上的那数十元神,兀自没有反应过来,人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神色!

    巨城中统共数百万红莲教徒,总有清醒的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见得红莲教祖陨落,连本体红莲都被收了去,哪里还敢耽搁?纷纷抽身而退,在满城疯狂的教徒中隐去了身形!

    血海老妖正满脸煞白地骂骂咧咧,老道也在面色凝重地祭炼那巨大的赤红莲花,一时间,倒也无暇理会这些红莲教徒。

    敖珊却忽然咬牙祭出侍剑图,在五色光罩外面组了阵法,凝出一道道百丈剑气,往巨城中癫狂的红莲教徒射去!剑气轻易就穿透光罩,只寻有元神修为的红莲教徒!

    之前,红莲老祖为了与血海老妖和老道斗法,忽然撤去阵法,收回红莲业火,这些教众失了防护,九成九都陷入癫狂,不管不顾地祭出宝物,施展术法,狠命攻打五色光罩,均都落得个宝物被夺,法术溃散的下场!其所作所为,半点不像正经元神那般,懂得趋吉避凶,量力而行!见得当头射来的剑气,也不躲避,而是疯狂咆哮,若是妖修,就现出原形,以血肉之躯径直迎了上来!

    如此这般,敖珊剑阵中射出的剑气,几乎每一道都不曾落空,霎那间就结果了数十元神的性命!这些个妖修身死之后,尸体上都会燃起赤红色火焰,瞬息被炼化得干干净净!老道刷出五色神光,将留存的红莲业火尽数摄走,投入那硕大的红莲之上!

    许听潮总算有些明白,这红莲教竟有如此多元神修士的因由,感情这些个家伙,都是被红莲老祖赐下一朵业火,强行提升而来!满城数百元神,也只有城中心莲台上那数十,才是正儿八经修行得来!这些个伪元神,修为虽然到了元神,心境却依旧滞留,与炼气境的妖修一般无二,甚至因修为暴涨,心中各种**被充分释放,才会有血海上的种种残暴行径!如今护城大阵不存,红莲老祖殒身,这些元神自知活命无望,做出如此癫狂的举动,也属正常。

    这般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许听潮一抖手,八柄清光刺目的小剑鱼游而出,也遁入光罩,将陷入癫狂的“元神”红莲教徒一一击杀!侍剑图中八门剑诀分开来使,远比敖珊以宝物催动来得灵活,且符剑之术威能奇大,但见清光剑气过处,虚空都一阵阵抖动!巨城中数百元神,更是瞬息殒落如雨!道道五色瑞彩刷下,将不绝燃起的赤红火焰摄走,尽数投入半空那数十丈大的巨莲中!

    未几,除了中心处莲台上那数十,满城“元神”尽数伏诛,其余数百万妖修,杀不胜杀,许听潮和敖珊只好收了法术宝物,停手静观。

    血海老妖兀自神神叨叨,不耐烦地一挥手,但见穹窿顶部,五色灵珠之下,血色小盾四散而出,半途化作熊熊血焰,顷刻将整座巨城化成火海!数百万红莲教徒在血焰中哀号,霎那就没了声息,只余中心莲台上,数十元神面色煞白,身躯微微颤抖!

    挥手屠尽满城修士,血海老妖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如此狠辣的手段,磐石般冷硬的性情,休说这些个红莲老祖看中的元神弟子,便是许听潮和敖珊,也是心头急跳,手足冰冷!

    那老道看来慈和,却也并非真正的仁善之辈。满城红莲教徒尽数被屠,这老道毫无反应,花费数日功夫,将那赤红巨莲压缩到尺许大小,才伸指虚点,莲台上数十元神,顿时爆开十三个!

    汩汩精血弥漫,被上空那尺许大的红莲吸收殆尽,只余十三朵拳头大小的淡红莲花静静飘浮!这些莲花花瓣尚稚,莲蓬青翠,赫然正是十三朵初生的业火红莲!

    莲台之上,剩余元神原本人人悲愤,见得这些稚嫩莲花,不禁面色大变,继而目露怨毒!其中有何龌龊,血海老妖和老道却是半点不关心!

    穹顶正中,五色灵珠内有五色神光源源不绝地往下散逸,尽数灌入那尺许大的赤色莲花中,这莲花的光晕,竟隐隐现出几分五彩!老道一招手,十三朵幼莲盘旋而上,在赤色莲花周围均匀排布,赤红火焰和五色神光齐至,将这些稚莲包裹……

    如此年余,老道双目骤然瞪大,内有血光五彩闪烁,挥手间,莲台上红莲老祖的遗蜕化作一道赤红精气,在红莲花朵之下,形成一枝漆黑的花茎!

    老道伸手再抓,那跌落莲台的破损黑莲叶,也缓缓飘起,傍在红莲侧面,微微上下浮沉。

    血海老妖蓦然一声长笑,焚城一年多的血色火焰忽然聚拢而来,将那中心莲台淹没,三十多元神猝不及防,尽数被困火海,正自彷徨绝望,却被一道大力远远扔出,径直破开五色光罩,倏忽消失在天际!

    血焰滚滚,瞬息就将那莲台化作虚无,一道浓郁的阴气冲天而起,裹挟两张黑色莲叶,投入到赤色莲花下方,成就一池淡淡的黑水。但见红莲轻曳,莲叶沉浮,好似微风过处,池水褶皱,花中君子款款而动!唯一不协之处,就是周围那十三朵赤焰五彩缭绕的淡红小莲花!

    巨城轰轰震动,宏伟建筑纷纷倒塌!血色火焰正中,腾起的阴气愈发浓郁,跳跃的血焰也在颤抖,仿佛阴气之下正有什么重物被奋力拉起!

    不旋踵,血色火焰中缓缓升起一池扁平黑水,大小不过丈许,却好似有五岳般沉重!老道一挥手,便有刺目的五色神光刷下,摄住那扁平黑池!黑池上升速度陡然加快,小半个时辰,就停在红莲之下,池面与先前那盈盈黑水重合!

    血海老妖大笑连连,黑池下方,血色火焰顷刻化作一条血色巨蟒盘旋而上,一头扎进池中黑水隐没无踪,只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阴森大洞!老道戟指虚点,十三朵稚嫩红莲齐齐化光,遁入中心红莲莲蓬之上!大袖一挥,百余拇指大的黑点激射而下,一一嵌入赤莲莲蓬,正是之前被收起的莲子!

    “徒儿!”

    老道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许听潮将浑身真气注入黑池中。许听潮自然不会拒绝,化作一道血光,将敖珊一裹,就穿透五色光罩,来到黑池旁边,抬手打出一道儿臂粗的清光!同时将收在黄皮小葫芦中的甲乙木青冥仙雾放出一丝,补充真气消耗,体内真气也急速运转,吸收血海上的阴气和水行灵气……

    如此又过了五六年,许听潮携来的青雾消耗一空,池中黑水已然变作五色氤氲的澈亮清水,赤色莲花花瓣,也尽数成了血红,周围一圈五色光晕微微颤动,更有三片碧叶浮沉环绕,看来灵气动人,哪里还有半分业火红莲的阴森之感?

    血海老妖和老道都对这池莲花满意无比。老道收了五色光罩和灵珠,捋须微笑,血海老妖更是满面红光,大呼道:“也不枉老妖浪费一枚血煞诛魂刺!走也!”

    血雾一起,将许听潮和敖珊裹住,丝丝缕缕地往虚空中钻去,顷刻便没了踪影!老道收了莲池,使出碎空遁法,将虚空破开无数小孔,一身血气纷纷就近钻入!这般玄妙的遁法,也只有血海老妖和老道这等没有固定形体的老怪才能使用。

    两个老头再次出现时,却是位于一处水流劲急的地下血河中,原来当年赶来的路上,两人就已做下标记,这一次挪移虚空,就往地面垂直遁行了近千万里!又这般挪移了数次,四人就到了那冲天逆行的血河之旁!

    血河中,钧天仙府周围的血道大阵依旧运转,阵中血海妖兽妖禽,数量不及四人离去时的万一,但头头都凶戾至极,甚至还有数十余头,一身气势不在元神之下!可惜这般互相厮杀吞噬得来的修为,也如红莲教那些个伪元神一般,当不得真。

    血海老妖和老道查看了阵法半晌,均都面露满意之色,才携了许听潮和敖珊,穿过大阵遁入仙府。这一次,两个老怪并未去那药园,而是顺着走廊一直向内,足足行进了数百里,才在一座飘渺的玉殿门前停下。透过敞开的大门,正好可见一座五丈白玉碑巍巍耸峙!

    此碑五彩祥光环绕,正面以仙家灵文书写“仙灵录”三字,不张扬,也不沉黯,看似不动,其实变幻万千,自由一股莫名气势。许听潮和敖珊关注的,却不是这三字,玉碑背面,赫然阴刻了两个大字——镇府!

    这玉碑,竟是钧天仙府最紧要的所在!只须将其炼化,就等于把仙府掌控在手!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迈步而前,踏入店殿门,站到这镇府灵碑之前。

    “徒儿,珊丫头,可曾觉出此地有何不同?”

    老道温和的话语,却让许听潮和敖珊齐齐一凛!收摄心神细细感应,只觉殿中稀薄的灵气十分怪异,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五行灵气,却似乎比先天灵气更胜一筹,且呈现淡不可见的五彩!吸纳一口,稍加炼化,就是一道极其精纯的真气!

第二一八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五)

    许听潮和敖珊骇然失色!

    如此小一口灵气炼化所得,竟然足足让自身真气增加了万一之数!尤其是敖珊,修为尚不到元神,增加的真气比重,更是许听潮的十余倍!

    需知平日里在灵气充裕之地打坐修炼,一天的功夫,也就差不多是如此水平!若能在此地修行,修为攀升何止是突飞猛进?

    两人愣神的功夫,血海老妖悄无声息地离开,去看他那宝贝钦原,老道却忽然开口:“这殿中,有微不足道的仙灵之气溢出,混杂在灵气中,是以灵气呈五彩……”

    许听潮和敖珊再次变色,以致老道后面说了什么,都不曾听得清楚!仙灵之气这等仙家灵物,不是只有仙界才会生成么?怎的这钧天仙府中也有?且按照老道的说法,这仙府中仙灵之气为数不少,否则又何谈“溢出”二字?

    两人心念电转,一大一小两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

    “……当年为师与人相争,不敌落败,携了仙府潜逃此界,在地底东躲西藏数十万年,每次被仇家派出的爪牙寻到,大战一场灭杀强敌后,总要重新寻觅藏身之地。数万年前,无意间寻得这喷涌的血河,就定居下来,将此处稍有些修为的妖修尽数剪除,再借助血河血气掩盖仙府气息,才多得了数千年安稳空闲。”

    “如今,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老道怅然,许听潮和敖珊也不做声,只是静待下文。

    “为师那仇家,二十年内必至!虽说此次准备充足,但那人修为惊天动地,定然会赐下威能奇大的宝物,遣来的爪牙也不可轻忽。”老道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当年就已提过,老妖将徒儿携来此处,是为了借助徒儿的和光同尘之术,只是诸般事情都未曾准备妥当,也没有细说。”

    关乎自身安危的大事,许听潮和敖珊不由更专注了几分。

    “此仙府乃是玄门至宝,想必徒儿和珊丫头也看得出来,镇府灵碑完全不曾被祭炼过。”

    许听潮和敖珊点头,此事异常明显,便是出入炼气的修士,也能轻易看出。

    “若在全盛之时,这灵碑禁制定然难不倒为师。哪想当初虽然抢到这仙府,却也落得个重伤垂死的下场,不得已化身亿万,才仰仗仙府庇护,堪堪得以逃脱。此后为师修为大损,不及全盛时的亿万分之一,这数十万年来尝试多次,却均被碑中禁制击伤!”

    许听潮和敖珊心头剧烈跳动,血海老妖和老道如今的修为,还不及全盛时的亿万分之一!他全盛时又是什么修为?两人此刻已然肯定,这老妖定然是仙界仙人落难临凡!

    “为师所修血妖通天大(蟹)法,也算直入混元的无上秘典,奈何与这仙府五行不合,却是祭炼不得!但心中总有个盼头,指望哪一天时来运转,忽然就将这仙府纳入掌控,到时莫说修为尽复,便是报仇雪恨,也并非没有可能。正是因此,为师才一分为二,其一驻守仙府,修炼神通秘术,顺便尝试将一身修为转化为玄门真气,另一分身则在外奔波,寻觅天才地宝,祭炼宝物,以抵御仇人爪牙!”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为师这数十万年来进境甚微,诸般谋划久不得逞,仇人派来的鹰犬却一次比一次难缠。上一回,更被那人暗算,又落得个重伤逃遁的下场!”

    “为师自觉无法撑过这一次,才动了收徒传下衣钵的念头。老妖在外奔波,正好遇见在东海游历的徒儿,看出徒儿你体质大异常人,且根基浑厚,才不顾太清门势大,硬生生抢了来。”

    说到此处,老道不禁捋须微笑:“后来的事情,徒儿和珊丫头大都知晓。为师何其幸也,穷途末路时,还能遇见徒儿这救星!”

    “如今大敌将至,为师就把这数十万年来参悟的些许祭炼法门传与你!”老道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定定看着许听潮,“你且尝试祭炼一二,只需稍有些成就,勉强能动用仙府神通,大战起时,就可藏身仙府,助为师一臂之力!”

    尽管在老道说话的时候就有些预感奢望,但如此好事突然砸在脑门,许听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敖珊更激动得娇躯颤抖,两手紧紧抓住许听潮的手掌,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幸好许听潮的身躯乃是血气所化,否则定然早已鲜血长流!仙家至宝啊,敖珊能不激动?

    两人的表现,老道早有预料,呵呵一笑:“这仙府乃是为师的宝贝疙瘩,只是暂时交于你祭炼,等应付过这番劫难,为师照样要收回,你们也不用如此。”

    许听潮神色平复,敖珊却径直变得垂头丧气。

    老道脸上笑容愈发慈和,又说道:“有件事须得与你二人讲明,否则你这小子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祭炼镇府灵碑。”

    许听潮和敖珊不得不凝神静听。

    “之前在地底血海,老妖下手狠辣,尽屠红莲教数百万教众,虽说是他性情使然,但绝大部分原因,却是因为老道轻敌,不曾料到那红莲如此果决,甫一动手,就自爆莲子,只为破除五色神光,好寻得一线空隙,舍了基业遁逃!为防功亏一篑,老妖不得不动用一枚血煞诛魂刺!”

    老道叹息一声,才继续说道:“此物异常紧要,数万年来,老妖也只培炼了三枚,正是是用来对付那人遣来爪牙的一记杀手!如今却因老道之过,提前用掉一枚,虽说一击灭杀了红莲,得到他几乎完好的本体,祭炼得来的宝贝,也远超一枚血煞诛魂刺,但毕竟是少了一道强力手段,老妖迁怒红莲教众……也算情有可原。”

    许听潮和敖珊恍然点头,老道的尴尬,两人只做不见。

    这老儿见两人如此,不禁老怀大慰,屈指弹出一道五色光芒,没入许听潮眉心:“此乃为师参悟得来的镇府灵碑祭炼法门,徒儿且记好了!有何不懂,尽管问来!”

    一篇数千字的五色仙家灵文在心中生成,许听潮只看了一遍,就尽数记住,稍稍参悟,只觉字字艰深,晦涩难懂,不得不虚心向老道请教。

    许听潮每问一句,老道都解说得极其详尽,敖珊本来不知这法门,但赖在旁边不走,一句句听下来,也和通晓了一般无二。

    这等小算盘,怎能瞒过老道这万年老怪?这老道却只做不知,讲解的时候也不刻意回避,如此半月后,许听潮才勉强将这篇短短的文字领悟了两三成。即便如此,也让老道赞不绝口!试看敖珊,虽说将老道的话一字不落尽数记下,却依旧云里雾里,半点也不曾听懂!

    许听潮闭目静静参悟,老道也不打扰催促,只在殿中碑前盘膝而坐,取出那莲池,喷出五色灵珠祭炼起来。敖珊左右无事,最后也只得默默运起老道传下的法门,缓缓炼化体内冰凤血脉。

    足足数月之后,许听潮才睁开双眼,见两人的情形,也没有出声打扰,只走到镇府灵碑前盘膝坐下,两手艰难地结印,打出第一道法诀!

    许听潮只觉手上印诀好似无底黑洞,瞬间就将浑身真气吞噬大半!待得法诀离手,一阵虚弱从心底升起!这法诀消耗的不仅仅是真气,还有心神元气!

    仙家之物,岂是许听潮这等修为可以驾御?

    一诀打出,镇府灵碑固然五色灵光闪烁,许听潮却不得不停下,静心凝神,回复真气!好在这殿中灵气无比玄妙,仅仅一刻,许听潮一身浑厚真气就重新满盈,就是心神还有些虚弱。

    镇府灵碑的异动,早将敖珊惊醒!这龙族公主一睁眼,就看到许听潮面色苍白,正炼气回复,老道却停了祭炼莲池的举动,双目紧紧盯着玉碑,脸上神情,似是赞叹,又像缅怀,更多的却是激跃与希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许听潮才重新睁眼,感受到与这仙府若有若无的联系,不禁精神大振!向面露关切的敖珊和老道点点头,才神色凝重地打出第二道法诀!

    镇府灵碑周围的五彩,顿时闪烁得更加剧烈!

    又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虚弱感袭来,许听潮却心下一凛!这道法诀消耗的真气心神,赫然要多出一丝!将此事告诉老道和敖珊,许听潮才重又闭目炼气。

    “这法门当真为难,不知许大哥能打出几道法诀?”

    敖珊面露忧色,老道却微微一笑:“傻丫头,不觉得你许大哥的修为增进不少么?”

    “呀!”敖珊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这样,不禁大喜过望,“果然浑厚了不少!”

    ……

    忽忽十余年已过,这一日,许听潮正在镇府灵碑前运炼真气,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

    “混元大罗两相争,九天仙府落凡尘!血妖,七十余万年不见,你却是愈发落魄了…”

    许听潮蓦然睁眼,这便宜师傅,原来竟是大罗金仙!

    他心神剧震,一时间竟不曾发现,老道面色铁青,眼中隐隐露出几许绝望,继而转为坚定决绝!

第二一九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六)

    “徒儿,为师去也!记得封闭仙府,若无号令,万万不可出手!”

    老道抛下一枚五色霞光缭绕的血红珠子,身化血雾,顷刻遁入虚空!

    许听潮将血珠握在手心,敖珊走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方才老道的神情变化,这龙族公主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没来由,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许听潮只当大战在即,敖珊有些害怕,便低头对她轻松一笑。

    “闭府!”

    血珠中传来老道低沉的声音,许听潮心中一凛,将血珠交给敖珊,两手飞快结印,一道法诀打在镇府灵碑上!只听一声若有若无地嗡鸣,玉碑正面四个大字隐去,现出四幅清晰的图像来:仙府东南西北四道大门,已然缓缓闭合!

    只这一道法诀,许听潮浑身真气就十去其一!十余年不间断地修行祭炼,他的修为浑厚了十倍不止,即便如此,耗尽全部真气,也只能控制仙府大门开合五次!

    如此紧要关头,许听潮哪敢怠慢?确定仙府已被封闭,才又耗费半成真气打出一道法诀。镇府灵碑上的画面破碎变幻,再次清晰时,正好可见血海老妖和老道与一脚踏青鸾的银青衣者对峙!许听潮一面吸纳灵气炼化,一面与敖珊一起,静静观看。

    血海之上,逆行血河之旁,青衣老者卓然而立,看来好似人间博学鸿儒、山林隐逸,飘然出尘,自有一番气质,但与其脚下凤形青翎、顾盼自雄的鸾鸟相比,却好似小村暮色一灯如豆之于八月中秋皎皎明月!偏偏这如豆灯火能够凌驾皎月之上,让人不觉半分别扭,仿佛本来就应当如此一般!再看那青鸾,赫然也有虚境修为!

    冲天血河咆哮的波涛中,蓦然腾起殷红、五彩两团血雾,血海老妖和老道踏步而出,立于血雾之上,目光与那青衣老者陡然相撞!

    “何归处,你倒是看得起老妖,竟然舍得遣来一缕分神!莫非你以为如此这般,就能让老妖束手就擒不成?”

    青衣老者淡然一笑:“若是旁人,何某自然懒得搭理,径直出手拿下,但于血妖你,何某却不得不另眼相看!”

    “哼!”

    “这数百年,何某游遍此界幽冥,却始终不曾发现你的踪迹,不想地表之上,竟还有这般奇妙的所在!此行虽说多费周折,却也并非毫无所获,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青衣老者抬起右手,掌中一团龙眼大的漆黑物事滴溜溜旋转,不断咝咝喷出阴寒的雾气!即便只是在镇府灵碑上见到这东西的影像,许听潮和敖珊也觉得浑身寒意彻骨,仿佛陡然坠入九地之下的幽冥!

    “黄泉寒丹!”

    血海老妖和老道齐齐失声!两双眼睛直直盯住那黑色气团,面上阴晴不定!

    “正是此物。”青衣老者脸上笑容更盛,掌中忽然又多出一枚白光蒙蒙的丹丸,“若再有这‘广寒仙丹’相助,你一身伤势,何愁不能复原?到时何某再助你抽取化身此界那混沌凤凰的本命精血,重新修回大罗金仙,也不过转眼之间!”

    血海老妖和老道面色变幻一阵,才重新定下心神,一个冷笑连连,一个古井不波。

    “你这老儿何时开起了善堂?”

    “此物自然不能这般轻易与你,只须你答应为何某驱策……”

    “哼,是不是还要老妖奉上仙府?”不等青衣老者说完,血海老妖就不客气地打断,“老妖逍遥惯了,不耐烦做旁人走狗!”

    “此言差矣,你入得何某麾下,除却定时承担一些事务,如何行事,绝不会有旁人过问。”青衣老者被连连抢白,倒也不生气,脸上笑容依旧,“那钧天仙府,本为何某花费大力气寻到,却被你夺了来,如今交还,也是情理之中。”

    血海老妖冷笑不止,等青衣老者说完,才忽然问道:“若将来有一日,老妖有此机缘证道混元,你会出手阻拦否?”

    青衣老者默然不语。

    老道长叹一声:“不入混元,终究逃不过那天地劫数,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抔?我与老妖宁愿恣意纵横死,也不会托庇仇人苟延残喘!”

    青衣老者面上笑容不再,抖手将一黑一白两粒丹丸收起,怅然道:“既如此,你出手吧!”

    话音未落,老者连同脚下青鸾忽然变得飘渺虚幻,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方圆七千里的虚空,也已被尽数封禁!

    “玄镜照影,寄托虚空!”血海老妖猛然变色,“你竟然还能施展如此神通!”

    “术法再好,这方天地也不见得多稳固,可承受得住老夫妙法?”老道口中说话,动作却半点不慢,大袖一挥,五色祥光环绕的莲池破空而出!五色神光道道垂落,往青衣老者的影像刷去!

    “竟是五行莲!”青衣老者面色微微一沉,伸手一抹,动荡的虚空顿时宁定,“你竟将那仙府祭炼过了么?”

    “想知道?”血海老妖哈哈大笑,“如你所愿!”

    这老妖接住老道抛来的五色血幡,轻轻一挥,身后血河中顿时有无数凶戾的妖兽妖禽窜出,悍不畏死地往青衣老者扑去!

    但听轰隆隆连响,却是这些血海生灵扑到近前,纷纷自爆开来,将青衣老者的影像炸得一阵阵晃动!

    正如老道所说,此界天地不够稳固,纵然青衣老者神通玄妙,周围虚空却是承受不住这般惨烈的攻势!

    青衣老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见他两手一上一下置于胸前,呈上下环抱之势,缓缓往前推动,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脱手飞出,瞬间就变作数十丈之巨,挡在源源不绝涌来的妖兽之前!

    最前方的妖兽猝不及防,一头扎进镜中不见了踪影!镜面斜转,消失的妖兽忽然在半空现了身形,直往血海老妖和老道撞去,还在半途就接连爆裂,声势骇人!

    老妖和老道面色微变,架起遁光分头遁走,顷刻来到青衣老者身后!

    那镜面再转,对准半空不住播散五色神光的莲池!

    老道挥手将莲池收回,血海老妖却冷哼一声,身旁一枚三寸长的血色尖刺凝成,往青衣老者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那数十丈大的晶莹镜面前方,蓦然爆出一声闷雷般地巨响,却是一头元神修为的大鱼混杂在众多妖兽中,靠近镜面时忽然爆开!

    如此威能,不下当初在镇魔碑中,许听潮让血煞妖自爆伤敌!那晶莹镜面,顷刻就碎裂成数百上千块!后继妖兽继续涌来,连绵不绝地爆裂,残缺的尸身四处飞溅,有那落入碎裂镜面的,但凡撞上一块,与镜面接触部分就莫名其妙地消失掉,而后出现在周围虚空某处,杂乱无章地四下跌落,看来让人不寒而栗!

    血海老妖射出的血煞诛魂刺,也好似入了水的箭矢,越是接近青衣老者,速度越是缓慢,最后竟被青衣老者伸指一拨,往远处斜刺里射去!

    数万年培炼的杀手锏如此轻易就被破去,血海老妖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煞白一片!这老妖咬牙切齿地瞪着青衣老者,取出一粒青蒙蒙的丹丸服下,脸上瞬间回复了血色!

    青衣老者见此,不禁眉头一皱,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好似托着万斤巨(蟹)物,待得与胸平齐,才蓦然翻掌向下!

    数万丈高大的巍巍青山在血海老妖和老道头顶凝成,轰隆隆碾压而下!

    早在青衣老者伸掌的时候,血海老妖和老道就觉出不对,奈何浑身均被无匹巨力锁住,根本动弹不得!眼见就要遭那泰山压顶之厄,血海老妖仰天咆哮,周身血雾尽数化作血色火焰,数百丈高的火苗呼啸舔舐,好似要将头顶巨峰烧成灰烬!老道也是手捧莲池,一道刺目的五色神光倒卷而上,呈上大下小的喇叭状,硬生生将巨峰坠落之势阻住!二人身下数万丈内的海面,却陡然下沉千余丈!就连一旁的冲天血河,都向内凹陷了数千丈之远!

    青衣老者淡淡一笑,屈指朝两人各自弹了一弹!

    两道不起眼的青色箭矢破空而至,瞬息就到了面前!

    血海老妖和老道神色大变,一人射出血煞诛魂刺,一人将莲池挡在身前!只听嘭嘭接连两声闷响,血海老妖爆散成翻涌的血雾,老道双手捧住莲池,止不住地向后疾退,瞬间脱离巨峰笼罩范围!

    五色神光溃散,巨峰下落之势再不可挡,轰隆隆巨响声中,血色火焰和血色雾气尽数被压在峰底,直直撞入血海之中!数万丈的血浪汹涌而起,卷走悍不畏死的妖禽妖兽,再截断那奔腾血河,往四方澎湃而去,到得七千里处,却被无形屏障阻拦,轰然倒撞而回!

    这般毁天灭地般的巨浪,却不曾让青衣老者留意半眼,这老儿的心神,尽数集中在断流血河中那不起眼的百丈血茧上!片刻后,血河之水再次喷涌,左右摇曳而上,将血茧淹没。

    青衣老者伸脚一踩,青鸾鸣叫一声,折身往那血茧隐没之处飞去!

    数千里外,老道终于站稳身形,见得青衣老者的举动,赶紧身化五彩血芒,往血河飞遁而来!

第二二零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七)

    血海老妖化光遁来,未免稍嫌缓慢,但此举也属无奈,方圆七千里的虚空,早被青衣老者施展神通封禁,老道修为又比不得这青衣老者,挪移虚空已是不能!

    青衣老者乘青鸾,破血河,几乎是瞬间,就站在血茧之前!一人一禽身旁数十丈,不见半滴血水!

    静静观看一阵,这老儿忽然伸指虚点,一柄灰蒙蒙的小刀从指尖射出。

    此刀遁入阵中,游鱼般地四处窜动,只顷刻就将偌大的阵法分解溃散!其行迹自然而然,好似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如此玄妙莫测,已然近乎道!只是一番折腾后,此刀刀身上的灰色褪尽,成了晶莹坚冰铸就一般。

    老道本已遁至近前,见得这般情形,却面露惊惧,停在数十里之外!

    此乃混元法术,天意如刀!

    青衣老者挥手召回小刀,也不去管踟蹰不前的老道,两眼直视前方,神色平静无波。

    大阵一层层崩解,被困在阵中的血海生灵四散涌出。这些生灵受了大阵祭炼,早已将性子中的凶性激发到极致,一得自由,也不顾周围环境,就地互相厮杀起来,更有那不长眼的,嘶吼咆哮,向青衣老者扑来!

    青衣老者早被群兽身影中那若隐若现的五色祥光吸引了注意力,其座下青鸾却翅膀一挥,凝出无数尺许大的青色羽刃激射而出,将这些个妖兽妖禽刺得千疮百孔!殷红的血液流入血色河水,半点踪影也无。

    正待有所动作,青衣老者却面色陡然一变,身旁虚空急剧颤抖!

    只听轰隆隆连响,周围血河水被撕得粉碎,狂乱的沛然巨力涌来,其周身虚空分崩离析,无数铜钱大小的诡异血色符文蜂拥而至,印入他的身躯!他脚下那青鸾,自然不曾幸免!

    “血妖,你竟然没死!”

    青衣老者面色阴沉!

    “哈哈哈……”狂笑声四面传来,“你当老妖什么人,区区屠灵指、掷山岳就想要了某家性命?”

    “何老儿,也尝尝老妖这逆血咒的滋味!”

    喝声中,血色符文齐齐光芒大放,望之令人心绪沸腾,不能自已!青衣老者无甚反应,那青鸾漆黑的双眼却陡然变作血红,仰天厉鸣一声,将青衣老者掀翻,振翅往高处窜去!才飞了数十丈,就忽然全身颤抖,折身往青衣老者扑来!

    青衣老者面色大变,想也不想一挥手,青鸾被突然出现的虚空裂缝吞没,到了七千里之外,撞在虚空壁障上,软绵绵地跌入血海中!

    “你竟然不受咒法!”

    看似大占上风,血海老妖却惊怒交集地大吼一声!

    青衣老者戏谑一笑:“当年就在你手中吃过大亏,何某怎敢凝聚血肉之躯来寻你?”

    这老儿不是血肉之躯,身上自然不存在精血,如此一来,就等于将血海老妖和老道的法术手段废了大半!

    “好好好!”血海老妖怒极而笑,“你这一身木灵气如此精粹,想来定然也在五行之属!且看这是何物!”

    一声嗡鸣传来,涛涛血河中,忽然飞来一头似蜂非蜂,似鸟非鸟的血焰怪兽!

    “钦原!”

    青衣老者眼中首次露出惧色,抬手想要使出什么法术,体内忽然涌起一阵眩晕!

    “死来!”

    血河中猛地燃起熊熊血焰,将青衣老者包裹!

    一方莲池破空而至,托住老者摇摇欲坠的身躯,池上五色褪尽,血焰赤火滚滚而上,瞬间将其吞没!

    “这不是五行莲!”

    接连遭受暗算,青衣老者心生恼怒,不禁叱喝出声!

    “自然不是!”老道踏水而来,手中法诀变幻,一道道五彩血色符咒飞出,连绵不绝地印入青衣老者体内,“老夫这隐匿手段如何?”

    “好得很!竟能将业火红莲伪装得如此完美!”青衣老者身上气势一分分衰弱,声音低沉,“你二人都不曾修得道门玄功,有何帮手,都唤出来吧!”

    “乖徒儿,可曾听见这老儿聒噪?”血海老妖扭头向仙府高声大喊,“还不快快将你那法术使出,与这混元高人品鉴品鉴?”

    一道灰蒙蒙的光芒从仙府之中腾起,轻易穿破禁制,往青衣老者摄来!

    青衣老者瞳孔一缩,强提真气,引得周身虚空剧烈颤动!

    老道祭出一枚拇指大的五色珠子,五色神光洒下,动荡的虚空顿时复归平静!

    灰芒破空而至,摄住青衣老者的身躯!青蒙蒙的精纯真气立时顺着灰光倒涌而回,源源不绝地注入仙府之中!

    诸事已成定局,青衣老者反而冷静下来,看了看头顶的五色灵珠,淡然道:“此物可是我以那晚辈的内丹炼成?”

    “自然。”老道微笑点头,“也多亏了那小孔雀一身精血,否则老夫也练不成这般精纯的五色神光。”

    青衣老者面色一沉,寒声道:“你们这徒儿修为不高,也不知受不受得住何某真气!”

    言罢,张嘴吐出一枚灰蒙蒙的珠子!

    “你竟然带了此物!”

    老道惊怒交集,伸手要来抢夺,却被青衣老者拼死阻住,那珠子先一步滑落,滚入灰色光芒中!灰光顿时被撑大数倍,好似吞了一条桀骜不驯地五彩狂莽,通体五色光芒闪烁,不由自主地扭曲甩动!

    血色火焰陡然蹿高数倍,熊熊燃烧声中,隐隐传出血海老妖的咆哮,直把青衣老者烧得滋滋做响,浑身尽然血色!钦原连连振翅,青衣老者身上涌起丝丝黑气,瞬间爬满全身!老道也是法诀陡然改变,打出的符文无不阴森可怖!

    青衣老者面颊抽搐,显是正自忍受无边的痛楚,两眼中却露出戏谑的笑意。

    “血妖,你二人想要炼化何某,少说也得数十年。你们那宝贝徒儿,只怕撑不得多久,就要爆体而亡了!”

    “休要逞口舌之利,待老夫炼化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说法!”

    老道手中法诀再次加快!

    看起来,青衣老者已然完全受制,但依旧没有放开对虚空的封禁,显然是有什么底牌未曾使出。血海老妖和老道心知肚明,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青衣老者不是血肉之躯,数万年修炼的几种血道大神通,却是半点派不上用场,只得使出这般笨拙的手段,一点点消耗这老儿的修为。

    ……

    许听潮和敖珊通过镇府灵碑,将血海老妖和老道与青衣老者斗法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其中跌宕起伏,心绪升落,自不待言。及至血海老妖喊叫出手,才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将那青衣老者摄住,源源不绝地抽取其修为。

    尽管这老儿的真气精纯异常,但有过在南海抽取火凤修为的经历,许听潮也并不担心,只以为此番斗法尘埃落定,那青衣老者已成了板上鱼肉,必败无疑!哪知此老竟然吐出一枚灰蒙蒙的珠子,主动喂入法术灰光中!这珠子也不知是何来头,竟好似容纳了千百个虚境老怪的全身真气,入得灰光,便汹涌而来,灌入镇魔碑中,引得此碑一阵颤动!

    许听潮骇然,若这般真气入了自家身躯,只怕一时三刻就会承受不住,如那青衣老者所说,爆体而亡!不敢将镇魔碑留在体内,许听潮将其唤出,置于镇府灵碑之前。

    但见随着海量五色真气注入,这残破石碑颤动愈发剧烈,许听潮和敖珊提心吊胆半晌,才蓦然发现,原来此碑竟是发出兴奋欢悦的讯息!两人悬起的心放下大半,目不转睛地注视其变化。数月过后,此碑原本残破的碑身,竟逐渐愈合,最后通体都变得莹润的玉质一般,周身如镇府灵碑那样,散发出淡淡的五彩!

    到得此时,镇魔碑似乎已到了极限,但那涌来的真气,似乎比初时还要汹涌几分,镇魔碑颤抖依旧,却哪里还有欢悦之意?便是敖珊都听得出来,分明就是阵阵恐惧哀鸣!

    如此下去,镇魔碑只有被海量真气撑爆一个下场!许听潮不认为自己和敖珊能在那般情形下幸存,看看镇府灵碑,那青衣老者依旧被血海老妖和老道死死困住,甚至身上气息也衰弱了一成。打算通过血珠和老道招呼一声,连换数种法诀,都没有半点反应,最终把心一横,就要中断法术!

    和光同尘之术连通两方,待得双方均衡,自然溃散无效,想要半途中止,只须掐断那作为纽带媒介的灰光。有法诀在身,可四两拨千斤,便是修为高出自身千百倍,也能轻易止息。许听潮依此施法,却发现以自身的修为,竟不能撼动通过灰光汩汩涌来的真气半分,不禁骇然失色!

    “许大哥,要不,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敖珊抓住许听潮衣袖,满面惊慌柔弱。

    跑?能跑到哪里去?

    按照这般架势,镇魔碑爆裂就在顷刻,两人定然逃不出多远,到头来也只身死道消一途!

    许听潮轻拍敖珊手背,视线在镇魔碑和镇府灵碑上徘徊,眼神越发坚定!

    昔年在太清门清池峰学炼器,陶老道曾传过不少自损修为,提升所炼器物品质的法门。之后征战大漠,游历四海,充当龙族众人与神碑老人杨锦的传声筒,也得知数十种这般秘法。及至得了镇魔碑,学成和光同尘之术,更曾经动过摄来旁人修为祭炼宝物的念头,直到听了那便宜师傅陈述强行吸纳旁人修为的害处,才将之前心思按下!

    如今,却不得不强行为之,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第二二一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一)

    情势急迫,容不得许听潮再多作思量,给了敖珊一个放心的眼神,眉心顿时遁出一缕五色氤氲的清光,化作另一个许听潮,盘膝坐到镇魔碑和镇府灵碑之间!

    “许大哥!”

    两人早已种下了连心锁,且这数十年朝夕相对,一个眼神,敖珊已然明白许听潮的打算,只是想到如此做的遗患,不禁芳心大乱!

    修行之人,哪个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以求超脱生死轮回,与天地同寿,最终达至那不死不灭的混元道境?是以有阻人成道为生死大仇的说法,许听潮如此行事,不啻在自家修行之路上放置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短时间内可修为大增,但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还要承受修为剧增,心境滞后的凶险苦果!

    “无须担心,我还有血气元神!”

    两碑之间那许听潮已然双手掐诀,将镇魔碑中的五色真气吸入自身,柔和的声音却从与敖珊站在一起这许听潮口中说出。

    见许听潮已然开始,敖珊不禁紧咬双唇,两眼含泪,身旁之人说了什么,却半点不曾听到。这血气元神,与妖灵之躯,可说是许听潮两个不同的躯体,二者乃是一二而,二而一的关系,就好比同一人性格中的两面。

    因为血气元神乃是血海老妖使用强迫手段凝成,许听潮心中未免生了芥蒂,原本应该和那分属五行灵魅的妖灵之躯一视同仁,无形中却不免低了一头。加之敖珊也只把妖灵之躯当做许听潮,这血气元神更是不招待见。如此这般,就好似同一人被人喜欢一半,厌恶一半,但血气元神和妖灵之躯毕竟不是同一人,这些许分别,就让许听潮感觉无比怪异。

    有了许听潮吸纳,镇魔碑顿时逐渐止息了颤抖,只不断发出一阵阵亲昵依恋,就如同小孩子受了欺负,见得大人帮忙后的心态。许听潮却顾不得安抚这石碑,吸纳来的真气太过精纯磅礴,这片刻间,修为就剧烈增长,心中更生出诸般纷繁的杂念,便是站在一旁的血气元神也都受了影响,不得不盘膝而坐,一遍遍地运炼真气,凝神静心!

    不敢再行耽搁,心念电转,选出一门消耗修为最大的秘术,掐动法诀就往镇府灵碑上打去!碑上画面顿时溃散,只余五色祥光闪烁不止!

    这玉碑毕竟是仙人所炼,品质之高,只怕此界无出其右者,哪里是许听潮损耗区区元神境修为能提升得了?好在这般做法损耗修为甚巨,堪堪能与吸收持平,渡过这段最凶险的时期,许听潮才逐渐压下纷繁杂念,重又冷静下来。

    既然在镇府灵碑上损耗修为毫无意义,又何必执着于此?先前也是事情紧急,根本容不得多想,此刻危机暂时消弭,许听潮顿时打起旁的主意。

    心念一动,双手上顿时飞出一双薄如蝉翼、五彩清光环绕的手套!这手套只一个用途,就是将玄门一气大擒拿这门法术极大增幅,许听潮很是倚重。因为就戴在手上,是以最先被取了出来。

    瞥了一眼面前漂浮的手套,许听潮就把法诀方向一变,往两只手套打去!宝物有灵,陡然得了这般天大好处,两只手套齐都颤抖起来,发出阵阵欢悦的清鸣!

    祭炼法门有效,许听潮半点不意外,一道道法诀打出,浑身修为升升降降,波动不止,面前一双手套的品质,却看得见地急剧上升!直到与一众同门当年在天尸门所得几件宝物质地相类,才不见半点提升。许听潮挥手将其戴上,又抛出十枚黑漆漆的指环……

    如此又过了数月,镇魔碑放出的灰光,依旧有蓬勃精纯的真气注来。许听潮却已将身上常用的几件宝物,手套,锐金指环,摩云翅,金乌法衣,御灵环,甚至先后得来的两套五方真灵符都一一祭炼到顶阶,又问敖珊要来随身携带的寒螭配,荆木纹龙簪,御灵环,以及一柄冰寒仙剑,尽数祭炼到极致!

    两人手中有几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总计有黄皮歪嘴的小葫芦,玄元斩魂刀,被血海老妖重新炼过的鹰王铁翼,镇魔碑,玄元癸水旗,以及敖珊新得的侍剑图,却也不能再被提升半点!

    许听潮不得不再折损修为,将一道道法诀打在镇府灵碑上!并非他和敖珊没了旁的宝物,而是见得那灰色珠子蕴含的真气好似无穷无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念想。祭炼宝物,若不知晓对应法门,其实还有一个笨拙的办法,就是日日用自身真气关注洗炼,虽说耗时良久,事倍功半,但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仙府之外,眼见数日过去,灰光依旧摄住那珠子吮吸不止,青衣老者目中不禁生出几丝阴霾。

    半空中正自嗡嗡振翅的钦原旁边,忽然现出个面目一般无二的青衣老者,只凝出青色剑气一斩,就将这上古异兽剖成两半!再看那被制住的青衣老者,不过一栩栩如生的木头傀儡!

    上了这般恶当,血海老妖狂怒嘶吼,也不顾自己和老道就在近前,使出秘法,钦原两片残尸轰然爆开!

    尽管大部分毒血都喷射到青衣老者身上,两人还是沾了些许,真气运转一阵滞涩,元神中更升起丝丝眩晕!

    两人尚且如此,青衣老者更是不堪,直接浑身泛黑,一头栽下高空!

    血海老妖和老道强忍不适,一人驱使血河真焰,一人刷出五色神光,要趁机将这大敌斩杀!

    血焰五彩尚未及身,青衣老者顿时爆成一团青光,分出三一之数裹住大部分黑气,余者四散遁走,片刻没入虚空,再在数十里外现出,凝成老者身形!

    血海老妖和老道却并未停手,五色神光定住虚空,将青光一层层刷掉,血色火焰熊熊燃烧,在一旁辅助!

    两人的打算,青衣老者如何不知?休说本尊在此,就是这化身有合道境修为,也不会惧怕钦原之毒,但此时,却万万不能让血妖抢到余毒!

    只听他一声冷哼,裹住黑气的青光轰隆一声爆裂,将五色神光和血河真焰炸得四散开来!待得风波止息,哪里还有那黑气的踪影?

    “好得很!”血海老妖收了剩余血焰,现出身形,面色很是难看,“何老儿,看你还剩多少力气!”

    言罢,化作一道血芒,直往数十里外那面现黑气的青衣老者遁去!

    老道一言不发,抖手将五色灵珠摘下,放到莲池莲花的莲蓬上,脚踩五色血云,往侧面迂回包抄!

    青衣老者面色也不好看!千算万算,还是被血妖偷袭得手,原本大占优势的局面,却落得如今这般被动!此地本是血海,最利于血妖发挥实力,这回却是大意了!

    多想无益,眼见两人夹击而来,翻掌凝出一道百丈剑芒,对准老道当头劈下!

    老道只把手中莲池一举,就有五色神光往上刷去,将那青色剑气定住!

    血海老妖桀桀怪笑,驾御血色火焰,铺天盖地地往青衣老者卷来!

    青衣老者一挥手,身旁虚空就微风清池一般晃动,刚想迈步踏入,就有一道五色神光从天而降,把虚空定住!

    “哼!”

    青衣老者冷哼,周身忽然亮起一阵青光,好似忽然陷入了某种透明物事一般,看着在眼前,又好似隔了极远的距离!正是他之前用过的玄镜照影之术!只不过此刻威能大减,且太过着于痕迹!

    尽管如此,血海老妖驾御血色火焰滚滚灼来,却照样不能靠近老者三尺之内!老者趁机抽身遁走,还不忘大袖一挥,数十道青色剑气对准火海某处攒射!

    “着!”

    五色神光裹挟了一朵淡红莲花刷至,轰隆一声爆成赤红火焰!

    老者身旁青光瞬间溃散,身上青袍也变得破破烂烂,发髻也被击散,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好不狼狈!这老儿却顾不得整理仪容,身上青光再起,又使出那玄镜照影!

    数十粒漆黑的莲子激射而至,噼里啪啦爆成一团!青衣老者被五色神光定住了身形,躲无可躲,只好提起全身修为硬挡,瞬息就被淹没在狂乱的赤红火焰中!

    老道兀自不肯罢休,将手中莲池一举,就有无量赤色火焰涌出,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几个盘旋,扑入半空那呼啸的赤焰中!

    血海老妖也是连连鼓动,周身血焰好似怒海狂涛,滚滚注入赤色业火中!

    未几,血海老妖和老道面色一变,齐齐扭头看向左近!

    只见青衣老者衣着齐整,须发飘飘地站在半空,只是神色冷冽,身躯也隐隐有些透明。

    “血妖,却是何某小看了你!”

    “废话少说,纳命来!”

    血海老妖怒吼一声,挥手将与赤焰混杂的血河真焰抽出,合身往老者扑来!老道觉出不妥,却已来不及阻止,心想拼掉这大敌,怎会没有凶险,也就脚踏五色血云赶来,方才动身,就举起莲池,放出五色神光,将老者身形定住!

    青衣老者却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此次何某取回仙府无望,正好送你上路!”

第二二二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二)

    “此次何某取回仙府无望,正好送你上路!”

    青衣老者言犹在口,身上却已亮起无数米粒大的青色符文,观之苍茫晦涩,似乎生机勃勃,又像死气沉沉!莫名的气息从天而降,将血海老妖和老道牢牢锁定!

    血海老妖面露冷笑,血焰收拢,化作一道丈许长的利芒激射而前,好似乘风破浪的飞舟,将虚空刮出道道清晰可见的涟漪,直指青衣老者胸腹!

    这血芒红得触目惊心,越是向前,凶戾杀伐之气越是浓重!血海老妖的气息却逐渐淡去,终至淡不可觉!

    老道目中露出些许悲伤,继而被淡然取代,浑身五色骤然大盛,脚下五彩血云翻滚收缩,最终只剩明亮不可逼视的彩光!两道彩芒上下相和,将老道身形掩去,忽然就遁入虚空,在青衣老者周身破出,瞬间将其淹没!

    血芒接踵而至,射入这眩目五彩中!

    片刻,一团灰色自五彩中透出,将方圆数十里虚空撑出无数十余丈宽的裂缝!灰色气团所在,虚空更是不堪重负,蓦然向内塌陷!

    周围虚空裂隙陡然增大,好似万丈魔渊鲸吞海噬,要将这天地毁灭!

    血海之水冲天而起,滚滚注入天空纵横交错的各色缝隙,不知多少血海生灵惊惧咆哮,依旧逃不开被吞噬的命运!就连那逆向奔涌的血河,也被截成数百碎片,涛涛血河水顷刻没了踪影!

    半空数万丈高处,一座五色祥光环绕的仙府灵阙静立不动!血海沸腾,血河断流,虚空崩裂,诸般天地剧变,但凡靠近其百丈,定然分崩离析,瞬息弥平无踪!

    扭曲舞动的彩色横空而过,内中包裹一道不起眼的灰光,在这晦明的天地中若隐若现,终究不曾被毁坏吞没。一头连在那灰蒙蒙的拇指大珠子上,一头扎入祥光瑞彩环绕的仙阙中。

    砰地一声脆响传来,这毁天灭地的浩劫,终究是打破了一些东西。封禁七千里的莫名禁制已然碎裂!

    当其时,乾坤震动,天下间不知多少修士仰头举目,无论修为高低,距离远近,尽都往鬼州方向望来!更有那大能之辈破碎虚空,蹈海而至,意图将这天地异变查个究竟!

    鬼州大地,地龙翻身!山岳倾覆,江河倒流,沧海桑田,不过一瞬!

    血河之水冲出兀自翻腾的海面,摇曳而上,将那仙家灵阙淹没。只余一道五彩环绕的灰色光带从涛涛血河水中伸出数里,狂乱舞动不止……

    仙府之中,镇府灵碑前。

    和光同尘摄来的五色真气猛然剧烈动荡,许听潮骇然睁眼,手中法诀却不敢停下半分!

    “许大哥,珠子,珠子!”

    敖珊脸色煞白,颤抖着伸开手掌,只见掌心一枚五色环绕的血红珠子光芒黯淡,血海老妖和老道留在其上的气息,已然黯淡得几乎不可察觉!

    许听潮只觉心中陡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揪紧!

    珠子上最后一缕气息终究淡去,再不复存!敖珊踉跄几步,几乎跌倒!钻心疼痛传来,许听潮几乎把持不住手中法诀,体内真气更是一阵紊乱!

    原来当真是在乎他的!

    尽管那老妖怪行为怪癖,凶残嗜杀,嚣张护短,还有点小心眼!

    除了他,还有谁敢堂堂正正做你的师傅?甚至不惜得罪道门第一大派,神霄紫府遗脉,也要把你抢来做乖乖徒儿,护得你一身周全?

    可惜死了!都死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之悲哀,有几何能更甚于此?

    “许大哥,你不要吓我!”

    敖珊那涕泪横流、惶恐惊惧的面容映入眼帘,许听潮才惊觉自身真气已然乱成一锅粥,连带妖灵之躯也模糊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周身一圈猩红的血气,好似怒海磐堤,将一次次凶猛的冲击抵住,挡回!

    脸上挤出个模糊的笑容,许听潮强自凝神静心,又掐起法诀。血仇未报,大道未成,如何能死?

    之前顺畅如行云流水的法诀,此刻却结得磕磕绊绊,体内更有暴乱的真气肆虐飞窜,好似钢刀刮骨,剧痛锥心!不得已停住吸纳镇魔碑中异种修为,要将体内真气重新纳入掌控,奈何好似风暴中的掌舵人,人之力如何能与天地相抗?

    然许听潮并不曾放弃,一丝丝将暴乱的真气收拢!

    灰色光芒中,澎湃的五色真气依旧汩汩注入,镇魔碑再次发出声声哀鸣!

    吼——

    嗷——

    唳——

    许听潮体内龙吟虎啸,鹤唳猿啼,却是五粒金丹预感到毁灭,发出阵阵悲鸣!

    一抹金光腾跃而起,将五粒颤动不已,似要破空而去的金丹四下缚住,任由其左冲右突,依旧金光阵阵,稳如泰山!

    这金光,正是那五蕴譬喻经修得的真气!数十年来,许听潮几乎忘却了它的存在,不想在这般时刻,它却祥和坚韧如故,比之当初,已然壮大了两三成!

    长叹一口气,许听潮将心神沉入,这真气顿时化作一尊金光万道的佛陀,赫然正是他的样子!只见这佛陀神色淡漠,翻掌之间,就将五粒颤动的金丹镇压!这五粒金丹,本就是他自身凝出,控制随心,如今又有佛门真气相助,内外交加之下,顷刻而定!

    金丹一定,浑身真气暴乱顿时消去大半,佛光普照,余者更是触之即平!

    妖灵之躯身上透出刺目的金光,血气元神顿觉好不难受,顷刻退散而去,凝出许听潮的样子。

    见得妖灵之躯面色宁定,敖珊终于破泣为笑。

    一道青碧光芒激射而至,咿咿呀呀地撞入妖灵之躯,却是那猫耳小人儿察觉到凶险,遁出药园,焦急赶至!

    妖灵之躯才将真气平复,容不得半点差错,见得这小人儿的举动,敖珊不禁面色大变!

    阵阵馨香五彩传来,妖灵之躯气势陡然急剧攀升,几乎瞬间就涨了十余倍!原本模糊的形体,再次清晰起来!

    猫耳小人儿的回归,并非坏事,敖珊这才重又松了口气!

    咔嚓——

    一声脆响,敖珊再次揪心,却是那镇魔碑终于承受不住雄浑的真气,碑面上现出了一丝裂纹!

    妖灵之躯伸手遥抓,将镇魔碑摄住,瞬间重新纳入体内!继而两手穿花蝴蝶般飞舞,道道法诀打出,没入面前镇府灵碑!

    五色霞光闪烁中,那血气元神幻化而成的许听潮,忽然开口道:“从今而后,他是许听潮,我为血妖!”

    话音未落,身上黑色衣衫披风尽数化作血红!

    许听潮体内也传来一声恢宏梵唱,身上金光陡然大盛,继而黯灭无踪!

    那金色真气化成的佛陀,陡然壮大十余倍,足底更生出一方金色莲台!

    佛门修行,最重一个“悟”字。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悟,这短短片刻,许听潮经历血海老妖和老道之死,自身走火入魔殒身危机,凶险过后,更发宏愿,以血气元神承血妖衣钵道统,缺憾隐去,志向既立,心念顿时通达,更有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归来,数十年在药园中吸纳的精华余力反哺,遂有佛门真气之变!

    相比之下,许听潮体内那五色氤氲的清光真气得益最大,一番变故下来,足足增长了数十倍!尽管如此,许听潮却并未出现之前心境滞后的变故。前番大悟,何尝不是一种心境的磨练提升?

    经此一事,许听潮再不敢轻视体内佛门真气。佛门大(蟹)法最善避邪除魔,修行虽然缓慢,但胜在稳固异常,于锤锻心境大有助益!且自身玄门修为已然超出心境太多,体内有如此一道保险,何乐而不为?

    诸事既定,许听潮便沉下心来。此番修为大增,再吸纳镇魔碑中真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勉强,甚至有余力运起真气,将镇魔碑缓缓祭炼,以修复其上的裂纹。

    化身血妖的血气元神,已然散成一团血雾,苦苦修炼血妖通天大(蟹)法。敖珊却怔怔地看着许听潮,足足十余日后,才闭目盘坐,也默默修行起来!

    如此又过了十年,许听潮忽然停了法诀。未几,连通仙府内外的灰光也悄然溃散,却是那珠子中的真气,终于被吸纳得涓滴不剩!十年不记损耗地祭炼,许听潮早将老道传下的祭炼法门修炼完全,勉强将镇府灵碑纳入掌控!

    血妖和敖珊正自修炼,许听潮悄然起身,随手一道法诀打在镇府灵碑上。

    镇府灵碑一阵五彩闪烁,并非像预料的那般,显示仙府周围景象,而是蓦地生出一股吸力,不待许听潮反应,就将他吸入其中!

    如此动静,自然将血妖和敖珊惊醒,二人张目,正好见到许听潮投入镇府灵碑的背影!

    敖珊惊呼一声,架起遁光,紧随许听潮闯入碑中!

    血妖身上血光一闪,却忽然又黯淡,迈步走到镇府灵碑前,抬手打出一道法诀!他与许听潮本就是一人,许听潮将镇府灵碑勉强祭炼,他自然也能驱使,虽说限于修为,不能做出什么大的变动,但幻象显影这般简易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尽管如此,一道法诀打出,还是耗费了他半成真气!

    只见法诀没入,碑上仙灵录三个大字缓缓隐去,碑面上现出十余幅图画来!

第二二三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三)

    血妖往碑上图像一瞥,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每幅图像中,都站了一个或者几个人物,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不少都是熟面孔,太清门太虚、殷老道和罗老道赫然就出现在一副图像中!当初深入南海追杀夔牛的虚境老怪,除去重伤的琼华赵天涯,西极教刀彩鸾,均都齐齐赶至!

    那神碑门杨锦不知怎的,竟与翊州陈松岭、谢瑶仙夫妇走得颇近,也同太清门三人一般,被显示在一副图画中。其余老怪,都是各据一幅。血妖目光流转,在敖宏和带了九个孩儿的天尸门栾凌真身上停顿一下,就往别处看去。

    南海妖族以桃花圣母为首,满满当当地挤在一幅图像中,当初见过的几人都在,还有西极州那紫宵神雷蟒雷政,一老态龙钟,身躯佝偻的白发老翁,一身高两丈有余,浑身横肉的壮汉,想来就是当年的老龟化形,以及那身具罗睺血脉,一口将二十多虚境老怪吞入肚中的巨鲸!

    一群兽皮短袄,袒露半肩的巫族之人,同现一副图中。当初在南海出现的五个巫人,使巨斧的赭赤已然殒身,剩余四人尽皆在此,还多出三个骨瘦如柴的老者。这三个老翁,鸡皮鹤发,手足上的肌肉萎缩得厉害,倒与当年那逝去的铜石部大长老有**分相似,活生生三具尚有气息的骷髅!

    再就是衣裙素白的男女二人并肩站立,男的眼角带笑,女的眉目含情,浑身均都透出若有若无的冷意,却偏偏给人和煦春风一般的温暖之感。

    最后几幅,却是正好男女胖瘦四人!这四个老怪,当是自地底深处顺着血河而来,人人身上都有骇人的血气散发!

    血妖沉着脸,接连向镇府灵碑打出几道法诀,浑身真气顿时消耗一半!碑上画面四下扩散,顷刻合成一副大图!但见大夏境内及周围出身的虚境老怪,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太虚三人身旁,是天尸门栾凌真,龙宫敖宏,善法寺济厄,以及那白衣白裙的男女二人。南海妖族自成一系,巫族七人却与四个浑身血气的老怪搅在一起!

    略略思索,血妖就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那何归处最后一击,威能太过浩大,引得方圆数里内的虚空径直塌陷,更将数十里虚空尽数撕裂,最后冲破其布下的封禁,动荡几乎瞬间传遍此界,才引得诸多老怪前来查探究竟。区区鬼州,如何经得住一众老怪穷搜天地?事发数月,就有老怪破开鬼州大地,寻得喷涌逆流的涛涛血河!

    鬼州看来广大,其实在虚境老怪眼中,也不过尔尔,彼此的行踪,都了若指掌!一人寻到这般奇景,自然引得旁人围观,众老怪溯流而下,轻易就发现隐藏在血河中仙府!

    此时,仙府周围已有四个浑身血气的虚境老怪,但如何敢阻拦远超自身数倍的同阶修士?休说阻拦了,这男女胖瘦四人,不自觉地聚集一起,以防被后来者痛下杀手!

    这些个老怪,早被祥光瑞气环绕的仙府吸引了大半心神,怎肯理会四个血海来客?

    眼前这钧天仙府,岂是当年极乐真人用以抵挡东海柳姓老怪的极乐仙宫可比?光是四方大门上的题字,都是以仙家灵文写就,好些个老怪,根本就不识得!但这并不妨碍众老怪估算此仙府的价值,旁的暂且不说,东南西北四道大门上,各自封禁了两头对应四象神兽的精魂元神,气息均都渊深如海,不可测度!

    门上四象神兽影像见得如此多老怪围观,也依旧如同当年见到许听潮和敖珊一般,神色冷漠,无动于衷!虚境老怪,本为此界顶尖修士,所感所想自然不会与许听潮和敖珊相同,见得这般情景,不禁人人心中发寒!

    这仙府如此门禁森严,哪还有人敢轻易进入?这些个虚境老怪,哪个都活了万年以上,谁人不是人精?仙府再好,却也要有命享受!

    但重宝当前,就这般放弃,未免心有不甘,于是众老怪就将目光投向从仙府中晃晃悠悠伸出的那五色彩芒。这彩芒裹挟了一道灰光,穿透汹涌奔腾的血河,连在十余里外的一枚灰色珠子上,血河涛涛,亦不能将其断绝!

    众老怪观察一阵,骇然发现那珠子中蕴含的真气,磅礴无尽,自家一身修为与之相比,不啻滴水之余瀚海!至于那摄住珠子的彩芒灰光,不正是和光同尘之术?之所以有如此表象,只因抽取的真气太过磅礴精纯,其威能自显而已。

    当年在南海之时,许听潮以此术抽取火凤修为,灰光之外就有赤色显露。再联想当初(蟹)血海老妖抽取夔牛一身精血后,便是往鬼州而来,众老怪不免心中火热,齐齐看着太清门三人!

    这些个老怪打的什么主意,太虚三人如何不知?太虚还好,神色平淡,只是两眼中虚空幻灭更加剧烈,罗老道把脸一沉,殷老道却呵呵而笑,两人身上都是真气蓬勃浩荡,随时都可施展雷霆一击!

    众老怪这才心神一凛!太清门虽只三人,却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一身道法神通、宝物符箓,可在这三十来人中稳稳排进前十!尤其是那太虚老道,就连血海老妖也曾说过,身怀一门不亚于和光同尘的莫大神通!如此这般,自然无人愿做那出头鸟,但也并不曾放弃,只静静等待,以期有人犯浑,遂了心中念想!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七个巫人和四个浑身血气的老怪就蠢蠢欲动,逐渐搅和一起!场中气氛逐渐凝重!

    “咯咯……”

    正当此时,栾凌真却忽然一笑,带了九个孩儿,款款走到太清门三人身旁,慵懒道:“你们这些老家伙好没面皮,竟然好意思贪图许家小娃娃的东西。这娃娃于妾身有莫大恩情,妾身却是不能不管上一管!”

    “栾家妹子说得好,谁要打那小子的主意,须得胜过敖某手中问花扇!”

    敖宏朗笑一声,站到栾凌真一侧,惹来个妩媚的白眼。

    “阿弥陀佛,许小友与我佛门有缘,老衲自当相助一臂之力!”

    那济厄老僧也是口宣佛号,堂而皇之地凑将过来。

    巫族七人和四个血气老怪正自变色,又听一声黄鹂出谷、朱玉相击一般的女声!

    “许小友曾于冰魄苑中助我那徒儿猎得五千年鼍龙,小徒以此龙魂魄炼得一柄绝佳仙剑,这番恩情,却是不能不还!韩师弟,你家莫离似乎也是因许小友相助,才得了那北极元龟精魂,你是否也和师姐走上一遭?”

    那眉目含情的白裙女子微微侧头,一双妙目好似盈盈春水,柔柔地看着身边的白衣男子。

    “师姐所言即是!”

    男子眼角笑意更盛,答应一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女子咯咯一笑,风情万种地向太虚六人凌空走去。白衣男子施施然跟上。

    这二人,却是那北极忘情宫的太上长老!名唤苏瑶宜,韩清,已将太上忘情篇修到山水依旧之境!

    这些个老怪,真心前来相助的能有几个?但太清门三人却不得不承了这番情义,殷老道呵呵一笑,稽首道:“诸位道友高义,贫道感激不尽!”

    “应当的。”

    “阿弥陀佛!”

    几个老怪各自谦逊还礼,栾凌真却笑而不语,敖宏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颇有些色授魂与,惹得栾无极几个懂事的千岁老孩童纷纷怒目而视!

    敖宏笑嘻嘻地不为所动,还伸手摸了摸栾无瑕栾无垢这对双生姐妹的脑袋。两个小丫头看来只有**岁,其实年龄已有千余,但心志也只与十来岁的孩童一般,被如此逗弄,均都嘟嘴瞪眼,满脸不乐意。

    栾无极兄弟五人就要发怒,栾凌真却轻轻拦住,这少妇蹲下捏了捏栾无瑕和栾无垢的小脸,笑道:“这位呢,是你们敖宏伯父,乃是一头真龙得道。龙族据有四海,是出了名的富户,无瑕无垢,可不要忘了讨要几分体面的见面礼!”

    栾无瑕和栾无垢顿时两眼放光,一左一右捉住敖宏的衣袖。六妹栾无缺是个十来岁摸样俏丽丫头,虽然心生羡慕,却极力做出一副大姐的派头,看来惹人发噱!最绝的是那抱着栾凌真小腿的奶孩子九妹栾明珠,将胖乎乎的手指从嘴里取出,翘个稚嫩的兰花指,指着敖宏奶声奶气道:“骑龙龙!骑龙龙!”

    敖宏看着那口水晶莹的胖虫般小手指,好一阵哭笑不得!

    栾凌真做出个哀怨的表情,敖宏立时拍胸脯承诺道:“等此间事了,叔叔定然驮着明珠儿畅游天地四海!”正当豪言壮语,忽然惊觉衣袖似乎有些不妥,一低头,只见袖口上挂了个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岁小丫头,赶紧讪讪一笑,轻轻放到脚边,掏出明珠珊瑚制成的各式玩物分发起来!四个女娃娃倒是开心得很,栾无极五兄弟却不屑一顾,这老龙只好忍痛拿出五件法宝……

第二二四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四)

    龙性本淫,乃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敖宏年轻时,也是个风(蟹)流浪荡子,及至修为大进,才逐渐收了性子,却依旧是一副锦衣折扇,怒马轻裘的做派。

    数十年前南海大战,那桃花圣母施出法术葬花吟,悄无声息地将一众虚境老怪的心境刷落数百年,敖宏当时尚不自知,待得与沧水猿大战一场,才猛然惊觉不妥!似他们这等虚境老怪,等闲怎会与人这般激烈地争斗?

    南海一战尘埃落定,夔牛伏诛,巫族陨落一人,剩余老怪,除去少数,几乎人人带伤!敖宏得了太虚三人照拂,所受伤势不重,回到龙宫后将养了数年便即痊愈。但心境跌落却没这般容易弥补,南海妖族还好,有桃花圣母相助,几乎数月便可恢复如初,敖宏却只能和其余人族老怪一般,慢慢重新磨砺。

    敖宏选择的方式颇为特别,并不压抑心中生出的诸般欲念,而是引导释放,数十年来,又娶了数位妾侍,都是年轻貌美的化形女妖,其中一人还产下了一头蛟龙崽子,把个龙宫闹得鸡飞狗跳!

    这老龙再次见得栾凌真,心中早已生出几许念想,此番所为,却是早有预谋。说来,那北极忘情宫苏瑶宜风情万种,妩媚动人,远比栾凌真来得有魅力,但敖宏却视而不见!并非不动心,而是这女子根脚深厚,不可妄动!

    那忘情宫,也和太清门一般,所传承的道统得自数万年前盛极一时的天地玄门,门中更是人才济济,虽说在大夏朝内声名不显,却是广寒、不夜二州的霸主,此二州以北,更被其视作后院禁脔,若非得了允许,旁人不敢染指!

    且这苏瑶宜虽为女流,也并非好相与的角色。敖宏年轻时,就听说过其艳名事迹,多有惊人之举!及至成了大道,更将忘情宫一手把持,韩清也不愿与她相争!

    龙族这些年衰微甚甚,敖宏如何敢去招惹这般铁腕娘子?相比之下,栾凌真孤儿寡母,更兼初来乍到,没什么深厚的背景,若能采摘到手,龙族势力岂非立时大增?

    被这老龙一打岔,双方气氛顿时缓和,各自在半空站定。等到那灰色珠子中的真气被分去一半,和光同尘之术溃散,还有机会将剩余一般抢到手,之后再来图谋仙府也不迟!

    不想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而已,便是元神修士,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何况在此界几乎不死不灭的虚境老怪?问题是,这些个老怪眼睁睁看着那灰蒙蒙珠子的气势一点点衰弱,从浩瀚无匹渊深如海,到与自家一身修为差不多,再到相当与元神、炼气,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就打算将此珠据为己有的老怪物们如何不怒?奈何却没人敢触碰那五色光彩逐渐黯淡的灰芒!这灰光既然能将蕴含如此恐怖真气的珠子吸噬得一干二净,何况是他们区区虚境?

    一众老怪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恐惧胆寒!

    本来身为此界至尊,能奈何得他们的物事已经没有多少,但亲眼见得这般恐怖的法术,且还是掌控在一乳臭未干的小辈手中!年轻人朝气蓬勃,却也容易冲动愤怒,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太清门三人,以及栾凌真,敖宏,济厄,苏瑶宜,韩清等人,倒是不怎么担心,余者却在暗暗计较,是否要得罪那小祖宗,以谋求仙府中的宝物?一边是无上仙家至宝,一边却是浑身修为被抽干,重新沦落凡尘的凶险,委实让人难以决断!

    血妖盘坐在镇府灵碑前,将一众老怪面上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冷笑一声,就闭目运气,不再理会……

    且说许听潮被镇府灵碑吸入,一阵眩晕过后,就发现正身处一奇特的天地,入目尽是茫茫一片五色,白黑青红黄,正好对应金水木火土五行。

    举目四望,任何方向看来都是一样,许听潮颇有些茫然,不知何去何从,略一踟躇,就迈步向前!脚步才动,就一个踉跄,往旁边跌倒!原来这地方,竟然连凌空蹈虚这般习以为常的法术都失去效用!

    身躯跌倒,许听潮下意识地催动真气,想要稳住身形,奈何意念生出,频频促催,体内真气却如同死物般毫无反应!

    许听潮大骇,心神沉入体内,只见两道真气活泼依旧,猫耳小人儿也化作猫耳小草,根须纠缠在木丹之上,似乎什么也不曾察觉,那参娃更将几缕头发系在猫耳小草的枝叶上,闭目呼呼大睡,任由木丹随真气摆动,带得自家身躯飘荡摇晃!

    真气无事,只不过这碑中有禁法隔绝了与自身神念的联系,许听潮顿时放下心来,见得参娃的模样,不禁又是一阵莞尔。两个小人儿这般表现,说明此处并无凶险。尝试将神念外探,果然跟预料的那般,根本就不能离开身躯半分。

    暗叹一口气,许听潮知晓,在这处天地中,能依靠的,怕只有手脚了。相比之前站立时来说,此刻已经算是横躺在地上,但许听潮并未生出半点躺倒的感觉。这般空间,倒也委实奇特,和典籍中记载的鸿蒙混沌一般,不辨上下四方,就不知是否连时日也不算。

    心中如此想,许听潮手足伸展,做了个蛙蟾一般的游水动作,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像身处水中那样,往身躯前方窜出,而是因为动作不均匀,在原地团团乱转!

    许听潮有些懊恼,先前跨步摔倒,就应该想到会是这般结局。拍拍脑袋,许听潮做了个深吸气的架势!其实这处天地除了五色彩光,并不见半点气体,自然什么也不曾吸到,但修行之人的身躯毕竟有异,只见许听潮徐徐吐气,凭空生出一股微弱的推力,他的身躯就翻翻滚滚,歪歪扭扭地往远处去了……

    如此飘荡了不知多久,许听潮早已心生烦躁,又不能运转真气平复,情绪逐渐堆积,直让他难受不已!心境修为滞后的弊端,此刻显露无遗!许听潮也知这般原因,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及至后来,干脆闭上双目,默念道藏佛经,才将烦躁逐渐缓解。

    待得心境重新平复,许听潮才睁开眼睛,一团眩目的彩光猛然闪现,光芒直直射入双眼!

    因为不能动用真气,许听潮此刻不啻**凡胎,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正想喷气躲开,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彩光,丝毫不怕被如此强烈的光线灼伤眼珠!

    这眩目的彩光,初初看来,似乎只是五色变幻,并无任何出奇之处,时间稍长,就有些模糊的鸟兽身影出现,且形象愈发清晰。

    许听潮不知不觉地沉浸其间,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一只长尾过顶的棕毛松鼠,周围环境也蓦地改变,成了一处古木参天的葱郁老林。见得枝头累累硕果,许听潮心中顿时生出无尽欢悦,不自禁地四足用力一跃,往其中一挂满紫色浆果的圆叶枝条扑去!

    两只前腿捧住一枚果子,张嘴咬下,牙齿刺破果皮,深入果肉,甘美的汁液流入嘴中,直惹得涎水横流!那枝条结了这许多果实,早已不堪重负,摆动几下,就咔嚓一声齐根断裂,直往树下掉落!

    许听潮大惊,用力一跃,脱离枝条,跌入一处青草丛中,再次出现时,却成了一长耳板牙的肥胖白毛兔!粉红的鼻头翕动,将青草的芬芳吸入,许听潮不禁衔住一片狭长的草叶,大板牙一用力,轻易就将草叶切断!这一瞬,他只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拥有如此一对合用的板牙,嚓嚓声中,就将草叶子切得一小段一小段,强烈刺激舌头上的味蕾!

    忽然,一声凶戾低沉的吼叫从身后传来!许听潮心中不由涌起莫大的恐惧,迈动前短后长的四腿,拼命往上坡跑去!百忙中回头,只见一红舌獠牙的瘸腿老狼纵跃而来!

    便是这般货色,也敢追逐自己?许听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怒气,一声怒吼从喉咙中冲出,却成了震慑山林的猛虎利啸!

    那老狼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两只绿眼中满是恐惧!它不明白,为何肥美的小白兔,怎的忽然就变成了眼前这山林霸主,斑斓猛虎?

    许听潮正满肚子怨气,自然不会放过它,纵身一跃,心中升起一股嗜血的冲动,张嘴向老狼喉管咬去!

    见老狼匍匐在杂草丛中瑟瑟发抖,许听潮忽然觉得,这般啸傲山林、凌驾众生的感觉,倒也十分不错!

    正得意间,四周景象陡然再变!参天古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利剑般冲天而起的笔直巨峰!他正从峰顶一跃而起,脚下白云霭霭,袅袅而动,说不出的柔和壮美!

    许听潮却肠子都悔得青了!早知道跳起来会变成这般模样,哪里还敢如此放肆?然而后悔也是无用,跌入云气的瞬间,他只想,如果自家是一头鹰隼的就好了!

    这般念头方才生出,猛虎身躯就一阵蠕动变化,顷刻化作一铁翼尖喙,钢爪利目的雄健金羽鹰!

第二二五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五)

    振翅窜上云端,许听潮扭头四顾,却不是领略“会当凌云霄,一览乾坤小”的壮志豪情,而是把目光在自身金色翎羽上来回逡巡。

    但见得金翎泛光,翼展过丈,一双漆黑似铁的钢爪平伸在身躯后方,两只微微蜷曲的爪子上方,是展开呈扇形的尾翎!拂面清风好似纤纤柔荑,抚体舒爽。锐利的视线穿透云霄,地上那蜿蜒游走的小蛇儿竹叶青清晰可见!

    许听潮若有所思,心念动处,金鹰身躯又是一阵蠕动变幻,顷刻化作一头身长数百丈,浑身雪玉鳞片的白色蛟龙,鳞片上更有凤凰纹饰振翅翱翔!这般形象,不正是敖珊的本体,身具真龙冰凤血脉的雪玉凤纹蛟?

    这头蛟龙,却不似敖珊本体那般纤细苗条,且不说身躯大了两三倍,腰身也更加粗壮,鳞片覆盖下的肌肉结实流畅,只看一眼,就给人以阳刚之感。

    许听潮摇头摆尾,似乎对这副身躯十分满意,顾盼自雄间,忽然仰头一声嘶吼!

    嗷——

    风云涌动,天地合鸣!

    但见蛟龙一阵盘旋狂舞,身边就出现密密麻麻的晶莹冰锥,怕不下数万,根根有都有筷子粗长!

    “去!”

    许听潮心中一喜,口吐人言,一只前爪向先前那露出云海的峰顶挥出!只听嗤嗤嗤夺夺夺一阵利箭破空,箭头入木的响声,那山头顿时被插得刺猬一般!

    满意至极地看了山顶上那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冰锥一眼,许听潮蛟龙身躯再变,瞬息间就化作平日里黑袍黑披风的模样!心神沉入躯体,瞬间就碰触到两道真气,不禁生出丝丝欢愉,微微颤动起来。进得这方天地不知多久,体内真气虽存,却一直不能动用,许听潮早已习惯了飞天遁地般的行动方式,如何能够习惯?此番陡然恢复了之前纵横叱咤的便利,自然大喜过望!

    心念动处,体内五色氤氲的真气分出八道,再运起符剑之术稍稍祭炼,八柄清光刺目、淡彩缭绕的寸许小剑生成,遁出体外,各自演绎出一门剑术,或厚重如山岳,或轻灵似巽风,或浩瀚如大泽,或侵略似烈火,更有青天之渺茫,大地之沉凝,雷霆之肆虐,玄水之阴柔!

    不正是那得自侍剑图的八门剑诀!

    此番许听潮无论修为元神,皆都壮大了数十倍,再次使来,直如行云流水,八门剑诀组成剑阵,比之敖珊以侍剑图使出,虽说稳重不足,但犀利杀伐之意,更胜出几分!使到半途,许听潮索性换了佛门真气,布成一座佛光闪闪的剑阵!

    一番酣畅淋漓的舞剑,直至兴尽,许听潮才散了剑阵,收回符剑,更两手连挥,诸般法术连绵而出,风刀霜剑,烈焰疾风,青木巨石,霎时间充斥了半片天空!及至后来,他手中莫名出现各式尺许长,儿臂粗的灵木,四下挥洒,就有浑身铠甲的持戈军卒生出!

    脸露笑容,收了法术,许听潮嘴中喃喃念出晦涩苍茫的咒文,手中多出一柄制作粗糙的骨杖,脚下也现了一方古朴的岩石祭台。此刻施展的,正是学自南海铜石巫部大长老的“天地大殇咒”!

    巫门术法施展起来缓慢异常,但威能大得出奇!只见许听潮蓦然停了咒文,手中骨杖往前一挥,暴乱的地水火风顿时充斥了整个天空!一道天地大殇咒,展现的威能竟比他连续施展诸般法术加起来还要浩大!待得风云止息,那插满冰锥的峰顶,早已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微微侧头,视线落处,那山峰又从乱糟糟的云海中重新长了出来!这小子两手一抬,接连抓下,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交替升落,每一次抓拿,都要从那峰顶取下几方土石,顷刻将其摧残得不成样子!再唤出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几道法诀打出,小葫芦上顿时射出亿万道清光剑气,将残缺的峰顶径直削到半山腰!

    这些年修为大增,许听潮却不曾有空闲来祭炼这黄皮葫芦,此刻心中一动,就按照太虚衍光录中记载的法门,催动真气祭炼起来。真气才动,却好似泥牛入海,半点动静也无!许听潮蓦然醒悟,这小葫芦不过是根据记忆变化而出,并非实体,如何能够祭炼?

    收了小葫芦,许听潮又是十指连弹,道道剑气只指头粗细,却长达十余丈,破开残云激射而至,竟轻易就将那残峰贯穿!

    那无名手套和锐金指环成了顶阶宝物,爆发出的威能着实骇人!

    许听潮颇有些惊喜地停了手,当年自损修为祭炼宝物,还来不及尝试,就开始祭炼那镇府灵碑,及至小有所成,又被其吸入这方奇特的天地,根本就来不及尝试。但手套和锐金指环尚且如此,其余几件想来也不差!

    心念动处,金乌法衣忽然自体内浮现,但见其上金乌横空,振翅翱翔之际,有无量金色火焰撒下,更有金焰透体而出,熊熊窜起数尺高!许听潮运起真气一催,金乌法衣顿时化作正午大日一般的炽白,不可逼视!其上火焰,更是拔高了丈许!

    随意催动尚且如此,更何况全力施为?

    许听潮将浑身真气汩汩注入,周身炽白色太阳真火猛增数十倍!一声乌啼传出,熊熊炽焰中顿时飞出一只浑身金翎,三足两翼的大日金乌!这般变化,却是金乌法衣被催发到极致,自然而然生出的神通!

    大日横空,道道金光洒下,瞬间就将那缭绕剑峰的白色云气蒸发!孤峰绝壑,显露无疑,一缕金焰自峰顶燃起,瞬息蔓延而下,将座座孤峰化作参天火柱!峰上山石熔成赤红岩浆汩汩流下,注入那不知其深的绝谷中!

    这般威能,正如上古传说中十日横空,其恐怖之处,堪称毁天灭地!

    许听潮停了真气,金乌散去,重新化作黑袍黑披风的人形。低头看看烈焰滚滚的峰谷,也不去理会,周身忽然喷出五色氤氲的清光云气,动念间横绝长空,来到一处翠碧连天,牛羊成群的草原上。把浑身气势稍稍散发,直惊得草地原野上的生灵四散而逃!

    成群的牛羊惊慌奔走,许听潮却皱眉沉思,如金乌法衣一般,摩云翅的妙用亦是大增,其遁术之快,十倍于前,说是一念天涯也不为过!此为好事,自当欣喜,然此时此刻,许听潮早已完全醒转,清楚记得自己先前只是盯着一团变幻不定的彩光,就忽然到了此处,所见所闻,尽为虚幻。如何从这幻境中摆脱,却是个不小的难题。

    身上诸般宝物,只余那镇魔碑,御灵环和玄元斩魂刀未曾幻化使出,非是不能,实为不必。此三者,其一身负和光同尘这般莫大神通,试与不试,差别不大;其二乃是圈禁携带灵兽所用,玩物一般的东西;其三嘛,不知真正的祭炼法门,能发挥的威能,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且就算将三者幻化出来,也不见得能凭之参破眼前玄妙。

    细细回想,方才所经历的种种,实则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变化之道。那镇府灵碑还有个名目,唤作仙灵录,藏有这般玄妙的道法,半点也不奇怪。如今还困在这幻境中,只说明自身还不曾将此法参透,否则动念之间,就能回归现实!

    举目四望,所见尽是一片青翠在视线极处与湛蓝的天空相接,许听潮眉头皱得更紧。

    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挥手弹出数道细长的清光剑气,好似要将这方天地刺破!

    突然,许听潮收回的右手凝滞在半空,片刻后,满脸烦躁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怡然微笑。隐隐悟到这门变化之法的几分玄妙,待要好生体悟,却是把持不定,只觉冥冥中那东西虚无缥缈,似是而非。许听潮也不强求,心念动处,眼前碧草蓝天尽皆不见,只余一团五彩闪烁变幻不定的彩芒。

    那彩光陡然欢快地闪烁几次,便化作亿万言仙家灵文,依次遁入许听潮眉心!

    许听潮神色一滞,只觉心神中忽然就多了一篇玄妙的功法,开头三个大字,赫然正是“千机变”!

    不等他欣喜,体内两道真气又是接连清鸣,却是加诸其上的莫名禁制悄然散去,重又得了自由!

    许听潮下意识运起真气,使出凌空蹈虚之法,顿时站稳了身形!正当欣喜重新将身躯自如掌控,体内那镇魔碑忽然被莫名的力道摄出!许听潮骇然失色,方才运气相抗,却如同蚍蜉撼树,丝毫不能阻止此碑离去!

    好在这镇魔碑遁出数丈,就凝立不动,只嗡鸣阵阵,状甚激跃!上方五色虚空忽现异样,一方巴掌大的白玉碑逐渐凝成,缓缓降落,从此碑顶部没入!

    许听潮看得清楚,这白玉碑赫然正是大殿中那镇府灵碑缩小后的样子!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即便向来性子淡漠,也不禁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

    果然,片刻之后,镇魔碑陡然五彩大放!其上“紫府镇魔碑”五个银钩铁画般的篆字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镇府灵碑”四个仙家灵文!

    许听潮迫不及待地一招手,那“镇府灵碑”嗡鸣一声,忽然自原地消失,出现在许听潮面前!

    手掌方才触到碑身,纷杂的信息和情绪就好似决堤洪水,滚滚灌入心神!饶是许听潮修为大进,妖灵之躯壮大数十倍,也感觉阵阵胀痛!

    不知多久,许听潮才将繁芜的信息粗略整理完毕,两眼灼灼地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镇府灵碑”,手上五色清光一闪,就将其收入体内!心念一动,顿时从这方天地隐去,出现在大殿镇府灵碑前!

    正自闭目运气的血妖蓦然睁眼,只见五彩连闪,许听潮和敖珊先后出现在面前!

    “许大哥!”

    敖珊纵身扑到许听潮身上,娇躯瑟瑟发抖!

    许听潮心中一凛,顺手将她抱紧!

    他与血妖心神相连,瞬间就知晓了怎么回事!敖珊跟入镇府灵碑,只怕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珊妹……”

    “许大哥,我,我……有件事,我一直没能和你说!”敖珊泪眼迷蒙,脸上充满愧疚,见得许听潮关切的眼神,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血妖面现怜惜,许听潮不知所措,只轻拍她的玉背。

    “其实,其实那何归处刚来的时候,老仙前辈就,就萌生了死志……”

    敖珊断断续续将当时老道的神色变化说了,就只顾低头抽泣。

    “此事怪不得你!”许听潮抱紧敖珊,轻声说道。此话倒是发自内心,就算知晓了又如何?两人修为低劣,根本就不能插手那般层次的争斗。

    “可是,可是我应该和你说一声……我,我,只是害怕……”

    敖珊依然愧疚已极,许听潮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当时那般情势,敖珊说话的机会太少,一来二去,血海老妖和老道就与那何归处的化身坠入坍塌的虚空,如何又怪得上她?

    虽然心知敖珊定然因为贸然进入镇府灵碑,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才生成了魔障,但此刻她情绪不稳,也不好询问。待得敖珊平静下来,许听潮才轻声安慰了几句,将目光落在镇府灵碑那画面上。

    见得如此多虚境老怪盘桓左右,不禁心中大凛!

    敖珊这才注意到镇府灵碑上的异状,强把心中倾诉**压下,静静退到一边。

    许听潮向她投去个安慰的眼神,才回过头来,双手掐诀!

    接连打出数百道法诀,许听潮一身真气便即告罄!

    好在镇府灵碑也生出异状,通体五色剧烈闪烁,轰隆隆地缓缓沉入地下!此碑没入地面的霎那,大殿中景物顿时大变!

    一阵眩目的五彩闪过,原本平整的地面陡然出现个方圆九丈的圆池,池中一层五色霞光迷蒙,仔细看去,赫然是半池五色灵液!周围灵气也瞬时浓郁了数百倍,许听潮消耗殆尽的真气,只片刻就恢复了满盈!

第二二六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一)

    那圆池池底,隐约有一道黑白太极,阴阳鱼环抱旋转,生生不息,大殿中隐含了一丝仙灵之气的灵气,就从其中源源不绝地汩汩冒出!

    此物名唤阴阳五行池,乃是整座仙府灵气来源的核心,诸般阵法的枢纽。既然在三人面前现了本来面目,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血妖和许听潮目光闪烁,敖珊却被这般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许大哥,你,你把这仙府炼化了?”

    “怎会如此容易?不过在镇府灵碑略有所得,成了仙府的小半个主人。”

    许听潮语气淡然,却不知仙府顶底陡然射出两道五色光柱,上穷九霄,下彻幽冥!把一众老怪惊得骇然失色,纷纷闪身避开数十里!即便如此,一身真气兀自沸腾不休!

    宝物有灵,这两道光柱,本为钧天仙府沉寂不知多少年月,一朝得脱,不自禁地威能显露,只瞬息间就将数万丈粗细的血河蒸得涓滴不剩!鬼州中心处,更被轻易洞穿,光柱射入青冥不知几百万里!仙府之下,方圆数百里的血海水退散蒸发,露出干涸黝黑的土地!那血河喷涌处,一个漆黑的百丈大洞正自汩汩冒出阴气,轰隆隆的水声不绝于耳,却是地底盘曲的血河河道被光柱击穿,涛涛血河水流动紊乱,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恢复喷涌!

    如此惊世骇俗的威能,一众虚境老怪自知,若当时置身其中,怕是也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太清门三人,以及站在一方的敖宏,栾凌真等人暂且不提,其余老怪,谁个不对这仙府有想法?即便这般恐怖的威能爆发,亦不能打消其觊觎之心!但凡宝物出世,最初一刻都会有异象生出,宝物越是珍惜,异象越是壮观,今后如何,却要看得到宝物的人修为实力。那许听潮晋阶元神不过数十年,就算再惊才绝艳,早早修炼到元神境大圆满,也不能在数十年内将这般仙家至宝纳入掌控!休说一个元神小辈,就算在场的任何一个老怪,做到的希望也渺茫至极!

    这些个老怪,下意识忽略了这十年来,那灰色珠子被灰色光带吸噬一空的事实,心中总存了一丝侥幸。

    修士炼神返虚之后,此界中已很少有宝物能让其动心,并非物产不饶,宝物不好,实则是这些物事,于虚境老怪来说,作用太过微弱,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钧天仙府则不同,众老怪早已肯定,此为仙家遗泽,其中藏了多少宝物?若能侥幸得到一件,指不定就可破虚合道,白日飞升!

    大道所系,不得不争!

    血海之水滚滚回流,将干涸的海底重新淹没,那深不见底的巨洞所在,更是形成了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大血色漩涡!

    波激浪涌,声如雷震,却不能引得众老怪片刻注意。

    那高空中的仙府爆发了莫大威能,就恢复了先前沉寂,只是周身灵光似乎明亮了几分。

    众老怪不禁心中一沉!

    血妖,敖珊和许听潮通过阴阳五行池上方影像,将众老怪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许大哥,怎么办?”

    众老怪不经意间流露的贪婪,让敖珊感到非常忐忑,见得老祖宗安然无恙的些许高兴,早已不见了踪影,直把一双弯月眉紧紧皱起。

    “珊妹以为如何?”

    许听潮见得敖珊的模样,就知她心中有了决断。毕竟身为龙族公主,这般魄力还是有的,就好像初见时,为了摆脱那琼华左寒云的纠缠,径直落落大方找上自己求助一样!

    敖珊面色变了几变,才神色一定,狠声道:“不开仙府,先将手中宝物祭炼到了火候,再,再选个老怪,抽干他一身修为!”

    如此多老怪觊觎在侧,这般杀鸡儆猴的把戏,正是应时应景,好让旁人生出顾忌,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来。敖珊让许听潮封闭仙府,就是说连自家长辈敖宏,太清门太虚,殷老道和罗老道四个老怪都不能相信!这女子说完话,一双明眸就紧紧盯在许听潮身上,生怕心上人觉得自己心肠不好,生了轻贱之意。

    许听潮一笑,将敖珊拉到身边。敖珊如此说话,却是一颗心都系在自己身上,自己怎能不知好歹?且门中那三位长辈,自己还不是不敢完全信任?重宝当前,或许轻飘飘一句门派大义,就可许下一大堆好处,将仙府主导权抢了去。这钧天仙府,乃是血海老妖遗物,岂能拱手让人?

    “珊妹以为,该拿何人下手?”

    “他!”

    敖珊伸手一指,正是那曾被许听潮抽了一半修为的南海火凤!正所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既然已和这火凤结下仇怨,索性把事情做绝,来个斩草除根!且数十年前才失了一半修为,这火凤在众多老怪之中,算是十足的弱者,正是立威的绝佳对象!

    “珊妹所虑诚然有理,但杨锦此人与我有仇,此番不将他打落凡尘,难消心头之恨!”

    “哼,定是为了那魔女!”

    许听潮神色一滞,握住敖珊在自家腰间作怪的纤手,“铜灯在血妖手……”

    “那也不行!”

    “……”

    血妖伸手摸了摸鼻子,许听潮却有些不高兴了。

    敖珊顿时掩嘴一笑:“好啦好啦,就按你说的办!南海妖族人数不多,却个个根脚不浅,害了火凤,反倒惹下莫大仇怨。况且那雷政与你还颇有渊源,他又和桃花圣母搅在一起,倒是不好下手!”

    吃自己的醋,这事儿说来委实尴尬,许听潮装作奇怪地看了看敖珊:“你……不哭了?”

    敖珊抬手轻轻捶了许听潮一下,没好气地嗔道:“莫非真要我哭你才高兴?”

    “自然不是,我想说……”

    “哼!”敖珊把尖削的下巴一抬,“本公主只是被那破碑迷惑了心志而已!方才已想到了解决办法!”

    “哦?”

    “那破碑名唤仙灵录,我想但凡入得其中,多少会得些好处!小女子不才,寻得一部斩尸之法,才会被引动心中贪嗔痴,白白流了好些泪水!”敖珊看来颇为气闷,半晌才幽幽道,“当初未能和你说老仙前辈死志已生,却是我不对,所以我决定将自身冰凤血脉斩出,也传承老仙前辈的道统!”

    “许大哥,你看!”

    敖珊抬起右手,白皙的手掌中,一粒拇指大的血色珠子正散发出淡淡的五彩。许听潮和血妖齐齐看来,瞬间就发现了此珠的异常!敖珊配合一点指,那珠子顿时化作一头小巧的血色凤凰,周身五彩环绕,展翅飞上半空,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清鸣!看来灵性十足,气势不凡!

    这珠子,赫然是以凤凰精血凝就!

    血海老妖说过,此界乃是一头混元境的凤凰殒身后演化而来,这参天血河,又是凤凰血液所成,老道坐镇仙府数万年,施展手段,从血河中提炼出这么一团凤凰精血,再正常不过。老道以此留下血珠,只怕早有交待后事的意思。

    睹物思人,许听潮三人不禁心生伤感。

    半晌之后,敖珊才重又将那拇指大的血色凤凰收起,化作一粒五色霞光缭绕的血珠。

    “这些凤凰精血中,载有老仙前辈的修炼心得,许大哥,你先看看!”

    许听潮接过血珠,探入神念。小半个时辰将神念抽出,疲惫地把血珠递给血妖。

    血妖接过,却足足用去大半个时辰,才将其中记录的功法心得秘术草草记住,不及参悟,就拿了珠子交还给敖珊,神色间颇为古怪,极力隐藏面上那丝欣喜期待。

    敖珊面色一红,狠狠瞪了血妖一眼,抖手将血珠抢回!既然是凤凰精血,在她以冰凤血脉斩出执念的时候,定然大有用处。且斩出的执念,就相当于另一个自我般的存在,正如血妖那般,是许听潮,也不是许听潮。且敖珊本就不喜自身冰凤血脉,断然容不得斩出的化身沾染许听潮,岂不是正好便宜了这血妖?如此结合,也是唯一合适的结局!

    诸事既定,三人就在阴阳五行池边静心修炼起来。

    血妖敖珊如何,暂且不说。许听潮一身修为早已超出自身心境,在心境圆融之前,他定然不会刻意修炼,正好趁机将摩云翅和黄皮小葫芦祭炼一番。

    摩云翅有四十九重禁制,本就几乎要被许听潮祭炼得圆满,尽管此时品质大增,禁制重数却不曾增加,因此只耗费了些许力气,就将最后禁制祭炼通透!这摩云翅,并非是小葫芦那等宝物,每九重禁制是一个坎,妙用只一层层逐渐增加,因此也只是遁速又增了数倍,破禁神通更见玄妙而已。

    许听潮很是花费一些功夫,才将小葫芦祭炼到四十一重,这回却并未多出另外妙用,只是其肚中那小乾坤陡然增大十数倍,诸般生灵更加灵动,也生出了日夜变幻而已,于增进实力,却几乎没有任何助益。

    如此关头,,许听潮不禁对这般结果有些失望,是以很快就将这小葫芦抛到一旁,转而钻研起那得自镇府灵碑的“千机变”来。

    心念动处,身躯一阵模糊,却并未变成预计的样子,许听潮心中不禁一沉!

    (好吧,冲击万字失败……龟速流伤不起啊,拼死拼活,头昏脑胀,也只搞了八千多字,决定放弃那一刻,心中紧迫感顿时没了!这样不好,要努力码字存稿,争取十月日更万字!)

第二二七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二)

    在镇府灵碑中,想要变化何种形象,简直随心所欲,甚至连环境改变,也是一念而决!此刻真正修习这门“千机变”,许听潮顿时觉出其艰难程度!

    如今两件宝物已然祭炼妥当,这变化之法,虽然玄妙异常,但对实力提升,作用委实不大,稍稍修炼就遇到阻碍,许听潮索性暂时放下,起身唤醒血妖和敖珊……

    距离仙府生成异状,已然过去数日,尽管众老怪不愿承认,心中也是有数,只怕眼前这仙府,早被那太清门小辈掌控,否则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爆发出那般威势?那小子见得如此多长辈停留在仙府之外,也不晓得开门恭迎,当真狂妄悖逆!

    人族老怪还好,机巧城府不输于人,见太清门三人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模样,纷纷强压心中诸般纷杂的情绪,或闭目养神,或举头观望。南海妖族皆是率性之辈,奈何桃花圣母性子恬淡,也和太清门三人一般,仍是不急不躁,众妖以她为首,也只得纷纷忍耐。巫族七人中的四个大汉,那四个浑身血气的地底老怪,却越发躁动不安,八人眼中时时露出凶狠的目光,在太清门三人,以及三人身边的栾凌真,敖宏,济厄,忘情宫两个老怪和那祥光瑞气中的仙府上转来转去,但终究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

    正当这时,仙府中忽然站起二男一女三人人影,转瞬就长到数十丈高下,正是血妖,许听潮和敖珊!

    如此异动,自然引得众老怪纷纷侧目,见仙府中人果然是许听潮,却不见血海老妖的影子,不禁都是一喜,有那存心不轨的,欣喜过后,不由升起一丝忌惮!

    火凤曾被许听潮抽了一半修为,自然恨之入骨!镇魔碑在许听潮手中,杨锦自然也没有露出好脸色!

    太清门三人,除去太虚脸上依旧古井不波,罗老道和殷老道均都面露笑容。济厄双手合十,呼一声佛号。栾凌真,敖宏等人,皆是微笑点头不已。

    “见过师叔祖,两位师伯,敖前辈,诸位前辈!”

    许听潮和血妖面色淡漠,带了敖珊一起,向太虚三人和敖宏等躬身行礼。

    殷老道呵呵一笑,摆手道:“且不忙着见礼!你这仙府外来了好些‘佳客’,如何行事,还需早做决断!”

    且不说其余老怪面色微变,许听潮也是松了口气,殷老道如此说话,倒免了许多尴尬。这师叔祖,倒真是个人精!

    心中如此想,许听潮又是深施一礼,再直起身来,脸上神色已然转冷!

    “诸位前辈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此话殊无敬意,一众老怪尽是心生恼怒!那巫族大汉早就等得不耐烦,手中蓦然出现一柄大刀,以刀尖指着许听潮嚷道:“兀那小子,恁多废话!我等在此,自然是冲着这仙府而来!识相的赶紧打开大门,将府中宝物与我等分润一二!”

    这大汉性格莽撞,却并不憨傻,一句话说得众老怪人人满意!如此多人当面,谁也不会想着独吞仙府,自然只能议而分之!

    许听潮却仅是淡淡点头,目光移向南海妖族,沉声道:“诸位前辈也是这般想法?”

    火凤满面怒色,桃花圣母轻叹一声:“修行不易,诸位道友坐困虚境时日长久,如此仙家至宝当前,怎不怦然心动?若能得些许助益,或可堪破大道,破碎虚空,飞升仙界!许家娃娃,听姑姑一句劝,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舍得身外之物,也好为自身,为太清门求个平安清静。”

    许听潮尚未表态,太虚三人就齐齐向桃花圣母看来,太虚眼中虚空生灭变幻,殷老道微笑不语,罗老道却神色冷冽!

    “多谢前辈关心!”

    桃花圣母说话,软中带硬,隐隐点出,若不给些好处,只怕在场的老怪,说不得就要联合起来针对太清门了!话不动听,却切中要害,许听潮自然识得其中奥妙。这桃花圣母,或许当真并无多少恶意,就算要求取宝物,也不愿使出强迫手段。

    “唉……”

    桃花圣母见许听潮如此逊谢,已然知晓其心意,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杨锦!”

    许听潮把视线转到神碑老人身上,神色陡然一厉!

    “小辈!”杨锦又惊又怒,脸色瞬间数变,历喝出声,“欺人太甚!”

    但见他身上红光一闪,十八座灰白石碑激射而出,瞬息间就布成离火归元剑阵!一头形似朱雀的百丈赤红巨鸟生成,在其头顶振翅盘旋!

    这神碑门太上长老,却是将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携来了此处!

    许听潮冷笑,也不说话,抬手朝那赤火巨鸟抓来!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顷刻凝成,跨越数十里空间,瞬息到了巨鸟头顶!

    “哼!”

    杨锦心念一动,顶上巨鸟抬头,张嘴喷出一道百丈赤红剑气!

    清光大手不闪不避,五指箕张,对准激射而上的赤红剑气拍下!

    轰隆一声巨响,虚空震荡,大手剑气溃散成清光烈焰,兀自激荡不休!

    见得如此结果,众老怪齐齐抽了一口冷气!剑器主杀伐,杨锦以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布成剑阵,不啻手持一件仙府奇珍,这般激发的离火剑气,威能之大,可想而知!不想却只和许听潮一记玄门一气大擒拿平分秋色!就算许听潮有仙府辅助,如此结局,也堪称骇人听闻!且不正好说明,许听潮已将仙府纳入掌控?

    众老怪失色的瞬间,许听潮已然有了新的举动,只见他双手齐施,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再次凝成,冲出仙府禁制,往杨锦头顶的赤红巨鸟抓来!

    杨锦心中戒惧甚深,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相抗!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本是他亲手炼制而成,离火归元剑阵,也是其一手主导精研得来,这世上也只他一人能将两者的威能尽数发挥!心念动处,赤红巨鸟轰然溃散,避开两只清光大手的擒捉!十八座剑碑上,却齐齐现了朱雀般的禽鸟身影,无尽十余丈长的赤红剑气从碑身激射而出,交错盘旋而上,将两只大手困住,连绵不绝地斩击!

    这般斗法,却是扬长避短,以众凌寡!

    许听潮两记大擒拿,好似泥足深陷,便是动弹一下都困难无比!

    虚境老怪,果然不可小觑。离火归元剑阵此时变化,威能并不算多大,但偏偏将两记强横的法术轻易压制!

    许听潮知晓如果僵持下去,自家两记大擒拿只有被消磨殆尽一个结局,虽说身处阴阳五行池,不惧这般消耗,但定然达不到震慑的目的。心念一动,两只清光大手轰然爆开,将赤红剑气组成的剑阵炸得溃散开来!

    这回斗法,却是杨锦占得上风,众老怪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杨锦,你剑阵玄妙,我便以剑阵破你!”

    “小辈,有何手段,尽管使来!”

    杨锦冷笑连连,自家这离火归元剑阵,不说独步天下,却也算得上顶儿尖!尽管知晓许听潮不好相与,这老儿又怎肯相信他能在剑阵上胜了自己?

    休说杨锦自恃,便是旁的老怪,也大都不信。但见得仙府中飞出的八柄清光巨剑,众老怪却齐齐变了脸色!

    这些巨剑,通体五彩环绕,所过之处,虚空竟似不堪重负,隐隐向剑体塌陷!

    杨锦面色顿时铁青,接连十八道法诀打出,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嗡鸣阵阵,瞬间化作十八只浑身赤焰熊熊的火羽巨鸟,上下交错飞舞!杨锦飞身没入一只巨鸟的身躯,天地间顿时失去了他的气息!

    八道清光巨剑遁速奇快,眨眼就将激射而至,将十八只巨鸟团团围住!

    众老怪面色又是一变!他们都以为,许听潮不过是要以剑阵对剑阵,争锋相对地争斗一番,却不想这小子如此狂妄,竟想以一己之力,困住成名多年的虚境高人!便是他们自己,也鲜有人能做到。虚境老怪之间,等闲不会发生生死争斗,各人爱惜羽毛是其一,彼此毕竟参透了些许虚空玄妙,若察觉情形不对,直接破开虚空遁走,鲜有人能困住对手!

    许听潮敢这般做,莫非另有倚仗?

    但见八柄清光巨剑穿梭盘旋,竟各自使出一门剑术来,且各有剑意!或轻灵,或厚重,或渺茫,或浩荡,雷霆震荡,烈火侵掠,锋锐杀伐,弱水潜流!

    八门剑术各有奥妙,许听潮也深得其精髓,但在众老怪看来,未免太过稚嫩,且所组成的阵法,不过最简易的八卦之阵,如何能与离火归元剑阵抗衡?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这八柄清光巨剑,每一柄都有自家全力出手的威能!但这般程度,是困不住杨锦的,更休说与其斗阵了!

    然而事实却让众虚境老怪大吃一惊!

    十八只赤红巨鸟在八柄清光巨剑布成的剑阵中左冲右突,厉鸣声声,却始终冲破不开,反而被逐渐压缩,飞遁之际屡屡掣肘,不得不逐渐缩小体型!

    再仔细看时,只觉八门还算不错的剑诀彼此配合,竟生出无尽玄妙来,远非等闲八卦剑阵可比!众老怪这才骇然惊叹!

第二二八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三)

    短短小半个时辰,十八只赤红巨鸟已缩小到只有丈许大,困在方圆数十丈范围内勉强腾挪,看来岌岌可危,离火归元剑阵阵破就在眼前!

    “小友,此番斗法你已胜出,就此作罢如何?”

    陈松岭谢瑶仙不知怎的和杨锦勾搭上了,一直都站在一起。先前许听潮找上杨锦,这对道侣并未阻拦,此刻见得杨锦就要落败,却不好袖手旁观。两人也知许听潮打定主意要拿杨锦立威,定然不会轻易罢手,是以出声相劝的时候,就纷纷祭起大水木梳!大水摄来无量血海水护身,木梳发出道道青丝,往八柄清光巨剑缠去!

    好言相劝也就罢了,贸然出手阻拦,却惹得许听潮心头火起!只见他面色一沉,抬手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往两人身前那桐木梳卷去!

    陈谢二人面色大变,慌不迭地收了木梳,御起大水抽身疾退!

    “哼!”

    许听潮也不纠缠,灰光半途一折,往被八柄清光巨剑困住的十八只赤红火鸟摄来!

    见得这般情形,除去站在太清门一方的几个,众老怪无不眉头急跳!许听潮如此做法,却是当真要狠下杀手了!那蕴含无量真气的灰色珠子尚且被这灰光吸了个干干净净,何况是区区杨锦?于虚境老怪而言,陡然失了一身修为,与身死道消何异?

    旁观的老怪都如此,杨锦更是骇得魂飞天外!顾不得脸面,大喝一声,十八只赤红火鸟陡然融合,化作一头数十丈大的朱雀般巨鸟,不顾八柄清光剑气斩击,就要遁入虚空逃走!

    嗡——

    众老怪只觉胸口一闷,两眼一黑,再次睁眼,发现已然身处五色斑斓的小乾坤,中心处一座五色仙府正自散发出道道祥光瑞气,却哪里有半点血海的影子?

    “尔敢!”

    正自骇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惧的怒吼!

    定睛看时,正好见到杨锦嘴角溢血,被一道灰蒙蒙的光芒从虚空中拖出!身旁环绕的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足足有七座损毁,只余些许残骸!

    那煞星小子如何不敢?此时不就对一个虚境老怪下了狠手?

    杨锦愤怒嘶吼,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得身上灰光!有想法的老怪,个个心中不自禁地升起丝丝寒意!

    他们早已偷偷试过,在这处小乾坤中,虚空已被封禁,斑斓的五彩内,偶尔会窜过一道纤细的雷电,或白或黑或青或黄或红,无论颜色如何,都会让泥丸宫中的元神剧烈跳动,好似被什么凶戾的毒蛇猛兽盯住!

    如此雷霆,远胜劫雷数十倍,委实可畏可怖!

    众老怪纷纷催动真气,祭出宝物,将自身护得严严实实,却半点不能减轻心中危机感!

    杨锦忽然安静了下来,任由灰光抽走浑身修为,只冷冷看着仙府上许听潮三人的影像。

    这般表现,却反倒让人心生寒意!

    不旋踵,灰光溃散,杨锦已从堂堂虚境老怪,沦为一介凡人,修为尽散,元神崩解,重新化作三魂七魄归入身躯各处,整个人自半空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中跌落!

    许听潮看也不看,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十八座剑碑收走!

    众虚境老怪尽皆默然无语,如今身处的这处小乾坤,分明就是座高明至极的阵法幻化,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个愿意触了许听潮的霉头?

    一道清色剑光自罗老道袖中飞出,只一斩,就将杨锦身躯化作虚无!

    “罗道友,下手何其狠也!”

    却是那翊州陈松岭救援不及,神色悲愤,怒目而视!

    罗老道却不理会于他,而是对许听潮说道:“许师侄,斩草须除根,以免遗患无穷,可记住了?”

    许听潮神色一凛,回想先前那杨锦的神色,陡然生出不寒而栗的后怕!这等虚境老怪若是不死,会造成怎样的损害浩劫,委实难以预料!向罗老道恭敬一礼,以示受教!

    罗老道微微颔首,抖手收了剑光,两指捏住一枚碧玉扳指,面露满意之色。

    许听潮直起身来,就没了言语,血妖却踏前一步,沉声道:“诸位前辈来意,晚辈已然尽知!本当请众位前辈入府小坐,奈何近日颇多不便!若诸位前辈有心,百年之后,晚辈在太清门恭候大驾!”

    什么近日颇多不便,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但形势比人强,见有了台阶,众老怪纷纷借坡下驴,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夸赞话语。百年时光,在凡人眼中或许极其漫长,于虚境老怪而言,不过一次打坐悟道,倏忽而已!虽说百年之后,仙府中好东西怕是早被搜刮了个干净,但总比没有的好。若此刻发难,指不定就要成了阵中劫灰!

    许听潮撤去阵法,众老怪纷纷告辞,破开虚空离去。片刻后,就只剩太清门三人,以及栾凌真,敖宏,济厄和忘情宫苏瑶宜,韩清。

    “师叔祖,两位师伯,诸位前辈,请稍等!这血海中尚有一大敌窥伺在侧,待晚辈擒杀此獠,再恭迎诸位入府!”

    八个老怪不禁面色微变,血海中有人隐藏窥伺,怎的自身却毫无感应?

    许听潮也不多作解释,心念动处,仙府顿时向某个方向飞去,足足七千里之后,才忽然停滞不动,陡然向血海中射出一道数十丈粗的五色光柱!

    光柱破开血海,直入海底,将方圆百里的海水尽数蒸干!

    八个老怪挪移而至,只见光柱正罩定一座数十丈高的小石山!

    区区土石,如何能挡住几个老怪探查?那石山中心处,有间长宽各自十丈的密室,一个浑身青衣的绝色女子闭目盘膝而坐,浑身半丝气息也无!

    这女子显然施展了某种寂灭龟息之术,若非亲眼所见,决计不能觉出其存在!

    五色光柱摄住那石山,迅速收回。这般异动,早把那女子惊醒,奈何施展此术后,醒转极其缓慢,几个老怪只看到女子面上神色微动,周身浮现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石山就随着光柱没入仙府底部,不见了踪影!

    (今天萎靡得很,抱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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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