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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一)

    太清门和苍山剑派一众元神却并没有急着走,门中炼气弟子自然也不敢先行离去。

    祁尧与芍药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忽然抬头看着南方:“黄骖道友且慢,老道有一事相询!”

    “嘿嘿,当真不巧,我还有事,不能多耽搁,下次再说吧!”

    不等说完,一道百余丈长的黑红遁光忽然窜起,朝天边激射!

    “哼!”

    祁尧袖袍一挥,一道翠碧光华电射而出,眨眼赶上那黑红遁光,围着轻轻一绕,就听得黄骖一声惨叫,黑红遁光立时快了三分,向南方惶惶而逃!

    祁尧也不追赶,而是挥手把碧青龙收回,笑着对芍药说:“乖徒儿,师傅已斩了那小人一臂,可解气了?”

    芍药把嘴一嘟:“有什么用?黄老贼好歹也是个元神,便是把他手脚都斩断了,也还可以轻易接上!”

    “元神高人也是血肉之躯,可不像面团捏的小人儿,手脚断了,重新沾上揉两下就好!”宿璇玑之前收了一柄如意,心情正好,见芍药说得有趣,这苍山掌门就笑呵呵地调侃道。

    一番话让众元神不禁莞尔,芍药更忽然伸手捏了捏祁尧的手腕。

    “死丫头,你在作甚!”

    吃这一喝,芍药脖子一缩,赶紧收手!

    “你这老儿尽会装腔作势!”钟离晚秋瞪了祁尧一眼,“只怕巴不得人家丫头多捏几下!”

    祁尧哪里还顾得上吹胡子瞪眼,被这苍山长老说得颇为尴尬。

    “咳咳,诸位师弟师妹,让弟子们收拾一番,我等各归门派,早做绸缪。极乐宫从此除名,修真界只怕不会太平了!”

    “道友所言甚是,我苍山剑派就走北方吧,正好顺路!”

    宿璇玑拱手道别,说完就吩咐苍山弟子往北方搜索。

    极乐宫占了如此广阔的一片山脉,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丢了性命,但最核心的弟子,肯定绝大部分都住在极乐仙宫周围。极乐和东海虚境高人斗法如此激烈,这些弟子只怕已经陨落殆尽!遗留的法器丹药和各类灵药灵材,不知有多少!

    玉虚自然也不肯错过这般好事,让众弟子四下出动,在废墟中翻检。

    白来的便宜,芍药最是喜欢,也兴冲冲地混在炼气弟子中,可惜很快就脸色煞白地跑回祁尧身边,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了。废墟中,极乐宫弟子的死状极其凄惨,这丫头被吓坏了。

    送走了钟离晚秋和宿璇玑,太清门一众元神也各自架了遁光,朝门中赶去。焦姓女子将许听潮摄到自家遁光中,满脸古怪。

    “你这小子呆头呆脑的,不想竟有这般造化和悟性!快跟师叔说说,你那‘落日熔金剑’是什么时候练成的?昨天又悟了何种道法?极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他儿子遮掩,生生惹得凉翰墨三州修士不满?”

    许听潮本不善说话,此时正担忧姐姐,忽然被这焦师叔噼里啪啦地问出许多问题,一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略略整理思绪,才缓缓开口。

    “前几天炼成!”

    说完,翻手取出个黄皮歪嘴的小葫芦。

    焦姓女子好奇地拿到手中,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抛回给许听潮:“好生收着,师叔也不知这东西的根脚!当心别被那老儿给骗了!”

    许听潮收了葫芦,忽然把右手抬起,五指呈爪,掌心一团闪烁的黑光,腾地燃起半尺高黑色火焰!火焰滋滋做响,忽然就化作一道玄黑色雷电,在掌中恣意游动!这小子往旁边空处一扔,只听轰隆隆做响,那黑色雷电爆成一团数丈大的雷球,引得在旁边飞遁的几个元神长老纷纷侧目。

    做完这些,许听潮收手,静静看着焦姓女子。

    焦姓女子嘴角翘了几翘,终于忍不住抚着肚子笑弯了腰!

    “道法是好道法!可你这老实头,傻里傻气的当真可爱!哎哟,笑死我了!”

    许听潮愣愣地注视这花枝乱颤的焦师叔,一阵手足无措。

    焦姓女子看在眼里,笑得更加厉害,玉足连跺,两眼眼泪直流!

    “当年吕师弟也似你这般痴傻,却最终落了个雷刑三百年的下场!你若再见到他,就替师叔问……罢了罢了,想我焦璐,好歹也是堂堂元神……许师侄,可还记得师叔上次对你说的话?”

    许听潮茫然。

    “哼!方才你看到的,不许和旁人说!”

    这焦璐说完,就沉着脸专心驾驭遁光,不再理会许听潮,活脱一巾帼不让须眉的冷面女侠!

    许听潮静立半晌,忽然伸手挠了挠头。

    焦璐遁光一滞,险些跌下半空!

    ……

    回到太清门,许听潮和芍药被叫到执事大殿,由许多元神长老盘问了一番,就被各自遣回。

    自此一月,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执事殿没有追究两人强闯山门的过错,许听潮乐得轻松,整日在清池碧秀两峰之间奔波,一有空闲,就潜心锤炼真气,修习道法剑术,或者找焦璐解答修行上的疑惑。

    芍药依旧贪玩,但比起以往,却勤奋了好多倍。祁尧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整日里都是精神奕奕的,仿佛年轻了几百岁。

    这般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一天,许听潮忽然接到传讯,中午之前到执事大殿集合!

    许听潮赶到的时候,殿中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近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其余的都在当年登仙门时见过。

    站在最前方的两人,一个文质彬彬,身穿陈旧的儒袍;一个身材微胖,手中持一柄折扇,唇上两撇八字须,笑嘻嘻地颇有些滑稽。

    那身穿儒袍的,正是月前极乐宫大变时,站在太虚身旁的文士。这文士姓阮名清,当初登仙门,还即兴作了一幅人物山水。入门之后,被太虚收作弟子,短短两年就修成元神,引得天下道门震动!

    至于另一人,如此形貌的,自然就是那“仙门接引”月半师叔。

    除此之外,许听潮还认得酸腐老儒生韩元遂,瑶琴、玉箫二女,褚逸夫的二弟和三弟,郭铁两个昂藏大汉,挑担的抠门货郎。另有两个青年,眉目依稀有些眼熟,许听潮肯定是在登仙门时见过的,但始终想不起名字来。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二)

    许听潮认得这些人,这些人当然也记得他。登仙门时,这小子太过特立独行,让人印象深刻。不过除了阮清和月半对他友好地点点头,瑶琴玉箫二女含蓄地笑笑,其余的都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留意——人缘着实很差!

    倒是褚逸夫的那两个兄弟见到许听潮,目光甚是奇特。许听潮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究竟,神色不由阴沉下来。

    此后又有二十多人陆续赶来,午时既至,殿中的小声谈论突然消失不闻。

    大殿主位左方,忽然清光一闪,玉虚乌发青袍,冠带齐整地现了身形。

    “参见师伯!”

    殿中百二十人齐齐躬身施礼。

    玉虚袖袍一拂,众人只觉大力涌来,纷纷不由自主地直起身躯!

    “此次召集众位师侄,有大事相托!”

    这一句话,就让殿中人人神色肃然。当然,许听潮不在此列。

    “月前极乐宫之变,想来众位师侄定然有所耳闻。”玉虚停顿了一阵,又继续说道,“虽说极乐宫平素行事颇显蛮横,但其门中人才济济,实为我道门梁柱,此番遭了劫数,也是天意弄人!”

    “我玄门实力有损,西方魔门贼子便蠢蠢欲动,指使群丑扣我边关……”

    玉虚说得义正辞严,殿中诸人却暗暗皱起了眉头。大夏朝儒道两门兴盛,魔门和佛门只能龟缩在西方贫瘠之地互相倾轧,这般情形已延续了数千年。但大夏朝中,儒门辅佐世俗皇族,道门只僻居洞天福地,对与魔门争斗并不敢兴趣。

    “……诸位师侄不可大意!佛魔两门敌对已久,此次却忽然偃旗息鼓,魔门汹汹而来,定然不怀好意!一个应付不当,佛门便会趁势而入!若此,我玄门危矣!”

    “师伯,这等要紧之事,为何不让门中长辈处置?”

    “佛魔两门便是元神尽出,也比不过我道儒两门,更何况大夏朝并非只有道儒两家!而炼气一辈……”玉虚略略沉吟,便接着说道,“你却是不知,这数百年来,极乐宫大肆杀伤翰墨凉三州修士,此番又被东海柳前辈灭了满门,三州翘楚早已丧尽!魔门正是看准此节,才与我道儒两门顶下约定,只由后辈决出个胜负!”

    “这……为何还要答应?”

    “儒道虽近,终究并非一家!”

    玉虚淡淡看了那两次提问的弟子一眼,忽然将袖袍往前挥出,执事大殿中顿时各色光彩闪耀,数百件各式法器静静悬浮在半空!

    “诸位师侄此去,险阻定然不少,各自选一件吧!”

    饶是知晓本门为道门魁首,定然底蕴深厚,陡然见得这许多法器,殿中百余弟子还是震撼不已!

    “事情紧急,诸位师侄还不快快挑选!”

    玉虚一身沉喝,让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在数百件法器中找寻起来,片刻之后,便有人动手收取!

    许听潮略一思索,就知晓自家需要那一类,抬手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将一面乌沉沉的方形兽面小盾抓在手中!

    半个时辰之后,众弟子挑选完毕。玉虚将剩余法器收了,才沉声说道:“众位师侄回去收拾,明日一早到辛门集中,然后去焰州定胡城与儒门弟子汇合!此事由月半,阮清两位师侄负责!都散了吧!”

    ……

    第二日一大早,许听潮辞别了祁尧,陶万淳和焦璐,朝位于门派西方的辛门赶去。因为时间还早,这小子也不大愿意掺和此事,因此赶得也不急迫。

    “呆子,木头,等等我!”

    清脆的女生从后方远远传来,许听潮停住遁光,凌空转过身来。

    一道青光从朝霞中穿出,停到许听潮身边。

    “你这呆子,怎么可以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方一见面,芍药就有些气急败坏地斥责起来。见许听潮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那,这些东西拿好!要平平安安地早点回来!”

    许听潮接过芍药递过来的锦囊,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仿佛有无限温馨,这小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忽然变得柔和。

    “看什么看,人家脸上有花吗?”

    芍药脸红了,局促地低头揉着衣角,脚尖在半空使劲画圈圈。

    许听潮嘴角一翘,忽然抬起手来——

    吧!

    “死木头!臭流氓!!气死我了!!!”

    芍药站在半空,看着许听潮急速飞遁的背影连连跺脚,白皙的小手使劲揉着额头通红的指印。

    “我恨死你啦!”

    喊着喊着,忽然眼圈一红,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

    ……

    许听潮赶到辛门的时候,人已到齐了大半。

    瑶琴玉箫二女正站在阮清附近,用心聆听着什么。

    月半悠闲地踏着云头,手中折扇缓缓扇动,眯眼观赏喷薄而出的朝阳。若非脚下云头漆黑一片,折扇上也画了只肥硕的乌龟,倒是有那么几分意境。

    百余人凌空而立,大致分成两堆。

    那些陌生面孔,真气修为普遍都很浑厚,彼此似乎也十分熟稔,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这些人,想是上上一次登仙门时,入得门中的弟子。虽说与许听潮等也算作一辈,但终究有些隔阂。

    许听潮认得的十余个熟面孔,则稀稀拉拉地站成另一堆,围在阮清和月半附近。

    见褚家兄弟也在,许听潮的好心情顿时破坏大半,给守门的师兄验过令牌后,就独自一人远远站定。

    “许师弟,何不过来跟大家一起?”

    月半这一声称呼,让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月师兄,我有个事要问你……”

    问话的是许听潮想不起名字的两个青年中,面目憨厚的那个。

    “哦,麦丘师弟有何事?”

    “为什么当年你说,入门之后,你就是我们的师叔?”

    显然,关心这个问题的不止一人,当初登仙门的十余人,都扭头看着月半,郭铁两个大汉,神色略微不善!

    “这个啊……”月半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除了阮师弟,我比诸位师弟师妹都大了半辈。那时候我就想啊,反正都大了,索性就再大点,一番四舍五入之后,我就成了师叔啦!”

    “啊?!”

    “放屁!”

    “噗嗤——”

    那姓麦丘的憨厚少年直接傻眼,郭铁两个大汉却同时闷哼一声,骂出两个脏字来!而瑶琴玉箫二女,双双掩嘴轻笑。许听潮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阮清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委实怪不得师兄?”月半无奈一摊手,然后神神秘秘地问道,“诸位师弟师妹,可知根源何在?”

    不等人回答,这月半就把折扇一收,啪地一声拍在手心。

    “麦丘师弟,你说咱们的师长辈,大师兄是谁?”

    “自然是本门掌门,太虚真人!”

    “错了错了!”月半连连摇头,“这一代大师兄,应该是执事长老玉虚师伯!”

    “你骗人吧?”

    这回说话的,是那憨厚青年的瘦弱同伴,这小子一脸精明,不像是个好哄的主儿。

    “怎么会呢?”月半作高人状,“其实本门建立之初,就有太清,玉清两脉传承。而创建本门的两位师祖,道号分别唤作太虚和玉虚。只是当年太虚师祖年长,待玉虚师祖如兄如父……自此之后,同辈之人,太虚一脉始终要比玉虚一脉大上半辈!”

    “月师兄又在哄骗师弟师妹了!”阮清忽然笑着地开口说道,“想当年,师弟就是这般被你骗得好苦,为此还被师尊狠狠责罚了一回!”

    “好你个死胖子,原来还是在忽悠人!晚上上茅房小心着点,别被人打闷棍!”

    那姓郭的大汉咻咻喘气,朝月半狠狠挥了挥拳头。

    “不怕不怕!”月半嘿嘿笑着打开折扇,“师兄我的乌龟壳子硬实得紧,莫说闷棍,便是铁棍钢棍,打在身上,也只像挠痒痒!”

    众皆无语,遇到如此极品的师兄,还有什么好说的?

    谈笑间,最后几人陆续到齐。

    那人数众多的“老牌弟子”,也不和阮清跟月半打招呼,径直出了辛门,乱糟糟地朝西北方飞遁而去!

    阮清看了看月半。

    “我可没有什么办法!”月半苦着肥脸,“跟这些家伙不熟!”

    阮清微微摇头,说了声“走吧”,便径直带头飞出辛门。

    “月师兄不要见怪,阮师兄并无恶意?”

    瑶琴本想跟着阮清遁走,身形才动,却忽然改了方向,飞到月半附近,柔声道歉。

    “师妹不知我与阮师弟的交情,却是多虑了!我们也赶紧出发吧,否则阮师弟就要走远了!”

    见得月半眼中的戏谑,瑶琴脸色一红,匆匆答应一声,就拉着玉箫遁走了。

    月半嘿嘿怪笑,遁光才起,就发现身边嗖嗖声连响,原地就只剩了他一人!

    “不厚道啊!许师弟等等我——唉,就不能慢点吗?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许听潮本来缀在最后,但摩云翅遁速奇快,瞬间就超越瑶琴等人,和阮清齐头并进!

    月半见了这架势,忽然一阵摇头晃脑。

    “不好玩了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瑶琴等人听到这话,不禁齐齐皱眉,此去焰州定胡城,当真诸事不顺!

第六十三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三)

    阮清正自凝神飞遁,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不弱的气息,扭头一看,正是背生赤红羽翼的许听潮,于是友善地朝他笑笑。

    许听潮淡淡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埋头飞遁起来。

    阮清先是脸露诧异,接着好笑地摇摇头,也不去管许听潮,继续思索起自己的事情来。

    师兄弟二人并排飞遁,看起来很是和睦,但落在后方月半瑶琴等人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飞遁半晌,姓铁的大汉终于忍不住嘟囔出声来:“较个屁的劲,如此搞下去,迟早被西方魔崽子一锅脍了!”

    ……

    一行人穿过戎州东北角,入了凉州地界,只见四下景致大不相同。青山绿水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地,裸露着岩石的戈壁沙海,或者起伏的斑驳丘陵。

    地上不时能见到列队行进的甲士,赶着大车的民夫。这些凡人见得空中众人的遁光,均都高举手中兵刃皮鞭,发出震天价的欢呼!

    “征人自诩得巨观,奇气奔逸无牢笼!”

    阮清似乎也被这沙场情怀感染,忽然念出这么两句来。

    许听潮不懂这两句七言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有些豪壮,又有些傻气。

    “许师弟,你看这些大好儿郎,舍生忘死赴国难,拼尽了一腔热血,到头来,几人能有好下场?”

    许听潮扭头看着阮清,不明白这位师兄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阮清见得许听潮的模样,忽然失笑道:“却是我倏忽了,许师弟经历特别,自然不明这世道人心的险恶……赶紧走吧,定胡城正和西戎大军交战,定然需要我等支援!”

    许听潮低头,看了眼依旧在仰头欢呼的凡人军队,便把摩云翅一振,追上遁出老远的阮清。

    虽说一行人是在凉州境内飞遁,但其实左方不过百里就是武州地界。偶尔可以见到一两支武州军队在行进,军容更盛不说,其中竟然还有炼气士压阵。玉虚说,极乐宫把凉翰墨三州修士祸害得惨了,看来倒是不假。

    从和许听潮说话之后,阮清似乎就兴致不高,只顾闷头飞遁,这时忽然轻咦一声,停下遁光,扭头朝凉州境内看去。

    许听潮不解,但还是停在阮清身边,顺着阮清的目光,却什么也没看到。

    未几,月半瑶琴等人也赶到,纷纷停在二人身边。

    “阮师兄……”

    瑶琴才轻声问出口,众人注视的方向,天际处忽然出现一道黄蒙蒙的遁光。

    那遁光朝这边飞了一小半,突然折向西方,似乎害怕与众人相见。

    “月师兄,如何?”

    阮清扭头问道。

    “这事只怕得管上一管!”月半笑嘻嘻地答了,运起真气朝那遁光大喊,“道友且慢,在下太清门月半,若信得过,请过来一叙!”

    话音才落,那遁光就立即转了方向,眨眼飞到众人身边,现出个衣衫破烂,神色惶急的白发老者来。

    “老朽极乐宫凉州外门执事蒋三通,还请诸位道友看在道门一脉的情面上,救一救老朽!”

    这老道士颤颤巍巍地站在半空,对月半不停地打躬作揖,看起来甚是可怜。

    “蒋道友勿急,我等既然叫住道友,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月半一句话,便让这老道彻底安了心,赶紧又谢道:“月道友大恩大德,老朽粉身难报!”

    “前方何人,还不快快将那极乐宫余孽拿下!”

    这般嚣张的话语,先就让众人心中生恶,自然没人对天边冒头的几道淡紫遁光露出好脸色!

    “蒋老儿,受死!”

    为首的那道遁光还在两三里之外,就打出一支金灿灿的笔状法器,直取蒋三通颈项!

    “滚!”

    郭姓大汉早已不耐,一声大吼犹如闷雷!只见他右手上黄光蒙蒙,蓦地涨大数十倍,一拳将那金笔打得倒飞而回!

    “大胆!”

    那金笔的主人惊怒交集,吼声都变了调,又尖又细的,刺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原来是个阉货!”

    郭姓大汉哈哈大笑,把右拳放到嘴前使劲吹了吹,又掏出个皮囊,倒水细细清洗。

    “给我杀了他!”

    为首那淡紫遁光,被金笔一冲,倒飞数十丈,露出个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这俊美少年却满脸阴毒狂怒,指着郭姓大汉尖声呵斥!

    后面几道遁光赶至,现出个年轻儒生,见得月半一行人均都气质不凡,不免有些犹豫。

    那少年却红了双眼,对这些儒生跳脚骂道:“作死么!还不快点动手,小心小爷先宰了你们!”

    几个儒生人人羞愤欲绝,脸色变了数遍,却还是遵了那少年的吩咐,对郭姓大汉道一声得罪,便使出法器打来。

    郭姓大汉丝毫不惧,收了水囊,扭头对月半等人喊道:“都不许出手,俺老郭今日就给这些酸丁点厉害瞧瞧!喝呀——”

    一声大喝,这汉子身形迎风就长,瞬间变作三四十丈高下的巨人!伸开巨手,径直朝那些儒生抓去!

    几个儒生大惊失色,纷纷躲避不迭,百忙中不忘了催动打出的法器!

    笔砚尺规书册,四五件法器打在郭姓大汉身上轰轰作响,爆出一阵眩目的黄紫光芒!

    这般声势也不算小,郭姓大汉却恍若不觉,左手一甩,便将这些法器拍苍蝇般地拍飞,然后哈哈狂笑着迈开大步,朝四下躲避的儒生追去!

    那俊美少年脸色发白,满眼都是郭姓大汉顶天立地般的庞大身躯!

    蒋三通目瞪口呆之余,心中大喜过望!这些太清门的道友,委实厉害得过分,自己的性命当无忧矣!

    “阮师兄,郭师兄使的是什么道法?”

    瑶琴玉箫二女也被惊到,第一时间就想起找“阮师兄”解惑。

    “郭师弟施展的,乃通明峰安期师叔的独门秘术,法天相地巨灵神!”

    “巨灵神?”

    瑶琴玉箫深以为然,这么骇人的个头,不是巨灵神是什么?郭师兄入门不到二十年,就如此厉害,不知那安期师叔亲自使来,会是个什么场景?这两个女子,一想到头顶苍天,脚踩大地的千万丈巨人,就是一阵微微眩晕!

    其实何止瑶琴玉箫二女,韩元遂,褚家兄弟,两个面熟的青年,还有那抠门的货郎,哪个不是脸现惊色?许听潮更是双目五色闪烁不已,直直盯着正自大展神威的郭姓大汉!

    太清门安期扬的独门道法天下驰名,那俊美少年似乎颇有些来历,听得几人对话,已经猜出这十余人的来历,脸色数变之后,忽然一咬牙,用袖袍遮住右手,偷偷放出一枚头发粗细的寸许长飞针,直取瞪大双眼观战的蒋三通!

    眼见飞针就要扎到眉心,蒋三通却半点反应也无,俊美少年不禁脸露喜色!

    就在这时,阮清不经意地挥了挥衣袖。

    那飞针蓦地激射而回,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俊美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右肩一麻,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

    这少年骇然抬头,正好迎上阮清淡淡的目光,不禁心中一寒,想也不想,驾起遁光飞速而逃!

    “唉!阮师兄忒也不厚道,把那小子生生瞪跑!俺老铁不怕伪娘,正打算好生揍他一顿,泄泄心中的火气!”

    姓铁的大汉满脸遗憾地看着那俊美少年的遁光倏忽消失在天际,瓮声抱怨起来。

    正主儿都跑了,几个儒生自然不愿再继续纠缠,纷纷收了法器,朝众人一拱手,架起遁光往西北去了。

    “几个小子走好,等到了定胡城,再来陪你家爷爷玩耍!”

    郭姓大汉嗓门本就不小,这一声大喊,轰隆隆如同闷雷,传出数十里远!估计在附近行军的凡人,全都把这话听了去!几个儒生气得直欲喷血三升,差点跌下云头!

    在铁姓大汉羡慕的目光下,郭姓大汉收了神通,得意洋洋地回了队伍,忽然朝韩元遂抛个眼色。

    “韩师兄,你觉得小弟这番表演如何?”

    “哼!老夫虽看不惯你的行径,但几个犬儒,打了也就打了!若有下次,老夫定然拍手称快!”

    “犬儒?”郭姓大汉愣愣地挠了挠头,“果然好词儿!不想你这老酸菜,竟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

    “哼!”

    “韩师兄,郭师弟,勿要在此吵闹。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赶紧走吧!”阮清说完,忽然看着蒋三通,“不知蒋道友有何打算?”

    “诸位可是要去定胡城?”

    “正是!”

    “果然如此!”蒋三通倒也不觉得意外,“老朽有一言相告,若到得战场,千万不要理会儒门的安排……”

    这老道脸上闪过惊惧的神色,接着说道:“儒门那帮贼子不把咱们道门修士当人看,尽派了当做炮灰!老朽好些同门,都是这般被魔门斩杀,拘了魂魄去炼成阴毒法器,连转世投胎的路也断了!老朽就是不甘落得如此下场,才冒死逃出来!诸位道友相救之恩,老朽铭记五内,无论今生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告辞了!”

    “阮师兄,蒋道友说的话,可当得真吗?”

    待蒋三通远去,瑶琴才不无担忧地问道。

    “一半一半吧!”阮清沉吟了一阵,才解释道:“儒道纷争,由来已久。不过因为佛魔两门虎视眈眈,才暂且搁置,互相守望相助。儒门从来都有削弱道门壮大自身的心思,只不过大势之下,不会做得那般明显。极乐宫早已犯了众怒,此次不过墙倒众人推,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报应不爽!我等到了定胡城,只须小心行事,谅儒门不敢使出什么阴毒手段!”

第六十四章 儒门贤士徐子静,本为旧年生死交(一)

    傍晚,焰州大地上一望无际的红沙漠,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扭曲跳动,如同熊熊燃烧的妖异火焰!

    这般神奇雄浑的景致,让天空飞遁的许听潮一行十余人,有种在烈火上炙烤的错觉。

    众人才稍稍习惯,视线极处却忽然出现一根通天彻地的血柱!惨烈的煞气滚滚而来直冲入脑,让人不禁心潮澎湃,全身血液似乎已经沸腾,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好不难受!

    这种感觉,许听潮却不陌生,黄骖高洪师徒修的铁血煞气也有相同的特性,只不过眼前这煞气,只让人觉得心血沸腾,却不会乱了神智!

    “前方定然就是定胡城!若无大军交战,怎会生出如此浓厚的煞气!”

    铁姓大汉蓦地大喝一声,遁光瞬间加快大半,呼哧冲到前方!

    “黑虎兄弟慢点,老郭来也!”

    又是一道橙黄遁光超越了众人,跟着铁姓大汉的遁光,齐齐向血柱腾起的地方激射而去!

    “走!”

    阮清沉喝一声,率先加快了遁速!

    众人早就心绪激荡,当下也不再强行压抑,纷纷把遁光催到极致,十余道惊天长虹,划破傍晚的血色天空!

    这十余人修炼将近二十载,目力何等惊人?还在十多里外,就看见一座雄城拔地而起,周围无数士卒纠缠在一起,飞矢如雨,杀声震天!如血似火的大地上,几十支连绵不绝的大夏军队齐头并进,在号角和军鼓声中杀入战场!

    战场正上方,一道其粗无比的血气直冲霄汉,天空道儒魔三方修士千余人,各自驾驭法器法宝穿梭来去,施展神通秘法死命拼杀!其激烈程度,一点不比地面差!

    “呔!兀那西方魔崽子,你家铁爷爷来也!”

    铁黑虎冲在最前面,见得如此惨烈的场景,不禁双目尽赤,还在半路便现了巨灵法身,带起无匹气势,直往魔门修士冲去!

    “铁黑虎你好不厚道,也不等等俺老郭!”

    郭姓大汉不甘人后,也把法身亮出,紧跟在铁黑虎身后冲去!

    两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在天空奔驰是何等状况?

    且不说魔门修士的反应,地上大夏一方的士卒见了,无不士气大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拼命厮杀!而胡人大军,见得如此恐怖的巨人,先自怯了三分,士气不如人,便挡不住大夏军队的冲击,竟隐隐呈现溃败的征兆!

    魔门修士见势头不对,赶紧使出压箱底的魔道秘法,战场上空一时鬼哭狼嚎,道儒两门修士被压在下风!有那修为不够的,立时便被恶鬼魔头,修罗夜叉结果了性命!

    道儒两门修士自然大怒,各种神通道术层出不穷,总算抵住魔门的攻势,重又打成半斤八两的局势!便是铁黑虎和郭姓大汉加入,也未能占得太大的优势!

    如此一来,地上开始溃退的胡人大军又站稳了脚跟,与大夏士卒死命厮杀起来!

    便在此时,阮清十余人各自架了十余丈的遁光赶至!

    许听潮二话不说,往上空遁去,浑身金红光芒闪耀,瞬息间就化作一轮金红大日,与西方地平线上的夕阳遥遥呼应!

    与在苍山剑派道法初成时引动异象不同,许听潮早把落日熔金剑练得随心所欲,道道巨力对准魔门修士压下,金红剑光紧随射出,瞬间便斩杀了数十魔修!

    阮清大修飘飘凌空而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随意指点,每一点指,都有一道清气射出,而战场上空就有一个魔修惨叫身亡!看似速度不快,斩杀的魔修数量,却不在许听潮之下!

    瑶琴,韩元遂等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亮了法器神通,对准魔门修士就是一通狠杀!本就在与魔修缠斗的儒道两门修士,也均都精神大振,出手更是狠辣无比!

    战场中的魔修,受了许听潮落日熔金剑压制,修为高深的还好,运转真气抵抗,仅仅是辗转腾挪间有些窒碍;那修为浅薄的,只觉仿佛身陷泥潭,便是举手投足这等习以为常的动作,都困难无比!如此一来,哪里还能落得好下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法器道术结果了性命!

    几乎是瞬息间,魔修就陨落了将近一半!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魔门哪里还能抵抗,纷纷抽身往西方退走!道儒修士连连阻截,又斩杀了数十人!

    上空魔修大败亏输,地面胡人大军也瞬间崩溃,大夏军队衔尾追杀,斩首不计其数!

    到得此时,局势已经明朗。战场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叫——

    “那小白脸可是昆州阮子厚?这许多年不见,徐家哥哥还以为你登仙门遭了兽难,早化作大粪滋润浮云山草木了耶!”

    正自闲庭信步的阮清神色凝固,忽然朝战场方向哈哈大笑:“我那乖乖小漺儿,五十岁的老男人了,还留着一条毒舌,也不怕怡红院的白翠花天天缠着你算总账!”

    “白翠花从良了也!如今儿孙满堂,享不尽的天伦之乐!你这登徒子在此乱说,莫不是要坏了她一家的情义?”

    “好你个小漺儿,总算做了件人事!”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古人诚不我欺!”

    ……

    这两人肆无忌惮地互拆面皮,众修听了不禁莞尔,便是地面大夏军队,也爆出一阵震天哄笑!要说有谁不高兴,也只有瑶琴玉箫,二女面色均不大好看,也不去追杀溃逃的魔修,站在半空,怔怔看着神采飞扬的阮清,黯然神伤不已。

    “好你个阮子厚,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红颜知己?两位仙子莫要伤心,我与子厚玩笑惯了,这世上哪来什么怡红院的白翠花!”

    听得这话,阮清固然尴尬不已,瑶琴玉箫二女却转悲为喜,含羞带怯地看了阮清和那踏云而来的嬉笑儒生一眼,驾着遁光落荒而逃!

    这两人说笑间,魔门修士已和儒道修士脱离了接触,不过其中一个面目阴鸷的老者不忿,掏出一面黑气缭绕的小幡,朝空中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抛去!

    “诛魂幡?!”阮清和那儒生虽然互相调侃,却依旧密切地注意着魔修的动静,一见这黑色妖幡,那儒生立时大惊,“这位师弟小心!”

    出声提醒的同时,儒生挥手打出自己的法器!

    阮清反应也不慢,抖手扔出数十张符箓!

    许听潮一赶到便挫了魔门锐气,关注他的自然不止阮清两人。众修见魔门修士竟用诛魂幡袭击他,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均都纷纷出手阻拦!

    可惜似乎有些晚了,众修的法器符箓,只能远远落在那黑幡之后!

    眼看就要中招,金红大日忽然化作一柄金红符文明灭的丈许大剑,对准诛魂幡狠狠斩下!

    “嘭”地一声闷响,诛魂幡爆成一团数十丈大小的黑色云团!这云团阴气森森,仿佛那九幽冥泉,冻得人魂魄生寒!众修的神通道术,法器符箓打在上面,轻易就被反弹开来!神通道术直接溃散,法器符箓也或损或毁!

    场面一时沉寂,原本溃退的魔门修士忽然齐齐停住,西方天际也有数百道遁光露头!

    那黑云翻滚一阵,忽然急剧蠕动起来,表面凹凸几下,就轰然溃散,密集的金红光芒四射而出,瞬息间就将残余黑云扫荡一空!

    许听潮掌托一柄寸许长的金红小剑,脸色苍白无血,一双眼睛却冷冷地看着那放出诛魂幡的阴鸷老头。

    那老头大骇,返身便欲遁走!

    许听潮脸色一沉,手中金红小剑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跨越虚空,从那老者后背射入,前胸透出!

    老者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大洞,身形一晃,无力地坠下云头!

    儒道两门修士大喜过望,对着魔修又是一阵狠杀!

    一众魔修匆匆抵挡几下,便抽身飞退!

    “子厚,你这师弟当真厉害!”

    “许师弟的道法至刚至阳,正是这等阴邪的克星!”

    “你个滑头,究竟什么道法,也不给我露个底!”

    阮清笑而不语。

    那儒生也不再纠缠,而是斜眼问道:“可有兴致再斩他一将?”

    阮清眉头一挑,盯住一真气浑厚的魔修,傲然答道:“且看我手段!”

    只见他轻描淡写地一点指,一道清光从指尖射出,直取那魔修胸腹要害!

    那魔修识得厉害,脸色难看地抛出一块乌沉沉地铁牌,变大后挡在身体前方!

    阮清冷哼一声,清光绕开铁牌,扎进那魔修胸膛!

    “子厚好手段!”

    儒生哈哈大笑,头顶飘出一团浓郁的紫气,化作一头紫色兀鹰,飞腾间一爪抓碎另一个修为相仿魔修的天灵盖!

    月半见了嘿嘿直笑,将手中折扇往空中一抛!等折扇化作一头漆黑的玄龟,才合身一扑,整个没入玄龟体内!

    这玄龟仰头一声嘶吼,四脚迈开,轰隆隆地冲入逃窜的魔修群中,顶住密集的魔道法术,口喷剑气连斩十余人!

    这四人大发神威,也激起众修的心气,纷纷亮出各种秘术,几个呼吸便将逃窜的魔修斩杀了七七八八!

    此时,西方赶来支援的魔修还在七八里之外,而定胡城中,又腾起数百道各色遁光!

    眼见事不可为,众魔修接应了溃逃的数十同袍,便自退去。

    儒道修士也不追赶,就停在两军交战出的上空压阵,任由大夏军队与胡人大军厮杀!

第六十五章 儒门贤士徐子静,本为旧年生死交(二)

    这一场大战,直杀到月上三竿,群星高挂!大夏军队将胡人杀退三十里,方才止了攻势,就地扎下大营!

    数十里红沙上尸横遍野,伤着哀号不绝于耳,好不凄凉!

    有数千修为浅薄的炼气士,捧了照明法器站在半空,监督军卒救治伤患,收敛阵亡将士的尸身。至于胡人伤兵,救治不易的直接一刀了断,其余的草草包扎,当做俘虏尽数押走。胡人尸体不用士卒去管,自有炼气士用特制的乾坤袋收集盛放,待天明之后再交还给胡人将领。

    战事接近尾声,阮清,许听潮等人就已提前离开,被那姓徐的儒生领到定胡城中下榻的驿馆。一行人均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为何同是太清门人,却要分先后到达。

    赶去驿馆的路上,儒生和阮清互相介绍,许听潮倒是搞清楚这帮子同门和那儒生名姓。

    认识的自不必详述。

    那儒生名唤徐漺,表字子静,与阮清本为至交,二十年前,两人在官场摸爬滚打,拼着掉脑袋,一起做了好些利民之事,一贬再贬之后,先后成了庶民。这两人的交情,用徐漺的话说,就是“可托三尺之孤也”!当然,徐漺和阮清失望分别后,各自凭借机缘走上修行之路,如今还是老光棍两个,两人也均都平平安安,不存在什么“托孤”之说,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交情。

    而许听潮觉得眼熟的两个青年,正是当年登仙门时,落在最后侍弄慢性子水牛老黄的两个少年。那面容憨厚的复姓麦丘,单名一个丰字,自称本为农家放牛娃,如今拜在孟泽长老门下,修习的功法,乃是太清门镇门道典“太虚秘录”!另一个瘦弱青年叫做行知远,造化也半点不差,跟随另一为长老顾明辉修行,所习道法亦是“太虚秘录”!

    除了这二人,那抠门货郎叫作王诚,竟是玉虚的记名弟子!这王诚身为本门执事长老的弟子,居然还这般低调,不免让人觉得奇怪。玉虚对许听潮不怀好意,许听潮对玉虚也甚是憎恨,对他这记名弟子,自然暗暗留了心思。

    最后两个,便是脾气暴躁的郭铁两个大汉。铁姓大汉不用多说,昨日傍晚那姓郭的汉子早就喊过,名为黑虎,甚是威猛!而郭姓大汉也有个和他很配的名字,郭雄狮!其实这汉子本名是郭老三,入门后才被师傅安期扬将“老三”改成“雄狮”,刚好凑成一对狮虎徒弟!

    郭铁昨晚二人杀得过瘾,情绪整夜都平静不下来,恰好半路遇到一群将官问安搭讪,索性应了邀请,到城中酒楼交流感情去了。

    许听潮白日里硬撼那诛魂幡,受了不轻的伤势,方一到达驿馆,就挑了间房间,用心打坐调理真气。

    月半韩元遂等人也觉白日一战消耗不小,各自回了房。

    “两位仙子暂且歇着,你们这阮师兄,我老徐先借用一阵!”

    徐漺见只剩下阮清和瑶琴玉箫二女,不由笑嘻嘻地开口道。

    女儿家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般调笑?即使心里万分欢喜徐漺这么说,表面上却肯定不会表现出来。二女红着脸告退,末了还不忘嘱咐阮清,要早点回来休息。

    徐漺哈哈大笑,说我和你们阮师兄交情虽厚,却无有那断袖之癖,只爱美女不喜俊男,定然不会留阮清过夜,让二女尽管放心!

    瑶琴玉箫落荒而逃,纷纷在心中想道:阮师兄说这徐漺生了一条毒舌,原来果真如此可恶!想是这么想,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尖那股子甜意!

    等二女走掉,阮清才微微不悦地对徐漺说:“徐兄,我对二位师妹无此心思,你又是何必?”

    徐漺不以为然,说道:“你个负心汉是对人家姑娘没有心思,可你那两个师妹却不这么想!二女对你的情义,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这老鳏夫无论到了何处,都有这般桃花运?自己算算,你负了多少好女子?那时还可以借口不连累人家,如今呢?你身为太清门掌门之徒,本身又已成就元神,怎还会有那许多顾忌?”

    阮清默然。

    徐漺哼了一声,继续道:“你这家伙心气高,怕是看不上人家姑娘?你却是不知,你徐家哥哥此刻早已嫉恨欲狂,恨不能立时便取你而代之!”

    阮清哭笑不得,指着徐漺道:“我观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对你感观不坏,倒可以努力一二,也好把你阮家弟弟解脱出来!”

    “呸呸呸!咱老徐可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无耻小人,你就自己慢慢消遣吧!”

    “徐兄,你说这次战事如何?”阮清不想再和徐漺磨嘴皮子,等他说完,便忽然问道。

    “还能如何?不过雪上加霜四字而已!我身在儒门,却比你清楚这天下大势!如今大夏朝看似强盛,实际也是危机四伏。且不谈南海翊州那帮子叛逆虎视眈眈,琼华州别有用心,便是那东海碎玉州,也闹得沿海不得安宁,听说最近连靖州和滨州都受了波及!偏那皇帝老儿野心不小,又在北方生生辟出个陇州来,惹得嫣族人大为不满,连岁贡的嫣姬都停了……”

    阮清静静听着,转眼二人就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徐漺忽然停下脚步,挥手布下禁制,压低声音说道:“你那许师弟今日风头太盛,所修道法对魔门克制甚大。你可得小心看紧,别让人给算计了!”

    “莫非是儒门?”阮清眉头一挑,神色不善地问道。

    “如此关键的时候,儒门哪会做这等蠢事?魔门图谋了这许久,在道儒两门安插一两个奸细,并不是什么难事。有你那许师弟在,魔门正面打赢机会不大,自然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儒门倒是知晓一些可疑人物,但事到临头,只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徐漺并未说完,便是道门内部,对太清门不服的也大有人在。顶着个道门魁首的头衔,遭人嫉恨是一定的,暗地里不知多少门派想要取太清门而代之!就是这些人,指不定也会跟着做什么小动作!

    阮清神色已转为凝重,朝徐漺施礼道:“多谢徐兄提醒!”

    “你我什么交情,谢什么谢?”徐漺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修行不就是为了超脱生死轮回,逍遥天地外么?真搞不明白,哪来那许多心思斗来斗去!走,喝酒去!”

    阮清一笑,任由徐漺拉着走了。

    (状态不佳,这章少了点,求谅解!⊙﹏⊙)

第六十六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一)

    阮清和徐漺别离二十载后相逢,自有许多话要说。

    一番畅饮尽兴而归,阮清径直朝许听潮的房间走去。刚刚转过走廊拐角,就见房门前,月半老神自在地盘膝坐在一头漆黑玄龟的背上!

    玄龟两只鳞甲密布的前爪,死死按住一美貌侍女!这侍女神色癫狂,两只眼睛殷红如血,恍若黄泉恶鬼!只是身上被淡淡的黑光困住,半点不能动弹!

    “月师兄,小弟惭愧!”

    阮清来到月半身前,脸现惭色,两手抱拳深施一礼!

    “阮师弟何须自责?他乡遇得故知,也是一件美事。你去应酬,师兄自然应该多担待一二。”月半说着,屈指朝地上那侍女弹出一道黑光,补充消耗的真气,“只可惜了这无辜的女娃娃!”

    阮清虽说成就了元神,但毕竟修道时日不长,见闻比不上月半广博。他倒是看得出来,地上这侍女被人用魔道法门炼成了血肉傀儡,却不知究竟是哪一门魔功。

    皱眉查探一番,阮清叹了口气道:“七魄尚全,三魂却已不在,泥丸宫中有一道……似乎是残魂?”

    “阮师弟好眼力,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这女娃脑中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残魂,而是一道魔念!”

    “魔念?”阮清神色一沉,“莫非是西方龙泉殿的天魔种念大(蟹)法?”

    “除了龙泉殿门人,谁还会这等歹毒的精妙魔功?若非为兄发现得早,只怕就要被它得了手!”月半脸色也不大好看,说完又神色一苦,“可惜这女娃娃了!”

    阮清听了,也觉恻然,魔门行事速来肆无忌惮,没有道儒两门不许对凡人出手的规矩,被害的凡人,这侍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师兄何不早点抹杀了那魔念,也好让这孩子入土为安?”

    “不急!那龙泉殿弟子这么喜欢夺人魂魄占人躯壳,落在我手里,定不叫他好过!反正战事有那帮师兄师姐撑着,咱们有的是功夫!若这女娃有灵,当也乐意师兄这么做!”

    月半说完,又弹出一道真气,打入侍女体内,侍女眼中红芒顿时盛了几分!

    阮清摇头,唤来驿丞,拿了好些银两,吩咐转交给侍女家人,又叮嘱了些细节。那驿丞战战兢兢地应了,才慌不迭地离去。

    “月师兄,小弟晚上来换你如何?”

    “不必,为兄要跟这魔崽子耗着,正好顺便给许师弟护法!”

    ……

    胡人大军新遭大败,无力再与大夏军交战,接下来几天,除了零星冲突,两军并无大事发生。但魔门和道儒两门修士,着实打了几场惨烈的硬仗!儒道两门战胜的次数多些,但再没有像许听潮和阮清参与的那次,胜得干净利落,反倒因此折损了不少人手,便是太清门弟子,前后也陨落了七八个之多!

    这天许听潮伤势尽复,方一走出房门,就被月半堵了个正着。

    “许师弟,这些天你倒是舒爽了,可知师兄我操碎了心!”

    许听潮淡淡地看了眼被玄龟按住的侍女,神色微动,就抬头看着容颜憔悴的月半。

    “去天字甲号房找你阮师兄,这混蛋魔崽子还是让我来招呼吧!”月半心情似乎不大好,挥挥手,示意许听潮赶紧走。

    许听潮又低头看了那神色狰狞的侍女一眼,朝月半深施一礼,才转身离开。

    “可是许师弟到了?直接进来吧!”

    方才走到天字甲号房门外,阮清的声音就从房中传出。许听潮也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只见阮清临窗而立,手执一支灵光闪闪的毛笔,在面前凌空铺开的黄纸上勾画。

    这却不是在作画,只因那黄纸灵气逼人,被裁作半个巴掌宽,一尺来长,阮清笔上饱蘸的,也不是浓墨,而是血红的朱砂!

    许听潮走到窗边,静静地观看阮清绘符。阮清扭头朝许听潮笑笑,就把视线移回符纸上,手腕颤动,运笔如风,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忽然,符纸上灵气一阵紊乱,噗嗤一声无风自燃,化作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

    阮清面露遗憾,将符笔放到窗前案几上,就要说什么。

    许听潮却忽然从案几上拿起一张空白的符纸,递到阮清面前。

    “许师弟想学制符?”

    许听潮点头。

    这闷葫芦师弟倒也简洁!

    阮清摇头笑了笑,接过符纸凝神绘制起来。没了打扰,这一次异常顺利,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几乎是眨眼间,一张红光蒙蒙的符箓便告成功!

    这符箓,却是最基础的道法火弹术。

    许听潮并不会,奈何火弹术实在过于简单,看了一遍多,便觉得掌握了七七八八!这小子沉吟一阵,忽然抬起右手,掌心腾地燃起一枚鸽蛋大小的赤红火球!

    在阮清惊愕的目光中,许听潮右手五指一分,掌心那火球也一分为五,各自悬浮在一个指尖嗖嗖旋转!

    “许师弟当真天纵之才!”阮清击节赞叹,然后不无嫉妒地说,“这火弹术,师兄可是用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学会!且符箓与道法虽说一脉相承,但终究大有不同。许师弟可知你刚才所为,是何等惊世骇俗?凌空画符这本事,天下元神高人也没几个做得到!”

    许听潮脸露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阮清!

    “为兄并未说谎!”阮清苦笑摇头,忽然神色一动,“先前在极乐宫,师弟仅仅看到东海柳前辈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便自行悟出一门神通……莫非师弟的天赋是在道法上?”

    许听潮若有所思,自己所会的十余种道法,大都是芍药不知从何处搜刮来。能被这丫头看上眼的道法,自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偏生自己习练起来,并不觉得如何困难!怕是真像阮清师兄说的,自己在道法上颇有天赋……

    阮清比许听潮还要着急自家的推断是否正确,当下便兴致勃勃地接连教了好几个基础道法。而无论是冰针、飞石、金箭,还是稍微复杂些的火龙、匿灵、木遁,许听潮几乎都是一学就会,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眼见许听潮凌空勾画,将一道完整的冰针术封印到符纸上,阮清不禁开怀大笑:“许师弟,你有此资质,不学符箓当真浪费!若习得的道法多了,就算临阵画符应敌,也是游刃有余!这枚玉简记载了本门绝大多数的符箓的绘制之法,今日便送与你了!师弟天纵之才,定能将符箓一道发扬光大!”

    意外知晓自己竟有这等了不得的本事,许听潮自然也是大喜过望,恭敬地接过玉简,难得地对阮清说了个“谢”字。

    阮清高兴地受了,才正色道:“为兄请师弟来,实乃有几件要紧事相告!最近几日,我道儒两门又将与魔门开战,很多道友都指名要师弟参战,为兄也不好推辞。师弟入了战场,只把落日熔金剑使出,窒碍魔门修士行动即可!切记不可随意出手,加倍注意自身安危!”

    见阮清说得郑重,许听潮心中大凛,虽然不很清楚这师兄为何如此说,但想来定然不会有害处。

    “许师弟也不用太过担心,为兄也会与你一同参战,若有危险,定当全力相助!这玉符乃为兄亲手所炼,若是不小心失散了,只须注入真气,我便知晓你的位置!”

    许听潮便是再迟钝,此时也觉出,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然而他却知现在徒自担心也无用,将玉符收好,便告辞离开。

    出门还没走多远,许听潮就见瑶琴用托盘端了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茶,俏生生地站在路旁亭间。

    微微点头示意,许听潮就埋头赶路。

    “许师兄请留步!”

    许听潮转身,静静看着袅袅走来的瑶琴。

    “前些日子,瑶琴误会许师兄了,请许师兄见谅!”

    瑶琴裣衽行礼,这小子却半天摸不着头脑。

    看到许听潮眼中的疑惑,瑶琴感叹道:“阮师兄说得半点不错,许师兄当真心思纯净,不曾沾染半点红尘!方才瑶琴见两位师兄立而论道,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我们太清弟子齐心,想来也没有什么能难住……”

    许听潮听了,似懂非懂,眼中疑惑越来越重。

    瑶琴忽然轻笑一声:“却是师妹糊涂了……许师兄若还有事,就请便吧!小妹不打扰了!”

    许听潮自然求之不得,酷酷一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瑶琴好笑地摇头,那一瞬间的风情,直让路旁盛放的百花失色!

    这女子回头看向天字甲号房的窗口,可惜心中牵挂的那个挺拔身影已经不再,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惆怅……

    瑶琴却不知,本应早就离去的许听潮,此时忽然回头,把这一瞬间的愁思摄入眼底!

    片刻,许听潮再次转身离去,手中却忽然多了个做工拙劣的锦囊。

    锦囊中是个小巧的乾坤袋,乾坤袋中的东西,许听潮早已看过:十枚封印了焦璐师叔剑气的青玉符,三瓶化伤丹,一瓶避毒丹,一瓶回生丹,以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吃食。

    这些东西,许听潮一件都没有动,任由它们装在锦囊中,一起被贴身收藏……

第六十七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二)

    翌日,魔门修士早早来到定胡城南方百里之外,等待道儒两门修士的到来。

    近千魔修泾渭分明地站成两堆,观其服饰,似乎分属两个门派。两个站在前方的老者,穿着与各自身后的魔修相似,只是华丽了很多。

    左方那黑老者看着西北方,忽然冷哼一声:“夏朝那些酸儒当真惹人厌烦,炼气士之争,偏生要把凡人也裹夹进来!若哪天老子不高兴,直接出手屠了他百万大军!”

    “刘兄何必烦恼?凡人打得再厉害,也不过好戏一场,只要胜了那些酸儒和牛鼻子,还怕夏朝军队翻上天去么?”说话的,是右方的血红长袍老者,这老者神态闲适,似乎来此不是为了斗法厮杀,而是专程赏玩风物。

    “步擎苍,我大罗千幻宗可不像你厉魂谷,几场凡人大战下来,就能赚取莫大好处!”

    “嘿嘿,刘兄也莫要眼红,每次斩杀儒道修士所得,我厉魂谷可只拿了三成!”

    “那四成破烂,抵得上一杆血魂幡么?”

    “谁曾想到,夏朝人这次竟然动了真格,出动如此多的凡人军队?若刘兄不满,我厉魂谷愿在事成之后稍作补偿,此时可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哼!”

    那姓刘的黑袍听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中却想,我魔门来势汹汹,夏朝人不当真才怪!可惜事先未曾料到,夏朝的酸儒竟然这般心狠,用百万凡人军队作为炮灰!虽说我魔门中人行事速来随心所欲,却也没谁真个敢屠尽夏军,落个夙业缠身凄凉的下场!

    两人沉默了一阵,步擎苍忽然叹了口气:“伍兄若是在此,这次当有八成胜算,可惜……”

    “提那废物作甚?”黑袍人大为火光,“姓伍的修行数百载,却连偷袭一炼气小辈都做不好,反被人家拿住一道魔念百般折磨!一天到晚都听他扯着嗓子嚎丧,烦也被烦死!”

    “拿住伍兄魔念的太清弟子,倒是个识货之人,若当场就把魔念灭了,经过这些天修养,伍兄当能恢复个七八成!如今,伍兄却连这么重要的行动都不能参与。没了带头的,龙泉殿的人也不敢与你我两门一齐行动,生怕被当成炮灰。”

    “便是没有他龙泉殿,我魔门也不虚那帮酸丁牛鼻子!这一次,定要将太清门那姓许的小子斩杀,以解心头之恨!”

    “此次有阵法辅助,那许听潮的奇门道法威胁不大,且我已血祭了三名弟子,专门招呼他!反倒是太虚老儿的徒弟阮清,需得多多留意!阮清修炼时日虽短,却已成就元神,比之你我,也半点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既如此,待大阵布成之后,你我联手先合力扑杀了他!”

    “自当如此!”

    ……

    儒道修士还像往常一般,等到时近正午,才陆续赶到定胡城外集合。双方修士看到当日扭转乾坤的许听潮赫然在列,均都暗暗欣喜,个个摩拳擦掌不已。

    许听潮正和阮清站在一起,被这许多修士注视,顿感颇不自在,神色略略冰冷了几分。

    “许师弟,何须如此在意?不过拂面之风,入眼之景而已!”

    阮清忽然笑着劝道。

    许听潮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人生在世,还能不被人看吗?这种事情,就像微风吹过脸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东西一样,平常得很!只是,“拂面之风”,“入眼之景”似乎有些多了……

    “阮师兄,许师弟要参战,你怎不告诉我们兄弟?”

    一声粗豪地大喊打断了许听潮的沉思,郭雄狮和铁黑虎急急踏空而来,落到两人身边。

    “哈哈哈……许师弟,好好干!没有你压阵,打架都不爽快!”

    许听潮扭头看了看肩头,郭雄狮干笑一声,把蒲扇般的大手收回。

    这大汉也不觉得怎么尴尬,忽然朝不远处一个白袍修士喊道:“李师兄,何时才能出发?俺老郭早等不及了!”

    “呵呵呵,不着急。魔门来了千把人,老早就跑到战场等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多集合些人手,再准备点破阵手段,打他个措手不及!”

    “倒是等得!”

    郭雄狮和铁黑虎齐齐大喜!人越多打起来越痛快,这两个粗神经,巴不得魔门多玩出点花样来,好增加挑战的难度……

    “这是鲁长老门下的李栢垣师兄,郭师弟和铁师弟次次大战都参加,倒是跟李师兄混了个熟脸。”

    阮清轻声解释,许听潮微微点头。

    正午时分,道儒两门集合了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朝南方遁去。一行人刚刚离开,定胡城又腾起两道白色遁光,朝南方急追了去。

    “两位师妹怎么来了?”阮清皱眉看着飞到身边的瑶琴玉箫二女,语气微有不悦,“须知此去,定有一场恶战,若你们有个好歹,我如何向齐师叔交待?”

    “师兄不必心忧!师傅早就和我姐妹说过,到得定胡城,趋吉避凶是好的,却不能整日龟缩在城中。不经历几次凶险,终究成不了大器!”瑶琴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便是就此陨落,我姐妹定然不怨师兄!”

    这番气话,让阮清一阵头痛,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等战事一起,两位师妹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末了又朝许郭铁三人拱手:“还请三位师弟多担待些!”

    许听潮默默一点头,郭雄狮和铁黑虎却有些不愿,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勉强强地应了。

    瑶琴玉箫二女暗自咬牙,决心不让旁人看扁!

    路上又有七八人汇合进队伍,其中一个老者飞到阮清等人身边,面有忧色:“诸位师弟还需加倍小心,此次厉魂谷步擎苍和大罗千幻宗刘奇都在,只怕来者不善!”

    这老者,自然就是老儒生韩元遂。郭铁二人本看他不顺眼,此时听了,却也眉头紧皱,显然步擎苍和刘奇并非什么简单人物!

    不知是否是错觉,千余人忽然安静了很多,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片刻之后,魔门修士遥遥在望,儒道修士也停住遁光,双方隔了两三里,在半空对峙起来。

    李栢垣和其余七八人架了遁光上前,冷声说道:“魔门当真无人了吗?连你们两个老鬼都钻了出来!”

    “嘿嘿,李师侄此言差矣!我与刘兄俱是炼气境界,并非元神高人,算不得违背了约定。反倒是贵门,似乎来了个叫做阮清的元神……”

    “步老鬼!阮师弟修道时日还不及李某,你也好意思拿来说事!”

    “李兄,与这般妖人说什么道理?”李栢垣身边的儒生忽然开口,“步老鬼,此次如何战法,赶紧划下道来!”

    “你我双方各出十人单对单较量,哪方胜的场数多,便算赢家,如何?”

    “你当我三岁小儿么?魔门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既如此,还废什么话!”步擎苍还没说话,那刘奇却忍耐不住,抬手朝前一挥,“给我往死里杀!”

    魔门修士顿时漫空飞散,四下朝儒道修士包抄而来!

    不等下令,儒道修士也各自分散开,纷纷迎上冲来的魔修!

    许听潮立即架起遁光飞上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对准魔门修士压下!

    见得魔修纷纷动作一滞,李栢垣等带头之人纷纷松了口气,亮出法器神通,加入战场!

    “两位师妹且去为许师弟护法!”

    阮清交待一声,就踏云上前,手指连弹,瞬间结果了六七个魔修!

    瑶琴玉箫却并未听从吩咐,而是齐齐驾云,跟到阮清身边!

    韩元遂犹豫了一下,飞身来到金红大日附近站定,警惕地注视四周。

    郭雄狮和铁黑虎现了法身,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冲入魔修之中纵横来去,而是合在一处,随着旁的修士慢慢朝外推进。

    这一番接触,短短几次呼吸,双方就各自陨落了数十人!

    忽然间,战场最外围腾起十八道黄蒙蒙的沙尘,几个眨眼,就将整个战场中的修士全部淹没!

    “吴不寐,你做的好事!”

    一个惊怒交集的声音远远传开,仔细听来,正是方才和李栢垣站在一起那儒生!

    “姓曹的,闭上你的鸟嘴!这弥尘幡乃我狂沙门至宝,你当老子愿意舍给魔门!赶紧来几个人,助我破了这万里黄沙阵!”

    滚滚黄沙中立时传来阵阵沉闷的爆响,好些地方的沙粒忽然变得稀疏,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晃动的身影!

    韩元遂陡然见魔门使出道门阵法,被吓得大惊失色,此时见得大阵摇摇欲坠,便安下心来,凝神为许听潮护法。

    许听潮却忽然收了神通,现出身影来。韩元遂愕然,正要说什么,就见黄沙中接连飞出五个魔修来!

    其中两个,赫然正是让道儒众修忌惮不已的刘奇和步擎苍!

    韩元遂脸色大变,想也不想把真气提到极致,浑身清光闪闪,不可逼视!

    许听潮却平静得多,背后一对赤红羽翼微微扇动,右手手心托了柄金红小剑,左手五指箕张,五道纤细的黑色雷霆在指上蜿蜒游动!

    刘奇和步擎苍却只是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就各自取出一个鲜红的袋子,朝大阵倾倒出无数暗红的沙粒!

    中人欲呕的血腥气顿时冲天而起!

第六十八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三)

    “落魂砂!”韩元遂大惊失色,“许师弟快快出手!”

    许听潮的反应却快得多了,韩元遂刚刚喊出口,金红小剑就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直取刘奇手中血袋!

    刘奇挥手打出一道黑光,却被金红小剑轻易击溃!大惊之下,根本来不及多作反应,手中那血红的袋子就被射中,轰地一声爆开,密集剑气四下激射,金色太阳真火熊熊燃烧,瞬间就与袋中落出的无尽血砂同时湮灭,只余一团焦臭的滚滚浓烟!

    刘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剑光弄得一身手忙脚乱,就连他身边的步擎苍,也受了波及!这两人均未受伤,但一阵狼狈是免不了的,特别是刘奇,左袖上破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此时,韩元遂打出的清光才堪堪激射而至!

    刘奇正当怒火冲霄,暴怒地大喝一声,抬手一道彩光,将那清光打得倒飞而回!

    韩元遂连连掐诀,好不容易才将清光重新纳入掌中,却是一枚清气氤氲的玉符!

    刘奇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老头身上,而是恶狠狠地盯着许听潮,浑身数十道彩光盘旋流转!

    “刘兄,休要忘了大事!”步擎苍已将一袋落魂砂尽数倾倒,把整个万里黄沙阵染成血色,这老儿淡淡提醒了刘奇一声,才把目光移向许听潮,脸上厉色一闪而过,“去!”

    另三个魔修闻言而动,架起遁光朝许听潮冲去!

    这三人,真气并不如何浑厚,许听潮却隐隐觉得危险异常,当下右手一举,掌心又多出一枚金红小剑!许听潮冷冷看着飞在最前方的那人,手中小剑激射而出!

    桀——

    那魔修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浑身爆成一团血雾,一道漆黑的影子从血雾中飞出,堪堪躲过太阳真火的灼烧!这黑影两丈来高,飘飘荡荡的并无实体,脸上却生了一对血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许听潮不放,似是渴望,又有些畏惧,在空中盘旋不定,就是不敢上前!

    许听潮神色不变,左手五道黑色雷霆交替窜出,将另外两人也逼得爆散开来,空中又多了两道一模一样的黑影!

    “这是什么怪物?!”

    韩元遂此刻才惊呼出声!

    一个离他最近的黑影闻言回头,身形一闪,就到了这老头身边,伸出一只黑沉沉的爪子当头拍下!

    韩元遂脸色发青,忙把手中玉符祭出!

    嘭地一声闷响,这老头身形急坠,毫不停留地落进血砂滚滚的大阵中!

    那出手的黑影也没讨得好去,拍中韩元遂的瞬间,就被一只金色火焰熊熊的五色大手捉住!却是许听潮出手相救!

    桀桀——

    黑影怪叫连连,嘭地化作漫天黑雾消散,重又在百丈外凝聚成形,不过身形小了一圈!

    虽说得了便宜,许听潮也在另两个黑影的围攻下退出数里之远!

    这黑影见了,又是一声怪叫,架起滚滚黑烟,就朝许听潮追去!

    三道黑影赶着许听潮,转眼消失在西北天际!

    步擎苍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微微沉思。

    “步擎苍,你还在等什么?”

    黑影与许听潮交手,速度极快,从头到尾,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刘奇倒也不介意耽搁一阵稍稍观看,此刻三个黑影已将许听潮赶跑,步擎苍却还在想事情,他便不能忍耐。

    “那姓许的小子有些古怪,天鬼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却又有些畏惧。”

    “有这等事?”

    “这三只天鬼,是我亲自血祭招来,早已在它们身上做了手脚,自然可以感应到它们的一些想法,可惜模糊得很。”

    “或许是那小子身上带了什么灵物——不扯了,赶紧入阵,把阮清做了才是正经!”

    刘奇说完,纵身遁入血色的万里黄沙阵!

    步擎苍却没有立即跟去,而是深深看了许听潮和三只天鬼消失的方向,才化作一道血光,激射进入阵中!

    ……

    先前只是单独的万里黄沙阵还好,被步擎苍和刘奇掺入落魂砂之后,儒道修士立时落在下风!

    这落魂砂只是步擎苍收集战场上的鲜血和生魂,以厉魂谷秘法粗粗祭炼而成,威力不算大,但数量实在太多。在阵中时间久了,儒道修士的法器便逐渐被污秽,运使起来愈加滞涩,且受了落魂砂影响,神智也渐渐变得不甚清晰。

    魔门修士所炼功法本就偏阴邪,受这落魂砂影响不大,虽然人数依旧比不上儒道两方,却已占尽上风!

    儒道修士陨落的速度大幅加快!

    那狂沙门吴不寐用尽手段,奈何加入了落魂砂的万里黄沙阵,早已变得大相径庭,短时间内不能破除!

    李栢垣等修为高深的儒道修士,拼力斩杀四周魔修,救助同道,却也不能挽回劣势!

    阮清面沉似水,护着脸色苍白的瑶琴玉箫二女,在阵中纵横来去,手下无一合之敌,仿佛漫天的落魂砂,根本不曾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忽然,阮清心头警兆大生,抬手画出一个阴阳太极,挡在身体左方!

    嗤嗤嗤——

    十多枚纤细的彩色飞针凝滞在太极上!

    “哼!”

    阮清伸指轻轻一点太极,那十多枚飞针突然斜飞而出,在一个魔修身上扎出将近三十个窟窿!

    那魔修惨叫一声,化作一滩脓血,瞬间被落魂砂吸收干净!

    阮清看也不看,浑身真气顺着手臂,滚滚注入指尖太极。那太极得了补充,瞬间变大凹陷,化作一个太极球,阮清和瑶琴玉箫二女包裹在其中!

    “好个阮清,不愧为太虚真人之徒!且试试老夫血焰砂的威力!”

    步擎苍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太极球周围的“落魂砂”,忽然腾地燃起尺许高血色火焰,焰中无数虚幻的扭曲人脸,张开空洞的大嘴无声嚎叫,争先恐后地朝太极球扑来!

    阮清神色凝重,两手掐诀,太极球上蓦地爆出刺目的清光!

    血色火焰被清光射中,眼见就黯淡下去,那一张张虚幻的人脸,更直接化作屡屡黑烟消散!

    步擎苍“嘿”了一声,黯淡的血焰忽然又腾起三尺来高!

    阮清手中法诀变化,太极球忽然急速转动起来,周围血焰被一甩而开,露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空间来!

    这等机会,阮清自然不会错过,手中法诀变幻,太极球滚动不休,认准一个血焰薄弱的方向激射而去!

    “你走得掉吗!”

    随着刘奇一声大喝,一道彩色流光从那薄弱处迎面撞来,只听砰砰砰脆响连连,无数彩色细针被崩飞,阮清的太极球却也被撞回原地!四周血焰再次滚滚压来!

    “步擎苍,刘奇,我敬你们是魔门长辈,本不打算计较,却不想你二人如此无耻!须怪不得我出手狠辣了!”

    “小子,有种就放马过来,你刘师叔尽数接着!”

    “就怕你接不住!”

    阮清右手一翻,取出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寸许长奇门兵刃。

    “去!”

    阮清一声低斥,这奇形兵刃清光一闪,就从他手心消失不见!太极球周围立时传来密集的叮当声!

    “你敢毁我法宝?!”

    刘奇惊怒交集,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让人找不准方位。

    “不单毁你法宝,还要取你性命!”

    阮清冷笑,双手往背后一背,不疾不徐地说出这番嚣张的话来,自有一副睥睨天地的气势。

    瑶琴玉箫二女本被这激烈的斗法吸引,此刻却忽然齐齐看着阮清,四只妙目中异彩连连,白皙的脸颊上,早已爬满红霞!

    这一次,刘奇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不是那刘奇是谁?

    阮清脸露不屑,目光移到太极球外熊熊燃烧的血焰!

    砰砰砰——

    又是一阵爆豆般地闷响,周围血焰立时消散一空。

    瑶琴玉箫二女神情更加迷醉,顺着阮清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百丈之外,步擎苍双手捧了一只乌黑的钵盂,钵中正喷出一道血色火龙,与一道清光斗得不可开交!那刘奇脸色灰白地站在步擎苍身边,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正咬紧牙关御使数十道彩光,在两人身边环绕不定!

    “走!”

    步擎苍忽然冷喝一声,把手中钵盂一收,与刘奇先后化光遁走,几个闪烁,两人就从阵中消失不见。

    阮清脸露遗憾,然后神色一冷,朝那失了目标的的清光一点指!清光立即清鸣一声,蓦地从原地消失不见!

    附近魔修顿时惨叫连连,雨点般地坠下高空!

    “阮师弟当真好手段,愚兄不及多也!”李栢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此时起,愚兄就在你跟前做个马前卒吧!”

    听声音,这李栢垣倒真是报了十二分的诚意,阮清自然不好做得太过,便谦逊道:“李师兄说哪里话,小弟虽有些手段,却也只限于单打独斗,说到居中调度,小弟自是及不上师兄的!”

    “阮师弟何必如此?愚兄便厚着脸皮自荐,做个狗头军师!”

    “如此,倒要劳烦师兄了!”

    “嘿嘿,这才是正理!”李栢垣见阮清应了,也自高兴,忽然运起真气大喝道,“诸位师弟师妹可听仔细了?从此之后,都要听阮师弟调遣,若有不从,便是与李某人过不去!”

    “自当从命!”

    阵中稀稀拉拉地响起十余个不同的声音。

    李栢垣心中一痛,此次前来的师弟师妹,竟然已陨落过半!

    “给老子破!”

    便在此时,远远传来那吴不寐的畅快的喝声!

    原本血砂滚滚的天空,轰地一声爆开,无数道灿烂的阳光射入残阵,把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六十九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一)

    就如同骄阳下的积雪,万里黄沙残阵中的落魂砂,迅速在各色光芒中淹没!

    阵中魔修见事不可为,纷纷架起遁光破阵而出,往西方逃去!

    道儒修士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势,几乎人人状态不佳,当下也不追赶,只是缠住阵中剩余的魔修痛下杀手!

    阮清更是早已斗出真火,驾驭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将视线所及的魔修一一斩杀!只是他脸色逐渐苍白,驱使这兵刃,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郭雄狮和铁黑虎两人,之前不知躲到了何处,此时却忽然冒了出来,也不似往日里大战那般呼喝连连,而是各自阴沉着一张丈许大的巨脸,顶着魔修的法器神通,伸出巨手当头拍下!

    不多时,漫空落魂砂已被扫荡一空,残余魔修殊死反抗,纷纷和对手同归于尽!

    大战止歇,千余儒道修士,此刻竟只剩下五六百人!而这一战斩杀的魔修,却只有四五百,相比之下,已是败了。从开战至今,道儒两门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有个身穿太清门服饰的女修士,抱了具男修士尸身,哀哀哭泣,好不恻然!

    修炼之人,一般都把生死看得很淡,这女修士此时泪如雨下,定是伤心到了极处。面对这等生离死别的惨事,众修虽有仙家妙法傍身,却也无能为力。

    李栢垣神色阴沉,忽然说道:“刘奇重伤,步擎苍法宝半毁,我欲召集城中同道,往魔门驻地冲杀一次,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去!为何不去!”

    吴不寐第一个表态,他狂沙门的十八杆弥尘幡不知怎的尽数落入魔门手中,此番只夺回十一杆,有三杆已毁,剩余四杆则被魔修趁乱带走!难得有人提议,他自然乐意乘势而为!

    那姓曹的儒生更干脆,抬手就往空中打出一道儿臂粗的紫色光柱!

    李栢垣神色一厉:“正所谓哀兵必胜,此番我儒道两门直捣黄龙,定能把魔门杀个措手不及!阮师弟,此事由你和曹兄主持,若再遇上步擎苍和刘奇两个老贼,就直接下杀手吧!”

    “定然不让他们活命!”

    阮清肃然答应。

    “等等!”韩元遂架了遁光飞到阮清身边,“阮师弟,方才许师弟被三个厉害的鬼影追逐,往西北方去了!那鬼影遁速奇快,力大无穷,老朽连一记都接不下!若不救援,许师弟危矣!”

    “似乎是天鬼……”李栢垣皱眉沉吟,然后说道,“天鬼这等怪物,天生精通五行遁术,力大无穷,虚实如意,很是难缠!许师弟乃我门中栋梁,又与一件紧要事干系甚大,却是不能不救!阮师弟,你已成就元神,遁速为诸位同门之首,此事只能你去做了。”

    “自当如此!”阮清朝李栢垣拱拱手,“还请李师兄多加小心!郭师弟,铁师弟,且跟我走一趟!”

    郭铁两个大汉应了一声,就遁到阮清身边。阮清袖袍一拂,一道清光罩住韩元遂和郭铁二人,连带一直不曾离开的瑶琴玉箫二女,朝西北遁去!

    “诸位保重!”

    阮清声音远远传来,遁光却早已消失在天际。

    此时,北方恰好亮起第一道遁光!

    ……

    躲开从背后袭来的乌黑鬼爪,许听潮面无表情地一改方向,朝东方遁去,没多久,前方传来桀桀怪叫,一个双目血红的黑影迎面撞来!

    许听潮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那黑影桀地一声怪叫,化作浓烟四散而逃!

    许听潮视若不见,抖手祭出一兽面方盾。这方盾迎风就长,眨眼变得半人高大,正好挡住斜刺里拍来的一只鬼爪!

    嘭——

    巨力涌来,许听潮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数十丈!

    又是如此!

    许听潮神色微微一沉,这三个难缠的黑影,明显在刻意把自己往某个方向驱赶!斗了这许久,许听潮早已清楚,这三个鬼影除了遁术奇妙,力大无穷,能把身形在虚实之间自由转换,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就是这三般本事,便让他空有无上道法,却使不出半点力来,只能全力应付源源不绝神出鬼没的鬼爪,眼看被往西北方越赶越远!

    左手掌心雷蓄而不发,许听潮收回兽面方盾,眉头不禁一皱!这小盾正面已斑驳不堪,便是背面,也布满细微的裂纹!恐怕使用不了几次了。

    冷冷看了一眼桀桀怪叫着自南北东三方包抄而来的黑影,许听潮忽然朝下方一折,直直扎入血红的沙海中消失不见!

    三个黑影紧跟而至,也是丝毫没有阻碍地没入地下!

    半个时辰之后,更西方的某处,红色沙海轰隆一声爆开,许听潮冲天而起,挥手朝下打出五记掌心雷,身形却丝毫也不停留,直直朝上空冲去!

    五道黑色雷霆触地,滋啦啦爆成一团数十丈大小的雷球,将威能范围内的红色沙砾尽数化作齑粉!

    桀桀怪叫声从弟弟传来,雷球边缘处,三道黑影部分先后地冲出,想半空许听潮追去!

    得了这段空隙,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枚青色玉符,脸上闪过些许不舍,就神色一定!一缕真气输入玉符中,缠住那游走不定的青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许听潮知晓,这便是焦璐师叔的剑意,当下顺着心中的感觉,缓缓引动玉符中封印的剑气,对准那体型稍小的黑影斩出!

    近百丈长的惊天青芒一闪而逝,将那黑影劈作两半!

    掌心青玉碎屑扬扬洒下,许听潮面露遗憾,终究是修为不够,才使得剑气这般发散,白白浪费了大半威能!

    这突如其来的凛冽剑气,把另外两个黑影吓得顿在半空。

    桀桀!

    凄厉暴躁的怪叫响起,那被劈作两半的黑影,又在消散的青色剑气中重新凝形,身形又小了一圈,身上却散发出阵阵凶戾之气,两眼血光更射出三尺来长!这黑影也不等两个同伴,径自咆哮着向许听潮扑去!

    许听潮冷冷收回目光,背后摩云翅一振,就朝东方遁走!

    另两个黑影见了,同时怪叫一声,身形一阵模糊,从原地消失不见!

    正全速飞遁的许听潮忽然往上急转,堪堪擦着两只乌黑的鬼爪遁入高空!

    许听潮往后一看,索性绝了心思,掉转遁光,往西方飞遁!

    遁光之后,三个鬼影轮流闪现,其中那明显小了一号的最是暴躁,屡屡撞开两个同伴,把乌黑的爪子往许听潮身上抓去,却尽数落在了空处!这鬼影久抓不中,更是愤怒欲狂,追着许听潮死命抓挠!

    好几险些被鬼爪抓中,许听潮明显感觉到身后披风已经支离破碎,想到姐姐亲手做的衣物就这般被那阴森森的鬼东西糟蹋,心中怒火越来越炽!这小子趁着怒火,忽然左手连扬,也不顾真气消耗,掌心雷不要钱一般朝后打去,右手却扣住三枚青色玉符,缓缓引动其中封印的剑气!

    待得功成,许听潮忽然回身,抬手就将三道剑气尽数朝那最小的黑影斩去!

    桀!

    那黑影也不闪不避,举起爪子就向许听潮胸腹挠去!

    嘭!

    许听潮只觉胸前一痛,身体朝后急速跌落!这小子却不顾自家伤势,两眼冷冷地看着那鬼影被三道剑气斩成六片,心中闷气怒火才稍稍疏解。忽然,许听潮瞳孔一缩!

    只见那黑影方才凝聚成型,爪子上就蓦地亮起一点金色,瞬息蔓延至全身!还来不及惨叫出声,黑影就淹没在一片金色火焰中!

    那金色火焰跳跃收缩,眨眼凝聚出一只金羽三足的乌鸦来!

    另外两个黑影顿时如见蛇蝎,恐惧地怪叫着掉头就跑!

    可惜那三足金乌神色颇为呆滞,也不去追赶,只化作一道长虹,没入许听潮胸膛!

    许听潮诧异地伸手摸了摸胸口破碎衣衫中露出的一片金色,方要做出什么举动,就忽然感到一阵冰寒袭来,仿佛坠入万年冰窟!

    这小子一惊,慌忙催动真气,想要稳住身形,可惜胸中传来一阵剧痛,差点让他晕厥过去!

    嘭!

    许听潮砸在一堆冰冷的沙砾中,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眼前阵阵发黑,许听潮强忍伤痛,抖抖索索地从腰间粉色的灵心配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化伤丹仰头服下。阵阵温和的冰凉气息从腹中升起,尽往胸前痛处流去。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许听潮用衣袖擦掉嘴角血迹,才躺在地上打量其周围环境来。

    天空阴沉灰暗,周围偶尔飘过淡淡的黑色烟气,阵阵刺骨的冰寒直往体内钻!

    这里,竟是一处罕见的阴脉!

    幸好那得自百花岛神符洞的金色衣衫似乎忽然开了灵窍,一直在散发出阵阵温暖。正是因此,许听潮才不觉得多么寒冷。

    许听潮抓起一把沙砾,放到眼前细细观看。沙砾依旧是红色,不过在这阴沉的环境中,颜色有些发黑。任由手臂跌落在沙地上,许听潮身上亮起淡淡的黄光,整个人缓缓沉入地面……

    两道黑光划破长空,忽然在一片淡淡的黑色雾海前停住身形。两个两丈多高的黑影现出身形,四只血红的眼睛直直看着雾海深处。

    天际一道血光倏忽而至,现出个血袍老者来,不是那厉魂谷步擎苍是谁?

    “他在里面?”

    步擎苍淡淡看了两个黑影一眼,忽然寒声问道。

    两个黑影慌不迭地连连点头!

    “废物!”

    步擎苍却脸色一沉,两道血光分别打入黑影体内!

    桀——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两个黑影浑身血芒乱窜,在空中疯狂地左冲右突,希望可以减轻些痛苦……

第七十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二)

    这两个黑影,自然就是李栢垣口中的天鬼,此刻却哪里有半点难缠,早痛苦得死去活来,直到连叫声都变了腔调,步擎苍才停了秘法,冷声吩咐道:“去,把他找出来!”

    两只天鬼浑身颤抖,慌不迭地朝步擎苍行了个礼,就扭头闯进黑雾中,丝毫不敢停留!

    步擎苍冷着一张老脸,背着手不疾不徐地凌空走进黑雾中。

    ……

    “阮师兄,还没有感应到吗?”

    瑶琴满脸忧虑地问了一声,她对那傻乎乎的许师兄,还是很有好感的。

    阮清摇摇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地朝西北方飞遁。

    郭雄狮,铁黑虎,韩元遂,还有玉箫,或满脸不耐,或脸露担忧。

    “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放下面皮!再这么犟下去,命都没了!早点激发那什么符,不就完事了?”

    “郭师兄可能误会了,许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咦?瑶琴师妹不是一直喜欢阮师兄吗,怎的忽然帮那小子说起话来?”

    郭雄狮口没遮拦,这话一说出口,就立即后悔了,赶紧住口不言。

    瑶琴却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好,只把目光偷偷朝阮清瞅去。

    阮清还是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让这女子好一阵黯然神伤。玉箫恶狠狠地瞪了郭雄狮一眼,才把瑶琴拉到一边,轻声宽慰。

    郭雄狮讪讪,铁黑虎却老神自在地站在一旁,满脸幸灾乐祸。

    忽然,阮清停下遁光,右手一伸,一只清濛濛的大手往地面一捞,取回一片巴掌大的破布来!

    “这,似乎和阮师弟披风的材质一样!”

    韩元遂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呼。

    “韩师兄说得不错,许师弟定是到过此处……”

    阮清说着,又架起遁光,朝前方快速赶去。

    瑶琴郭雄狮等都收了脸上表情,露出浓重的忧色来。

    ……

    两只天鬼进入黑雾,却并未向许听潮藏身之处赶去,而是远远绕开一个大圈子,才忽然转向西方,往黑雾深处行去。

    “站住!”

    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两只天鬼齐齐一颤,乖乖止了身形。

    “那姓许的小子受了重伤,怎还会深入这等阴煞之地?”

    两只天鬼忽然焦急地桀桀叫个不停,四只乌黑的鬼爪连连比划,拼命解释着什么。

    “金色衣服?三只脚的金色大鸟?莫非是三足金乌?”

    桀桀!

    两只天鬼慌忙点头。

    “他身上竟有这等至阳宝物,你们怎不早说?!”

    听到话中的怒意,两只天鬼好不惶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解释!

    “哼,姑且就信你们一次!如若让老夫发现半点不妥,定叫你们神形俱灭!”

    两只天鬼赶紧卑躬屈膝,连连作揖不已!

    “还不快快带路!”

    两只天鬼如蒙大赦,转身就朝西方飞驰而去!

    目送两只天鬼离开,步擎苍目光闪烁几下,忽然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火热来,浑身血光一闪,也朝西方遁去!

    ……

    黑雾边缘处,某片暗红的沙砾中忽然射出一阵耀眼的黄光,许听潮神完气足地从黄光中站起。

    先前那鬼爪击在胸口,这小子被巨力震伤了内腑,不过这等普通物理伤势,对修炼人来说,算不得多重,更何况他知晓形势危急,舍得用药,三粒化伤丹服下,短短一个时辰,伤势就好了七七八八。若当时被那黑影身上的阴气入体,便不会如此轻松,说不得至少要躺个十天半月!

    不过许听潮却并不怎么高兴,在地底疗伤之时,为了快速治愈伤势,他运转真气吸收地下丰沛的土行元力,并未将阴气完全排除干净,也不晓得会产生什么影响。但此时施展内视之术,却只见体内五行真气洋洋融融,除了稍稍衰弱些,跟以前并无二致,连半点阴气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尽管心中大惑不解,许听潮还是快速把破损的衣衫除下,重新换了套完好的,才架起遁光,往阴气稀薄的方向遁走。

    天空有微弱的阳光透下,许听潮知晓马上就要离开这处阴脉,心里不禁有几分欢喜。但很快,这份好心情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满腔凝重。

    正前方,一男一女两个怪物挡住去路。

    为何是两个怪物?只因在这两人身上,许听潮并不曾感应到半点生气,反而是阴气缭绕,冰寒死寂!

    许听潮轻轻抿了抿嘴唇,知晓怕是遇上典籍中记载的通灵尸了。其实想想倒也合理,这等大型阴脉,若没有如此异类盘踞,才当真奇怪!况且,那三个黑影费尽力气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方,不会没有原因……

    老实说,眼前这两具通灵尸,除了神色有些僵硬,都长得很好看,没有绿毛獠牙,或者尸臭。正是因为如此,许听潮才不敢轻举妄动。有一副精致皮相的通灵尸,怎么也不会是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两具通灵尸似乎也没什么恶意,双方就这样对视起来。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对面两个家伙,修为并不如何深厚……

    许听潮最终没有动手,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多绕一段路,比起和两个收敛了气息的千年老怪动手,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许听潮的打算注定要破灭。他再次接近黑雾边缘的时候,两具通灵尸又出现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许听潮却没有这般闲情逸致,看着两具通灵尸,神色逐渐阴沉。

    两具通灵尸身上,阴气也开始翻腾!

    双方的冲突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两具通灵尸忽然气势尽敛,齐齐扭头看向东北方。

    “许师弟,可要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阮清的声音滚滚而至,震得漫空黑雾一阵翻腾!

    两具通灵尸齐齐往下一坠,躲过拦腰斩来的清光,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许听潮低头,淡淡看了眼两尸消失的地方,就一振摩云翅,飞出黑雾范围。

    一道耀目的遁光迎面而至,在许听潮面前停住,阮清一行人露出了身形。

    “许师弟,你可让我们好找!伤势如何?”

    阮清打量了许听潮几眼,忽然轻笑着问道。

    许听潮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这就回吧!”

    许听潮点头,背后摩云翅已经亮起赤色光芒,韩元遂,瑶琴等人也均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孽畜尔敢!”

    阮清却神色大变,一掌往地面拍下!

    四五具通灵尸刚刚冒头,就被清濛濛的大手压入地下!

    与此同时,许听潮左手掌心雷霆环绕,接连朝身后黑雾打出十余记掌心雷!

    滋啦啦的暴鸣声中,十余具通灵尸抽搐着跌下高空!

    韩元遂等人反应稍慢,却也纷纷亮了法器神通!

    虽然如此,却也晚了,几人只见两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瑶琴玉箫二女就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惊呼声才从黑雾深处遥遥传来!

    “哪里走!”

    阮清怒喝一声,浑身清光大盛,直直冲入雾中!

    许听潮紧随其后!

    韩元遂和郭铁两个大汉满脸骇然,各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黑雾中掠去!

    出乎意料,三人一路飞遁,并未受到半点阻碍,仿佛方才来袭的数十具通灵尸,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般诡异的情形,反而让三人心中越发警惕!

    半个时辰后,三人赶到一个阴气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边。

    阮清和许听潮并排而立,显然是在故意等候。

    “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已被通灵尸带入其中,我只问韩师兄和两位师弟一声,救是不救?”

    “为什么不救?俺老郭虽然怕死,却见不得旁人欺负自家姐妹!”

    “俺老铁也是一般!”

    韩元遂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站到许听潮身边。

    “如此甚好!我等师兄弟齐心,且看这些瘗胔究竟意欲何为!”

    说完,阮清率先化光遁入深谷!

    许听潮等四人紧跟其后!

    ……

    步擎苍跟在两只天鬼身后,持续飞遁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觉察到些许不对。

    “哼!”

    这老头停了遁光,冷哼一声,两手法诀连连掐动,片刻之后,两只天鬼惊慌地怪叫着激射而回,浑身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牢牢缚住,半点动弹不得!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以为,就凭几具腐尸,就能奈何我步某人?!你们因老夫而生,却心生反念,留了何用!”

    步擎苍说完,右手并指连点,两道乌黑的刀光闪过,两只天鬼被斩作四半!这回,它们没能再凝聚成形。

    斩了二鬼,步擎苍因阴沉着老脸,取出法宝血魂钵捧住,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直直盯住浓雾某处,两手将血魂钵一举。

    一道血红火焰从钵中喷出,直往目光落处卷去!

    血焰中无数扭曲的人脸得了阴气滋润,愈发逼真起来,空洞的嘴巴开阖间,竟隐隐有凄厉的鬼啸传出!

    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忽然从雾中跃出,躲开血色火焰,往旁边一扑,顿时没入地面!

    步擎苍冷笑,钵中血焰斜刺里一卷,无声无息地将那处地面灼烧出深不见底的大洞!

    微不可闻地鬼啸声中,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利啸!

    步擎苍仿佛早就料到这种结果,神色半点不曾改变,只把血魂钵微微一沉,血色火焰顿时倒卷而回,火焰最前端,有个几乎凝成实质的小人在苦苦挣扎!

    步擎苍的神色突然火热了三分!

第七十一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三)

    (各位童鞋,端午节的晚上快乐!粽子好吃吗?)

    厉魂谷功法,素来以祭炼魂魄著称,其余无论神通法宝,都与魂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故而越是强大的魂魄,厉魂谷弟子越是视为珍宝!

    步擎苍以血焰砂灭杀了一具通灵尸,拘来的魂魄竟几乎凝成实质,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这老头抖手将那魂魄收起,想也不想把聚魂钵往上一举!漫天米粒大的晶莹血砂喷薄而出,粒粒都燃起尺许高的血色火焰,朝四方席卷而去!

    鬼啸声陡然大作,四周黑雾接连传来十余声利啸,却是又有十余具通灵尸被毁掉法身,拘了魂魄!

    “道友当我门中弟子是那懵懂无知的螟蛉蝼蚁乎,竟这般肆意杀戮?”

    清脆稚嫩的童声,语气却老气横秋!

    “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步擎苍脸色微变,附近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人物,他却半点不曾察觉,惊骇之下,只好强压下心中不安,沉声问道。

    “我便在你面前,道友当真目中无人也!”

    步擎苍赶紧低头,只见一粉雕玉琢的四尺男童,不知何时站在前方三丈处,周围翻涌的血焰,竟不能靠近他三尺之内!最可怖的,是步擎苍根本看不透这“小娃娃”的修为深浅!

    “晚辈唐突,冲撞了贵门弟子,还请前辈大人大量,不要降罪!”步擎苍嘴角抽搐了几下,赶紧恭敬地俯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拘来的十多个魂魄尽数放出。

    那男童收了魂魄,才饶有兴致地看着步擎苍,小嘴忽然一翘,说不出的可爱。

    “你这道人却也有趣,毁了我门中十余弟子的法身,岂能说算就算?再者,本门出世在即,不宜让旁人事前走漏了消息……”

    ……

    “娘的,阴森森的鬼地方,让人渗得慌!”

    郭雄狮似乎很喜欢说话,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中抱怨,也把嗓门扯到最大,至于会不会惊动隐藏在黑暗和寂静中的某种未知,大概只有闷在胸中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才会稍稍考虑一二。

    遗憾的是,这处阴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深谷中,好像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未知潜伏。

    阮清,许听潮,韩元遂和铁黑虎,也因为郭雄狮的唠叨,同时长长舒了口气。

    “这些邪物,似是故意把我等引来此地。”

    韩元遂皱眉抚须,脸上忧色更重。

    “还真就这么回事!”郭雄狮恍然大悟,“指不定要咱们干什么破事,可千万不能轻易答应了!”

    “此时担心也是无用,先找到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再做计较!”

    阮清心情不好,一句话说得白开水般淡而无味。

    郭雄狮听了,嘿嘿暗笑,这莽汉古怪地看了阮清几眼,铜铃大的眼睛中,竟然又露出几分同情来。

    一行五人又朝下飞遁了千余丈,郭雄狮凑到韩元遂身边,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干笑一声:“那个老酸……韩师兄,先前阮师兄说‘且看这些瘗胔究竟意欲何为’,这个‘瘗胔’,倒是是什么玩意?”

    “瘗胔即是埋在地下的尚未腐烂完全的尸骨!”

    韩元遂看了郭雄狮一眼,平淡地说完,就回过头,不再理会。

    “埋在地下没烂完的尸体?”郭雄狮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摸下巴上钢针般的胡须,“你们这些读书人,脑袋里弯弯道道就是多,竟能想出这么阴损的词儿!瘗胔,啧啧,瘗胔……”

    铁黑虎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兄弟,实在丢脸得狠,悄悄把遁光朝旁边挪了挪,以期能保持些许距离……

    “到了!”

    阮清停住遁光,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悬崖上,那数丈高的黑石大门。

    石门早已大开,两旁各自站了一排盛装的俊秀男女通灵尸,见到五人,齐齐躬身施礼。

    脚下隐隐传来河水奔流的轰响,阵阵刺骨阴风倒卷而上,把五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五人身上,各色光芒射出三尺,抵挡这死寂的寒冷。

    阮清忽然一挥衣袖,凌空跨步,站到大门中间!许听潮四人随后跟上,并排站到阮清身后。

    “带路!”

    阮清冷声吩咐道。

    两排通灵尸中各自走出一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迈开脚步,当先而行。

    这两具通灵尸似乎不会说话,只在前方静静地带路,七人凌乱的脚步声在宽敞的是洞中回荡,响亮得有些突兀。

    洞壁两旁,每隔一丈,就有一盏突出的粗糙灯座,灯座上碧幽幽的鸡蛋大灯焰安静燃烧,偶尔跳动一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这是一种冥焰,七人的脸色被灯光照得一片惨碧,一股阴寒之气透过皮肤直往体内钻。

    阮清五人身外的护体真气不约而同地浓厚了几分。

    许听潮脚步不停,忽然伸手摄来一朵碧焰,放到眼前打量一阵,就五指一合,将其捏成细碎的流萤。

    “许师弟,可有什么不妥?”

    许听潮摇摇头,韩元遂疑惑地移开目光。

    就这般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两个领路的通灵尸才在一座紧闭的石门前停住脚步,回身施了一礼后,就分开站到石门两边不动。

    阮清五人自然也不会贸然硬闯,而是停在石门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四壁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却被打造得精致异常。石门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玉石打磨而成,表面很是光滑,五人甚至能看到自身清晰的影子!

    两扇大门上似乎还各自纹刻了一只凶恶的魔怪,只是线条和石门材质的颜色太过相近,不太容易分辨。尽管如此,阮清五人还是觉得,这两个魔怪似乎是活的,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嘎吱——

    片刻之后,两扇石门缓缓打开,阮清五人第一眼就看到站在正中的瑶琴玉箫二女。

    这两个女子,均都抱了个白瓷般的两尺多高小女娃娃,还一人一手,共同牵着个三尺来高的娇憨女童。

    阮清四人都在愕然,郭雄狮却忽然咂咂嘴:“两位师妹倒是好兴致,竟然跑到这里抱僵尸娃娃!却苦了俺老郭和几位师兄师弟,白白提心吊胆这半天!”

    这莽汉的声音在是洞中嗡嗡作响,三个小女娃娃似乎有些害怕。两个被抱着的,直接回头紧紧搂住二女的脖子,小脑袋鸵鸟般地埋进二女怀中;地上那个,则放开瑶琴,怯生生地躲到玉箫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偷偷打量大嘴半天闭不上的郭雄狮。

    不要说郭雄狮,就是阮清等人,也都怔怔看着三个女童,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若非清楚地感应到三个女童身上浓郁的阴气,五人只怕要把她们当做平常人家的孩儿!

    “两位师妹,这……”阮清伸手指了指紧紧缠在二女身上的三个女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亦不清楚。”瑶琴伸手轻拍怀中女童的脊背,螓首微微摇动,“本以为被捉到此处,定然无幸,却不想他们竟以礼相待。六妹七妹八妹来了之后,更缠着我和玉箫妹妹不放。逗她们玩了一阵,就听说阮师兄你们到了……”

    “小师妹,你,你们抱着僵尸娃娃,就不渗得慌?”

    郭雄狮干笑一声,忽然问出这么句话来。

    “什么僵尸娃娃?”瑶琴只是不悦地看了郭雄狮一眼,玉箫却恶狠狠地反驳道,“六妹七妹八妹有心跳有呼吸有脉搏,你在胡说什么?”

    “玉箫姐姐说得很对,上古之时,我冥河一族也是纯正的人族,只因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先祖不得不迁入阴冥,如今数百万年过去,就变成了这般摸样。”

    石门中远远走来个粉雕玉琢的四尺男童,笑嘻嘻地解释道。

    “谁是你姐姐,三千多岁的老怪物,还在这里扮小孩,羞也不羞!”

    阮清等人忌惮这男童修为的时候,玉箫却没好气地呵斥起来!她倒是不怕,但阮清几人谁不是心头狂跳?如若这自称冥河族人的男童当真活了三千岁,便是师兄弟五人联手,也不会是人家一合之敌!

    那男童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阮清等人的异样,而是苦着一张小脸,无比委屈地诉起苦来:“玉箫姐姐好狠的心,我六妹七妹八妹喊姐姐的时候,怎不见你生气?六妹只比我小一千岁,七妹和八妹也只小两千岁……”

    “住嘴!你怎能跟三位妹妹相比……”

    “玉箫!”瑶琴轻声止住玉箫,然后歉意地对那男童说,“请栾前辈见谅,玉箫妹妹脾性不好,冲撞了您……”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直接唤我一声‘五弟’就成!”男童意兴索然地摆摆小手,忽然脆声对阮清等人说道,“此次冒昧请诸位兄长来,实则有一事相求!”

    “不知栾前辈有何事?”阮清与韩元遂对视一眼,朝那男童拱拱手,“只要不伤天和不违道义,晚辈等自当尽力!”

    “都说不要前辈前辈的乱叫,我的辈分可不像诸位兄长想的那么高!”男童有些不高兴,微一沉吟,就抬头道,“看来小弟不说明其中缘由,几位兄长定是不会相信了!”

    那男童说完,挥手朝阮清扔来一枚青色玉符。

    “阮师兄可认得此物?”

第七十二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四)

    阮清把玉符抓在手中,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微变!

    “家师的太清玉符,不知前辈从何处得来?”阮清说着,顺手把玉符抛回。

    “咦,阮师兄竟是太虚真人的弟子?”男童惊讶地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然后哈哈一笑,“如此一来,我们更不是外人!令师太虚真人和家母相识万年,这枚玉符,便是令师亲手交给家母,以为互不相犯的约定。仔细算来,二老已有千年不曾见过,不知令师一向可好?”

    “家师一切安好,也请栾师兄代我等向令慈问好!”阮清见那男童神色话语都不似作伪,才拱手客套了一句,顺势把称呼改了。

    男童听了呵呵一笑,似乎也不再坚持要做小弟,说道:“阮师弟的问候,我一定带到……其实,我还是喜欢大家叫我五弟!自打出生,母亲和四个哥哥都是五弟五弟的叫着,多亲切!这回却要做师兄,当真有些不习惯!”

    自顾自的摇头晃脑说了这许多,那栾五弟才一拍脑门:“哎呀,哥哥们怕是等得急了,诸位师弟且随我来!”

    “栾师兄稍等!”

    接触这么一小会儿,阮清几人算是明白,若不是刻意伪装,这栾五弟的确心性单纯毫无城府,但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阮师弟还有何事?”

    栾五弟本已迈出脚步,听了这话,只好又闷闷转过身来。

    “不知栾师兄如何知晓,我等是太清门弟子?”

    “这个嘛……自然是玉箫姐姐告诉我的!”

    “不准说!”玉箫突然大窘,红着脸朝栾五弟瞪眼。

    栾五弟眼珠一转,忽然尖着嗓子叫起来:“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和姐姐都是太清门弟子,你若敢动我们一根头发,我们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你!”

    “栾五弟,你可以去死了!”

    一声尖叫,差点让阮清等人齐齐捂住耳朵……

    “我的个乖乖,玉箫姐姐怎的这般暴力!”栾五弟整理好被扯得凌乱的衣衫,抱怨了一句,就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诸位师弟,这就跟我来吧!”

    阮清一笑,走上前和栾五弟站在一起。

    “栾师兄,小弟还有处疑惑。”

    “有事就直说,跟我客气什么?”

    “若我等不是太清门弟子,师兄会如何做?”

    “这简单,长得好看直接变成我族之人,长得丑的一刀杀了了事!”

    “你这豆丁大的小屁孩,怎的说话如此阴毒?”

    郭雄狮不服气,扯着嗓子大声抗辩。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这般丑陋?你看我族中人,哪个长得难看了?”

    听得如此坦白的言语,阮清几人神色丰富,瑶琴玉箫二女,则偷偷掩嘴轻笑。

    郭雄狮大为不忿,张嘴嚷嚷道:“奶奶的,又不是开妓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妓馆是什么?”

    很纯洁的一个问题,却让瑶琴和玉箫想起不好的回忆,二女愉悦心情不再,均都没好气地拿白眼戳刺郭雄狮这个大嘴巴!

    “哼,魔门就是魔门!”

    韩元遂这番冷言冷语,跟登仙门是讽刺芍药何等相似?

    “什么魔门?你这老儿好没见识,我冥河一族,乃是堂堂冥府正宗!”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引来一句鄙夷,栾五弟讨了老大的没趣,当下把嘴一瞥,乖乖带路去了。

    ……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先后经过数十道石门,阮清等人才和栾五弟到达通道尽头一座古朴丈许高石门前。

    这段路程其实不长,主要是栾六妹人小腿短,又呆呆地坚持要自己走,才耽搁了这么半天。

    栾五弟让几人停下,自己却走上前几步,抬手朝那石门打出一道阴气森森的黑光!

    石门嗡鸣一声,黑红光芒激荡中,数种奇形怪状的狰狞魔怪形象依次闪现,片刻之后,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朝两边缓缓打开,露出间百丈高、数百丈长宽的空阔大厅来。

    大厅正中,入眼就是个几十丈方圆的四色光罩,呈倒扣半球形,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灵虚影在光罩上流转不休,浓郁的五行灵气混杂在阴气中,充斥整间大厅!

    四个与栾五弟面目相似的男童凌空盘坐,在这光罩四周交错飞舞,各自盯住一个虚影,小手中不停地打出道道黑光,把虚影的光芒逐渐削弱!四个男童都忙得不可开交,见得几人进来,也不曾分出半点心思打招呼。

    “我请诸位师弟来,就是为了破掉此阵!”

    栾五弟早已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正色对阮清说。

    阮清点点头,背手朝那半球光罩看了一阵,忽然问道:“阵中困住的究竟是何人,不知栾师兄可否见告?”

    栾五弟淡淡地看着阮清:“我只能说是个很重要的人,至于具体是谁,我不想欺骗师弟,所以还请师弟不要多问。”

    “我们该如何做?”

    “阮师弟修成元神,可与我一同攻击阵法,郭铁韩三位师弟和两位师妹,就替我们护法,照看六妹七妹和八妹,而许……师弟,则是破阵的关键。”

    阮清哪里还听不出其中关窍?不禁心中暗暗苦笑,原来这栾五弟,原本只看上许师弟一人,若当时相会得晚些,说不定以许师弟的本事,轻易就能自行逃脱,也不会大家一起卷进这档子事来。

    郭雄狮却无这般细腻的心思,这莽汉听得自家仅仅是个“配角”,便有许多不悦,立即就扯着嗓子喊道:“栾五弟,你也忒看不起人!那阵法是个死物,又不会到处乱跑!俺老郭和铁兄弟动起手来,定然不比你们差到哪里去!”

    “郭师弟此话当真?”

    栾五弟眼睛一亮。

    郭雄狮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空间,忽然得意地嘿嘿一笑:“便教你看看俺老郭的本事!”

    “呔!”

    一声炸雷般地大喝,这汉子已然现了法身,瞬间变成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

    “铁师弟,还不快快现了神通,莫要被人看扁了去!”

    铁黑虎无奈,只得也大喝一声,同样变作一个三四十丈的巨人!

    陡然出现这么两个庞然大物,四个正在攻击阵法的男童不禁侧目!六妹七妹八妹三个女童,更吓得躲进瑶琴玉箫二女怀里,半天不敢露头!

    “两位师弟好生威猛,如此大的拳头砸下去,这削弱到极处的五方真灵困仙阵定然承受不住!当真天助我也!”栾五弟抚掌大笑,“阮师弟,这就动手吧!许师弟要仔细了,待得大阵露出破绽,你便寻了机会遁入阵中!之后我们会全力攻打除青龙之外的其余三灵,你瞅准机会,收了东方甲乙位的压阵法宝,此阵必自破!”

    许听潮点头,栾五弟神色激动地对准玄武虚影打出两道漆黑的阴森光柱!

    “三位师弟快快动手!”

    “好嘞!”

    郭雄狮答应一声,抡起硕大的拳头就朝光罩砸去!

    铁黑虎和阮清也先后亮了手段,韩元遂则护着瑶琴玉箫二女退到门边,远远观看几人破阵。

    轰隆隆地爆鸣声响了数个时辰,一直如同泥雕木塑般的许听潮,忽然身形一动,化作一道五色彩光扑入四色光罩,几个辗转,就进入光罩内部!

    “成了!”

    栾五弟大喜过望,率先停了攻击!

    郭铁二人早已累得脸色煞白,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巨大的法身急速消褪,双双坐倒在地上,闭目调息起来。这二人毕竟不是元神,所用神通又消耗巨大,数个时辰不间断地出手,真气差点就耗得涓滴不剩!

    “阮师弟,还请再幸苦一回!”

    栾五弟和他四个哥哥,方一停下,就立即又合力攻击起玄武,白虎和朱雀三道虚影来!

    “自当如此!”

    阮清说着,也像栾家五兄弟一样,挥手打出道道光柱,直往青龙之外的三个虚影打去!

    被六个元神攻击,玄武白虎和朱雀三个虚影,反而比起之前还要明亮三分,只是那青龙虚影,却逐渐黯淡下去……

    许听潮遁入阵中,还来不及站稳身形,就被那巨大的棺椁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棺椁宽和高各有一丈,长四丈,通体用寒玉制成,浓稠的白烟,如同瀑布般从棺椁顶部垂下,落地后往四周分散开来,在地面扑出一片修真云海!青红黑白四色光芒交替闪烁,把棺椁映衬得忽明忽暗!

    强压下上前查探的心思,许听潮开始打量阵中的环境。

    与外面看到的光罩差不多,这处空间也有方圆数十丈,而除了正中心那寒玉棺椁,似乎就没有其它东西。

    忽然,光罩上白黑红三色光芒大盛,而清光却逐渐黯淡下来。

    许听潮知晓是栾五弟等人又开始攻击起阵法来,可惜阵中无法分辨方向,所以他很决多数新人,并没有找到所谓的东方甲乙位,无奈之下,只好把真气往双目中灌去。

    目中五彩闪动,许听潮四下打量了一阵,目光忽然在那寒玉棺椁前方停顿。

    一道剑气飞射而出,似乎击破了一面镜子,周围景物顿时大变!

    许听潮死死盯住棺椁前方忽然现身的一僧一道,浑身真气提到极致!

    半晌之后,许听潮散去真气,这两个老家伙,虽说浑身真气澎湃骇人已极,却只是个空荡荡的躯壳,内中元神早已不知所踪!

第七十三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五)

    许听潮大凛,彻底打消靠近寒玉棺椁一探究竟的念头!

    这一僧一道,陨落之前似乎正在交谈什么。

    道人一袭靛蓝长袍卓然而立,左手掌托一方八角砚台,右手捏了一支紫金毛笔,眉头皱起,嘴唇微张,许听潮不知他即将吐出的是哪个字,也永远不会知道。

    老僧慈眉善目,身上月白僧袍打了好些补丁,右手一根七尺青碧竹杖拄地,两眼直视对面道人,做凝神倾听状。

    两人形神动作逼真传神,就这般永久地停在时光某处。

    仔细打量完这僧道二人,许听潮心中愈发忌惮!他虽不是元神,平日里见过的元神高人却不少,但除了清池峰的陶万淳,没有哪个能给他面对这僧道二人时的压力!然而就是如此修为精深的两人,也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变成这般模样!

    栾五弟和他的四个哥哥没这本事,也根本没有机会,这兄弟五人,至今还被挡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之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出手对付这僧道二人的神秘人,依旧被困在阵内!而且有九成可能,这神秘人修为通天,乃是和太虚一般的虚境老怪!

    淡淡看了寒玉棺椁几眼,许听潮索性放弃了所有防备,在虚境高人面前,连元神都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也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许听潮忽然走上前,朝僧道二人恭敬地深施一礼!

    方才直起身来,道人手中的紫金笔和八角砚,老僧手中的碧竹杖,忽然齐齐化光飞到身前。老僧怀中,更飞出一册泛黄的经书,亦是浮在面前。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才抖手将四件东西收起,然后又朝那寒玉棺椁施了一礼。

    棺椁上却并无半分动静,浓稠的白雾在棺椁顶部生成,朝四面流淌,然后瀑布般从边缘落下,似乎亘古不曾改变。

    知晓棺中人不欲与自己相见,许听潮便收了心思,继续查探阵中情形。

    阵外栾五弟等人,定然已如约定的那般,正自合力攻打大阵,但阵中却感觉不到半点响动。不过许听潮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同,阵中白黑红三色越来越强,而青光却逐渐黯淡。但也仅此而已,再多的变化,就再也没有了。

    静静观看了大半个时辰,许听潮发现阵中青光才黯淡了一成左右,不禁暗暗吃惊。这五方真灵困仙阵,当真玄妙得紧,已经没了人主持,在六个元神的全力攻打下,却依旧这般坚韧!更不用说阵中或许还有虚境高人配合,当真不可思议!

    许听潮估算一番,发现想要破阵,大概还需七八个时辰,索性盘膝坐到地上,查探起方才所得的四件宝物来。

    许听潮首先取出那紫金笔和八角砚来,尝试分别注入真气。

    紫金笔似乎无甚奇特,就是真气在其中流动异常顺畅,给人一种不舒不快的感觉。八角砚台形如八卦,正中是环抱的阴阳鱼,黑白分明。而周围本应是八个经卦符号的地方,却被八个相应的梯形浅坑取代,须得注入真气,才会在坑地显现出三圈淡不可见的阴阳爻,观其组成,不正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经卦?而这八角砚的地面,则有一段许听潮不认识的古文,想来应是这砚台法宝的祭炼口诀!

    将笔砚重新收好,许听潮又取出那碧竹杖来。尝试了好几种御器法诀,碧竹杖都没有半点反应。仔细观察半天,许听潮嘴角一动,这竹杖分明就是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祭炼的竹竿!但元神高人手中的东西,又怎可能是普通之物?拿着这竹杖半个来时辰,许听潮忽然发现脑中念头从未有过的清晰淡然,仿佛这世上一切,于自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姐姐,芍药,狐仙姑姑,小兽,陶师伯,祁师伯,焦师叔……等等熟人的音容笑貌不断闪现淡去,让许听潮感到无比惶恐,慌不迭地放开竹杖,已是满头大汗!

    厌恶地收起碧竹杖,许听潮皱眉取出那泛黄经书,草草翻看几下,发现竟是一本名唤《五蕴譬喻经》佛门典籍,讲的是“色”“受”“行”“想”“识”,颇为生僻晦涩。因为和碧竹杖一般,这《五蕴譬喻经》得自老僧,许听潮先就生了嫌恶,所以并不太重视,但粗略一读,却逐渐沉浸其中……

    轰隆隆的巨响中,许听潮从迷迷蒙蒙中醒来,恍惚间,觉得似有所得,细细思索,却又什么都没有。这小子心中烦闷,有些恼怒地抬头,只见阵中白黑红三色光芒刺目,而青色却已淡至几不可见!

    忽然,许听潮若有所感地朝右方扭头,只见一片迷蒙的虚空中,一只青碧花篮若隐若现。

    脑中闪过一个腰挎药篓,身穿破烂碧衫的俏皮身影,许听潮不假思索地一抬手,运起玄门一起大擒拿直朝那花篮抓去!

    嘭!

    一声闷响,五色大手方才伸进虚空,就径自溃散成五行灵气!

    许听潮脸色一沉,抬起的右手袖袍中,一道绚丽的五色光芒激射而出,轻易就穿入那处虚空中,把花篮一卷,带回身边!

    顾不得身边大阵的变化,许听潮收起青玄,把剑光中的花篮牢牢抓在手中!

    “好威猛的大刀!俺老郭的了……铁黑虎,你好没面皮,竟然抢自家哥哥的东西!哪里走!”

    嘭嘭嘭——

    轰轰轰——

    许听潮一抬头,只见两个三四十丈高的巨汉在大厅中奔走追逐。前面那巨汉正是铁黑虎,这厮手持一柄百错金鳞大刀,挥动间,刀背上九个狰狞兽头所衔的金环苍啷啷做响!

    “好刀,好刀!哈哈哈……呃!”

    原来铁黑虎得意过头,被郭雄狮一拳击在后脑勺,翻身栽倒!

    “还俺刀来!”

    郭雄狮早已红了眼,见铁黑虎栽倒,一个虎扑,轰隆隆地压到自家师弟身上,伸手就朝那大刀抓去!

    “郭师兄快看,那是什么!”

    铁黑虎双手抱住大刀不放,却扭头朝大厅中央惊呼!

    “休要哄骗……啊,这个东西够大,倒也不错,谁也不许再跟俺抢!”

    郭雄狮本来不大相信,忍不住斜眼一看,顿时大喜过望,放开铁黑虎,就朝寒玉棺椁前方那缓缓升起的数丈大棋盘奔去!

    没有丝毫阻碍,这汉子将硕大的棋盘抱在怀中,哈哈狂笑不已!

    “好沉,够份量!用来砸人定然过瘾!”

    韩元遂早已收服了一副画卷,见了如此情形,不由沉痛地别开脑袋。楸枰之雅,落在这等莽汉手中,竟成了砸人的俗物,暴殄天物何其甚也?

    阮清也是无奈直摇头,看着棋盘上纵横十九道和星落的黑白子,只觉万分惋惜。索性也学韩元遂一般,不再去看,而是手托一具收服的焦尾枯琴,迈步朝瑶琴玉箫二女走去。

    瑶琴早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清,如今见得阮清朝自己走来,不禁双颊晕红。被玉箫用手肘碰了碰,才宜嗔宜喜地低头迎上前。不经意间一抬头,流露的风情,让阮清不禁怔了怔。

    玉箫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没来由一酸,赶紧别开脑袋,不想让人看见眼中流出的泪水。只是怀中那女童栾八枚,忽然呆呆地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脚下栾六妹,亦是疑惑地抬其起小脑袋,一双小手把玉箫的裙裾抓得更紧了些。

    栾家五兄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宝物争夺,而是在阵破的瞬间,就目露怨恨,朝那静立的僧道二人扑去!

    许听潮正正挡在这五兄弟的路上,却并没有退让!

    “许师弟,请让开!”

    栾五弟两眼凶光闪闪,直直盯着许听潮。

    “他们,死了!”

    许听潮没有挪动半步,反而把身体挺得笔直,低沉的声音,让栾家五兄弟的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

    阮清把焦尾琴递到瑶琴手中,忽然轻声说道:“让我抱抱七妹,好吗?”

    瑶琴一手抱琴,一手紧紧地抱住栾七妹,侧头看了看和栾家五兄弟对峙的许听潮,却还是坚定地咬牙对阮清摇头。

    阮清忽然笑了,赞许地看了瑶琴一眼,就转过身体,眯眼看着栾家五兄弟,身上清光腾起丈许高!

    韩元遂和郭铁两个大汉,自然也发现了六人的异常,纷纷神色不善地逐渐围拢来!

    “看在许师弟的情面上,我们兄弟就不为难这两个老贼的躯壳!”

    不知是栾几弟的声音,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松。

    “谢了!”

    许听潮淡淡说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僧道二人的遗蜕弹出两枚火弹!

    噗噗!

    火弹在遗蜕三尺之外,就忽然溃散。

    “许师弟不可胡来,如此情形,只说明两位前辈的元神依旧存活,万万不能毁坏了两位前辈的法身!”

    阮清的话,让许听潮多少有些恍然,相比之下,百花岛上神符洞中那为不知名元神前辈的遗蜕,却是枯槁脆弱得多了。

    “许师弟尽管放心便是,我们兄弟既然答应不对这两个老贼怎样,就不会言而无信!”

    栾五弟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说话间双手连抓,东南西北和地下忽然飞来白黑青红黄五道光芒,落入他手中。

    “此次破阵,许师弟最为关键,这五方真灵符,就算做我们兄弟的心意吧!”

    许听潮微一点头,挥袖收起迎面飞来的五道光芒,匆匆一瞥,发现是五个栩栩如生的真灵雕像。

第七十四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六)

    将阮清六人送出峡谷崖壁上的石门,栾家兄妹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大厅。

    寒玉棺椁上的白色浓雾忽然消散,透过两层晶壁,可清晰看到棺中躺了个肌肤赛雪的少妇。这少妇姿容只是一般,睡姿甚是安详,两手十指交叉,轻轻放在胸前,而小腹却高高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栾家五兄弟抱了三个妹妹,慌不迭地凑到棺椁边,扶着棺椁壁,紧张地看着棺中少妇,除了神色呆滞的六妹七妹八妹,人人面露孺慕。

    那少妇修长的睫毛动了动,忽然就睁开眼睛!

    “娘亲!”

    栾家兄弟大喜过望,齐齐颤声呼喊!

    “你们这些个混小子,怎的此时才来?就算那些个太清门弟子见着为娘,又能如何?”

    棺中少妇微微侧头,宠溺地看着八个孩子,嘴唇翕动,说出的却是责备的语言。

    栾家兄弟个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三个女童反应却不大,七妹八妹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只有六妹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少妇见了,忽然脸露哀凄,流出两行清泪来。

    “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贼!害得我们母子母女生生分离千年,还让六枚七妹八妹迟迟开不了灵智!”

    “娘亲,两个老贼的元神在哪里?快快放出来,我们兄弟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等你们,为娘还不得气死?两个老贼早已被为娘折磨得神智全失,成了泥雕木塑般的傀儡!”

    少妇脸上露出解恨的表情,忽然张嘴喷出两个一青一金两个拳头大的小人,看面目,赫然跟棺椁前的僧道遗蜕有九分相似,只是神色呆滞异常,没有半点灵性可言!

    “这两个东西,可不能让你们毁了,为娘留着大有用处!”

    看到五兄弟凶狠的目光,少妇皱眉将两个小人吞回肚里,有些责怪地说道。

    “再者,你们不是已经答应过,不再为难这二人么?”

    “答应是答应了,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莫非还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诺言,就委屈自己么?”

    “五弟这话在理,我等冥府修士,自当恣意逍遥。但你许下承诺的那人不同,与为娘大有渊源,否则也破不得这五方真灵困仙阵……”

    “大有渊源?怎么可能?”

    五兄弟都脸露不信。

    “怎就不可能了?五弟,初见之时,你不就察觉到了么?”

    “孩儿,孩儿,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若不是娘亲有命,我和哥哥们早就把那些个家伙留下了,现在可好,还让他们把宝物都卷走……”

    栾五弟摸摸脑袋,有些讪讪地嘟囔,然后径直抱怨起来。

    “你这孩子当真胡闹!那姓阮的小子是太虚老道的弟子,若在这里出了事,那老道不旋踵便到!若然如此,休说为娘大(蟹)法未成,便是炼成了,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你说该怎么办?”

    “嘿嘿,娘亲不是与那太虚交好吗?”

    “哪有你这等好事,杀了人家弟子,还要讲交情?”少妇嗔怪地瞪了栾五弟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为娘虽和太虚有些交情,但毕竟不是同类,又怎比得上他对为娘的提防之心?当初他找上门来,见为娘鬼道双修,才与为娘约定,只要我们母子不做对这方天地影响太大的事情,他就装作没见过。”

    “为娘答应了,只在这谷底潜修大(蟹)法,可就在为娘诞下七妹八妹,怀上九妹之际,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贼便突然赶至,伤了六妹不说,还布下五方真灵困仙阵,生生将我们母子母女隔绝!虽说为娘擒了两个老贼元神,却无法施展启灵之术,害得六妹七妹八妹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千年!”

    “娘亲是说,是那太虚老儿算计我们母子?”

    这突然说话的,不知是栾几弟,其中的凶狠之意,让人心惊肉跳!

    “即便不是他亲自安排,也脱不开暗中引导,袖手旁观的嫌疑。”

    “既如此,娘亲为何不让孩儿们给那些个太清弟子点教训?”

    “有太虚在,太清弟子就不能招惹。”少妇神色转厉,“但当年的约定,却不必认真对待!如今只等九妹出世,为娘的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便告大成,到时我们母子母女十人连心一同出手,虽不是太虚老道的对手,却也不惧他。之后就在此地开山立派,广收门徒传以冥府大(蟹)法!”

    “娘亲却和孩儿们想到了一处!”栾五弟听到少妇如此说,顿时大喜,“千年前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儿偷袭娘亲和六妹之后,孩儿和哥哥们就深感势单力薄,关键时刻出了纰漏,也没个倚仗,于是就开始筹划建立门派!如今千年过去,便是魔门三大宗派龙泉殿,厉魂谷和大罗千幻宗加起来,也不如我们实力雄厚!”

    “五弟却是谦虚了,建立门派这事,完全是你的主意,拉上哥哥们作甚?”

    “三哥怎能如此说?当年娘亲被困,四位哥哥殚精竭虑寻找破阵之法,小弟修为浅薄,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无须这般吵闹,大弟二弟三弟四弟五弟都是为娘的好孩子!”

    其实大阵一破,少妇就知晓这洞府中有数千修炼了冥府法诀的通灵尸,且实力很不错,光元神境界的就有七八个,这才生出开山立派的想法,却不料一切都是自家孩儿千年的筹备!此时知晓了真相,自然欢喜不已。

    得了夸赞,兄弟五人也自高兴,未曾得意多久,便又听少妇问道:“五弟,这些弟子都修炼了何种法门?”

    “孩儿只传了冥河天尸诀,不过昨天孩儿新收服了一个厉魂谷弟子,得了部太阴屠神策!”

    “当真是天助我也!为娘这里也有两部法诀,都是从空慧和一元子元神中得来,正好传下!对了,五弟可曾想好门派的名字?”

    “孩儿早就想好了,就叫天尸门!”

    “确是好名字!今后有了门派,我儿的名字也须改一改,不可再大弟二弟这般胡乱呼喊!六妹七妹八妹最是命苦,便唤作无缺无瑕无垢吧!”

    “娘亲,我呢?”

    “叫无殇可好?”

    “无殇,无殇……果然很好听!哥哥们呢?”

    “自大弟始,依次为无极无寿无命无魂!”

    “多谢娘亲赐名!”

    “谢了作甚!为娘给孩儿们取名,本就天经地义。”

    “娘亲,九妹还没名字呢!”

    “九妹……便唤作明珠吧!”

    “我就知道,娘亲最是偏心!”

    “胡闹,还不快快去准备,你们九妹就要出世了!”

    ……

    却说阮清等人飞遁了两个时辰,终于重新回到瑶琴玉箫二女被擒的地方。

    六人齐齐停在空中,回望黑色雾海,表情各不相同。

    阮清和韩元遂面有忧色,瑶琴抱着焦尾枯琴,含情脉脉地偷偷瞧阮清,玉箫则两眼红红地看着黑雾深处。至于许听潮,自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漠样子。

    最高兴的要数郭雄狮和铁黑虎,这两个莽汉得了中意的法宝,正自欢喜不尽,哪管其它是非祸福?

    郭雄狮把刚刚得来的棋盘化作巴掌大小,拿在面前爱不释手地把玩,忽然见得玉箫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玉箫师妹,可是因为没得到宝贝伤心?许师弟得了一个花篮,五枚什么五方真灵符,何不向他讨要一件?”

    “谁是为了这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玉箫正心烦,听了郭雄狮的话,顿时没好气地反驳,直把这昂藏大汉说得郁闷不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听潮稍稍犹豫,就取出那得自老僧的碧竹杖来,递到玉箫面前。

    “多谢许师兄了,玉箫不……六根清净竹!这,这……”

    玉箫最终没有推脱,因为许听潮已把碧竹杖放到她手中。这女子紧紧握住竹杖,双目异彩连连。

    阮清和瑶琴听到玉箫的呼喊,双双悚然动容!

    “妹妹当真好造化,这六根清净竹,乃是天地至宝,正合炼制一支上好的灵竹箫!”瑶琴自是为玉箫高兴,末了朝许听潮款款行礼,“瑶琴代妹妹谢过许师兄。这等珍贵的物事,许师兄都舍得拿出来!”

    许听潮神色淡然,微一摇头,就翻手取出得自道士的紫金笔和八角砚,朝阮清抛去。

    阮清也不客气,随手接住,稍一打量,就哈哈一笑:“八灵砚,妖符笔,当真好宝贝!多谢许师弟了!”

    许听潮还是无所谓地摇摇头,忽然又取出六枚玉简,分别朝六人抛去。

    “许师弟当真大方,连五方真灵符都拿出来分了,也不给自己留一枚!”郭雄狮不好意思地接住迎面飞来的白光,方一入手,就觉出不对,“咦?竟是玉简!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许听潮自然不会回答,这莽汉只好学其他人一般,将玉简往自家额头一帖,片刻之后,满脸横肉就开始扭曲。

    “娘唉,什么玩意,绕得俺老郭头昏脑胀!”

    郭雄狮脸色难看地放下玉简,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扔,随手揣进怀里。

    阮清面无表情地放下玉简,忽然苦笑一声:“这次得来的宝物功法,俱都不是凡物,想来我推断得不错,那寒玉棺椁中,定然是个修炼鬼道的虚境高人!”

    除了许听潮,其余五人齐齐脸色大变!

第七十五章 道儒两门齐问罪,忽有襄城音书来

    (抱歉,又偷懒了1000字#^_^#)

    “阮师兄莫要说笑,咱们放出的那位,要真是个鬼道虚境高人,可不好交待!”

    便是郭雄狮这等神经粗大之人,也觉得事情不妙,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期望阮清给出个否定的答复。不过这莽汉注定只能失望。

    “郭师弟有所不知,为兄在师尊跟前修炼近二十载,对虚境高人的感应,应该不会错。”

    阮清说完,翻手取出一枚玉符,放到嘴边说起话来。

    六人只见他嘴唇翕动,却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半晌之后,阮清才一扬手,玉符化光朝东南方飞走。

    “回去吧!”

    一行七人均都默默无言,架了遁光朝定胡城而去。

    ……

    “阮师弟,可是遇着了什么麻烦?”

    刚刚遁出一半路程,七人就遇到寻来的李栢垣和徐漺。见七人安然无恙,李栢垣转忧为喜,关切地询问了一句。而徐漺就有点不自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咂咂嘴没有说话。

    阮清也不去管他,而是朝李栢垣一拱手:“多谢李师兄挂念,此行波折甚多,一时也说不清楚。不知昨日战况如何?”

    一听阮清问起这事,李栢垣顿时露出开怀的笑容。

    “还能如何?我道儒两门联手,人数本就比魔门多,昨日一压过去,立时便将魔门击溃!刘奇被师弟打成重伤,甫一开战便被斩杀;龙泉殿伍晟偷袭许师弟不成,反被月师弟捉住一缕魔念,一顿招待,便叫他生不如死,此刻已成了阶下之囚;倒是厉魂谷的步老鬼,一直不曾现身!”

    “如此说来,定胡城战事也可告一段落了。”

    “这是自然,就不知魔门接下来会拿出多少实力。”李栢垣说完,把脸上忧色一收,正色问道,“阮师弟,你和诸位师弟师妹在来定胡城的路上,可曾得罪了儒门什么人?”

    “此话怎讲?”

    阮清看了郭雄狮一眼,就皱眉问道。

    “看来那庄工辞并未完全说谎,倒是有些麻烦。”李栢垣捻须沉吟,片刻即抬头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也不用担心,此事自有为兄一力承担!”

    “李师兄,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啊,我们确实在路上揍了个娘气的小白脸!对了,还有几个……”郭雄狮伸出胡萝卜粗的手指使劲挠挠头,忽然一拍手,“……犬儒!就是犬儒!”

    “哼!”

    韩元遂一拂袖袍,不悦地别开脑袋。

    李栢垣脸皮也抽搐了好几下,才强笑道:“此时不宜公开来说,等回了定胡城,咱们兄弟私下里谈。”

    这太清门师兄说完,暗暗朝徐漺斜了斜眼睛。

    “李师兄过虑了!”阮清朝李栢垣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落到徐漺身上,“徐兄,你且说说,我们究竟得罪了哪位儒门前辈?”

    “嘿嘿……”徐漺干笑几声,忽然垂头丧气地说,“子厚却是不知,你们在路上棒揍的那娘气小白脸,八成就是李,李师伯所说的庄工辞。这庄工辞娇生惯养,又专横跋扈,别的长处没有,却学了一身龙阳之技……听说,我也只是听说啊,我那师祖曹潘曹老大人,待这小子甚是亲厚……嘿嘿!”

    除了许听潮,阮清等男修个个脸色诡异,韩元遂看徐漺的目光,多有不屑,而郭雄狮更是浑身恶寒!瑶琴玉箫二女早羞得满面通红,就连耳际和脖颈,也都红霞密布!

    “子厚却要当心了,听师傅说,我那师祖恼恨你废了庄工辞一臂,欲要向你讨个说法!”徐漺很是无奈摇摇头,忽然把话头一转,“你这家伙,明明和我差不多同时走上修行路,为何却与李师伯同辈呢?”

    “呵呵,小漺儿,以后就乖乖地叫师叔吧!”

    徐漺能将这等丑事当众说出,就算本身就对自家师祖的行径颇为不满,也足以说明他和阮清的交情。这等情义,阮清怎不知晓?因此也不提起庄工辞的事,而是拿辈分调侃起来。

    “想得倒美!就算你再大一辈,我也是你徐家哥哥!”

    ……

    回到定胡城后,许听潮把自己关在驿馆房间内。他先将五枚雕像状的五方真灵符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这所谓的真灵符,不过是封禁了大量精纯异常的五行灵气,且每一枚都消耗了大半,实在有些鸡肋,随手收起之后,便苦心研读那《五蕴譬喻经》。至于花篮,他在路上就已了解得很清楚,确是一件难得的木行法宝。

    忽忽十余日便过。这天,许听潮房门外,来了三个陌生的太清门修士。

    这三人一前两后,前方那老者龙行虎步,身上真气澎湃,赫然是个元神长老!

    这老到得门前,也不敲门,径直一拂袖,就把房门打开,然后昂首而入。

    “许听潮何在?”

    明明房间中就只有一个人,这老者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呵斥。

    许听潮收起手中的经书,也不起身招呼,只抬头淡淡地看着老者。

    老者神色不变,冷冷说道:“许听潮,因你之故,阮清,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瑶琴,玉箫六弟子身陷险境,被鬼道修士挟持,助其破阵,放出虚境鬼修,你更是其中关键!奉本门执事长老谕令,四代弟子许听潮在定胡城一役中的功绩封赏暂且不议,待门中做出裁定,再来计较!自即日起,四代弟子许听潮不得离开此房间!若有悖逆,定当严惩不贷!”

    这老者把令谕带到,就转身离开。另外两个弟子却拉上房门,一左一右站在门边,权且充作守卫。

    许听潮淡淡地看着房门闭合,就收回目光,重新拿出那泛黄的经书来……

    又过了几日,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负责看守的弟子走进房间。

    “许师弟,你姐从骥州襄城给你来信了!”

    这弟子说完,把一枚白色玉简向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伸手接住,看了那弟子一眼,忽然沉声道:“谢了!”

    那弟子本已转身,听得此话,不由愕然回过头来,确定是许听潮说的之后,才微微一笑:“应该的,不用谢!”

    又古怪地打量了许听潮几眼,这弟子才拱手离开。

    许听潮不去管他,拿起玉简贴在额头。片刻之后,就把玉简一收,身上黄色光芒一闪,整个人就没入地面不见!

    等两个弟子破门而入,许听潮早已不知所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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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