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三)
在踏浪口中,琼华弟子如何如何地不堪一击,甚至有好几回,他都和墨鲤联手,与琼华元神长老斗了个不相上下!
也不管许听潮眉头越皱越紧,这厮吹嘘完自己,又说起旁的事情来。听他的语气,似乎对引起琼华和龙宫争端的血海老妖十分佩服,手舞足蹈若沫横飞不足以形容其激动之万一!
“许兄弟,你是没见当时那场面!乱云礁上空数千里,尽数被血云笼罩,那琼华派的玄真老儿好不识趣,这般情形还敢嚷着要给沈玉钩报仇,结果一道血光刷下,就把他元神摄走,连琼华派的虚境老怪赵天涯都救之不及!”
“嘿嘿嘿……赵天涯被落了面皮,祭出飞剑与血海老妖拼了一记,结果势均力敌,血海老妖从容退走,赵天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许兄弟,你可知那血海老妖仅是元神境界,居然能硬挡虚境老怪不落下风,当真乖乖了不得!”
“还有一回,龙王前辈中了琼华派奸记,被七八个元神围攻,敖宏大长老出手救援,却被赵天涯挡住,情势万分危急,那血海老妖不知忽然从那个旮旯冒出来,一道血光就将琼华派修为最高的叶霜钟刷走!龙王前辈趁机大展神威,将剩下琼华元神尽数击伤!”
“许兄弟你定然不知龙王前辈的兵刃!龙王前辈修炼龙族炼体秘术,筋骨坚似精钢,身上鳞片就是最锋锐的利刃,分分合合,可化羽翅铠甲、各式兵刃,妙用无穷!若是我能修得这法门,定然能一般威风!”
……
“琼华派口口声声说,许兄弟你与血海老妖有染,可惜就是拿不出证据,就连童钰和周南游那两个杀才,都不曾前来指证,其中必定有鬼!”
趁这妖怪说得口干舌燥,举杯饮水的时候,许听潮忽然沉声道:“我去和岳父大人说,你与墨鲤就不用再去乱云礁了!”
“噗——”
踏浪一口水猛地喷出,许听潮赶紧挥手在面前布下一层光幕!
“岳岳岳父?!你和敖珊妹子的事情成了?”
这厮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敖珊两颊晕红,不过墨鲤一追问,她就大大方方地点头认了。且不说二女又找到崭新的话题,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踏浪也向许听潮悄悄一竖大拇指——
“许兄弟莫要误会龙王前辈!前辈将我和鲤妹带在身边,也是一番好意。你看这瑶宫贝阙,琼楼玉宇,虽说一片辉煌,却也有无数勾心斗角。鲤妹入这龙宫,是为化龙而来,等闲不愿招惹这等龌龊,有龙王前辈庇护,旁人也不会来啰噪。乱云礁虽有些凶险,却正好是习练术法,熟悉争斗的去处。且如今兄弟你做了龙宫准驸马,我与鲤妹多立功勋,也好为兄弟添些必助!”
踏浪这话说得很是诚恳,见许听潮兀自不大放心,便又补充道:“许兄弟可是担心那血海老妖?兄弟你有所不知,开战这年余,血海老妖都只杀戮琼华派的炼气士,对龙宫诸人分毫不犯。这老妖说他的徒弟在龙宫之中,只怕有**成是真的,可惜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听得此言,许听潮也不好说什么,只把从祖巫殿得来的灵材灵矿,还有那先天灵晶分出好些,强行塞给踏浪和墨鲤。
……
“夫君,那祖巫殿中竟有上古冰龙精气这等神物,以妾身之见,可暗中遣一大将,领军将铜石诸岛上的巫人降服!如此,可将祖巫殿纳入掌控!”
“夫人不是不知,那巫部虽说孱弱不堪,却并非可奴役之辈!休说此界中巫族势力不弱,便是在上界,巫族也是能与我龙族分庭抗礼的太古遗脉。且我龙族密境所藏,未必比那祖巫殿差了,如今更得了这归返先天的灵物九曲熏风螺,还贪图那棘手的上古真龙精气作甚?”
“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夫人说哪里话,若非琼华那群小人欺上门来,为夫也不见得能忍住这般诱惑!听潮和珊儿同入祖巫殿,是得了巫族邀请和委托,合该得享这般大造化,可惜时机已过,又有大敌在侧窥视,我等委实不可轻举妄动!”
敖初蔓轻轻点头,身为龙族王后,虽说并非真龙,但见识自然不会有多浅薄。铜石诸岛上的巫族,竟雪藏了祖巫殿这等至宝,想要和此界中的其余巫部联系上,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且最后关头,巫部已和许听潮撕破了面皮,只怕早已沟通旁的部落,求取援兵了。
此时,老龙王却在翻看许听潮奉上的礼物,这老龙看得上眼的,却是两株金髓芝,一盒馨香的髓液,百株还真菇,还有千枚先天灵晶。
“嘿嘿,这小子当真心思灵巧,知晓金髓芝和修元髓于老夫有大用,就乖乖献上!还真菇正好辅以滕龙霞炼几炉化龙丹,数年之内,我龙族实力便能增加小半!先天灵晶也不错,当得密境半年产量!”
敖初蔓见老龙欣喜的样子,却有些不以为然,那太清门小子木木呆呆的,哪里机灵了?之所以献上这几种宝物,定是得了自家女儿的指点……
当天下午,老龙就带了踏浪和墨鲤赶回乱云礁,临走之前,还将许听潮身上的还真菇勒索一空,代价是成丹后,分出三分之一给许听潮。如此亏本的买卖,许听潮本来是不愿意的做的,奈何敌不过老龙的厚脸皮,只得默默认栽。
老龙一走,许听潮就跟着敖珊去了龙族密库。验过令牌后,守卫密库的枯槁老人也没有为难二人,挥挥手,示意二人赶紧进去。原本还有些郁郁的敖珊,见自己似乎不用和许听潮分开,立即大喜过望!
龙族密库中收藏极其丰富,不过好在敖珊对此地颇为熟悉,拉着许听潮七绕八拐,就来到一处镶满明珠的大厅。
厅中整整齐齐摆放了千余水晶架子,其上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五颜六色的大小贝壳。敖珊走到一处晶架前,看准一枚贝壳,玉指一点,两部片贝壳就缓缓张开,露出一枚熠熠生辉的明珠来……
(不管什么原因,这周末奋起失败,无言以对,泪奔……希望下周不要这么杯具……)
第一五五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四)
龙族密库中的收藏有多丰富?许听潮并不知晓,但他与敖珊所在的这间大厅,储存的仅仅只是各类法术。每一枚贝壳中,至少都有一枚珍珠,珍珠内记载的法术,加上诸多讲解,以及龙族前辈留下的心得体会,说是浩如烟海,也差不到哪里去。
即便许听潮自诩在法术神通上天赋过人,修习起来也颇为缓慢,要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将大厅中收藏的法术学完,无异于痴人说梦!这般情形,唯有择其优者而习之,有敖珊这龙族“内贼”陪伴,此事倒也不难。
敖珊为许听潮选好了几枚珍珠,就径直往大厅深处走去,片刻之后,就满面欣喜地捧着一枚拳头大的明珠,急急走回许听潮身边。
这明珠卖相不俗,捧住它的一双纤纤玉手也是冰肌玉骨,许听潮不由多看了几眼。
敖珊脸颊微红,款款走到盘膝而坐的许听潮跟前蹲下。
“许大哥,这里面记载的是龙族祭炼龙珠的秘法,很是不凡,小妹多有不解之处,还请大哥多多指点。”这蛟女说完,眼珠微微一转,又微微得意道,“我一直想到密库中寻一门高深的法门,可惜总是没有机会,不料这回竟能跟大哥混进来!守卫密库的长老莫不是得了什么风声,故意向我们示好?”
“那,这是我之前祭炼的龙珠,就送给大哥了!龙族法术,很多都要用龙珠辅助,才能发挥十成威能。”
敖珊张开檀口,喷出一枚皎洁如月的鹅蛋大浑圆明珠!
这便是她祭炼了数百年的龙珠了!
之前许听潮也见过几回,不过那时候,这龙珠还是晶莹剔透寒雾缭绕,好似万载坚冰,如今呈现这般样貌,定是被敖珊以先天真气重新祭炼过,已达至阴极阳生,寒气内敛的程度!
许听潮本身没有龙族血脉,就算通晓最高深的祭炼法门,也不能自己动手祭炼龙珠。敖珊这般做法,自然大有深意。许听潮心中温馨,忽然邪邪一笑,张嘴就把那龙珠从敖珊口边吸了过来,故意衔在嘴中,用舌头来回拨弄,看他满脸陶醉的样子,似乎正自吞饮琼浆,品味仙果!
这小子哪里知道,口中龙珠被眼前可人儿祭炼数百年,早已心神相同,几乎成了身躯的一部分!
如此挑逗,敖珊只觉一阵火热从心底升起,顷刻遍及全身,两颊好似火烧,又羞又恨地白了面前这登徒子一眼,赶紧扭开不看!却不知就这一瞬间流露的风情,足足让某个无良之徒呆滞了半晌!
察觉龙珠上传来的酥麻忽然没了,敖珊偷偷抬头,就看见许听潮傻乎乎的呆愣样子,不由抿嘴一笑!
许听潮更是如遭雷亟,伸手就将敖珊揽入怀中……
……
一道紫光从西方激射而来,顷刻闯入龙宫,直奔密库,却被一团漆黑的雾气困住!
年前检查许听潮所持四爪紫龙令的枯槁老者,忽然就现出身来,盯着这紫光看了一眼,才挥手打出一道法诀!
紫光轻颤,瞬间就从黑雾中消失,直直射入密库中去了!
许听潮正演练法术,察觉有道真气直奔自己而来,就信手抓到掌心。漫不经心地放到眼前一看,许听潮忽然神色凝重,身边凝结的水火风雷缓缓消散与无形。
“许大哥,父王在传音符里说了些什么?”
敖珊从水晶架中匆匆赶来,颇为焦急地问道。
“琼华派大举来攻”
许听潮将手中紫光递到敖珊面前。
敖珊顾不得矜持,一把夺了过去……
等这蛟女读完,许听潮早已神完气足地等待了多时。
“我也要去!”
敖珊神情坚定,许听潮微微点头,拉住她的纤手,化光往出口遁去!
“慢着!”
中气十足的喝声传来,那枯槁老者在二人面前现了身形,将手中两个玉瓶抛出。
“还真丹!”
许听潮和敖珊一人接住一瓶,老者却化作一团黑光溃散,融入周围禁制。
“多谢前辈!”
敖珊拉着许听潮躬身行礼,那老者却只道:“速去!速去!”
二人不敢怠慢,遁出密库,径直架起云头,穿破龙宫禁制往西而去,惹得龙宫侍卫好一阵手忙脚乱!
……
乱云礁在龙宫正西方数万里,以摩云翅的遁速,眨眼即到!
翻卷的云雾上空数千丈,数十元神境的真龙正与数十琼华元神斗法,各色光辉闪耀,搅得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一阵紊乱!
其下是踏浪墨鲤这等修为深厚的妖修和龙族子弟联手,与琼华派炼气精英彼此穿插交错,各施神通手段,单打独斗,聚众围攻,追杀溃敌,场面一片混乱!
云雾下方,龙宫大军和数万琼华低阶弟子各据礁石,结成军阵阵法,掀起滔天巨浪、烈焰狂风、冰霜雷霆,互相笨拙地攻伐不休!一俟阵破,无论炼气士还是妖兵,都成百上千地在威能巨大的法术下陨落!
这般结阵斗法,琼华胜在个体修为较高,龙宫却是军卒众多,阵法军阵也各具玄妙,双方倒是旗鼓相当!
许听潮携了敖珊赶至,站在远处稍稍观望,就遁入一处千余琼华弟子布成的阵中,挥手洒下两千余儿臂粗的尺许长灵木!这些灵木迎风便长,眨眼变作两千多浑身青甲的持戈军士,向那千余琼华弟子涌去!
几个主阵的琼华弟子,被许听潮“撒木成兵”的手段骇得脸色惨白,见得数十师兄弟顷刻死于青甲傀儡军士的围攻,才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调动阵法,绞杀阵内傀儡!
与这千余琼华弟子斗法的,是个蛟龙化形的将军,见琼华大阵根脚大乱,连忙将数万军卒的真气抽取,凝出一柄数十丈长的黝黑巨斧,对准琼华大阵狠狠劈下!
只听轰隆隆巨响,琼华弟子布下的阵法,被巨斧劈砍了四五次,就嘭地一声溃散掉!大阵被破,琼华弟子顿时成了惊弓之鸟,纷纷架起遁光四散奔逃!
青甲傀儡四下劫杀,那蛟龙将军也凝出漫天漆黑水箭,一阵攒射,就打下百余道遁光!
千余琼华弟子,最终逃出的不过半数!
便是交战这半柱香功夫,许听潮又闯入琼华派十余处最大的阵法,将往日积攒的灵木挥霍一空!
得了这两三万悍不畏死的傀儡甲士相助,龙族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小半个时辰就攻陷琼华二十余座阵法!
许听潮并未出手击杀一人,却让琼华派低阶炼气弟子大败亏输,陨落无算!如此变故,自然让高空一众琼华元神惊怒交集,可惜均被各自对手缠住,腾不出手来,偶尔一两次偷袭,也被许听潮轻松躲过!
唤出两三万傀儡甲士,许听潮就遁至一旁,静静观看高空元神和真龙之战。敖珊却忽然架起遁光,往中层战场奔去!许听潮一看,原来敖瑚正被数个琼华弟子围攻!这龙族太子早已现了真龙之躯,却仍旧被打得丝毫还手之力也无,空自嗷嗷大叫不休!
敖珊一身真气早已入了先天,就是围攻敖瑚的琼华弟子再多一倍,也不够她打发。许听潮索性收回目光,淡淡地看着上空某处。
一阵天旋地转,等四周景物稳定,许听潮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方白蒙蒙的天地,四周灵气,尽是金行!
“许听潮,你已入我彀中,若是乖乖献上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说不定还能留你全尸!”
左寒云满面愤恨,周身密密麻麻的白色剑光环绕,缓缓从远处走来!身后,是两个同样服饰的琼华弟子,修为半点不逊,气度更隐胜一筹,同样是周身剑光环绕!三人齐步迫近,凛冽杀伐之意逐渐充斥整个天地!
轻轻瞟了左寒云身后二人一眼,许听潮忽然抬手,弹出一道丈许长的白色剑气,直取左寒云眉心!
这般情形下,许听潮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左寒云不禁心头火起,随手一挥,身边一道剑光激射而出,与迎面射来的剑气轰然相撞!
铿地一声闷响,左寒云的剑光轻易就被击碎,白色剑气长驱直入,左寒云脸色一变,化作一道白光遁走!
十余道剑光激射数丈,与许听潮的剑气同时消弭!
一击不中,许听潮身形变得模糊,顷刻出现在左寒云面前,抬手又是一道剑气!
左寒云惊惧不已,环绕身边的剑光尽数射出,同时再次身化白光遁逃!
许听潮也是身形模糊,眨眼就在身形尚未站稳的左寒云跟前数十丈处现身,随手弹出三道剑气……
另两个琼华弟子见得左寒云狼狈躲闪的样子,均都面露鄙夷,但还是化光遁来相助!
三人再次站成一前二后的阵型,把剑光组成三才,堪堪挡住许听潮连绵不绝的剑气!
见这三人颇为难缠,许听潮不禁眉头微皱。虽说敖珊今非昔比,一身先前真气,元神之下几无敌手,但他还是甚为挂念。顷刻,心中计议已定,许听潮取出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轻轻向三人抛出!
刺目的剑光四下迸射,将左寒云三个琼华弟子淹没,余势不衰,把这方天地轻易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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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五)
顷刻之间,乾坤变幻!
这方小天地崩溃,许听潮又回到了大海之上,随手将那歪嘴小葫芦收起。两片残符自空中飘落,被他摄到手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几眼。
殊不知刚才那惊人的光芒剑气,早已惊动了争斗双方所有人!
“哈哈哈……左老儿,你的宝贝儿子,怕是被我那贤婿乱剑分尸了吧!”
“哼!”
这番大战,老龙是龙族之主,对手自然是琼华派大长老左暝。左暝被太虚真人击成重伤,三年不到,竟已全然复原,也不知服了何等灵丹妙药。琼华派的灵丹乃是天下一绝,由此便可知一二。
两个老头斗嘴,许听潮却没有什么兴趣关注,休看歪嘴小葫芦放出的太虚玄光剑声势浩大威能不凡,左寒云三个琼华弟子却并未就此陨落,而是纷纷重伤而逃!
这三人保命手段颇为玄妙,又有高人暗中帮忙遮掩,等到许听潮发现,已然错过最好的出手时机。
未能将这夙敌斩杀,许听潮也不太在意,静静站在半空,观看敖珊与人斗法。
这龙族公主已将那鼍龙龙珠炼化了七七八八,一身真气又反转先天,随意一道法术,也不是琼华派的精英们轻易接得下的!围攻敖瑚的几个琼华弟子,早已不知所踪。敖瑚正跟在自家姐姐身后,一俟对手被姐姐的法术击中,就祭起蟠龙紫金枪猛攻,往往三两下功夫,便把对手斩杀!
交战这许久,敖瑚何时这般大杀四方地爽快过?龙吟之声也由先前的焦躁暴怒,变作此刻的得意畅快!
这对姐弟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短短时间,就聚起数十人!
踏浪和墨鲤联手,实力堪比以为元神高人,琼华派不得不分出十余擅长遁法的弟子与他们纠缠。两人见敖珊所向披靡,顷刻聚起不少人,也有意识地往她靠近。十余琼华弟子根本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聚拢一处。
三人汇合,爆发出的战力让人侧目!只要被他们盯上,鲜有能够逃脱!且踏浪和墨鲤出手干净利落,几个眨眼,就能把人斩杀!
琼华弟子也纷纷走避,在远处结成阵法,数百人的真气合为一道,威能着实恐怖!
龙子龙女和妖修,也只能结阵相抗。
能在中层参战的,哪个不是龙宫的佼佼者?龙族阵法甚是霸道,一旦成形,几乎就只有主阵之人才能出手,其余只能被抽取真气,可说生死操于人手!敖珊虽贵为公主,方才表现出的实力也让人侧目,但往日里她威望不显,事到临头,便有许多龙子龙女不服,各自选出带头之人,组成了数个小阵。敖珊只得敖瑚,踏浪墨鲤三人,以及数十妖修支持,所成之阵,差不多是最寒碜的。敖珊索性请踏浪和墨鲤退出,让他们从旁协助,爆发出的威能,倒也不比其余几座小阵差了。
如此一来,龙族一方出手更为灵活,但无一能和琼华弟子布成的大阵正面抗衡,几记法术过后,就被压在下风!
许听潮默念巫咒,琼华弟子结成的大阵上空,忽然凭空凝出近千枚土黄色的尖锥,瞬间倾泻而下!
一个人使出的法术能有多大威能?数百琼华弟子没一个在意,等这些土行尖锥砸到阵法上,他们才后悔不已!
轰隆隆巨响声中,大阵被压缩了小半,不少修为稍差的,齐齐喷出一口逆血!
不愧为琼华翘楚,才吃了一次大亏,就纷纷一哄而散,架了遁光四处逃窜!
数座龙族阵法也瞬间解散,妖修真龙各自选了对手紧追不舍!
许听潮遁至敖珊和踏浪墨鲤三人附近,手指连连弹动,道道剑气激射,手下没有一合之敌!敖珊、踏浪、墨鲤也不闲着,法术法器齐出,将被纠缠住的琼华弟子一一斩杀!
只见敖珊纤手轻挥,一枚纤细的冰锥瞬息凝成,顷刻间激射而出!那正自与以妖修激战的赭衣琼华弟子,如避蛇蝎般地抽身飞退,手中剑诀变幻,一道赤红剑光斜刺里射来,将冰锥斩做碎末!
并非这琼华弟子的剑光威能强大,而是这冰锥本就是寒气凝结,一触即碎!酷寒瞬间爆发,将赤红剑光镀上一层黑色,那琼华弟子周身,也忽然凝出厚厚的冰霜!
与其交战的妖修瞅准机会,一拳了结了对手!
踏浪和墨鲤紧紧站在一处,身边一道泼天大水夭矫纵横,二人一使冰魄寒光,一使三千六百飞针!晶莹的光柱当空横扫,中者无不身化寒冰坠落高空;三千六百飞针化作一道青流,聚散之际,一个个琼华弟子被卷入其中,瞬息便即殒命!
另有两头修为浑厚的真龙,三名实力强横的妖修,个个如同虎入羊群!
琼华弟子斗志已失,哪里禁得住这几个煞神屠戮?
不旋踵,便有琼华长老自西方来救!
踏浪祭出的冰魄寒光,正往一狼狈逃窜的琼华弟子后背激射,不想一声怒吼远远传来!
“小辈尔敢!”
通体流翠的小山忽然出现,挡住碗口粗的冰魄寒光,表面翠芒微微闪动!一个恍惚,这小山又蓦地消失,陡然出现在踏浪墨鲤头顶,片刻不停地轰然砸下!
“去!”
二人身旁环绕的水流盘旋而上,在小山底部撞成一堆飞花碎玉!小山下坠之势也缓了一缓!
趁这片刻延误,踏浪墨鲤合光遁走!
“哪里逃!”
喝声中,小山又模糊消失,蓦然出现在踏浪墨鲤遁光前方!
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当空横捞,扯出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原来是许听潮直接动用先天真气,往隐身在半空的琼华长老抓去!
见许听潮使出的玄门一气大擒拿如此骇人,那琼华长老大惊失色,身形一阵模糊,险险避开清光大手的擒捉!方才现了身形,就见一道金红流光迎面射来,其中锋锐和炽烈,让人汗毛直竖!
区区一个炼气境的小辈,怎会有如此可怖的手段?
这琼华长老来不及多思索,身形又是一阵模糊,险险避过这次杀身之厄……
第一五七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六)
明黄色的雷霆从天而降,一只袖袍真气鼓荡,迎着雷电倒拂而上!噼啪声中,袖袍碎成漫天布片!
那琼华长老浑身青光环绕,收回高举的右手,破烂衣袖中,手掌一片焦黑!
“你就是那太清门许听潮?”
手掌上青光流转,焦黑的疤痕却丝毫不见收缩减少!这琼华长老心中愈发骇然,惊疑不定地问道。
许听潮面露讥笑,脚下云团化作背后一对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左手手心一枚寸许长的金红小剑微微颤动,右手却托着个清光流转的黄皮歪嘴小葫芦。
数百丈高的青翠巨峰忽然出现在许听潮头顶,瞬息间轰隆隆压下!云开雾散,海面上一座数十丈方圆的礁石碎成齑粉,百丈之内的海水齐齐陷落!
许听潮背后羽翼一扇,周身紊乱的巨力即被排斥一空,只见他身形逐渐模糊,片刻溃散成点点荧光!
眼见巨山直直轰入海中不知多深,那琼华长老神色阴沉至极,体表蓦地浮起一副符文密布的青色铠甲!
金红流光破空而至,却被忽然出现的青翠小山挡住!
这翠山一阵轰隆隆作响,瞬息就分出数十道虚影,布成一座阵法,将那琼华长老护在中心!
阵成瞬间,黄皮小葫芦晃晃悠悠地飞来,在阵法上空停住,浑身光芒大炽,无量剑气倾泻而下!
几个呼吸的功夫,数十座青翠小山几乎尽数溃灭,只余本体在密集的剑气中苦苦支撑!暴鸣声中溅起的石块,不及飞出多远,就被耀目的剑气斩做尘埃!
小山又是一阵模糊,上空小葫芦的歪嘴中忽然喷出一道清光,将其牢牢摄住!
小山本已变得虚幻的形象顷刻再次清晰,下方传出那琼华长老惊怒的吼声!
金红流光重又激射而回,却只射穿一道虚影!
清光大手当空横捞,往黄皮小葫芦一侧抓下!
周围虚空泛起阵阵涟漪,一个狼狈的身影跌出,来不及躲闪,就被碗口粗的晶莹光柱击中,铠甲上眨眼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周身青光一阵流转,就将冰霜驱散,这琼华长老却没能躲过当头拍下的大手,被捉住的瞬间,只发现数百符文穿透铠甲,印入浑身经脉,数百年苦修的真气尽数被封禁镇压!身上铠甲被大手一握,嘭地一声碎裂成点点青光!
被三个小辈生擒活捉,这位琼华长老羞愧难当,满脸死灰色!
许听潮却不去管他,将那失了操控的青翠小山摄入黄皮小葫芦。本命法宝被抹去印记,这琼华长老脸色一白,精神萎靡大半!
随手把小葫芦召回,许听潮轻轻捉住一晃,葫芦嘴中就喷出一座拳头大的缩微小山。这小山通体流翠,仿佛美玉筑就,只看外表,便知其不凡!
稍稍打量了一阵,许听潮就把小山抛向踏浪墨鲤二人。踏浪笑呵呵地伸手来接,却被墨鲤一巴掌拍开!这鱼妖将小山抢到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踏浪只得在旁边尴尬地抹鼻子。
本命法宝就如此被送了人,那琼华长老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惨白的脸上竟先后浮现出青红二色!
察觉到手中俘虏的变化,许听潮神色一冷,伸手将他摄了过来!
“好徒儿,乖乖了不得!元神未成就这般凶悍,颇有为师当年风范!”上空忽然涌出一片浓稠的血云,正自交战的真龙和琼华元神纷纷走避不迭,“这废物暂且让为师给你收着,正好祭炼成一头血煞妖!”
血云垂下,轻易冲散清光大手,将那琼华长老一裹,就往天空升去!
且不说旁人大惊失色,许听潮哪里买这血海老妖的帐?脸色一沉,抬手射出金红小剑!金红小剑迎风长作十余丈,往那垂下的血云斩去!
眨眼间,巨剑血云相触,却不曾发出半点声息!那血云仿佛韧性十足的蛛丝弓弦,吃巨剑一斩,只是往旁边荡出数百丈远!巨剑上金色火焰熊熊燃烧,也不能损伤其半分!
“乖徒儿,这琼华派的老小子与你无亲无故,还救他作甚?待得此间事了,你便要与为师修炼无上大(蟹)法去了,这老小子正好给你做滋养元神的肥料!”
“血妖道友,小辈行事鲁莽,得罪了令徒,便交给在下处置,定让道友满意,如何?”
白色剑光卷向血云某处,苍老的声音在虚空响起,言下之意,竟是认定许听潮为血海老妖的弟子!这声音出自琼华太上长老,许听潮早已听过一回,因此瞬间就认了出来,只是这老儿所说,未免让人不喜。
“嘿嘿,赵家小子,与老妖称道论友,你还差得远!前几次不欲理睬于你,如今又要坏老妖好事,却是饶你不得!呔!”
血色剑气劈下,正中那翻卷的白色剑光,撞击瞬间即化作淡淡的血芒,附在剑光表面!
白色剑光瞬间就迟缓了七八分!
“速速离去,若迟疑片刻,休怪老妖心狠手辣!”
血海老妖与琼华太上长老斗法,许听潮也未曾闲着。见金红巨剑奈何不得那血云,索性将丹田真气提起,一道法诀打在剑身上!
金红巨剑瞬间变为炽白,恍若正午的太阳,其光芒之猛烈,让人不能直视!外表不俗,威能亦是大增,剑刃轻易切入血云!
“咦?!”血海老妖惊呼一声,“好徒儿!何时把一身真气反转先天?为师衣钵有托矣!哈哈哈……”
狂笑声中,血云光芒大作,将炽白巨剑弹开,汩汩翻滚间,将那血芒中挣扎的白色剑光裹住!
琼华太上长老自然不可能被血海老妖一句话吓走,正默默运使真气炼化剑上血芒,却不想忽然糟了此大厄!本命飞剑就要被污秽,这老怪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使出虚空挪移之术,瞬间出现在血云旁边,招手将飞剑摄回,运起真气一抖,却未能将剑身上的血芒抖落!
“见过祖师/师叔/师伯/师尊!”
有虚境高人插手,琼华龙宫双方早停了争斗,琼华派中人,无论低阶炼气弟子,还是元神长老,齐齐躬身向血云旁边那相貌奇古的灰衣老者行礼!
这老儿却只是一挥袖,琼华门人尽数起身!
敖珊遁至许听潮身边,紧张地拉住他的右手!踏浪墨鲤也靠拢过来,踏浪满面兴奋,墨鲤却神色凝重。
“见过敖宏道友!”
灰衣老者正运转真气压迫剑上血芒,忽然神色一动,朝东方淡淡一拱手。
血海老妖嘿嘿冷笑,龙宫众人却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转身拜倒行礼!
“见过老祖宗!”
“免了免了!”
这敖宏是个身着锦袍、面如冠玉的俊美年轻人,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活了数万年的积年老怪,东海龙族的主心骨!
被一道柔和的潜力托起,敖珊看着凌空而立的敖宏,双目中异彩连连!许听潮看了那面目俊美的锦衣青年一眼,环绕身边的炽白巨剑上,光芒不可见地闪了一闪。
敖宏忽然朝二人微微一笑,扭头对某处虚空说道:“殷前辈,太虚道友,姜道友,你们太清门这后辈娃娃,当真有趣得很,竟然吃老龙的干醋!”
能被敖宏称作前辈道友的,除了虚境老怪还能有谁?太清门一次就来了三个,怎不让人惊骇欲绝?尤其是素来对太清门不满的琼华派弟子,个个心中惴惴!左暝面上更是阴晴不定,却不敢抬眼去看。
许听潮在踏浪和墨鲤怪异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敖珊一脸嗔怪,伸出纤纤玉手,在许听潮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敖宏视线落处,虚空微微晃动,走出一前两后三个道人来。前面那道人黑须黑发,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神完气足精神矍铄,朝敖宏微微点头,笑道:“宏小子你生就一副俊脸,还保养得这般好看,便是老道见了,也要嫉妒三分,许家娃娃吃醋,也是情理之中!”
殷老道身后二人,左方是太虚,右方是一个装扮与殷老道有八分相似的黑发道人。待殷老道说完,这二人才向敖宏拱手。
“见过道友!”
苍老和清越两种声线混杂一起,却并未让人觉得有半点突兀!
敖宏眉目含笑,取出一柄折扇,放到面前刷地打开,轻轻扇动,赫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做派!竟似乎是默认了殷老道的说法!
几个虚境老怪打趣,许听潮却不敢半分怠慢,恭恭敬敬地向三个老道施礼!踏浪墨鲤也赶紧站到许听潮身后,拜倒在半空!
“见过……”
“叫师叔祖吧!至于他二人……称一声师伯就是!”
“见过师叔祖!见过两位师伯!”
以前并不是这般称呼太虚真人的,尽管觉得有些别扭,许听潮还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殷老道抚须而笑:“你这娃娃一身宝物,连老道也颇为眼红!传你一门聚元灵术,算作见面礼吧!”
语毕,这老道屈指弹出一道清光,没入许听潮眉心。许听潮大喜拜谢,殷老道笑眯眯地受了。
“师侄的身家还及不上师叔,就不拿宝物献丑了!许家娃娃,师伯见你方才应付那琼华元神颇为吃力,就传你一道虚空挪移之术如何?”
许听潮自是同样大喜拜谢!
“嘿嘿,你们几个老小子一唱一和,莫非以为这般做派,老妖就会放弃一佳徒不成?”
第一五八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七)
“嘿嘿,你们几个老小子一唱一和,莫非以为这般做派,老妖就会舍弃一佳徒不成?”
阴阳怪气的揶揄声中,倒垂而下的血云尖端猛然翻涌,一个青光闪闪的小人儿仓皇遁出,却瞬间被密密麻麻的血丝缚住,笑脸上的惶恐,尽数转为绝望!
“速速遁出真灵转世去,免受那抽魂炼魄之苦!”
“此地并非幽冥血海,道友却是僭越了!”
一道白光卷来,摄住被血丝缠住的青色小人儿,便要往回拉扯!
“滚开!”
白光应声而散!小人儿脸上方才露出的些许希冀,瞬间凝固!
“啊——”
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呼响彻乱云礁,闻者无不汗毛直竖!
三两血丝从眉心抽出,其上点点白芒,似夏日之萤火,瞬息便即黯灭!
长生久视的元神高人,就这般轻易陨落,只余几缕残缺的魂魄,悄然逸散在这天地之间、东海之上,能否重入轮回,也是个未知之数!
“诸位道友,可见血海老妖之残毒乎?娄椿之厄,未使不为尔等门人之殷鉴!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将这老妖斩于此地?”
灰衣老者倒持血芒环绕长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哈哈哈……”
殷老道,太虚,姜道人,敖宏尽皆沉默,血海老妖却得意大笑,垂下血云徐徐升空,携那琼华元神娄椿的肉躯和元神,汇入高空血云!
如此视群修于无物的做派,让琼华诸人尽皆咬牙切齿,便是龙宫众妖,也暗暗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赵道友,若非你琼华不远万里来犯,娄椿师侄焉有殒身之劫难?”敖宏忽然轻笑出声,继而神色一冷,“且道友这般蛊惑我龙族子孙部众,莫非视老龙为泥雕木塑不成!”
一众真龙蛟类和诸多妖修猛然惊醒,惊骇之余,无不对灰衣老者怒目而视!心中几许同情,也自消散无踪!
灰衣老者面色微变,未及开口,就见一道血云猛然垂下,直往中层琼华弟子刷去,不由惊怒大喝:“尔敢!”
白光血气轰然相撞,其下诸多琼华弟子来不及遁走,便爆成一团团血雾!
顷刻之间,琼华精锐几乎丧尽!
“妖孽受死!”
如此**裸的杀戮挑衅,琼华长老如何能忍?数十元神齐齐含愤出手,各色华光闪耀,击入翻涌的血云中!
“桀桀桀……蚍蜉焉能撼树!今日便叫尔等蝼蚁见识见识老妖手段!”
话音未落,血云猛然膨胀,直往数十琼华长老卷去!
灰衣老者持剑来救,却仍有七八位元神躲避不及,被血云摄入,顷刻不见了踪影!
千丈剑气恢弘纵横,灰衣老者须发戟张,势若疯虎,一人挡在众琼华元神之前,阻住大部分血云!
血海老妖桀桀怪笑,自血云中凝出个面目呆滞的血人,与灰衣老者舍命相斗!血人举手投足间,释放无尽阴风冥气,丝毫不理会斩向自身剑气!灰衣老者却对血人的法术甚是忌惮,不得不运剑将其一一搅碎!
小半血云绕过战场,往那数十琼华元神卷去,硬生生顶住密集的法术神通、飞剑法宝,眨眼又摄住三个元神!
本已打定主意旁观的四个虚境老怪,见血海老妖出手的架势,竟似要将此处的琼华门人尽数屠尽,不禁微微变色!
“宏小子,琼华不可灭,你以为如何?”
“殷前辈所言甚是!”
敖宏收拢折扇,朝殷老道拱了拱手。
殷老道颔首,抬头对血云喊道:“血妖前辈暂且住手!”
“你这老小子当真聒噪!若是对小徒还有些香火情义,就该坐看老妖将这些家伙屠个干净,正好给那娃娃晋阶元神添些补益!也罢,老妖要将乖徒儿带走,你们三个老小子定然不肯,这便做过一场,也好让你们死心!”
这血海老妖口气之大,竟是要以一己之力,同时抗衡太清门三个虚境老怪!加之先前就对上的琼华太上长老,以及跃跃欲试的敖宏,就是以一敌五的场面!
众皆觉得不可思议,血海老妖却大喝一声,血云中又凝出四个血人,纷纷朝四个虚境老怪迎来!
虚境高人斗法,岂同儿戏?
且不说浪卷云空,岛礁崩碎,方圆数十里的虚空,也被搅得一片紊乱!但见数个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乱流中趋避闪烁,情形骇人至极!观战龙宫众修,无不面色大变地退出数十里!
许听潮架起云头,携了敖珊和踏浪墨鲤二人,眨眼就退到数十里外,其行动之迅捷,让旁人望尘莫及!即便如此,四人方才现了身形,周围就忽然涌起浓稠的血雾,奇特的馨香冲入鼻端!
那血海老妖口口声声称许听潮为“乖徒儿”,此时又弄出这许多血雾,定然不安好心!踏浪吐气开声,一道泼天大水从掌中飞出,夭矫纵横间,将四人护在中心!墨鲤也打出三千六百青色飞针,环绕四人呜呜旋转!敖珊脸带惊惶,双手一掐诀,青色飞针和大水之间的空隙中,顿时凝出数百巴掌大小的龙凤纹冰盾,面面散发出慑人的寒气!这蛟女兀自嫌不够,张嘴喷出一面漆黑的晶盾,环绕到许听潮身边!
许听潮的动作也不慢,早就取出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稍一催动,小葫芦体表默然扩散出一道清水般的光幕,堪堪将四人护住,光幕上便清光大作,密集的剑气四散激射,将四周聚拢过来的血云斩得七零八落!
“乖徒儿莫要挣扎,为师带你修炼无上大(蟹)法去!”
血海老妖笑嘻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四人中间忽然冒出一股血气!这般变故,敖珊花容惨变,下意识地捉住许听潮右手,似乎怕他下一刻就离自己而去!踏浪墨鲤也是满脸惊惧,却并未逃避,一个抬手打出数十枚鱼鳞刃,一个挥拳向血气猛击!
两人刚刚出手,金红黄三色雷霆就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击在汩汩冒出的血气上!
血气摇摇欲坠,却依旧源源不绝地涌出,逐渐结成一朵小巧的血云,轻易就将雷霆挡住!踏浪墨鲤的法术和拳头,还没有接近血云,就被一股大力弹开!
许听潮神色微沉,正要动用玄元斩魂刀,左手手心却忽然喷出一道清光,往那血云罩下!不是太虚留在他丹田内的真气是什么?
“哈哈哈……老妖不玩了!”
得意的大小声中,血云猛地膨胀,将那清光裹住,顷刻冲天飞走!另有一道血云猛然涌出,将许听潮和黄皮葫芦裹住,忽然就消散无踪!
“许大哥……”
敖珊脸色惨白,惊惶失措地嘶声呼喊,冷不防一道血光破空而来,没入眉心!
瞬息间,云开雾霁,五个虚境老怪看着空空如也的紊乱虚空,人人面面相觑!
第一五九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一)
“果然!果然!好!好!好!哈哈哈……”
血海老妖偌大凶名,相貌却半点不见暴戾,乃是一青衫髭须的中年人,除去眼中莫名闪动的血光,与塾中教书先生倒有七八分相似。
这老妖正自打量血云中盘膝而坐的许听潮,面上神采奕奕,继而仰天大笑,状甚豪迈,俨然那抨击时弊、指点江山的疏狂儒生!
这老怪物长得并不惹人厌烦,许听潮却始终目光冰冷,身上真气鼓荡,缓缓消磨捆缚在周身的血色丝线!
“嘿嘿,乖徒儿,你若是早些晋阶元神,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此刻么……哼哼!”
血海老妖脸上神色,陡然由欣喜赞赏变为蔑视讥讽,许听潮索性将双目闭上,只不过外放的真气陡然狂躁了三分!
目光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血海老妖忽然心平气和地开口了。
“乖徒儿,你可知此界开辟已有多少年?”
许听潮不答,血海老妖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自太古混沌神魔陨落,演化洪荒大地,至今已有数万万载矣!如此悠悠岁月,诞生过多少英杰?然今日又有几人存留?”
“大道之艰辛,非是你想的那般容易!”
“我且问你,你是否自觉资质过人,若要长生久视,不过反掌之间?”
许听潮不言不动,只管运起真气,狠狠与周身血丝绞杀!血海老妖也不生气,不过声音却逐渐转厉!
“你眼中的长生大道,可就是晋入元神,堪可保住自家小命,不使肉躯腐朽,神魂衰竭,进而缓缓打磨,以期有一二可能,窥得那炼神返虚的门径?”
许听潮脸上神色微动,血海老妖冷哼一声,袖袍一抖,十余个面目呆滞的僧俗道人出现在血云上,每人头顶,皆有个形貌酷似颜色各异的拳头大小人儿静静悬浮。
“这十五个琼华长老,或是资质过人,或是道心坚毅,或是大机缘加身,方有元神大成,与天地同寿的造化!现如今却如何,还不是被为师随手灭杀,成了神魂散尽的行尸走肉?”
许听潮蓦然睁开眼睛,视线在这十余人身上掠过,面色微微改变!
非是怕了,他陡然想起初出山门时,百花岛神符洞中那无名元神前辈无奈留下传承,归元寂灭,终化作一抔尘土!陶师伯怅然若失,喃喃念叨“元神,元神”,顷刻黯然离去!
极乐真人一代枭雄,却最终也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那为妻女复仇的东海散仙,修为更早早晋入虚境,其寿数万年,还不是燃尽一身精气神,俄而修为尽丧,只余一丝元灵转世?
阴阳窟倪黛眉阻挠自己成道,被太虚挥手抹杀!巫老魔为势所迫,委身太清门,做那前途未卜的地煞峰主!
大漠深峡,沉阴古洞中,五方真灵困仙阵,封印冥河虚境强者千年,两位布阵元神空慧和一元子,更是魂飞魄散,元神法体为他人驱策!
再有齐艳师叔复仇,道魔数位元神陨落,或神魂俱灭,或转世重修!
天魔炽奴被禁封魔珠,夺舍自己不成,只得苦苦哀求,以期一线生机!
还有定胡城大战,被自己偷袭,肉身尽毁,元神受缚的魔门元神,以及今后十七年争斗中或陨落或肉身被毁的十余道魔长老!更有那寿元枯竭的叔伯辈,纷纷赶赴沙场,为师门尽责之余,期冀生死之间大彻大悟,踏入元神大道、长生之门!
再者就是一朝被制,处处受人驱使的兵家三元神和落鹰崖之主;死于己手的大夏朝柱国大将军黄骖,无主元神犹自在泥丸宫中静静浮沉!
更休提祖巫殿内那高不可攀的大巫,彻地蚓,以及极北处三道强横气息的主人!这等强横的生灵亦落了个精气被禁的结局!
最后便是乱云礁大战,被自己生擒夺宝的琼华元神娄椿!
凡此种种,无不应证血海老妖所言,成就元神,也不过苟全于天地,时时都有灾劫临身,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尽管许听潮依旧相信,元神大道,自己确实唾手可得,也不禁暗自凛然!这世间的强者何其多也,挥手之间能要了自己性命的虚境高人,除去已经现世的,还不知有多少蛰伏于天地!能威胁到自身安危的元神高人,其数目不就更多?
原本五年游历东海,元神大成不过一线之间,然自从遇得敖珊,此事便渐成镜花水月!是敖珊为自己命中注定的劫难?非也,只因自己的心思已然不再,虽修为境界犹存,亦如同明珠蒙尘,华光尽敛!
血海老妖强行将自己带走,未使不是一件好事。若要与敖珊瀚海再聚,长相厮守,摆脱这老怪物挟制便成为必须!如何为之?不过提升修为罢了!
一念及此,许听潮便重新沉下心思,默默感应那忘却了许久的屏障。
就如同这大海,宁静过后,必定有惊涛骇浪,或许是感于许听潮心中的决绝,那似有若无、如岳耸峙的屏障,此刻竟无比清晰,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高不可攀,反倒像风化已久的山石,随时都会崩碎倾覆!经脉丹田中流动的真气,愈发躁动了!
毕竟是自身修为和碍难,交感之际,不外如是!
血海老妖哈哈大笑:“乖徒儿,莫急莫急!区区元神,眨眼便可凝就!为师带你去个妙处,必定让你事半功倍!这门血妖通天大(蟹)法,你且记下了!”
一道血光脱手飞出,顷刻没入许听潮眉心!
这血芒冲入泥丸宫,便化作数千万言血色篆文,许听潮却不去理会,念头一动,无数五色氤氲的清光文字浮现而出,与那血色篆文争锋相对!
“痴儿!痴儿!”血海老妖的声音忽然传入神魂深处,“你修炼这三道法门,确为此界顶尖,鲜有出其右者!可惜一道残缺,两道晦涩,无有名师指点,这般乱七八糟地汇成一堆,要修炼到何年何月才能有所成就!为师传下的大(蟹)法,直入混元大道,你怎的还不知该如何取舍?”
这老妖说得好听,许听潮却依旧不为所动,只一门心思地参悟泥丸宫中那混杂而成的无名法诀。
“罢罢罢!”血海老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既不愿舍去,为师便助你一臂之力!”
言毕,屈指弹出一道血芒!
这血芒直入许听潮泥丸宫,只一绞,就将那洋洋洒洒的五色清光古文打碎!稍一盘旋,不知怎的,又自云雾伸出拉出数万言粉色妖文!血芒将二者混杂,自身也忽然化作不知多少白色文字,纵横纷飞,顷刻搭成框架,五色清文和粉色妖文纷纷来附,不到一个时辰,就化作一篇崭新的灵文宝字!
许听潮从头到尾目睹了这般变化,心中骇然有如怒海狂涛!这老妖何等手段,竟能洞悉自己藏于神魂深处的灵狐心经?!若有心,还有何事能够瞒过他的探查?
“乖徒儿莫惊,为师如今落魄不堪,比不得当年万一,但这上观九霄、下通幽冥的本事,却还残留了几分。你心中所想,为师不过能稍稍感应几分,方才只是不忍那灵狐心经蒙尘自晦,索性一并提出,融入这新成的法门中!你且看看,可还满意?”
这老妖一番解释,许听潮虽不尽信,却也稍稍安心了些。老妖将法诀打碎,他倒是不怎么吃惊,只因他早将原先内容牢牢记住,若要重现,不过一念之间。而这老妖口气甚大,其修订而成法诀是个什么样子,许听潮真有些好奇,稍一犹豫,便将念头沉入!
只读了数千言,许听潮就又是骇然又是惊喜!这法诀深奥玄妙处,不知比单独的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五行灵火真经,灵狐心经四部法诀强出多少,但偏偏轻易就能参悟!原来每到晦涩处,就有白色文字详细注解,如此一来,就好比名师耳提面命,参悟起来如何能不快?
如饥似渴地将这亿万文字囫囵记下,许听潮不禁眉头微皱,这法门固然渊深难测,但只涉及功法根本,没有半点附带神通。尽管心有遗憾,许听潮也只好默默按下,稍稍回想一阵,才开口问道:“何为太乙,大罗,混元?”
见许听潮终于说话,血海老妖不禁捻须大笑!
“太古以降,仙人之下共分四境,由低而高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合道之后,即是天仙,其上又有太乙,大罗,混元三境。你且记好了,天地有寿而混元不灭,只有证得那混元大道,可在鸿蒙混沌中畅游修行,才算是真正的长生久视,不死不灭!而如此境界,亦非万事无忧,需知鸿蒙之中,有无数混沌神魔横行,其修炼不知多少元会,却也有殒身大劫!这方天地,便是数百混沌神魔争斗陨落后,遗蜕堆叠演化而成!此当为前车之鉴!”
许听潮垂首沉思,这老妖所言,大半闻所未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观其言行,似乎真想把自己收作传人,诓骗的可能不大。只是真如他所说,未免也太过骇人了些!
第一六零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二)
见许听潮心有疑惑,血海老妖却不在意,他这般匪盗行径,若要让人心服口服,丝毫戒惧也无,才当真是怪事!这老妖嘿嘿一笑,脚下血云翻翻滚滚,霎那间不知遁出几千万里!
许听潮有了决定,就把自身处境抛到脑后,三两日功夫,将那血海老妖整理的法诀参悟了个开头,取出一粒还真丹服下,静静修炼起来……
“乖徒儿,到了!”
许听潮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身下血云已然尽数收敛,游目四顾,入眼却是茫茫血色海洋,上空阴云翻涌,空气中的腥咸味道更盛三分,还带上些许阴冷的气息。
此地当为幽冥血海!
“这年余修行如何,可凝就元神否?”
“随时均可!”
许听潮冷声回答。
徐海老妖面上露出几分喜色,颇为欢畅地说道:“你先歇息几日,为师尚需准备一二。此次晋阶,有为师守护,当无人敢来搅扰,只是有件事情,须得先与你说清楚!”
“前番你夺了琼华派的玄元癸水旗,又露了玄元斩魂刀,此二者皆为琼华传世奇珍,那赵老儿定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他奈何你不得,怕是会将注意打到旁人身上!”
许听潮顿时脸色一变!
“嘿嘿,为师在你那心上人泥丸宫中留了一具血煞妖,月前传回消息,这龙族公主,已被人‘请’到琼华做客去了!不过乖徒儿尽管放心便是,有龙族撑腰和血煞妖坐镇,琼华派还没胆子害了那女娃娃!至于英雄救美这档子好事,自然留给乖徒儿你去做!”
血海老妖得意洋洋,似乎颇为自己这般安排沾沾自喜!瞅了许听潮几眼,见这小子仅是焦躁之色一闪,便即恢复平静,心下甚为满意,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也就咽回肚里。畅快地大笑一声,挥手放出十余血煞妖,在方圆数千里忙忙碌碌,布置起阵法来!
数日之后,大阵已成,血海老妖挥手开启,只见数万里方圆的血气,浩浩荡荡地汇聚而来,不到半日,就将大阵变作修罗血狱一般!血海老妖这才化作一道血云,眨眼间把整座大阵充斥,吸噬聚集而来的血气,翻涌绞缠间,径直祭炼起来!
不过数日,阵中血气腥臭阴气尽除,变得馥郁芬芳!许听潮不禁动容,这老妖好大的本事,竟以一人之力,将这无量血气祭炼到血海生香的程度,其法力之精纯浑厚,委实骇人听闻!
这般血气不啻最纯粹的精血,且由血海中聚拢而来,可称无主,若是凝结元神时吸纳炼化,当为一大助力!
心中才这般做想,阵中就传来老妖的喝声:“乖徒儿,还不快快入阵!元神大道,便在眼前!”
这老妖一边呼喝,一边把自身所化血云往大阵之外挪移,片刻功夫,就化作一道莫大的血环,紧紧贴在大阵边缘!
略略环顾四周,还真如血海老妖说的那般,根本没有半个修士的踪影,许听潮才架起遁光,直直冲入大阵当中。这便宜师傅在幽冥血海的凶名似乎不小,如此倒也正好,此次凝结元神,看还有谁来阻挠!
入得阵中,许听潮就觉得一阵挪移变幻,方才站稳身形,脑中眩晕都不曾完全消去,血海老妖的声音又传来:“乖徒儿,为师这化神之法非同一般!身上的零碎就暂且帮你保管了!”
也不去理会许听潮的反应,周围血气中蓦地窜出一道血芒,围着他一绕,就将身上遗物剥得干干静静,就连放在丹田温养的摩云翅,都被轻易摄出!血芒裹挟了诸般物事,一头扎进翻涌的血气中,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强自按捺心中怒火,挥手凝出一袭黑衫,一件披风,便盘膝坐到血气之上,闭上了眼睛。
凝结元神非同小可,许听潮心中有气,自然不会贸然行事,这般静坐,只为平复心中情绪,再徐徐图之……
血海老妖拿了许听潮的衣衫,也不知忌讳,将披风衣衫塞入那腰带中,顺手取出几件宝物把玩起来。
这老妖首先看了看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云雾,却直接摇摇头,塞回腰带中。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两件仙府奇珍,似乎也入不得他的法眼,试着驱使了几回,就面无表情地扔到一边。反倒是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被其拿在手中,啧啧赞叹了好半天,才万分不舍地放下。
除了这几件,还能被这老妖看得上眼的,就只剩下仙命傀儡,一对黑不溜秋的铁翅,一柄巨斧,一只数丈长的金角。
血海老妖把仙命傀儡在手中抛了几抛,眼中血光闪动,喃喃自语道:“此物倒是好东西,可惜炼制材料太差,于老妖并无用处……嘿嘿,就算有用也不能拿,这东西似乎是乖徒儿给他那宝贝姐姐留下的!若是乱来,这小子非得与老妖拼命不可!”
“咦,这鸟翅膀倒也不凡,比那摩云翅还要胜上一筹!”
“巫族的斧头,究竟何物铸就,老妖竟然看不出来,不过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彻地蚓金角!土行元力竟这般纯粹!”
“乖徒儿,这三件宝贝暂借师傅一用,数年后定然还你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血海老妖冲阵法之内大吼了一声,也不管许听潮听到没有,挥手将那黑翅膀,大巫斧头和彻地蚓金角收了!
阵中,许听潮正自闭目宁心静气,听得这老妖的声音,脸上肌肉动了几动。鹰王铁翼,大巫巨斧和彻地蚓金角,两件是自己不能驱使的宝物,一件是珍惜无比的灵材,被这便宜师傅拿去,重新炼制成一件法宝,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听潮倒是不大担心血海老妖会把东西私吞了,他有九成肯定,这老妖对自己并无恶意。一来是自身感觉,二则是这年余来,丹田中那猫耳小人一直化作猫耳小草,盘踞在木丹之上,丝毫不像之前遇到凶险那般,化作人形,将参娃抱在怀中,一双漆黑眸子警惕地四下打量!
如此,数月时光匆匆而过!
这天,大阵中忽然传出一阵莫名的骚动……
第一六一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三)
大阵边缘的血环中忽然凝出个髭须青衫的中年人,双目血芒闪闪,眨也不眨地盯住大阵中心处!十余血色人影齐齐飞出,或上天或入海,顷刻分散到方圆万里的范围之内!
方圆数万里的天地灵气,方佛受了什么召唤,百川归海般地往大阵涌来,其间更夹杂丝丝缕缕的阴冷冥气!两刻不到,大阵周围就浮现白黑青红黄点点斑斑的五色光团,飞蛾扑火般冲进阵法内部!
阵中血气逐渐翻涌,扑入的光团越多,涌动就愈发剧烈,小半个时辰,便如同怒海狂涛,无量血气涌起,相撞,再破碎成丝丝缕缕的血气,被大阵吸噬而回!
血海大阵上方不知多高处,忽然裂开一个五色斑斓的裂缝,十余丈粗细的五色光柱醍醐灌顶般激射而下,正正没入大阵中心!阵中翻涌的血气蓦然一滞,立即腾地燃起数十丈高的血色火焰!
血海老妖面露兴奋,双目中血芒剧烈闪动:“这等声势,比当年老妖修炼元神时,可大了不知多少倍!倒不枉老妖一番心血!”
良久,这老妖又感慨一声:“有师傅就是好啊!”
脸上黯然一闪而逝,血海老妖便自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血芒又剧烈了几分!
“啊——”
一声痛楚的大喝传出,血焰正中忽然升起个数千丈高下的巨人!身形飘飘荡荡,沐浴在五色光柱下,肉眼可见地凝实起来!
便在这巨人现身的霎那,周围数万里虚空,同时裂开不知多少漆黑的缝隙,猎猎罡风从中吹出,又有无数鬼物修罗和魔头生出,齐齐嘶嚎怪叫,乘了罡风往这巨人冲刷而来!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幕浮现,把巨人映照得仿佛金身佛陀!罡风肆虐,却吹不进这层薄薄的屏障!乘风而来的鬼物、修罗、魔头,在淡淡金光照耀下,纷纷凄惨呼号,顷刻化作屡屡黑烟!更有下方血焰舔舐,无数魔怪恐惧挣扎,还是逃不开被无形力量吸附,落入血焰中烧成虚无的命数!
修行一道,不外乎夺天地造化以养己身!
许听潮有两次凝结元神的经历,虽说尽数因种种缘由半途而废,但其神魂之强大凝实,非同一般,修为更是浑厚得不可思议,又在祖巫殿中把一身真气反转先天,此刻更有血海老妖布下的大阵相助,再结元神,可说是天哭地泣!其速之迅猛,竟是让天地连劫云都来不及凝聚,就被破碎虚空,摄夺来无量灵气!
天道至公,并不曾因许听潮的惊才绝艳,就放任不管不顾,而是顷刻便生出恐怖百倍的劫难!
只听轰响连天,雷鸣阵阵,巨人上空极高处,以五色光柱射出的裂隙为中心,瞬息间就凝聚出数万丈的暗红劫云!方圆万里的海面,生生被天地巨力压出个巨大的锥形深坑!
血焰大阵本来依海面布置,此刻却悬浮于海面上方,最低处就在大阵中心,巨人脚下!仔细看时,竟比往常低出千余丈!丝丝缕缕的血气从深陷的海面溢出,被扯入熊熊燃烧的大阵之中!
而天地之怒却不止于此,方圆数万里的漆黑裂隙,陡然增大十倍!罡风呼啸,蚀骨**,其猛烈处,百倍于前!就连感应而生的的鬼物修罗和魔头,都齐齐长大十倍,数量更是猛增九倍!
反观巨人,虽说这片刻功夫,身形就凝实了数十倍,体外金光更是浓烈得不可逼视,却也只能堪堪挡住呼号的罡风,风中魔怪更是顶住金光,不理会身躯被灼得黑烟滚滚,也要赶上前来,往金色屏障上狠狠挠一爪子,然后被反震得形神俱碎!
体外金光摇摇欲坠,头顶暗红劫云滚滚转动,各色雷霆恍若云中潜龙,蜿蜒流窜,随时都会降下!巨人却是一脸淡然,抬头凝视,腰背笔直,手中十余丈长的金红巨剑颤鸣不已!
似乎是这般桀骜不驯,惹怒了天地,只听咔嚓一声炸响,丈许粗的赤红雷霆当头降下!
巨人的身形被这雷鸣震得一阵模糊,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抬手间,金红巨剑激射而上,将那赤红雷霆一劈两半,更逆流而上,眼看就要斩入劫云之中!
咔嚓!
五道雷霆齐齐袭至,分白黑青红黄五色,只一击,就将金红巨剑劈得溃散成漫天金红符箓!
巨人一招手,纷飞的符箓瞬息湮灭,又在他掌心重新凝聚,顷刻便是一柄十余丈长的金红巨剑!巨剑成型,没有半分停留,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围绕身旁上下盘旋,只听惨嚎连连,成千上万的魔怪被斩杀一空!
喀嚓——
一青一红两道雷霆接连劈下,环绕巨人身边的金红流光迎头而上,将两道雷霆逐一斩灭,便折回身旁,不再去撩拨上空那暗红的劫云!
大阵之外,血海老妖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眉头依旧微皱。这小子只以佛门真气抵御罡风魔怪,如此一来,岂不是天大好处都要被那贼秃真气得了去?佛门最喜降妖伏魔,这老妖自然不愿看到自家乖徒儿把佛门真气修得浑厚无比!
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个清光蒙蒙的黄皮歪嘴小葫芦,不过血海老妖却的动作也到此为止。
原来阵中那巨人忽然将金色光幕化作一件丝帛般的屏障,紧紧贴在身旁,同时放出一层清光,将无尽罡风魔怪抵住!
这清光五色氤氲,其中隐有白黑青红黄五道光芒盘旋流转。血海老妖仔细看时,只见每道光芒顶端,都有一枚滴溜溜旋转不停的丹丸,尤其是那青色的木丹,被一卷发猫耳的小女娃娃和一白胖参娃紧紧抱住,周围还有一道五彩环绕守护!两个娃娃神色惊恐,猫耳小人儿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参娃却有些呆头呆脑,虽然心中畏惧,却忍不住扭头四处乱看,一见有魔怪扑来,赶紧收身缩脖!而环绕两个小人儿旁边的五彩,竟是一前尖后粗的晶锥!
“斛辉晶和药灵!竟能瞒过老妖的探查,当真乖乖不得了!好宝贝,好造化!”
这老妖癫狂之际,手中小葫芦已然不见了踪影,而阵中巨人却不似他那般开心。他有心一试这年余苦修的新功法,因此只将真气放出,并未动用任何法术神通。新修成的真气固然醇厚绵密,但毕竟比不得佛门真气那般,对魔怪有莫大克制,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在罡风和魔怪联击下损耗良多!虽说有头顶灌下的五色灵气柱补充,真气不语匮乏,但这等天地馈赠,是用来凝练元神,增进修为的,怎可如此损耗?
再以金红巨剑劈散几道雷霆,巨人便使出诸般法术,水火相济,风雷激荡,甚至动用了数个巫咒,却均都因为猛烈的罡风,各自威能大损,并未对随风而来的魔怪造成多大伤害!
巨人眉头一皱,动念间,周身真气蓦地洒出一片粉霞,照彻方圆数十里!罡风依旧,其中魔怪却如中迷咒,先是四处乱窜,进而与后来者搏命厮杀,顷刻死伤无算!
这巨人本为许听潮神魂显化,以灵狐心经的迷幻之法应对,并非无法将用来的魔怪灭杀,只是不愿消耗过多元气和精力!
淡淡收回目光,巨人身上粉色霞光更甚了几分,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密集劈下的雷霆上!有真气护体,罡风吹拂济不得甚事,天上雷霆固然可怖,却被巨人凭借数十年磨练的剑术,逐一击溃!
如此异象,直直持续了月余,劫云中降下的雷霆已然有如落雨,中心处那五色光柱却更明亮了几分!巨人早已收敛了身形,化作百丈大小,浑身沐浴在光柱中,只以落日熔金剑将头顶雷霆击溃,余者便不管不顾,任由其落下,将前赴后继扑来,在数十里方圆内自相残杀的魔怪或作飞灰,然后劈入熊熊血焰中!
雷霆性属阳刚,正是阴邪晦气的克星!血海老妖布置这座大阵异常玄妙,竟能引动雷霆,将新汇入血气中的阴气炼化,同时对阵中血气进行淬炼,使其愈发精纯芬芳!
许听潮肉身盘坐在大阵中心,即便未曾刻意吸纳,依旧有无量血气顺着毛孔汩汩灌入!先前那声痛呼,便是因血气入体,撑破经脉,融毁筋骨而发!并非因为痛楚不可忍耐,而是如此下去,肉身必定损毁,化作一团血气,成了与血海老妖一般的存在!
血海老妖把自己称作“乖徒儿”,这般行径也是意料之中,好在只须元神大成,肉躯便不再重要,若能寻得合适的天才地宝,重新凝聚就是!
故此,许听潮索性遁出神魂,不再理会肉身变化,专心应对天劫!
时至此刻,劫雷依旧猛烈,劫云却到了樯橹之末,已然缩至不到万丈!只须再坚持几日,就可大功告成,从此踏入元神大道,长生久视,逍遥天地间,更可一窥那炼虚之境!
眼看成事在即,许听潮却并无有多少欣喜,此番冲击元神,不过水到渠成,他在等待的,不过是最为凶险的心魔劫!
第一六二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四)
一日之后,漫天雷霆中忽然窜来六道若有若无的黑气,许听潮视而不见,凝目运使符剑,将头顶雷霆一一击溃!不过区区炼气境的天魔而已,有过被天魔入体的经历,许听潮对这等魔头的手段了如指掌,更精通数十种炼魔秘术,来的便是炽奴那等元神魔头,他也并无多少畏惧!只待这些个魔头入得已趋大成的元神,顷刻便可教它们灰飞烟灭!
六头天魔却不这样想,见许听潮毫无反应,还以为这修士未曾察觉自己到来,只一扑,便纷纷遁入其元神之内!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响起,在雷霆轰鸣中都异常清晰!许听潮只来得及面色一变,就觉得元神中忽然传来莫大的吸噬之力,似乎要将自己由内而外地吞没!
分出些许心神御剑抗雷,许听潮赶紧将大部分念头沉入元神!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俊俏人物,挥手将四处逃窜的六魔灭杀,其举重若轻处,直似挥手掸尘!
“你这娃娃,可是那血海老妖的弟子?”
这两个魔头,面目有七八分相似,女的妖娆妩媚,男的俊秀冷酷,此时出声询问的,却是那看起来应该沉默寡言的男子!
“是又如何?”
许听潮冷声反问!
那女子向许听潮抛了个媚眼:“小弟弟有所不知,我兄妹本是生在这幽冥血海之下的一株并蒂莲花,一次出行,不慎漏了踪迹,差点被你那师傅捉去炼成宝物。姐姐与哥哥斗不过那血海老妖,只好前来找弟弟帮忙了!”
见许听潮依旧神色冰冷,女子又是嗤嗤一笑:“小弟弟你有所不知,姐姐兄妹前来,可是顺手帮你解决了七个元神境的魔头!那,这是那些个魔头留下的精气!正好是元神的大补之物!”
女子向许听潮抛来七枚黝黑的珠子,嘴里还娇声嘀咕道:“也不知你这小家伙究竟怎生修炼的,一个元神劫,竟引来如此多的天魔窥伺!若非姐姐心软,央求哥哥出手,只怕弟弟你就有难了!”
许听潮面上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其实心中也在暗暗震惊,倘若当真七头元神境的天魔齐齐来犯,只怕不易抵挡!冷冷看着缓缓朝自己飘来的黝黑珠子,许听潮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一挥手,打出数百道金刚伏魔咒,将珠子封禁,剩余佛咒则径直向对面男女击去!
“找死!”
男子沉喝一声,身形便一阵模糊,可惜下一刻,就被一道血芒缠住!
“血海老妖!”
女子一改慵懒妩媚的情态,霎那间花容失色!
“你怎么知晓我们兄妹来了!”
“嘿嘿,老妖本没有察觉你二人,怪就怪你等画蛇添足,把老妖盯上的天魔悄悄捉了,用来暗算我的乖乖徒儿!老妖心知有异,便悄悄潜来,正好将你二人逮个正着!”
“此番落入老妖彀中,看你二人还怎生潜逃!”
“血海老妖!此处乃是你宝贝徒弟未成型的元神,你就不怕我们兄妹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将他毁了?!”
女子厉声斥责,许听潮脸色顿时一变!
“哈哈哈……”
血海老妖狂笑出声。
“老妖既然来此,又怎会没有准备?小小草木成精,也敢谋算老妖的宝贝徒儿,且看老妖手段!呔!”
一团血云凭空生出,并蒂莲兄妹动作却也不慢!只见那女子瞬间遁至男子身旁,两人身上各自涌出黑白二色光芒,眨眼合成一道,半点不敢停留,抽身往外遁走!
血海老妖嘿嘿一笑,便没了声息!
许听潮却忽然面色发苦!方才血云涌现的时候,他就感应到,自家肉身已然爆成一团血雾,将自己元神团团裹住!虽说那兄妹二人刚刚遁出,就被血海老妖布下的阵势困住,三两下打成阴阳二气,但肉身被毁的感觉,无论如何也不会美妙!
如今危机已除,却不是伤神愤怒的时候,一切恩怨,只待元神大成后,才好来一一清算!
将七枚珠子收拢,正想遁出元神,其中一枚忽然砰地一声爆裂,化作一团黑雾,桀桀怪笑着扑来!
这珠子本就在身边,许听潮刚想要躲避,就被黑雾裹住,无奈之下,只能凝神应对,挥手打出数十道金刚伏魔咒!
以许听潮如今近乎元神的修为,使出金刚伏魔咒,其威能怎是之前可比?那天魔果然大感畏惧,也凝出数百道漆黑的符文,往金刚伏魔咒撞来!
只听嘭嘭嘭连响,金黑两色符咒尽数湮灭,将黑雾冲得四散开来!
那天魔却反倒得意怪笑,只顾推波助澜,催动黑雾将周围侵蚀!
许听潮脸色一沉,元神中顿时亮起刺目的金光!方一射到黑雾上,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天魔也立时惨叫一声,放开的黑雾忙不迭地收拢!
清濛濛的罡气凭空涌现,所到之处,黑雾纷纷化作虚无!
这天魔竟似乎不堪一击!许听潮心生疑惑,既如此,这魔头又是如何冲破自己的封禁?
方才这般想,又是啪啪两声连响,两头天魔再次破禁而出!许听潮面色一沉,周身清光闪动,手中顷刻凝出一道符箓,激射而出将一头天魔镇住……
大阵边缘,血海老妖双目血芒闪闪,最终发出嘿嘿怪笑:“乖徒儿,莫要怪为师心狠,若不经心魔洗炼,怎算得真正的元神?虽说这些个魔头并非感应心魔而来,却也有莫大好处!且若非如此,你怎能脱去桎梏,窥得无上大道?嘿嘿,嘿嘿嘿……”
这老妖言罢,挥手朝大阵打出几道法诀,大阵立时生出无穷吸噬之力,数十丈的火焰陡降大半,环绕在许听潮元神附近的血气被尽数吸纳,两团呈环抱之势的阴阳二气,也被缓缓拉入血气中!
自从渡劫以来,许听潮一直安稳的元神,忽然剧烈颤抖,身上更是清光大盛!上空纵横斩击的金红巨剑陡然凝滞,顷刻被十余道雷霆击中,碎成无数金红符箓!雷霆降下,正正劈在清光闪闪的元神之上,顿时将元神打得一阵模糊!
血海老妖屏气凝神,直到那清光元神中再次飞出金红巨剑,将密集的雷霆一一击溃,才重又恢复了那副怪样!
……
元神中有某种重要至极的东西正被缓缓剥离,如此情形,与祖巫殿中,被那大巫精气残留意识倾入神魂意图夺舍之时,是何其相似?许听潮拼尽全力抗衡,却依旧止不住这等趋势!
其实若非元神中多了一头天魔残留的精气和两头奄奄一息的魔头,许听潮自信可以轻易对抗这吸噬之力!下方大阵,似乎只对天魔精气之类的阴性元气有莫大吸噬之力!
正相持间,一道血气冲天而起,直直侵入元神,裹挟住什么东西,瞬间缩回阵中!
许听潮只觉元神一空,先是满腔怨愤,顷刻便即大喜过望!原来那失去的,并非对敖珊情愫,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此物一去,元神对天地的感悟,瞬间提升千百倍!
心念一动,元神便即飘飘渺渺,从天地中隐去,漫天雷霆失了目标,顿时紊乱,片刻之后,才轰隆隆地往大阵中劈下!
大阵内,无量血气盘旋收缩,最中心处,缓缓凝出个血色人影来!其身形面目模糊不清,许听潮却知,那也是自己!
如何会出现这般怪异的情形,许听潮半点不明白,他只知晓,自己这数十年,当真是白活了!
轻轻一挥手,体内顿时冲出一柄数百丈的炽白色巨剑,仅仅是其上散发的光芒,就将方圆数百里内的魔怪斩杀一空!巨剑逆行而上,只一斩,就将劫云劈坐作两半!不等它再次聚合,许听潮便张嘴一吸,将纷乱的云雾尽数吸入嘴中!五色光柱射出的裂缝,本已缓缓闭合,却因他这一吸,合拢的速度缓慢数倍不止!更有数道强横的神念从中伸出,往许听潮身上弹来!
当其时,许听潮身上七彩大盛,那数道神念不及及体,便被一弹而开!
顷刻,光柱消散,裂缝闭合,许听潮也从那玄而又玄的意境中跌出,沉默半晌,忽然转头看向千里之外的血海老妖——
“我是谁?”
第一六三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一)
许听潮有此一问,并非空穴来风,此刻他已然元神大成,对自身的情形,自然一清二楚!阵中那血人,自然也是自己的元神,虽说是以大阵聚集的血气为根基凝成,但二者应当极其相似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很清楚,自己两个元神,根本就是迥异的两种东西!
阵中血人,以及上方百丈大小的清光巨人,齐齐皱眉看着千里外的血海老妖,静待答复。
血海老妖却把眼皮一翻:“你这小子问得好没道理,如今为师可不是那大罗神仙,怎能尽知你的根脚?当初不过打算去龙宫捉几条泥鳅,好谋划一件大事,恰巧见你天庭饱满,资质不凡,才动了爱才之心!你的过往,为师也只是稍稍感应了一二……”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血海老妖却洋洋得意地自顾自吹嘘下去。
“……你小子好不晓事,偏生要看上一头干巴猴瘦的雌蛟,害得为师不好意思对亲家下手,只得去寻琼华派小崽子的晦气,疏解心中烦闷!那琼华派好生小气,才死了几个元神,就跑来死缠烂打,为师看不过眼,暗中做掉了几人,一来二往,不知怎的就演变成一场大战!为师正好光明正大地出手,斗一斗此界中的顶尖人物,顺便给你小子弄了几头不错的血煞妖!”
这老妖挥手间,大阵中忽然升起十六个浑身血光流窜的人影,正是以被他诛杀的十五个琼华长老,以及黄骖遗留元神炼制的血煞妖!
“乖徒儿要去琼华派救得美人归,还需将为师传下的法门好生修炼,顷刻便能多出十六个帮手!你看为师一人,就可轻易抵敌五个虚境小怪,便是因为祭炼了几头强横的血煞妖!”
尽管早有猜测,许听潮还是忍不住眼角跳了几跳!这老妖究竟从何处得来这许多虚境老怪的身躯元神?莫非都是他亲手斩杀的?
“此间事了,为师便要去也!好在你小子倒也有些孝心,贡献了三件宝物,均是合用之物,省了为师四处奔波张罗!”血海老妖顿了一顿,续道,“你这具灵躯,为师略知一二!乖徒儿可听过妖灵之说?”
许听潮目光一凝,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其中这妖字,还要包含三类!一是能走会跳的生灵成精,为最正统的妖;二是土石草木吞吐天地精华,修行有成开了灵智,称为精怪;三则为天地交感而生的灵物,此类最为稀少,无论本事高低,均有共同之处,没有特定形体,或为一道风气,或为一团火焰,或为一溜清泉……皆为天地所钟,可称之为“妖灵”!
“你既已知晓,为师便不用多费口舌!”血海老妖微微点头,沉吟一阵,才继续道,“为师便是一滴神魔之血修炼成精,亦可归入妖灵一类!至于你,应是一头罕见的五行魅灵!至于为何会投生成人,为师便不知晓了!”
这老妖说完,也不顾许听潮面色大变,只嘿嘿一笑,道了声“好自为之”,就扔下一条腰带,化作数百丈长的血芒遁走!
默默将腰带接住,许听潮心中念头翻涌!
“……听爹娘说,你出生的时候,满天都是五色彩霞,镜湖水也涌起几丈高的浪头……”
姐姐的话犹在耳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并非是为自己出生便有异象相随感到骄矜,而是姐姐脸上那密集纵横的细小疤痕!如今看来,此话却成了自己身为妖类的一大佐证!
因为自己就是被妖养大的,许听潮对妖并无偏见,方才思绪纷杂,不过是骤然得知自己另有身份,情绪波动过大而已。无论人妖,此皆为常情。
待得心神平宁,许听潮才把妖灵之躯变回平常大小,从腰带中取出摩云翅、黄皮葫芦、青色手套、金乌法衣和锐金指环,运起真气逐一祭炼。此时,他一身真气几乎全部凝成液态,无论质与量,都提升了数十倍不止,顷刻就将摩云翅祭炼到四十六层!只差三层,便是大圆满之境!若有个三五年的水磨工夫,定能水到渠成,将这件异宝炼化完全,但屈指算来,琼华品丹会就在这数月之间,想要到琼华救回敖珊,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虽说年前琼华派陨落了十余元神长老,品丹会可能会推迟,但许听潮并不愿多等,只想早些到达,免得万一错过了,反倒不好下手。
抖手将摩云翅收回体内,许听潮又抓起那黄皮小葫芦。数个时辰后,黄皮小葫芦猛然爆出一阵耀目的清光,堪堪被祭炼到二十七层禁制,又多出一种新的妙用,肚中生出偌大一处山水灵秀的小乾坤!
这小葫芦,本就是远在摩云翅之上的至宝,能自成天地,半点都不奇怪。许听潮想了想,试着将小葫芦收入体内温养,心念才动,小葫芦就从手中消失,已然出现在丹田处,五枚清光灿灿的金丹正中!
猫耳小人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葫芦吓了一跳,但见得它只浮在那里发光,半晌没有动静,也就见怪不怪了。白胖参娃在许听潮凝结元神时得了莫大好处,受损的灵智已然恢复了好些,却依旧有些呆傻,见小葫芦忽然而来,倒是不觉得如何害怕,反而好奇地跑到小葫芦边上,就要伸手抚摸。猫耳小人儿赶紧将他一把拉回,指着鼻子咿咿呀呀地教训起来!
许听潮哑然一笑,便不去理会,看看手中十枚黑乎乎毫不起眼的锐金指环,不禁微微怅然。小葫芦被祭炼到二十七层,太虚玄光剑便可收发自如,不似之前那般,每次催动,都会射出无数剑气,可弹指间,仅仅使出一丝。如此一来,这锐金指环便成了鸡肋!此宝乃初次离山时,清池峰陶师伯所赠,除了摩云翅,可说是自己最常用的法器,丢弃万万不能,只好找个时间,重新添些珍惜材料祭炼一二。
挥手收起十枚指环,把手套和金乌法衣穿戴整齐,许听潮抬头看天,冷冷一笑,才化作一道清光,遁入阵中早已凝形的血人体内!
几个呼吸间,血人肤色转黄,眼珠变黑,头长乌发,体生汗毛,观其形貌,不正是许听潮的模样?
海风吹过**的身躯,许听潮大感不自在,赶紧从腰带中取出一套衣衫穿上,才挥手将十六头血煞妖收起,架起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头,往西方激射而去!
……
忽然一分为二,许听潮多少有些不自在,大半月功夫,依旧没能适应。
以血气凝成的元神的,是他的三魂七魄,也不知被那血海老妖施了何种秘法,这道元神与血气早已紧密结合,不分彼此,空有境界在,却使不出半分真气,没奈何,许听潮只得以这道元神参悟修习那血妖通天大(蟹)法!
这门大(蟹)法之玄妙,似乎还在他之前修行的任何一道法门之上,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一身血气尽数化作雄浑的真气,已然可以开始依法祭炼血煞妖了。
元神正自朝夕修炼,妖灵之躯也不曾闲着。不少典籍中都如此记载:“魅者,百物之精灵也!”这些时日,许听潮早已知晓,此言半点都不显得虚妄!且不说这妖灵之躯对天地的亲和感悟,远胜普通元神百倍,以其使出神通法术,威能更凭空增长数倍!
许听潮本就醉心术法,陡然得此灵躯,怎不欣喜若狂?自从出发,就日夜勤练不辍,几乎将知晓的道术神通,一一运使了一遍!便是如此,他发现自家的妖躯,与人体大相径庭。妖躯本为混沌一体,不存在经脉丹田之说,体内所藏三道真气,顷刻就分出了高下!
以血海老妖糅合五行灵火真经、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和灵狐心经而成的无名法诀修成的真气,宛如九天游龙,婉转纵横间,无不灵动至极,更无时无刻不在主动吸纳天地灵气壮大自身!两个小人儿就腻在这到真气中,片刻不肯离开!
五行譬喻经修成的真气,则稍稍显得有些呆滞,但运转之际,也不见晦涩,足见这道佛门大(蟹)法颇不简单。
最差的便是许听潮家传武技金煞剑诀修来的真气,虽说早已反转先天,但在妖躯中,好似一尾死鱼,若不去触动,它就不会动弹半点!尽管也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缓缓增长,却不过是其余两道真气剩下的残羹冷炙!这道真气关系到落日熔金剑,许听潮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不打算舍弃,只好尝试能不能改良金煞剑诀,以提升其灵性品质。
这天,许听潮远远看见一片连绵不见陆地,不禁停下法术,放出神念四下探视,只见其上颇多阴魂鬼物,便是妖兽植被,也多带阴邪之气!深入数十万里,许听潮才猛然反应过来,此地应是自黄骖手中得来那大夏朝疆域图上标注的“鬼州”!
此州远在东海千万里之外,足有中州两倍大小,是鬼修盘踞肆虐之地!
第一六、四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二)
大夏朝疆域图上标注颇多,这孤悬海外的鬼州,空白处多有,因此旁边注释更足有千余字,说明此州的风俗地理,以及何时被收入大夏版图。
许听潮略略撇嘴,将手中地图扔回小葫芦肚中,继续驾云飞遁起来。
在定胡城十七年,许听潮和阮清的好友徐漺徐子静多有接触,对大夏朝廷的疆域,倒是了解颇多。这处名为鬼州的陆地,根本就不在夏朝朝廷的控制之下,其上仅有数座充当门面的小城,内中仅遣了聊聊几个炼气境的儒修驻守!
与此相似的,还有最北方的广寒,不夜和坠仙三州,许听潮去过的冰州,冰州以南的麒麟州,琼华派所在的琼华州,神碑门小紫府,南海之南的翊州,以及西南西极州和西方大漠中的汨州。
坠仙、麒麟二州妖族盘踞;广寒、不夜和冰州,是北极忘情宫的后院禁脔;琼华派和神碑门从来不理会大夏朝廷;翊州更是直接举起反旗,年年与大夏朝在南海之上征战;西极州乃是莽荒丛林,其内蛮族和妖兽横行;至于大漠中的汨州,则是魔门和佛门争斗的战场!
且不说这些有名无实的地盘,就是西北新辟的嫣、陇二州,也因嫣族反抗,处处战火连天!更何况东海还有个碎玉州不服王化,处处与朝廷作对!
即便如此,大夏朝开疆拓土的雄心依旧半点不减,这人间朝廷倒是颇值得佩服。可惜儒门在定胡城所为,委实不大厚道,而大夏朝就是儒门扶植起来的庞然大物,许听潮身为道门弟子,更亲身参与了定胡城新城的建造,自然对其大为不满!
这小子心中本就不大痛快,一面飞遁,一面肆无忌惮地放出神念四处窥视,搅得鬼州各地鸡飞狗跳!贸然用神念窥视旁人,本就是极不礼貌的行为,许听潮如此做法,更是**裸的挑衅,鬼州众修如何不怒?可惜他元神大成,一身修为颇有些惊世骇俗,更有摩云翅这等飞行异宝傍身,飞遁之神速,直让人目瞪口呆!鬼州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只见一道五彩氤氲的清光才从东方现身,眨眼就已消失在西方天际!
其实就算血海老妖行事癫狂,让他与敖珊分离,敖珊更因此落入琼华派手中,这小子也不至于如此恼怒,毕竟也正是因为血海老妖,他才得了这般大好处。但坏就坏在他清理腰带中物品时,发现盛装大巫精气和彻地蚓精气的玉瓶不见了踪影。
在祖巫殿中亲眼目睹此二者的恐怖,许听潮怎不对这两道精气珍而重之?如今在血海老妖手中过了一遍,就双双不翼而飞,怎不让人心生疑窦,满腔愤懑?
细细想来,以血海老妖的修为和做派,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但两道精气又去了哪里?难道还能在这老妖的眼皮底下自己溜掉?
愤愤穿过鬼州,许听潮便折向西南,往龙宫方向遁去。
遁出数万里,情绪稍稍平复,才取出一团环抱的阴阳二气。
此物乃是那对并蒂莲花兄妹,被血海老妖斩杀后残留下来,相比大巫和彻地蚓精气,许听潮认为这东西更有用处。姐姐手中有一口阴阳二气钟,正好可以此物重新祭炼滋补一番!
月余时间,许听潮就飞遁了数百万里,出现在龙宫之外。那守门的小校,恰好在乱云礁大战时见过许听潮施展神通,生擒琼华元神长老,也知许听潮与敖珊的关系,不敢怠慢,赶紧将他引了进去!
入得宫中,许听潮稍稍辨识方向,就径直往老龙王敖舜所在赶去!
方才接近龙族议事大殿,许听潮脸色就是一变,冷哼一声,化光直闯而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重地?”
清光亮起,涌上前来的数头炼气境真龙惨呼跌飞数十丈,撞到两侧墙上,骨碌碌滚了一地!
“许大哥/兄弟!”
“贤婿!”
“许听潮,此地并非你太清门,由不得你如此放肆!”
最后厉喝之人,许听潮倒也认识,正是老龙王的弟弟敖钦!这头真龙呼喝的同时,就屈指呈爪,往许听潮当头抓来!
许听潮随意抬手拍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瞬息凝成,与当头抓来的青色龙爪轰然相撞!只听一声裂帛般的闷响,青色龙爪被大手一掌拍碎!气机牵引之下,敖钦跌倒在地,脸色大变!
清光大手却去势不减,直往他头上抓落!
“贤婿不可!”
“小辈大胆!”
“放肆!”
老龙王和数头真龙齐齐出手!老龙王是击向清光大手,其余真龙却均向许听潮要害袭来!
许听潮冷笑,脚下半点不动,身上突然射出耀目的清光剑气,往击向自身的法术法宝迎头激射!
爆裂连连,华光闪耀!
出手的真龙纷纷躲避,敖钦却被一只清光大手捉在掌心,脸色难看至极!
老龙王满面惊骇,继而哈哈大笑:“好!好!好!贤婿可是元神大成了?”
其余真龙震惊之余,也均都面露了然,若非如此,这小子怎能仅凭一人之力,就接下数位元神的攻势?
“若是你不能庇护踏浪和墨鲤,我愿带他们走!敖珊我也会设法营救,不敢劳烦龙王陛下大驾!”
“许大哥,龙王前辈……”
老龙王挥手打断满面焦急的墨鲤,笑呵呵地看着许听潮:“敖珊本是你未婚妻,如今身陷敌手,自然是你亲自去救!至于敖珊墨鲤,哼,老夫身为龙族之主,莫非还不能庇护两个炼气小辈!”
殿中十余头真龙却齐齐作色,余者无不面露戏谑,个个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看戏的做派!
许听潮面色淡然,半晌后才缓缓道:“如此,多谢前辈了!”
“什么前辈不前辈?叫声‘岳父’与老夫听听?”
嘴角抽搐一下,许听潮才不情不愿地躬身施礼:“见过岳父大人!”
老龙王抚须大笑!
许听潮却扭头看向清光大手中禁锢的敖钦,目光陡然一冷:“真龙乃天地灵种,却也有大能之辈怒而屠之!”
言罢,挥手将其摔落殿角,也不顾这真龙如何羞愤怨毒,抬手打出两道血芒,各自没入踏浪和墨鲤眉心。
“此为两头元神境血煞妖,当可挡得诸般劫难!”
老龙王脸上的赞赏和笑意忽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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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三)
“敖珊侄女找的好夫婿,有血海老妖这等豪雄强援,我龙宫万事无忧矣!”
敖钦强压胸中怒火,站在老龙王跟前,目光语气尽皆冰冷!
“好三弟,这数千年来,哥哥倒是头一次听你说了句真话!”
老龙王亦是嘿嘿冷笑。
“哼!大哥不是说过,龙族之事不假外手,如今怎么忽然变了主意,抱上血海老妖的粗大腿?莫非是见那老妖凶狠残毒,被吓破了胆子?”
“三弟莫非忘了大夏朝太清门?哥哥抱上的粗大腿,还要算上这一条!”老龙王说完,神色忽然转厉,“老夫就坐在这宫中不言不动,都有两条大腿从天而降,不似三弟这般,苦苦钻营却一腿不得!”
敖钦脸色一变,目光竟微微闪烁起来!
“从今日起,你就去守护祖陵,没有诏令,不得擅离!赶紧滚!”
听得此言,敖钦脸色难看异常,狠狠一挥袖,冷哼一声愤愤而去!
待敖钦的身形从凌乱的议事大殿中消失,老龙王的神色才微微恍惚,向一旁那静坐不语的老态龙钟之人问道:“七叔,侄儿可做得对么?”
这老者反应似乎异常迟钝,半晌才睁开一双浑浊的老眼,缓缓开口说道:“此子是血海老妖弟子,亦是太清门高足。”
“多谢七叔解惑!”
老龙王神色陡然轻松不少,长长舒了一口气。
“让暮阳也去祖陵吧。”
这苍老衰弱的声音,却让老龙王陡然严肃起来,起身恭敬施礼道:“侄儿省得!”
“若是将来珊丫头事发,还望侄儿能代为说和,老叔叔就感激不尽了!”
“七叔说哪里话来!”老龙王大惊失色,“五哥纵然不对,也是受了旁人指使,不过一时糊涂罢了!且珊儿虽身陷琼华,却不曾遇过凶险,和平日里外出游玩,有何区别?”
“舜儿无须这般宽慰。”那垂朽老者吃力地摆摆手,“老叔年纪大了,这心思却不糊涂。你看那许家娃娃,行事肆无忌惮,只凭自身喜怒,若他得知暮阳设计陷害珊丫头,只怕立即就会拔剑相向!”
“且老叔此为,并非完全为那孽障打算。珊丫头之事牵扯颇多,若许家娃娃发起狂来,你我挡之不住,族中元神哪里够他杀的?嘿,真龙乃天地灵种,却也有大能之辈怒而屠之!此话倒是不假!”
老者边说,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缓缓往大殿门口走去。
老龙王默然,目送老者离去,才翻手取出一团粉色雾气。
“真龙乃天地灵种,却也有大能之辈怒而屠之!”
“贤婿啊贤婿,有此神物,千百年之后,你还能出此狂言吗?”
将手中粉雾吸入鼻中,老龙王满脸陶醉地躺回椅中!空旷凌乱的大殿,一时陷入沉寂……
此时,许听潮早已在数万里之外。
给踏浪和墨鲤留下手段,问明琼华品丹会尚有数月时光,他便离了龙宫,往西方飞遁而来。
似这等盛举,琼华派万万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出虚假信息,平白坏了自家名声。但许听潮兀自不大放心,离了龙宫,便全力御使摩云翅,片刻不停地飞遁,一路上遇见不长眼的妖兽,随手弹出剑气斩杀了事!
龙宫离琼华足有千万里之遥,似这般遁行,也要十余天时间,许听潮自是不肯浪费,妖灵之躯苦练真气法术不提,元神更时时参悟血妖通天大(蟹)法,每每获益良多,一身血煞真气越发随心。
才飞遁了数万里,许听潮忽然从这门大(蟹)法中悟得一门遁术,名唤“血妖惊空遁”,其晦涩玄妙处,远超之前所知全部遁法!尝到过摩云翅带来好处,自身又酷爱术法,许听潮自然心痒难搔,奈何血海老妖传下血妖通天大(蟹)法时,并未留下哪怕只言片语的注解,想要修习,只能慢慢参悟。
数日后,盘坐云头之上的许听潮忽然睁开眼睛,座下云雾顷刻收敛,许听潮化作一道三百余丈的血色长芒,杀气腾腾地往南方遁去!所过之处风起云涌,轰鸣阵阵!遁速之快,竟似乎只比他全力御使摩云翅稍慢!
这般遁法,确实当得起“惊空”二字!
许听潮心中欢喜,忽然祭出摩云翅,二者相加,遁速快了两倍不止!小半个时辰,就不知向南遁出多远!
一道赤芒自东南而来,远远与许听潮遁光擦肩而过!
这赤色遁光中人显然被如此骇人的遁速吓得不轻,很快就现了身形,原来是竟是一座两丈多高数尺宽的长条形灰白石碑!此碑碑座甚是宽广,其上站了一前二后三人。
“云师兄,方才是哪路高人?”
“高人?”那站在前方的赤衣中年人冷冷一笑,“我看未必!”
“此人遁光煞气很重,更隐约有股血腥之气,怎会是我道门前辈!只怕是个邪修!”
说话的是赤衣中年人左后侧的年轻男子,他嘴中的血腥气,其实是一股馥郁的馨香,能将血功修炼到这般境界的,无一不是有真材实料的硬茬!
“陈师弟言之有理!但我等三人联手,也不见得怕了他!”
“可是……”
“无需多言!不过一小小邪修而已,顺手杀了便是,耽误不了大事!况且,只怕此人也不打算放过我等!”
说话间,赤衣中年人眯眼看向南方,一道血色遁光已然出现在天际!
许听潮新悟得一门遁法,演练之际兴起,一不小心,就与三人照了面!他来琼华,是为了伺机救人,可不想因此泄露行藏!此番回转,就是打算出手将这三人擒下,待事成之后,再另作区处!不过远远见到三人扮相,许听潮就知事情很是棘手!
“在下紫府神碑门云醉霞,携两位师弟前往琼华仙派参加品丹大会!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这神碑门的名头,许听潮倒是听敖珊说过一二,此派避居南海小紫府,行事做派一向低调,实力却不逊于琼华龙宫任何一方!眼前这自称云醉霞的中年人,只怕就是神碑门大名鼎鼎的十八碑使之一!
即便如此,许听潮还是决心将这三人擒下!神碑门无人参加品丹大会,总比自己行迹暴露来得好!心中有了计较,便沉声道:“一介散修,不足挂齿!还请三位道友与在下走一趟!”
不等说完,许听潮就双手抓拿,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分左右往三人抓去!
云醉霞冷冷一笑,抬脚一跺,两道赤红剑气从身后石碑上激射而出,将两只清光大手击出数十丈远!
“嘿,太清门高足,血海老妖的爱徒,莫非就只有这点本事?”
此话一出,不仅他身后两个年轻人面色大变,许听潮也是脸色阴沉,冷哼一声,挥手射出数百道耀目的清光剑气,剑气之后是滚滚粉色霞光,一道金红流光掩藏其中盘旋飞舞,拉出条条隐约可见的金红丝线!两只清光大手更是再次左右包抄而来!
“布阵!”
两个年轻人早已反应过来,浑身赤光大盛,浑厚的真气汩汩注入脚下碑座!云醉霞连连掐诀,身后石碑陡然变得赤红如铁,方圆数十里火行灵气蜂拥而来,瞬间就在碑身周围凝成数千尺许长赤红小剑,盘旋呜鸣不休!
“去!”
密密麻麻的小剑激射,将许听潮射出的清光剑气淹没,再左右上下飞旋,顷刻就组成一座剑阵,把许听潮牢牢困住!
粉霞翻卷,却被石碑发出的一层赤红屏障挡住,就连隐藏其中的金红小剑,也被一弹而开!
许听潮不禁面色微变!
“是束手就缚,还是让在下将你擒下?”
云醉霞双手倒背,御动石碑飞到剑阵上方,居高临下地傲然道!
“云师兄,何必跟他废话,直接生擒了送给琼华派,也好……”
云醉霞回头,冷冷看着右后方那年轻男子!半晌才重新转过头来,咧嘴笑道:“鄙师弟不懂事,还望许道友不要见……竖子尔敢!”
原来后方虚空,不知怎的忽然又出现了个许听潮,手中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正喷出一道清光,轻易穿透赤红屏障,落在石碑之上!
云醉霞陡然发觉石碑运使滞涩,已然失了先手!
呼喝出声的同时,云醉霞大袖一卷,困住许听潮的剑阵轰然崩散,大部分赤红小剑反转,往身后的许听潮激射而去,剩余的四下合拢,要将阵中许听潮绞杀!
阵中许听潮陡然化作一团千丈方圆的血云,不理会射来的赤红小剑,只把石碑连同三人牢牢裹住!另一个许听潮却挥手凝出无数黑色剑气,迎着密密麻麻的赤红小剑射来!
霎时间轰响连天,搅得方圆十余里元气紊乱,海面巨浪滔天!
这般异象才生,血云中蓦然传出一声清唳,一道通天彻地的赤红剑气直冲霄汉,周围血云四下飘散,露出一头尖爪利喙,浑身火羽的数十丈巨鸟,不是天地四灵中的南明朱雀是谁!
这朱雀却不敢停留,挥翅挣断连在身上的清光,折身往东南遁走!
第一六六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四)
长虹经天,倏忽便即远去!
许听潮随手收起小葫芦,背上弹出一对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只一扇,就缀到那赤虹后方,挥手射出数百清光剑气,斩到飞遁的朱雀身上!
数十枚赤红羽毛飘飞,眨眼化作天地灵气消散!
又有无数冰箭水刃迅速凝成,对准朱雀攒射不止,上空玄色雷霆阵阵,每一道劈下,都打得朱雀颤抖不已!
天地五行水克火,这茫茫大海之上,水行元气异常丰沛,许听潮随手凝出无数低阶水行法术,效果竟比动用太虚玄光剑还好!
这般追逃了一阵,朱雀口中忽然传出云醉霞的声音:“许听潮,休要欺人太甚!”
许听潮冷冷一笑,挥手间,一道金红流光激射而出,在朱雀周围穿梭来往,顷刻就将其洞穿了数十回!
“死来!”
一声怒喝,朱雀猛然转身,张嘴喷出一道赤红剑气!
这剑气并不如何出众,许听潮却立即生出心悸之感,想也不想,就要遁走,却发现周身被无形巨力束缚,赶紧抛出一面黝黑的小旗,浑身真气汩汩注入!
这小旗只来得及长到丈余大小,就被赤红剑气轰然射中!赤光流转,黑莲生灭!如此恐怖的一击,竟被这小旗硬生生接下!
许听潮暗赞一声,招手收回小旗,背后羽翼扇动,瞬间往一旁遁走!
接连两道赤红剑气激射而至,先后斩中数十里外的一座荒岛,眨眼间将其化作漫天尘埃!
“玄元癸水旗果然在你身上!”
朱雀已然停住了身形,一双赤红的眼珠死死盯住许听潮手中的黝黑小旗!
“此物本为我紫府至宝,岂容落入他人之手!不曾见过便罢,如今却不得不拼死一搏!在下有一事请教,玄元斩魂刀是否也在道友手中?”
许听潮不说话,只翻手取出一柄尺许长的灰扑扑小刀!
朱雀赤红的双目陡然射出数丈长红芒!
“在下先向道友讨教一二,若是不成,自有后来之人!”
言毕,朱雀浑身腾起十余丈高赤红火焰,周身数里,蓦然凝出密密麻麻的赤红小剑,交叉盘旋间,组成一座宏大的剑阵,缓缓挤压过来!
许听潮嘴角一翘,原来这朱雀布阵的同时,身后飞出几道淡不可见的光芒,悄然往东南而去!
装作没有看见,许听潮抖手收了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周身亮起五色氤氲的清光,手中也多出一柄粗糙骨杖,念动晦涩沧桑的莫名咒文!
霎那间风云变色,无量水行灵气自天地四方,大海深处汇聚而来,将方圆数十里染做淡淡的玄黑!
“你竟然会巫咒?!”
朱雀惊怒交集,不敢再行拖延,剑阵陡然加速,往半空许听潮绞杀而去!
喀喇喇——
密集的黑色雷霆有如玄蛇狂舞,铺天盖地地劈在剑阵之上,瞬间就将其削去一成!
朱雀一声清唳,招来的火行灵气,却连损失的半数小剑都不曾补齐!
又是一阵呲啦啦地雷霆震响,剑阵又被削去一成还多!
朱雀双翅一展,分散在数里的赤红小剑顿时有如乳燕归巢,几个呼吸间,就尽数没入它体内!这朱雀顿时气势大涨,浑身凝若实质,恍然成了一头真正的南明神兽!
只见它振翅高飞,红芒流转的双爪往许听潮当头抓来,利爪所过之处,荡起一圈圈透明的波纹涟漪!
许听潮早有准备,手中骨杖换成了黄皮葫芦,密集的耀目剑光从这小葫芦身上射出,直取朱雀双爪!同时左手微抬,一道金红流光激射而出,瞬间变作十余丈长的金红巨剑,直斩朱雀头颅!
朱雀不敢硬接,只得恼怒地鸣叫一声,收回双爪,抓向那金红巨剑,周身火焰也凝成密集的赤红小剑,与清光剑气撞做一团!
轰鸣声中,海面碎断,流云飞散!海水顷刻恢复原状,空中数朵白云,却踪迹不再!
一团金红光芒陡然亮起,将天空那炽白大日的光芒都掩盖!无量海水化作蒸汽腾腾而上,又被炽烈的金光赤焰化作虚无!
朱雀凄鸣,振翅腾空!断掉的双爪重新长出,却不复之前凝实锐利!即便如此,它还是厉鸣一声,往波涛滚滚的海面上那金衣男子扑击!浑身烈焰熊熊,好似天外坠星,势不可挡!
许听潮抬头,从上空吹来的炽烈劲风,将他一头黑发吹得猎猎舞动!数千头晶莹水龙从怒涛中咆哮盘旋而起,迎向那当头扑下的朱雀巨鸟,虽说眨眼就被化作五无形水汽,却胜在连绵不绝!及至后来,无数水龙融合一体,成了一头百丈粗细的庞然大物,仰头将朱雀吞下,冲入空中数千丈,才转而向下,轰隆一声扎进大海!
波涛滚滚,雾气腾腾,朱雀破水而出,浑身光芒黯淡已极,顷刻化作一方红芒流转的石碑,碑座上三人人人脸色惨白!
“你败了!”
许听潮神色淡然。
“束手就缚,还是让我出手将你擒下?”
云醉霞惨白的脸色陡然变得殷红如血!不待他出声,一团血雾陡然爆发,瞬间将三人淹没!
许听潮飞身遁入血雾中,片刻后,血雾收缩,化作许听潮的模样,浑身清光血气齐齐闪动,瞬间消失在北方天际!
……
某处不知名的海底洞穴中,许听潮抬手打出一道血芒。血芒一闪而逝,没入一个年轻男子眉心!
云醉霞面色大变,厉声喝道:“许听潮,你,你竟敢毁人神魂,夺人躯壳!就不怕报应不爽,天降刑罚吗?”
也难怪这神碑门弟子如此失态,年前血海老妖以一敌五,大战五个炼虚的事迹,早已轰传天下!血海老妖所使手段,就是五头类似炼尸的东西!眼前这许听潮与血海老妖的关系不清不楚,难保不会那般可怖的手段!
许听潮却依旧面色淡然,似乎并不曾察觉云醉霞的歇斯底里,只沉声道:“暂借你等身躯一用,事后定当归还!”
言罢,又弹出一道血芒,没入另一个面色惊恐的年轻男子眉心!
第一六七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五)
云醉霞眉头急跳,待看清楚血芒入体后,两个同门虽然面色发白,却眼神清明,不似被控了神智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云道友却是惜命之人!”
许听潮淡淡一句话,就让这神碑门十八碑使之一恼羞成怒!
“在下有些许疑惑,还望云道友不吝赐教!”
见许听潮得寸进尺,云醉霞心中怒火愈炽,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不好发作,只好强压火气,冷声道:“你且问来,若不涉及门中机密,告诉你也无妨!”
“十八碑使在贵门地位如何?”
“超然物外!”
“云道友束手成擒,贵门太上长老为何不救?”
云醉霞面现讶然,心念电转,最终还是将其余心思按下,决定如实说出来,毕竟此事也算不得什么隐秘。
“蔽门前身,乃是神霄紫府囚禁仇敌,镇压魔物的牢狱看守,门中至今仍然镇压了数头可怖的妖魔鬼物,神碑祖师自然不可轻易分心走动!”
许听潮恍然,若非如此,这神碑门在南海偌大的名声,也不会行事低调,不与龙宫琼华争锋。
“在下对此碑甚为好奇,云道友可否解说一二?”
“此乃离火归元剑碑,蔽门耗时数千年方才炼制而成,共有一十八座,以之布成离火归元剑阵,便是虚境老怪也敢斗上一斗!”云醉霞脸上微现傲然,“且因一炉炼制,相互之间皆有感应!”
许听潮嘴角一翘,倘若这神碑门弟子所说不错,这离火归元剑碑,当为其门中至宝,被留下了什么手段暗门,完全在情理之中。但那又如何?除非是被数位碑使围攻,否则自己定然不会落败,退一步说,就算斗不过,想要夺路而走,除了真正的虚境老怪,还有谁能拦得住自己么?
“云道友此番前往琼华,可是为了参加那品丹大会?”
“自然!”
“为何会对在下出手?”
云醉霞心中暗恼,若非你这怪物去而复返,鬼才愿意招惹!这般示弱的想法,却是说不出口,这神碑门弟子只得生硬道:“琼华派恨道友入骨,若是云某侥幸将道友擒下,送到琼华派手中,定然可在品丹大会上多得些好处!”
“原来如此!”
许听潮面色淡然,目光不经意掠过左方那年轻男子,云醉霞不禁眼皮一跳!
“云道友既已对在下起了歹意,不付出点什么,却也说不过去!在下意欲往琼华一行,不知道友可否帮忙遮掩?”
云醉霞并不知晓敖珊落入琼华派之手的事情,听得许听潮如此说,好一阵惊疑不定,不过想到这煞星入了琼华派,定然会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浪,心中就暗暗欣喜!脸上做出一副好生为难的样子,半晌恨声道:“道友须得答应,入了琼华,就自行离去,之后如何行止,不要与在下师兄弟扯上干系!”
许听潮不置可否地微一点头,又说道:“在此之前,三位道友的言行皆由在下代为操持!请道友将此碑的御使法门透露一二!”
两个年轻男子面色剧变,云醉霞更是勃然大怒,戟指骂道:“好贼子,竟敢窥视我神碑门大(蟹)法!”
“哼!”
许听潮双目陡然射出两道粉丝霞光,瞬间没入云醉霞两眼!这神碑门弟子动作一滞,身躯渐渐颤抖,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旁边两个年轻男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许听潮挥袖甩出一道旋风,吹得滚到洞穴角落,沾了一身污泥!
云醉霞双手抱头,面孔扭曲,两手用力过甚,扯散了发髻,忽然大喝一声,震碎深入双眼的粉色霞光,跌倒在地呼呼喘气!
许听潮面现诧异,这神碑门弟子,不知使了什么秘法,竟然破解了自己的法术!
云醉霞汗如雨下,浑身衣衫都已湿透,双目更是黯淡无光,显然方才受创非轻!若此时再施以秘法,只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稍稍沉思,许听潮就有了主意,一道法诀打出,让云醉霞沉沉睡去,这才翻手取出四枚金色符文封禁的黝黑珠子!
四枚珠子上那些金色符文,均都散发出佛门的祥和气息,却仍旧不能完全遮住珠子上的暴戾阴煞之气!这些珠子,显然不是什么良善货色!两个年轻男子不知许听潮要怎样对付昏睡的云师兄,均都惊惧担忧不已!
片刻之后,许听潮忽然伸指向其中一枚珠子点去!金色符文飞散,那珠子砰地一声爆成漆黑的雾气,立时便有阵阵魔啸传出,往许听潮兜头罩下!
“天魔!”
两个男子骇然失色!
魔气袭体,许听潮却只轻描淡写地一挥手,玄青色光芒闪动,顷刻就将魔气熔毁小半!那天魔凄鸣一声,忙不迭地抽身就走!许听潮伸手遥抓,玄青色大手凭空凝成,一把将其捉在掌心!
“公子饶命,小魔愿为奴婢,驱策侍奉,半点不敢怠慢!”
掌心魔气左冲右突一阵,脱身不得,反将自身魔气丧了大半,赶紧化作一苗条纤细,面若桃花的妙龄女子,跪在掌心瑟瑟发抖!
两个年轻男子见得这般情形,无不骇得目瞪口呆,修行之人视为蛇蝎的天魔,就如此被降服了?!许听潮所使的手段,他们倒也认得出来,乃是道门一种名唤“荡魔神罡”的神通!玄门中修习此法的人不少,但没个数百年的日夜磨练,鲜有人能将其修炼到如此变化随心的程度!眼前这煞星也不过六十来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两人越想越是惊骇畏惧,许听潮却淡淡一指昏睡在地的云醉霞,对那天魔说道:“正好有一事要你去做!将此人毕生所学、心中所想尽数套出!”
他并未做出任何承诺,天魔却忙不迭的应承称谢!
“公子吩咐,小婢定当全力以赴!”
天魔一边叩首,一边尽量将身躯收缩,瑟瑟抖动之下,显得楚楚可怜!
许听潮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沉声问道:“你修习的是何种魔功?似乎并不如何玄妙!”
“回公子,是小婢懵懂时偶得的一部无相魔功残篇。”
“倒也难得!”许听潮淡淡赞了一句,“可惜,若想以此从云道友身上获取隐秘之事,却是不够!”
那天魔立时大为惊恐,自己若是没用,岂不是只有被灭杀一途!当下连连叩头哀求,娇躯瑟瑟发抖!
许听潮不为所动,角落里两个年轻男子却面露怜悯,目光频频落到许听潮身上,似乎是想要开口求情,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直到那天魔渐渐目露绝望,许听潮才缓缓道:“我有一门魔功,数种秘术,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言罢,抬手弹出一黑一粉两道光芒,先后没入天魔额头。天魔一呆,立即欣喜若狂!心中已然多了一门“色(蟹)欲天魔舞”,数种玄妙的**之术!
“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小婢粉身难报!”
狂喜过后,天魔向许听潮袅袅下拜,目中异彩连连!
许听潮神色稍缓,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无荼,见过公子!”
其含羞带怯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生怜爱!
许听潮抬手一抓,天魔无荼身上顿时飞出一缕黑气,顷刻落入他掌心!
无荼顿时神色剧变!
许听潮抓起那黑气,写出无荼两个篆字,又打出一青一金两道法诀,与黑字绞缠一起,顷刻化作一枚青金黑三色的拇指大诡异珠子。
“你那粗浅魅惑之术,休要在我面前卖弄!”屈指将那珠子弹到无荼面前,许听潮冷声道,“吞了吧!”
无荼惊惧不已,没想到眼前这人类修士如此难缠!看着眼前缓缓转动的命魂珠,无荼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了,她知只要吞下这东西,从此生死操余人手,终身不得自由!猛然抬头一看,只见许听潮面色已转为冰冷,哪里还敢心存侥幸?一把抓起命魂珠吞下!
“好生参悟!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许听潮随手向另三枚黝黑珠子连点了三点,只听砰砰砰连响,三枚珠子上的金色符文陡然爆裂,三枚珠子顷刻化作三团精纯的魔气!
三个同族瞬间灰飞烟灭,无荼看向许听潮的目光,已然满是畏惧!
许听潮将无荼扔进翻滚的魔气中,散了玄青大手,转头看向角落两个年轻男子。
“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这两人,早被许听潮的手段震慑,此时均有些畏畏缩缩。其中一人小小地哼了一声,不屑地别开脑袋,但立即就察觉自己的软弱,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另一人却无奈地叹了口气,向许听潮拱拱手:“在下陈宝玦,见过许道友!”侧头看了看身边同伴,又说道:“这是猊骏师兄。我二人均为云师兄副使,许道友有何疑问,但请问来,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陈师弟,这贼子居心不良,你怎能答应他?”
猊骏陡然转过身,死死盯住陈宝玦,双目直欲喷火!
“师兄,不说又能如何?”
陈宝玦苦笑一声,瞥了瞥洞穴中翻涌的魔气,以及昏睡在地的云师兄……
第一六八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六)
一番问讯,许听潮总算将事情搞清楚了七七八八。
神碑门炼制这离火归元剑碑,确实如同云醉霞说的那般,花费了数千年时光,偌大的心血。如此炼制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难得的至宝,如何将其威能尽数发挥,神碑门弟子便苦苦钻研了数代,终于自神碑门传承秘典紫府琅书中创出两门法诀!
其一名为离火归元剑诀,据陈宝玦说,此功法本身并不逊色世间任何顶级法门,倘若修炼有成,更有机会祭炼一座离火归元剑碑,成为十八碑使之一!云醉霞修炼的,便是这门法诀!
另外一门,唤作九转归元诀。这门法诀修炼之法甚是奇特,要先把一身真气修炼到炼气境圆满,以秘法将真气凝练到极致。这过程中,真气损耗九成九,最终只余一丝精纯至极的种子,再以此为根基,重新修炼到炼气境圆满,如是九次,才算大成!
此法修炼起来不仅麻烦,且凶险颇多,一个不甚,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且炼成之后几乎不能用于斗法,唯一两个优点,便是能得一身浑厚无匹的真气,远超数百上千年的元神,真气回复速度,也让人瞠目结舌!且这等真气的性质极为奇特,与离火归元剑诀百分百契合,更几乎不带修炼者自身印记,说是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也半点不为过!
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于茫茫大道中寻一线生机!炼气之人,哪个不会遇到几次凶险?这般鸡肋的法门,怎好用来修炼?然神碑门创出此法,自然有其用意。原来离火归元剑碑固然威能巨大,却有个致命的缺陷,驱使起来耗费真气之巨,便是元神高人,都有心无力!就算三四位元神同时祭炼一座,也供应不上消耗!
神碑门虽然强盛,却哪里凑得出如此多元神?于是修炼九转归元诀的修士,便成了其门中的异类,这些人修行所需,全由门中供给,且时时有元神高人护法,一旦修成,便可成为一位碑使的副使,做个予取予求的“人形灵脉”,浑身真气供碑使时时取用!
如此一来,离火归元剑碑耗费真气巨大的缺陷迎刃而解!只须一位元神境的碑使驱动,便能随时爆发出恐怖的威能!许听潮与云醉霞打过一场,对此深有感触。云醉霞虽然也是元神,但明显晋阶不久,修为还薄弱得很,只与黄骖这等元神中的垫底人物相差仿佛,但其以剑碑布下剑阵,化身南明朱雀,全力一击时释放的剑气,哪一样不是顶尖的大神通?许听潮估计,就是与通明峰那安期扬师叔一战,云醉霞也不会太过落于下风!
如此威能,足以令人侧目了!
这等奇妙的法门,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从陈宝玦口中逼问出来,一番参悟,不禁对神碑门前人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有了这等收获,许听潮对那离火归元剑诀,也不禁颇为期待!只是天魔无荼还在参悟法诀,一两天内,大概是拿不到了。
即便如此,许听潮也没有闲着。虽说陈宝玦和猊骏只是泥塑木胎般的存在,但因为要配合碑使,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离火归元剑碑的御使法门。许听潮问出之后,就稍稍尝试了一二。
一开始,陈宝玦和猊骏还颇为不屑,想要看许听潮出丑,但见得许听潮将剑碑耍弄了大半天,依旧不见半分疲态,直被骇得目瞪口呆!
元神未成之时,许听潮那一身真气,就不逊数百年的元神,此番大道初成,修为陡增数十上百倍,真气之雄浑,比这两人加起来还要可怖!更何况许听潮一身真气皆为先天,其中差别更是判若云泥!
第二日傍晚,天魔无荼就修成了色(蟹)欲天魔舞和两门灵狐心经中记载的秘术,自忖对付云醉霞已然足够,就吞噬了洞中魔气,向许听潮请缨。
这天魔仅凭一门残缺的魔功,就能修至元神境,有如此悟性,倒也不奇怪。许听潮对此自然颇为满意,打出一片粉霞将云醉霞罩住,才让无荼遁入这神碑门弟子的泥丸宫!
仅仅片刻,云醉霞就忽然呼吸粗重,满面赤红,伏在地上的身躯,也无意识地做出种种诡异姿势。
陈宝玦和猊骏羞愧无地,许听潮却很是诧异,身为神碑门十八碑使之一,这云醉霞怎的如此不堪?
叫过陈宝玦询问,才知这神碑门高足样样都好,就是有个贪花好色的毛病!
此番歪打正着,轻易就摆平一根硬骨头,许听潮心情颇好,看了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云醉霞一眼,满脸都是戏谑:这厮并非只有好色一个弱点,若不怕死,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第三日一早,无荼就兴冲冲地从云醉霞泥丸宫中遁出,不待许听潮问询,就布下禁制,将探知的事情尽数说了。
这天魔颇为机灵,知晓许听潮最关心那离火归元剑诀,首先就将这门法诀背出,然后又说起离火归元剑碑的驱使法门,最后才道出云醉霞前往琼华的真正图谋,以及其余零零碎碎的东西。
许听潮有些失望,这离火归元剑诀算是一门顶尖的功法,修成之后也有些许九转归元诀真气浑厚,回复迅速的优点,但也仅此而已,到底比不得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灵狐心经这等无上秘典。反倒是无荼最后说的部分紫府琅书内容,让他颇感兴趣,仅凭这只言片语,就知紫府琅书是堪可与太虚秘录等不传之秘比肩的无上法门!
离火归元剑碑的御使法门自不必说,许听潮用心记忆,稍稍操演,就掌握了七七八八。
无荼探出的最后一个消息,却让许听潮生出了想法。
原来云醉霞前往琼华,名为参加品丹大会,实则是要图谋琼华派迷藏的灵物九心玲珑!
这九心玲珑,乃是一种名唤七窍玲珑的灵药培育而来,代价极大,且耗时即长。琼华派的丹道为天下一绝,培育灵药的本事自是不小,即便如此,数千年来也仅得了三株,结出七八枚果实!却不知怎的,被潜伏的神碑门探子得了消息,神碑门便暗暗谋划,想要偷回两枚,炼入离火归元剑碑中,以使其灵性相同,恍若一体!
如此灵物当面,许听潮不禁大为心动!且此事尽可与营救敖珊一同办了,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