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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八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三)

    许听潮猜测,这应该是祖巫大殿遮蔽,太虚真人也不曾刻意操控的原因。若多找到几处先天灵气汇聚之所,将全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是否可以把这道异种真气排除?

    先天灵气好找么?

    许听潮神色一动,忽然往西方遁去……

    一鳞甲褐紫的三头怪蟒,正架了紫色妖风,在山间惬意游荡。忽然,这怪蟒浑身紧绷,六只碧幽幽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盯住东方翻涌的白云!

    嘶——

    三个蟒头齐齐张嘴,喷出三道紫褐色腥臭毒液,直直射入云层中!

    一道金红流光破空而至,三头怪蟒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洞穿了七寸!金色火焰从伤口中涌出,瞬间就将怪蟒吞没!

    黯淡的紫褐色烟气从金焰中挣扎飞出,匆忙往南方飘去!

    金焰正上方,云层一阵涌动,许听潮现了身形,脸上尤带喜色,背后双翅一扇,不疾不徐地跟在烟气后方。

    这回动手,许听潮刻意动用了先天真气,结果这实力堪比先前那火羽巨鸟的怪蟒,轻易就被斩杀!这般结果,固然是落日熔金剑玄妙无比,也将先天真气的强横展露无遗!

    许听潮修炼落日熔金剑,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所会诸般道法神通,威能以此为最。先前转化先天真气,许听潮就留了个心眼,先将家传金煞剑诀修出的真气尽数转为先天。此先天非彼先天,在白龙岛上,许听潮将金煞剑诀修炼到先天境界,是让这门功法脱离凡俗,可凭之沟通天地,引动金行灵气为己用,只因外界天地灵气尽为后天,金煞剑诀能引动的,自然也只是后天灵气。如今这先天,却是吸纳先天灵气,将真气性质转为先天,二者之别,实为境界与真气性质,可说是牛头不对马嘴!

    足足小半天之后,那紫褐烟气才忽然转向,往旁边一座光秃秃的石山飘去。

    许听潮定睛一看,只见乱世掩映中,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若隐若现。那紫褐烟气已然飘到洞口,就待进入,不想一只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烟气赶紧转向,还是被大手一把捏住!

    将怪蟒精气封禁收好,许听潮微微激动,用真气在身边布下一层凝厚的罡罩,才迈步走进这山洞。

    一路无事,半个时辰后,许听潮来到尽头一处阴湿的开阔地,借助身上罡罩的微光,可以清晰看见地上密密麻麻地长了数百朵拇指大蘑菇,先天灵气却半缕不见!

    许听潮失望已极,猫耳小人儿却风风火火地冲出,抱起一朵蘑菇,张开小嘴津津有味地嚼吃起来!

    没有禁制被触,许听潮眨眨眼睛,也走上前采了一朵,只觉入手冰凉柔软,隐隐有些蘑菇清香。放在手心打量半晌,许听潮蓦然想起,这东西与典籍中记载的“还真菇”十分相似!

    还真菇此物,有辅助纯化真气的奇效,若是配以诸多辅药,炼成一味“还真丹”,效用还要增加十倍不止!

    认出这些蘑菇的根脚,许听潮就不肯让猫耳小人儿这般生吃浪费,也不顾她咿咿呀呀地反对,袖袍一挥,数百朵蘑菇尽数连根拔起,被收进十余个玉盒中!

    猫耳小人儿见此,嘴巴一扁,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打湿了手中满是牙印的菌菇!

    许听潮赶紧将这小人儿捧到手心,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蜷曲头,一道念头传了过去:“莫哭莫哭,等哥哥炼成还真丹,定然让你吃个够!”

    猫耳小人儿这才渐渐收了眼泪。

    许听潮又颇为好奇地传念问道:“先前你不是跟那灵芝很要好么,如今怎么把这还真菇吃了?”

    猫耳小人儿扁扁嘴,纤秀的鼻翼一皱,扭开脑袋不回答。

    许听潮倒是明白了这小人儿的意思,原来这洞中的还真菇,经常被那三头怪蟒采食,年份甚浅,根本来不及生出灵智,只能算浑浑噩噩的草木,正好作为可口点心。当初在凝翠园,她与参娃可没少吃类似的灵药!

    悻悻将猫耳小人儿收回丹田,许听潮总算是明白凝翠园中为何会那般荒芜,原来还有这两个小人儿的一份功劳!

    仔细搜索一番,许听潮现还真菇生长的土壤颇为神异,只是其中隐隐传出禁制的晦涩气息,丹田中小人也连连出警告。

    颇为不舍地看了几眼地上灵壤,许听潮身上遁光一起,出了这处洞穴……

    许听潮遇到的第三头蛮荒凶兽,是一头背声双翅的巨大白虎。这白虎精擅御风之术,又精通金行法术,行动迅捷,爪牙锋锐,实力远在那火羽巨鸟和三头怪蟒之上,许听潮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将这白虎斩杀。尾随其精气而行,竟找到一处上等灵脉,这灵脉汩汩冒出的,并非后天灵气,而是纯正的先天灵气!许听潮大喜过望,顺手禁锢了白虎精气,打算留在这处灵脉潜修,将全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再说!

    在灵脉周围布下数十道玄妙禁制,将敖珊和九曲熏风螺放出,安置妥当,许听潮便开始静心吐纳炼气。这处灵脉灵物奇多,猫耳小人儿甚是活跃,在灵脉周围四处乱窜,不知从何处采来花果芝草,拿到许听潮面前炫耀。

    许听潮恼她打扰自家修行,将她拿来的东西尽数没收!猫耳小人儿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地遁回他丹田,将那昏迷不醒的参娃拉出,一溜烟跑没影了!

    知晓这小人儿定是又去采食灵物,许听潮却并未过多管束,只嘱咐她不得离开禁制范围,便专注于自家修行。这小人儿倒是颇有良心,每次回来,都会给许听潮带上好些。

    如此过了数月时光,许听潮已将体内真气转化了近半,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这天,许听潮正自运炼真气,突然现最外层的禁制被触动,赶紧收了功法,将九曲熏风螺和敖珊重新收入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

    顷刻,猫耳小人儿一脸慌张地拉着昏迷不醒的参娃奔回!

    许听潮挥手将两个小人儿收了,浑身遁光一起,瞬间赶到灵脉边缘,只见一头浑身金毛的十丈凶猿,正握拳狠狠攻打禁制!

第二四九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四

    “师伯,那桃花圣母流毒祸害如此之深,究竟是什么来头?”

    敖珊有此一问,半点都不奇怪,当年南海事,血海老妖就曾说过,那桃花圣母极其可怕,且定然经历过诸多惨事,历尽红尘磨练,才能修成一身神妙莫测的情道大神通。只因她一人,就引动天下风云变幻,如此人物,怎不让人侧目?这龙族公主如此思虑,却全然忘了自家爱郎也有一份功劳。

    “桃花圣母此人,师伯所知也不多,只听说她出身西极,乃是一头桃花水母得道。早年命途多舛,情爱纠葛,生离死别,诸般酸甜苦辣皆都尝过,却不曾沉沦,而是借此以情入道,跻身此界大能修士之列!如此女中豪杰,吾辈不及也!”

    陶万淳满面赞赏感慨,却引得芍药连连追问。血海老妖一语成谶(net),敖珊也对那桃花圣母更加好奇。奈何陶老道所知甚少,两女想要再多问出些什么,却是不能。

    许听潮和血妖心念电转,陶老道一席话,让他想到南海事时,北极忘情宫两个太上长老不曾出现,但数十年后何归处与血海老妖和血海老仙斗法,引动天地异变,却将这两人引来。细细想来,固然因为血海一战声势太过浩大,震动乾坤,且有钧天仙府现世,但未尝不是近年来儒门野心越壮大,让北极忘情宫生出危机之感。

    展开那得自黄骖的大夏朝疆域图,就可清晰看出,大夏朝新近平定的嫣州,就与忘情宫所在的不夜州接壤!夏朝陈兵觊觎的坠仙、麒麟二州,更可看做忘情宫与大夏朝的屏藩。此二州皆为妖修盘踞,坠仙州以北,就是广寒、不夜二州,麒麟州北方虽为茫茫大海,但跨过海洋,就可到达那冰魄苑所在的冰州!

    若坠仙、麒麟二州被夏朝攻陷,忘情宫就完全与夏朝势力接触,难免与儒门有所冲突。而儒门势头正当强劲,不得不早做谋划!是以才有幽冥血海中,苏瑶宜韩清毛遂自荐,为太清门壮大声势的举动。之后,殷老道更亲自说明,太清门和北极忘情宫皆是传承自天地玄门,且两门开派祖师交情甚笃……

    想这许多做什么?许听潮暗暗摇头,尽管心存芥蒂,但太清门毕竟是自己修道之处,总有些放之不下!

    这时候,芍药不知怎的和敖珊聊得火热。原来却是陶万淳应付不过芍药追问,索性告诉她,敖珊亲眼见过那桃花圣母。芍药一听,赶紧凑到敖珊跟前好奇地询问。

    这般做派,让敖珊很是无力,想要不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拿捏片刻,就败下阵来,索性换了态度,讲述之时,极尽炫耀之能事,还特地演示了一回许听潮教她那一手徒有其表的法术葬花吟。

    芍药顿时两眼放光,缠着敖珊死活要学!葬花吟啊,一术挑动天下乱,尽管只是西贝货,若学成了,也很有面子不是?再说,这般专门制造花朵的法术,委实漂亮至极!

    两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人语带机锋,影射处处,另一人却全无察觉,管它什么天坑绊索,统统视而不见,好似夏日雨后的威风,轻描淡写地吹拂而过,兴致来了,还会兴冲冲地在坑索上环绕两圈。

    许听潮才关注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疼,陶万淳却哈哈大笑,拉着他继续炼制那剑胆青铜兽……

    清池峰上,原本出来的游玩的踏浪墨鲤正自焦急地飞遁,他们带走的敖琲却不见了踪影!

    不用说,龙族太上长老敖宏这儿子跑丢了。

    其实就算走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里是太清门门中,几乎不会有谁会去伤害一个两三岁大的奶孩子。问题在于,敖琲在龙宫中就劣迹斑斑,不知让多少真龙炼制的宝物丹药半途而废!这清池峰正是太清门炼器圣地,也不晓得这孩子会惹出怎样的麻烦来!

    墨鲤神色焦急,踏浪却满脸懊恼,因为敖琲就是墨鲤修炼时,在他眼皮子地下跑丢的。

    “这位道友请了!”

    眼见一个红袍道士架起遁光匆匆而过,墨鲤赶紧迎将上去。

    那道士被人拦下,满脸不耐烦,没好气道:“何事?”

    墨鲤本来还要客气几句,见得道士这般模样,立即改口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一两三岁大小的男童?他额头上有一道轻淡的竖直细缝!”

    “不曾!”

    扔下这么一句话,那道士就径直破空遁走,半点客套也无。

    如此情形,两人这些天早已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架起遁光,往别处而去……

    也不知问了多少人,才有个满脸和气的十**岁小道士提供了些线索:“王师兄那里倒有个小孩,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请小道友告知我等,那王道友的洞府在何处?”

    “我正好要去给王师兄送精铁矿,你们跟我来吧!”

    难得遇见个这般和善的人,踏浪墨鲤自然连连道谢。这小道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飞遁之际,也是离墨鲤远远的,反倒与踏浪靠得颇近。

    踏浪心情大好,就与这小道士攀谈起来:“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李逸。”

    “李逸?唔,好名字……李兄弟在这清池峰上担任什么职司?”

    李逸闻言,不知怎的,竟有些腼腆:“我修为低得很,炼器手法也不高明,目前只能做些灵矿粗提,跑腿送信之类的杂事。”

    “嗯,那也不错!有道是英雄不问出身,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苦其躯壳心志!以哥哥观之,小兄弟将来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

    李逸那个纳闷儿,我怎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潜力?

    “你们这清池峰上的人,九成都生了一副棺材脸,像小兄弟这般随和的,当真不多呀!”踏浪忽然有些感慨。

    李逸顿时恍然,笑道:“师兄们就是专注了些,与制器无关的事情,都不怎的放在心上。”

    踏浪有些不以为然,但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好反驳,打个哈哈,转而说起旁的事情来。

    李逸怎不知这踏浪兽的心思,却并不生气,反倒也有说有笑起来。

    墨鲤在一旁静静飞遁,心中却甚是感慨,天下第一道门果然不凡!这清池峰的修士,正如李逸所说那般,只醉心炼器,对旁的事情却冷淡得很,即便同门相处,也是一般。自己和踏浪乃是妖修,又没有施展秘法刻意掩饰,稍有些修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峰上的修士,除了冷淡些,却并无半点轻视。再想到初至碧秀峰时,那名唤葛骊的道士,虽出身道童,却并未对衣锦荣归的许听潮多加巴结,反而因为许听潮“移情别恋”而冷脸相向!

    当年自己为求化龙,应老龙王之邀加入龙宫,数十年来受尽歧视冷眼,还时时被那龙族中的登徒子烦扰,现在想想,委实不值!

    小半个时辰后,李逸就将两人带到一处破破烂烂的炽热殿堂前,殿中几个神情肃然的道士正自驱火炼器,似乎根本就不曾察觉有人到来,谁都不曾抬眼往外看上一眼。

    墨鲤踏浪一眼就看到被困在一处赤红禁制中,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敖琲,不禁齐齐大喜!正想上前致歉,却被李逸拦住。

    “王师兄他们不喜被人打扰,两位道友暂且再此等候,我去将敖琲领出来便是!”

    言罢歉意一笑,径直朝大殿中走去,将腰间几个土黄色的乾坤袋轻轻放在那提炼精铁矿的道士身前,就悄然后退,来到困住敖琲的禁制前,掐诀念咒,让禁制缩小附在敖琲身上。

    敖琲见到墨鲤踏浪到来,早就朝这边挣扎挥手,哭得委屈至极,奈何禁制玄妙,非但不能移动半分,连声音也没有传出丝毫!如今得了自由,踉踉跄跄地朝墨鲤跑来,一头扑到她怀里,若非有禁制阻隔,哭声定然惊天动地!

    墨鲤将敖琲搂住轻拍,心中不禁生出几丝埋怨,这些道士忒也心狠,竟舍得将这般小的孩子困在禁制中如此之久!她却是忘了,若非如此,敖琲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

    李逸也有些不好意思,将禁制解法留下,便借口有事遁走。

    殿中几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墨鲤心中有气,索性绝了致歉的想法,狠狠瞪了踏浪一眼,才抱起敖琲,往僻静处遁去。敖琲吃苦,她不好怪到李逸那王师兄身上,便将满腔怨气朝踏浪泼洒!

    踏浪心中有愧,尽管觉得很是冤屈,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讪讪跟在墨鲤身后。至于向殿中人静静施一礼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两人转身便走,孰不知这般做派,或许才更合了殿中几个道士的心意。

    一座清澈的小池边,墨鲤解开禁制,好不容易将敖琲哄住,又摄来池水将他脸上的污渍洗净,这才瞪着踏浪好一阵训斥!

    刚开始,踏浪还闷头承受,及至后来,不禁火了,反驳道:“这小子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依我看来,让他多吃些苦头反倒有好处!像你这般娇惯,将来不知会长成何等模样!慈母多败儿,你这做师姑的,可别做出一般的蠢事!”

    今早又下雷雨,停电到中午……不过承诺的9ooo字,就算过了零点,也会熬夜完成!)

第二五零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五)

    这一番话,尽管踏浪有推脱的意思,却说得墨鲤哑口无言。

    敖琲兀自懵懂,却也知两人这般争吵,正是为了自己,不禁又是泫然欲泣。

    踏浪看着心烦,冷脸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母亲,你那无良父亲,还有你师傅,哪个像你这般脓包!”

    “哇——”

    敖琲哪管踏浪的话有没有道理?返身扑到墨鲤裙裾上嚎啕大哭!

    “琲儿不哭……”

    墨鲤本来还想说些宠溺的话,但想到踏浪方才的斥责,却怎的也说不出来,只轻拍敖琲的脑袋,对踏浪没好气道:“如此小的孩子,懂个什么?”

    踏浪知晓墨鲤已经把自己的话几下,这会儿不过是小性子,因此也不接口,只在心中暗道:“不懂才怪?否则这小子怎的不来依赖为夫……”

    “咦?好像褚道友和许兄弟的姐姐来了,竟带来这许多人!”

    这踏浪兽无意识地往峰下一瞟,正好见到半山腰处,十余道遁光联袂而来!

    “当真是许家姐姐!”

    墨鲤看着一道白色遁光,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在清池峰上见多了冷脸,陡然看到熟悉的人,自然会生出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们下去!”

    也不待踏浪答应,墨鲤就架起遁光,将敖琲一裹,往山腰处飞遁!踏浪方才将敖琲训斥了一番,墨鲤也未曾反对,心中正自畅快,也是哈哈一笑,脚下生出朵朵浪花,往山腰施施然而去。

    “墨鲤妹妹,踏浪道友,琲儿,你们怎的独自在此?”

    “姐姐无须担心,许大哥正相助陶前辈炼器,敖珊姐姐,芍药妹妹都和他在一起。”

    许恋碟闻言,才放下了心思,回头一看,却见褚逸夫正和踏浪有说有笑,那亲热劲,好似数十年不见的旧识老友。

    察觉到许恋碟的目光,褚逸夫赶紧打个哈哈:“踏浪兄弟,来来来,哥哥给你引见几位师兄师姐!”

    “这位是皇甫斌师兄!”

    褚逸夫右掌掌心向上,伸到一个白衣佳公子面前,神色间隐带尊敬。踏浪打眼一瞅,这位“皇甫师兄”看来只有二十来岁,一身修为却浑厚无匹,赫然是元神境中人!这踏浪兽不敢托大,一拱手,连道久仰,心里却在纳闷,许兄弟的熟人中,似乎没有个叫做皇甫斌的,莫非此人听说许兄弟得了仙府,专程前来打秋风?

    “这位是江玉凤师姐!”

    踏浪再看,却是个长相甜美,文静羞涩的水灵美貌少女。这女子与那皇甫斌走得很近,应当是一对道侣!这江玉凤一身修为,也是半点不低,赫然到了炼气境大圆满,距离元神也只一步之遥!又是个须得仰望的角色,踏浪又赶紧拱拱手!墨鲤也不好怠慢,跟着踏浪施了个怪异的礼节。

    “这是江应龙师兄!”

    这个更厉害,赫然也是元神高人,一身真气,比那皇甫斌还要浑厚几分!踏浪墨鲤又自施礼不迭!

    “这一位嘛,乃是皇甫珏师姐!”

    这皇甫珏,眉目竟与那江玉凤有**分相似,也是炼气境大圆满,瞧来甚是妩媚,绵软的娇躯几乎就贴到江应龙身上!踏浪晕晕乎乎,只道这太清门当真厉害,随便出来几个师兄师姐,个个修为都远非自家能比,只好连道仰慕。墨鲤却有些惊疑不定,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惊色之中,还夹杂了几分好奇。

    那江应龙见状,呵呵一笑:“墨鲤道友当真蕙质兰心,我四人的身份,却被你猜出来了!”

    墨鲤一听,也没想到为何此人见面就能叫出自家名字,只赶紧将面上诸般神色收敛,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后学末进墨鲤,见过三……四位前辈!”

    “啊!你们,你们就是那……”

    踏浪正自奇怪自家心上鱼的表现,陡然听得此言,也是大惊失色,指着江应龙结结巴巴地大喊出声!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前世种种,早已随风而去,我能记起的东西,也不过小半。我等四人,如今只是太清门四代弟子,师兄师姐之称,不过同门谦逊,强自如此而已!”

    原来这四人,正是裴疏桐,郑沱,齐艳三位太清门元神转世!本来裴疏桐为师兄,转世后却成了排行第三的江应龙;郑沱次之,反倒成了几人中的老大;齐艳一分为二的元神,自然就是江玉凤皇甫珏两女!

    当年齐艳感于裴郑两人对她用情太深,才千方百计寻来那玄元斩魂刀,大仇得报,就将自己一斩为二,转世后的两人,一个做了郑沱转世皇甫斌的妹妹,另一个却成了裴疏桐转世江应龙的姐姐,而江玉凤又与皇甫斌相恋,皇甫珏则成了江应龙的道侣。如此这般,却正好偿了两人的深情。

    当年许听潮护卫三位师叔转世,且斩杀遁入自家泥丸宫的无相天魔,补足齐艳残缺魂魄的事情,早已广为流传,太清门弟子自然皆都知晓,试问又有哪个四代弟子胆大包天,敢做他们的师兄师姐?

    且不说知晓了四人身份,踏浪墨鲤如何震惊好奇,那半贴在江应龙身上的皇甫珏却忽然皱眉道:“怎的又是这般?你们都说我和玉凤姐姐是当年齐艳的元神转世,我们却想不起半点前世的事情!”

    听得皇甫珏的抱怨,江玉凤也是目露惆怅。

    “珏妹,那般往事,想不起来也就罢了。”

    江应龙满眼爱怜,轻轻握住皇甫珏的纤手。

    “人家知道啦!我和玉凤姐姐的前世艳霞仙子,本就有意将往事忘掉,我们自然不会有丝毫记忆!人家不过有些好奇罢了……”皇甫珏撅嘴抱怨,继而满脸兴味盎然,“当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那护着我们转世的亲亲小师侄儿!”

    墨鲤和踏浪算是看出来了,这皇甫珏,也不知是不是承袭了天魔精气中的魔性,活脱脱一个小魔女,甚能折腾人!再瞧瞧人家江玉凤,整个一温婉的贤淑女子!他们却不知,当年的齐艳,性子中也有如此一丝“魔性”,只不过转世之后,全应在了皇甫珏身上。

    “珏妹,此事不忙!许师弟总能见到,褚师弟却还未将诸位师弟师妹引见完毕,还需等上一等!”

    “哦……”皇甫珏眉头一皱,对褚逸夫道,“褚师侄,你可得快些!”

    褚逸夫狼狈应是,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三人,却个个都觉得头痛!

    剩下几人,也都是许听潮的旧识,且交情甚笃。

    除去皇甫斌江应龙之外的白衣元神,就是先许听潮入门一甲子的李栢垣。

    那八字须,灰布衫,手摇一柄画了硕大乌龟折扇的中年人,身形微胖,满脸和气,正是许听潮入门时,作为仙门接引,以半辈之长自称“师叔”的月半。

    满脸络腮胡须的,是褚逸夫的二弟褚逸清,另一个玩世不恭的二十余岁青年,却是他的三弟褚逸楠。

    两个行止颇为恭谨的绝色女子,一人身穿水蓝衣衫,眉目间隐带愁意,怀抱一具焦尾枯琴;一人粉裙摇曳,腰间插了一长一短两只碧色竹箫,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期盼,却是当年齐艳收下的两个徒儿,瑶琴和玉箫。

    还有两人,一是须皆白的老年儒生韩元遂,一是满脸憨厚质朴的农家少年麦丘丰。

    最后却是一对姐弟,正是当年魔门围攻定胡城,咬了许听潮满手满脸眼泪鼻涕的秦烟秦楚!

    一帮人在此热热闹闹地寒暄,甚是惹眼,却并无半个清池峰弟子上前干涉询问。

    远在玄阳殿中的陶万淳,忽然停了法诀,大袖一挥,将面前三色炉鼎收了,笑道:“许师侄,芍药,敖珊侄女,有故人来访,且随老道前去迎接!”

    “谁来了?难道是师傅老头?”芍药正自练习那好不容易从敖珊手中讨来的法术葬花吟,听得此言,赶紧转过身来,满脸惊喜。

    “怎会是你那师傅老头?”陶老道捻须而笑,“这老儿只怕还在生闷气吧!唔,他们正往此处赶来,快走快走!”

    “哦……”

    芍药有些怏怏,提不起精神。许听潮颇为黯然,敖珊盈盈一笑,走过来站到许听潮身边,手臂直贴到许听潮身上。芍药见状,也不甘落后,赶紧跑过来抱住许听潮另一只手臂!

    三人跟在陶老道身后遁出大殿,只将血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最后。血妖起身,揉了揉鼻子,才不慌不忙地架起血光,往四人追去。

    不旋踵,两方人就在一处山明水秀的所在相遇,一番寒暄不提。

    “许师侄,还不快快把你那仙府放出来,好让师叔开开眼界!”

    诸人见礼才毕,皇甫珏就走到许听潮面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本来见到三位师叔的转世之身,许听潮还很高兴,但皇甫珏忽然来这一出,却让他嘴角微微抽搐,依稀看到当年齐艳师叔的影子。

    “怎的,怕师叔看上你那仙府?”皇甫珏嘻嘻而笑,“乖啦,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师叔身为长辈,又怎会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你倒是快些啊!”

第二五一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六

    许听潮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右手一举,一座通体美玉铸就的仙府就出现在掌心。

    只见他往半空一抛,那仙府就脱手飞出,迎风长作百丈大小,稳稳盘踞虚空,放出道道祥光瑞彩!

    皇甫珏面上一喜,抽身就往仙府朱雀门飞遁!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怕她有失,赶紧跟了上去,许听潮心念一动,朱雀门缓缓打开,四人一前三后,瞬息遁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哥哥,上一回你都没有陪我好生走走,只让人家独自在里面乱逛,这回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

    芍药抱住许听潮手臂轻轻摇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潮哥哥,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陪同师伯……”

    “啊,对,我们一起陪师伯游览仙府,好不好?”

    “师伯,请!”

    许听潮硬着头皮,伸出空闲的右手,做了个肃客的动作。

    “唔,不错!”

    陶老道一捋胡须,凌空踏步而上,也不去管被芍药和敖珊挟持在中间的许听潮。

    许听潮游目四顾,只见许恋碟正与血妖说话,似乎根本就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倒是玉箫和秦烟,见到自己看去,赶紧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这般欲盖弥彰的行径,许听潮怎不知其意?奈何一个好妹妹,一个心上人就把他弄得如此狼狈,这小子哪里还会有旁的奢望?或者说有是有,但只能深藏心底,敖珊不是省事的主儿,芍药更不乐意自家好哥哥身边还有旁的女子出现。

    秦烟是自己所救,又亲自引其姐弟入了仙门,生出钦慕之心,倒也不算意外。但玉箫倾心的,不一直都是阮清师兄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曾送她一枝六根清净竹……

    这般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许听潮现,自己早已置身仙府之中,芍药和敖珊正为去往何处争执不休。

    “你们两个丫头巫妖吵闹,师伯年老体虚,可受不得这般折腾!”

    这老道年老体虚?站在旁边观战的众人,大都看得津津有味,却被陶老道这话噎得不轻。

    “芍药丫头,你年纪小,先去哪里,便由你做主吧!”

    “好啊!”芍药立时大喜,分出一只手来,搀住“年老体虚”的师伯,迈开了脚步,还不望兴奋地吆喝,“走这边!”

    许听潮也只得迈步跟上,敖珊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但也不好落后,见得许听潮投来关切歉疚的目光,却忍不住心里一酸,两只眼睛中顿时水汽迷蒙!她不想在旁人面前失了脸面,强行压下心中翻腾委屈,真气稍稍流转,就将眼中泪水消弭,继而换上一副落落大方的笑容。

    “珊妹,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喜欢的是敖珊,不是龙族公主……”

    听得耳中的传音,敖珊不禁一呆,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来弥漫在心头的阴云消散无踪,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也不顾什么仪容,伸出纤手,将与许听潮宽大的手掌相握。

    敖珊这般突兀的变化,跟在后方的众人全都注意到了。旁人也就罢了,玉箫和秦烟却齐齐黯然。

    “姐!”

    秦楚悄声呼唤了一声。

    “姐姐没事。”

    秦烟侧头,朝自家弟弟勉强一笑。

    玉箫却颇有些形单影只。瑶琴只顾想着自家的心事,半点不曾觉得自家世俗的丫鬟,仙门的师妹正自神伤。

    许恋碟却将两女反应看在眼里,嗔怪地瞪了血妖一眼,传声道:“你这混小子,惹起这些情债,让多少好女孩儿肝肠寸断?”

    血妖面上神色忽然变得很无辜,这事儿可怪不得我,都是另一个自己的错。这般想法倒是半点不错,在旁人看来,他一身血红,并非什么好路数,顶多算是许听潮的陪衬。

    “唉……”

    一声叹息,却惹得许听潮心生一丝酸楚。血妖与他本是一人,许恋碟与血妖说话,就等同和他交谈。说来并无不同,但他却渐渐感觉到,许恋碟似乎更愿意与血妖呆在一起。

    其实在许恋碟眼中,许听潮和血妖都是自家弟弟的元神,但许听潮却是一头五行灵魅,而血妖为自身躯壳魂魄所化,冥冥中多了一丝血脉联系。如今许听潮被芍药和敖珊霸占,许恋碟自然而然就找上了血妖,自己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同。

    此事委实怪不得姐姐,但心中那淡淡的酸涩,却怎的也挥之不去。许听潮总算明白,当初敖珊只承认自己,血妖是怎生感受。吃自己的醋,说来异常好笑,但偏偏实实在在地生了!身具两道元神的感觉,委实奇妙以及!

    一行人在芍药带领下左弯右拐,不旋踵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园子中。

    “哥哥,人家想要那药锄,你去捡来送我好不好?”

    芍药指着几丛花树下那半掩的鹤嘴锄,满脸期盼地看着许听潮。

    原本正喁喁细语的众人,忽然就安静下来,个个都诧异地看着芍药。

    饶是这丫头神经大条,也不禁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螓愈垂愈低……

    陶万淳手中捻着几根赤红的胡须,面色古怪,似乎想笑,又像痛惜。

    敖珊尽力平复脸上的笑意,柔声道:“潮哥哥,既然芍药妹妹看上了,你就取来送她吧!”

    许听潮低头看了看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芍药,不禁暗暗摇头,如此好笑的事情,也只有这丫头干得出来。想来早在数日前,她在仙府中闲逛时,就现了这药锄,却偏偏要等自己来了,才开口说“送”。这般稚嫩的深意,倒是让人心生感动。

    伸手将那鹤嘴锄摄到掌中,轻轻递到芍药面前。

    “拿着吧!”

    芍药将锄头抢到手中,满脸通红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一溜烟地跑得没影儿了。

    见芍药远去,众人才放声大笑!便是玉箫和秦烟,也自频频抿嘴。皇甫珏更是接连瞅了许听潮好几眼,娇声道:“小师侄儿,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个情种,嘻嘻!”

    许听潮尴尬不已,皇甫珏也不过分逼迫,拉了江应龙,躲到园子角落中,说悄悄话去也。和这两人一般的,自然就是皇甫斌与江玉凤。这两对道侣,因为前世姻缘,今生感情极好,日日如胶似漆不足以形容,反正旁人是休想插进半根针去!

    好在这处园子极大,也不虞旁人打扰。

    园子临近一座千丈方圆的广阔池塘,池中颇具景致,内有怪石峥嵘,莲萍相间,锦鲤嬉戏,池上还点缀有了七八座各式凉亭,各以白玉回廊互相连接,再通向岸边。二十来人分散开来,半点不嫌拥挤。

    踏浪对此间甚是熟悉,径直拉了褚逸夫三兄弟、李栢垣、月半、麦丘丰和秦楚,霸占一座存有佳酿的凉亭,好一阵推杯换盏!

    血妖则带了许恋碟,墨鲤,瑶琴,玉箫和秦烟,以及那奶孩子敖琲,来到一座布置丝竹管弦的雅亭。不过片刻,就有阵阵琴箫声传出,琴声缠绵悱恻,箫音则轻快激跃,听来别具韵味。

    韩元遂是个老酸儒,与众人也不太合得来,告了声罪,就独自一人走了,在院中池上闲逛,倒也自得其乐。看一阵风景,听一曲和鸣,不觉间就来到一处设有文房四宝的翰墨亭中。见得亭中诸般陈设无不合乎法度,且笔墨纸砚,无一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品,不禁心痒难搔!

    正当此时,血妖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韩师兄雅兴,何不作上一副山水?”

    韩元遂闻言大喜过望,遥遥拱手道:“如此,师兄就献丑了!”

    言罢,就迫不及待地从池中摄来灵水,提袖握住那蟠龙文墨研磨起来……

    众人各得其乐,许听潮和敖珊却伴着陶万淳往那仙府枢纽阴阳五行池而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芍药的踪影。

    “许师侄,珊丫头,师伯有话与你二人说,且听好了!”

    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才齐齐躬身施礼道:“还请师伯教诲!”

    “珊丫头贵为龙族公主,头一次来太清门作客,按理说我门须得待之如上宾,只可惜……”

    “师伯但说无妨!”

    陶老道叹息一声:“你们可知这数十年来,太虚师兄的弟子阮清一直不曾回归门中?”

    “师侄数十年前,还在琼华见过阮师兄一回,莫非是生出什么变故?”

    许听潮闻言,脸色不禁变了!敖珊赶紧将握住许听潮的手紧了紧!

    “阮师侄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这世间还没谁有那胆子,敢为难太虚师兄的亲传弟子!”陶老道看了许听潮一眼,“他数十年不归,其实是为了你那妹妹许沂!”

    “啊!”

    许听潮神色一凛,当年在琼华巧遇时,他就觉出许沂和阮清之间,关系颇不简单,却不想早已展到这般程度!阮清竟然为了许沂,做出这等“悖逆”的事情来!

    “两百多年前,我太清门出了个千年难遇的奇才,便是师侄你在聚雷台见过的吕乾阳师弟……”

    陶老道说到此处,许听潮和敖珊就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两人却并未出声打断,而是静静倾听。

    “……某次下山行道,吕师弟与那灵狐宫宫主之女胡(蟹)平卉相识,从此一不可收拾。两人山盟海誓,回到门中,打算禀明师长,结成道侣,不想玉虚师兄之子从中作梗,最终酿成四十化形围太清的惨剧!”

第二五二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七)

    “……最终酿成四十化形围太清的惨剧!”

    这老道也是,春秋笔法好生顺溜!尚未入门时,许听潮就与这事儿扯上关系,奈何及至今日,他也不曾知晓其中具体情形,虽说主要原因是他并未主动探寻,但与这些个长辈讳莫如深也大有干系。

    当年在苍山剑派,钟离晚秋也提起过,却明确告诉许听潮,此事涉及太清门,她不好多说。此刻这老道也是如此,四十化形围太清一语带过,并不多讲。

    “从此之后,门中有些长辈便对本门弟子与妖修交往极力反对。阮师侄所为,已然惹起诸多不满,你这小子也是这般……”

    敖珊哪里想到太清门中竟有如此多长辈反对自己和许听潮的事情,闻言不禁脸色煞白!

    正惶急黯然,纤手却被捉住,耳边传来许听潮生冷的声音:“若不来招惹也就罢了,否则……哼!”

    “师侄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了。”

    陶老道叹息一声,不再多言。他知许听潮在门中并不招人待见,甚至多受排斥,就连凝结元神,都被同门以封魔珠暗算,如此这般,指望他对门派有甚归属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且如今许听潮元神大成,仙府在手,便是虚境老怪,也有栽在他手中的,指望他对这些个元神长辈生出敬畏之心,更是天方夜谭!

    这老道醉心炼器,并不如何关心门派事务,因此当初在大漠天尸门,玉虚以不贤不忠不慈自罚为地煞峰峰主千年,卸下的执事长老一职,都让给了韩元遂拜的师尊滕伯望。这般行径,平日里倒是逍遥自在,遇到如今这般状况,却并无多少约束力,他只期望那些个有此想法师弟师妹们,不要一时昏,当真招惹到这小子。

    将心中担忧压下,陶老道忽然笑道:“你们小两口把师伯单独带来此处,只怕有事相求吧?”

    “师伯明鉴!”许听潮脸上并无半点意外,“师侄新近得了一株阴阳莲,想请师伯出手,将其与家姐那法宝阴阳二气钟炼为一体!”

    “当真是阴阳莲?”陶老道满面诧异,继而想到许听潮不可能骗自己,便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这等天地奇珍,用来炼制成宝物,委实有些暴殄天物!”

    “师侄心意已决!”许听潮神色半点不变,自己惹下的仇家不少,难保其中不会有那心存不良的,暗中对姐姐下手!与姐姐安危相比,区区一株阴阳莲,又算得了什么?

    “你既已想清楚了,师伯也不勉强,这等灵物炼制出来的法宝,定然为仙府奇珍!快快前面带路,老道有些等不及了!”陶老道面色红润,一副急切的样子,迈步就往前方急赶,“把你姐姐也叫来,那阴阳二气钟,师伯须得好生参详一番!”

    这事儿倒是简单,反正血妖就在姐姐身边,二人异体同心,一道念头过去便可。

    大殿中,陶老道双目片刻不离阴阳五行池,连声道好!

    许听潮静立一旁,敖珊看了又看,总觉得陶老道的目光并不在池中阴阳莲上。

    “此物之玄妙,当真巧夺天工!以师伯看来,这池中生出的五行灵气,九成九都用来维持仙府禁制运转,供养灵药花木生长,池中积蓄这些灵液,不过些许残余混杂了阵法自此界聚集而来的灵气凝成!”

    “师伯怎知这许多?”

    陶老道所说,敖珊早就从许听潮口中得知,但这老道只看了一小会儿,就将阴阳五行池的功用推断了个七七八八,怎不让人惊讶?

    “老道炼器千余载,若是这般简单的东西都看之不出,岂不是白活了?”陶老道颇有些得意,自夸一句,又看着那阴阳五行池,啧啧赞叹不已。

    片刻之后,许恋碟就兴冲冲地赶来。

    “见过师伯!”

    “无须多礼!丫头,将你那阴阳二气钟拿来!”

    见许恋碟到来,陶老道也不好再关注那阴阳五行池。

    “请师伯收好!”

    许恋碟捧起一枚拳头大的阴阳小钟,走到陶老道面前。

    “唔……”

    只见这老道将小钟拿到手中,看了几眼,就目露遗憾:“此钟材质不错,奈何炼制手法太过粗糙,还需改上一改,才勉强配得上那阴阳莲。”

    “师伯,既要重炼,可否添加些上好的灵材?”

    “你有?”陶老道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听潮,“拿出来看看!”

    许听潮袖袍一挥,面前就虚空就漂浮起百十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五金五金原矿!

    陶老道一看,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半晌才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有这许多珍惜的矿石,怎的也不和师伯说一声!啧啧,墨光银,子午石,血汞,寿山玉,天外奇金,太玄金精……”

    每说出一种矿石的名字,陶老道面上的红润就要增上一分,忽然,这老道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一粒小指尖大小的橙黄砂粒,蓦地爆喝出声:“天杀的小子,怎的连这等宝贝都能被你寻到?!”

    敖珊和许听潮许恋碟疑惑地看了看那砂粒,只觉不起眼至极。

    “师伯,这东西是何种宝贝?”

    “嘿嘿,玄黄戊土神砂可听说过?”

    “这,这东西就是玄黄戊土神砂?!”

    许听潮也和敖珊许恋碟一般,满脸不敢置信!这砂粒,不过当年在祖巫殿中无意现,能被许听潮收起,只因它坚硬无比,连落日熔金剑都不能损伤半点!两人也知它是件宝贝,但如何会想到玄黄戊土神砂上?

    戊土神砂乃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土行灵材,但也不至于让陶老道如此失态!但名字中多了玄黄二字,其珍贵程度便陡然上升千万倍!

    古语有云:“元气否塞,玄黄喷薄,辰星乱逆,阴阳舛错。”

    又云:“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还有“玄黄剖判,上下相呕”之说。

    此三者,一指混沌灵气,一指天地的颜色,最后干脆就直接将其当做天地的代称。究竟如何,莫衷一是,但无疑玄黄乃是了不得的物事!

    一点玄黄落在陶万淳这等器道宗师手中,怎不令他心潮澎湃?若使用得当,休说区区仙府奇珍,便是仙界真仙使用的宝物,也有可能炼制出来!

    “许师侄,师伯也不与你客气,这玄黄戊土神砂,要厚颜纳入囊中了!”

    陶老道脸色很红,也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这般明目张胆地讨要晚辈的宝物,有些害臊。

    “师伯拿去便是!”许听潮一指面前的百余矿石,“这些物事落在师侄手中,却是明珠蒙尘了。”

    “哈哈,好!好!好!”

    陶万淳老怀大慰,将那橙黄砂粒捉在手中,接连道了三声好!忽然又眉头大皱:“师侄这般恩情,可大上了天去!这样,等你哪天能将仙府掌控自如,师伯便来沾光,做个专门炼器的闲人,顺便将这东西炼入三阳一气炉,如何?”

    “师伯有此意,师侄求之不得!”

    许听潮如何能不喜?眼前这师伯的炼器手段,在太清门屈一指,说是此界最好的炼器宗师也不为过!如今却许下这般承诺……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敖珊和许恋碟确信陶老道并非说笑,这才心花怒放!

    陶老道挥手止住几人的奉承,顺便将面前的矿石尽数收起,才精神奕奕地笑道:“你拿出的这些东西,都非是凡物,奈何并无一件性属阴阳,于重炼阴阳二气钟并无助益。”

    许听潮三人闻言,不禁好生失望!陶老道却忽然话锋一转:“师伯听说你将那阴阳窟驻地的灵脉给摄夺了来,可真有此事?”

    “师伯请看!”

    许听潮伸手往阴阳五行池中虚抓,顿时摄来一大一小两道阴阳灵脉。小的那道好似一枚断掉的长锥,只尺许长;大的却形如圆盘,足有数尺方圆!

    “咦,怎会有两道?”

    许听潮当即将自己与鬼州血海那阴阳莲花兄妹的恩怨说了,引得许恋碟惊呼,陶万淳面现感慨。

    “精怪修行不易,尤其这等天地奇物,更是劫难重重,却不想招惹到你这小子头上,遭了大难。”陶老道挥手将那锥形阴阳灵脉摄到手中,“这道灵脉生养了那阴阳莲,正好拿来炼器!”

    “师伯,您是说,您要将这道灵脉与阴阳莲和姐姐的小钟合炼成宝物?”

    敖珊不自禁地等大了眼睛!

    “有何不可?”陶老道面现得色,“休说小小一道灵脉,便是这天地,也可作为炼器的材料!许家丫头,你好生等着,不出数月,师伯定然还你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

    这老道说完,也不理会三人的反应,径直往阴阳五行池边一坐,也不祭出本命法宝三阳一气炉,只双手十指连连弹动,将一道道禁制打在那锥形灵脉上!看架势,竟是立即就要开始炼器,也不等那阴阳莲尚未完全回复元气。想想也对,既然连灵脉都要炼入,大可等宝物成了,再来慢慢温养。

    “许师侄,你将阴阳莲的莲藕取下一截,种在剩余那灵脉上,再送给祁老儿,师伯保他怒气全消!”

    许听潮闻言一喜,不过却并未立即动手。一来,此事须得先与敖珊商议一番;二者,移植灵物的本事,那赖在芍药身上的猫耳小人儿更在行……

    偶尔熬夜还不适应了,今天状态奇差!想当年在大学,接连通宵都木有问题的呀……今天8ooo不会少,不过最后2ooo怕要放在零点之后,亲们明天再看吧!)

第二五三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八)

    敖珊见许听潮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知他的想法,当下没好气道:“看我作甚,还不快将芍药妹妹叫来?”

    这龙族公主其实并不希望许听潮经常与芍药相处,奈何此事根本就无法避免,索性就显得大气些,但心中总有些小小的怨气。

    许听潮吃了个冷眼,也乖觉地不再去招惹敖珊,将神念放出,往四处散去。霎时间,除去那几处被厉害禁制护住的紧要所在,仙府中诸般景象尽都浮现在脑中!

    花园池上,众人依旧在相与为乐,芍药却跑到了囚仙殿中,正与那被困住的青鸾说话。

    青鸾被限制了自由,本就满腹怨气,即便芍药看来清纯可亲,她也无甚好脸色!

    芍药却不管这许多,只顾瞪大眼睛,好奇地询问什么。

    那青鸾正自心不在焉地应付,忽然感应到袭来的神念,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芍药,来阴阳五行池边!”

    “哦……”

    听得许听潮呼唤,芍药恋恋不舍地看了青鸾几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掉。

    见芍药已经动身,许听潮就将神念收回,盘膝而坐,耐心等待。

    不想这一等,就是小半天!但移植那阴阳莲并不紧迫,许听潮也未曾再放出神念寻找。

    许恋碟和敖珊却说不能怠慢了诸位师兄弟,便先自相携走了,将许听潮留在此处,为陶万淳护法。

    芍药姗姗来迟,许听潮一问,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在仙府中迷路了……

    许听潮倒不觉得奇怪,以这丫头往日的行径,此事大有可能。当下也不多说,就让芍药放出猫耳小人儿和参娃。

    哪知这两个小不点儿却极不愿意碰触那阴阳莲,依依呀呀地向芍药比划个不停。

    “哥哥,她们不去,怎么办?”

    芍药满脸无辜。

    “如果不答应,就别想再进药园!”许听潮目视猫耳小人儿,语气平淡。

    这小人儿却急了,哀求不成,干脆坐到芍药肩上,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是这仙府的主人,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进不得药园。去还是不去,可得想好了。”

    许听潮语气依旧,猫耳小人儿这回真的没辙了,扑到芍药脸上,哇哇地哭了起来,看来甚是委屈。参娃还不懂事,猫耳小人儿一哭,也跟着干嚎起来。这白胖娃娃哭闹却颇有特色,凌空一躺,就在数尺之内滚来滚去。

    芍药看得心疼,捧着两个小人,一阵心肝宝贝地乱哄,还不时狠狠瞪许听潮几眼。最终结局,还是猫耳小人儿选择妥协,一番讨价还价后,朝芍药伸出两手共十根白嫩的指头,还接连翻了两翻。

    “绿儿和参儿要吃二十株灵药!你就答应了吧,好哥哥……”

    芍药这般撒娇,许听潮却很是诧异,二十株灵药,这算什么事儿?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当初可是在药园中放开了肚皮吃,都没人去管的!莫非如今跟了芍药,他们也知仙府不再是自家后院,想怎样就怎样?如此说来,方才那番恐吓倒起了些作用。而这两个小家伙也并非全无是处,虽然闻了味道就“叛逃”到芍药身边,如今却没有为了口腹之欲,再次跑回来……

    “好!”

    心中这般想,许听潮却面色不变,只淡淡点头。

    见此,猫耳小人儿委委屈屈地拉了参娃,遁入阴阳五行池中,不旋踵就取出尺许长一截手臂粗的黑白相间的莲藕,怯怯捧到芍药面前。

    这两个小家伙,委实惹人心疼,但如今许听潮心意早已生出变化,药园中的灵药,倒不能再让他们那般浪费了,因此只做不曾看见。

    “给你!小气鬼!”

    芍药没好气地将莲藕抛给许听潮,就带了两个小人儿离开。看样子,定是要去药园兑现承诺,奈何这丫头走的方向有些不对……

    许听潮也懒得指点,就算那样做了,这丫头也指不定会绕到哪里去,索性由得她到处乱转。

    将手中莲藕拿起来一看,许听潮脸上不由露出几丝古怪,原来此藕断口处,尽是密密麻麻的纤细牙印!他手中有这般印记的灵药不少,因此只一眼,就认出这黑白莲藕是猫耳小人儿咬断的。

    尽管被如此“粗暴”地对待,断藕上却依旧灵气逼人!若让许听潮自己来做,定然不会保存得如此完美!

    暗赞一声,许听潮就将手中莲藕投进那数尺大的圆盘状阴阳灵脉中……

    大半日后,众人兴尽。

    各自送了些灵药宝物,敖珊,许恋碟,血妖,踏浪,墨鲤,褚家三兄弟就将众人一一送走。

    秦烟秦楚姐弟落在最后,正要告辞,却被敖珊叫住。

    “烟妹妹,秦师弟,可愿来仙府中居住?”

    这姐弟二人闻言,都觉得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满面激动地连连点头:“自然是愿意的!多谢珊姐姐!”

    敖珊拉住秦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从此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你是烟妹妹,你是楚弟弟!”

    这龙族公主如此做,自然有她的打算。当初邀请踏浪墨鲤入驻仙府,尽管许听潮并未明说,敖珊又如何不知自家爱郎的打算?这般做法,定是要培育一系信得过的势力!

    秦烟秦楚姐弟的事情,敖珊早就在与众人闲聊中打听清楚。他们本为许听潮所救,入门后,也只是外门弟子,且因和许听潮有牵扯,修行并不顺遂,也无多少人愿和他们交往。这对姐弟,不似许听潮当年在定胡城交好的阮清等一干同门,各自身后都有元神长老,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收入仙府,再合适不过!

    想来许听潮也早有这般打算,但却顾忌敖珊的想法,并未急于行动。敖珊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思,且与许听潮朝夕相处数十年,自家爱郎的顾虑,她又如何不知?此番亲自开口挽留秦烟秦楚,正得其宜!秦烟对许听潮有些想法,她却自信能压制得住!

    “珊姐姐……”

    秦烟忽然就泪眼迷蒙,不自禁地轻呼出声。秦楚也是双眼泛红,满面愧疚。

    敖珊只一愣,便明白了其中原委,柔声道:“烟妹无须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潮……哥哥不会在意的。楚弟也是,堂堂男儿,怎能轻易流泪?”

    秦烟轻轻啜泣,秦楚却仰头道:“我听珊姐姐的!”

    这姐弟二人,原本是与那申屠思一道,留在定胡城新城中为许听潮照看生祠,接纳城中万民香火的。许听潮在的时候倒还好,亲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也都健在,生祠中香火旺盛。借此神道之法,短短十七年,许听潮也得了极大好处,体内佛门真气越浑厚。及至后来离去,儒门为在定胡城竖立威性,想法设法消除道门影响,许听潮生祠正是他们谋算的重中之重,暗中做了些手脚,生祠中香火立时锐减!

    许听潮在东海游历短短数年,接受到的香火愿力便微弱至几乎没有,还是申屠思与这姐弟两人苦苦支撑的结果。数年后,申屠思老去,姐弟二人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炼,如何应付得了旁人处心积虑的算计?最后几座生祠相继被迫关闭,他二人也被接回太清门中。

    姐弟二人到此,一直都有些瑟缩,除了与众人相比,外门弟子的身份要差上一截,更多的却是未能守住定胡城中的生祠,心生愧疚。

    这般情形之下,陡然被敖珊邀请入驻仙府,秦烟秦楚怎不感激归心?

    此时,芍药却正在药园之外,指挥两个小人儿搜刮园中灵药,忙得不亦乐乎!二十株的限制,早被她抛到了脑后!

    许听潮本以为这丫头会绕上半天才能到达,却没想到有两个小人儿在,旁的地方或许不好说,但药园所在,定然难他们不倒!

    众人纷纷离去,许听潮却是不愿再等,架起云头赶来与敖珊等人相聚,说明打算,就将仙府收起,用摩云翅所化的清云载了几人,往碧秀峰而去……

    敖珊自然知晓许听潮的打算,但就算祁尧收下那种植了阴阳莲莲藕的阴阳灵脉,怒气全消,也不见得会接纳自己。她可是早听许听潮说过,这位祁师伯已然把芍药当做自家女儿的转世,宝贝得不得了!芍药对许听潮倾心的事情,他又如何不知?怎生看待自己这坏人姻缘的“后来者”,可想而知!

    “贼子尔敢!”

    “小心!”

    “哪个王八蛋敢在此地偷袭你家爷爷!”

    ……

    正自胡思乱想,耳边忽然传来利刃破空声和踏浪等人的呵骂声!敖珊只觉两道锋锐的气息正冲自己而来,刺得肌肤生疼,当下想也不想,祭出玄元癸水旗,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

    只听轰轰两声,两道巨力接踵而至,虽说尽数被玄元癸水旗化解,自身并不曾受到半点伤害,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抽空一看,只见踏浪墨鲤携手站在一座青碧小山之上,一闪一闪地接连挪移,往左侧而去!两人皆是满面煞气,踏浪掌托一件罩子般的宝物,蓄势待,其上九条玄黑色的真龙盘旋不息;墨鲤纤手连挥,无数牛毛般的青色飞针连成一线,往前方空无一人处攒射!

第二五四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九

    一阵青黄光芒交相闪烁,原本那空空如也的虚空,忽然就现出个黄蒙蒙的人形来!

    原来却是有人施展法术,将身形隐藏在此处!观其修为,赫然是个元神!浑身罡气呈现黄色,只说明此人修炼的,乃是纯正的土行功法!

    天地五行木克土,墨鲤祭出的飞针,正是五行属木,那人护身罡气虽然浑厚无匹,却也挡不住三千六百枚木行飞针攒刺,片刻之间,就出一声惨呼,返身往远处遁走!原来却是被几枚飞针穿透了罡气,射穿了身躯!

    与此同时,一道黄色剑光从敖珊身旁飞回,往踏浪墨鲤斩去!

    黄芒堪堪及体,踏浪墨鲤的身形,连带脚下翠山便一阵模糊,顷刻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却与那逃遁的黄色人影拉近了数十丈距离!

    黄色剑光再次斩来,那翠山却又带了两人挪移而走,再次靠近黄色人影数十丈!

    遇见这等具备挪移神通的法宝,那黄色人影又惊又怒,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遁瞬间快了三分!踏浪墨鲤正自怒火中烧,哪肯放过他?依旧连连催动翠山,紧追而去!不旋踵,三人的身形就相继消失在天际!

    说来话长,其实这般变故不过一瞬!敖琲早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袭杀吓得哇哇大哭,被许听潮挥手收进仙府中!

    敖珊收回目光,看着依旧围绕在身边不停斩击的白色剑光,面色陡然一冷!

    挥手间,便有八幅侍女舞剑图飞出,顷刻组成阵势,将那白色剑光困在其中!但见画上侍女款款而动,无量剑气从图中激射而出,眨眼就将那剑光斩得黯淡大半,隐约可见其中古朴飞剑的影子!

    许听潮面沉似水,右臂一抬,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往右方某处虚空抓去!

    血妖嘿嘿冷笑,翻手取出一柄尺许大的灰色小刀,随意向后一劈,便有数道十余丈长的凝实灰色利刃呼啸而出!

    许恋碟,褚家三兄弟,秦烟秦楚,也各自祭出飞剑宝物,或者使出法术,将青红两道剑光缠住!

    “彭青宵,茅泰,钱应奇,曹蹇,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碧秀峰撒野!”

    爆喝声自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中传来,一头怒目圆睁的数十丈青碧蛟龙破空而至,一个盘旋,便将许听潮的玄门一气大擒拿,血妖劈出的灰刃搅碎,虚空中也跌出三个狼狈的老道来,正好占据了前右后三方!

    那蛟龙收了身形,化作个满面怒色的青袍老者,正是碧秀峰之主祁尧!

    祁尧此为,明显是不想让许听潮伤人!

    许听潮虽然知晓,却也不好违逆了他的意思,只能和血妖躬身一礼!许恋碟等人,也自收了飞剑宝物,散去法术,朝祁尧施礼。敖珊神色平静地收回八幅侍剑图,只留下那斑驳处处的古朴飞剑,但环绕身旁的玄元癸水旗,却始终鼓荡,不曾停息。

    “丫头,怎的不相信师伯,还不快快将宝物收了?”

    敖珊听得祁尧斥责,不禁紧张地抬头看了许听潮一眼,见许听潮微微点头,才将玄元癸水旗收入体内。

    “晚辈敖珊,见过师伯!”

    祁尧略一颔,算作回应,便侧目看向半空聚在一起的三人,神色陡然变冷:“彭师弟,茅师弟,钱师弟,你们就是如此做长辈的?”

    “祁师兄言重了,师弟等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我太清门大计着想!”

    那白须白的青袍老者身旁围绕了一柄赤色飞剑,向祁尧拱拱手,神色不卑不亢。

    “好得很!”祁尧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你等所谓的大计,便是跑到我清池峰左近,隐匿身形,刻意伏击一晚辈?”

    “许师侄乃我太清门不世出的天才,只可惜被妖女所惑,整日里与妖邪为伍!若能将这妖女斩杀,让许师侄醒悟,师弟便是舍了这一身老骨头,又有何妨?”

    “彭青宵!”祁尧戟指大骂,“敖珊乃东海龙王之女,堂堂龙族公主,等闲妖修如何能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彭青宵怡然不惧,“祁师兄可还记得吕师弟被那灵狐宫妖狐所惑,引得四十化形大妖来犯的往事?”

    “休要在此狡辩!”祁尧怒气更盛,“当年之事,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等所为,却是犯了门中大忌,说不得,老夫要请出门规,亲自惩处你等!”

    “请问祁师兄,我三人犯了哪一条?”

    “聚众滋事,谋害同门!”

    “我等只对那妖女出手,并未伤及许师侄半分!”彭青宵神色笃定,“反倒是许师侄,竟然对师叔辈痛下杀手,如此忤逆,理当受罚!”

    “你……”

    “师伯且慢!”许听潮拦住双目直欲喷火的祁尧,看着彭青宵,神色冷冽,“当年许沂来太清门找我,曾有个白须白,身着青袍,御使赤色飞剑的老儿欲取她性命,敢问师叔,那老狗可是师叔你老人家?”

    彭青宵大怒:“小辈!老夫只恨当年不够心狠,为何不曾见面就将那狐媚子斩于剑下,害得阮师侄被其魅惑,抛下门派师长,数十年不曾归来!”

    “如此便好!”

    许听潮抬手射出一道清光剑气,所过之处,虚空都为之颤抖,道道清晰可辨的波纹四散开来!彭青宵见这剑光正是冲自己而来,不禁又惊又怒,心念动处,身旁环绕的赤色剑光激射而出,迎向那可怖的剑气!

    茅泰和钱应奇也自御使飞剑来救!

    只听嘭嘭连响,青赤两道剑光倒飞数十里,光芒黯淡至极,那白色剑光却径直从中折断,顷刻光芒尽敛,只余两截断剑跌落半空!

    与此同时,彭青宵左方的老道噗地喷出一大口血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气息衰弱大半!那损毁的白色飞剑,正是其本命法宝!此剑早就在敖珊祭出的侍剑图中受损严重,又如何经得起这般猛烈的撞击?

    硬生生承受了三位元神倾力一击,清光剑气却似乎并未受多少影响,激射而前,一个环绕,就将彭青宵双臂卸下!

    许听潮招手收回剑光,沉声道:“幸好许沂无事,否则此刻断掉的,就是你两肩上那脖子!”

第二五五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

    “啊——”

    这却不是惨叫,而是那彭青宵羞愤不过,也不去管跌落的双臂,御动自家飞剑,就欲自裁当场!

    见得这般情形,休说许听潮等人,便是祁尧,也都冷眼旁观!与彭青宵站在一起的两个老道却忙不迭地阻拦,其中一人御剑将赤色剑光挡下,另一人失了本命飞剑,受创极重,勉强将跌落的两只手臂摄住。

    “彭师兄,小辈无状,你这又是何苦?”那使青色飞剑的老道面色沉痛,殷殷劝诫,“还请师兄留得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请师兄三思!”

    另一个老道趁势将两只断臂奉上。

    “却是为兄执着了!”

    彭青宵面色数变,最终怅然一叹,身躯一抖,两只断臂就自行飞回,接到伤口上,顷刻恢复如初。这老道也不多作停留,径直返身遁走!

    修行不易,彭青宵终究是舍不得一身修为,虽绝了死志,但也自觉颜面尽失,哪里还肯呆在此处?

    “我等必将此事如实禀告滕师兄!”

    两个老道向祁尧略一施礼,其中一人摄回折断的飞剑,齐齐化光而去。

    “哼!”祁尧扭头看了许听潮一眼,“随我来!”

    尽管担心踏浪和墨鲤,许听潮却不好违逆,架了摩云翅,跟在祁尧身后。敖珊,许恋碟等都站在摩云翅所化清云之上,不用自行飞遁,只不过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不免人人忐忑。

    ……

    却说踏浪墨鲤追踪那元神老道曹蹇,不知不觉就遁出千余里,心头怒火渐消,反而生出惴惴之感。此地不比别处,乃是太清门之内,如此明目张胆地追杀人家元神长老,委实太过嚣张!

    祁尧那声怒喝,他们可是隐约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脚下翠山一阵模糊,径直往来路挪移而走!

    “两位小友既然来了,何妨再多呆一阵?”

    朗笑声四面八方响起,踏浪墨鲤头顶,一张青色大网铺天盖地撒下!

    踏浪挥手将那九条玄色真龙盘绕的罩子祭出,护住两人!墨鲤却清斥一声,数千枚鱼鳞状刀刃往上空激射而出,斩在那正自落下的青色巨网上,巨网顿时微微一滞!

    两人接连挪移数次,堪堪脱出巨网的擒拿!还来不及松口气,一根数尺粗的赤红巨棍自虚空中捣出,轰然砸在两人身边的九龙罩上!

    踏浪墨鲤猝不及防,虽然并不曾受伤,却被瞬间击落地下!九龙罩也哀鸣一声,瞬间光芒黯淡,缩回踏浪体内!

    一个浑身橙黄的人影踏步而来,看似缓慢,实则每一迈步,就跨过数里之远!这般道法,赫然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

    但听狂笑声声,那人身形见长,不过片刻,就成了个百丈巨人,一只硕大的拳头橙黄光芒大盛,照踏浪墨鲤二人兜头砸下!

    “安期师叔且慢!”

    口中这般呼喊,踏浪却不曾犹豫半分,现了妖身,化作一头身长百余丈的麒麟般巨兽,脚下有滚滚波涛汹涌澎湃!一道数丈粗的水流自它口中喷出,抵住当空砸落的拳头!

    但听哗啦一声巨浪拍击的声响,水流被一击而散!

    踏浪一声大吼,真身人立而起,两只前爪交叠,往那巨拳迎去!眼看就眼撞在一起,踏浪的身躯却一阵模糊,倏忽见出现在十余里之外!却是墨鲤催动脚下翠山,使出了挪移神通!

    那巨汉一击不中,悻悻收回拳头,两只水缸般的巨眼瞪着踏浪真身,鼻孔却呼呼喘气,拉扯出一阵乱风!

    踏浪被巨汉看得一个激灵,赶紧收了真身,化作人形,讪讪而笑:“安期师叔莫要动手,晚辈如此称呼您,当真有缘由!”

    “师叔请看!”墨鲤赶紧翻手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青色玉璧,高举过顶,“此乃太虚真人讲道的步虚玉璧,晚辈二人有幸的得蒙许大哥赠送,日日参详,还曾向太虚真人行过大礼!”

    “您看,晚辈与鲤妹也算得半个太清门弟子,您老是不是高抬贵手?”

    两人这般说话,却非因为这“安期师叔”一人,身后左右两方,各有一肩扛赤红长棍,手持青色丝网的江湖打扮老者踏空而来。

    “你们认识许家那娃娃,老夫倒还有些相信,不过太虚师兄的步虚玉璧,怎知是真是假?”

    巨汉两眼一番,摩拳擦掌,好似又要动手,搅得附近虚空动荡!

    踏浪墨鲤一阵怵,他们可是听许听潮说过,这位安期师叔练得一门大神通,名唤法天相地巨灵神,肉身威能极大,全力施展,便是此界的虚空都有些承受不住,委实不好招惹!两人又怎愿与他动手?

    “请师叔过目!”

    墨鲤打出一道真气,将步虚玉璧托住,缓缓送到巨人面前。巨人哈哈一笑,身躯一抖,化作平常大小,将那玉璧抓在手中。

    两人还方才松了口气,就神色一滞!

    但听这位“安期师叔”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其中记录的果然是太虚师兄元神演法!踏浪师侄,墨鲤师侄女,这玉璧暂且借与师叔几日!”

    也不待两人同意,抖手将那玉璧收起。

    踏浪顿时一副苦瓜脸,哭丧道:“师叔,您老人家一定要尽快还给鲤妹啊!”

    安期扬把脸一板,掩住面上的晕红,一本正经道:“你看师叔像是那种人么?”

    “自然不像!”

    踏浪信誓旦旦,心里却暗骂不已,你这老头长了一副强盗像,脸皮还如此之厚,不是“那种人”才怪!明明早就知晓我与鲤妹的根脚,还要刻意刁难一番!

    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安期扬收的两个徒儿郭雄师铁黑虎,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这对师兄弟下山行道去了,并不在门内。

    “唔……”安期扬甚是满意,大手一挥,“前面带路,那许家娃娃闯下的祸事可不小!”

    “师叔,许兄弟究竟做了什么?”

    踏浪与墨鲤御起脚下翠山,往来路飞遁,却忍不住担忧地询问。

    “也无甚大事,只不过将一位师叔的本命飞剑毁去,再把另一位的双臂砍了下来!快走快走,怎的恁多废话!”

    踏浪墨鲤闻言,却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般“犯上作乱”,哪里还算不得大事?也不用再催促,赶紧连连使出挪移之术,往碧秀峰而去!

    安期扬和另外两个老者也自跟上,只不过三人不时嘴唇翕动,也不知在传音说些什么。好一阵之后,安期扬满脸悻悻,两个老者却都露出喜色,一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那曹蹇远远站定,见安期扬三人这般轻易就放过踏浪墨鲤,却正眼也不瞧自己,冷哼一声,架了剑光往远处遁走……

    碧秀峰,祁尧领了许听潮等人回到自家居住的阁楼,在客厅位上坐了,才冷声道:“还不快快将芍药放出来!”

    许听潮闻言,将神念沉入仙府,轻易就寻到芍药。这丫头正在药园门口满面兴奋地与两个小人儿盘点搜刮得来的灵药。以神念传音说了一声,也不待芍药答应,就将她与两个小人儿摄出!

    “师傅!”

    芍药似乎还在疑惑天地忽然转变,将目光从面前的花篮上移开,落到祁尧身上。浑然不觉篮中药香已经弥散开来,顷刻充满了整座厅堂。

    “陶师兄,你怎的也在此处?”

    祁尧正不自禁地轻嗅药香,许听潮身前又是光芒一闪,陶万淳有些不悦地出现在堂上。

    “祁师弟。”陶万淳向祁尧略一拱手,便转身对许听潮道,“你这娃娃,莫非不知师伯正自祭炼那灵脉么?怎的轻易就来打扰!”

    “师兄,即便这小子不请你出来,师弟也要传音寻你了!”

    “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哼!”祁尧瞪了许听潮几眼,没好气道,“何止是大事……”

    不片刻,芍药就捂住小嘴,满脸惊骇。

    听得祁尧述说,陶万淳也愣了半天,虽说他并不与彭青宵等人亲善,但也觉得许听潮做得太过,此事甚为棘手。

    “你这孩子,怎的惹下如此祸端?”陶万淳连连摇头,“这可怎生是好?”

    “还能怎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小子难道真会那么乖觉,接受门规处罚?这数十年来,就为几株五彩九穗谷,那些个师弟把我这碧秀峰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祁尧兀自愤愤,敖珊等闻言,却不禁都松了口气,听这语气,祁尧明显还是偏袒许听潮的。

    许听潮也是知机,赶紧将那种植了阴阳莲莲藕的灵脉奉上。

    祁尧取在手中,接连打量了好几眼,目中隐有精光闪动,半晌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算你小子识相!等你那两个友人回来,赶紧出去避上一避,门中自有我与你陶师伯周旋!”

    “多谢两位师伯!”

    许听潮诚心诚意地躬身一礼,敖珊许恋碟等也是恭敬行礼。

    “老夫可不是想替你出头,只不过不欲你再这般胡乱闹腾!都下去吧!”

    “慢着!”陶万淳拦下施礼退出的几人,不悦道,“那宝物尚未炼制完成,怎好如此就走?”

    开着电脑睡了一夜,汗颜,推脱的话就不说了,赶紧码字去才是正经……)

二五六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一)

    祁尧本来就奇怪陶万淳为何会呆在许听潮仙府中,闻言不禁恍然,当下脸上作色:“陶师兄当真打得好算盘,这等麻烦事,如何扔给师弟一人?”

    陶万淳被说中心事,正自尴尬,便有一声大喝远远传来:“祁师兄,那许家娃娃在何处,安期与郭、王两位师兄特地赶来相助!”

    话音未落,踏浪墨鲤,安期扬和两个老者先后落在殿堂前方!

    “安期扬,你欲相助何人?”

    祁尧还未出声招呼,虚空里又传来一声冷冽的沉喝!

    “东陵师兄怎生说话的?小弟到此,自然是给陶师兄和祁师兄打打下手,有何不对?”

    安期扬回头看着虚空中某处,掏掏耳朵,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安期,不得无礼!”陶万淳和祁尧带了许听潮等人从厅中鱼贯走出,板着脸呵斥了一声。

    “东陵师弟如此兴师动众,来我碧秀峰意欲何为?”

    祁尧收回目光,看着天际现形的二三十道各色遁光,神色很是不善。

    “本门出了个忤逆子,小弟怎能不闻不问!”

    问字出口,方才还在天际的遁光,就到了近前,纷纷现出身形,落下地来,为的,却是个三缕长须的清癯老者,儒生打扮,背负一柄阔刃麒麟头大刀!

    “见过两位师兄!”

    此人名唤东陵晟,正是先前说话那人,年齿在太清门三代弟子玉虚真人一系中排行第四,仅次于祁尧。他帅身后二三十师弟师妹朝陶万淳和祁尧行礼后,就站立不动,显是在等什幺人。

    陶祁两人也不欲多说,只略一点头,算作回礼。

    这般气氛,便是平日里机灵好动的芍药,也不敢放肆,躲在许听潮身后,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敖珊,许恋碟等也自惴惴,倒是许听潮这当事人,反而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何喜怒。血妖却双手背负,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惹来几声极其不满的冷哼!

    不过片刻,又陆续赶来数十人,修为皆是元神,或是站到陶万淳祁尧身后,或是加入东陵晟一行人的行列,亦或单独静立一旁,默然不语。

    如此情形,看得踏浪墨鲤暗暗咂舌,后怕不已!若方才追赶那曹蹇老道,遇到的不正好是安期扬三人,只怕……两人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均都满脸心有余悸!

    敖珊看着眼前近百元神修士,心中暗暗叫苦之余,不免愈惊骇!这太清门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道门,仅仅这片刻聚集的元神,就出龙宫元神境真龙和元神境妖修的总和!

    许听潮又自不同,但凡没有站到东陵晟那方的元神,都一一施礼见过。这般作为,却并未赢得多少好脸色,便是陶万淳祁尧身后的诸多元神,面上呈现不满之色的,为数也是不少。

    许恋碟则是只要有元神前来,便自躬身行礼,但见得众人这般表情,一颗心逐渐沉到谷底……

    太清门西北,有座形貌狰狞的荒芜石峰,高耸入云,终年罡风烈烈,峰顶更是酷寒无匹,天地灵气亦暴乱不堪,等闲炼气修士入内,不出片刻,就要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此峰原本并非这般,而是被布下了禁法大阵,作为惩处犯了门规的弟子所用,因此名为“刑人”!

    刑人峰峰顶,有个青衣素颜,背负长剑的绝色女子,她脸上并无柔媚之色,反而英气勃勃,赫然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女子,正是当年天尸门事,因不忿许听潮凝结元神时被王诚以封魔珠陷害,拔剑怒斩玉虚的巨木峰之主焦璐!玉虚自去执事长老之前,罚焦璐面壁两百年,是以焦璐才在此间受刑。

    这天,焦璐本一直都在默默锤炼真气,增益修为,临近正午时,却忽然眉头一皱,冷声道:“何事喧哗?”

    两个着黑袍的年轻道士顷刻飞遁而至,躬身施礼道:“许师弟回转门中,不知怎的,将彭师叔双臂斩下,还毁了茅师叔的本命飞剑!”

    “原来如此!”

    焦璐眉头一凝,挥手道:“下去吧!”

    “请师叔三思!”

    “我如何行事,不须你二人操心!”

    言罢,背后青色剑光一起,斩破峰上禁制,架起遁光,往碧秀峰而去……

    “焦师姐,您怎的出来了?”

    焦璐御剑飞遁,无巧不巧,正好遇到往碧秀峰而来的滕伯望一行人。

    “彭青宵茅泰几人干的好事,我怎能不来!”焦璐停下剑光,现了身形,面色不善地拦在滕伯望身前,“怎的,滕师弟这是要赶去将我那师侄儿按门规处置?”

    “焦师姐言重了!”滕伯望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礼,“彭师兄,茅师弟等人固然有错,但许师侄妄动刀兵,却是不该!”

    “倒也公允!”焦璐斜了滕伯望一眼,“我在碧秀峰等你!”

    言罢,架起剑光遁走。

    滕伯望苦笑一声,只觉此事棘手至极……

    “腾师兄/师弟来了!”

    滕伯望朝一众师兄弟姐妹回礼,抬眼一看,只见焦璐正与一黑一红两个许听潮说话,神色间甚是高兴,许听潮却面有愧色,硬将几个玉瓶塞到她手中。

    “腾师弟,为兄有话要说!”

    “东陵师兄请讲!”

    “四代弟子许听潮目无尊长,忤逆犯上,毁伤几位师叔的肢体宝物,合该夺去仙府,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许恋碟一听,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敖珊芍药都是双目冒火,恨不得将那说话的清癯老儿生吞活剥!踏浪墨鲤,褚逸夫三兄弟,秦烟秦楚,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陶万淳祁尧面无表情,焦璐冷笑不已!许听潮和血妖皆是两手环抱胸前,面露戏谑。

    东陵晟未曾回头,但许听潮面上神色变化却不曾瞒过他双眼,这老儿面色一寒,紧接着朝滕伯望深施一礼:“请代执事长老早做决断!”

    “请代执事长老早做决断!”

    东陵晟身后的元神,齐齐弯腰施礼!

    滕伯望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这些个元神,皆与玉虚交好,更占了在场元神的大半,不提彭青宵,茅泰,钱应奇,曹蹇四人的过错,却直接拿许听潮问罪,本就有失偏颇,如今还使出这等手段,妄图逼迫自己,委实欺人太甚!自己做了数十年执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为此极大耽误了修行,不想到头来,在这些人心里,也只不过是个“代执事长老”!

    尽管心中怒火愈炽,眼前这事儿却不得不管,当下皱眉道:“东陵师兄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据师弟所知,许师侄之所以出手伤人,乃是彭师兄,钱茅曹三位师弟设计伏杀在前!”

    “确有此事!”东陵晟一口认了,语气旋即一变,伸指虚点敖珊、踏浪、墨鲤三人,“但四位师弟所为,只针对此三头孽畜……”

    轰——

    “小辈尔敢!”

    “许师侄还不快快住手!”

    原来却是东陵晟“孽畜”二字才出口,许听潮和血妖齐齐大怒,一使玄门一气大擒拿,一使血河真焰,清光大手血色火焰尽往东陵晟头脸拍燎而来!

    东陵晟如何能忍受一个小辈如此冒犯?当下神色一冷,背上阔刃大刀一声嗡鸣冲天而起,化作一头墨色麒麟往许听潮当头扑下!清光大手和血色火焰,自有其身后的元神出手抵挡!

    方圆百里之内的水行灵气蜂拥而来,注入那黑麒麟中,不过顷刻,麒麟便有如真灵重生,身躯所过之处,虚空都裂开一道道细密的各色缝隙!

    这东陵晟显是用尽全力,打算乘机将许听潮斩于刀下!若能成事,想来“失手”二字足以应付!

    陶万淳,祁尧,焦璐,安期扬,郭王两个老者,以及六人身后的诸多元神,纷纷怒喝出声,各自使出手段,往那自头顶扑来的麒麟打去!

    这麒麟目标不是他们,但被人如此轻视欺凌,如何能忍?即便再对许听潮不屑恼怒,也只先放在一旁,接下东陵晟这一击再说!

    众元神的宝物法术尚未出手,便有朵朵黑色莲花自敖珊体内生出,往那玄黑麒麟迎去!麒麟双掌连拍,却只击散了数朵黑莲,就现了阔刃刀原形,被后续的宝物法术连连击中,瞬间跌飞数十里远!心神相连之下,东陵晟一口逆血压制不住,喷出丈多远!

    陶万淳等人哪里料到这般情形?见东陵晟受创,赶紧收了宝物,散去法术!

    “玄元癸水旗!”

    东陵晟却并未理会他们,只惊疑不定地看着敖珊。他知许听潮得了一座仙府,又哪里料到玄元癸水旗竟在敖珊手中,且已被完全炼化,挥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若非此旗在手,说不得晚辈今日就要折在你这师叔手下!”

    敖珊神色不善,一面数尺大的黑色旗帜凭空出现,围着她缓缓旋转。

    “好得很!”东陵晟擦掉嘴角血迹,抖手将那被击飞的大刀收回,“一着不慎,老夫诸般谋算尽数成空!只可叹我玄门宝物竟然落在你这妖女手中!”

    “晚辈本就是蛟龙所化,份属妖族,也不需你来说明!”

    敖珊也被激起了心头怒火,想我堂堂龙族公主,为何要低声下气,索性闹他个地覆天翻!

    凌晨过后有一章,争取两天内把欠账补完、)

二五七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二)

    悲了个催的,标题长度又了、、、)

    “珊妹,何须称呼这等人作长辈,他配么?”

    许听潮忽然伸手拦住敖珊纤腰,对东陵晟讥讽一笑:“东陵老儿,我许听潮入门这数十年来,可曾做过半点对不住太清门的事情?”

    “初初入门,便令上古灵种九穗谷返本归元,精心培植这数十年,只怕也要成熟了吧?不知诸位有多少会心安理得地享用此等灵物?”

    “我学道三年,便下山找寻遗落凡间的嫡亲姐姐,承蒙先父余荫,为本门寻得一道灵矿矿脉,更与陶师伯在矿脉深处洞府中撞见前辈遗蜕,得传一部‘落日熔金剑’,惠及同门!”

    “其后魔门事变,我亦出力甚多,余者暂且不提,定胡城一役,解救百姓百余万,大增本门声威!其间更于天尸门寻获佛门秘典五蕴譬喻经,在场诸位,得益几何?”

    “为便于诸位长辈完善那五行灵火真经,我不息暴露自家功法之秘,终究有所进益,这部上古玄功不再沦为鸡肋!”

    “四来,当年我与踏浪墨鲤二友同游东海,偶有所感,将那得自极乐宫的黄皮葫芦中隐藏的玄门大(蟹)法太虚衍光录找出!你等或许不知太虚衍光录为何物,但想必不少人都修习本门无上法诀太虚秘录,二者孰优孰劣,尚是两说!太虚师伯曾在我体内留下一道真气,以为爱护,太虚衍光录出世,顷刻便知,更凭借这部道典,功候大进,引得乾坤震动,只差一步便可炼虚合道,白日飞升!若将来诸位子侄亲友有幸得传这门功法,不知作何想法?”

    “此四者,哪一样不是赫赫之功?在场诸位,可有谁能达成其中一件?”

    一众元神被许听潮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思量不停,前三者也就罢了,若本门当真又多出一部与太虚秘录等同的无上道典……此功可谓大矣!太清门只凭一步太虚秘录便稳坐道门第一大派数万年之久,如今又得了太虚衍光录,岂非如虎添翼,蓬勃大兴就在眼前?

    太虚衍光录一事,休说普通元神,便是陶万淳,祁尧这等在门中举足轻重的长老,亦是半点不知!但许听潮既然敢说出,定然有所倚仗,此事八成是真的!

    “可是,这数十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

    许听潮神色一冷,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初入门时,便被玉虚老儿传下五行灵火真经,若非我还有些机缘,只怕到得今日,依旧是那丹器房执役弟子!”

    “促成九穗谷返本归元,玉虚却废我修为,占去灵种,令我不得靠近那药圃一步,原本居所,亦被挪作他用!如此奇耻大辱,我亦不曾多说!”

    “初到定胡城,与魔门约战,我被那厉魂谷步擒苍招来天鬼暗算,险死生还,反被说成勾结妖邪,行为不当!”

    “此后凝结元神时,更被那玉虚徒弟王诚以封魔珠暗算,致使无相天魔入体,险被其夺舍,身死魂消!尔等可知,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

    “这数十年,我始终在外闯荡,好在机缘不浅,练得一身大(蟹)法,寻获宝物若干,仙府一座!人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于太清门有大功,未得多少奖赏也就罢了,不想刚才回到门内,便有元神长老暗中设伏,袭杀我道侣友人!”

    “我许听潮乃是狐妖养大,学得一身妖修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彭青宵行事张扬狠辣,更曾加害我妹许沂,只斩了他双臂,也是念在同门一场,且这等憨直之人,或许不过旁人手中棋子……你说是也不是,东陵老儿?”

    “老夫德行如何,你这等目无尊长的小辈有何资格来评说?”

    东陵晟早知许听潮会将此事扯到自己身上,却并无办法阻止。便是修为胜得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其拿下,也难免遭人怀疑,更休说如今他仙府在手,诸般宝物多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晚辈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下去。奈何其所说,要么众所周知,要么涉及门中虚境高人,就算想要辩解也不能!

    “东陵老儿,休要往自家脸上贴金!”许听潮冷笑连连,忽然话锋一转,“若当年玉虚自去职权、道号的时候,你正好在天尸门,只怕此时已经是本门执事了吧?”

    滕伯望闻言,不禁面色微沉!

    “你……血口喷人!”东陵晟勃然大怒,“方才你所说,姑且不论真假,但结交妖类,行为忤逆,你如何否认?”

    “我便是与妖修结交了,你待如何?”

    许听潮侧头看了看身边面色微红的敖珊,笑道:“我道侣是妖修,友人也是妖修,收的徒儿,照样是妖修!”

    挥手间,脸上兀自挂着泪痕的敖琲出现在面前!这娃娃见到眼前忽然出现这么多人,吓得一缩脖子,就要往许恋碟身边挪去,却被许听潮挥手收入仙府。

    “诸位以为我这徒儿如何?”

    东陵晟气得面色铁青,许听潮却满脸闲适,懒洋洋地问出这么句话来!

    “许听潮,如此多长辈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叱喝声并非出自东陵晟之口,而是从其身后的人群中传来。

    许听潮闻言,脸上神色再次变冷:“说不得,我今日就要放肆一回了!”

    “你等处心积虑这许久,不就是眼红我身上的仙府宝物么?我便给你们个机会,若有人能击败我,休说仙府宝物双手奉上,我也任凭处置!”

    此话等于没说,若当真有人能胜过他,只怕早就像东陵晟一般,寻个由头动手了!

    “谁要动我弟,先胜过我手中飞剑再说!”

    听自家弟弟一件件将自身所受不公之事说出,许恋碟早就两眼通红,如今许听潮开口,她便先站了出来,什么礼节长幼,门派利益纠葛,统统被抛到一边!

    “潮哥哥,你都说我是你道侣了,这等事情敖珊岂能错过?正所谓夫妻一体,我们今日来会一会这些个太清门道貌岸然的长老们!”

    “还有我!”

    芍药装作没看见祁尧暗暗使来的眼色,从许听潮身后钻出……

    熬不过了,暂时2ooo先。)

二五八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三)

    “许兄弟,这等事情,怎好少了我与鲤妹?”

    踏浪墨鲤也是齐齐向前。

    褚逸夫三兄弟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许恋碟姐弟身旁。

    秦烟秦楚虽然面现忐忑,心中惴惴,但也迈步向前,站到许听潮身后。

    方才在清池峰上分手离去的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四人,自人群中走出,凌空踏步,亦往许听潮而来。而月半,韩元遂和麦丘丰,因修为不到元神,只在远处遥遥观望,此时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焦璐更冷哼一声,直接往许听潮身边一站,其意不言而喻。安期扬咂咂嘴,两手互握,骨节咔咔做响。与他齐来那两个老者,目中光彩渐盛,似乎恨不得立时就有人上前来挑战!

    东陵晟身后的诸多元神受激不过,逐渐将体内真气提起,身上散出各色光彩!

    眼见一场大祸就在眼前,滕伯望面色阴沉地叱喝道:“够了!”

    此老毕竟是门中代执事,一众长老即便心中多有不满,也只好将提起的真气重新散去。

    滕伯望暗暗松了口气,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许师侄……”

    “滕师叔用心良苦,师侄岂能不知?”许听潮恭敬一礼,再缓缓直起身来,“然经历这许多事情,师侄早已心凉!太清门茫茫万余人,善我者几何?”

    许听潮目光流转,依次从陶万淳,祁尧,焦璐等人身上掠过。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从今而后,善我者依旧为我师长亲友,这太清门,晚辈却是不愿再留了!”

    果不其然,许听潮这是要叛门而出!叛门乃是大罪,便是一起动手,合力将他斩杀当场,旁人也无话说!且不说有多少人暗暗高兴,就等许听潮把话说完,陶万淳祁尧等却齐齐变了脸色。

    “许师侄,万事要三思而后行!”

    “师叔不必再劝!”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枚青蒙蒙的巴掌大令牌,“如此门派,不要也罢!”

    言毕,就要催动真气,将手中令牌震碎!

    “住手!”祁尧双目直欲喷火,把视线从东陵晟一帮元神身上收回,落到许听潮手上,“这青木令,份属我碧秀峰一脉!”

    祁尧抬头,直直注视许听潮双眼:“你当真要将它毁去?”

    “哥哥……”芍药紧紧拽住许听潮,使劲摇头,两眼逐渐充满水汽。

    许听潮面色数变,最终颓然将抬起的右手放下,手中青令瞬息不见了踪影,心里却即是不甘!

    “师伯,得罪了!”

    只见他向祁尧一拜,忽然就冲天而起,双手连挥,十余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激射而下,将数里外的一座大阵斩得光芒闪烁,摇摇欲坠!

    那大阵护持的,赫然正是五彩九穗谷生长的药圃!

    “好胆!”

    东陵晟勃然大怒,背上大刀再次破空激射,直指许听潮背心!

    其后数十元神,也各自使出手段,就要往许听潮打去!

    滕伯望一声冷哼,忽然遁至众元神跟前的半空,也不使出半分手段护身,大袖飘飘,凌空而立,冷眼而视!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韩元遂满面感慨钦佩,飞遁而前,站到滕伯望面前恭敬施礼,“师尊,弟子来了!”

    “好!”

    得此一赞,韩元遂满面欣然,退到滕伯望身后站定。

    “当年玉虚师兄自去职权,只为避免本门生出那天地玄门之祸,诸位可曾记得?”

    众元神闻言,不禁人人心生惭愧,祭出的宝物,凝成法术,无论如何也不出去……

    东陵晟仓促出手,那阔刃麒麟刀并未似先前一般化作麒麟之形,但也瞬息成了一道百余丈长的惊天黑芒,利啸破空,声势惊人!

    许听潮弹出的清光剑气好似真正的飞剑,正自围着那大阵来回攒刺斩击,此刻早已腾出手来,察觉到身后的刀芒,不禁神色一冷,反手遥遥一抓!

    只见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只一握,就将那刀芒抓到手中!

    东陵晟骇然失色,道道法诀打出,刀芒依旧被大手一点点捏得收缩溃散!

    祁尧见了,不禁暗暗苦笑,自己那飞剑碧青龙,并不以锋锐见长,万万比不得东陵晟的沧浪刀,之前能将这小子的一气大擒拿击溃,只怕也是刻意相让。

    东陵晟却又惊又怒,若当真被许听潮将自家宝物夺住,只怕断然没有讨回的机会,当下不再顾忌,心念动处,方圆数十里的水行灵气汇聚而来,就要往正在清光大手中挣扎的刀芒灌注!

    许听潮冷笑,清光大手上的光芒顿时一盛!

    东陵晟幸苦聚集而来的灵气,顷刻就被那大手吸纳了七八成!

    得此臂助,清光大手气势猛增,顷刻就将百丈刀芒压缩一半!东陵晟面色瞬间煞白,其余元神脸色也不大好看!这许听潮,晋级元神不过数十年,就能将元神前辈聚集来的天地灵气夺走大半!这般资质悟性,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东陵晟已知自家宝物只怕不免要落入许听潮手中,但他如何肯甘心?两手穿花蝴蝶般不停结印,道道法诀不要钱一般打出,沧浪刀上的黑芒还是逐渐收缩溃散!

    不过片刻,此刀就现了原形,在清光大手中颤鸣不已。

    “哼!”

    一道清光闪过,沧浪刀瞬息平静下来,东陵晟却又接连喷出几口精血!却是心神相连的宝物被硬生生摄夺,受创不轻!

    自始至终,许听潮都不曾转过身来,此刻更是随意一招手,清光大手缩回,继而溃散开来,只留下那阔刃麒麟头的大刀。

    东陵晟浑身抖,伸出右手,抖抖索索地戟指指向许听潮,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一丝粘稠的鲜血顺着嘴角滴下,落在胸前衣襟上!

    许听潮将面前大刀握在手中,随意打量一眼,只见刀身上阴刻了“沧浪”二字,柔弱灵动,好似水波轻曳。

    “踏浪,此刀名字与你相近,便送与你吧!”

    “这感情好!”

    踏浪大喜,笑呵呵地接住抛飞而来的阔刃刀。其实方才见到东陵晟将此刀化作一头玄黑麒麟,他就喜欢得不得了,恨不能立时夺来手中!

    这般做法,却激起了众怒,在场百余元神,九成都呼喝怒骂,怎奈无论是踏浪,还是许听潮,尽都好似不曾听见。

    不旋踵,那大阵在十余道清光剑气斩击下轰然溃散,数位元神和二十几个炼气弟子气急败坏地飞出,却不敢上前找许听潮的晦气!

    许听潮伸手一抓,那一小块生长了五彩九穗谷的药田被连根摄起,旋即不见了踪影!

    “芍药!”

    “哥哥你就放心吧!”

    听得呼唤,芍药立即眉开眼笑,任由许听潮将她摄入仙府。这等移植灵谷的差事,还数她腰间花篮中那两个小不点儿在行!

    百余元神,却早已群情激愤,口中怒斥不休,纷纷架起遁光,将许听潮围了个严严实实!敖珊许恋碟等,也退到许听潮周围,各自祭出了宝物。许听潮头顶,一座仙府五彩霞光闪烁,冲上半空,化作百丈大小!

    陶万淳祁尧焦急万分,毕竟许听潮所为,委实太过激烈,触动了这些个元神长老的底线!

    滕伯望却惊怒交集,若稍有不慎,先前一番努力,尽数服了流水,一场同门火并不能避免!

    忽然,两点橙黄光芒破空而至,其一落在他面前,另一道却被安安期扬摄入手中。

    两人方才探入神念,就齐齐面色大变!

    这两道光芒,其实是两道传音符,内中的话都是一模一样:“阮师兄有难,来承天!”

    阮清何人?本门掌门太虚之徒,下一任掌门的继任者,滕伯望和安期扬哪敢怠慢,立即将此事公诸于众!

    百余元神哗然,满腔怒火顿时找到了旁的宣泄口,纷纷架起遁光,从各处山门破出,往承天方向激射!

    许听潮也是变了脸色,听几位长辈所言,这数十年来,许沂一直跟阮清在一起,如今只怕也是危在旦夕!当下不愿片刻耽搁,动念将敖珊许恋碟等人收入仙府,再向陶万淳几人施礼:“请诸位师伯师叔入府!”

    陶万淳等人浑身光芒一起,接连遁入仙府大门!

    许听潮顺手将向这边飞来的月半等摄住,几人身形齐齐消失不见,那半空仙府的大门缓缓闭合,尚未完全合拢,整座仙府就已淡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接连二十余次挪移,阴阳五行池中积存的五色灵液只剩下浅浅一层,仙府堪堪赶到中州承天城外。

    “许师侄,打开仙府,放我等出去!”

    几个元神都是面色阴沉,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池上那巨城图像。

    许听潮一点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然置身承天城上空!

    顾不得说话,几人就将神念放出,肆无忌惮地往四面八方散开!

    霎时间,承天城中人畜惊惧,乱作一团!

    “大胆狂徒,竟敢在承天撒野!”

    数十道强横的神念自城中窜起,直往几人轰来!

    “在那里!”

    说话的是与安期扬站在一起那郭姓老者,此老话未说完,便架了遁光激射而出,陶万淳等人紧追不舍!蜂拥而来的数十道神念顿时落空!

    许听潮也是脚下清云一起,瞬间就遁至一处宅院上空,却并非那郭姓老者指点的所在……

二五九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四)

    这宅院甚是窄小,前后左右早被千余身负修为的带甲士卒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更是废墟处处,天地灵气微微躁动,显然经历过激烈的争斗!

    从上空往下看去,只见院门大开,一个九尺大汉据案而坐,虽说此刻已是手持百错金鳞大刀,瞠目抬头,但从那狼籍的杯盘,不难看出方才他在做什么。

    院中一张粗陋的石桌旁,坐了一老一少两人。那鹤童颜的老者,正自手抚长须,注视桌面棋盘纵横十九道上交错密布的黑白子,他对面那络腮胡须大汉,却并无这般专注,早已惊疑不定地抬头四顾。

    院中那老榕树下,一青年盘膝而坐,身旁放了个黄的竹篮,篮中垫有柔软的毛皮褥子,一只黑白相间,似狐非狐似猫非猫的小兽蜷曲躺卧,似是已经熟睡!

    许听潮携了众人遁至这宅院上空,一眼就看到篮中的小兽,稍稍查探,不禁勃然大怒!血妖却面色冰冷地往左近看了一眼,忽然目露奇色。

    “许师弟/兄!”

    “小狐狸猫!”

    院中两个大汉和那青年,正是不曾在太清门见过的郭雄狮铁黑虎和行知远,三人见到许听潮,齐都大喜过望!

    芍药也是早就看到篮中小兽,面露惊喜,呼唤出声!

    “咦?她,她这是怎么了?”

    欣喜过后,就是惊慌,原来这小兽身上气息若有若无,好似已然死去多时!

    许听潮收了摩云翅,闪身来到竹篮跟前,微微颤抖着伸出右手。

    “许师兄,你可算是来了!沂师妹就要撑不住了!”行知远满脸如释重负,继而目露恨色,“那曹潘好生歹毒,竟给沂师妹种下千余枚五柳定魂针……”

    许听潮动作一滞,浑身气息陡然变得森冷,行知远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接连退出几步远!

    “曹潘何在?”

    行知远压下心中惊骇,恨声道:“就在皇宫之中!”

    话音才落,只觉眼前血光一闪,那浑身血色衣袍的另一个许师兄已然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远处半空就传来阵阵爆裂轰鸣与呵斥声,显是血妖已和儒门修士动上了手!

    “哥哥,你快救救小狐狸猫妹妹!”

    芍药蹲在竹篮跟前,哭成了个泪人。敖珊,墨鲤,许恋碟,秦烟,瑶琴玉箫二女,皆是双眸含泪,就连踏浪,褚逸夫几个男修,也无不心下恻然!

    五柳定魂针乃是恶毒至极的鬼道法器,中者魂魄不得离体,日日受那千针刺魂之苦,直至魂魄被消磨殆尽,才得以解脱!如此结局,便是魂消魄散,就连重入轮回的机会也没了!

    许沂与曹潘素不相识,这老儿何以会下如此毒手?事情还得从数十年魔门进犯定胡城说起。当年,许听潮阮清与一众同门领命,从门中出,去那定胡城支援儒门,半路遇到被儒门修士追杀的前极乐宫凉州执事蒋三通,便出手救下,阮清出手,伤了个细皮嫩肉,面目俊美的小生。

    那小生名唤庄工辞,乃是儒门元神曹潘的书童兼娈童,据说很得宠爱!几人放出那天尸门栾凌真后,儒门还因此向太清门问罪,意欲寻机惩处阮清。

    如此算来,曹潘对许沂下如此重手,也就不足为奇。但见得自家妹妹被生生承受这等折磨,此刻已奄奄一息,许听潮焉能不怒?血妖方才离去,便是打算直闯皇宫,找那曹潘狠狠报复!

    血妖复仇,许听潮也不曾闲着,早取出一枚奇光熠熠的生生造化丹,运起真气将药力化开,再缓缓渡入篮中小兽泥丸宫中。这生生造化丹,乃是当年血海老仙亲手炼制,用于调养自身和血妖伤势。血妖和他本为一人,乃是仙界大罗金仙落难谪凡,此丹连他的伤势都有效用,何况许沂一炼气境的小妖?

    丹液方才入体,许沂身上气息便看得见地强盛起来,不旋踵就睁开眼睛——

    “哥哥……啊!”

    方才呼唤出声,许沂就失声惨叫,却是那五柳定魂针作,又在攒刺她的魂魄!

    “忍着点……”

    尽管心中愤恨好似怒海狂涛,许听潮还是柔声安慰,同时将自身真气渡入许沂体内。

    许沂轻轻点头,泪水扑簌簌流下,顷刻沾湿了身下褥子。

    几个女修看得心头生疼,许听潮却面色冷峻,双手十指连连弹动,道道符箓凭空生成,或印入许沂体内,或在其周身盘旋,更多的却是各自汇聚,将许沂体内千枚牛毛细针裹住!

    旁人总算看得明白,原来许听潮正施展一套极尽繁复的解救之法!若换一个人,虽说也能解救,但断然不会如此快捷,许沂不知还要被折磨多长时间!盖因就这片刻,许听潮已然凭空画出数千道符箓!这般本事,便是元神大圆满修士,也只能自叹不如!

    又过了片刻,许听潮双手一停,朝许沂虚抓!只听噗噗噗连响不绝,许沂浑身瞬息射出千余枚阴气森森的黑针,落入许听潮手中!

    “快快服下!”

    不等许听潮动作,敖珊就取出两粒馨香扑鼻,奇光闪烁的丹药,送到许沂嘴边。却是一粒生生造化丹,一粒五元灵丹。生生造化丹妙用无穷,无论魂魄元神,还是躯体损伤,皆可治疗,那五元灵丹,却是专为恢复真气,妙用更胜琼华小混元丹!

    许沂眼泪兀自扑簌簌留个不停,将两粒灵丹吞了,却不运转真气炼化,只伏在竹篮中啜泣,满眼黯然神伤。

    “沂儿,可是那阮清……”

    见到许沂这般样子,许听潮顿时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此刻他心中怒火正炽,也顾不得同门之谊,往日交情,径直唤出阮清的名字,语气甚是不善!

    许沂却只顾摇头,半句话不说,还将小小的身躯蜷缩德更紧了些。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芍药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瞠目叱喝,而后将双手伸入竹篮,就要去抱许沂,“沂妹妹,来姐姐这里!”

    许沂闪身避开,四腿用力,窜到许听潮身上,径直钻入他宽大的衣襟中,只留下朵雪一般洁白的尾尖,软绵绵地耷在外面。

    芍药顿觉好不委屈,两眼瞬间就积满水汽。许恋碟轻叹一声,将她拉到身边。

    许听潮却顾不得她,轻轻拍打胸前的突出,转身面向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三人。

    “许师弟,此番我三人能救得沂丫头,多亏了车侯卫三个老将军帮忙!那曹潘老贼害了沂丫头,就配到囚仙牢,着兵部看管,三个老将军恰好回京述职,闻听此事,就联系上俺老铁,两相配合,设计将沂丫头救了出来!阮清师兄出事,还是沂丫头清醒时告诉俺的。俺知这事儿怠慢不得,一面通知门内,一面召集在中州附近游历的郭师兄和行师弟前来相助!可惜那传音符忒也缓慢,足足飞了数日才回到门中……”

    这铁黑虎拜入太清门之前,乃是个大头兵,因此即便踏上了仙道,也最喜和军中之人交往,与车侯卫三个兵家元神兜搭上,倒也算不得奇怪。而车侯卫三人与许听潮的关系,这天下只怕仅有敖珊,踏浪,墨鲤三人才尽数知晓,旁人只晓得当年黄骖与车侯卫三兄弟,联合坠仙州落鹰崖那老秃鹫追杀许听潮万里,却最终落得个黄骖陨落,老秃鹫重伤逃遁的下场,哪里会想到其中还有许多猫腻?正是因此,车侯卫三人才有机会暗中上下其手,配合铁黑虎,将许沂救出。

    至于为何会困守这处小院,也是几人无奈之下想出来的权宜之计。铁黑虎救出了许沂,奈何遁并不是他所长,此处又是大夏王朝国都,儒门修士群聚,想要隐匿逃走,委实太过艰难。还不如这般做出攻守假象,郭雄狮铁黑虎和行知远毕竟是太清门元神长老门下,儒门再是狂妄,也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情,如此一来,或许还能拖延一时。

    好在此法果真凑效,坚持到许听潮赶来。

    铁黑虎正自述说,东方却忽然飞来一道紫色遁光,只凭气息,便知是儒门中人!

    许听潮神色一狞,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隔了数里之远,便将那修士擒了过来!

    此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分毫反抗之力也无,就落入许听潮手中,不免惊骇,却强自镇定道:“这位道友,老夫与你无怨无仇……”

    “曹潘是你何人?”

    许听潮用仙府承载过来的太清门元神,早已和儒门修士斗得激烈,此刻还记挂此处的,多半只有那曹潘!

    这老者闻言,果然面色一变,也不说话,只将体内真气尽数提起,顿时浑身紫光大盛!

    许听潮冷笑,清光大手上陡然亮起一阵黑光,那老者顿时凄厉惨呼,声声泣血,混似那九幽地府的凶魂厉鬼!

    “搜魂大(蟹)法!”

    旁人大都目露恻然,月半却满脸惊疑不定,片刻后就骇然大呼出声!

    除了敖珊,众人也是齐齐面色大变!比之那五柳定魂针,此术还要恶毒得多,受术者无不要承受分魂裂魄之苦,之后自然就是魂飞魄散,且重要记忆,都会被人掠夺,半点解救之法都没有!

    这等歹毒法术,便是生死仇敌间,等闲也不会使用,故而流传甚少,也不知许听潮从何处学来!此番他悍然对这老者施展,足见心中已然恨极!

二六零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五)

    非人的惨呼足足持续了一刻,才戛然而止!休说宅院中众人,便是围在外面的上千军卒,也无不毛骨悚然!

    车侯卫三兄弟就隐藏在附近一座民居中,听得这般惨叫,均都心里凉气嗖嗖直冒!三人面面相觑,暗自庆幸与许听潮关系还不算坏,且这番设计救出他那狐妖妹妹,定然更上一层。如此想来,才又安心了些。

    “潮哥哥,这人是什么身份?”

    眼见黑光大手化作一团赤红烈焰,将那儒修烧成了灰烬,敖珊才柔声询问。

    “曹潘嫡孙,曹谅!”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此说来,这曹谅死得也不冤,谁让他那祖父如此狠毒,竟敢对这煞星一般师弟/兄的妹妹动用五柳定魂针?

    “听潮,今后不可轻易动用这等有伤天和的法术!”

    尽管心中也是悲愤,许恋碟却觉得自家弟弟的做法有些过了,不禁板起脸出声责备。

    “我听姐姐的!”

    经此一事,许听潮心中积蓄的憋屈怒火散去大半,也知方才作为实在太过狠辣,听到许恋碟训斥,便躬身受教。

    “如此甚好!”许恋碟目光转柔,看着许听潮,竟带上了祭几丝宠溺,“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姐姐放心便是,我已大好了。”

    许听潮说完,便向某个方向躬身一礼!

    即便有二十几堵墙壁遮挡,车侯卫三人还是赶紧起身还礼!

    许听潮直起身来,不再理会他们,目光转到另一个方向,又是略略一礼:“请雷前辈,胡前辈现身一见!”

    许恋碟敖珊等无不大感诧异,许听潮口中的雷前辈,胡前辈,他们倒是知晓,但这二人何时隐藏在附近的?为何又不现身救助许沂?

    许沂闻言,倒是轻轻动了动,旋即没了反应。

    “许师侄好精细的神念,到头来还是不曾瞒过你。”

    柔媚的声音四面八方响起,许听潮注视的方向凌空走来紫袍、白裙两个男女。男的紫紫眸,看来桀骜不驯,女的却清丽中带了几许妩媚,眼含情,眉带笑,美艳不可方物!

    正是溟州飞雷洞之主雷闯与灵狐宫宫主胡姬二人!

    宅院周围那千余兵卒,大都痴痴地注视那白衣胡姬,沉醉不能自拔,院中诸人,除去那被吓得六神无主的鹤老者,皆有玄门大(蟹)法傍身,秦烟秦楚稍弱,但自有旁人相助,因此倒是个个神色清明,不曾被胡姬魅惑了。

    “哼!”

    一声冷哼,如晴天里响起个霹雳,一众军卒立时惊醒,他们也是修行中人,想到方才的事情,个个脸色煞白,哪敢再看胡姬一眼?

    许听潮却只是轻抚胸前被许沂撑得鼓起的衣襟,淡淡看着胡姬雷闯二人,半点没有上前招呼的意思。

    胡姬见此,哪里不知这小子是在生气?当下蹙眉叹气道:“许师侄可是责怪我这做师傅的,竟然狠心坐视自家徒儿日日受那千针攒魂之苦?”

    不待许听潮回答,胡姬就苦笑一声,挥手洒出数百张符箓:“我与雷大哥可没有你那般本事,挥手就能凌空画出符箓。从收到消息至此时,日夜不停地绘制,也只将解救所需的符箓完成十之**……”

    “小子误会两位前辈了!”

    许听潮这回倒是真心诚意地施礼。两人不提前现身,也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儒门有了戒备,凭生许多波折。

    “哼!”

    那雷闯又是一声冷哼,胡姬却看着许听潮鼓起的衣襟,面露关切,隐隐还有几分笑意:“沂儿可还好?”

    见到许听潮衣襟湿了一块,不禁又叹息摇头:“心病需得心药医,许师侄,这便带了沂儿去找你那阮师兄吧!”

    “自当如此!”许听潮脚下清云一起,将敖珊许恋碟等一干人托起,直往皇宫而去。

    瑶琴被许听潮带至此处,一颗放心却早就牵绕到身陷皇宫的的阮清身上,见许听潮动身,不禁暗暗欣喜!

    皇宫之上,陶万淳,祁尧,焦璐,安期扬和郭王两个老者,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两对道侣,正与数倍于己的儒门元神对峙斗法!双方似乎都比较克制,只在单纯比斗,并未生死相搏。

    稍远处,十几个儒门元神正围住一团数百丈大小的血色云朵游斗。血云中不时斩出几道灰色光刃,或者射出些血光闪闪的剑气,或者飘来几朵赤红的阴冷火焰,亦或干脆杀出几个浑身血色的人影,都让这些元神大感畏惧!

    尽管如此,十余元神并无一人退去,反而人人面露焦急,出手的宝物法术,威能越来越大,脸上更是跃跃欲试,却又不敢真个闯入血云中!

    原来却是见到许沂惨状后,血妖径直冲进皇宫,三两下便将那曹潘抓了,使出诸般手段炮制!

    曹潘在儒门似乎地位不低,因此才有这许多元神儒修徘徊不去。血妖也懒得理会他们,只使出强横手段吓住,便将曹潘的元神抽出,用天魔无荼做灯芯那青铜古灯上的青色灯焰灼烧!

    这老儿显然没有无荼那般坚韧的心性,仅仅被灼烧了数次,就丝毫不顾脸面地服软求饶!血妖早恨之入骨,哪里肯听?摄出他本体精血,施展秘法将其元灵封在元神中,小心护住,就扔到灯焰中不管了!

    无荼被这青灯魔焰折磨了数十年,如今有了“同伴”,自是心情大好,岂能不好生“招待”一番?

    做完此事,血妖也没有闲着,翻手取出一册阴气森森的黝黑书籍,从其上收摄阴气,画出一道道符箓,用血气充作符纸,暂时储存。

    这书册,就是从那冥府夔牛体内得来的宝贝,唤作“冥府玉册”,乃是一部了不得的鬼修功法,当年血海老妖一见,就曾叹息过:“功法虽好,却非吾之道也!”

    需知就算带许听潮到鬼州东面的血海凝结元神,这老妖就使出秘法,自许听潮神魂中获知了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灵狐心经,五行灵火真经残篇四部无上法诀,却并不曾这般赞叹过!这冥府玉册所载,定然比这四部功法玄妙得多,或许比起血妖通天大(蟹)法也不逞多让!否则,又怎能当得血海老妖一叹?

    如此无上秘典,记载它的书册自然不凡!当年初得时,就被血海老妖从其上摄走一团九幽玄阴(蟹)精气,尽管如此,这书册上的阴气依旧精纯至极!

    此番血妖摄来阴气作符,却是打算将那千余五柳定魂针按照冥府玉册中记载的法门重新祭炼一番,反过来用在曹潘身上!这般祭炼过后,五柳定魂针对魂魄的损伤完全没有,反而会起到滋养转变的作用,但痛楚却要更胜数倍!若中针者能在这般痛楚下挺住,不至元灵溃散,就会逐渐转为纯正的鬼修!

    儒门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血妖这般打算,正好一出胸中恶气,却又给曹潘留了一丝机会。若非答应了自家姐姐,血妖才不会费这般心力,直接将这老儿折磨得魂消魄散了账!曹潘既然向许沂下手,那么针对阮清的算计,他怎会不曾参与?因此,这老儿对许沂的伤害,不仅仅在神魂上!

    许听潮载了一干亲友往皇宫而来,尚不及半途,就将仙府放出,把连同胡姬雷闯在内的众人护在其中!他有把握在诸多元神围攻中护住众人,且众人多非易与之辈,等闲元神也不惧,说来足以自保,但儒门虚境老怪宣穆不知身在何处,许听潮不得不防!若此人当真对众人下手,他可没有办法救援!

    仙府径直遁到血云旁边,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从府中伸出,对准那十余元神儒修就是一阵拍击!

    前两个儒修不知深浅,各自御使法宝来攻,却被清光大手连人带宝一同捉住,远远扔开!虽说并未受多重的伤势,但委实丢脸至极!余者见了,无不大骇,纷纷架了遁光四散避开!

    并非他们不欲救援曹潘,而是仙府当前,就算留下,也不过自取其辱!

    血妖却嘿嘿一笑,将血云一收,一手托着那青铜古灯,一手抓住曹潘腰带,施施然凌空步入仙府!

    如此行径,让儒门众元神气得直欲吐血!

    见得血妖到来,许听潮便将袖袍一挥,那千余枚漆黑的五柳定魂针顿时向血妖飞去。

    血妖随手将曹潘肉身扔到地上,将这些飞针定在面前,屈指连弹,一道道阴气森森的符箓,夹杂小半诡异森冷的符文,均匀铭印在每一枚飞针之上!

    雷闯胡姬毕竟是元神,且修为几乎都到了元神境大圆满,眼界灵觉自是不凡,一眼就看出血妖左手托住那青铜古灯不简单!凝神细看,不禁暗暗惊出一身冷汗!这小子好歹也是玄门弟子,怎的所使手段尽都如此阴毒?

    许听潮哪知这两位长辈将杨锦做的好事算到了自己头上,他笼在袖中的双手正自掐诀,仙府随之逐渐缩小,最终化作尺许大,对准皇宫中那处禁制阵法重重的宫殿砸下!

    但听轰隆隆连响,各色光华剧烈闪烁,不知多少阵法禁制顷刻崩散,隐藏其中主持阵法的儒门修士无不重伤呕血!

    许听潮一行人却乘了仙府,闯入宫殿之中,一眼就见到盘膝而坐的阮清!

    此事不足为怪,让人吃惊的是,阮清对面盘坐那形貌奇古的老道,赫然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

二六一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一)

    “啊——”

    撕心裂肺的惨呼自许听潮胸前衣襟中传出,但见一道黑白相间的模糊身影飞窜而出,半途化作一黑白衣裙的十七八岁妙龄女子,往殿中盘坐的阮清奔去!

    “清哥哥!哇……”

    许沂纵身飞扑,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阮清便在身前数尺,而这咫尺,却成了天涯!

    眼前这阮清,不过一具躯壳而已,元神魂魄,早已不见了踪影!

    撕心裂肺过后,就是心丧若死,许沂顺着那无形屏障,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师姐!”

    玉箫惊惶呼喊,却是瑶琴满脸煞白,嘴角溢血,也跌倒在地!

    许听潮满腔愤恨而来,此刻却是内心冰凉,那些怨恨,早已消失无踪,阮清与他,非只定胡城并肩而战,可托生死的同门至交那般简单,更有护持授艺之恩,还与自家妹妹关系匪浅!

    儒门究竟使出了何等手段,竟逼得阮清身死道消?

    冰凉过后,就是怒火熊熊,其炽烈之处,直欲将胸腔焚化!

    “死来!”

    许听潮满脸狰狞地爆喝出声,浑身清光大盛,抬手射出一道清光剑气,将虚空割裂出道道可怖的裂痕,一剑把正与陶万淳对峙的儒门元神斩得肉身破碎,元神溃散,只余一道元灵遁逃而去!

    血妖狞笑一声,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血雾,冲入半空,将三个元神儒修裹住!片刻之后,就有三个浑身血红的人影从血云中窜出,往其余儒修杀去!观其形貌,所使宝物,不正是那三个儒修生前的样子,以及御使的法宝?

    敖珊自然不会让许听潮独自犯险,交待芍药,秦烟秦楚姐弟小心,便祭出玄元癸水旗和侍剑图,往许听潮所在飞遁!踏浪墨鲤亦是各使法宝,跟在敖珊身后,加入战团!

    “好胆!”

    安期扬率先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挥拳将面前那兀自满脸不可置信地儒修打得脑浆迸裂!

    陡然遭此大厄,那儒修立纵然惊怒交集,但就只剩元神之身,如何还敢久呆?将本命法宝一裹,舍了残破肉身,就要飞遁而走!

    安期扬怎肯放他逃脱?一拳轰出,当即将这元神打散!继而身躯一抖,化作百丈大小,在百余儒门元神中横冲直撞,但凡擦着碰着,非死即伤,其势威猛,不可阻挡!

    陶万淳,祁尧,焦璐等,也自勃然大怒,出手时极尽狠辣!这几人,都是太清门翘楚,不旋踵,便有十余儒门元神陨落身亡!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李栢垣五人稍弱,但亦足以自保,且有同门看护,反倒并未受到损伤!

    皇宫中忽然传出阵阵怒喝,却是郭雄狮铁黑虎二人现了巨灵真身,各持棋盘,金鳞大刀杀上半空!数十年不见,这师兄弟两人全力施展法天相地巨灵神,身形已然有六七十丈高下!这般三个巨人在半空来回奔走,高呼酣战,直把承天城数千万凡人吓得魂飞魄散!

    韩元遂也是祭出一卷火焰画轴,围住个元神儒修狠狠灼烧!

    月半将手中这三一抛,化作一头漆黑的玄龟,虽并无多少厉害的杀伐手段,却极其耐打,为同门当下不少法术法宝!

    褚逸清褚逸楠行知远麦丘丰四人也要冲上半空厮杀,却被褚逸夫和许恋碟拦住,让他们留在此地给太虚真人护法,两人却先后祭起飞剑青玄青华,一化大日金乌,一背生晶莹翅翼,遁入半空战团!

    太虚真人需要护法么?给儒门元神一百个胆子,也没人不敢到此地捋虎须!四人自知实力低微,宝物不济,也不上前添乱,只在原地愤愤不已!大殿中除了太虚阮清,原本还有另外三人,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气绝多时的老妪,四人索性一边观战,一边问起此事的缘由来……

    玉箫把瑶琴托给芍药,将腰带上的竹箫抽出放到唇边,便有呜呜咽咽的箫声传出!那正与李栢垣斗法的元神,身形猛然一滞,被刺来的飞剑穿胸而过!李栢垣略感意外,向玉箫点点头,便合身杀向那正自追逐皇甫斌和江玉凤的儒修!

    胡姬雷闯安抚许沂无果,无不面现煞气,返身遁入半空,亦是对儒门元神痛下杀手!这两个元神大妖出手之际,雷霆阵阵,粉雾飘荡,论凶狠处,远胜太清门众修,只许听潮和血妖可与之比拟!瞬息间,就有三四个元神儒修折在他们手上!

    儒门元神毕竟为数众多,先前许听潮以仙府破开禁制,陡然见到阮清殒身,无不惊慌失措!将太虚真人的爱徒逼死,自己这些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心神不宁之际,被怒火正炽的太清门众人袭杀,不片刻就陨落了十之一二,这才回了神,各自组成阵势相抗!如此一来,堪堪将局势持平,双方你来我往,尽是狠辣手段,受伤者众多,却鲜有人殒身!

    许听潮见斗法陷入僵持,便挥手把仙府抛下,将留在大殿废墟中的众人护住,这才挥手打出一道灰蒙蒙地光带,摄住个修为深厚的老儒修!

    只见那儒修面色剧变,返身就往远处遁走!奈何方才遁出数里,就被许听潮施展出玄门一气大擒拿捉了回来!

    这老儿本和旁人结阵,若是不跑,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如今落入许听潮手中,三两下就被夺了手中那明黄色的大印!此印是他的本命宝物,遽然失却,心神不免重创!许听潮手持大印,将体内那由紫府镇魔碑变化而来的“镇府灵碑”中不断增长的异种真元抽出,当场祭炼起来!

    仅仅盏茶功夫,老儒修一身浑厚的修为就被吸噬得涓滴不剩,那明黄大印的品质也陡然拔高了数倍!

    许听潮随手将大印抛入仙府,被麦丘丰接住!

    麦丘丰一呆,继而大喜过望,眼见上空诸位同门长辈逐渐屈居劣势,便持印从仙府中冲出!

    且不提麦丘丰如何畅快,那老儒生却心冷若死!千百年苦修,一朝尽丧,还不如直接身死轮回而去,至少不会受这等切肤之痛煎熬!身形跌落半空,也不做半点挣扎,若非旁人出手救援,只怕要活生生摔死!

    许听潮自然不理会旁人如何,他这般做法,就是要将儒门打得痛了!今日儒门敢于谋算阮清,焉知他日不会杀上太清,取天下道门而代之!

    又是一道灰光出手,这回却摄住个驱使青色如意的儒修……

    如此这般,大半个时辰后,褚逸清褚逸楠行知远也各持赤金长弓,元铜火柱,青玉如意,和先前赶来的麦丘丰结成阵势,也能抗衡一位元神!

    芍药急得团团乱转,但无论如何也冲不开仙府禁制,便是想要参战也不能!

    许听潮凝出八道清光剑气,布成剑阵,一人就敌住二十多儒门元神,半点不落下风,还时不时打出灰光,解救同门长辈困厄。和光同尘之术用得多了,儒修也想出应对法门,只要见到灰光打来,便抛出一件随身法器抵挡,顶多就是法器灵性大损,却并没有修为尽丧之厄!

    其实若非许听潮要分出大半心神缠住这许多儒修,以他对和光同尘之术的掌控,哪能如此轻易就被化解?

    血妖也是丝毫不差,凭借十几头血煞妖,倒也拖住将近二十个儒修,自身更有玄元斩魂刀,血焰砂两件宝物,儒修不得不分出六七人前来纠缠!

    许听潮和血妖足足牵制了百余儒修的半数,陶万淳等依旧要敌对数倍于己的元神,且此时非比方才,双方已然打出真火,可说是生死相搏,一个不小心便有殒身之危!

    敖珊见势头不对,早将玄元癸水旗祭出,把众人团团护住,奈何数十元神当面,即便她真气浑厚,也支撑不了多久!见得旗上生出的黑莲逐渐稀少,月半,踏浪,墨鲤修行的都是水行功法,赶紧上前相助,把自家真气注入玄元癸水旗中!敖珊这才腾出手来,服下一粒五元灵丹,消耗了大半的真气瞬间回复满盈!

    五元灵丹效用极大,且甚是玄妙,敖珊吞下一粒,真气顷刻回满,此丹却仅仅只小了一圈,便停留在丹田不动。敖珊把真气汩汩注入玄元癸水旗,此丹便缓缓旋转,释放出丝丝药力补充,正好与消耗持平!如此一来,在其药性耗尽之前,敖珊便可肆意动用真气,不虞会突然枯竭!即便如此,一粒五元灵丹也只够支撑半刻!

    这五元灵丹是当年血海老仙专门炼制出来替代小混元丹,用于强冲药园禁制时给许听潮补充真气,数量哪有生生造化丹和血饮仙丹多?许听潮和敖珊身上,加起来也就百余粒,如何经得起这般消耗?

    敖珊正自焦急,安期扬和焦璐却有了举动,先后冲出玄元癸水旗防护,在数十元神儒修中冲杀一阵,再折返回来!这二人,一个皮糙肉厚,异常耐打,一个使出身剑合一,灵动凶悍至极,便是面对数十元神,也可从容来去,旁人断无这般本事!许恋碟虽有鹰王铁翼傍身,遁术玄妙,奈何她才将此翼祭炼了皮毛,许多妙用使不出来,若一两个元神也还罢了,直面数十,却危险至极,稍稍露出破绽,便凶险万分!

    如此不时冲杀一番,许听潮也不时分心策应,正好让这些个儒门修士不敢全力御使宝物法术来攻,敖珊压力顿时大减!

二六二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二)

    大半个时辰后,许听潮渐觉不耐。若此地只有他一人,即便儒门元神已然过百,他也不会畏惧半点,此刻却不得不费尽心思,将眼前这二十多儒修缠住,以免其腾出空闲,对旁人下手。

    倘若他能狠得下心,手段尽出,未使不能将眼前这些儒修尽数斩了,但方才接连击杀数人,又生生将四个元神一身修为抽干,心中怒火已然熄灭大半。

    说到底,许听潮虽然性格激烈,但毕竟不是嗜杀之人,且天下儒门的精英的大部分在此,若死伤太多,且不说大夏朝必将板荡,也难免让西方佛魔两门以为有机可趁,悍然来攻!

    当年定胡城争斗了十七年,道魔儒三方修士固然死伤不少,却如何比得上阵亡的凡人数量?西戎和大夏朝加起来,只怕早已过了千万之数!

    故此,许听潮真正怕的,乃是这天下亿万黎庶因此蒙难!尽管心中杀意仍炽,也自强行按捺。他却还不曾想到,这般忍让未必招人感激,儒门经营世俗数万年,在凡俗百姓心中的威望,定然远胜道门数十倍,待得此间事情传遍天下,道门必定会招致如潮谩骂攻讦!

    许听潮不曾想到,陶万淳等元神长老却早已忧心忡忡,世俗乃是修仙界的基础,若当真惹起了民愤,道门又如何自处?因此虽然也是心中痛恨,却只想早些将此事了结。

    双方斗了这许久,承天城早已乱作一团,车侯卫三个兵家元神正好四处奔走,调动军队弹压不法,维持秩序,安抚百姓,并未前来与太清门诸人为难。近百儒修中心生不满者大有人在,但城中确实不大太平,甚至有为数不少的修行之人作乱,车侯卫三人见之,即动用雷霆手段一击而灭,尽管如此,却仍旧有些手忙脚乱!

    如此大事,自然引得天下修士来观,承天城四周早就聚集了数千修士,其中太清门弟子自是不少,见得门中长辈、师兄弟被儒门元神围攻,也是各使手段,与城外儒修斗作一团!

    儒门最近数十年,行事愈张扬,与道门的关系本就极为紧张,太清门弟子一动手,与太清门交好的其余道门弟子先被卷入,再然后,就变成道儒两门一场大战!

    仅仅一两个时辰,就有千余修士陨落,争斗极其惨烈!且这般大战,正自承天往四方蔓延!那别有用心的修士暗暗推波助澜,为祸更烈!城中相斗的陶万淳等太清门众人与百余儒门元神却兀自不知!

    又过得小半个时辰,滕伯望等太清门元神才乘了几件擅长飞遁的宝物赶至中州,见得这般情景,立时知晓不妙,赶紧分出部分人手四散开来,意图弥平纷乱!余者加快遁,马不停蹄地向承天城赶来!

    这些个太清门长老方才在天边露头,儒门元神便即大骇,哪里还顾得上围攻许听潮陶万淳等人,赶紧抽身后退,站到一起,结成座更大的阵势!

    滕伯望等遁至陶万淳身边,还不等开口询问,便纷纷向许听潮怒目而视,更有那急性子的径直呵斥出声!

    滕伯望身为执事,自然不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向陶万淳祁尧焦璐施了一礼,才问道:“陶师兄,祁师兄,焦师姐,这到底怎生回事?”

    陶万淳叹息一声,沉痛道:“阮清师侄……殒身了!”

    “什么?!”

    不知多少长老惊呼出声!以阮清的资质,加上掌门太虚真人的教导,数千年后,十有**又是一虚境高人,门派柱石!众长老向来对其寄望极深,才会因他为了许沂常年不归而不满,如今陡然听到他殒身的消息,怎能不悲愤惊怒?

    许听潮一招手,仙府顿时飞回他掌中,露出阮清和太虚真人的身影。

    众元神稍一查探,便知阮清早已气息全无!也顾不得掌门就在眼前,顷刻便群情汹涌,祭出宝物与儒修斗了起来!儒门被许听潮一行人斩杀了二十几个元神,心中那点愧疚早就消散无踪,立时还以颜色!

    许听潮退到许沂身边,向太虚真人施了一礼,便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几个双目喷火的太清门元神愤愤转身,也向儒修杀去!敖珊许恋碟等人却避开战团,聚到许听潮身边,各自盘膝而坐,吞服丹药,运转功法,治疗身上伤势。

    儒门元神早就都过一场,真气损耗颇多,且几乎人人带伤,如何是这些个姗姗来迟的太清门元神对手?尽管结成了阵势,但片刻便有人重伤呕血,几轮斗法,那伤势沉重的更是肉身坏死,只余元神!

    “住手!”

    虚空陡然响起一声怒喝,一道紫气盎然的数百丈尺影蓦然现形,往太清门元神头顶拍落!尺影尚未落下,便有数位长老爆成血雾,元神溃散!

    许听潮面色顿时一凝!这半天,他一直防着宣穆,却不想此人竟然此时才出现!

    眼见那巨尺之下,一众太清门元神虽然急急使出手段抵挡,但因为猝不及防,宝物法术都被巨尺纷纷击散!若此尺当真落下,不知会有多少元神死于非命!

    许听潮犹豫了一下,还是扬手打出一道灰光,只瞬间就连到那尺影上!

    “宣穆,不要面皮么?竟对小辈下此毒手!”罗老道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再不收手,休怪贫道无情!”

    “才死了几个师弟,你就心疼了?”宣穆冷哼一声,“我儒门损伤如何算?”

    “那些个废物,便是千万亦比不得许师侄一人!”

    一道清光自虚空中射出,将一个兀自御器攻杀的儒修搅碎!罗老道淡然的声音才又响起:“谁敢再动,此人便是下场!”

    “你……”

    宣穆方才开口就戛然止住,继而惊怒大喝:“许听潮,休要欺人太甚!”

    原来却是许听潮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循着尺影破入虚空,搭上宣穆手持的正阳尺本体,将其中积蓄的浩然正气汩汩吸噬!

    殷老道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身边,许听潮如何肯理会他的威胁?半句话不答,反而加紧催动法术!

    宣穆暴跳如雷,心如刀绞,却是丝毫办法也无!

    “你这娃娃,还不赶紧停下!”

    殷老道出声恰到时候。

    正阳尺上,不知多少儒门先贤灌注的浩然正气,已然被吸纳了半数,许听潮正想见好就收!这小子与儒修半点干系没有,身上却隐隐有了些凛凛之威,却是体内镇府灵碑中积存的浩然正气几乎满盈,不自禁地形诸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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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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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