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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三二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七)

    “你可明白?”

    许听潮怔在当地,殷老道见状,却微微一笑,浑身清光闪动,遁入仙灵录中。

    明白否?或许有一点。

    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意为天地无所谓爱憎,任由万物自然生灭,此大道之所在。

    按照殷老道的说法,早在入门之时,罗老道就看上了自己,不过却并未给予半点助益,只任由自己苦苦求索挣扎,这般做法,近乎于道!或许虚境高人行事,本就与常人不同,但这数十年来(蟹)经历的种种,其中甘苦自知,哪是旁人可以体味?

    许听潮不疑殷老道说谎,是以罗老道看中自己,也是真有其事。但罗老道就好似个懒惰的农夫,旁人帮他播下种子,他只管坐等庄稼成熟,不除草施肥,也不驱虫撵雀,即便时时关注庄稼长势,也等于什么都没有做。

    然许听潮并非那田地间的草木,乃是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爱憎野望,如何修行,自有章法计较,不似那无知无识的草木,随风而动,遇水而长,若无人照料,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完全看老天心情如何!

    罗老道想要的,只是个能够托付掌刑长老一职的后辈,若许听潮最终不能让其满意,不过多等些时日,再寻良材而已,于其而言,并无半分损失,且因为不曾倾注心血,反倒少了许多牵挂羁绊,好不自在逍遥?

    此可称无为而为乎?

    殷老道高估了许听潮的心性,尽管这般做法于罗老道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许听潮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怨怼!不旋踵,这小子便摇头失笑,旁人如何行事,与己何干,哪用得着去管?这么多年了,自己也不是闯过来了么?此时更功候大进,至宝傍身,可与虚境老怪相对而坐,何须生出这般软弱的想法?

    这罗老道,却是个无情之人!

    相较之下,太虚真人表面看来太上无情,实则面冷心热,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体内留下一道真气,多次护得自己周全。

    许听潮再次摇头,怎的听了殷老道一席话,自个儿再胡思乱想一阵,就忽然替太虚说起好话来了?之前不还疑虑重重,戒惧甚深么?

    管它宠辱贵贱,人情冷漠,到得今日,还需去理会吗?从今而后,善我之人,百倍善之,辱我之人,还施其身,至于那路旁清风,不理也罢!

    一念通达,许听潮陡然醒转,见得敖珊关切的面容眼神,不禁微微一笑……

    众老怪遁入仙灵录,良久不出,许听潮三人自然也不会干等,纷纷盘膝坐定,就在大殿中精心修持。如今成了仙府之主,许听潮自然可以随心控制府中灵气分布,因此三人周围,灵气从来不曾稀薄了半分。

    如此数月,那血妖化成的血雾忽然翻腾收缩,变作一头吊睛白额的三丈猛虎!顾盼之际,尽显山林霸主的睥睨气势!

    却是血妖也修行了许听潮得自仙灵录中的“千机变”!两者本为一人,此事倒也不奇怪。但那猛虎只维持了一刻,就忽然扭曲溃散,重新化作一团翻涌的血雾!

    许听潮睁开双眼,伸手往面前一拂,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玉瓶顿时摆满一地!

    血雾中顿时传出嘿嘿低笑,一道血色雾索蜿蜒而来,径直卷住一个玉瓶,拖回了血雾之中!片刻后,就有血光透射而出,隐约可见鲜红的符文明灭!

    足足两个时辰,血雾中的异象才逐渐收敛,血雾也再次翻腾变形,顷刻化作一头七八丈高的金毛巨猿!

    此猿屈肘踢脚,飞奔纵跃,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活蹦乱跳,半点没有消散的迹象。血妖这才重新落回原地,伸出大手往许听潮面前一抓!

    血光闪过,数十个玉瓶瞬间就被卷了个干干净净!

    “可惜了,若是大巫和彻地蚓精气不被那冥府夔牛摄走,岂非又多出两道强横手段?”

    巨猿开口说话,言下说不出的惋惜。

    许听潮也是暗叹,若这两道精气还在,血妖的实力只怕提升数倍不止!

    原来血妖修行千机变小有所成,奈何变化不能持久,就想出借助妖兽精血精气的办法,甫一尝试,果然收了奇效!血妖变化的,正是许听潮在铜石诸岛祖巫殿中遇到的那体若金刚的金毛巨猿,无它,此猿给许听潮的印象委实太过深刻,血妖与许听潮本是一人,选择精气时,自然毫不犹豫地挑了它!

    除了那留给许沂的九命猫妖精气,许听潮在祖巫殿中收集的妖兽妖虫精气,已然尽数给了血妖。两人谁修炼都是一样,但血妖的体质功法,无疑更适合些。

    此后月余,只见血妖不时变幻成各种鸟兽虫鱼的形象,把好好一座大殿折腾得颇不安宁,敖珊被吵醒数次,索性不再修炼,整日里不是习练剑术道法,就是调教青玉剑蝶,兴致来了,还会取出诸般物事,做几道精美可口的菜肴!这般好事,自然没有血妖的分。

    又数日后,镇府灵碑周围的五色霞光剧烈闪烁,但见一团白光从中飞遁而出,在大殿中现了身形,却是那北极忘情宫韩清!

    这老怪眉目间满是喜色,传了许听潮一道祭炼冰魄寒光的法门,就迫不及待地提出离去。

    许听潮知晓他得了莫大好处,正急着回去闭关修行,也就打开仙府,将他恭敬地送走!

    如此这般,众老怪渐次从镇府灵碑中遁出,皆和那韩清一样,个个都急着离开。得了这般大的好处,些许回礼馈赠是有的。

    殷老道传了一门内景真雷法,罗老道传的是破虚指,太虚则拿出一团透明的火焰,号为太上空灵火!

    济厄很是大方,送出两门法术,妙品莲华咒和伏魔大手印;栾凌真笑嘻嘻地留下一部太阴屠神策;敖宏则传下一门唤作“飘香”的针诀,想到这老龙的做派,许听潮总感觉有些不正经,但敖珊却很是喜欢。

    最尴尬的,是那北极忘情宫苏瑶宜,竟也和韩清一般,扔下冰魄寒光的祭炼法门,就飘然而去!

    这章写得俺欲仙欲死,最开头那段辨理实在折磨人,抱歉抱歉!囧rz……)

第二三三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八)

    敖珊早把两门冰魄寒光禁法要到了手中,她体内两道血脉,都性属冰寒,这般法门,岂非专为她量身定做?当年与许听潮初次在东海相遇,她就见过踏浪祭出那北极元龟内丹炼制的珠子法器,以这法术将自家弟弟敖瑚的龙珠冻住,威能很是不错,更难得亮闪闪的,好似水晶宫的墙壁一般。如今这门法术到手,如何不欢喜?

    “北极忘情宫这两位太上长老当真大意,不过传下的法门倒是大不相同,也不知是否故意如此?”

    许听潮笑笑不语,也正如敖珊说的那般,韩清传下的冰魄寒光,有些类似剑气,更注重锋锐刺击之力,苏瑶宜却将此术的冰寒冻结神通挥得淋漓尽致,等闲修士中上一记,只怕浑身本事立即要去了七八成!

    “许大哥,你说我该修炼哪一种?”敖珊左右踟躇,“若能两法兼备就好了……”

    “就习练苏前辈传下的法门。”许听潮话才出口,就见敖珊面色有异,赶紧补充道:“我再将那符剑之术传你,便可让冰魄寒光兼具两家之长!”

    “才想起来传授于我?”敖珊脸上方才升起的醋劲消失不见,颇有些怨气地瞪了许听潮一眼,“当年见你修成那般强横的法术,我可是眼馋了好久,也不见你提起只言片语!”

    “并非我敝帚自珍,那时此法陡然生出异变,符文猛增十倍,我虽能运用自如,却大多不解其意,如何能传授旁人?这数十年来日夜参悟,总算小有所成!”

    许听潮说完,指尖就凝出个玄黑色的光团,轻轻往敖珊弹去。

    敖珊大喜,摄住这光团,顷刻纳入泥丸宫中,闭目参悟起来。

    “天尸门那位便宜‘姐姐’当真抠门得紧!”血妖手中玩弄一道灰黑色的符箓,忽然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太阴屠神策倒是一部完整的功法,可惜于你我而言,还比不得那飘香神针有用!”

    许听潮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依稀是个苦笑的表情,袖袍一挥,百十个玉盒盛装的五金灵材往血妖飞去。

    血妖嘭地爆成一团血雾,将这些玉盒裹住,径直往仙府之外遁走。他嘴上说太阴屠神策无用,其实此次离去,便是要用许听潮这数十年搜刮来的诸般物事,祭炼一件合用的法宝!

    这太阴屠神策,本为魔门厉魂谷秘传,当年那厉魂谷弟子步擎苍被栾无殇捉了,就此叛入天尸门,便以此魔典作为晋身之阶!他所御使的法器血焰砂,就是按照这魔功祭炼得来。血妖想要祭炼的,自然也是这血焰砂!只是许听潮手中的五金灵材,品质上佳的珍惜种类不少,血妖拿来炼制,自然不可能只弄出区区一件法器……

    许听潮也不管这道元神如何行事,只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朵赤红色的火焰莲花来!

    这朵莲花,乃是当年血海老妖和老道算计那红莲教祖时,他收取的些许红莲业火!照佛门的说法,若业火加身,就有诸般业力纠缠,恍若附骨之蛆,极难摆脱。其实就是让中了此火的生灵,承受人世间种种喜怒哀乐,虽皆为幻境,却恍若亲身经历,万千情感纠葛,心志稍有破绽,定要落得个灵智沉沦,修为丧尽的下场!一丝元灵投胎转世而去,生平经历却留在业火中,反倒助长了其威能!

    红莲业火何以会有这般威能?传说,此火乃幽冥界圣物,可摄夺生灵死后魂魄的记忆,并时时重演,吸纳越多,威能越是浩大!若大到极处,便是大罗神仙沾上,也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许听潮手中这朵,自然没有那般可怖的威能,但毕竟是虚境老怪体内生成,半点小觑不得!

    血妖祭炼那血焰砂,不可能丧心病狂地屠戮无数生灵,将精血魂魄摄来封禁其中,以生出凶戾的血焰。他虽然修出了血河真焰,但毕竟修为尚浅,威能不显。为了让自家元神的法宝不落了下乘,许听潮打算先将这红莲业火炼化,再交与血妖炼入血焰砂中。但这般做法,凶险极大,尤其是他此时心境修为滞后,更容易被这业火所趁!

    脸上阴晴不定半晌,许听潮忽然朝面前的赤色莲花勾了勾手指!但见一道灰蒙蒙的纤细光带激射而出,从赤莲上卷走针尖大一点火焰!许听潮死死瞪着灰光中那几不可见的一点赤红,蓦地神色一凝,张嘴喷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

    “许大哥……”

    轻呼声传来,许听潮赶紧将喷出的清光吸回,抬头一看,只见敖珊面色煞白,正满脸惊惧地看着这边!

    “你,你,你怎敢祭炼这业火!”敖珊语气大变,气急败坏地指着许听潮大吼大叫,“莫非是嫌命长,赶着去转世投胎!”

    “珊妹……”

    许听潮挥手将面前赤色莲花收起,又用灰光裹住那针尖大的业火,投入体内“镇府灵碑”中。

    “你若真要祭炼,就先将我杀了吧!”

    敖珊神色凶狠,两眼中却扑簌簌地落下两串晶莹的泪珠来!

    许听潮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愧疚,起身走到敖珊身旁坐下,拉住她的纤手:“我不炼了便是。”

    “不骗我?”

    “自然!”

    “好!”敖珊举起衣袖一擦眼泪,“你便给我好生讲解那符剑之术,参悟这许久,人家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珊妹无须如此,血妖正在血海中祭炼血焰砂,等他回来,我就把红莲业火给他炼入法宝!”许听潮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在暗叹,如此一来,血妖的法宝就不能控制自如,一个不好,反倒会伤了自身!

    “谁和你说笑?”敖珊一把抓住许听潮衣袖,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我可是当真不懂……”

    许听潮恍然,若非如此,吓得自己停了法术的那声“许大哥”,这龙族公主也不会以那般柔和动听的声调说出。

    沉下心来稍微思虑一番,许听潮顿时有了些眉目。当年姐姐得了这法门,虽说参悟起来异常吃力,但也不会说毫无头绪,敖珊的悟性不在姐姐之下,甚至还要出,且修为更远姐姐当年,依旧看之不懂,定然是因为自己传授的符剑术,乃是变异之后的繁复版本。

    “珊妹,暂且将先前那法门抛下不管,我再传你简单些的。”许听潮说完,径直一指点在敖珊眉心。

    敖珊一呆,旋即回过神来,嗔怒地瞪了许听潮一眼:“早这样教我不就完啦,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什么法术拿到手中,不到片刻就能学会?”

    许听潮只能讪讪赔笑。

    “对了,那些个老怪传下的法术,你都学会了没有?”

    就在许听潮以为敖珊会静心参悟符剑术的时候,这龙族公主立即换上一副好奇的神色,瞪着一双眼睛问道。

    知晓这丫头还是对自己不放心,许听潮只没好气地回答:“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能如此快就尽数修成?”

    “哦!”敖珊作恍然大悟状,继而又饶有兴致地问,“都修成了哪些,快快使出来给姐姐看看!”

    “……”

    ……

    数年后,血妖将那血焰砂炼成,因为加入了红莲业火,威能大得不可思议,奈何通体散的淫戾之气委实有些骇人!

    当然,这只是许听潮几人的感觉,毕竟他们知晓血焰砂上的赤红火焰到底是什么东西。

    宝物大成,按理说应该高兴,但血妖反倒颇有怨念。只因他不敢将盛放血焰砂的血焰钵收入体内,随时都要持在手中,看起来很是怪异。片刻功夫,就被敖珊嘲笑了好多回。许听潮看不过眼,将那血焰钵要来,用佛门真气洗炼,竟然颇收奇效!血妖见状,索性将血焰钵甩给许听潮,将那玄元斩魂刀要了去,说是作为防身之用。

    血海中大小事情已了,三人不准备再行耽搁。那血河水又重新恢复了喷,许听潮和血妖领了敖珊,在河边祭拜了血海老妖,就将仙府收入体内,架起摩云翅,顺着血河直冲而上,倏忽出了血海,来到鬼州之上!

    数年前钧天仙府威能泄露,将鬼州地壳击穿,自然有鬼州修士冒险下来查探。许多人见了半空中的仙府,便生出贪念,也不顾自身修为,胡乱试探,许听潮敖珊甚至都不曾出手,这些修士就在仙府禁制反击之下陨落了九成九!反倒是鬼州上几个大门派,也不知从何处了消息,压根儿就不曾打这仙府的主意,只顾四下出击,在血海中清理妖兽,抢占地盘!

    为此,血妖祭炼法宝时,并未少受打扰,烦不胜烦。终于有一次,百十个血影门的修士行事太过嚣张,不但打算驱逐血妖,还对尚未祭炼完成的血焰砂起了贪念,被血妖施展手段,顷刻灭杀得干干净净!那血影门的五个元神长老前来问罪,也被血妖轻松灭杀,顺手炼成了五头血煞妖!

    此事过后,血妖凶威大盛!然而除了炼宝的小岛,血妖并没有表现出其余地方的霸占**,倒是没有修士再来自找没趣。先前曾得罪过血妖的门派,反而纷纷遣来使者,带了大量礼物好言赔罪……

第二三四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九)

    这般轰轰烈烈地圈海占岛,一直持续了三年。也就这三年过后,血河突然重新喷,没了地壳阻拦,径直冲入高空数千丈!血河水四下散落,引偌大洪涝灾祸,且血海妖兽为祸,死去的生灵不知有多少!

    自此,鬼州大地上多了数条涛涛血河,四面八方滚滚流去,最终注入环绕鬼州的血海。血河喷之地,方圆数千里,更是成了一片泽国,分布此范围内的修士门派,山野散修,凡人城池村庄纷纷搬迁!有那离得过近的,却尽数淹没在这血色大泽中!若运道好的,还可迁上高峻山峦的顶部,只是成了血泽孤岛,不免日夜受那血海妖兽的侵扰残害!

    许听潮三人立于喷涌的血河顶部,尽皆默然。这般大难,因许听潮而起,且不说当初仙府威能爆时,有多少凡人生灵死于非命,单单此时所见,也足以让人心惊!

    忽然,许听潮和血妖齐齐纵起遁光,往两个方向而去,敖珊也默默往往一座孤岛飞遁,人未至,一道冰晶般的光束破空激射,将那正自追逐数头阴风兽的血色巨虾冻成冰雕!许听潮和血妖救的是人,这龙族公主救的,却是鬼州妖兽!

    祭出御灵环,也不顾几头黑风兽的反抗,将它们尽数收了,敖珊又在这岛上盘旋几周,直至确认并无任何踏入修行的生灵,才往别处而去。

    三人就这般逐渐由内向外,将困守孤岛的凡人,妖兽等逐一救走。敖珊的御灵环虽然品质大增,但毕竟容量有限,身上侍剑图也只是杀伐之宝,并无摩云翅,黄皮葫芦那般收摄神通,只好在御灵环装满时,讯息让许听潮过来收取。

    许听潮索性将摩云翅留给她使用,自家改以普通遁术四处奔走,倒也不显得缓慢。

    如此大半日后,三人已经逐渐来到这血色大泽的外围,孤岛上除了有些妖兽,凡人早被旁的修士救走。为了照顾敖珊的情绪,三人也不曾停下,继续向外搜索。

    这般怪异的行径,自然引起血泽中修士的注意,许听潮和血妖还好,一看就知是元神修士,且血妖在鬼州之下的血海中闯下偌大凶名,自然无人敢上前招惹。敖珊孤身一人行动,头上又顶了两只水晶般的蛟龙犄角,着实招来不少修士觊觎。

    敖珊摩云翅傍身,即便不是自家祭炼,却有许听潮留下的真气,驱使行动之际,也是快捷异常,等闲修士纵使有心,也追之不上。敖珊有事要做,也懒得理会这些居心叵测之辈。

    但鬼州广大,总有些在遁术上出众的修士。不过片刻,敖珊就被一白苍苍的黑衣老者,一满脸邪异的黄衣青年前后堵住!这两人,赫然都有元神修为!远远坠在敖珊身后的数百修士,也赶紧跟了过来!

    “本老祖办事,哪个敢来碍眼!”

    老者一声大喝,正自聚拢来的修士纷纷面色大便,停住了遁光!

    “邢老儿,本公子就在此处,你待如何?”

    那青年男子的声音,听来让人如沐春风,原本退意已生的诸多修士,也远远站定。

    “小辈,老夫欲取这蛟龙为坐骑,你若想要抢夺,便拿出本事来!”老者声音冰冷,身上玄阴真气磅礴流动!

    “你这老儿当真不知怜香惜玉,如此美……”

    后半句话,这青年再也没工夫说出,漫天剑气纵横,他那俊秀的皮囊,顷刻就被斩得七零八落,只余一道明黄色的元神化作拳头般大小,在密集剑气中左躲右闪!

    敖珊不欲伤其性命,招手收回侍剑图,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神色惊惧的白老者!

    青年元神脱困,见敖珊连正眼都不曾看自己一下,心中惊骇之余,顿时升起无尽屈辱愤恨!恶狠狠地看了敖珊几眼,才架了遁光,往远处逃去!几个围观的修士动手擒拿,这元神却取出一支明黄剔透的玉笛,吹出几个短促的音符,瞬间斩杀当场!

    其余蠢蠢欲动的修士无不大骇,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元神小人儿面露冷笑,手中玉笛化作一条黄龙,将其身躯裹住,遁快了十倍不止!

    眼见这元神就要脱困,一团方圆数百丈的血雾忽然滚滚而来,只一卷,就将那黄色遁光摄住!血云中几道符文飘下,顿时将遁光打散,印在惊惧不已的黄色小人身上!

    这血云,自然是血妖所化!将那被封禁的青年元神摄入云中,就往敖珊遁来,所过之处,附近修士纷纷爆作血雾!

    见得如此狠辣的手段,其余修士哪里还敢围观,纷纷架了遁光,慌不迭地四散而逃!

    血妖到达,只见许听潮早已站在敖珊身旁,那白苍苍的老者,正低声下气地求饶。

    “……愿奉上冰髓寒魄一枚,望道友高抬贵手,饶过小老儿一回!”

    这老头掏出一个寒气四溢的寒玉盒子,恭敬地捧在手心,尽量将眼中肉痛压下。

    许听潮抬手将玉盒摄到手中,屈指一弹,盒盖打开,刺骨的寒意顿时扑面而来!定睛看时,只见盒中一团白蒙蒙的雾气被几道符箓禁住,却兀自翻腾不休,中心处隐约有一头晶莹剔透的蛟龙摇头摆尾!敖珊早看得两眼光!

    冰髓寒魄珍贵异常,既与敖珊冰寒血脉相和,又是蛟龙形象,用来赔罪,的确再合适不过。其实这老儿并不想拿出来,只连连求饶,但见得那出手狠辣的血妖也跟面前两人是一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舍却浮财,只求平安。

    心中暗道这老儿当真识趣,许听潮弹出几道符箓,将冰髓寒魄四溢的寒气封住,才将玉盒递给敖珊。敖珊迫不及待地接过,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三人久久无言,那邢老儿却是心中忐忑,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觉如坐针毡!

    许听潮见敖珊的财迷样子,知道要等她开口,只怕不可能,于是扭头对那老者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

    老者如奉纶音,行礼不迭,连连赔罪应是!但许听潮并未让其离去,也不敢擅自行动。

    “我乃太清门弟子许听潮,今日救走岛上凡人妖兽,欲寻一地好生安置!若将来有一日听说这些个生灵受了损伤,唯你是问!”

    听得许听潮自报出身名号,这老儿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当今修真界的小辈,哪个的风头有许听潮强劲?闯琼华,收仙府,哪样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更被誉为虚境之下第一人,实力之可怖,委实骇人听闻!能与他站在一起,且这般亲昵的蛟龙女子,除了东海龙宫公主敖珊,还能有谁?

    一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如此人物,就不禁冷汗直流!

    这老儿听到的传闻并不完整,若知晓许听潮曾将神碑门太上长老一身修为抽干,不知会不会当场晕厥跌倒!

    此老生就一副玲珑心思,听得许听潮如此说,哪里还不明白,赶紧强压下心中惊骇不安,恭敬道:“许道友请安心,小老儿必定尽快会寻得道友安置凡人生灵的所在,尽心守护,不让其受了半分委屈!”

    许听潮略一点头,随意吩咐道:“将这些岛上存留的妖兽收拢来,我带你同去!”

    这老儿赶紧应是,架起一朵黑云四处奔走,第二日一大早,就将岛上妖兽尽数载了来。许听潮收了,架起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将三人一裹,就往远处遁走!

    在鬼州上空盘旋数周,许听潮最终选定鬼州东方一处广袤的平地,将凡人放下,又命邢老儿助其建造屋舍,开垦田地,才又遁出数千里,寻了座葱郁的山脉,将摩云翅中的妖兽放生。

    亲手将最后一只白兔般的妖兽放走,敖珊才神色轻松地回过头来看着许听潮:“许大哥,我们回吧!”

    “不忙,既然来到此处,正好顺便了结一桩恩怨!”

    敖珊面现诧异,许听潮却忽然取出一团黑白二色的雾气!但见黑白二色相互盘绕旋转,好似一道太极!敖珊顿时想起来,许听潮口中的恩怨指的是什么。

    当初许听潮在鬼州以东的血海凝结元神时,曾有一对并蒂莲分神显化的兄妹前来,暗中捉了天魔,想要算计于他,最后被血海老妖察觉,出手灭杀了两道化身,让那并蒂莲元气大伤!

    许听潮结成元神后,自忖还不是那莲花的对手,且敖珊身陷琼华,不得不先行赶去救援,就暂时没有理会。此后诸般事情接踵而至,直到今日,方才有了空闲实力。

    这株并蒂莲花实力如何,许听潮并不知晓,但想来定然不会是虚境,否则早在血海扬名!且当年何归处使出那般法术,与血海老妖和老道同归于尽,闹出偌大动静,十年后还有钧天仙府出世,声势惊天动地,这兄妹二人都不曾出现。许听潮断定,其修为九成可能是元神!

    就算万一料错,有仙府在手,许听潮也不惧怕!若当真如此,留下那兄妹两人的机会渺茫,但自保却绰绰有余!

    ……

第二三五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

    将手中黑白太极球往面前一抛,几道法诀打在其上,这小球就飘飘荡荡地往东方而去。

    许听潮架了五色清云,将敖珊一裹,不疾不徐地跟在其后。血妖则化作一道血芒,与许听潮的云头并排而行。

    这太极球飘动并不快,只相当于普通飞鸟,于许听潮这等飞遁神习惯了的修士来说,甚至算得上蜗牛攀爬!

    几人在类似的血海呆了数十年,早将这般景色看得厌烦,许听潮索性在云头上盘膝而坐,取出一朵几乎透明的火焰祭炼起来。这火焰,正是太虚从仙灵录出来后,留下的太上空灵火,与许听潮修炼的玄门功法最是相和,且太虚刻意相赠,早将自家的印记抽走,此火就成了一无主之物,许听潮祭炼起来,甚是快捷!

    血妖不知在鼓捣什么,敖珊也是闭目盘坐,修炼起龙族炼气诀来。未几,每日例行功课做完,这龙族公主又将那青玉剑蝶放出,细细调教了一番,再习练了一阵剑术,试演了几回法术,就花去大半日功夫,打眼一瞅,那黑白太极球依旧晃晃悠悠,半死不活地向前飘动,不免心生不耐。

    “许大哥……”

    “何事?”

    许听潮睁眼,目露疑惑。

    “这东西好似乌龟爬,不知几日才能寻到那并蒂莲花!能不能快些,我,我想父王和娘亲了……”

    先前两人因诸般事情困于血海,倒也还不觉得,忽然得了自由,敖珊有此想法,实属正常。许听潮心中略有所动,毫不犹豫地道了声好。敖珊思念父母,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在这世上,他只有一个嫡亲姐姐,思念的亲人也仅此一个,当然他也挂念太清门中陶祁两位师伯,焦璐师叔,以及那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芍药妹子,然这种挂念,却是大不相同。

    钧天仙府从体内飞出,许听潮摄住那太极球,和血妖领了敖珊遁入其中,将数十道繁复的法诀打在太极球上,才将其抛出仙府。

    这太极球出得仙府,一改之前的“闲适”,好似脱缰的野马,通体震颤,忽然认准一个方向激射而去,只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钧天仙府座落半空,眼见着迅淡去,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踪影!

    赫然是极其高明的虚空挪移之术!

    ……

    许听潮三人围坐在阴阳五行池旁边,只见池中五色灵液一寸寸地浅下,足足十余次后,才来到一处炊烟袅袅,群山环抱的小村上空!

    村中奔走玩耍的孩童,夕阳下劳作归来的老农,根本就不曾现头顶上多出一座恢宏的仙家府邸,孩童兀自呼喝嬉戏,大人则谈起今年的物候天时,担心田地中庄稼的长势收成,面上或喜或悲。

    盯着阴阳五行池上显现的画面,许听潮眉头微皱。其中草木人兽无不栩栩如生,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但仙府这般突兀地出现,却并未引起半点骚动,委实大异寻常!

    很明显,仙府闯入了一处极其高明的幻境,但这幻境徒具其形,好似行尸走肉,皮相与常人无异,内中神魂却渺然无踪。否则,见得仙府到来,村中人无论如何也应当像凡人那般,虔诚叩拜,奔走相告,抑或大声求取仙缘,如此种种。

    心中暗暗有了猜想,许听潮将戒备放下大半,一催仙府,径直往群山深处遁去,只顷刻就破除这方幻境,来到一处金戈铁马的战场!

    两方兵卒纠缠厮杀,惨烈至极,却都看也不看头顶上突兀出现的仙府!许听潮刻意将仙府催动得光明大作,五色霞光好似正午的太阳,如此近距离倾泻而下,那些个忘情搏杀的士卒,依旧丝毫不受影响!

    暗叹一声,许听潮驾驭仙府,瞬间就接连穿透十几处各自不同的幻境!

    “许大哥,可是那并蒂莲花?”

    敖珊觉出许听潮情绪变化,不由轻声询问。

    许听潮点头,指着画面中携手飞升的一对道侣,说道:“你看这幻阵,有形而无神,只怕当年师尊一击,已将那莲花兄妹的灵智打散,甚至还伤及本体。他们布下的阵法,才会衰弱至此!”

    敖珊一看,只见那漫天彩霞中的年轻那男女,不正是许听潮和自己的模样?这龙族公主心中不禁涌起抑制不住的羞喜,两颊微红,轻轻捶了掐了许听潮几下:“没个正经的,尽胡思乱想!”

    许听潮笑笑不语,只将她的纤手紧紧捉住。

    敖珊把头靠到许听潮肩上,喜滋滋地说道:“如此说来,那并蒂莲花岂不成了泥雕木塑般的草木,只能任由我们予取予求?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了?”

    “未见得它的本体,也不好妄下结论。方才我使出的寻踪觅影之法甚是有效快捷,但也正因其动静过大,容易被它察觉,或许眼前种种,不过是它布下的陷阱,故意迷惑于我。还当小心为上!”

    “呀!”敖珊面色微变,“还真是如此!这并蒂莲当真可恶!”

    许听潮不再说话,只驾驭仙府,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感应急飞遁,接连冲破诸般幻境。他生世奇特,人妖正邪对立之类的观念很是淡薄,后又拜得血海老妖为师,之后经历种种,更觉出这世上生灵,无论妖魔人神鬼,其实都是一般,谁也不能说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不过一般地苦苦寻道,以求脱,如此而已!

    这番前来找并蒂莲的麻烦,也仅仅是想要了结心中仇怨。许听潮前两次凝结元神,一次毁于旁人阻拦,一次因同门暗算功败垂成,那般与长生大门擦肩而过的感觉,委实让其愤怒已极!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倪黛眉被太虚斩杀,王诚因有宗门庇护,至今尚存,许听潮亲手复仇无望,心中积蓄的愤恨不满可想而之,如何不将曾于凝结元神之际算计他的并蒂莲兄妹恨入骨髓?

    也不知穿越了多少幻境,钧天仙府终于停在一处溢满黑白二气的空阔洞穴中!许听潮放出神念,借助仙府之力上下四方查探,赫然现正身处海底之下万余丈的地底!

    洞穴正中央,一株半人高的莲花亭亭玉立:三五片硕大的莲叶好似太极图,其上黑白环抱,缓缓转动不休;花茎足有手臂粗,顶上一黑一白两朵玉盘大的莲花背向而生,正是一株并蒂莲!

    许听潮三人并未遁出仙府,只坐在阴阳五行池边静静观看。

    蓦地,敖珊指着画面中的黑白莲花惊呼:“阴阳莲!”

    许听潮却神色不变,他早已看出这莲花的根脚,且施加在那太极球上的禁制,正铭印在黑白两朵莲花中,更怀疑此物八成就是那并蒂莲兄妹的本体!但凡阴阳莲,都长得这般样子,秉承阴阳二气,开出的莲花必然是一黑一白两朵,可算得上天地阴阳造化的奇物,有诸般妙用!

    手中法诀接连打出,仙府周身五彩猛然大盛,四下扩散开来,瞬息充斥了整个洞窟!五色霞光中,偶尔有白黑青红黄各色纤细的雷电窜动,其蕴含的威能,却足以让虚境老怪悚然心惊!

    这般阵法有个名目,唤作“钧天仙雷大阵”!在幽冥血海,许听潮就是催动仙府,将此阵放出,吓得一众虚境老怪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把神碑门杨锦一身修为抽得涓滴不剩!

    为何说是吓?只因许听潮修为有限,又不曾在府中寻到锁钥一般的钧天仙令,只能勉强催仙府将此阵放出,却不能操纵半分,若被笼罩在这阵法中,只要不去刻意触动,丁点儿凶险也无!

    此刻将其放出,也是以防万一,若这阴阳莲设下陷阱,一旦动,说不得既要引得此阵轰击,纵使他兄妹两人修为惊天,也不免饮恨当场!

    阵法既成,许听潮也不闲着,将体内真气补充满盈,就双手掐诀,打出数千道禁制,经过仙府增益,再纷纷印入那阴阳莲中!足足数个时辰,阴阳莲才被封禁得半点气息不露!如此多禁制加身,便是虚境老怪,也要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许听潮这才神色凝重地一招手!只见那阴阳莲晃动几下,就被连根拔起,摄入仙府之中,成了寸许大小,立在许听潮手心。

    敖珊凑过来一看,不禁眉头大皱:“这阴阳莲看来玄奇,怎的气息如此衰弱?”

    许听潮却真正放了心,手中阴阳莲几乎只余一丝气息吊住不死,正好应证之前的猜想,那并蒂莲兄妹,果真当初就被血海老妖打散了灵智,连带本体也大受损伤!

    这般珍惜的物事,许听潮自然不容它死去,随手从面前彩池摄来一团灵液浇灌,却只让它微不可查地鲜活了些。

    阴阳五行池对这莲花还是有效的,许听潮一挥手,就将手中莲花抛入池中!

    一株黑白莲花扶摇泛波,给这彩池增添了不少生气,奈何它却是个饕餮兽,将池中灵液一阵鲸吞海吸,只短短片刻,灵液就下降了浅浅一层!

    许听潮三人面色微变,这阴阳五行池那是仙府诸般禁制阵法的灵气之源,怎能让它这般糟蹋?只好催动仙府,将洞窟中黑白二气尽数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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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一)

    短短小半个时辰,洞窟中的阴阳二气就被仙府吸噬了九成九,但总有一股数丈粗的黑白灵气从那并蒂莲之前生长处汩汩冒出。

    此事半点不奇怪,若无生成阴阳二气的灵脉,那阴阳莲又如何存活?

    许听潮放出神念细细查探,只觉洞窟中这阴阳灵脉着实不小,粗有数十丈,直直深入地下千余丈,且灵脉周围自成阵法,有些类似当年登仙门时闯荡的“清虚两仪坤元化生大阵”,可生化万物,构筑一个个逼真的幻境。

    如此宝地,若是让阴阳窟这般专门修习阴阳二气的门派得了,定然如虎添翼,且就算于太清门,也是用处极大。奈何许听潮追踪而来,仙府挪移了十余次,此地距离鬼州少说也有数十万里!鬼州相距大夏朝,更是还有近千万里之遥,而太清门也还在大夏东海以西两百万里的明州!

    有言道鞭长莫及,这阴阳灵脉虽然罕见珍惜,太清门也不可能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开辟一处飞地,定然会选择迁移到门中重新安置。虽说经过仙府一事,许听潮与本门太虚三个老怪的关系极大改善,但也还不曾达到一心为了门派着想的地步,他打算将这阴阳灵脉纳入自家腰包!

    但有一事让许听潮犹豫不决,他虽然晋阶元神数十年,但也没有虚境老怪那般大的神通,可以连带灵脉及其周围自然生成的阵法一道迁移,擅自移动,顶多就只能保证灵脉不损,周围那玄奇的阵法,必然只有损毁一途。

    许听潮也从来不曾想过找来哪个虚境老怪帮忙。自己还算搭得上关系的,除了门中三位,就只有龙宫敖宏和天尸门栾凌真,这五人,此刻恐怕正自闭关,参悟仙灵录中所得。除此之外,就只能找善法寺济厄,北极忘情宫苏瑶宜和韩清,暂且不说这三人定然也在闭关,就算来了,眼前这阴阳灵脉多半也是肉包子打狗,入了虚境老怪腰包,就休想再讨要回来,顶多得些法术宝物补偿。

    只踟躇了一阵,许听潮就决定自己迁移这灵脉,有钧天仙府相助,保住灵脉完整,也有七八分把握,至于灵脉周围的阵法,既然不能随灵脉一道迁移,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行参悟一番,将其构建录入玉简,以期有朝一日能重新恢复。

    当下与敖珊说了如此想法,将仙府留在当地吸纳阴阳二气,供养那阴阳莲。自己却御使摩云翅,遁入灵脉周围的阵法,借助摩云翅的破禁神通,也不至于身陷阵法不得而出……

    数月之后,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自血海之中冲天而起,认准西南方破空而去!

    云团中,许听潮正自把玩一枚半截尖锥般的数寸长物事,这东西上正自汩汩散出浓郁的阴阳二气,丝丝缕缕地投入面前化作巴掌大小的钧天仙府中。

    不需多说,这小子手中的半截尖锥,就是那被施了禁法,缩小到这般模样的阴阳灵脉,只是如此形状,委实有些奇怪。

    敖珊将这黑白相间的锥子取到手中,好奇地屈指弹了一弹,竟出金属般的脆响。

    “莫非是混沌神魔使用的飞针法宝?”这龙族公主突奇想,顷刻又自行否定,“怎的不见半点禁制的痕迹?或许造化玄奇,本来就长成这般样子的!许大哥,你说是不是?”

    许听潮笑笑不语,将摩云翅交给血妖驱使,自己却拉了敖珊遁入仙府。血妖注入真气,摩云翅所化的云团,顿时变作血红!

    两人来到那阴阳五行池边,敖珊就将手中半截尖锥投入池中,许听潮则取出一黑白两色的气团,施展禁法,将黑白两色雾气分开,缓缓倒入池中阴阳莲两朵对应的莲花中。

    这黑白气团,正是当年血海老妖斩杀并蒂莲兄妹后留下的阴阳精气,与池中阴阳莲同根同源。许听潮如此做,正是利用这般特性,意图将这阴阳莲治愈。本来,许听潮是打算将这些阴阳精气留给自家姐姐祭炼那阴阳二气钟,但既然得了整株阴阳莲,想法自然有些改变,何不将这莲花与阴阳二气钟合炼成宝物?

    手中气团消耗完毕,许听潮就盘膝坐下,在池边静静炼化那太上空灵火,一日之后,才又取出另外一团。

    这般断断续续地导入阴阳精气数次,不出意料将池中黑白莲花救活大半,估计若手中精气尽数消耗,定然可将其治愈得七七八八,再精心培育几年,即可恢复全部活力,用来炼宝,正好合适。

    血妖修为逊色颇多,驱使摩云翅比不得许听潮迅捷,但也比当年元神初成时快了数倍,仅仅十余日就越过鬼州,穿越血海,到了东海之上。

    碧蓝的海水,澄澈的天穹,还有白云清风,自然引得许听潮三人驻足观赏,心情愉悦。

    人逢喜事精神爽,游子近乡情更怯。

    眼见离龙宫只有数万里路程,敖珊反而生出许多忐忑,一会儿瞅着熟悉的海岛激动不已;一会儿使出障眼法术,避入其中更换式衣物;一会儿又叮嘱许听潮备好面见长辈的礼品。

    仙府中紧要之处都不能进,别处也没有多少好东西,许听潮早就将体内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唤醒,嘱咐他们遁入药园,采摘了好些灵气惊人的灵药,装入精美的玉盒中储备妥当。

    猫耳小人儿和参娃有这般穿破禁制的本事傍身,本来可以尝试遁入储存宝物丹药的库房中,但他们毕竟不是许听潮本人,这仙府又是真正的仙家之物,且品质极高,万一触动什么厉害禁制,只怕有性命之忧!许听潮怎舍得两个小不点儿冒险?探明安全的药园自然成了选。

    且这些灵药代代繁衍,虽说没有数十万年的药龄那般夸张,但无一不是生长到了极致,药效之强可想而知,作为礼品,绰绰有余。

    又飞遁了万余里,血妖忽然停了遁光,三人齐齐遁入仙府!

    只见前方虚空微微晃动,走出个面貌奇古的灰衣老者,正是那琼华太上长老赵天涯!

    这老怪在南海被雷政偷袭得手,身负重伤,便是数年前那般天地异动,他都不曾到场,如今却忽然在龙宫附近堵住许听潮和敖珊去路,行事颇令人玩味。

    我去,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我的性格中果然有驴性,明天7ooo,补欠账……)

第二三七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二

    “许小友无须惊慌,老朽此来,只为与小友化干戈为玉帛。”

    赵天涯见到半空那五色霞光缭绕的仙府,眼中光芒闪烁几次,最终颓然一叹,抬起双手拱了拱。

    “且说来听听!”

    许听潮的声音从仙府中传出,听来飘渺,实则异常低沉。这老儿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特地赶来此处等待,只怕也不单单像他所说的那样,只为化解干戈,八成还是亲自前来确认一番。若方才许听潮反应稍慢,指不定就会突然出手,试试能不能一举将三人擒下,夺了那钧天仙府!可惜许听潮的警觉谨慎远其预料,只好临时改了口风,说出和解之言。

    “小友与琼华纷争不断,全由老朽不孝徒儿那孽子所起,老朽欲夺了左暝琼华大长老之位,废去其子修为,逐出琼华仙岛,再将玄元斩魂刀的祭炼法门赠予,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许听潮尚未说话,敖珊却不屑地撇撇嘴:“这般轻易就想把仇怨揭过,这老儿打的好算盘!”

    也难怪这龙族公主不满,琼华曾因此事与龙宫大战了数年,虽说到底是琼华损失惨重,但龙宫也有不少真龙妖修陨落,她自身更是被琼华所擒,囚于锁妖洞将近两年!

    许听潮握住敖珊的纤手,对赵天涯道:“再将剩余的游刃千缠丝拿来,我便应了你!”

    此言一出,敖珊顿时两眼放光!

    赵天涯却是心中大痛!琼华就那么几件仙府奇珍,玄元斩魂刀失却多年,后来辗转为许听潮所得,送出祭炼法门也就罢了;那玄元癸水旗,却是生生被许听潮在左暝眼皮底下,从左寒云手中夺走,方才他远远观看,已知此旗被完全炼化,就在敖珊身上;游刃千缠丝有七条,乃金行至宝,七条合一,就是一件仙府奇珍,虽说一条被血海老妖夺走,一条还在东海龙王手中,但总算保留了大部分,但如今许听潮开口就讨要这宝贝!

    给还是不给?赵天涯稍稍犹豫,就有了决定。游刃千缠丝失了其二,也不过是普通顶尖宝物,且也几乎没有可能将那两条要回,这套至宝,算是废了。虽说给了另外五条,等于白送许听潮一件仙府奇珍,但这小子仙府在手,还会在乎这点,大概也是气之不过,要来平复心中怨念罢了。

    “小友稍待,三日之内,老朽定将游刃千缠丝送到!”赵天涯袖袍一挥,一枚灰色玉简朝仙府飞来,“这便是玄元斩魂刀的祭炼法门,小友收好!”

    许听潮将那灰色玉简摄来,随手抛给血妖,血妖也不客气,方才握到手中,就将神念注入,阅读参悟起来。

    片刻后,许听潮脸上神色一动,声音转向柔和,对赵天涯沉声道:“百年后,小子在太清门开府宴客,请赵前辈莅临赐教!”

    这许多谋划妥协,等的不就是此言?赵天涯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说了几句含蓄的恭维话,遁入虚空,不知去向。

    血妖已然盘坐阴阳五行池边上,静心祭炼那玄元斩魂刀。敖珊反握住许听潮左手,轻声道:“许大哥,就这般回龙宫,好么?”

    “好!”

    ……

    风和日丽,碎波轻涌。

    东海龙宫东方,忽然飘来一座五色霞光缭绕的仙府!通体美玉铸就,玉壁之上雕龙画凤,正向龙宫一方,一道青龙睥睨的恢宏大门轰然洞开,隐约可见门内影影绰绰,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许听潮携了敖珊,并肩从大门中走出。

    不旋踵,大门朝向的十里外海面波翻浪涌,一条深不见底的碧水大道直通海底水晶宫。左右各有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士和婀娜多姿的粉袖宫娥迤逦而出,各自站定,老龙王与王后敖初蔓打头,诸多龙子龙孙,龙族长老紧随其后,一行人皆是笑满盈面,容光焕,向着半空仙府而来!

    许听潮不去看老龙王身后那些虚伪的笑脸,只向最前方的准岳父岳母躬身行礼!

    “哈哈哈……贤婿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老龙王几步上前,搀住许听潮双臂,敖初蔓也自跟上,只是却眼泪汪汪地迎向敖珊:“珊儿,可想煞为娘了!”

    “娘亲!”

    敖珊眼中泪珠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掉落风中!

    “唉!”敖初蔓将敖珊拥入怀中,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巾,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佯装嗔怒道,“今天是大喜日子,哭了不吉利!乖女儿,快快收声!”

    也不知敖珊想到了什么,双颊陡然变得滚烫,把脸埋入敖初蔓怀里,闷声道:“还不是娘亲您先哭的!”

    敖初蔓面上现出几许古怪,轻拍敖珊的背,戏谑地说道:“珊儿莫非是看错了,为娘何时哭了?倒是我家丫头,不晓得在想什么羞人的事情?”

    “娘亲!”

    敖珊又羞又恼,一面狠狠跺脚,一面使劲往敖初蔓怀里钻。

    敖初蔓呵呵直笑,满脸的宠溺温馨:“这孩子,出去数十年,怎的反倒变小了好几十岁?”

    这龙族王后倒是真的说对了,自从在南海中了那桃花圣母的法术葬花吟,敖珊少了几分雍容大气,却多出些娇俏调皮,想要恢复原来性情,还需多经历些世情磨练。

    “姐……”

    敖瑚鬼头鬼脑地从敖初蔓肩头冒出。

    “嗯?”

    敖珊只觉满脸滚烫,丝毫不敢抬头。

    “带我进仙府玩玩呗……”

    “还有我!还有我!”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窜来,径直拽住敖珊的手:“二姐,我也要去!”

    这小丫头,许听潮也认识,乃是老龙王一位妃子所生,名唤敖萝,也不知混杂了什么血脉,额际两只刚刚冒头的小角,竟然呈现湛蓝之色,内中还有细碎的光点漂浮不定,看来甚是玄奇。敖珊因血脉的缘故,不能化身真龙,在龙宫受尽歧视,唯有极少人与其亲善,敖萝就是其中之一。休看这小丫头只十余岁的孩童样子,其实已经二百来岁,心性保持了童稚,很多事情,心中都明白得很。

    老龙王正和许听潮谈天说地,听得妻儿对话,哈哈一笑,忽然转换了话题:“贤婿,你这仙府气势不凡,老夫瞧来眼馋得紧,还不快快前面带路,陪同老夫赏玩赏玩?”

    许听潮不喜这般氛围,闻言自是答应,不过却并未立时迈开脚步,只静静看着人群中某处。

    老龙王扭头一看,朗声喝道:“踏浪小子,墨鲤丫头,你们兄弟回来了,怎不上前见礼?”

    踏浪墨鲤无奈,只好从人群中走出,很是拘谨地问了声好。数十年前,龙宫中有不少龙子龙孙纠缠墨鲤,踏浪烦不胜烦,就将敖珊被擒的隐秘捅到许听潮面前,虽说多是看不过那些个龙种忘恩负义、高傲自大的嘴脸,但未尝没有借势的意思。虽说后来并未成事,酿成祸端,但再次见得许听潮,两人未免心中有愧,且如今双方差别不啻云泥,更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是以只远远驻足观看,不肯上前。

    许听潮却好似不曾觉出两人的顾虑尴尬,淡淡一笑,脚下生出一朵五色氤氲的青色云团,将两人,老龙王,王后敖初蔓,以及敖珊,敖瑚和那拽住敖珊的小丫头托起,径直飘向仙府大门。

    踏浪心中生出一道暖流,直冲入脑,引得眼角热。墨鲤紧紧拉住他的手臂,两人对视,彼此心意,尽在不言中。许兄弟如此待我,我亦真心待之,踏浪是如此想法。无论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墨鲤两眼情意绵绵,掐似那三月间一汪春水,直把踏浪这粗豪汉子融化。

    清云几人,都不曾注意到踏浪墨鲤两人的情绪变化,都在向仙府内眺望,或啧啧称奇,或满面兴奋,跃跃欲试。入得大门,敖瑚就带了敖萝向内奔去!

    从始至终,许听潮的目光就没有几次落在其余龙子龙孙身上,未免遭人嫉恨。他是不在乎,但老龙王却不能坐视不理,只见这老龙回头道:“老夫这贤婿性子冷漠,非是故意怠慢,尔等若有心,自来便是!”

    言罢大袖一挥,直呼许听潮带路。敖珊搀着敖初蔓,跟在两人身后。

    龙宫诸人正自愤恨,听得此言,才面色缓和,趁机借坡下驴,纷纷向仙府大门涌去。

    ,这般情形,自然逃不过许听潮神念探查,这小子暗暗冷笑,笼在袖中的双手各自结印,神不知鬼不觉地动用了某道辨识禁制!

    但见绝大多数人走到仙府大门,都被莫名的屏障挡住,不得寸进!前来迎接的龙族子弟共有百余人,最终能穿破屏障进入仙府的,不过聊聊数人!

    一个被老龙王称作七叔的苍老老者,一对形貌酷似的元神境龙女,还有两个则是一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一十七八岁的英武少年。

    这五人,老者名敖泽;两个龙女则是龙族中从来不对异性真龙假以辞色的姐妹,敖明月和敖皎月;最后两人是一对父子,中年人是敖珊的大哥敖摩,那少年自然就是敖摩之后,敖珊的侄儿。

    敖泽为上一任龙王,颇有胸怀韬略,对龙族后辈一视同仁。

    敖明月和敖皎月姐妹,从小就在龙宫之外长大,及至元神大成,才回到龙宫担任长老,见不得龙宫诸般龌龊,因此追求者虽多,却无有一人入得她们法眼。这对龙女姐妹,许听潮也是见过,当年他初到龙宫,就与琼华派任醉,左寒云接连斗法两场,敖明月和敖皎月姐妹,就在观战的几位龙宫元神长老之中。

    至于敖摩,乃是敖珊同父同母的哥哥,自然心疼自家妹妹,其妻子早丧,敖坤只比敖珊敖瑚稍小,与姑姑叔父从小玩到大,关系自然非同寻常。只因老龙王有意培养他作为龙王之位的接班人,不得不常年奔波在外历练,敖坤也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是以许听潮数次到龙宫,竟是都不凑巧,一回也不曾见过。

    五人进得仙府大门,老龙王夫妇和敖珊许听潮早去得远了,好在凭借几人残留的气息,想要跟上轻而易举。

    其余龙子龙孙在仙府大门外吵吵嚷嚷,却并无半点声音传入,五人也只好装作没看见,循着走廊往仙府深出走去。

    仙府大门前,尤其以一个衣饰华贵的美妇最是激愤,她就是敖萝的生身母亲,老龙王的王妃。任由她如何折腾,也撼动不得屏障半点,这龙女心头火起,正想祭出法宝攻打,却激灵灵一个寒战,抬头正见仙府大门上,两头青龙冷漠地看着自己……

第二三八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三)

    洞开的这道门户,本是钧天仙府东门,为了照顾敖珊情绪,许听潮才特意将仙府东西掉转过来。

    许听潮成了仙府之主,已然知晓门上铭印的青龙,其实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禁法,乃是用不知何种妖兽的精魂祭炼得来,若非如此,敖珊怎肯使用此门?

    门上“青龙”的根脚境界,连虚境老怪刻意查探,都只感应到模模糊糊一片,这王妃虽然也是元神境的真龙,但如何能与之相比?被两头青龙一瞪,就只觉如坠冰窟,心中寒意大冒!

    正当此时,仙府大门外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两边让开。只见一个满面好奇的两三岁男童摇摇摆摆凌空走来,身后跟了个秀丽的黑裙少妇。

    那王妃察觉到异常,猛然从那莫名的恐惧中惊醒,不禁汗流浃背!转身就见到这对母子,赶紧闪身让到一边,如避蛇蝎,眼中还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非只是她,周围这些个真龙蛟龙,虽然人人面露敬畏,但那隐藏在笑容下的鄙夷,却是不经意间尽数流露了出来。

    这少妇修为不高,连炼气境大圆满都不曾达到,但一身真气之浑厚,却远周围元神境真龙数十倍!她眼中好似只有那蹒跚学步的男童,默默穿过人群,道道怪异的目光,好似与她全然无关。

    这男童,正是老龙敖宏最小的儿子,名唤敖琲(bèi),长得眉清目秀,额头正中,却有一道淡不可见的竖直痕迹,一身血脉,更是精纯至极,远过在场的任意一位元神境真龙长老,便是敖珊与之相比,也多有不及!

    小孩子好动,更兼其禀赋奇特、身份特殊,在龙宫任意一处行走,都无人敢得罪,是以经常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打翻丹炉,践踏灵药还算轻的,便是推倒宫殿,破坏龙宫禁制,也是有生!

    敖宏这老龙是个风(蟹)流浪荡子,娶妻生娃在行,教育后代却没那耐心,这孩子的母亲又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除了整日跟在敖琲身后,半句话都不会说,敖琲做什么,她也从来不阻止!

    曾有元神境的真龙长老被敖琲毁了一炉要紧丹药,急怒攻心之下,不敢对敖琲出手,却要拿这少妇出气,结果斗法不过数合,反被打得重伤垂危!

    这少妇的凶名,便是自那时闯出,至今无人愿意招惹!

    眼见敖琲一步三摇,毫无阻碍地走进仙府大门,那少妇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围观的一众真龙又是哗然!

    其实方才只有敖泽,敖皎月敖明月和敖摩父子进入仙府,他们就知晓,定是许听潮做了手脚,但凡心中对敖珊不存善意的,都进不得仙府。却不想这冷漠的少妇,竟然得了禁制认可!他们还一直以为,这少妇是个恃宠而骄,心思狠毒的主儿!

    ……

    老龙王夫妇二人刻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行走一边观赏仙府景致。这仙府中,曲径幽竹,亭台楼榭,清流山石多有,倒也不乏谈资。

    未几,敖泽五人赶来。

    “大哥!”敖珊惊喜地跑到那中年人面前,“你何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中年人伸手拍拍敖珊的秀,笑道:“你只顾与母后亲近,大哥又站得靠后,你自然看不见!”

    “还说!”敖珊大羞,翩然飘回敖初蔓身边,“反正就是你不对!”

    中年人呵呵一笑,也不计较,只对老龙王和敖初蔓恭敬行礼:“儿臣见过父王、母后!”

    “孙儿见过祖父,祖母!”

    敖坤也随着父亲行礼问候。

    老龙王赞许地点点头,敖初蔓却有些不高兴,对老龙王嗔怒道:“瞧瞧,摩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

    敖摩微微苦笑,千多岁的人了,竟然还被称作“摩儿”,这千年来,做惯了执掌一方的权臣大吏,陡然听得母亲如此称呼,只觉颇不自在。

    敖初蔓似是有所察觉,看着敖摩摇头叹气,又将敖坤拉到身边:“还是我这乖孙孙好,跟了你这古板父亲数百年,也还似当年那般乖巧,一丝儿都没变!”

    敖坤讪讪应是,见敖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半天才憋出“姑姑”两字,神色很是古怪,仿佛陡然吞吃了黄连。敖珊却满脸笑意,装模作样地伸手拍了拍敖坤的脑袋,直呼“小坤坤”!

    方才父亲的动作,如此快就被用到自己身上,敖坤脸色顿时黑得如同锅底……

    几人笑闹一阵,老龙王才指着许听潮,对敖摩道:“摩儿,快来见过你妹婿!”

    敖摩神色又是微微一滞,许听潮却先自拱手施礼:“小弟许听潮,见过兄长!”

    “妹婿当真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就证得元神大道,更携仙府之威,可与虚境高人坐而论道!为兄这妹妹当真好眼光,寻了如此了得的夫婿!”

    “胡说八道!”敖珊脖颈通红,“我,我还没答应……”

    没答应什么,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老龙王心疼闺女,哈哈一笑,就给许听潮介绍起旁人来。

    又是一阵恭维寒暄。

    许听潮颇觉难受,却也不好弗了老龙王的面皮,只暗自忍耐。敖珊觉出许听潮的窘境,也顾不得害羞,赶紧跑过来相陪,却被敖皎月和敖明月姐妹好一阵嘲笑,弄得狼狈不堪……

    敖泽,敖摩都是老成持重之辈,与老龙王算得上志趣相投,三人旁若无人地指指点点,倒也颇为自在。

    敖初蔓自然是跟敖皎月和敖明月姐妹一起,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不时出几声轻笑。

    敖坤见过许听潮这准姑丈,就急急忙忙地循着敖瑚和敖萝留下的痕迹跑了。

    如此一来,许听潮和敖珊就被独自落在一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如今倒是舒适了,就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行出不到两里,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扭头看向走廊来路。

    在场的皆非常人,自然也察觉到许听潮的异动,放出神念稍稍查探,不禁个个面色古怪。

    “咳咳,贤婿,若是生了点什么,你且多多担待……不好!”

    老龙王忽然面色大变,身化紫光往来路遁回!

    余者也觉出生了什么,均都神色凝重,纷纷架起遁光,追赶老龙王而去!

    许听潮和敖珊到得现场,只见走廊边一盆万载空青已被摘去,老龙王捉住神色惊恐的敖琲,对那黑裙少妇怒目而视!挺拔的身躯竟在微微颤动,可见愤怒了到了极致!

    少妇却分毫惧意也无,只淡淡与老龙王对视。

    地上一截七八寸长的万载空青上,兀自留着几个纤细的牙印。敖泽,敖初蔓,敖皎月、敖明月姐妹,龙太子敖摩,或神色沉重,或摇头叹息,都不曾说话。服下万载空青,便是凡人也可延寿至少数千年,但修行之人吃了,虽然也是寿元大增,但一身修为却不会再提升半点!

    这敖琲资质之好,可说是龙族千年不遇的奇才,如今就这般生生毁了!许听潮心生惋惜,打量了少妇几眼,忽然面现古怪。这少妇的本体,赫然是一头多目章鱼!

    敖珊悄悄询问母亲,很快就知晓怎么回事。

    原来这章鱼妖名唤墨瑾妍,是敖宏从鬼州以东数千万里之外的海国虏来的皇族嫡裔,见其生得貌美,也不顾人家反对,霸王硬上弓,直接收做了妾侍!

    二十余年前,墨瑾妍产下一子,就是眼前的小不点敖琲。敖宏只顾四处晃荡,搜罗美人,哪里有空闲来管教儿子?墨瑾妍本就是被迫,自然不会喜欢产下的孩儿,但那丝母子血脉联系割舍不下,才会终日跟在敖琲身后,又不干涉他行动。

    “许大哥,我们帮帮墨姐姐!”

    敖宏竟然连章鱼美人都敢掳掠,可见饥不择食到了何等程度!许听潮正自愕然,耳边就传来敖珊咬牙切齿地声音!

    “珊儿,不可胡闹!”

    许听潮尚未答应,敖初蔓就面色一变,伸手要将敖珊拉到身边。

    敖珊躲开母亲,走到许听潮面前,抬起头来,两只明眸眨也不眨地注视。

    许听潮轻轻点头。

    “罢了!”老龙王放开敖琲,“也只有贤婿能与我们那荒唐老祖说话!”

    正如老龙王所说,敖宏将墨瑾妍虏来收做侍妾,人家产子,他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可见这墨瑾妍在其心中根本没有半点分量,根本就是玩弄之后随意抛弃!

    敖珊憎恨的,正是这一点!敖皎月和敖明月姐妹,也是面有怒色,只不过不好表现出来,见得敖珊的举动和许听潮应承,不禁目露赞赏。

    敖琲得了自由,兀自不明白为何会如此,面上现出惊慌的神色,迟疑地走向少妇,伸出一双小手,怯怯地抓住少妇裙角。抬起脸来看着少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孺慕和不安。

    晶莹的水珠自少妇面颊滑落,滴在敖琲小脸上。敖琲似是受了惊吓,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少妇泪如雨下,弯腰将敖琲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压抑地低声抽泣,面上悔恨交加!

    这般母子相拥而泣情景,敖初蔓和敖皎月敖明月姐妹不忍心,全都别开了头。敖珊走到墨瑾妍身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大错已经酿成,才知晓悔恨珍惜,许听潮心有所感,忽然淡淡开口道:“墨道友,此事未必无解!你若有心,百年之后,可到太清门找我!”

    “不行!”

    墨瑾妍面上才出现的希冀,又被敖珊一声清叱打消。

    “就让墨姐姐住在仙府中,再也不要回龙宫去!”

    呃,那个,咳咳,抱歉哈,还欠5oo字,实在赶不及了,明天补……)

第二三九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四)

    竟然悲催地把两个人物给忘了,暂且当他俩不好意思说话……)

    “就让墨姐姐住在仙府中,再也不要回龙宫去!”

    敖珊这般举动,让许听潮很是疑惑,但老龙王等人,皆是叹息不语,并不奇怪敖珊会如此说话。

    “墨姐姐,你可愿意?”

    墨瑾妍如何不愿意?在龙宫这数十年,孤苦伶仃,受尽冷眼,她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龙族之人,九成九都以自身血脉为傲,即便算不上目空一切,也相差不远。龙宫中的妖修,即便执掌一军的绝代悍将,在真龙眼中,也不过奴仆般的存在,她一个被虏来的异族弱女子,境况更是堪怜!

    且听老龙王的语气,再看众人的表现,眼前这仙府的主人,似乎可与那老泥鳅分庭抗礼,当能庇护自己!最要紧的是,眼前这蛟龙妹妹开口了。

    毕竟在龙宫煎熬了数十年,敖珊的事情,墨瑾妍听过不少。那些个龙子龙孙们,经常谈论她和一个叫做许听潮的太清门弟子,言下多有贬低,却总不经意地流出一丝酸意和欣羡。

    敖珊就在眼前,那先前说话的男子,定然就是许听潮!

    “姐姐就安心住在此处,无人敢来打扰!”

    墨瑾妍只顾想着心事,并未说话,但从面上表情变化,敖珊就知她心意。

    数十年来,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好过,墨瑾妍想到伤心处,不禁悲从中来,啜泣声更大了。敖琲罕有被母亲抱在怀里呵护的时候,正自委屈大哭,听得母亲的哭声,也不自禁放大了声音。

    老龙王等人直皱眉,敖珊只好搀住墨瑾妍地臂膀,往走廊一处岔道而去,进了一座四角亭子。

    许听潮遥望,敖珊却投来一个放心的眼色,便回头与墨瑾妍说起话来。

    “贤婿,那万载空青当真可解?”

    “此物在上古之时,常被古修士用来续命增寿,解救之法自然是有的。”

    老龙闻言,不禁大失所望,颓然道:“老夫岂会不知!我龙族好歹也传承自上古,专为解此困厄的法诀,族中就存有数种,奈何施展所需的诸般灵材,此界早已绝迹……莫非,你这仙府中有存?”

    “我亦不知,究竟如何,尚需打开库房才能见分晓。”

    “你……算了算了,这仙府毕竟是仙家至宝,这等好用的物事,想来定然会储存一些。”

    老龙王早已知晓钧天仙令之事,也明白许听潮并非推脱,但万一那库房中并无所需的灵材,亦或干脆是空的,又该如何?此时多想无益,老龙也就暂且放下,对许听潮道:“你这小子,还不快快前面带路去!”

    走廊就这么一条,虽说多有岔道,但均是通向路旁的园池亭榭,怎瞒得过他的神念感应?这老龙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刻意折腾。

    许听潮作势往前带了一段,就不声不响地走到踏浪和墨鲤身边。

    “许,许兄弟……嘿嘿!”

    “许大哥!”

    踏浪神色间颇为尴尬,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脑袋。墨鲤却和之前同游东海一般,浅浅施了一礼,并无半分矫揉造作。

    “无须如此!”许听潮随意地挥挥手,“与我说说那墨瑾妍的事情。”

    “我来说吧……”

    见踏浪那窘迫的样子,墨鲤知晓指望不上他了,且这等事情,踏浪粗枝大叶,只怕许多细节奥妙,也不能尽数查知。

    “……小妹想,珊姐姐如此做,只怕大多因为墨姐姐在龙宫处处招人冷眼,境况与她颇为相似。”

    许听潮微微点头,墨鲤这般分析很有道理,敖珊定是知晓了墨瑾妍的事情,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才做出这般举动。沉吟一阵,许听潮才开口道:“你二人在龙宫,可还习惯?”

    墨鲤和踏浪对视一眼,才轻声道:“有龙王前辈照拂,倒也还算……”

    “墨瑾妍是敖宏的宠妾,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们?”许听潮打断墨鲤,正色道,“踏浪,墨鲤,我与你二人相识数十年,虽说聚少离多,但从来都不曾将你们当做外人。若在龙宫不如意,就到我这仙府中修炼吧!”

    “许大哥……”

    墨鲤眼圈儿忽然红了,踏浪赶紧一把捉住她的纤手,愤愤道:“鲤妹,你体内真龙血脉已颇为醇厚,也不枉了这数十年憋屈!既然许兄弟有言,索性投奔于他,也省得受那些个长虫的鸟气!”

    “可,可是龙王前辈……”

    墨鲤早就心动,但想到过往种种,还是有些犹豫。

    “我会向岳父大人说。”

    “如此,多谢许大哥了!”

    许听潮一句话,打消了这鱼妖的最后一丝顾虑。

    踏浪哈哈大笑:“鲤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这仙府的女主人,乃是龙王前辈的闺女,你我在此修行,正好就近照拂一二!”

    “你这夯货!如今老夫也不敢轻言胜得过珊丫头,如何还需你来照拂!”

    三人谈话,并未多作遮掩,自然落入老龙王等人的耳朵。这老龙听得踏浪大笑,心里颇觉不爽快,好一阵吹胡子瞪眼!但也并未说出挽留的话语,算是认同了两人的决定。

    踏浪面皮厚,老龙王斥责嘲讽,他也不生气,只咧开大嘴呵呵直笑。墨鲤也自高兴,但心里却另有想法。在她印象中,许听潮是一彻头彻尾的苦修之士,如今却忽然邀请自己和踏浪入驻仙府,只怕另有深意……

    这鲤鱼妖正自暗暗思忖,走廊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那湛蓝犄角的敖萝提了个曲颈白玉壶,满面兴奋地朝众人跑来,一双点漆般的眼珠骨碌碌直转,没有看到想要找寻的人,面上神色不自禁地变成了羞怯,只见她忙不迭将玉壶收到背后,垂下了小脑袋。

    敖瑚和敖坤紧追而来,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大为尴尬。这两人,一个手握玉杯,一个掌托玉盘,行径颇为怪异。

    “萝儿,你们这是作甚?”

    “父,父王,您,您可不可以跟二姐说说,把这个,这个玉壶给我?”

    老龙王早看出这丫头手中的玉壶,乃是一件上佳的宝物,闻言哈哈一笑:“我当甚事!若当真想要,还需去求你姐夫!”

    “姐,姐夫……”

    敖萝怯怯地抬头看了许听潮一眼,又赶紧低下脑袋,一句话都不曾说得完整。敖瑚更是愁眉苦脸,只因初次相遇时印象不佳,他对许听潮始终抱有一丝敌意。敖坤更是满脸涨红,他还要小一辈,莫非真要称呼那小子为“姑丈”?虽说于情于理都该如此,但宁愿舍弃手中宝物不要,他也不会做这般丢人的事情!

    好在许听潮并未让三人为难,但见他看着敖萝微微一笑:“尽管拿去便是!这玉壶不过普通物件,不足为道。”

    敖萝三人自然大喜,老龙眼中却精光一闪,打个哈哈:“贤婿得了仙府,却是越财大气粗,这等上品法宝,都只当成普通物件!我们这些个长辈在此,可有更好的孝敬?”

    “正有礼品呈上!”

    言罢,许听潮取出十余个玉盒,老龙王夫妇独得了七个,敖泽,敖皎月敖明月姐妹,以及敖摩四人,各自得了两个。

    老龙王老怀大慰,随手取来一个玉盒打开,只见一株拇指粗的金灿灿人参浑身青色符箓明灭,静静躺在其中,其形酷似真龙,浓郁的药香溢出,只吸了一小口,体内真气竟然就增长了一丝,不禁失声叫道:“龙王参!”

    其余几人凑过来一看,人人激动得面色红晕!只凭名称,就知这等灵药于龙族的好处,且盒中这株老参,药性醇厚至极,采摘保存,无不恰到好处,堪称绝品!

    这些个真龙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打开手中玉盒,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蝉灵叶!”

    “龙血紫烟!”

    “紫芝兰!”

    “焚经荷!”

    ……

    “姐夫……”

    敖萝听着长辈的惊呼,早已眼馋得不行,哪里还顾得上矜持,挪到许听潮身边,抓住许听潮左手连连摇动。

    许听潮一笑,取出一只精雕细琢的青玉盒,递到她面前。

    敖萝惊喜交集,一把将玉盒抱在胸前,跑到老龙王身边献宝去了。这青玉盒打开,却是一枚青湛湛的拳头大果子。

    “这是……清静果!”

    接连见到诸多举世罕见的珍惜灵药,老龙王也有些麻木,叫出这果子的名称,抬头对许听潮道:“贤婿好大的手笔!老夫倒是有些信你的话了!这许多都给了,那两个小子也不好落下,我的好女婿,你说是也不是?”

    老龙王看了满脸艳羡的敖瑚和敖坤一眼,惹得敖初蔓连连嗔怪。傲娇月和敖明月却面色微红,哪有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向小辈讨要物事的?

    许听潮却不介意,取出两个玉盒,径直往敖瑚和敖坤抛去。

    敖瑚接住玉盒,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姐夫”。敖坤却窘迫无地,东西已经拿到手中,但一声“姑丈”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孽障……”

    “兄长无须如此!”敖摩正自呵斥敖坤,许听潮却出声制止,“小弟今年尚不到百岁,若是有心,称一声‘道友’即可!”

    “敖坤谢过道友!”

    敖坤如蒙大赦,虽然口呼道友,却是执晚辈礼。敖摩面上怒色稍敛,但眼色依旧不善。

    “摩儿何必如此,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区处便可,何须操那份闲心?”老龙王大袖一挥,“贤婿,这仙府中还有甚景致,快快说来听听!”

    这老龙和稀泥正是时候,免了一场尴尬。

    踏浪和墨鲤什么都不曾得到,但半点也不介意,如今入驻了仙府,以许听潮的性情,这些东西定然少不了他们。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旋踵来至一处建在水池上凉亭。敖皎月敖明月姐妹对亭中横放石桌上的魂木五弦琵琶爱不释手,踏浪却使出天赋神通,脚下清波涌动,赶到池中汩汩喷涌的水眼处,再也不肯走了。

    许听潮索性将琵琶送了两个龙女,至于踏浪,由得他在此折腾。

    大半日后,几人才尽兴而归。敖瑚在演武场中选中一杆银戈,老龙王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尊青烟袅袅的小巧香炉,敖摩却得了一支翰墨笔,敖泽垂垂老矣,于这等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倒是什么也不曾收取。敖初蔓并未看上任何物件,那敖坤估计是不好意思,虽然屡屡心动,但最终空手而去。

    一行人舍下墨瑾妍母子出了仙府,在龙宫中大宴数日。停留不到十天,许听潮就又带了敖珊,踏浪,墨鲤和墨瑾妍母子,往大夏朝而去……

第二四零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五)

    许听潮如此匆忙地辞别离开,虽有不喜龙宫氛围的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数十年不曾见过自家姐姐,心中思念甚切。见到敖珊与家人团聚后,这般情绪就愈炽烈。

    在龙宫停留了不到十天便又离开,敖珊多有不满,但想到许听潮与其亲姐分离的时日更长,一颗心也就软了。及至心思宁定,忽然又担心起与许恋碟见面后,该如何相处。许听潮平日里多有提及自家姐姐,敖珊听得出来,许恋碟乃是个杀伐果断的巾帼须眉,且对许听潮溺爱已极,中意的弟媳,更是许听潮的师妹芍药……

    踏浪和墨鲤倒甚为逍遥,整日里不是修炼,就是相携在仙府中乱逛,数日功夫,仙府能去的地方,每个角落都被他们踏遍,甚至还专门跑来问被囚禁在仙府中那青鸾的事情。

    至于墨瑾妍母子,行止间颇为拘谨,整日里几乎都在那四角亭子周围活动,极少走远。

    许听潮修为不够,打开仙府中的房舍很是费劲,更休提敖珊等人,因此众人都暂时在各处亭榭中栖身。好在修行之人吐纳天地灵气以养己身,不似凡人那般,衣食住行样样麻烦,有片瓦遮顶,足矣。

    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托了仙府飞遁,其迅捷异常,倒也不虞有人前来找茬。其实就算路上修士妖兽有心,九成九都是根本来不及反应,仙府清云就不见了踪迹!

    为了尽快赶回,许听潮径直走直线,认准朔州苍山剑派,一路向西北飞遁。

    摩云翅早被祭炼得圆满,遁何其之快?短短两三日,许听潮一行人就斜跨东海,越过怒州,进入碎玉州群岛上空。

    大夏朝那广袤无涯的大地已经遥遥在望,晴空中却陡然传来一声怒喝!

    “许家小子,将那贱婢交出来!”

    但见前方虚空被撕裂出一道灰暗的裂缝,敖宏怒气冲冲地踏步而出,拦住仙府去路!

    清云悬停半空,许听潮和敖珊在仙府顶部显出影像,朝这老龙略一施礼。

    敖宏面色微变,继而冷冷一笑:“许小子,珊丫头,你二人可是要打定主意要庇护那贱婢?”

    敖珊面色煞白,依旧倔强地与敖宏对视,咬牙道:“是!”

    “好得很!”敖宏面色阴沉,“你这丫头翅膀硬了,连自家老祖宗的事情都敢管!”

    “既然你要庇护那贱婢,有一桩绝大隐秘须得知晓!自上古以降,我龙族与极东处章鱼尚智国都是死敌,当年水府龙门势大,又有天地玄门和神霄紫府为盟友,将尚智国打得烟消云散,但龙族每一任太上长老,都要时时往极东处尚智国遗址走上一遭,查探其动静。二十余年前,老夫前往一观,竟现那尚智国竟已然复国,且有一虚境老章鱼坐镇!老夫与他斗法数次,都是不分胜负,气愤之下,掳了那贱婢回来,再徐徐图之!”

    许听潮并未禁制仙府,敖宏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入,仙府中踏浪,墨鲤,墨瑾妍母子尽皆听得清清楚楚。陡然听得这般秘闻,许听潮三人反应不大,敖珊却惊诧莫名,那墨瑾妍,更是又惊又怒!她显然并不知晓这般隐秘,如今陡然闻之,不免忐忑,更知晓自己缘何被那老泥鳅捉来,更是心中冤屈!

    其实敖宏并不在意一个墨瑾妍,此番大雷霆,不过是觉得被一个晚辈削了面皮,心中窝火恼怒。这般稍稍泄愤,情绪总算平静了些。只见他刷地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许家小子,你要帮珊丫头庇护那章鱼妖,可得好生准备!当年尚智国初复,那老怪暂时走不开,这许多年过去,只怕已然腾出手来。墨瑾妍颇得其欢心,那老怪物指不定会亲自来寻。你太清门根基浑厚,想来也不惧区区一头老章鱼!”

    这老龙颇有些幸灾乐祸,又是刷地一声,将折扇合拢,在手心连连敲击:“我那儿子身具两家血脉,左右不讨好。老夫正琢磨着,将他送到别处去,不想你小子却忽然横插一手。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干脆就收了他做徒儿,老夫也乐得逍遥!”

    言罢,返身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许大哥,怎么办?”

    敖珊六神无主,自己不过一时心软,不想就惹出这般大的麻烦!

    许听潮拉住敖珊纤手,默然不语,他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两位不必烦恼,小女子有一法可解此困厄!”

    墨瑾妍带了敖琲缓缓走来,踏浪墨鲤就跟在这母子二人身后。

    “墨姐姐……”

    “珊妹妹无须多说!”墨瑾妍神色一定,“你于我有大恩,墨瑾妍永生不忘!但那敖宏老贼欺我太甚,此仇不报,难平心中怨恨!”

    此言一出,这女子浑身寒气大盛!敖琲被吓得面色一白,慌不迭地跑到旁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休说这不懂事的孩童,便是许听潮四人,见得墨瑾妍身上的怨气,也是暗暗心惊!

    “琲儿,过来!”

    墨瑾妍忽然神色转柔,向敖琲招手。敖琲迟疑一阵,还是迈开短小的双腿,腾腾腾地跑到母亲面前,捉住裙角,哭得更加委屈伤心。墨瑾妍擦掉敖琲脸上的鼻涕眼泪,哽咽道:“娘亲对不住你,从今而后……你就把娘亲忘了吧!”

    哇——

    回答她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

    “琲儿莫哭!”墨瑾妍蹲在敖琲面前,两手捧起他稚嫩的小脸,“娘亲给你找了个好师傅,你要好生听话……”

    墨瑾妍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猛然撇开,架起遁光往仙府大门激射而去!

    敖琲哭声更见凄惶!往遁光消失的方向蹒跚追去,跑不数丈,就一跤跌倒在地!他丝毫不顾疼痛,爬起来再追,却被踏浪和墨鲤拉住。

    许听潮默默打开禁制,将墨瑾妍放走。

    “墨姐姐这般离去,如何防身自处?”

    敖珊叹了口气,取出六根游刃千缠丝,许听潮伸手拦住。

    “许大哥……”

    许听潮微微一笑,袖袍一拂,就有三道光芒从仙府中飞出,赶上墨瑾妍的遁光。

    墨瑾妍也知两人心意,挥手将三件宝物摄到手中,却是一剑,一盾,一珠。此三宝两件来自演武场,一件身处某座清池池底,虽比不得游刃千缠丝,但也相差不远,更胜在种类齐全,攻守兼备。

    转身向仙府拜了拜,墨瑾妍才又架了遁光,打算往远处去。哪知敖宏和仙府对峙,早惊动了碎玉州修士,这片刻已然聚集了数百,大部分往仙府而来,有数十个却前往拦截墨瑾妍!

    但见墨瑾妍遁光中陡然伸出十余道触须般的黑光,瞬间就将十余个修士刺得前后通透,惨叫连连,尽数跌入大海!其余修士大骇,哪里还有胆子追踪,纷纷转身,四散而逃!

    这些个修士倒也有自知之明,连仙府中出来的炼气境女修都惹不起,那仙府就更别想了!且这女修出手狠辣,仙府中人想必也是一般德行,还是赶紧逃命为好!

    向仙府围拢来的修士,有的也是一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有些却站在原地观望,面上惊疑不定;剩下的则或是悍不畏死,或是有所倚仗,依旧毫不停留地向仙府遁来,不过却分出了先后快慢。

    墨瑾妍选择离开,确实是一个办法,许听潮正被敖琲的哭声扰得心烦,见还有百余修士布置死活地遁来,不禁面色一沉,口中出一声冷哼!

    敖琲吓得噤声,仙府外那百余修士却如遭雷击,下饺子般直往海面落去!稍远处观望的修士,也人人真气暴乱,身形不稳,有那修为浅薄的,也径直掉落海中!

    这些个碎玉州修士,没一个殒命,但越是靠近仙府,伤势就越是沉重,其中不乏元神!众修这才知晓招惹到了高人,忐忑不安地抬头看时,清云仙府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今日起,你就为我徒!”

    许听潮面色冷峻,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敖琲沉声道。

    敖琲见许听潮神色不善,吓得一缩脖子,扁扁嘴又要嚎哭!

    敖珊嗔怪地瞪了许听潮一眼,走上前拉住敖琲,招来清水为他清洗脸上污渍,还不忘柔声安抚:“琲儿不哭,和你师傅学得大本事,将来才能好生护持你母亲……”

    敖琲得了倚仗,反而扯着嗓子干嚎,瞬间又是涕泪横流,连口水都从嘴角溢出。

    许听潮眉头大皱,都说敖琲一人就搅得龙宫鸡飞狗跳,但此时看来,这孩子却有些懦弱,如此性格,颇让他有些不喜。此前,他也从未动过收徒的心思,这时想来更是厌烦。

    奈何此事前有敖宏提及,后有墨瑾妍托付,若不答应,也是不妥,就连敖珊,说不定也会有怨言。

    许听潮很快就摆正了心思,敖琲年纪还小,性情可以慢慢调教,且这孩子一身血脉资质,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有了决定,许听潮再不肯耽搁,任由敖珊安抚敖琲,自身只顾催动摩云翅,往朔州而去!

第二四一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逍遥行(十六)

    “哪里来的小贼,欺人太……”

    “许大哥,这,这不太好吧?”

    敖珊面现迟疑,类似这般惊怒交集的吼声,她已听过数次,都是许听潮飞遁至之际,路遇仙道门派,不闪不避,径直从人家头顶一掠而过!

    “珊妹子,我等妖修行事理当如此,但求一个纵横恣意,哪管旁人感受如何?”踏浪大大咧咧地开口,“许兄弟是太清门弟子,都不计较这些,你这又是何必?”

    敖珊和墨鲤齐齐瞪了这踏浪兽一眼,正是因为许听潮乃玄门正宗的弟子,才更应该注意言行!

    几个大人都不曾注意,原本唯唯诺诺缩在敖珊身旁的敖琲,两只眼中星光闪闪,似乎也觉得这般行径很是好玩。

    不旋踵,五色青云从一座宏伟巨城之旁飞过,敖珊,墨鲤和踏浪赶紧瞪大了眼睛。几人出身海域,这等人族巨城,倒是少见。敖琲也微张着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画面。

    不到一刻,那画面都陡然溃散,几人正感失望,许听潮和血妖却忽然面现急切,挥手将仙府收起,六人顿时落在一朵五色氤氲的青色云团上。

    云团下方,一座杀气腾腾的繁复剑阵覆盖方圆数千里,将一整片连绵的山脉罩住。

    苍山剑派却是到了!

    如此一朵醒目的清云漂浮在山门之前,苍山弟子哪里不知有客前来?正要上前迎接,那五色清云却倏忽远去,消失在西北天际!

    “许兄弟,你这是干啥?”

    踏浪愕然,就算许听潮要效仿妖修行径,也不该如此晃点人家吧?明明已经停下来,做出一副拜山的样子,偏偏又忽然掉头就走,那些个前来相迎的修士,不晓得有多尴尬窝火!

    “可是姐姐不在?”

    敖珊走上前,悄悄握住许听潮左手,柔声问道。

    许听潮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和血妖一般,眨也不眨地看着西北方……

    襄城西南万余里,许恋碟和褚逸夫正领了两百二三十苍山剑派弟子,与一伙魔门修士斗法。

    苍山剑派只修剑器,这些个弟子结成阵势,小半运剑护住一众同门,大半却手掐剑诀,听从褚逸夫的号令,分批将飞剑祭出,连绵不绝地往对面那数百藏在黑白屏障之后的魔修斩去!但见五色光华连成一片,好似怒海狂涛,一波接一波往前卷动!

    尽管始终都被压制,魔修却并不慌乱,一男一女两两站立,各自掐诀,把自家真气注入面前黑白两色屏障中。这些个魔修,男子皆穿白袍,女修则一身黑裙,这般着装的魔道门派,只有那大漠深处的阴阳窟!

    当年道魔一役初起,许听潮护持齐艳,郑沱,裴疏桐三位师叔转世后,方才回到正遭魔门围攻的定胡城,就被魔门元神影老怪和三男三女六个炼气修士追杀,那六个男女修士,一身装扮正与眼前魔修一致!

    说起来,阴阳窟与许恋碟大有仇怨。数十年前,许听潮在襄城以西,尚箜篌讲道的道场凝结元神功亏一篑,就是被阴阳窟元神长老倪黛眉所阻。虽说倪黛眉当时就被太虚斩杀,但如此深仇大恨,岂能轻易了结?

    许恋碟乃是许听潮亲姐,从此便将阴阳窟恨上。阴阳窟失了元神长老坐镇,在道魔之战中被充作马前卒,门中弟子陨落无算,自然也把太清门和许听潮恨上。太清门势大,阴阳窟不敢招惹;许听潮名头响亮,亦不是他阴阳窟这般没有元神长老的三流门派能够抗衡。奈何许听潮深入海域数十年,始终不见归来,阴阳窟不知怎的,忽然就处处与苍山剑派作对,一来二去,两派冲突渐渐加剧。

    这等三流小派挑衅,苍山剑派钟离晚秋和宿璇玑两位元神不屑出手,只派了门下弟子应对,且刻意吩咐出手之际不必留情。苍山弟子以剑为器,所修大都是杀伐之道,如此正合了其本意,每次出手,都径直将阴阳窟魔修打杀,丝毫余地也不留。

    阴阳窟自然频频报复,奈何苍山弟子剑器犀利,最善与人斗法,每每能以少胜多,诸般谋划,到头来都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门中弟子折损颇多!这阴阳窟不得不改换策略,只要查知苍山弟子的动向,就派出十余倍的人数围杀,初时颇有斩获,但苍山弟子旋即也结伴而行……

    及至后来,两门动不动就是数十上百的弟子结阵斗法!阴阳窟魔修修炼阴阳二气,男女互助,体内真气阴阳相生,绵绵不绝,最善久战;苍山剑派弟子却更重飞剑锋锐,于真气浑厚绵长上,反倒不是长项,这般结阵相斗,到头来却成了是苍山剑派剑气犀利,先将阴阳窟阵势斩破,还是阴阳窟凭借韧性,将苍山弟子真气耗干,从而后制人的把戏。

    于阴阳窟来说,此法甚是有效,两派斗法,由原先的败多胜少,到如今互有胜负,委实大快人心!此次斗法,阴阳窟弟子数量足足是苍山剑派数倍,这般对耗下去,定然能轻松取胜!就算苍山剑派有褚逸夫、许恋碟两个杰出弟子压阵,也影响不得大局。

    这些魔修却不知,他们胸有成竹,苍山弟子何尝不是信心满满?褚逸夫连飞剑都不曾祭出,只心平气和地出声令,甚至还闲庭信步般地与许恋碟说话。

    “师妹,你这几日神思不属,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恋碟轻轻摇头,目光注视东南,眉头微皱:“我体内连心锁有些异常,好像,好像听潮正往这边赶来……”

    褚逸夫听了,也不以为意,只安慰道:“师妹思念过度,生出的幻觉罢了,此前也有过数次……咦,师妹?!”

    却是许恋碟忽然狂喜,招呼不打一个,飞身遁出剑阵,直直冲上云霄!只见她檀口微张,吐出一枚寒气蒙蒙的珠子,浑身也蓦地燃起淡金色火焰,瞬息间化作一轮金红大日!

    无量天地巨力压下,阴阳窟数百魔修结成的阵势,陡然向下一沉!

    千百道金红剑光激射而下,那黑白屏障支持不过片刻,就自土崩瓦解!其后魔修站得如此密集,顷刻就不知死伤了多少!剩余魔修见得这般骇人的声势,哪敢停留片刻,纷纷架起或黑或白的遁光四散而逃!有那离得近的异色遁光,不自禁地相互靠拢,何在一起,遁陡然大增十倍不止,顷刻就没了踪影!

    一众苍山弟子早就收了飞剑,却无一人前去追击逃敌,只满脸欣羡地看着半空中的金红大日。未几,金红大日溃散,现出许恋碟的身形,只见她面色煞白,真气衰弱,眉宇间却煞气腾腾,尽显杀伐峥嵘!正是将杀道修炼小成,自然生出的异象!

    “师妹!”

    褚逸夫飞身而上,疼惜地搀住许恋碟!

    “听潮,听潮回来了!”

    话未出口,许恋碟煞白的面颊就变成激越的晕红,继而眼圈儿也跟着红了,一双明眸,定定看着东南,哪里还有方才那杀伐果决的影子?

    不旋踵,五色清云破空而来,其上一座美玉仙府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尚且隔了数十里,许听潮和血妖一声呼唤便齐齐脱口而出——

    “姐!”

    许恋碟眼中陡然滴下两粒晶莹,继而笑道:“你这天杀的小子,一去数十年,也不知托人带些书信回来!”

    言语间并无半分生疏!

    “姐……”

    许听潮血妖已然站到许恋碟面前,只一眼,就看出自家姐姐真气耗竭,忙不迭地取出一丸五元灵丹,送到她面前。

    “混小子,你这是什么丹药?”只闻馨香,许恋碟就知此丹乃上上之品,绝不简单,对面前站了两个弟弟,却半点也不觉得奇怪。

    “回复真气的灵丹而已,姐你快些服下!”

    许恋碟白了许听潮和血妖一眼,伸手将五元灵丹抢到手中,却并未吞服,没好气道:“才数十年不见,你倒是变得财大气粗了!这般好丹,就算你小子的供奉!”

    许听潮无奈,只好和血妖各自搀住自家姐姐的一只手臂,将褚逸夫挤到旁边:“姐,此丹当真算不……”

    许恋碟两眼一瞪,许听潮赶紧改口:“……还请姐姐与小弟入府,等到了那阴阳五行池边,保管你顷刻就真气尽复!”

    言罢,也不等许恋碟分说,架了清云,将敖珊等人一裹,返身遁入仙府。

    褚逸夫很是尴尬,见一众苍山弟子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打量,面上诸般表情都有,不禁没好气地喝道:“看什么看,此间事了,还不赶紧回襄城去?”

    众苍山弟子窃笑四散,褚逸夫才讪讪摸摸鼻子,飞身往仙府大门遁去……

    “敖珊见过大姐!”

    敖珊忐忑地向被许听潮和血妖拥在中间的许恋碟施礼,螓低垂,一头秀散落,将她面颊遮住少许。

    许恋碟挣开许听潮和血妖搀扶,上前拉起敖珊上下打量,面上笑意盈盈,不住地点头。

    “妹妹何须这般多礼,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那臭小子怎的有这般好福气,能得妹妹如此标志的人儿倾心?”

    敖珊闻言,顿时心花怒放,许恋碟显然已接受了自己!

    今天卡文,下一章恐怕只有2ooo多,欠账日后必补!)

第二四二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只做亲兄妹(一)

    “姐姐……”

    敖珊抬起头来,却已是红霞满面。

    许恋碟面上的笑容,却越灿烂了。敖珊的事情,她早已听太清门中与自家师傅交好的几位长辈说过,凭其龙族公主的身份,足以配得上自家弟弟。

    “许师弟,你当真不厚道,怎的如此凉快为兄?”

    褚逸夫这才堪堪赶到,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心中却在嘀咕自凡俗间听来的一则笑话——在所有小舅子眼中,一切敢打自家姐姐主意的人,全都是登徒子,属于要十二个时辰都严加防范的对象。果然于我心有戚戚焉……

    许听潮与褚逸夫早就熟识,但始终不太能接受他与自家姐姐的关系,便和血妖一般,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去理会。许恋碟顿时大感头痛,自家弟弟的想法,她如何不知?当初就因为许听潮心中不愿,她与褚逸夫交往才多了好些波折。

    “听潮,怎的不给姐姐引见一番?”

    许恋碟万般无奈,只得看了看踏浪墨鲤和敖琲,扭头对许听潮说道。

    如此说话,未免有些托大,但许恋碟却并不觉得有半点不妥。自家弟弟早已成就元神,而且一回就凝成两道,身为其姐,与有荣焉,这般自矜,岂可与旁人说道?且面前这三人,男女皆为炼气,另一个却是两三岁的奶孩子,来头再大,也根本做不得数。

    踏浪墨鲤也并无半分不快,纷纷上前见礼。他们远远见到许恋碟施展落日熔金剑,一眼就认出了这门道法!与许听潮同游东海时,两人怎不知这法门的威能?休说许恋碟是许听潮亲姐,即便萍水相逢,凭了这手神通,也足以让人钦佩!

    “……这孩子唤作敖琲,是许大哥新收的徒儿。”

    许恋碟闻言,不禁面现诧异,对许听潮道:“听潮,你怎的就收徒了……也对,都成了元神高人,收个徒弟也没甚不好。”

    “琲儿,快快过来,让师姑好生瞧瞧!”

    敖琲经敖珊和墨鲤一番精心打扮,早成了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也难怪许恋碟见面就喜欢上了。奈何敖琲认生,瑟缩不敢前。

    敖珊赶紧上前,将敖琲拉到许恋碟面前,柔声道:“快叫师姑!”

    “师,师姑……”

    “乖孩子,来,这支竹剑,拿去玩耍吧!”

    许恋碟性情果决,不想竟然会喜欢这样子的敖琲,满脸爱怜地取出一柄小巧精致的飞剑,塞到敖琲小手中。

    敖琲顿时觉得这“师姑”可亲,紧紧握住竹剑,神色间满是孺慕。

    “琲儿真乖!”许恋碟将他一把抱起,亲了又亲,半晌才问道:“妹妹,琲儿是谁家的孩子,你们怎生遇到的,他父母可乐意?”

    敖珊叹了口气,将敖琲的身世说了。许恋碟闻言,也不好指摘龙族前辈的不是,只越心疼怀中的小师侄儿。

    褚逸夫见许听潮选定的恋人,结交的友人,甚至收取的徒儿,尽是妖修,没一个人类,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但被踏浪拉上一阵胡吹狂侃,反倒大觉此妖很对口味,不过片刻,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

    说来话长,其实诸般事情,耗时尚不到一刻。许恋碟和褚逸夫见得仙府中诸般景致,不禁啧啧称奇。走走停停,八人不旋踵便来到那大殿中的阴阳五行池旁边。只吸了一口灵气,许恋碟浑身真气顿时复原,惊愕之下,不禁大加赞叹,继而又责备许听潮,既然有如此玄妙的去处,为何还要浪费那灵丹?嘴上这般说,她心中却尽是温馨,被相依为命的弟弟这般心疼,当姐姐的如何不喜?

    许听潮自然也知姐姐的心意,也不答话,只嘿嘿直笑,趁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件宝物。

    “姐,这鹰王铁翼和仙命傀儡,正合你用!”

    许恋碟知晓自家弟弟得了一整座仙家府邸,算得上修真界富有之人,因此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接过。原先她还以为那仙命傀儡远比鹰王铁翼贵重,哪知拿到手中才晓得,鹰王铁翼竟然具备诸般不可思议的大神通!无论是金土两性遁法,还是庚金神风,亦或是其上附加碎空羽刃之术、无名土行道法,似乎都不在自己苦苦炼成的落日熔金剑之下!

    “听潮,如此贵重的宝物,只怕不在仙府奇珍之下,如何能舍给姐姐?你如今修为大进,结下的仇家也是修为强横之辈,何不留下防身?”

    “姐姐,你不知许大哥的家底!这般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他身上就有三件,更何况还有仙府在手,便是虚境老怪,等闲也不敢前来招惹!姐姐为许大哥血亲,才当真需要这般宝物防身!”

    不待许听潮开口,敖珊便拉住许恋碟轻声解释起来,直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什么时候,仙府奇珍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既如此,姐姐就收下了!”

    自家弟弟越是强横,许恋碟越是放心,当下高高兴兴地将两件宝物收起。褚逸夫看得眼馋,却并不妒忌,待得与师妹结成道侣,这般宝物,还不是犹如自家的一般?

    “姐姐你看,池中这一株阴阳莲,也是许大哥特地寻来,打算与你手中的阴阳二气钟合炼,只怕到时宝物一成,就是一件仙府奇珍!”

    “阴阳莲!”

    许恋碟和褚逸夫早就看到那黑白莲花,只不过池中灵液性属五行,且五色霞光迷眼,两人并不曾看得真切,怎会想到是阴阳莲这等造化至宝?在想到池底那隐约可见的环抱太极,两人这才稍稍释然,阴阳五行池,自然可养活阴阳莲这等灵物!

    两人赞叹一阵,脸上却颇有些抑郁黯淡。许听潮和敖珊赶紧追问,褚逸夫才将苍山剑派与阴阳窟之事说了,言下甚是烦恼。

    “小弟有一得自神碑门的剑诀,正好可弥补剑修真气不足!如今神碑门烟消云散,习练此法当无后患!”说话间,许听潮屈指凝出白红两个拇指大的光团。

    褚逸夫和许恋碟精神齐振,神碑门一事搅动南海风云,闹得沸沸扬扬,他们怎会不知?曾有虚境老怪坐镇的门派,其门中法诀怎会差了?当下各自出手,将红白光团摄到手中!

    “离火归元剑诀?”

    “果真玄妙非凡!”

    “得此妙法,我苍山剑派何愁不能大兴?师弟,你我一家人,多余的话为兄也不多说,这般恩义,苍山一门铭记在心!”

    许听潮挥挥手,示意这便宜师兄不必,想了想,抖手将那破损了七座的十八离火归元剑碑取出!

    十八座石碑轰然落地,褚逸夫不禁眼皮直跳,骇然道:“此物怎的在师弟手中?”

    “听潮,那神碑门杨锦,可是死于你手?”

    许恋碟也自骇然失色!

    踏浪墨鲤住进仙府二十余日,但许听潮和敖珊并未刻意提及,他二人也半点都不曾知晓,陡然听闻,如何不惊骇莫名?

    “没有啊,许大哥只将那老头一身修为抽干。出手杀人的,是许大哥门中长辈……”

    感谢蛤蟆大神,如果木有记错的话,“小舅子”之说,应该来自蛤蟆大大的某本书,哇嘎嘎^_^另,差点忘掉今天是教师节,惭愧惭愧,送上晚到的祝福,老师们辛苦了!)

第二四三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只做亲兄妹(二)

    “没有啊,许大哥只将那老头一身修为抽干。出手杀人的,是许大哥门中长辈……”

    “什么?!”

    许恋碟褚逸夫陡然听得此言,甚至比听到敖珊承认那杨锦为许听潮所杀还来得震惊!堂堂虚境老怪,一身修为渊深如海,就算站着不动,让许听潮来抽取,也不知要耗时多久!两人都认为,这等事情,比起斗法取胜,败而杀之还要艰难百倍!

    踏浪和墨鲤,也是一般地惊骇莫名!

    “听潮,你可是学了什么邪门外道的歹毒功法?”

    许恋碟满腔惊骇旋即转为担忧,脸上神色也严厉起来!

    敖珊哪里料到事情会展成这般模样?赶紧解释道:“姐姐您误会了,许大哥用的法术,乃是一门上古大神通,名唤‘和光同尘’!《道德真经》有云,‘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这门法术效用,就是将不一样变成一样,不均衡变作均衡。两个修为不一的修士,只要被这法术连通,无论差距有多大,修为最终总会变得一般无二……”

    “啊呀!”踏浪猛地一声大吼,“若许兄弟对一个炼气修士使用这般法门,岂不是要倒八辈子血霉!”

    许恋碟几人正听得目眩神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等玄奇的法术,陡然听得踏浪的吼叫,齐齐被吓了一跳。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墨鲤没好气地怒目而视,“许大哥怎会像你一般,说话做事不经头脑?”

    踏浪挨训,褚逸夫咧嘴呵呵直笑,许恋碟却皱起秀眉,目光在许听潮和血妖身上来回扫荡:“听潮,你如何吸干了那杨锦一身修为?可有何后患?怎的你体内真气,看来只比陶师伯多一些?”

    也难怪许恋碟疑惑,虚境比元神高了一个层次,虚境老怪一身修为真气,怎的也要比陶万淳这等元神大圆满的修士浑厚数十上百倍,且据敖珊所说,许听潮即便身负和光同尘这等玄妙法术,也根本不可能将杨锦一身修为吸干,但即便一半,许听潮的修为,也早应该出元神修士!

    敖珊闻言,看了许听潮一眼,见许听潮微微点头,才叹了口气道:“姐姐,您有所不知……”

    当下,敖珊就从那何归处寻上门来,一直说到众虚境老怪齐聚仙府,紫府镇魔碑的功用,许听潮自损修为祭炼镇府灵碑,诸般法宝法器,甚至连贸然吸取他人修为的坏处,都一一说了。

    “姐,这等小事无须担心,不过多花费些时间罢了。何况就算小弟侥幸能晋阶那炼虚合道之境,也不会独自飞升,怎的也要等姐姐一起!”

    许听潮说话时斩钉截铁,许恋碟本就通红的双眼,更蕴满泪水,最终化作一声嗔怪地叹息:“你这混小子!”

    敖珊、褚逸夫、踏浪和墨鲤,也是暗暗钦佩欣喜。许听潮和许恋碟姐弟情深,彼此割舍不下,这等亲情,如何不让人心生向往?与这等性情中人友善,方才不负了此生修行!至于那敖琲,一直呆在许恋碟怀里,面上满是疑惑,似懂非懂。

    “姐,方才小弟观你施展落日熔金剑,已得个中三味!这数十年来,小弟已然悟得这门符剑术的些许玄妙,这便说与你听!踏浪,墨鲤,褚师兄,你们也不需避讳。”

    许听潮凝出五个颜色各异的光团,分别弹向几人,那飞向敖琲的,却径直没入他眉心!

    许恋碟高兴地将光团摄住,笑道:“我这做姐姐的参悟此法数十年,也不过小有成就,却是远远比不得听潮你。这法术艰深晦涩,姐姐欲向师傅请教,师傅却诸多推辞,虽说得陶师伯指点几回,但总有许多懵懂不明处。听你这行家讲道一回,说不得要功候大进了!”

    将光团拍入自家泥丸宫,许恋碟顿时现比之落日熔金剑,其中记载的符文多出十数倍,不禁大为震惊!落日熔金剑就有如此威能,如今符文陡增十倍,再使将出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踏浪,墨鲤,褚逸夫,还有敖琲所得的光团,内中记载的符箓又自不同,均都包含了两篇,其一是落日熔金剑本身,其二自然就是那许听潮在仙府药园之前感悟所得!

    等众人参悟完毕,许听潮才缓缓开讲……

    道法神通修行,有无指点,效果截然不同。如此数日,除去那奶孩子敖琲,几人总算参悟了七七八八,个个压抑不住内心狂喜,笨拙地运起符剑术互相切磋。

    “听潮,这符剑术竟然如此玄妙,姐姐还正担心强行凝练太阳真火太过耽误修行,如今却一劳永逸,再也不需去理会了!”

    “许师弟,有这道法门傍身,便是元神高人当面,为兄都敢斗上一斗!”

    “可不是么?”踏浪也连连点头,满脸跃跃欲试,“许兄弟,你可有什么仇家,让我也一试此法威能?”

    “仇家倒是有一群,就看你敢不敢去?”

    “如何不敢?”不待墨鲤阻拦,踏浪就上前一步,瞠目大喝!

    “昔年我在襄城之西,尚箜篌前辈道场凝结元神时,为阴阳窟长老倪黛眉所阻,功亏一篑……”

    “此事简单,就那些个黑白无常一般的东西,兄弟一人便可平之!”

    “记得将其门中灵脉留下,我有大用!”

    “兄弟你就安心等待吧!”踏浪长笑一声,脚下涌起碧浪清波,径直往仙府之外去了。

    墨鲤不放心,匆忙施了一礼,也赶紧跟了去。

    “听潮,这……不大好吧?”许恋碟眉头紧皱,许听潮要找阴阳窟的麻烦,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只让踏浪墨鲤两个炼气境的妖修前去,就算妖修真气雄浑,也不足以与整个门派抗衡。

    “姐姐但请宽心,墨鲤妹妹和那踏浪兽身上多有宝物,且泥丸宫中都有一头元神境的血煞妖,区区一个阴阳窟,扫平不过反掌之间。”

    敖珊笑盈盈地开口劝解,她可是知晓,踏浪墨鲤在仙府四处乱窜,早将府中能取到的宝物细细挑选,各自收取了几件中意的。这些宝物,比不得仙府奇珍,但自有玄妙,就好似侍剑图一般,驾御起来甚为便捷,且威能奇大,持之以元神相斗,也可大占上风!

    “唉,就依你们了。只不过那阴阳窟既然敢这般挑衅,定然有所倚仗,听潮,须得传讯踏浪墨鲤两位道友,万万不可大意!”

    许听潮点头,伸指画出一道传音符,低声说了几句,就一挥袖,将其送走。

    “褚师兄,这金乌法衣,正与你剑诀相符,皆为火行,你拿去用吧!”

    “许师弟客气!”

    定胡城将近二十年相处,褚逸夫早就知晓许听潮的脾性,也不推辞,大大咧咧地将迎面飞来的一抹金光摄住。方才拿到手中,就有一道炽烈的真气从金衣中传出,直冲入泥丸宫,让人浑身燥热不堪。

    褚逸夫赶紧运转真气,将浑身不适压下,心中却连连腹诽这准小舅子不厚道,连送个礼品都要折腾这许久,及至得了那真气中携带的金乌法衣祭炼法门,才大喜过望,知晓自家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姐,小弟打算不日动身,赶回门中……”

    “姐姐自然和你一起!阴阳窟有踏浪墨鲤两位道友处置,想来定然覆灭在即,只须得了确切消息,姐姐便可将这差事交了,好生与你相处一些时日!”

    ……

    五色清云托了仙府往西方而去,顷刻就不见了踪影。这数日来聚拢在仙府周围的诸多修士,不免个个捶胸顿足,有那不死心的,还架起遁光往西方追赶。

    阴阳窟其实是大漠中一座石山,几人缓缓赶到时,踏浪和墨鲤早就在等待。许听潮也不问结果如何,将云头往其门派驻地上一罩,仙府底部顿时射出一道数十丈粗的五色光柱,正正击在石山山顶上!

    仙府中,阴阳五行池边,许听潮神色凝重,两手连连掐诀,道道繁复的符文自指间生出,径直出现在仙府底部那五色光柱内,连绵不绝地印入石山之中。这般做法,却是要将阴阳窟的立派根本,一条深埋地下的阴阳灵脉收走!在鬼州以东数十万里的血海中做过一回,如今再行其事,倒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兀那两个小妖,你家影爷爷来了,还不快快束……啊!”

    只见南方一道漆黑的百丈遁光破空而来,见得阴阳窟石山上方的仙府,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返身遁走!

    “影老魔!”

    许恋碟却是面色一沉,背后陡然伸出一对丈许晶莹羽翼,只一扇,就出了仙府,往那黑色遁光追去!

    原来这位“影爷爷”,就是当年在定胡城会同六个阴阳窟炼气修士追杀许听潮的那影老魔!这老魔被阮清打得重伤后,就销声匿迹,不想此刻却忽然冒了出来!也怪他运道不好,方才照面,就被许恋碟盯上!许恋碟练成符剑术,且将那鹰王铁翼初初祭炼,正自技痒,如何肯放过自己弟弟的大敌?

    两人一追一逃,顷刻就消失在南方天际……

第二四四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只做亲兄妹(三)

    前来窥探的元神远不止影老魔一个!

    除去这老魔所在的南方,东西北各有一个元神隐匿了身形气息赶来,只不过影老魔遁奇快,先到了一步而已。这老魔并非什么好人,陡然见到阴阳窟上的仙府,知晓许听潮这煞星回来了,也只顾自家逃命,并未通知其余三个同伴。

    踏浪和墨鲤赶来,没花费什么力气,就将阴阳窟护派大阵攻破,驻守门内的魔修,几乎被杀戮一空!他本以为此事已然完结,哪知竟还有四个元神漏网,看架势,竟然意欲将自己和墨鲤围而杀之!

    他和墨鲤自有倚仗,就算被围住也不怕,但之前在许听潮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却将事情办砸了,顿觉好没面皮!只见这踏浪兽怒吼一声,张嘴喷出一座翠碧小山将自己和墨鲤托起,往西方挪移而去!

    褚逸夫自然不甘落后,从仙府中遁出,往东方那元神迎去!

    血妖也是冷冷一笑,化作一道血芒,径直从仙府顶上的禁制中遁出,往北方激射!

    血妖修炼的是血妖通天大(蟹)法,其中遁术唤作“血妖惊空遁”,修成时遁之快,几乎赶得上摩云翅!这些年来,血妖苦苦修行,修为大有进益,这门遁术更是水涨船高,虽说最后出手,却还赶在许恋碟之前迎上敌人!

    来者却是个身着黑裙的女修,看装束,正是阴阳窟弟子!这女修见到现出身形的血妖,顿时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许听潮!”

    “你认得我?”

    血妖眉头一皱,沉声问。

    “自然认得……”这女修颓然叹气,“当年在定胡城,妾身与计师兄、还有其余四个同门为人所迫,会同那影老魔埋伏许道友,之后十余年,又见道友大战神威,斩杀魔门修士无数……”

    “如此说来,你我颇有仇怨?”血妖忽然打断这女子,神色转寒!

    “许道友切莫误会!请听妾身一言!”

    “说!”

    “妾身名唤秦双巧,入门时就与计成师兄结成道侣,当年本门长老阻道友成道,我二人修为浅薄,并未参与此事……”这女修说到此处,见血妖眼神愈不善,哪里还敢推诿,赶紧转入重点,“妾身和计师兄与苍山剑派作对,委实迫不得已!想必道友也看得出来,妾身这泥丸宫中,乃是一道伪元神!数十年前,有个自称阴书生的元神前辈找上妾身夫妇,说可以助我二人成就元神,但必须听从他调遣!”

    “也是妾身夫妇贪心,想到长生诱惑,就答应了他。那阴书生便取出两道灵智尽失的无主元神,让我二人炼入神魂,便即离去。及至数年前,妾身与计师兄相继大功告成,他才又找上门来,要阴阳窟与苍山剑派为难!”

    “妾身与计师兄元神大成,正志得意满,哪里肯再受他摆布,就打算两人联手,一举将其拿下!哪知他早在两道元神中做了手脚,一个照面,我夫妇就为其所制,不得不照他的吩咐行事……”

    “你打算到我太清门做一地煞峰主,还是就此兵解轮回?”

    血妖知晓了原委,便不欲与她聒噪!之前在血海中,殷老道已将门中诸多隐秘告知,许听潮自然就肩负起本门元神长老的职责,捉人去做那地煞峰主,便是职责之一。

    秦双巧闻言,不禁面色一白:“许道友,可否让妾身与计师兄商议一番?”

    “可以!不过招呼你那计师兄的,是苍山剑派褚逸夫,若你师兄留得性命,等上一等也自无妨!”

    血妖言毕,打出一团血雾,将秦双巧摄住,便转身往仙府飞遁。

    见得仙府下方五色光柱中的符文,秦双巧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如今生死操于人手,也不敢出声反对。

    未几,许恋碟自南方赶回,见到被血雾缚住的秦双巧,眉宇间不禁浮起一丝煞气:“我道如何,原来阴阳窟竟然出了个元神!”

    秦双巧先前还不怎的在意,待见得许恋碟手中那道气息奄奄的元神,才骇得浑身抖!那元神赫然就是影老魔的样子!

    影老魔可是正儿八经的元神高人,也折在这许恋碟手中,想到自家夫妇竟一直与这般对手纠缠,不禁一阵阵后怕,且阴阳窟沾染了不少苍山弟子的鲜血,也不知许恋碟会如何处置自身。许恋碟乃是许听潮亲姐,她要杀了自己,只怕许听潮不会说半个不字!

    许恋碟却将目光从秦双巧身上移开,将手中元神抛给血妖:“听潮,这老魔就交与你处置!”

    血妖顺手接过,封禁了不提。

    一道金色遁光从东方而来,秦双巧顾不得害怕,面露急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遁光。

    “师妹如此快就已回转,愚兄不及也!”

    话虽如此,言语见却充斥说不出的畅快。许恋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将那人擒住?”

    “幸不辱命!竟是阴阳窟的元神‘高人’!”

    话音未落,一个焦黑的人影就从他遁光中落下!

    “许道友……”

    秦双巧惊骇欲死,赶紧出声求救!

    血妖一言不,打出一道血光,将那人影摄到秦双巧身边。但见一个皮肉焦枯的人形,根本看不出原本形貌,却还勉强吊了一口气在。

    “计师兄,你,你可还撑得住?”

    见得道侣这般凄惨,秦双巧不禁泪如雨下,挣扎着想要靠拢来,却如何能够?

    许恋碟心有不忍,别开头去,血妖法诀一动,缚住两人的血色雾气顿时合为一道。秦双巧赶紧将计成搂在怀中,将浑身真气缓缓渡入。不过片刻,计成身上坏死的肌肤便即重生,片片焦黑自行剥落,露出嫩红的肉色。盏茶功夫,计成一身沉重的烧伤就已痊愈,只不过浑身通红,混似一只蒸熟的大虾!

    “妙极妙极!”褚逸夫拍手大赞,“阴阳罡煞大(蟹)法果然名不虚传!你等身负道门玄功,怎的却甘愿堕入魔门?”

    “哼!”

    “如此玄妙的功法落入你等之手,未免明珠蒙尘,不如索性传于我,也算回归玄门正朔,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你……竟敢觊觎我阴阳窟秘传!”

    “阴阳窟覆灭在即,你二人也束手成擒,莫非还要心生妄想?我苍山弟子流了这许多鲜血,自然要从你等身上讨个公道!”

    “计师兄,就给了他吧!”秦双巧六神无主,“许道友还,还问我们,是要去太清门做地煞峰主,还是就此兵解,轮回转世?”

    计成闻言,不禁颓然一叹:“若然转世,你我必然天各一方!还是去做那地煞峰主吧,纵然有凶险,至少也能时时相见。许道友,这玉简中便是本门法诀,还望道友找个合适的人传了,不使阴阳窟一脉传承断绝!”

    血妖接住迎面飞来的黑白玉简,神念一探,便将其中法诀记住,顺手又给了自家姐姐。许恋碟手中的阴阳二气钟,正是按照这门法诀炼制,若参悟一番,大有好处。褚逸夫先前谋算,也是如此想法,因此见计成犹自与己作对,也半点不生气,只呵呵而笑。

    秦双巧和计成已然下了决定,血妖便将两人封禁,和那影老魔的元神囚禁一处,不再理会。

    三人刚要转入仙府,踏浪和墨鲤才脚踩翠山,自西方挪移而来。

    见得三人都在,踏浪面子不禁有些挂不住,只讪讪道:“那酸儒明明一声阴气,怎的还会修出浩然天罡?我和鲤妹猝不及防,差点吃了大亏,很费了一番手脚,才勉强将他斩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双巧说阴阳窟所为,皆是被那阴书生强迫,这书生却使出儒门大(蟹)法,此事颇耐人寻味。

    许恋碟和褚逸夫当时就变了脸色,几人商议一阵,就赶紧将此事以传音符告知太清门和苍山剑派诸位长辈。

    数万年来,大夏朝儒道和谐共处,儒门执掌世俗,道门隐逸山林,互不干涉,共抗西方佛魔两门,如今却有修炼了儒门神通的修士与魔门搅和一起,此事不可不察!

    阴阳窟门派驻地之下的阴阳灵脉,足有数里方圆,想要迁移,无比困难,即便轻车熟路,许听潮也足足用去月许功夫,才将其摄入仙府阴阳五行池中。

    这般劳碌,好处自然不少,且不说阴阳五行池中灵气灵液更加充盈,那被安置其中的阴阳莲,得了两道阴阳灵脉的滋润,顿时精神了许多。如此下去,只须原先一小半的时间温养,就可用来炼制宝物。许听潮自忖没有这本事,但向来与自己亲善的清池峰陶师伯最善炼器,请他出手,定然十拿九稳!于他这等炼器成痴的修士来说,能亲手炼制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乃是天大的诱惑!

    诸事既定,褚逸夫和许恋碟传音符回门中交付差事,又通知驻扎在襄城的众位同门自行返回,便与许听潮一道,往太清门而去。许恋碟是不舍自家弟弟分离,褚逸夫也正好到太清门看望褚逸清和褚逸楠两个堂弟。

    大半日之后,许听潮一行人就到了太清门西北方的山门之外……

第二四六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一)

    “哼!”好不容易将芍药哄进了仙府,敖珊才横眉冷对,“你这个呆子,天地为证,老树做媒,你们这是拜堂成亲呢!”

    许听潮讷讷无言。

    敖珊不禁一阵气恼,若要许听潮习练法术,估计这天下谁也比之不过,但这等情爱之事,委实愚钝得很,还是不要指望他。

    “有个如此乖巧伶俐的妹子哥哥哥哥叫不停,是不是很舒爽啊,潮哥哥?”

    “你是本公主的夫婿,谁也抢不走!你那个‘好妹妹’也不行!”冷冷讥讽几句,敖珊忽然一咬牙,“先给你做个记号!”

    这蛟美人话才说完,双眼中陡然亮起白蒙蒙的光芒!许听潮想要阻止,敖珊眼中的白光却陡然盛了三分,只得将抬起的手颓然放下。

    敖珊想要施展的法术,许听潮心里有数,名字叫做“飞魂缠郎咒”。只听名字,就知这法术的根底,在龙族之中,此术只有确定了伴侣的龙女才会修行,好在成婚之时施加在爱郎身上,以为见证明誓!

    当年从铜石诸岛归来,因那九曲熏风螺之故,两人得入龙族密库,敖珊特地将此法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寻了出来。因为记载这法术的珍珠中并无特别说明,许听潮拿起来看了几眼,就轻易修成了,还被敖珊笑话了好久。

    就这片刻,敖珊浑身都冒出尺许长的白光,足足小半个时辰,一条豆粒大的蛟龙才从她眉心钻出,赫然正是她本体缩小无数倍后的样子。这小蛟略略盘旋,就飞身遁入许听潮体内,化作丝丝缕缕温和地气流四散开来,最终消失不见。

    身上白光逐渐收敛,敖珊脸上微现疲惫,只见她凑到许听潮身上轻轻嗅了一嗅,才露出满意之色。忽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粉面通红,看着许听潮嗤嗤直笑,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许听潮心中一跳,陡然觉得敖珊的美态更甚往昔十倍,尽管知晓是因为那飞魂缠郎咒的缘故,却抑制不住地一阵心猿意马。

    轻轻一个旋转,躲开许听潮伸来的两手,敖珊眼中露出一丝得意,故意装作柔弱的样子:“出来这许久,也该回去了,省得被旁人笑话……”

    两人手牵手回到阁楼,踏浪和墨鲤早就在门口等待,见两人一副亲昵的样子,都是面露诧异。

    “墨鲤妹妹,你们在看什么呀?”

    “啊!”墨鲤脸颊一红,赶紧镇定道,“恋碟姐姐和褚道友回来了,正在楼上。”

    “多谢妹妹了!”

    敖珊闻言,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拉住许听潮入了阁中,径直往楼上而去。

    两人的身影从楼梯上消失,踏浪才摸摸脑袋,疑惑道:“当真奇哉怪也……”

    话未说完,就吃墨鲤一瞪眼,这踏浪兽赶紧闭嘴收声……

    却说许听潮和敖珊上得楼来,正见许恋碟和褚逸夫悠闲地自斟自饮,不禁齐齐一滞。

    “听潮,珊妹妹,坐!”

    许恋碟一指桌边两个空位,不疾不徐地说道。

    敖珊一拉许听潮,依言坐下,看了看许恋碟,欲言又止。许听潮却头颅低垂,两眼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褚逸夫似笑非笑,手中端了茶盏自斟自饮,意甚逍遥。

    “姐姐……”

    敖珊方才开口,就被许恋碟打断:“妹妹无须焦急,祁师伯正在气头上,过些日子气消了,自然会见你二人。”

    等这祁师伯消气?也不知是猴年马月……敖珊怎不知芍药是这老头的掌中明珠,心头软(蟹)肉?自己与芍药争抢夫婿,此事只怕不会那么简单!连成婚之后才能施展的飞魂缠郎咒这等手段都使了,敖珊委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尽管知晓许听潮对自己的心意,但总是忍不住担忧……

    “这里就是清池峰?”

    “当然!”

    芍药略微抬起尖削的下巴,把脑袋靠在许听潮肩上:“哥哥入门时,天天都要来陶师伯这里学道!”

    “潮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去拜见他老人家吧!”

    敖珊暗暗咬牙,尽管两人的手一直都握在一起,但在人前,她不愿像芍药那般离谱,时时缠在许听潮身上,无形中就落了下风。

    许听潮僵硬地点点头,一如他竹竿般挺直的身躯。踏浪墨鲤站在身后,均是一副想笑不敢笑地别扭样子。血妖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饶有兴致地观赏满山清泉幽池的精致。

    清云落下,许听潮还未迈开脚步,就被芍药拖着往前。

    “陶师伯,我和哥哥来看你啦!”

    这一声呼喊,引得无数清池峰弟子侧目。太清门中,谁不认得芍药这丹道圣手齐师叔的唯一女弟子?但凡路遇的清池门徒,尽都朝芍药打招呼,芍药也甜甜地一一回应。敖珊,踏浪,墨鲤,甚至是许听潮,却几乎被忽视,那随和的,还会寒暄几句,次者就是微微点头,算作招呼,更多的却视而不见。

    敖琲年幼,倒也不觉得什么,正好奇地四下打量。墨鲤却老大不自在,踏浪粗枝大叶,旁人不理他,他也似敖琲一般左顾右盼,自得其乐。敖珊却一直保持雍容的气度,无论旁人怎生做派,她都是落落大方,满脸带笑。

    “你这丫头!”几人行至半途,虚空中陡然响起一个宠溺的声音,“还不快快将你那‘好哥哥’带来!诸位小友,老道炼器到了紧要关头,不方便走开,你等自来便是!”

    芍药不知“好哥哥”之言怎的就传到这陶师伯耳中,当下一吐舌头,低下头拖着许听潮就是一阵小跑。

    不旋踵,几人就到了一座热气腾腾的大殿前。芍药拖着许听潮一头闯了进去,踏浪和墨鲤抬头,只见一方丈许长数尺宽的匾额高悬,上书“玄阳殿”三个古篆。

    此三字好似跳动的火焰,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儿,两人就感觉浑身都生出一阵酷烈的灼热,赶紧移开了目光!

    血妖正在殿门内似笑非笑地等待,墨鲤踏浪赶紧跟了进去。殿中无甚摆设,显得极其宽敞,两人一眼就见到那金红白三色炉鼎前的赤老道,许听潮和敖珊正恭敬地侍立一旁,芍药却毫不客气地坐到老道身旁……

第二四七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二)

    “数十年不见,你可是欠下了不少债务!”陶万淳手中法诀不断,抽空将大袖一挥,一只米袋般大的土黄色乾坤袋就落在许听潮面前,“也让师伯看看手艺落下没有!”

    看着面前这鼓鼓囊囊的硕大袋子,许听潮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其中也不知盛了多少五金矿石!

    挥手打出一道真气,冲入这乾坤袋中,摄出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精铜矿,许听潮屈指弹出一团豆粒大的金色火焰。这金焰迎风就长,霎时间变作数尺大小,将那数十块矿石裹住,就是一阵灼烧。

    不旋踵,火焰收敛,许听潮面前只剩下一块巴掌大的黄澄澄铜精,散出阵阵酷热!

    “好厉害!”

    当初许听潮方才入门学道,芍药没少见他做这事,哪一次像这般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嗯,火焰威能,掌控手法都大有进展,可惜于矿石提炼却并无多少长进!”陶万淳先是目露赞许,继而面现遗憾,“罢了,你之道非在制器,顺其自然便好。不过这袋子原矿,你还需赶紧提炼出来,师伯近日就有大用。”

    芍药嘟嘴,看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许听潮却微一点头,又从乾坤袋中摄出十余块铜黄色的矿石。

    陶万淳不再理会他,对敖珊等人道:“制器这事儿耗时良久,甚是乏味,诸位小友不必拘束,在此观看,或者出去游玩,自便就好。”

    言罢,这老道就专注于眼前鼎炉,不再说话。

    敖珊几人施礼应是之后,就静静站在一旁观看。芍药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不过片刻,就站了起来,在殿中到处乱逛,倒也不出声打扰。墨鲤踏浪二人一身真气五行属水,敖珊身具冰龙冰风血脉,性属阴寒,但终究不曾脱离水行,因此陶万淳和许听潮驱火弄焰的本事,于他们而言并无多大用处。

    墨鲤倒还能耐着性子观看,面上不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踏浪却觉得老大不自在,磨蹭一阵,想拉墨鲤一道出去游玩,墨鲤却不理他。敖珊有心事,只怔怔看着许听潮呆。玄阳殿中一应物事,于敖琲来说,却极为新鲜,休看他小小年纪,在龙宫中却多有坏人炼宝的事迹,好在有血妖在一旁看着,也不虞他会弄出什么意外。

    制器一途,果真像陶老道所说那般,极其漫长枯燥,墨鲤虽然知晓陶万淳和许听潮的手法颇多借鉴之处,但时间长了,未免生出倦怠之感。踏浪见状,稍一劝说,两人便施礼退出,带了敖琲到清池峰上玩耍去了。

    芍药看得眼馋,但见得敖珊半点挪步的意思也没有,就一咬牙忍了下来,也是一般地站到许听潮身边,将猫耳小人儿和参娃从腰间花篮中提溜出来,好一番逗弄。说来也怪,这两个小人儿,对许听潮都有些不理不睬,却与芍药极其亲近,任由她怎么揉捏,都不会生气,反而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

    许听潮专注了手中的事情,好似并未看见,敖珊却不禁生出攀比的心思,想了想,将那青玉剑蝶放出,使出龙族秘法调教起来。

    芍药见到这青色美玉一般的蝴蝶,果然两眼放光,也不觉得难为情,很是自来熟地凑到敖珊身边,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青色蝴蝶翩跹舞动。

    敖珊心中得意,挑衅似的看了满脸羡慕的芍药一眼,传音道:“芍药妹妹,这东西名唤青玉剑蝶,五行属金,正与你相冲。并非姐姐心狠吝啬,实在因为这蝴蝶就算送到你手中,也是无用!且这小东西于姐姐意义非凡,当年在东苑捉住时,姐姐就与潮哥哥约定,一人养一只……”

    “啊!”芍药忽然高兴起来,“敖珊姐姐,你说哥哥手里还有多余的?”

    敖珊顿时生出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闷感,却只神色一滞,就笑嘻嘻地道:“除却他自身那只,本来还有四只的,但其中两只早被送了踏浪和墨鲤,剩下两只,也被当做玩物给了恋碟姐姐和褚道友……”

    “是吗?”芍药面色有些黯然,幽怨地看了许听潮一眼,嘟囔道,“哥哥真是,这么漂亮的蝴蝶,也不给人家留一个……不过没关系,褚师兄修炼的是火行剑诀,拿了也没用,等他回来,我就找他讨要!褚师兄也真是,好好的偏要去看他那两个堂弟,还把姐姐拉上……”

    “这感情好!”

    见到芍药忽然就兴奋起来,敖珊不禁暗暗头痛,这位“好妹妹”的思维完全不同于常人,也不知是神经粗大,还是抗击打能力太强,如此说话都只让她伤心了那么一点点,且很快就自行治愈。但想要问褚逸夫讨要青玉剑蝶……本来许听潮是打算将另一只送给钟离晚秋的,但许恋碟死活要了去,偷偷交给褚逸夫养着。如此这般,其意不言而喻,芍药能要得来么?

    两人皆是传音交谈,因此虽然面上神色变化,陶万淳和许听潮,血妖却都不曾察觉。

    忽忽数日已过,敖珊和芍药也不可能时时明争暗斗,闲极无聊之下,早已各自盘膝而坐,静心修炼起来。

    这一天,两人忽然觉出大殿中酷热渐甚,不禁先后醒来。睁眼就见到陶老道正神色肃然,手中法诀快了数倍,道道符文流水般涌入面前三色炉鼎中!许听潮也将这些十日来提炼的铜精铁精尽数取出,使出太阳真火狠狠灼烧!

    平日里动用此火,许听潮都是释放出一丝火种,以真气为引,吸纳天地灵气供其消耗,此刻他却全以自家真气催动!早在元神大成之前,这小子以自家真气催动太阳真火,就能使其变得跟正午大日一般,此时自也不必多说,原本金灿灿的火焰,逐渐化作炽白,终至不可逼视!大殿中的温度,也陡然上升的数十倍不止,敖珊和芍药不得不各自将真气外放,形成一层罡气,将自身护住!

    “开!”

    陶老道一声叱喝,三色炉鼎鼎盖冲天而起,一道赤红光芒紧随其后冲入半空,一个盘旋,就欲遁走!陶老道却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一伸手,那赤光就被一道金红白三色混杂的火焰摄住,动弹不得!

    “许师侄!”

    许听潮闻言,将太阳真火一收,一头通体火红的三丈巨牛凌空而立!环眼锐角,肌肉坟起,好不壮硕!

    藏在芍药腰间花篮中的两个小人儿,却忽然齐齐颤抖起来,瑟缩在一起,看着那巨牛,满脸惧色!

    原来这铁精铜精铸就的老牛,赫然正是当年凝翠园中那妖牛的样子!两个小不点胆小如鼠,想来当初在凝翠园中,没少受那妖牛的惊吓!

    芍药不知两个小人儿为何会如此,只心疼地将他们捧在手中,连连安慰呵护!还不时狠狠地瞪视陶万淳和许听潮!

    炼器正到了紧要关头,两人哪里顾得这许多?只见陶老道一挥手,那被三色火焰摄住的赤色光团激射而至,从老牛的额头没入!许听潮立即伸手一招,两缕炽烈的热气顿时从老牛鼻孔中袅袅飘出,落入他掌心!老牛身躯顿时变作冰冷的青铜色!

    “好!”

    陶万淳大赞一声,一道法诀打在牛躯上,老牛顿时活了过来,两只硕大的眼睛中射出冰冷的目光,好似那出鞘的利剑,刺得人肌肤生疼!这老牛,赫然是一种威能极大的奇门剑器!

    许听潮却又从乾坤袋中摄出数十块精铁矿,挥手将手中热气打去。只听得呲啦一声沸水入滚油般的闷响,半空精铁矿顷刻熔融,废渣俱被炼化,只余数尺大一块滚烫赤红的铁精!

    这时,两个小人儿已然止了颤抖,并非芍药的安抚起了作用,而是那半空中的青铜老牛,虽然形貌酷似,但一身青铜色,怎么也和赤红皮毛扯不上关系,且体型与凝翠园中那妖牛相比,不啻蚂蚁与大象!尽管如此,两个小人还是满脸惊疑不定,看向老牛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惧色。

    “陶师伯,木头哥哥,你们炼的什么东西,把我家绿儿参儿吓着了!”

    陶老道呵呵一笑,挥手将那青铜老牛收了。

    “您还没说干嘛要炼制这等讨厌的法器!”

    芍药嘟着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为自家两个小心肝讨公道的样子。

    “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玩耍!”陶老道伸手抚须,佯作生气状,“难道不曾不闻当今修真界颇不平静?我太清门多有产业,不可不早作防备!”

    “哪有!”芍药反驳一声,忽然恍然大悟,“好像听到过一些……可是,你们怎的就把这法器炼制成一头牛?狮虎龙凤岂不是更威风些?”

    “这事就要问你那好哥哥,师伯炼制的乃是剑胆,可不管躯壳被弄成何种形象!”

    “原来是你这木头!”

    芍药立即对许听潮怒目而视!

    “敢问……师伯,当今修真界为何会不平静?”

    相比芍药着眼于鸡毛蒜皮的小事,敖珊却更注重陶老道言语中泄露的信息。

    陶老道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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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