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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色清粥     福至农家txt下载     福至农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签字画押

    许天赐等人也都转头来看七夕,他以为七夕是不愿意善罢甘休,就笑着看着她,意思随她处置,左右他站在这里赵有吉就不敢动。

    七夕却只是朝他点头感激地笑了一下,就转头给赵源递了个眼色,又做了个口型,赵源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明白七夕的意思了,赶紧先上前冲着许天赐道谢。

    随后才看着赵有吉等人:“赵叔赵婶,先别忙着走,话我刚才说得很明白了,今儿个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我就明白地再说一次,往前你们咋对我我不跟你们计较了,但你们这么过来闹腾也太没理了。”

    “是是是,是是是,不来了,指定不来了。”赵有吉回头死死瞪了妻儿一眼,生怕他们这时候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这才冲着赵源不住地点头,这会儿不管赵源说啥他都指定应下,要是知道许天赐会在,打死他都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说着还用余光去瞥许天赐。

    “话倒是说得痛快,可我们却不敢相信,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儿你保证一下吧。”到底赵源不方便说太多话,听他说完之后七夕就接过话头,看着赵有吉道。

    赵有吉闻言神色一动,却不敢抬起头来,只低着头一径说好话,无奈七夕不吭声,只得咬着牙发誓以后再不敢来打扰,又说了自家如何亏待赵源,本来就没脸过来,要是再这样,就任凭她们处置。

    七夕这才不僵着,加上周围食客毕竟还在看热闹,也不好太过耽搁,就终于是点了头,跟着一帮人看他们出去,赵有吉忙不迭带着妻儿就跑了,不敢再看许天赐一眼。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耽误大家用饭了,今儿个真是不好意思。待会儿咱们铺子给大家加菜。”七夕转头笑嘻嘻冲着食客道。

    立时就有笑声传来,看了一场热闹,最后店家还给加菜,谁还会计较刚才的混乱。

    这头赵源跟七夕俩说了几句话。就忙不迭去了厨房炒菜,耽误了铺子的生意本来就挺着急的。

    七夕却是赶紧转身又出了铺子,赵有吉刚带着妻儿转过拐弯,就被七夕给拦住了。

    “你还想干啥?”赵金一见七夕就认出来了,反倒是倒打一耙,刚才连话都不敢说的怒气都涌了上来,冲着七夕喊道。

    “没想干啥,不过是空口无凭,不如你们跟我回去签字画押吧。”七夕不看他,只冲着赵有吉笑着道。 “啥签字画押?我们今儿个又没干啥。根本碍不着衙门啥事儿,你……”许氏一听就急了,签字画押她以为都是去衙门的,有刚才丈夫说的那许家少爷在,她现在是真怕人家不放过她们。

    赵有吉却是明白了。这是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儿不愿意做得太过,但背后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现在还不用那样。”七夕摆摆手,示意许氏用不着着急,“不过以后你们要是再不知好歹,说不得就真得去衙门了。”

    没办法,不管是赵家这样在村里横行霸道的,还是于氏那样胡搅蛮缠的。都是一听到衙门就吓得够呛,尤其赵家现在没人罩着,七夕当然会多提提。

    “我们才不去,你……”赵金赵银都怒目而视,一副恨不得上前给七夕两拳的样子。

    七夕动都没动,自然有赵有吉拦着。他可不傻,这会儿要是打了七夕,只怕他们一家四口都别想走了,让自个儿缓了两口气,赵有吉才出声:“要签啥字画啥押?”

    “你应该心里有数才是啊。”七夕撇嘴看看他。到现在还在装,除了赵源他们还有啥需要他签字画押的,说完自顾自转身,“走吧。”

    也不管他们,七夕当先朝着自家铺子走去,自然不会再走正门,身后那不甘心的一家子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跟上了。

    赵金赵银不过是装腔作势,其实根本不敢多说啥,一看他爹都怕了,哪能不跟着往回走,至于赵有吉,他是不能不怕,要不是得罪了许家,他们家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怎么都想不到,许公子咋会帮个铺子里的伙计出头?沈家不是跟赵源不结亲了吗,咋还处得这么亲近?

    带着满心疑惑的赵有吉跟七夕又回去铺子,这回是去了后院,并没见到许天赐让他松了口气,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一家四口已经都在那张纸上签字画押过,上头写的是他们过去如何苛待赵源,并且保证再不会来纠缠之类的话。

    临走赵有吉不住看着那张纸,忍不住问七夕:“我们写了这个是不是就没事儿了?许公子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你能保证吗?”

    七夕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看着赵有吉道:“你这问题问得可真好笑,凭什么跟我要保证啊?他找不找你麻烦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有吉顿时脸色讪讪的,显然是想到许天赐太害怕了才会问出来,被七夕这一问也知道自个儿问得出格,忙不住讨好地笑着。

    七夕没搭理他,云朵瞪着眼睛把人赶走了,回来就急匆匆去看那张纸,一边喜滋滋地问:“夕儿,快让我看看,有这张纸就行了?他们就不敢再来烦人了是不是?”

    “不知道。”七夕等她二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把那张纸拿过来折好收起来,老实地回道。

    “不知道?不知道那要这个纸干啥?”云朵有些傻眼,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就看着小妹不解问道。

    “谁心里想啥咱都不知道,这张纸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有一天真要闹到了衙门上去,有这张纸再有一些听见今儿个他们那些话的人,回头不愁收拾不了他们。”七夕一五一十回道,“至于说他们还敢不敢再打赵源叔的主意,这个我就真不能保证了,要是有这么一张纸就能解决后患的话,二姐你相信我,我当初早就想法子让老宅那头几个人也这样做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要真是这样就行,也不会由着于氏她们总在那儿蹦跶了,有时候七夕真想干脆直接让她们都闭嘴,任谁身边天天有个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的也不会乐意,何况七夕脾气本来就不咋地。

    “也是。”云朵一听,最开始的兴奋劲儿也没了,不过还是看着七夕把那纸收了起来,语气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啥的,“那可得收好了,他们要是真不死心,下次直接给他们送牢里去。”

    “我同意。”七夕一本正经道,惹得云朵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收好东西姐俩才赶紧过去东厢房,刚才已经让虎子把他们先送进屋里去,一进门就都给许天赐道谢,三番两次的都是人家帮忙,要不今儿个说不定还得动手才能解决。

    “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我今儿个也是为了许家的脸面不是?”许天赐摆摆手,笑呵呵道。

    “他们要知道你在这儿,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闹上门来。”七夕实话实说道。

    “呵呵,我不在他们也不该来。”许天赐还是笑呵呵的,像是闲话一般说道。

    云朵闻言惊异地抬头看了许天赐一眼,见他脸上还是挺温和的笑容,可她又不傻,听出来许天赐的意思是不会这么放过赵家人,再瞅瞅许天赐站在那里温润佳公子的模样,第一次意识到跟她们的不同,这样的人,该是天之骄子了吧。

    好在吃的是凉粉,倒是不怕放得久了不好,众人聊了聊,七夕就快速地给众人弄好,接着赶紧去了厨房,食材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整治出一桌家常便饭出来,当然不会忘了季先生的红烧肉,七夕就是别的都不做也得先把这个弄出来,而且很卖力地用心做出来,毫不避讳要用美食引诱季先生的心思。

    饭菜陆续上来,众人坐下吃了顿饭,算算又在七夕家停留了不短的功夫,这才纷纷起身告辞。

    凉粉这东西能放住,七夕将调料和凉粉分开放,至于配菜则等他们回家现切就是了,现在弄了回头就不新鲜了,每人都给带了份儿回去。

    “你放心,他们不敢再来,回头我收拾他们。”临走的时候,季羡特意走得慢了些,挨近七夕低声道。

    “嗯?”七夕不解,等明白说的是刚才闹事儿的赵家人,就赶紧道,“不用了,刚才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清楚了,再说……”

    她以为季羡不会在意这事儿,毕竟有许天赐在,赵有吉那些人根本就讨不了好去,再说本来也不关季羡的事儿,谁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来。

    而且她根本不想欠季羡人情,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必须的事儿,不过季羡好像洞悉了她要说的话,提起手中的食盒示意了一下,打断七夕的话道:“就当是这个谢礼,总是这样麻烦你也不好意思。”

    说着不顾七夕的意思当先上了马车,还留给七夕一个“你放心”的笑容。

    “哎,你……”七夕连忙跟上几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疼

    这人怎么自说自话,她可不是要表达感激,而是觉得季羡这样做不合她的心意,千万不要没事儿给什么回报啊。

    开什么玩笑,她放心得了吗?收拾几个赵家人就算谢她的红烧肉了,她这红烧肉可是专门用在季先生那里博好感的好不,将来是要用在关键时候的,谁要用来去对付那些人啊,那是浪费好不好?

    无奈季羡这时候突然来了雷厉风行劲儿,还没等七夕到跟前,就已经跳上马车,随后吩咐车夫:“快走,待会儿红烧肉凉了。”

    七夕只听见这一句,就眼睁睁看着马车飞驰而去,无奈只得停住了脚步,也不好再在后头喊什么了,季羡已经自作主张了,好歹她就别再耽搁把红烧肉给弄凉了。

    “怎么?”正叹着气,听见身边有人凉凉的声音突然问道。

    七夕吓一跳,转头看见容佑站在身边,以眼神示意季羡马车离去的方向,好像在问找他什么事儿,用不用帮你追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想嘱咐一下季先生还是不要多吃凉粉,毕竟他这几天胃口不大好。”七夕随口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虽然她做得明显,但也不好啥都说出来不是,又笑着道,“今儿个做得不多,你们爱吃回头再过来就是。”

    容佑闻言回头看看已经被青山提上马车的食盒,里头正是特意给几人带回去的凉粉,再看看七夕,就笑道:“多谢。”

    好吧,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余下根本看不出来是笑了,但根据几次跟他相处来看,七夕判定他应该是笑了,赶紧摆手:“别客气,咱们都这么熟悉了不是?”

    难得容佑看起来应该心情不错。竟然没对七夕的说法表示反对,且还点了点头,这才跟他们告辞离去。

    姐俩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云朵半天才出口:“夕儿。你刚才说咱们熟悉,我看容公子那样子,是同意这说法了吧?”

    “好像是。”七夕也被二姐的问题逗笑了,其实每次看见容佑漂亮的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旁人都害怕,偏偏她就觉得有意思,想想就觉得有趣啊。

    “哎哟赶紧回去,咱得把剩下的装上。”姐俩都笑了,想起来还有事儿做,七夕赶紧拉着二姐回屋。

    “急啥?还要给谁送去啊?”云朵被拉得一个趔趄。

    “赵天宝赵天慈。他俩现在出不来,我做了新吃食可不能忘了他们不是?要不天慈回头能念叨个没完。”七夕一边走一边道,“还有二舅家也送去些,让他们常常味道咋样。”

    进了门,七夕就找出食盒分别装上。幸好是人不大多的时候,就让虎子跑了一趟,把给赵家兄妹的送去,二舅那里她自个儿送去了,要是从前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去趟“仙客来”,琢磨着是不是能让他们往后也从家里买了去卖。

    可现在不必了,镇上的铺子原本收入也就一般。她只是想要试试,若是行的话回头就要送到县里去,往后不愁没有更大的销路。

    该送的都送完了,回去铺子又帮着收拾了东西,看小石头和晓白俩回来吃了饭乖乖写字,姐俩这才往家里走去。

    回去得稍稍有些晚。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上并没有碰上什么人,好在姐俩都是胆子大的,一路说这话也不怕啥。

    “咦?我怎么瞅着刚才掀开车帘往出看的人是咱爷?”马上快要到村口了,云朵好奇地往擦身而过的马车上瞅了一眼。立刻停住脚步拉了小妹一下。

    七夕也转头去看那辆马车,马车已经过去,帘子也并没掀开,七夕啥都没看见。

    瞅了瞅那车好像看起来低调奢华,显然不是寻常就能雇来的马车,而且也不是沈家大房的那几辆车,七夕就转回头来:“二姐你看错了吧,我瞅那马车挺不错。”

    “可能吧。”这么一说云朵也不确定了,毕竟就是扫了一眼,想了想越发觉得自个儿看错了,笑道,“嗯,也是,那么好的马车咱爷哪坐得起,他可不像是会花那银子的。”

    小姐俩也没在意,转头就把这事儿丢到脑后去了。

    而马车里头的人却正是老沈头,他刚才也看见了这两个孩子,所以才急忙地放下了车帘子,转过头来沉着脸坐在那里。

    “怎么了?”马车出了村口往镇上行去,同车坐着的人也注意到他的神色,就开口问道。

    “没事儿。”老沈头转头看了看他,淡淡回道。

    其实刚才被云朵瞅见,他真是因为心虚而吓得心不住地跳,可等放下帘子就反应过来,他怕什么,不过是两个毛孩子罢了,虽说其中一个一直没少给他添堵。

    可不知怎么突然庆幸,幸好刚才看到他的不是七夕那死丫头,要不说不定又要给他坏事了。

    “嗯。”那人也没多问,而是转而说了一句,“车上不方便说话,待会儿到了地方再说吧。”

    老沈头就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安静坐在那里。

    只是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其实刚才被人叫出来看见车里坐着的人的时候,他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好些年没见的人竟然会再来找他,一时心里激动得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可当时二儿子和儿媳妇一起跟着出来了,老沈头只下意识就关了车门,随后才故作镇定地回头叫他们回去,说是他要出去一趟,却不肯透露这么晚了是是谁来找他,眼看着孩子们满眼疑惑地进院子,老沈头这才赶紧上了马车,心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

    老沈头这会儿坐在马车上,满心的话想要问想要说,可手却有些不受控制地不住摩挲着袖子,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或者是害怕什么。

    算了,等等吧,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马车慢慢往镇上走去,天色越来越暗,暗到谁都瞧不见谁的身影。

    姐俩回去家里也刚好吃完饭,如今谁从镇上回来晚了,那指定就是吃过了才回来,家里也不用等着了。

    帮着把碗筷收拾下去,又收拾了屋子,七夕也没瞒着娘和小姑白天的事儿,只是这会儿说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了,想到有许天赐和季羡,不用她们家干啥那赵有吉等人就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七夕说完就瞧着她小姑,以后的丈夫遇上这样的事儿其实真挺糟心的,不过就看女儿家如何想了,不介意也就过去了,介意的话怕还真就觉得别扭。

    李氏如今面对这些事儿已经不会像是最初的惊慌了,只是那赵家人原本就挺跋扈的,在村里俨然是一霸了,怕他们去了铺子里动手,就有些着急地瞅着俩闺女:“你俩没事儿吧?”

    “没事儿,在咱家铺子里还能吃亏咋的?”云朵提起那几人就气呼呼的,也不知道是瞪了谁一眼,“今儿个算便宜他们了,再来都给打出去。”

    其实按着赵家原本的性子,怕真是会动手,只是今非昔比有所顾忌罢了。

    李氏听没啥才放了心,伸手摸了摸闺女的头,想了想,转头看着低头的小姑子:“惠君,你别往心里去,那家人家啥样咱不是早就知道了,赵源跟他们不一样,他……”

    “三嫂……”沈惠君抬头看着面前关心她的嫂子,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在怨赵源,我其实跟朵儿想得一样。”

    “啥?”李氏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沈惠君就是一笑,扬声道:“赵源性子好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又不是吃他们的饭长大的,凭啥要受他们的气,早就没关系了不是吗?下次她们再敢找上门来,我就把他们打出去,看他们还有脸来。”

    要不是天太晚了,沈惠君真想现在就去找赵源,刚才一听到侄女说这事儿,她心里头并非觉得麻烦或者怨赵源,而是心疼,心疼赵源打小没人疼没人爱,到现在总算日子有点儿盼头了,那赵家人还又缠上来了,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咋想都觉得欠揍。

    李氏讶然地看着小姑子,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得开,而且还会这么说。

    七夕一听可就乐了,凑过来抱着她小姑胳膊道:“小姑说得好,再有下次咱就这么干,而且别忘了咱手里还有他们的把柄呢。”

    “没忘,你帮我收好。”沈惠君揉揉小侄女的头,接着又道,“但要是用不上是最好的,咱过自个儿的日子,可不爱跟他们瞎掺合。”

    “这话说得是……”李氏就点头道。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谁来了……”云朵耳朵一向尖,七夕还在专心听她娘亲说话,就见她二姐站起来说道。

    沈承厚不在家,沈承安有时候铺子里太忙也不过来住,今儿个还因为有事儿出去了,现在晚上等干活儿的人走了,七夕家就早早挂上门,左右她家大晚上的也没啥人来串门。

    看她二姐冒冒失失就要出去,七夕无奈地赶紧跟着站起来道:“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对抗到底

    一边下意识走快了几步拦在二姐前面,白天刚有人来找过麻烦,这黑灯瞎火的就敢自个儿出去开门,真不知道她二姐是不是个傻大胆。

    李氏几个自然也不会坐着,都跟了出来,结果就看见竟然是赵源来了,娘几个一想到白天的事儿,自然都明白他是为啥来了,七夕尤为高兴,刚才听过小姑的态度,这会儿就见赵源叔大晚上上门来,一看赵源叔跟小姑就是相互关心的。

    “那个,小姑你跟赵源叔去咱屋里说话吧,正好我还有事儿要跟娘说,我们就去上房了。”瞅着小姑脸通红,赵源又一脸的欲言又止,七夕心里觉得好笑,就上去推了小姑一把,又转身去拿东西,“你们先去吧,等我给你们送点儿水啥的。”

    “我也去我也去。”云朵也跟着笑,转身跟小妹进屋去装了盘子点心,又端了茶水出来,还偷偷摸摸道,“咋觉得咱这是把赵源叔当客人了呢,在铺子咱都不用这样呢。对了夕儿,你待会儿要跟咱娘说啥,你是不是也觉得那老赵家人欠揍,要不咱还是想法子揍他们一顿吧,我越想越憋气,省得以后还敢来找赵源叔。”

    七夕无语地回头看她二姐,有时候看着可聪明,咋这时候就听不出来是咋回事儿了,她就是随口找个借口罢了,就笑道:“咱们去揍就算了,我看老赵家未必有胆子再上门了,除非他们不怕许家。”

    “那倒是。”云朵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又不无感慨道,“可真是不一样啊,你瞅瞅明明是来咱家闹事,可许天赐一出现,前头闹得不可开交的,竟然、竟然就那么完了……”

    七夕好笑地看着她:“羡慕许天赐了?”

    “他有啥可羡慕的?”一听小妹的话,云朵马上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头一扬道,“他那是出身好,咱们家不也在努力吗,早晚有一天比他们还厉害。”

    “嗯。想法挺不错。”七夕笑嘻嘻地,一边跟二姐打趣一边把东西送到东厢房。

    临走好心帮着关严了门,娘几个就都进了上房不去打扰,到底是云朵好奇心强,不时追问:“也不知道小姑和赵源叔说啥呢,我瞅小姑对赵源叔可真好。”

    云容到底是大姑娘了,加上她年纪跟沈惠君差得少,有时候沈惠君有啥想法也不避着她,一听小妹这么问,脸就有些红了。轻声训道:“乱说些啥,大人的事儿你少跟着参合,我瞅你好几天没写字了,反正这会儿没事儿,你去拿笔墨过来写字吧。”

    “大姐……”云朵立时没了心思去猜测。赶紧转身拉着大姐讨好道,“我写了我写了,我前两天真写了,不信你问夕儿,大姐我又不去考女状元,不用那么用功吧,要不。要不我去拿册子练功夫吧?”

    “不行,女孩子身手伶俐些就行了,可你那字能见人吗?”到底是长姐,说话还是挺有威信的,云容板着脸不肯松口。

    “大姐……”云朵不死心地又晃着大姐手臂,一边冲着娘和小妹使眼色。想让她们帮着说几句好话。

    见一旁的娘和小妹只看着不帮忙,又不敢真的不听大姐的,云朵只得垂头丧气去找东西过来写字,顺便等着那头小姑和赵源叔说完话。

    七夕乐呵呵瞅着,自个儿也不写。就在一旁时不时挑刺,一会儿就把云朵给惹毛了:“要不你写?”

    “我不用啊,连大哥都说我的字写得不错,比好些个学生都写得好,我又不去考状元,写得那么好干啥?”七夕拿刚才她二姐的话噎她,又故意斜着眼看着纸上的字,满脸苦口婆心偏又很是气人道,“二姐你不一样,大姐说得是,不管咋说,咱们好歹得把字练得能见人吧,都说字如其人,二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回头一笔字丑得没法见人,你说这事儿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想想你自己不憋屈吗?”

    云朵被她说得一口气噎住,上不来下不去的,反驳吧,人家偏偏还夸了她长得好看,不反驳吧,又把她的字给贬低得完全没法看了,真是……

    末了,云朵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静下心来练字。

    娘亲和姐姐妹妹都坐在身边,一盏调亮了的灯往云朵跟前凑了凑,晕黄的灯光带来几丝暖意,七夕也不逗她了,放轻了声音,不时纠正二姐的姿势和下笔。

    也没用她们等太久,那两人还未成亲,能这样私下里说话已经是沈家人别于常人了,云朵一篇大字刚刚写完,没多会儿就听见东厢房有了动静,随后赵源过来跟她们告辞。

    一家人送到了门口,赵源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一开口好像都有欢喜要溢出来一样,拦着让她们留步:“三嫂快别出来了,你们赶紧把门挂好吧,我这就走了。”

    外头早已经是漆黑一片,离着村里远,周围啥动静都没有,好在还有些微的月色照着,沈惠君虽有些担心,但总不好多说啥,只得抿唇看着赵源走了。

    回头都进了上房,显然都等着沈惠君说点啥,她也没扭捏,只是开口到底还是红了脸:“三嫂,我跟赵源商量了一下,想等三哥回来,就、就找里正给做个主。”

    “哎呦……”李氏先是一愣,等明白过来听见的是啥,就没忍住喊了一声,脸上满是喜悦,又赶紧追问了一句,“都想好了?”

    “嗯。”沈惠君虽然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了头,脸上也满是娇羞,决定了终身的女儿家的喜悦和些微的担心叫众人看个清楚。

    七夕姐几个也都相互瞅瞅,都忍不住笑了,太好了,终于要定下来了,其实年后去县里的时候,成亲用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齐了,只是回来之后一直忙着,加上老宅那头大房的人又回来了,一耽搁就到了现在了,要不说不准这会儿她们都喊赵源小姑父了。

    “小姑,那房子的事儿你俩也同意了?”七夕想起房子的事儿又赶紧追着问道,小姑和赵源叔都是有志气的,真怕这俩人非得犟着要出去住,又赶紧加了一句,“我先头可都跟你说了,你们要是不帮忙我们可没辙了,瞅瞅咱家现在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两个人用。”

    李氏等人也都紧盯着沈惠君,都知道七夕问的是啥意思,原本小两口说好要先租房子再攒钱买房子的,起先七夕他们也同意,可后来想想还真没必要这样。

    一家人私下里商量过,也跟赵源和沈惠君透露过他们的意思,从前觉得他们自个儿置房子是想着咋都要单独过日子,可现在不一样了,七夕家里如今在县里置了宅子,虽没明说,但谁都知道,怕以后慢慢就要转到县里去了,而且说不得随着敬文敬晟念书啥的,还有可能去府城,不管咋说,这镇里的铺子怕是不咋顾得到了。

    有心日后这铺子就交给赵源和沈惠君来管着,当然赵源也会慢慢跟着帮七夕家里管着更多的事儿,既然这样何必再花钱出去租房子,反正后院大多都空着,等以后他们要是搬走了啥的,这不就是他们小两口单独住的了?

    “小姑知道你是啥意思。”沈惠君一听就笑了,伸手拍了小侄女一下,道,“你不用还想法子劝我,小姑还能不知道你们是帮小姑打算?现在铺子啥样儿我也都瞅见了,我跟赵源商量了,就住在铺子里,不说旁的,还有石头和晓白俩孩子呢,我们要是出去住了,俩孩子怕都没人管。”

    谈起以后,沈惠君笑着的脸上没有丝毫勉强,全心全意体会到家人对她的好,一张粉面更是好看得不得了。

    “太好了。”云朵早就扔了笔,一听小姑这么说就欢呼一声。

    家里可算又要有喜事儿了,而且这次是她小姑,跟上次沈承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次指定从头到尾都要她们跟着张罗的,家里最大的云容也要过几年才能成亲,如今提前有这么一桩喜事儿,自然都放在心上。

    说是决定了成亲,可到底没那么快,沈承厚还没从县里回来,如今跟老沈头闹得这么僵,自然得好好打算打算,可不能好好的一辈子的大事儿再弄出什么不痛快来。

    其实原本在沈远龄回来的时候,一家人还动过心思能不能让他给主婚,毕竟他是沈远德的哥哥,算是沈家的大家长了,怎么说都比里正更名正言顺些,可后来接触过知道他性子之后,七夕就断了这个心思,倒不如还是让里正给主婚来得省事儿,大房那一头,能少攀扯还是少攀扯得好。

    月初,沈承厚从县里回来,全家人商量过来,带着礼去了里正家,早先就打过招呼,这会儿里正极好说话,陪着赵源一起去沈家提亲。

    老沈头的脸色难看至极,显然很吃惊小闺女真的跟他对抗到底,可先前他放出去的话全村人都知道了,如今又是笑呵呵的里正给他们做后盾。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给他让路是不?

    加上他现在心里还有事儿惦记着,也知道这个小闺女怕是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就眼不见心不烦,摆手算是应下了。

    七夕很是意外,没想到之前那么能闹腾的老沈头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原本以为就算是里正出面儿也得折腾个一溜三朝的。

    不过答应了就好,赶紧放下聘礼欢天喜地走了,连带着把张氏也接走一起说话,当娘的最疼这个小闺女,这亲事咋办自然得跟她好好商量才行。

    这会儿才问起来那三十两银子的事儿,七夕还以为老沈头彻底转性了,那对老沈家也不是个小数目,他竟然不提不念的,谁料她奶摆了摆手:“哪是不提,那是根本没发现呢。你爷最近不知道忙啥呢,好久没去翻钱匣子了,不看才好,等你小姑成亲了,回头他再想闹腾也没那个脸,我就跟人说那是他给他小闺女的嫁妆,我不信他还敢去要回来不成?”

    “奶真聪明。”七夕一听就乐了,过去抱着她奶的手臂笑眯眯夸道,把老太太弄得哭笑不得。

    没老沈头拦着,沈承怀又天天围着媳妇转儿,也没空给他们找不自在,沈家大房倒是好奇问过,但很显然沈承厚一家摆明了这事儿不需要他们给出头,还有人家娘跟着操心,算起来根本不关她们的事儿,是以大房也不过就是定亲的时候送了礼,就一心在王怀玉的肚子上斗智斗勇了,所有人都不来搀和。沈惠君的亲事还算顺利。

    老沈头点头之后,沈承厚就找人看了日子,成亲就放在月底,倒也不算匆忙,正好等沈惠君赵源成亲之后,县里的酒楼就能开张,再接下来地里的活计可又抽不开身了。

    沈惠君最近已经不去酒楼了,一来是要把酒楼的西厢房收拾出来当婚房,赵源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小两口成亲之前也不好再见面,二来是她也得在家给自个儿绣嫁衣啥的,别看沈惠君性子爽利,其实绣工还不错,料子是早就备好的,沈惠君也早就着手了。只是最近要全都检查一遍,还给两人亲手做了贴身的里衣。

    在家李氏也不让她帮着干活儿,说这些日子就好好养养,不兴风吹日晒的,更不兴把手弄粗了,等出嫁之前再从老宅发嫁。

    七夕更忙。天天折腾她小姑泡澡洗脸啥的,还时不时就弄些看不出是啥东西的吃食。一股脑地逼着吃下去,说是要让她小姑当最好看的新娘子,还别说,半个月过去就有效果了,大伙儿都说沈惠君明显瞅着越发好看了,那皮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一样。

    因为即将到来的两件喜事儿,全家人都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喜气。

    天已经暖了,好在最开始化雪的时候过去了。七夕最不喜欢的就是化雪的时候,冬天冷的时候白茫茫一片,瞅着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很好看,可等白雪化了之后混着地上的土,到处都显得灰蒙蒙的,还泥泞不堪,就算是官道都没有那么好走。

    七夕期间去了县里一次,路上就多用了不少时辰,化雪的时候容易打滑马车根本不敢走快了。

    这次是不放心县城郊外的田庄,那可不是几亩地,是百来亩地,七夕还打算指着今年产的粮食一鸣惊人呢,是以对灌溉的水极为用心,别的都交给她爹,就这方面时不时就要过去瞅一瞅。

    田庄瞅着没问题了,七夕就在酒楼留了几天,装修已经全部完工,为了对外保持新鲜感,七夕让江工头约束下头干活儿的人,一律不能往外说她们酒楼的风格,只等开张的时候让人瞧个稀罕。

    另外余下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连伙计都找好了,七夕专门写了章程,怕就是再大的酒楼也就是掌柜的说啥是啥,或者都是传下来的老规矩,还没有他们这样专门条条框框写下来的,酒楼还没开张,伙计们就已经全都过来了,七夕花了一天的功夫专门给他们说规矩,又让他们这些天就留在酒楼里,务必要都熟悉起来。

    一开始小伙计们还没当回事儿,等三天过后有个伙计因为还是衣裳不够整洁,那些跟客人说话用词一直不注意用心学被撵走的时候,剩下人这才都认真起来,知道东家不是闹着玩儿的。

    钱掌柜管得很是严格,七夕说啥他就完全听从照着做,尤其在这些规矩上头,当掌柜的都深谙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再加上为了酒楼以后的生意着想,是以绝不手软。

    剩下的交给钱掌柜和林启年他们,开张之前务必都要教好,忙完这些七夕就乐呵呵回家了,正要全心等着小姑的亲事,谁料却听家人说老沈头急着叫了沈承安回家,因为沈敬博要成亲了。

    “他要成亲?跟谁啊?”七夕是真有些吃惊了,赶紧问道。

    倒不是她多关心沈敬博,他年纪确实到了,过个年也十八了,要成亲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先头亲事提都没提过,而且这刚进县城念书还没几天,怎么就突然说要成亲了?

    依照老沈头把沈敬博当成心头肉一样的,估计心里头恨不得等他考上状元郎之后能得了高官的青睐,最好能娶个千金小姐啥的,咋能现在就谈及亲事了?

    “说那闺女的爹是县衙一个小官。”沈承安道。

    “还是个官家千金?”七夕挑眉,“本事不小啊,这才去县里几个月啊,咋让他给碰上的?”

    而且是咋看上沈敬博的,除了那张脸还能看,沈敬博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半瓶子晃的墨水连她二哥那么小年纪的都不如,就这样也能够得上官家千金?

    “到底是干啥的我也没听着,敬博没在家里,这会儿去了镇里你大爷爷家。”沈承安听了以为侄女好奇,就又道。

    “又去镇里了?他还真是知道哪头该讨好。”一听说沈敬博去了大房,七夕就撇撇嘴。

    沈敬博这人,都不是她看不起他,而是他就做过让人瞧得起的事儿,一面假装清高,明明读书无所成,可读书人的架子摆得比谁都大,满口自以为是的大道理,一面又净是干些让人低看的事儿,像是这会儿,自从第一次听了消息从县里回来,如今沈敬博每次回家都恨不得长在大房一样,天天围在沈远龄身边,岂不知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我听你爷提了一嘴,说是回头女方要来家里相看亲事,想去镇上相看,毕竟咱们村里这宅子跟人家县里没法比,镇上的还好些。”沈承安就解释着沈敬博去镇里所为何事,其实不然,就是没事儿人家也是见天往镇里跑的。

    七夕了然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沈敬博难得“聪明”了一回,估么也是知道自个儿念书不行,赶紧凭着好皮相和装腔作势的样子骗个姻缘回来,想着想着,转头又皱了眉:“可不对啊,小叔你还没成亲呢,咋能轮到他啊?”

    沈承安闻言就抹了把脸,脸上全是苦笑,很是无奈地看着三哥一家。

    其实他不是不为侄子高兴,到底是一家人,刚一听说侄子寻了好亲事他也高兴,可还没等他说声恭喜,他爹就把话转到他的亲事上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因为他这个小叔叔,所以家里现在还不能去给沈敬博提亲,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催着让他赶紧成亲,也不管他现在连亲事都没相看过。

    而且先前对惠君的亲事他爹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的,这会儿却是主动问了起来,还催着赶紧的成亲,说可别再有个什么变故,到时候有啥不好听的话传出去,要是影响了沈敬博的亲事可就不好了。

    让沈承安听了心里头一片苦涩,到底还有啥能跟他大孙子的前程比的,他跟小妹是不能比了。

    李氏闻言就叹了口气,瞅了小叔子一眼,这才跟小闺女道:“所以你爷这不是催着呢,说要赶紧给你小叔寻个亲事,赶紧成亲了,那头敬博的也就不耽误了。”

    李氏说着有些心疼地看着小叔子,沈承安沈惠君一样,在她眼里跟她的孩子都差不多,惠君的亲事已经是一波三折了,弄得全家好长一段日子都心里头不好受,没想到小叔子的也要这样。

    “等等,我听懂了,这意思是说,我小叔的亲事先头啥都没提,现在就因为他沈敬博的亲事耽误不得了,所以就得赶紧找一个凑合着成亲?”七夕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马上就气笑了,“真是有意思,成亲又不是小事儿,上哪儿能说成亲就成亲的。”

    “谁说不是呢。”李氏跟着道。

    可他们又有啥法子,老爷子先头跟沈承安置气根本不理他,但这几天却见天叫他回家,说是已经找了媒婆了,马上就开始相看亲事,让别挑三拣四的,看着差不多就定了吧。

    “我再想想,是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沈敬博在县里找到了当官家的小姐,而我小叔就在咱们这里干活儿,将来找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闺女,所以小叔的亲事就跟沈敬博没法比了,就得赶紧给他让路了是不?”七夕越说越直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官家千金

    屋里几个大人都没吭声,孩子们脸上都是忿忿的,显然七夕说得就是事实。

    心里头也都觉得很是来气,其实如果老沈头不这样做,为了沈敬博的好姻缘,就算老沈头不提,沈承安只怕自个儿也会急着赶紧定下亲事,他一直很重视亲情,哪怕是那个并不喜欢的侄儿。

    可现在呢,谁又把他放在眼里了,他爹现在这么为难他,他那个好侄儿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现身跟他说过一句话,依照七夕对沈敬博的了解,只怕这会儿心里真的觉得沈承安碍事儿呢。

    “小叔,你咋想的?”好半天,七夕眯眼把事情前后都想了一遍,才转头问道。

    “我还能咋想……就算再不想这么成亲,可也……”沈承安苦笑,他一直只顾着因为三哥家和小妹的亲事跟他爹置气,没想到转头就轮到他了,往前他只是心疼哥哥和妹妹,现下他可以替自己心疼了。

    “那就不急着成亲。”七夕开口打断,表示同意她小叔的说法。

    本来就是要问她小叔的意思,既然知道了也就知道该咋做了,这又不是啥难事儿,难道不乐意还能逼着成亲不成?

    “可敬博的亲事……”沈承安愣了一下,知道小侄女是心疼他,还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一辈子的大事儿,他自然不想就这么草率,他现在在三哥家铺子干得挺好,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比他从前只知道种地觉得心里头敞亮多了,如今干劲儿正足的时候,他就想好好在铺子里干活儿,往后、往后也想在镇里成个家,找个可心的媳妇,到时候把娘接过来,好好过日子。

    可到底他是叔叔。如今侄子有了好亲事,虽说侄子越不过他去,可他做叔叔的,咋能耽误了侄子的亲事呢?

    “小叔先别急。这事儿也急不得,咱们得先托人打听打听。”七夕示意小叔不要急着妥协,温声劝着道,又转头看着她爹娘,“不只是小叔的亲事,这事儿还事关咱家的生意。”

    “打听啥?”沈承厚等人听了都有些不解,这时候要打听什么,不是说了对方是县里官家千金,而且她这说的是啥意思,啥叫事关她家的生意。这门亲事咋又跟她家扯上关系了?

    瞅见家人都满脸懵懂,七夕有些无奈,该说家人都太老实了,都比她心思单纯,也可能是她把人想得太过复杂了。但她并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未雨绸缪,她对老宅的人从来都没有放下戒心过。

    七夕只得解释道:“我是说要打听打听沈敬博要娶的是个什么人,她那个爹在县里又是什么人物。爹娘,我不是小心之心或者什么,而是咱们跟沈敬博和他娘亲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咱家县城的酒楼马上要开张。县城郊外的田庄也不小,沈敬博的岳家……”

    七夕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显然也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原本他们还不大明白为何要打听这些,可等七夕又多说了两句,就都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若不是七夕提起来。他们真的没想到沈敬博这亲事会跟他们家有啥关系,但显然七夕不是危言耸听,想想沈敬博一直以来的态度,他分明就是把七夕家的东西当成他的,对他家也是早就心存不满。若日后真的有个得力的岳家,只要他随口说些什么,怕他们在县里真的就寸步难行了。

    想明白此种干系,所有人就都吓了一跳,沈承安此刻完全顾不上自个儿的亲事了,急急忙忙道:“这、这不能吧?敬博咋说、咋说……”

    他想说咋说都是一家人,不帮忙就算了,咋还能在背后使坏?可想到把三哥家撵出来及之后的一些事儿,还有这过程中沈敬博还有大嫂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顿时脸都白了。

    沈敬博,还有大嫂,当真是极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儿的。

    七夕只是说了猜测,不想把家人都给吓到了,赶紧摇头安抚道:“也不用着急,咱们只是早作打算罢了,先托人打听打听再说,明儿个我就去找人帮着问问,不管咋说,咱们得先做到心里有数。”

    其实她还真就没怎么怕,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她对借势心里有些抵触,觉得还是要靠自个儿好一些,可慢慢的她就明白了,能有势可借就该觉得庆幸了,尤其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让旁人都不敢招惹你之前,背后有可以护着的人就是一件幸事,当然,要存着感恩之心,早晚要回报人家,也要努力让自己强大。

    事实就是如此,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有钱,想要从乡下去县里开个酒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可七夕家的酒楼从买下宅子到筹备至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自然是因为赵家和林家的关系,如今虽酒楼还未开张,但一些知情人都在传酒楼东家与赵家林家都关系匪浅。

    那都是什么人家,是连县官都不敢去招惹的人家,沈敬博的岳家总不会越过县令去吧?所以七夕才没有特别担心。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才是,她是不想小叔委屈了自个儿,亲事上绝对不肯妥协,但也要打听清楚了到底对方是何人,也好在有事儿的时候能够从容应对才是。

    到底心里头都有所顾忌,全家商议之后觉得七夕说得有理,干着急也不是办法,就等等,第二天就托人去打听,沈敬博都回家来说得言之凿凿了,想必要打听出来也并不难。

    等消息的时候,沈承安干脆就留在镇里铺子没回来,帮忙之余也是为了躲着老沈头的喋喋不休,张氏脸上因为小闺女亲事的喜气都不见了,家里媒婆天天来,只跟老沈头商量啥时候相看亲事,完全没理张氏的意思。

    张氏气极,跟老沈头吵了起来,说儿子都不在家他到底想干啥,老沈头冷哼:“那个不孝子,他以为不回来就行了?既然不回来也省事儿了,他的亲事我做主了,你也别跟我嚷嚷,我做爹的还能害他不成?”

    李氏从婆婆那里听到公公的打算,急得不得了,七夕安抚她娘:“娘别急,我爷再咋地亲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没事儿,啥都不用担心。”

    “咋能不担心?你爷要是犟起来,真就随便给你小叔寻门亲事可咋整?”李氏急得团团转。

    “能咋整?”七夕闻言牵起嘴角笑了,“我小叔人不到,他是打算给谁娶亲?他相中了他就自个儿找人去娶,反正跟我小叔没关系。”

    “……”李氏无语。

    好在那头没让七夕等太久,第三天傍晚就来七夕家送消息了,全家人都等在家里认认真真听了,随后又拿了荷包谢了送信儿的人。

    这头送走了人,一转头,七夕就笑着道:“爹娘,小叔,咱走吧,估计那头也都等急了。”

    自然等急了,老沈头再咋独断也得找到儿子,媒婆来回帮着张罗,啥都差不多了,就差他儿子了,咋也不能他这个当爹的坐家里让人家闺女来上门相看不是?是以这两天老宅那头一天恨不得过来八遍找人,找不着就去镇上铺子里,不过赵源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帮着沈承安藏着,每次去都扑个空。

    稀奇的是,老宅每次过来找人都是二房的沈承才和姜氏夫妻俩,原本以为会借机上门闹事的于氏等人一个都没有现身,也不知道是不敢来还是不屑来,不过想到人家如今攀上一门好亲事,怕应该是不屑来他们家这样的柴门小户了。

    留云容在家看家,剩下都跟着沈承安回老宅,连沈惠君都跟着一起。

    出门见到大柱婶她们,沈家这点事儿是别想瞒着人了,于氏恨不得嚷嚷得镇上人都知道,现在村里谁不知道沈敬博要跟县里官家千金结亲了?还有谁不知道沈承安这个当叔叔的如今正被他爹逼着成亲。

    “她婶子……”虽是旁人的家事,可大柱婶她们一向跟李氏亲厚,一见她们这全家出动的架势,就担心地开口。

    “没事儿,我们去村里一趟,家里你们帮着照看点儿。”李氏拍拍她的手,知道她们是啥意思,心里很是感激。

    一路进村也是一样,遇上的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七夕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老宅折腾出来点儿事,村里人就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家,其实她也觉得自家挺可怜的,咋就摊上老沈头这么个老人了,打不得骂不得的,她就想啥时候能离他们远远的,原来还挺舍不得家里那片林子和那地方,最近她总想着不如早点儿搬到府城去,到时候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还是赶紧挣钱吧,有钱了才能在府城买宅子开铺子,到时候把她哥直接送进白山书院去,再磨着季先生给讲课,到时候什么镇里县城的,就算沈敬博真就娶了县令的闺女也跟她家没关系了,想想都很美好。

第二百九十章 咋看上的?

    “想啥呢,夕儿。”云朵跟着一起来了,马上到了老宅门口,却见小妹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忙拉了一下。

    “没事儿,想挣钱呢。”七夕回神,冲着二姐笑嘻嘻道。

    云朵:“你这丫头……”

    这都啥时候了,马上进门说不得就要有一场争吵,她小妹竟然脑子里还在惦记挣钱呢,云朵真想敲敲小妹的脑袋,问问她是不是想挣钱想疯了。

    “想挣钱想疯了吧你?”云朵没开口,老宅大门里头却是传来动静,于氏走出来看了看他们,最后视线落在七夕身上,阴阳怪气地道,“我看你真是脑子不清楚,你们来跟着参合啥,别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别着急,早晚有你们忙的时候。”

    云朵顿时怒了,她可以那么说别人却不行,她是逗着小妹玩儿,换成于氏那绝对就是心怀歹意,气得就要张口骂她。

    沈承厚等人也都听明白了,果然七夕先前的担心不假,这还没咋样呢,于氏现在就开始威胁他们了,真要是啥都不准备,没准儿回头还真要吃亏了。

    “我脑子清楚得很,就不劳你担心了。”七夕拉住二姐,自个儿笑眯眯道,“倒是你,我还记得你打扫祠堂还有不短的日子,怎么?是没打扫够?不去我去跟三爷爷说说,再给你们延长一段日子?”

    “你……”于氏脸色铁青,也不敢相信到了现在这死丫头还敢这么跟她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告诉你……”

    “我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那儿媳妇知不知道她婆婆是个盗窃犯,好歹也算是官家千金,咋都比咱们老百姓要顾惜名声吧,婆家家穷也就算了,总不能还名声不好吧。这嫁过来不是委屈了吗?”七夕淡淡道。

    于氏气得直哆嗦,可等了一会儿突然冷静下来,脑子一闪,马上就笑了。看着七夕得意道:“小丫头片子,你再牙尖嘴利顶个啥用,你也不用再拿这个威胁我,回头我就去找里正,我看谁还敢罚我,不是我说啥,我那儿媳妇是死心塌地要嫁给我儿子,你们家……哼,等着瞧吧。”

    要不是七夕提醒,她还真就忘了。从前因为怕老头子怕里正所以接受惩罚,现在她儿媳妇家里那么有本事,她还怕个啥,里正还真敢罚她不成?

    “是吗?不如你试试,看你那儿媳妇是不是真能给你做主。”七夕倒是对于氏的得意很是不以为意。笑笑看着于氏道,“还真就未必。”

    说着没再搭理于氏,跟家人一起越过她往里走去,径直奔着正房去了,沈承厚等人也都没理会于氏,完全不如她所想的态度。

    于氏自个儿在背后气得喘了半天,这才急急忙忙跟着进去。只是心里头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是咋回事儿,三房应该知道她家如今的情况,他儿子马上就要跟管家结亲了,以后她就有个官老爷亲家,这往后还不横着走?三房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对她啊。应该是来巴结才对啊,咋还能这么嚣张的?

    想来想去也搞不懂是咋回事儿,难不成是吓傻了?不对不对,她得赶紧进去瞅瞅,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于氏小跑进门的时候。七夕他们已经在正房自觉找了位置都坐下了,一时屋里气氛沉闷,满屋子没一个人开口。

    七夕一打量,沈敬博竟然也回来了,她倒是知道沈敬博这几天没回县里去,学堂休沐日自然不会有这么长,只是跟念书比起来,显然这亲事如今才是他最在意的,反正就是天天留在县里他也念不出个名堂来。

    此刻正在上房,从前每次来看见他都是坐在炕沿上,挨着老沈头坐在炕头的位置,那象征着他在这个家的地位,而这回七夕留意了一下,他竟然是坐在一把椅子上,不知哪里弄来的,正当放在老沈头的边上,跟这屋子很是有几分格格不入。

    “哼!”沈敬博也察觉了七夕的眼神,略略抬着眼睛望着头看了一眼,很是不屑地冲着七夕哼了一声。

    七夕无语,每次看见沈敬博这副样子,她都有种、有种……她也不知道咋说心里头的感觉,就是打他一顿都不足以解气。

    “舍得回来了?”半天,到底是老沈头先开了口,冷冷地瞥了沈承厚等人一眼,直接看向沈承安,“正好,我跟媒人说好了,明儿个就相看亲事,成亲也抓紧,家里耽误不起了。”

    七夕等人闻言都抬头看着老沈头,这叫相看亲事?听着老沈头那语气,谁家相看这根本是还没相看就已经定下来了,只是通知沈承安一声罢了。

    “还有你,亲事不是定在月底了?赶紧抓紧办了。”老沈头没理她们,直接又看着沈惠君吩咐道。

    张氏这个丹娘的气得嘴唇发白,这几天她跟老头子已经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可老头子固执地啥都听不进去,只说早晚要成亲,娶谁还不是娶,难不成还因为他的亲事挡了沈敬博的好姻缘不成?

    于氏沈敬博她们却是毫不在意,甚至于氏还挑衅地看了七夕一眼,像是在笑话她们,再咋厉害还不得听老爷子的,还不得给她儿子的亲事倒地方?

    “爹……”沈承安愣了半天,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早知道他爹的意思,可再三听到还是心里像是针扎了一下一样,抿了抿唇才开口,“我不想这么急着成亲。”

    “不成亲?”老沈头一听他说完,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啥?不成亲?不成亲你想干啥,你也想跟这个孽障学着忤逆我是不是?”

    说着手一指沈承厚,显然他一直都觉得小儿子小闺女忤逆他都是让沈承厚这个孽障给带坏了,这会儿的怒气与其说是冲着沈承安,倒不如说是冲着沈承厚一家的。

    “小叔你说的什么话?”沈敬博也施施然开口了,倒是没像老沈头一样站起来,而是四平八稳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叔年纪也不小了,爷为你做主成亲,哪里还容得你拒绝,如此忤逆岂不是不孝?”

    沈承安被说得一愣,从前沈敬博再怎么样,也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就算他再受宠,可沈承安到底也是家里的小儿子,沈敬博还不敢那么放肆,可现在明显是肆无忌惮了。

    “你又跟谁学得这么不孝?长辈的亲事也是你能置喙的?”七夕闻言开口。

    “你插什么嘴?”沈敬博能忍所有人,偏偏就是忍不了七夕,七夕一说话他就一拂袖站了起来,看向七夕的眼神满是怨毒,气愤道,“我不日即将大婚,你可知我所娶的是何人,杜小姐乃千金小姐,肯嫁与我为妻乃是沈家大喜之事,如今沈家自当全力为我成婚做准备,你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要在前头阻拦,你们这样做成何体统?”

    沈敬博说着还不住拿手顺着几人挨个指点,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好似这些人根本不懂事情的严重性,竟然还在他成亲一事上如此不知所谓。

    “大婚?”七夕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懂什么叫大婚啊?如今虽不说只圣上成婚可称为大婚,那也要差不多的吧,凭你一个无官阶无功名的乡下小子,大婚旁人道喜勉强说一声也就罢了,你倒是大言不惭……”

    沈敬博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恨声道:“你说什么?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没有规矩,我告诉你……”

    “不用你告诉了,你娘刚才在外头已经威胁过了。”七夕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看着沈敬博道,“杜闸官,你将要取的妻子是县衙杜闸官的二女儿,如今芳龄十七的杜二小姐,是不是?”

    “你……”沈敬博脸色一下子变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七夕,“你……”

    “你”了半天却是说不下去,显然吃惊七夕怎么会知道他未来岳家的官位,要知道回来之后就连他爷问他都是打马虎眼说得不清不楚的,是以这会儿他满是心惊,难不成、难不成听打听过了?

    “什么杜闸官?”沈敬博说不出话来,可七夕刚才说得清楚,老沈头也听得清楚,愣了一下,就马上开口问道。

    “爷问得好。”七夕就笑了,看着沈敬博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才接着道,“我还当我们太过孤陋寡闻呢,一开始都不知道这闸官是个什么官,原来爷也不知道啊。”

    还以为沈家这么着急,沈敬博巴结上的就算不是县官,好歹也该是县丞或者主簿一类的,最差也该是个典史,可等打听来的消息一听,没想到竟然是闸官。

    七夕打听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闸官是个什么官,等再仔细一问才知道,竟然是个未入流官,掌各闸储泄、启闭之事,也就是说,沈敬博未来的岳家,是方正县的水库管理人员,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想着官家千金是怎么看上沈敬博了,原来竟是如此。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雁啄了眼

    而且还不只是如此,帮着打听的人实在尽心,不但将沈敬博岳家消息的事儿打听到了,甚至还将这一门亲事怎么来的打听个清楚,俗滥的去寺院祈福相遇而后一见钟情,说起来还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了,只可惜这“才子”读书半吊子都称不上,那佳人,品貌暂且不提没啥出众的地方,出身也实在够不上富贵。

    县衙里头并没有地位没有品级的杜闸官的二女儿,上有两个姐姐待嫁,下有一个妹妹也要议亲,还有两个小妹妹年纪尚幼,爹在县衙并非是县令等人的心腹,属于夹着尾巴做人可有可无的人,说白了还有些遭排挤,要不也不会一把年纪还这么不上不下的。

    母亲出身也是乡下人家,家无恒产,姐妹众多怕连嫁妆都拿不出衬手的。

    说实在的,像是杜二小姐这样的所谓官家千金,其实还不如寻常殷实人家的女儿,在县里属于最为尴尬的,想够着官家或者富裕人家,他们没嫁妆,凭着杜闸官的官职也没法给人什么助力,旁人自然不会考虑,可要是将就了吧,要是随便找人家嫁了又不甘心。

    她就说若真是那样极好出身的小姐,就是眼光再差,也总不至于看上沈敬博这样没出息的吧,如今想明白了,沈敬博就算再不咋地,好歹有副好皮相,沈家虽是庄户人家,可也是殷实人家,加上突然冒出来的沈家大房,只看沈敬博回来之后一直往大房凑合,不难想象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这就全明白了。

    “你、你别胡说八道……”沈敬博看看屋里人都盯着他,顿时站起来色厉内荏道,看着七夕的眼神愤怒之余却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应该会清楚吧。”七夕看着他,沈敬博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高兴,谁让他先前那么不知所谓的。

    七夕一家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吃惊的反应。但显然老宅的人都还被蒙在鼓里,是以这会儿面面相觑,随后不住地打量七夕,又拿疑惑的眼神去看沈敬博。

    有时候七夕会觉得他们天真到了一定程度。从前王怀玉所说的到现在也不曾兑现的贵亲也好,此刻沈敬博一回来就以不容否定的态度说的官家小姐也好,他们都以一种毫不怀疑的姿态选择相信,并且为了这个毫不怀疑去伤害周围的人。

    “敬博,啥官?刚才说的……那是啥官?”于氏终于反应过来开口,可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七夕刚才只说了一遍,她根本就没记住那官职,只瞅着儿子那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才忍不住问道。

    当然这会儿她还没心慌。也没有意识到,这杜闸官根本不像是她以为的那样是可以让她横着走的官,因为她对官位根本不了解,大概也就知道个县令罢了,但显然那根本就不是她能够得上的。余下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到底……到底啥意思?”七夕越是这么说,老沈头心里也越是有不好的预感,这才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七夕笑着摊手,看着老爷子道:“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实在不懂你可以问他啊,他指定比我知道得多啊,不过看来很显然他并不愿意告诉你们。”

    说着指了指从她戳穿事实之后就神色极为不镇定的沈敬博。那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一刀一刀扎在她身上,只可惜七夕毫无所觉。

    见屋里人都没说话,七夕也不管旁人,先给她小叔递过去一个眼神,傻站在那里干啥,明显现在的重点不该在他们身上了。让他们自己掐去吧。

    沈承安来之前就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了,只是因为他爹的话难免还是被伤到了,如今看小侄女悠悠说出内情,还一副淡然的样子,顿时觉得心里的难受好像被无形中冲淡了不少。有些哭笑不得地重新坐了下来。

    “敬博?”老沈头这才猛地转身看向长孙,声音不由自主有些不稳,像是不敢问却又急于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儿。

    “爷……”沈敬博略略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

    再没有刚才那么理直气壮,那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消失得无隐无踪,显然他也知道这事儿不小,他知道他是凭着啥才能那么理直气壮的,也知道他爷最在乎啥。

    “你告诉爷,你给爷说说,到底……那杜家小姐的爹,他、他是个啥官?”老沈头把孙子的神情看在眼里,越发有些心凉了。

    可到底还是存着一丝希望,他知道自个儿这个孙子有些好高骛远,可这到底是大事儿,总归是不会骗得太过离谱吧,再不济,再不济也还是县衙里头的官吧,能在县衙当差的,咋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不是吗?

    要只是这样就满足的话,那老沈头倒是不会失望,只是他心里头也清楚,怕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然孙子不会现在这样。

    “爷不信我吗?”沈敬博被逼得没法躲避,索性扬着脖子看着老沈头,“我说了杜小姐的爹爹是县衙的官,我还会骗爷不成?”

    说着眼神闪了闪,却还是故意挺直了腰身。

    “可……”老沈头先前高兴得发昏的头脑算是彻底让七夕给弄得清醒了,这次没有让沈敬博给糊弄过去,马上要追问。

    “官跟官也是有不同的吧?”沈敬博越是不肯说,七夕就越要在一旁添油加醋,马上好心帮着老沈头把要问的说出口。

    “就是,我没去过县里几次,往前只知道县令大人,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个闸官啊,不过你咋就是不肯跟爷说,难不成这闸官是个见不得人的官?不能吧?不是说了,好歹也是县衙里头的官啊……”云朵也很坏心,一脸不解地问道。

    其实来的路上跟小妹说了一路,如今她可比老沈头还要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这会儿哪里肯放过让沈敬博吃瘪的机会,她恨不得让沈敬博丢脸丢死算了。

    “爷……”沈敬博额角马上有了汗迹,知道没法再瞒下去了,转了转眼珠,还是不肯直说,只拐弯抹角撇清道,“我也才去县里念书没几个月,认得杜小姐也不过是最近的事儿,平日里我一心念书,哪里注意过这些,我、我……”

    “说话说半截多没意思啊。”七夕一见他停顿说不下去,就很高兴地插嘴,顶着沈敬博愤怒的眼神道,“你跟杜二小姐不是两情相悦吗?她就没告诉你她爹在县衙是干啥的,没告诉你他没说话的份儿的同时,还不咋受人待见?咋会呢?”

    七夕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下去,还打算早点儿解决了回家呢,就出其不意说道,这话说得沈敬博其实也有些楞,他只知道杜闸官的官位不高,也并非是县丞等人那样在县衙可以呼风唤雨,可听着七夕这意思,显然她还知道些他不知道的,岳父他……不招人待见?这从何说起?

    沈敬博看过来的时候,七夕也在打量他,这一看就明白了。

    顿时就笑了,又开口道:“沈敬博,这么说来你跟杜二小姐还真是绝配,我猜你没少瞒着她沈家的事儿吧,也难怪人家会瞒着你了,依我看你也别计较了,这样不正好吗,除掉你们相互瞒着大的部分,倒还真是合适了。”

    说着转头去打量了老沈头一眼,显然老沈头在这个上头并没有吃惊,七夕一想也就懂了。

    凭着老沈头对所谓贵亲一直以来的态度,只怕沈敬博这么做他都是默许的,而且没准儿还是他给出谋划策的呢,要是能借着大房的名头跟人家结亲,想必他是不会介意欺骗的,只可惜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没想到那杜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啊。

    听到了现在,还有啥不懂的,老沈头就是凭着猜测也能想出来个七七八八了,真是被七夕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股火腾腾地往上蹿,让他不问也得问,他倒是要知道知道到底事实是咋回事儿。

    “承安,你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老沈头终于怒喊。

    沈敬博一直在支支吾吾,问了半天急得他够呛也没说出啥,七夕那死丫头显然是故意看他不痛快,每说一句话都要让他觉得被嘲讽了一番,让他问沈承厚他又张不开嘴,好不容易瞅见小儿子,赶紧问道。

    沈承安吓了一跳,没想到问到他身上,可到底性子老实,他爹这么急切地问,他又是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儿的,见七夕没反对,就把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他倒是也没顾忌什么,显然人家打听消息的人敢这么无所谓地告诉他们了,就必然不会怕什么。

    他说的过程中,屋里满满的几房人都一声不吭,不管是先前存了啥心思饿,这会儿全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样,都想听听他们到底被沈敬博瞒了啥,要知道沈敬博回来的时候那一副样子,让他们个个都不曾有怀疑。

第二百九十二章 胡闹!

    沈承安说话不像是七夕和云朵,恨不得每说一句都指望着有十足的力道能让对方受打击,最好气得吐血,他说事儿就是说事儿,简简单单把了解的说出来,没有卖关子,倒是让着急的老沈头如愿了。

    “胡闹!”不一会儿,等他说完,老沈头的心也彻底凉了,喘了两声,顿时就愤怒出声道。

    他是个庄稼人不假,可从前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在县里和府城待过的,纵然没有跟官家人打过交代,但里头的弯弯绕绕也知道一些。

    是以小儿子一说他就明白了,这个他觉得天上掉下馅饼一样的亲家,只怕并不是一门好亲事,寻常人家出身的官员,身家单薄的也不少,若是杜家仅仅是不能陪送太多嫁妆也没啥,可关键的是,在官场最忌没靠山,可杜闸官没靠山也就罢了,显然还不招上官的待见,这样的人非但没法出头,说不得啥时候就让人给打压下去了,到那时没准儿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这哪里行,敬博咋也不能娶个这样人家的闺女,往后非但不能借力,说不定还要受了连累,那他们这折腾一场到底是为了啥,不行,这绝对不行!

    “你……这么大的事儿你也瞒着我?”伸手指着长孙,要不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儿,他恨不得一巴掌过去,忍了半天才气道,“你、你赶紧给我回县里念书去,这事儿别再提了。”

    “爷,不行。”沈敬博急了,马上站起来道。

    于氏也急了,她那脑子根本就不够用,到现在还在想不都是官吗,咋还能没本事呢,但一听公公的话就马上反应过来了,也不干了:“爹,咋能不结亲了。那杜家咋说也是个官,咋能说不结就不结了。”

    要说脑子笨也有好处,于氏不像旁人想得那么通透,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杜家只怕真不算厉害的,但她不像是老爷子对沈敬博抱着一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平日再得意,其实她在心里知道自个儿儿子有多少斤两,所以马上就不干了。

    这杜家官是小没错,可也不看看沈家是个什么人家,要因为这样就不结亲了,往后上哪去找个官家小姐去,那好歹也是个官不是吗?错过了这个,她儿子以后还能找个啥样的?

    七夕瞅瞅沈敬博的反应。真看不出来还是个痴情种子,这么想着那杜二小姐应该长得还不错吧。

    不过七夕难得赞同于氏一次,也觉得老沈头太不知足了,知道杜家的事儿之后,她高兴的是小叔不必那么被动。且杜家日后怕是没啥本事会找她家麻烦。

    但杜家虽算不得他想攀附的那样的贵亲,可比沈家到底还是强的吧,总归在县里那么多年,说不得也有些人脉呢,尤其沈敬博啥人品才情,不然他还想要结个啥样的亲家,想要尚公主不成?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不是那块料。

    “啥不行?你刚才没听清楚是咋的?你给我说说。到底啥不行?啊?”老沈头被气得脑仁发疼,冷笑着看着长孙。

    糊涂蛋,糊涂蛋啊,这杜家是个啥人家,往前不清楚也就罢了,咋到现在还想不清楚呢。他沈远德的长孙,往前都不能随便找个闺女,现在他大哥回来了,家里往后再努努力,想要结个好亲那又是啥难事儿了?

    “爷。爷我都跟杜小姐说好了,我、我还跟杜大人见过面儿。”沈敬博急着说道,“这会儿是因为我要回来跟家里说一声,再说也是因为我小叔还没成亲,咋能、咋能算了?”

    沈敬博说着有些语无伦次了,沈承安刚才说的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可还来不及愤怒,就被他爷的话给吓住了,赶紧反驳道,他咋能不娶杜小姐,他们都已经私定终身了。

    老沈头一愣,以为听明白了沈敬博话里的意思,就马上转头去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七夕哪里不清楚他的打算,就过去把小叔拉在身边,笑道:“爷这么看小叔干啥?又不是小叔让你大孙子瞒着你的,你再瞪我小叔,那杜二小姐的爹也不能从闸官换成县令了不是?”

    没法子,一旦面对老沈头的时候,她就觉得无论是她爹还是她小姑和小叔,就只有受气的份儿,怕也就是她这个打从心里不敬重老沈头的才敢跟他对峙了,所以她不护着谁护着?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老沈头简直气得要背过去了一样,这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戳他的心一样。

    他从来没想过家里会高攀上县令,他们家是什么人家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可是一时高兴晕头的后果是,他问的时候被孙子含糊过去了,竟然让他空欢喜一场,可其实他心里一直认定咋也是个有品级的官啊,闸官,没品级的官算是咋回事儿啊?

    现在他只想像是丢掉啥烫手的东西一样,赶紧把这门亲事给推掉,所以没理七夕,只看着小儿子道:“承安,你的亲事不急,你听爹的,先……”

    “爷别急,我们也正要说小叔的亲事呢。”七夕马上打断他,看着老沈头道,“爷先前不是催着我小叔成亲?我们想过了,不愿意委屈我小叔随便寻个亲事凑合,现在看沈敬博对杜小姐一往情深,怕亲事也耽误不得,所以这事儿就有些不好办了不是?”

    说着话顿了一下,看了小叔一眼,总归她要按着小叔的意思做,见他没有让她停下,这才微微笑了接着道:“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不管咋说,我们也不好就这么挡着这好亲事,所以爷你看这样行不,不如,就让我小叔分出去?”

    七夕故意曲解老沈头的意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股脑说道。

    “啥?”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问出口。

    七夕就转头打量了她奶一眼,其实这个话私下里七夕家跟她奶透过意思,不过当时是想要接回自己家,是以张氏虽惊讶,但却什么都没说。

    “爷也不必怕人说啥,虽说没成亲的儿子不好分,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想必人家知道咱们的情况也能理解不是?”

    七夕说着话看着老沈头,她记得在家里她提出来的时候,她娘当时有些傻眼,说:“这,可没有这样的啊……”

    七夕回的是:“没有也得有,咱们是不可能让我小叔为了他们凑合着就这么成亲的,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咱家不差钱不差房子,就是媳妇儿得好好挑,我爷那里也着急给沈敬博成亲,既然这样,他就只能这么做,正好大家都省事儿了。”

    “你说啥?”老沈头愣了,半天才问道,像是没听懂七夕的话。

    这怪不得他,他是咋都没有想到七夕一家过来是要说这个话的,在他看来无论是哪个孩子的亲事,都是该听从他的没有怨言的,当初小闺女的亲事已经是忤逆不孝,小儿子的要是再敢那样,他非打断他的腿,可没想到,现在不仅仅是不听话,反而、反而要分家?

    “不如爷好好想想吧,左右我把话说得清楚了,不论是先前嫌我小叔碍事儿,还是现在打算拿他当做挡箭牌,我们家都不会同意的,我劝爷还是收回那个心思,不如考虑考虑我刚才的话。”七夕说着站起身。

    知道今儿个未必能让老沈头点头,她也没着急,反正今儿个来得急,回头她还得找里正说说才行,至于剩下的,就看沈敬博和老沈头斗智斗勇了,等有了结果她们再办不迟。

    直接起身刚要告辞,就听一直在炕上坐着的王怀玉突然捧着肚子“哎呦”叫了一声。

    “怀玉,怀玉你咋的了?”沈承怀顿时着急了,一反刚才看热闹的样子,马上扶着媳妇着急问道。

    “没事儿。”王怀玉深吸了几口气,肚子已经显怀了,看着沈承怀道,“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许是坐久了,屋子里人多有些发闷。”

    “那走,咱回屋待着去,我扶着你,小心点儿。”一看媳妇脸色好多了,沈承怀这才稍稍放心了,却是马上把地上的鞋拿过来,小心地给媳妇穿上,然后轻轻扶着媳妇下地。

    瞅着那样子,要不是孕妇不好背着压着肚子,怕是他都要把媳妇背回屋里去了,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七夕不由啧啧称奇,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对沈承怀的厌恶一直都是有增无减的,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从成了亲,沈承厚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当然对别人还是那么讨厌,可他对王怀玉,就是七夕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的好。

    这怕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那么无赖的沈承怀,那么有心机的王怀玉,偏生两个人就成了恩爱小夫妻,如今有了孩子,沈远龄这个有钱的爹也找了回来,若是往后她们不再动歪心思,日子必然差不了的。

    七夕还没感叹完,就见王怀玉动作很是轻柔地下了炕,轻轻站在地上,身后还斜斜倚着沈承怀,这才笑着开口。

第二百九十三章 撇清关系

    “爹,我跟承怀这就屋里去了,是我俩不懂事儿,屋里待着闷了才过来这屋待会儿,其实这样的事儿我们本就不该听的。”

    声音温柔,嘴角的笑意一直都在,可话一出口,就让老宅的人都变了脸色。

    屋里人从刚才王怀玉有了动静开始就都不说话了,如今沈承怀夫妻俩在老宅是个特殊的存在,众人对他们的态度有巴结有如常,但总是不会有人去为难他们的。

    可现在听听她的意思,这根本就是在跟他们划清界限了,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王怀玉自嫁入沈家,每次有什么事儿都一定是在的,虽极少说话,但必然都是要心中有数的。

    七夕也愣了一下,不明白王怀玉那样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可想想如今沈家的情况,大概就有些明白了,沈远龄那头极为看重王怀玉腹中的孩子,听闻前几日已经亲自过来问了这小两口的意思,说是要在县城置个宅子,只等孩子生下来满月,全家就搬到县里去。

    是的,是县里而不是镇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决定,总之往后离沈家老宅是远了,七夕也不难猜出王怀玉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如今老沈头已经是于她无益的人,谁还愿意费心思巴结着。

    “爹,那我们这就过去,不打扰你们了。”王怀玉眼波流转,眉目含笑地看了众人一眼,这才扶着丈夫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怀玉你慢点儿……”沈敬博在旁边不住地唠叨,临到门口还嘟囔道,“早说了咱们不过来,非得走这一趟,你现在不是身子重吗?就得多歇歇才是。”

    惹得屋里人都不由去看他口中身子重的王怀玉,显怀归显怀,可王怀玉的身子绝对是称不上重,好像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都补到哪里去了。只觉得沈敬博太过紧张了。

    直到门都关上了,于氏才“嗷”地一声炸了,拍了自己一下,刚才竟然还有心去看王怀玉的肚子。这都啥时候了。

    刚想要嚷嚷,可到底又怕让那屋听到,就又不得不压低声道:“爹,四弟妹这是啥意思,敬博的亲事咋成了她们不该听的,这是啥意思?”

    往前可都是“怀玉怀玉”亲热地叫的,难为她今儿个还知道要加重“四弟妹”几个字,暗示老爷子这老四两口子太不把她们当回事儿了。

    老爷子显然也被王怀玉的举动给弄得愣了,眉头深深锁着。

    “爹……”于氏看老爷子不说话就急了,又叫道。“四弟妹这是要撇清跟咱家的关系是咋的?那可不行,做人咋能这么没良心,要不是爹把老四养大成人,又给她娶了媳妇,现在大伯就是回来找了又跟她有啥关系。她现在咋能是这样说话……”

    事关儿子的亲事,于氏立刻对王怀玉不满了,她对儿子的亲事可是很满意,可这绝对离不了大房啊,如今看王怀玉这意思,她要是回头跟大伯父挑唆几句,这要是坏了儿子的亲事可咋整。

    “闭嘴。”老爷子原本就心烦。一听大儿媳妇咋咋呼呼的,马上就回头训斥了一句。

    他知道大儿媳妇怕啥,只是如今他巴不得这门亲事黄了,当然不肯去说啥,再加上……老爷子眯眼想了想王怀玉的举动,决定还是先别轻举妄动的好。

    “爹……”于氏不甘心。可对上老爷子满含冷意的眼睛,就不敢再说啥,一转头瞅见老三一家,尤其是七夕犹如看戏一样的眼睛,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看啥看,我告诉你,我儿子的亲事不是你们能挡着的,你们算个啥?”

    对,没人能挡着,要不是有沈老三一家帮着沈承安在中间挑唆阻拦,说不定儿子的亲事现在都定下来了,哪用得着她现在这么担心,于氏越想越是愤恨,马上把刚才对王怀玉的不满都转嫁到了他们身上来。

    “有病。”七夕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对于氏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的行为不予理会。

    “咱们走吧。”云朵也瞪了于氏一眼,不敢惹王怀玉就来跟她家吵吵,柿子挑软的捏,这于氏还真不是一般的讨人厌。

    七夕一家就站起来往出走,刚才已经算是提出过告辞,只是被王怀玉一折腾才耽搁了,如今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这屋里要咋吵吵都随他们去就是了。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老沈头瞅见他们的举动,有一瞬迷惑,随即马上冲着已经起身的七夕一家喊道。

    他还看到小闺女小儿子竟然也都是自觉跟着站起来,似乎他们才是一家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他对峙跟他唱反调,气了他之后就要毫不顾忌离去。

    这算啥,今儿个他只觉得处处不顺,谁都在跟他作对,心里头满是火气。

    “爷,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是跟沈敬博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做。”七夕倒是听话地站住了,不过却是转头看着沈敬博道,“我猜他该还是有话没有老实说出来吧,不如你们商量出个结果再来找我们?”

    说着又看了看明显神情有些慌乱的沈敬博一眼,这才往出走去。

    老沈头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可等回头看见孙子的表情,原本已经凉了的心又沉下几分,再顾不上老三那一家子,咬着牙看向沈敬博:“敬博……”

    “爷……”沈敬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身后是一把椅子,这么一退反倒是撞了一下,就有几分狼狈地一下子坐进去,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爷的眼睛。

    那头七夕一家也已经出了门,一关上门,云朵就有几分迫不及待加上好奇地问道:“夕儿夕儿,你刚才说沈敬博还有瞒着的事儿,他还瞒着啥了,你咋知道?”

    她这一问,沈承厚等人也都看过来,显然也觉得疑惑,打听来的消息他们是一起听的,刚才沈承安也都说出来了,咋七夕就知道

    “不知道。”七夕对上家人的视线,笑眯眯道。

    “不知道?”云朵有些傻眼,回想刚才小妹的神情和语气,越发不解,“不知道你还说刚才的话?”

    而且看样子明显是说对了,要不然沈敬博不会不反驳,要是七夕是胡说八道的,沈敬博一定会跳着脚反驳的。

    “我瞎猜的,就是打算诈一下沈敬博。”七夕笑道,“你们没发现,沈敬博刚才坚持要娶杜家小姐的时候太慌张吗?”

    要只是不舍得这门亲事,沈敬博不至于露出那样慌乱的神情来,显然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抛开已经查到他瞒下的消息,剩下能让沈敬博那样的简直想都想得到,八成是私下跟杜闸关或者杜小姐有什么事儿,可他一个毛头脑子能跟杜闸官有什么私下里的说法,那就只剩下杜小姐了。

    十七八岁的男女之间能有什么事儿,七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这是好心给沈敬博一个坦白的机会,也让老沈头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老实接受了这门并不合他心意的亲事算了。

    “看着是挺着急害怕的,那到底是为啥。”显然云朵是想不到这些的,就追着问道,她一个孩子家要是能想到就奇怪了。

    七夕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瞅瞅若有所思的爹娘,马上含糊道:“没啥没啥,我说着玩儿的,咱赶紧回家去吧。”

    云朵哪能让她糊弄过去,一路上不住缠着问个不停。

    到了里正家门口的时候,云朵也乖乖地不吭声了,七夕看了她爹娘一眼,沈承厚想了想就开口跟孩子道:“你们先跟你娘家去吧,我跟你小叔进去找你三爷爷说说话。”

    李氏自然知道丈夫要去干啥,要真是按着小闺女的推测,那沈敬博这亲事没准儿到最后还真就得成,既然这样就不能有沈承安没成亲挡在前头,两头都不愿意退让的话,还真就得像是小闺女说的,没有也得有,沈承安说不定还真就能分出来呢。

    “成,你们去吧,跟守正叔好好说。”李氏叮嘱道,又笑着看了小叔子一眼。

    “三嫂放心。”沈承安抿抿唇,心里知道待会儿要怎么做。

    李氏和沈惠君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七夕也没非得要跟着,到底咋回事儿家里人提前都商量过,咋跟里正说她爹心里头也有数,她小叔也不是傻的,最重要的是,里正其实一直以来都是站在她家这头的,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里正见这哥俩找来的时候还挺高兴,最近每次沈承厚过来都是关于雇工的,如今村里给沈老三家干活儿的人越来越多了,他这个里正也跟着高兴。

    知道不是为了那个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等听明白老沈家又要分家,而且这次是要单独把还没成亲的小儿子给分出去的时候,真是完全不能理解。

    “老三,你家这是……”里正瞅着这满脸无奈的哥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不是又是你爹的主意?”

    他真想问问老沈头到底想干啥,这一天天的,都要让他给闹腾出花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晾一晾

    上次是把老三一家给分出去了,拖家带口的,要不是他们从中干涉连点儿活口的地都不想给,接着是小闺女的亲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可好,连小儿子都容不下了?这是打算干啥,难不成是看着小儿子到年纪成亲所以不想管了?再咋说也没有这么当爹的吧?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猜中,老沈头就是太想管沈承安的亲事了,只是所作所为还是不像是一个当爹的该做的。

    沈承厚没瞒着,径直把前因后果都说了,里正一阵惊讶:“这么说,敬博要跟县里官家的小姐结亲了?”

    屋里坐着的里正一家也都满脸惊讶,不得不说,这村子里这么多户人家,可加起来遇上的事儿也没有老沈家一家的多,好的坏的让人惊讶的让人羡慕的,一桩桩一件件,可真是比他们看的戏文还要热闹了。

    “是,守正叔,怕这事儿要定下来,咱们就得请守正叔帮着做主了。”沈承厚看了弟弟一眼,这才接着说道,“我们不求旁的,我爹要是不愿意给老五分地啥的也都没事儿,只是他的亲事,说啥也不能凑合了。”

    里正就明白了,说白了沈老三家现在还真就不差那么点儿分出来的东西,不只是他家,就连跟他们亲近的弟弟也是,沈承安有他三哥,哪怕真的被老沈头啥都不给地分出来,以后想要过得好也不是难事儿。

    “老五你啥意思,跟叔说说。”里正吧嗒一口烟袋,吐出一口烟,看着沈承安问道。

    他记得这小子一向主意正,也不知道这哥俩是不是一个意思,要是这小子犟着不肯要他哥的东西,回头真是啥都没有地分出来,那往后可咋整,还不得怪他?要知道老沈头可真是能做出这事儿来的。

    哪知道沈承安却笑了。没啥犹豫地道:“守正叔,我听我三哥的。”

    没啥好别扭的,三哥一家跟他和小妹是最亲近的人,他不会因为这些而多想啥。那反倒是一家人疏远了,他是个心思豁达的人,不爱占家里人的便宜,跟家里人为他着想,这两者并不冲突,他也很清楚该怎么做。

    里正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痛快,但也知道了,这兄弟俩是齐心的。

    “成,叔知道了,回头你们来找叔吧。”里正也搭得痛快。

    其实跟七夕所想的差不多。别看他不过是个里正,可能在这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心里头不可能没有成算,关于沈家老宅沈老三家甚至是最近回来的沈家大房,他这心里不知道都琢磨了几个来回了。

    也正是因为仔细琢磨过。才在心里头决定,往后老沈家有啥事儿,他还是要一如既往地站在沈老三这头,越来越大的家业,争气的儿女,跟镇里几家大户之间的联系,里正觉得他的决定应该没错。既然没法几头顾着,倒不如就坚定地站在一头吧。

    是的,如今明着是沈老三家来找他帮忙,但何尝不是表态的机会?

    “守正叔,这可真是麻烦你了。”沈承厚一听就高兴了,忙站起来道谢道。有里正这话回头可要方便多了。

    “跟叔还客气啥,叔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咋也不能……看着你们吃亏不是?”里正摆摆手让他不用客气。

    不过说到中间的时候顿了一下,主要这话有些怪,人家到底是父子。他这帮着儿子跟爹作对,咋都觉得做得出来但是不好说。

    兄弟俩这才谢了又谢地从里正家出来。

    回家路上,沈承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着他三哥笑道:“三哥,谢谢你,还有三嫂。”

    还有侄子侄女们,全都是真心为他着想的,不像是他爹会为了旁的毫不顾忌他,三哥一家是全心为他,因为帮他三哥家真的捞不下任何好处,还为此劳心劳力,若不是因为亲情,他们根本不必做这些。

    “跟哥说这些干啥?往后别说这些傻话。”沈承厚是嘴笨的人,一听弟弟这话,也说不出来啥,就伸手捶了他一下。

    “嗯。”沈承安点头笑了,确实是傻话。

    看弟弟笑了,沈承厚也跟着笑了,他是不会说啥,可觉得他心里所想家里人应该都明白,无论是妻儿还是弟弟妹妹,不管家里是如今日子过得好了还是从前,在有事儿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是一家人。

    兄弟俩回家一说,李氏等人都很高兴,现在就等着老宅那头看到底商量出个什么结果,不过很显然商量得比较激烈,听来干活儿的人说,老宅一直吵个不停,老爷子的喊声震天,于氏也跟着哭嚎,乱糟糟一片倒是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在吵啥了。

    七夕也不急,看这样她应该没猜错,既然知道结果是啥,中间就让他们自己蹦跶去吧,只安心等着就是了。

    没想到老宅的人还没上门,倒是把赵天慈给等来了。

    “七夕姐姐……”七夕正在铺子后院写东西,门被推开,赵天慈笑眯眯走了进来。

    赵家兄妹对客栈里头的人来说已经太过熟悉,自然还是尊贵的大家少爷小姐,可心底里对他们却另有一份亲近感,是以在铺子忙着的时候,他们若是来找七夕,并不会特意分出人手来陪着,就让他们自个儿过来了。

    七夕正趴在桌子上写字,凉粉凉皮做出来之后,她又试着做了几种吃食,每每做出来之后都会给赵家季家许家送去一些,从小厮们后头又过来讨要来看,显然还是挺受欢迎的。

    她这脑子一天塞进来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忘了先头的打算,是以每每有什么想法都要记下来,何况以后她也不能一直在县里或者镇上,还真是需要食谱。

    “嗯?你来啦?”抬头看见赵天慈,七夕笑着放下笔。

    “姐姐在写什么?凉粉?”赵天慈自来熟地坐到炕边上,探身看了看,就笑了,“看来我们又要有好吃的啦……”

    “少不了你的。”七夕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笑着回道,把写好的东西准备收起来,一边随口问道,“老夫人让你出来了?你哥呢?还在用功?”

    “当然,我这几天可很是规矩。”赵天慈一听笑了,赶紧说道,“我来是告诉你好事儿的。”

    说着也不等七夕问,自个儿就美滋滋地把七夕等了挺久的消息说了出来,越说越是高兴,眼里竟然比七夕还多几分期待。

    “真的?”七夕一下子乐了,马上拉住赵天慈的手。

    虾啊蟹啊,她都多久没有吃到了,年后去县里的时候倒是听人家提到过,只是那东西在这里价钱昂贵,而且都不是新鲜的,对她吸引力并不大,如今可好,总算是把林家的人给盼回来了。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七夕姐姐你惦记这个,让人一直留心呢,如今我外祖家刚要送信给你,我这头就抢着过来了,我都打算好了,到时候跟你一起去县里玩玩。”赵天慈高兴提议道,“不如咱们明儿个就去好不好,他们正好明天到,咱们去了就能瞧见了。”

    明天?七夕就有些迟疑了,明天去倒是及时,可算算日子,小姑没几天就要成亲了,七夕就有些犹豫。

    “去吧去吧,七夕姐姐,我祖母都同意我也一起去了,咱们明儿个出发,大不了在县里少待几天,咱们早早回来,小姑姑的亲事必然不会耽误的。”赵天慈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毫不见外,对七夕家里的亲人一样称呼。

    至于所说赵家老太太同意她跟着一起去,那是因为赵天慈最近一直都很是乖巧,在府里乖乖陪着祖母,且对于七夕赵家老太太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说旁的,如今府里饭桌上的菜,从食材到做法,老太太所喜爱的不少都是七夕给的。

    且关于七夕家里的生意一类,她自然也都是了如指掌,总的来说,看人行事多少也能看出几分性情,加上到底是林家的事儿,老太太这才不忍心一直拘着小孙女,只是安排了府中得力管事陪着。

    七夕就想了想,最后答应了下来:“成。”

    早去早回,还真是啥都不会耽误,而且她还顺道有旁的打算。

    “太好了,那咱们就说定了。”赵天慈欢呼。

    年后她一直老实待着,根本都没有机会出去走走,这才总算能出去玩儿了,还是跟着七夕姐姐一起。

    两人商量了一下,等送走了欢天喜地的赵天慈,七夕就转到了前头铺子里把她爹和小叔给叫来了,说了林家回来的事儿。

    “那爹也得去一趟了。”沈承厚一听也很高兴,关于鱼塘的雇工和收拾一直都是他在张罗,这会儿自然有几分期待。

    “爹你自然得去。”七夕就笑,又道,“还有这次我小叔也一起去吧。”

    “我?”沈承安诧异,咋还让他跟着去?

    “我爷那头吵来吵去的,我估么这两天也差不多有结果了。”七夕笑道,“让我小叔跟咱们一起去县里待几天,等回来我看他们应该也就没功夫吵了,到时候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不是更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消气也得消气

    七夕说得委婉,不过沈承厚沈承安两人都听出来她的意思了,她这是对老宅拖拖拉拉有几分不满了,加上能想到回头老沈头再提及沈承安的亲事指定还要为难他们,不如干脆躲出去,反正要着急的不是他们,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怕那头不消气也得消气了,要不就让他再找不着人。

    “可……”沈承厚刚要点头,又想起另一种可能,就开口道。

    “爹别担心,我爷发火之前应该能想到,咱们能让我小叔去县里,就自然可以让他一直不回来,要是我爷真自作主张给我小叔订了亲……”七夕猜出来他要说啥,就笑道,“那他回头可要愁去哪里找人和人家闺女成亲了。”

    沈承厚沈承安顿时无语,这丫头咋就啥都敢想。

    虽是这样,可也都觉得现在去县城未必不是个好选择,更何况经过这些日子下来,沈承安自个儿也表现出来想跟着他们在铺子里好好干的意思,加上跟老沈头那头僵着,老宅地里的活计他都没去,他倒是孝顺想去干活儿,可老沈头根本不搭理他。

    倒不如有机会就多出去跟着看看,也能多学一些东西,沈承安年纪虽不大,可人聪明还勤恳,好好跟着赵源林启年学,说不得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七夕对此相当看好,还像模像样拍了小叔一下:“小叔你跟我爹一样,到时候多跟林叔学学,学到手都是活儿,到时候你也当咱家的总管,回头亲事想咋挑就咋挑。”

    沈承安顿时哭笑不得,小侄女这种对他寄予厚望的眼神让他突然觉得压力很大,而且很是怪异,只得顺着点头:“好,小叔好好学。”

    沈承厚顿时被逗笑了,看来不只是他拿小闺女没法子。就连弟弟也是一样。

    爷几个就说定了,回家跟李氏一说,就笑道:“成,去吧。家里啥啥都准备差不多了,你们去县里也不耽误啥,就是早些回来就是。”

    确实,沈惠君成亲的事儿早就开始准备,所有东西都预备齐全了,只有新房是最近定下来了的,但铺子后院原本就收拾得很好,如今春暖花开的,看着更是不错,显然若是赵源专门去租个房子来成亲也绝对不会比这个更好了。

    如今就只等着到日子了。剩下酒席预备之类的,有张氏带着姜氏过来帮着一起张罗,还有秦氏也热心帮忙,老沈头不管咋说没理由再拦着,张氏算是被老宅的人伤了心。连她长孙的亲事都不想管,更何况她也管不了,干脆一门心思放在小闺女的亲事上头。

    家里没啥不放心的,说好了月底之前赶回来,次日爷仨跟赵家人汇合,一同往县里去。

    七夕自然跑去了赵天慈的马车上,这丫头因为这次她哥也不能出行。就只有她跟七夕两个,所以高兴得很。

    提前准备充足,七夕一上车就被小桌子上慢慢的吃食给吓住了:“怎么、怎么这么多?”

    这车里就坐了她俩,连伺候的丫头都被打发到后头的车上去了,赵天慈却把小桌子摆得满满的,别说是去县城的几个时辰了。就是再远也吃不了。

    “七夕姐姐快坐。”赵天慈伸手把七夕拉到自个儿身边坐下,不以为意道,“这哪里多了,就是些点心之类的,我们待会儿说说话也就吃了。对了,我还叫人煨了瓦罐汤,在后头的车上,路上你要是饿了就说一声,我叫他们热了来喝。”

    七夕抽抽嘴角,这根本不像是去县城办事儿,赵天慈是把这个当成去踏青了吗?

    再瞅瞅这马车,发现比上次更舒服了,隐约又觉得有些古怪,还没想清楚哪里不同,就见赵天慈笑得很是得意:“姐姐你发现了?怎么样?跟你上次说得是否相同?”

    七夕这才想起来,有次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就算布置得舒适,可到底还是一路颠簸,对她这种极少乘马车的人来说还是在遭罪,是以她就顺嘴说了马车要怎么布置才能越发舒服,最重要是小小改动一下就可以不那么颠簸,没想到赵天慈还真记住了。

    更重要的是她家里有钱可以把马车给按着七夕当时的说法造得又舒适又宽敞,如今马车里即便是摆了张桌子,可两个人在里头别说坐着了,就是躺着休息都不会拥挤,怪道刚才两人上车就在门边脱了鞋,脚下铺得厚厚软软的,这分明已经是个移动的卧房了,甚至车窗里头帘子都挂了几层,七夕抬手摸了摸最厚的那一层,明显白天要是想睡觉的话,只需要把帘子都放下来,这车里必然就昏暗一片了。

    “怎么样怎么样?”看七夕只顾着四处瞧不说话,赵天慈越发高兴,简直就是迫不及待等着七夕夸奖。

    “等我有钱了,一定也弄几辆这样的马车。”七夕没正面回答赵天慈的问题,反倒是伸手摸了摸窗帘喃喃道。

    她爹总是来往镇里到县里,就算他每天干劲十足,如今身体也很是不错,可到底辛苦,要是有了这样的马车,可以想见路途上会舒服很多,到时候她娘也可以随时去县里,甚至两个哥哥回家来,赶个夜路睡一觉也就到家了,并不会太遭罪。

    “咦?你想要啊,那我送你一辆好了。”赵天慈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家小姐笑不露齿半点儿没有做到。

    “……”七夕无语,这是一辆造价不菲的马车啊,怎么叫她说得跟随手送一盘点心一样?

    赶紧摆手道:“别,我哪能收你一辆马车,今儿个坐一坐就行了,放心吧,等我家再挣了钱,回头我一定也会弄一辆的。”

    赵天慈闻言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七夕有时候很是坚持,就小声道:“可是这本来就是你告诉我的啊,马车送来的时候,连祖父祖母都夸了你心思巧了,过些日子祖母要去府城一趟,打算到时候就要坐这辆马车,不过祖母说就该咱们两个先一起先坐呢。”

    七夕:“……”

    她就说赵家老夫人怎么这么痛快就让赵天慈跟着出来了,想必里头也有谢她的成分,只是不好明说。

    赵天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会儿就忘了这事儿,马车就拉着七夕拈起尝点心,挑挑拣拣的其实并不饿,还一边吃一边有些不满意地皱眉,完全没有根据地说:“要是七夕姐姐来做必然比这个好吃。”

    七夕当没听到,点心这些甜食一向不是她所爱,即便是要做也都是偏清淡口味的东西,更何况她最近刚弄了凉粉之类的,懒得很。

    赵天慈自个儿每样都尝了些,这才终于擦了擦手,看向七夕道:“对了,这次咱们去会瞧见敬文哥哥和敬晟哥哥吗?”

    按说像是赵天慈这个年纪的大家小姐,已经不会跟外人那么随意接触了,可一来这是在镇上,民风比起府城不知淳朴了多少,二来跟沈家人相识之初就很是亲近,是以赵天慈跟敬文敬晟也一直相处自在。

    “你要是跟我去酒楼就能瞧见。”七夕笑,说来也巧,每次去县城总能赶上哥哥们休沐的时候,娘亲还给哥哥们装了不少东西叫她带来呢。

    “我不跟你去酒楼去哪里?”没想到赵天慈一听她的话,就满脸诧异回头,“你不是说酒楼都收拾好了?难不成咱们要去住客栈?”

    “啊?”七夕有些傻眼,顺嘴道,“你去了县城不是住在你家的宅子?”

    住什么客栈,赵家在县里不是有宅子吗?且还是极为富贵的大宅子,可不是她家酒楼能比的,哪能跟着她住啊。

    “当然不是。”赵天慈斩钉截铁回道,“我跟祖母说过了,这几天就跟着你了,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你……老夫人同意了?”这怎么可能,谁家会允许千金小姐跟着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到处逛,就算自幼相识且有生意来往也不成啊,根本就不合规矩。

    “同意了。”赵天慈有些得意,接着道,“其实姐姐你不知道吧,我祖母很喜欢你呢,还有,如今我家里好些人都知道你,你送去的菜和吃食,还有过年时候给我的那些个小东西,还有最近的马车一类的,祖母说你”

    “……”七夕顿时就没话可接了。

    赵天慈年纪小加上喜欢她,自然看她什么都好,可她不信赵老夫人那样身份和年纪的人也会因为这些小事儿就喜欢她,处在她们家那样的地位,想要巴结讨好的多了,送些吃的又有什么稀奇,虽说她的本意只是感激和与赵天慈交情好,可除此之外还真是找不出旁的理由。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反正她对赵家没所图,顺其自然就是了,她没有存了贪念也就不怕人家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或许老夫人还真就是因为觉得她家里简单才允许天慈跟她多来往的,这也是说不定的,干脆就放松地躺了下来,跟赵天慈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为了孩子

    结果因为两人不停说话,白白在马车里头收拾得这么舒服,七夕想要睡一觉的打算就没能实现。

    马车里和乐融融,中途休息的时候还真的下车热了提前带着的汤,沈承厚他们也都跟着喝了,胃里暖暖的又继续赶路,加上天气舒服,倒也不算辛苦。

    却是不知道他们前脚刚走,沈家老宅就炸了锅了。

    原本就为了沈敬博的事儿闹得乌烟瘴气的,老宅的人个个脸上都没有笑模样,出来进去就跟人欠了她们几百吊一样。

    可再来气也没有办法不是,老沈头气得恨不得亲手剁了这个孙子,念书这么些年没啥出息,可找女人……竟然手脚这么快。

    一想到孙子挺大个人竟然哭求他跟杜家小姐的亲事,还说啥要真是毁亲的话,等事儿闹出来他们家也都完了,老沈头就觉得脑仁突突跳得要炸了一样。

    忍了又忍,才没一巴掌下去,只让孙子赶紧滚,别在他跟前气他,沈敬博吓得哭都不敢了,灰溜溜拉着他娘回了自个儿屋子,结果老沈头气得一宿都没睡着。

    翻来覆去烙饼烙了一宿,哪想到老沈头一宿过去想通了,没耐何只得接受这个结果,却找不着沈承安的人了。

    三房那里没有,去镇里说人一早就走了,去县里办事儿了,啥时候回来不知道,老沈头听到消息当时烟袋锅子就又给砸了,这是要气死他是不是?

    于氏和沈敬博没脑子。只会吵吵这要是耽误成亲可咋整,二房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但他们指定不会往上凑去趟这浑水,到最后只得沈云仙出面。

    “爷别气了,依孙女看,这时候还是别跟小叔来气了。”沈云仙声音柔和,规矩坐在一旁轻声道,“小叔现在帮三叔家干活儿不少,怕也不爱再回村里来种地啥的。爷知道小叔性子倔,非要他听话成亲,说不得真能犟着不回家来,到时候咱们不是更难办?”

    说着话抬头看了面色阴晴不定的老沈头一眼,见他没开口,沈云仙才又接着小心措辞:“我知道爷舍不得小叔分出去。可现在大哥的亲事要紧,小叔到底有三叔顾着,往后营生成亲啥的都不用愁,再说也不是分家了爷就不管他了,不过就是这样能不耽误大哥的亲事,相信大家都能体谅爷的良苦用心。”

    沈云仙既要安抚老爷子。又要趁机把三房给装进去,自然要留心老爷子的想法。

    其实若是可以。她才不想管这些破事儿,可沈敬博的事儿若是不能善了,对她也指定没好处,思来想去,杜家虽不算一门好亲,但配沈敬博尽够了,加上若是这次借了大房的力……沈云仙心里有些激动。那往后她择亲可选的就不用非得在这村里了,这才会站出来找老爷子说话。

    显然老爷子听进去了。并且在听到“往后营生成亲啥的都不用愁”之时,面上一阵扭曲,沈云仙相信,若是这会儿三房的人在,老爷子一定恨不得上手去打。

    她也不催着,其实老沈头啥都明白,只差有个人过来给他个台阶下,如今杜家那头不能耽误,要真是跟三房还有沈承安这么抻下去,显然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分家是唯一选择。

    “你说得……”老沈头坐着脸色数变,想了不知道多久,才要开口。

    他想说沈云仙说得是,一切都是为了长孙的亲事,这样就有了理由不怕遭人非议,至于旁的,等眼前的事儿过去自然可以慢慢再说,可还没出口,就听到西厢房一声尖叫。

    对坐着谋划的祖孙俩顿时被这一声吓出一声冷汗,反应过来是王怀玉的声音,马上都往外跑去。

    一阵兵荒马乱,先是跑进去无数人,接着看见脸上满是惊讶的严氏,随后是沈承怀慌乱地在王怀玉捂着腹部的惊叫坚持下,赶紧去找王家一直过来给看诊的大夫,直到连沈远龄都闻讯前来,大夫来了又走,王怀玉被诊出惊了一场需要好好休息,老沈头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

    但显然看着现在的情形,即便是没人说也大概都猜到了怎么回事儿,尤其是刚才所有人都瞧见王怀玉对严氏的靠近有些惊惧。

    “你先回去吧。”沈远龄脸色极为不好,好半晌才开口冲着严氏道。

    严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瞅瞅王怀玉脸色苍白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沈承怀恨恨看着她的眼神,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得让严妈妈给拉走了。

    “大哥……”沈远德也大约猜到了。

    “别说了。”沈远龄也站了起来,回头嘱咐儿子,“承怀,好好照顾怀玉。”

    说着跟弟弟去了上房,哥俩坐下一时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午饭时,才叫姜氏张罗了酒菜,哥俩关上门对坐饮酒吃菜。

    直到傍晚王怀玉醒来,大夫再诊过说接下来要多加小心,幸好月份大了,否则这样的惊讶是很容易小产的,沈远龄这才嘱咐了儿子照看,又留下身边的一个管事,这才坐车回了镇里。

    折腾了一整天,老宅的人因为这事儿都筋疲力尽的,竟然都没顾得上沈敬博的亲事,到晚上躺在炕上,老沈头才想起来,只得拍了拍脑袋,明儿个说啥也不能耽搁了,沈敬博的亲事就跟王怀玉的肚子一样,都是要小心却不能拖延的。

    只是躺下想到白天大哥一直皱着眉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大嫂和怀玉之间,势必是水火不容的,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这样了,可也不过想想,到底隔着房,那两人之间不论是谁赢了,于他都不如沈敬博的亲事重要。

    是以老宅里闹腾归闹腾,但其实有脑子的人并不多,王怀玉这虚惊一场,大约也就只有在一旁看得清楚的沈承才夫妇俩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送走了大房的人,又做饭伺候着全家老小吃了饭歇下,夫妻俩这才回了屋儿。

    因为儿子去了县里念书,家里如今两个屋子就夫妻俩一间闺女们一间,打发闺女回屋歇着,夫妻俩也洗漱后上炕躺着。

    一片漆黑中姜氏突然叹了口气,沈承才也是毫无睡意,就伸手来揽着妻子,轻声道:“辛苦你了。”

    姜氏转身,往丈夫身边靠了靠,也跟着压低声音道:“不辛苦。”

    沈承才是真的心疼妻子,自从老三一家分出去,这老宅里头最辛苦的就是他们夫妻俩,而妻子比他还要辛苦几分,几乎家里啥活儿都是她在干,还得时刻陪着小心,总得在爹那里留个懂事的好印象。

    “都是为了儿子。”沈承才心里知道,他们夫妻俩之所以这样自然都是为了儿子,妻子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你都说了是为了儿子,那还辛苦啥?”姜氏一听就笑了,嗔怪道,“说我辛苦,你就不辛苦了?爹偏心哪个都轮不到你,你在这家里不比你几个兄弟难?”

    “我不觉得难,我比他们都强。”沈承才此刻说话完全不像是白日里跟旁人那样绕圈子,对着妻子他语气真诚,“咱们俩一心一意过日子,儿子争气闺女懂事儿,说实话我真不觉得有啥,大哥他们那样跟咱根本没法比,日子得过着才知道,瞅着吧,往后咱家指定差不了。”

    “你倒是知道了,老三家可比咱家强多了。”姜氏笑道。

    “老三家……”沈承才闻言就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咱们心里有数就是了……”

    姜氏也明白,关于老三家还有镇上的大房,夫妻俩私底下没少琢磨,该咋做心里头都有数,他们俩一向是识时务的人,不会做于氏那样愚蠢的事儿,有些人和事儿是羡慕不来的,倒不如把能抓在手里的抓住,那比啥都强。

    “别想了,这些日子消停不了,赶紧睡吧。”夫妻俩无声想了一会儿,沈承才就揽了揽道。

    “好。”姜氏应声,也真的没再说什么。

    这一天闹腾得欢的是旁人,可最累的却是她,里里外外都要她来操持,姜氏合眼之前想着,总要有所回报才行啊,否则,她定然不会甘心的。

    夫妻俩不管怎么辛苦,好歹彼此是懂得的,而且为了孩子也是心甘情愿付出,有彼此可以相互依靠,再想到孩子的懂事儿,觉得也没那么辛苦了。

    屋子小且也不怎么隔音,怕吵着那屋闺女们睡觉,俩人就小声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这才相拥着睡去。

    沈家老宅难得的这么早就恢复了宁静,各个屋子的灯都熄了,可镇上大房那里就没有这么好了,新宅子还没有选好,如今租来的宅子依旧亮着灯。

    严氏在屋子里垂泪,天色已经极黑了,丈夫却还没有回来,她叫女儿们回去睡了,自个儿在等着。

    严妈妈在一旁跟她一同守着,就看着严氏手里的帕子捏得死紧,越发脸上现出愤恨的神色来。

    “小姐别想了。”严妈妈看得心疼,不自觉地又用了从前的称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九十七章 说服严氏

    严氏却是被她这一声小姐叫的,不由得心里越发难受起来,心思乱得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只是哀哀地看着她:“妈妈,你说我这决定做得对不对?”

    还不等严妈妈回答,自个儿就眼睛有些失神地接着道:“我就这么跟着他回来了,当初说得好听,说什么回来也是我跟女儿最重要,只是沈家不能没有传宗接代的,无论如何不会负了我,可你看看现在……”

    “小姐……”严妈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男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那岂不是让小姐更难受,再说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想了想,只得道,“小姐,咱们现在不提这个了。”

    且她虽没听到老爷亲口说,但也觉得老爷那性子,怕是不会说出这些话,只是打从小姐年轻时候就是这样,每次老爷若是对她温和神色,她就满心满眼都是老爷,只要老爷在她说话的时候不吭声,她就认为是答应了,小姐其实一直都很聪明,可女人一旦嫁了人,有些事儿真的不是聪明不聪明说了算的。

    严氏显然沉浸在痛苦中,没听进去严妈妈的话,还在絮絮说着,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最后忍不住气愤道:“当初要不是有我爹,能有他今儿个穿金戴银的?还什么没有传宗接代的,传谁的宗接谁的代,若不是有我严家的家产,他又能留下什么,不就是个儿子,就能让他这么对我们母女,丧了良心的……”

    “我的好小姐,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严妈妈赶紧往外瞅了瞅,小姐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私下说说就罢了,可她生怕这话叫姑爷给听去了。

    这里不比从前的严宅,那时候主院把守严密,院子里都是心腹之人,现下这么个两进的小院子。老爷的书房甚至就在隔壁,这会儿还有小厮留在那里整理书册,回头听见告诉了老爷,少不得心里头又是添堵。如今老爷跟夫人原本因为沈承怀夫妇的事儿就隔阂极深。

    “不能说不能说,我现在连句话都不能说了,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劲儿……”严氏自然知道好赖,可心里着实堵得慌,就有些歇斯底里地挣开严妈妈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只是到底声音放轻了些,显然还没有太失去理智,尤其也知道现在是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虽一向性子要强,可这会儿难免有些心里没底。

    严妈妈也就松了口气。过去倒了杯温热的茶,看着自家小姐捧着半晌,到底喝了口,这才轻声道:“小姐,现在不是气的时候。咱们来之前什么都想到了,可偏偏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竟然还出了王氏那样的人,没料到竟是个有心计的。”

    严妈妈说着眼神就更暗了几分,她跟着小姐一路过来,自然什么都看在眼里,原本对来之后的事儿心里头有预期。是以显然今儿个的事儿他们心里都有数,若说上次借着待客的机会不肯住在这里算是避开,那现在就应该是正面交锋了,王氏倒是胆子大,仗着老爷现在越发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她们就是根本没有料到才会着了道。这样的招数虽然简单,可正是因为不迂回,才叫人没有防备,怕老爷就算不信,可在心里也会顾忌了。

    跟着无声半晌。看小姐越发静了下来,知道那阵子火气消了些,这才接着劝道:“小姐,不是奴婢不心疼你,是咱们这会儿可不能乱,小姐纵使对老爷再不满,可也不能这时候跟老爷为难,咱们且得顾着眼下,就算不为旁人考虑,到底还有两个小姐啊。”

    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严妈妈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深知小姐有几分心机,可有时偏又有些冲动,让她不得不时常在旁提醒,而提起两个小姐最为管用,到底是自个儿的亲骨肉。

    严氏听到这话果然身子忍不住一抖,好像有些不愿意相信跟丈夫要走到这一步,可其实想想,就算不至于撕破脸,但今儿个发生事情之后丈夫的举动,也叫她够心凉的了,这才是刚刚开始,那王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往后呢?

    再想想两个无辜的女儿,严氏终究还是颓然往后靠了靠,抬手轻轻按着额际。

    严妈妈伸手帮着她按,放轻声音慢慢道:“小姐,当初来的时候咱们不是说过了,凡事做两手打算,如今看来……怕是最不好的局面咱们不得不面对了。”

    说着这话不只是严妈妈,就是严氏都跟着心底长叹了口气,是啊,就算不愿意承认,可终究还是要走到那一步吧,这也是刚才严氏会如此愤怒的原因,一半是真的难过,另一半也是心底里头抗拒接受这个结果,却没办法只能接受,不然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一步步朝着这方向发展了,怕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失神半晌,蓦地狠狠擦了擦眼睛,严氏这才打起精神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可不能乱了,我还有两个女儿。”

    对,她还有女儿,现在所谓沈家的家业,其实该是她们严家的,她好好的严家女儿嫁给了沈远龄,不能被真心以待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把偌大家业双手送上给那个沈家野种?凭什么?

    是她和她女儿的,谁都别想夺走,老爷若是……若是识趣也就算了,若是当真薄情寡义,她也不是好对付的。

    严氏话是这样说,可当初决定跟沈远龄回来绝对不是因为信他的什么话,而是细细思量过,想着到底是个乡下的野种,必然见识短浅,到时候看着情形若是能拿捏在手里,再给一些个小恩小惠,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初只是为了不让丈夫抬小的进门,也想过要找个好人家的女儿生了儿子留子去母,可丈夫一心惦记着家里的儿子,她知道是因为丈夫年纪大了,怕找了别的女人生了儿子留不住,加上有自己的打算,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却是没有想到沈承怀是个混不吝的,离老实巴交十万八千里,那王氏更是满肚子心眼,竟然仗着有了身孕三番两次用计阴她,真是不知死活。

    严氏想着有些走神,就算想要狠下心,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哪里能说放下就放心,就幽幽说了一句:“若是……若是那王氏这一胎是个女儿就好了。”

    她也有女儿,还有两个,可男人要的从来都不是女儿,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苦了这么多年了,更不会回来这个见鬼的地方。

    严妈妈一听就知道小姐还是不肯死心,若是换了往常也就算了,她必定劝着小姐不要那么执拗,可现下她却觉得看得清楚,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只怕到头来后悔都来不及。

    就摇头直接道:“小姐说错了,是女儿又如何,那王氏这么年轻,想要孩子很容易,他们夫妻又恩爱,早晚会有儿子,到时候老爷儿孙都有了,将夫人和两位小姐置于何地?”

    瞅瞅严氏脸色发白,严妈妈觉得这不是心软的时候,于是接着道:“如今小姐差不多要寻亲事了,当初在家里就因为老爷要回来耽搁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可怎么好?再者,如今夫人当家还没什么,若是那沈承怀和王氏住进来,会不会早晚有一日老爷的心都在那头?到那时候说不得连小姐的嫁妆都不能由夫人做主了,而小姐们嫁出去了,这家里……就只剩下夫人,那时候还有夫人的亲近之人吗?”

    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这些都是极有可能成为事实的,谁叫老爷的儿子儿媳不是省油的灯?怕那时候沈家就真的是沈家,跟严家再无瓜葛了,而且这不是在老家,天高皇帝远的,就连老爷当初的故旧都没法帮忙,小姐到时候可就是孤军奋战了。

    严氏手不受控制抖了抖,一杯茶水顿时泼在了腿上,好在早就不烫了,可湿漉漉的衣裳那么放着她也恍若不觉。

    “烫到了没有?”严妈妈吓了一跳,忙拿着帕子过来,摸到水只是温温的略略松了口气,忙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找了衣裳来。”

    “严妈妈……”严氏却是站了起来,没去理会那衣裳上的水渍,只是握着严妈妈的手好像是在寻找主心骨一样,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我就剩下你了。”

    严妈妈闻言笑了,知道小姐应该有了决定,这就够了,从前她最怕的就是说服不了小姐,如今这一关过了,虽说许是心里还有不忍,但无妨,她会帮着小姐越发狠下心来,当初她答应过老爷,无论如何要守着小姐,不能叫她吃了亏去。

    “奴婢一定永远听小姐的。”严妈妈手心温热地拉着她,缓声却又坚定道,“还有小姐们,她们都是懂事的,必然懂得小姐一片苦心,还有……严管家他们。”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是在闹脾气?

    两位小姐严妈妈倒是不愁,打小看多了因为子嗣的事儿爹娘争吵,娘亲垂泪护着她们,试问这样的情形之下,跟爹爹还能有几分感情?如今又是看着亲爹那么护着那个野种和他的妻儿,心里早就极为不满,自然都是站在夫人这一边儿的。

    剩下府里的老人就更不用说了,不管如今怎么样,心里必然都是向着严家的,这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是啊,还有严管家。”严氏略略恍惚,想到当初爹爹对她的嘱咐,想到对她的不放心和后头的安排,心里一阵难过,可马上就抿了抿唇,正色道,“严妈妈,去叫严管家来见我。”

    “小姐别急,奴婢先去找了衣裳过来给小姐换上,咱们不急在这一刻,今儿个也晚了,小姐放心,严管家早知道该怎么做,只等小姐一声吩咐。”严妈妈胸有成竹道。

    该说大家都在等小姐下定决心,这府里如今虽说是沈府,可里头用的无论老人新人都是严家出来的,只除了老爷身边伺候的以外,那根本不足为惧,而眼下这些人就算现下听命于老爷又如何,那是因为小姐心还在老爷身上,一旦小姐不在意了,试问老爷还想凭着他一个入赘姑爷的身份做些什么不成?想把严家彻底变成沈家?做梦!

    严氏这才也注意到时辰不对,是她太着急了,跟严妈妈的一番话让她从一直以来的梦中醒了过来,应该说一直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只是丈夫态度从来有所保留,让她总是心里还有几分期待,可今天那看过来的冰冷的眼神,让她从心底里头发凉,这才终于清醒。

    “叫妈妈笑话了。”严氏道,低头看着身上湿了的衣裳。

    严妈妈笑了笑马上去取衣裳,转身之际又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虽咱们下了决心,可在老爷面前还不能露出马脚,否则……”

    “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做。”严氏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里有些伤痛。可更多的是冷意,她知道严妈妈顾忌的是什么,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确实不能叫丈夫知道,沈远龄虽没有什么经商头脑,到底也在严家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若叫他察觉了,只怕会费事不少,她必然要小心。

    只是。若夫妻之间到了需要这样防备,甚至要开始厮杀的时候,就算她再惦念那点儿夫妻情分,怕也早晚会消耗光了吧,等到那时。就是仇人了吧?

    也好,总归她不必再希望又失望,时时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她是严家大小姐,严家虽算不上什么名门世家,可她也是自幼被父母奉若掌上明珠。凭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那是对父母最大的不孝,更何况还要连累女儿跟着她受苦,就为了一个男人?

    稍晚些的时候,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严氏早就换了衣裳坐在屋里。一下一下抚摸着茶杯,听着丈夫进门后直接去了书房,随后书房的门关上,连派人过来说一声都没有。

    严氏低头笑了一下,原来真的不能抱着希望啊。接着站起来。

    “夫人要去书房请老爷过来?”严妈妈迟疑问道,瞧着小姐脸色不像是要过去吵架,而且先前也说通了,可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小姐脾气不算好。

    “叫厨房给老爷煮碗醒酒汤送过去。”严氏摆了摆手,自顾自往后面走去,“再叫人送上热水来,时候不早,我要歇着了。”

    严妈妈愣了一下,还对小姐如此痛快的吩咐有些反应不过来,过得一会儿,脸上就露出喜色,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书房里沈远龄喝得确实有些多,但还不至于醉过去,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听到门边传来声音,顿时就皱了眉有些不耐烦地看过去,不想却是丫头送来碗醒酒汤,随后就退了出去。

    沈远龄一时有些愣住,想到从前若是夫妻间有了不快,夫人必然是要亲自过来书房请他的,这是……在跟他闹脾气?

    可又不像,若是闹脾气怎么还会记得叫人送来醒酒汤?一时不由得迷惑了。

    一直到洗漱后就在书房歇下,沈远龄都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显然今晚是不会有人给他解惑了。

    老宅和镇上沈家大房一片低迷,七夕那头可没有受影响,到县城的时候时间还早,马车在郊外停了下来,沈承厚下车过来说想先去暖房看看,左右今儿个也不能去林家,想叫两个孩子先去酒楼,左右也去过很多次了,夕儿自个儿都能找到。

    “你累不累?”七夕马上转头先问赵天慈。

    要是累怎么都要先把她送回去休息,虽说她现在很想跟着她爹去瞧瞧,正好庄子鱼塘暖房都离得很近,过去走一圈看看什么样心里头也有数,要是能找到机会往里再多放点儿空间水就更好了,虽说之前她已经放过一些了,正好明天去林家看虾苗蟹苗。

    “不累。”赵天慈果断摇头,显然她跟七夕是同样的想法。

    “爹,那我们也跟着去吧,待会儿咱们一起回去。”七夕看出她的意思,就转头道。

    沈承厚也没觉得有啥,他心里是把赵天慈当成千金小姐对待的,但到底是个粗人,也不知道娇生惯养的小姐该咋样,能想到先来问问已经是体贴了,是以当下就应了:“成,左右也耽误不了啥功夫。”

    马车在县城郊外直接转了方向,天气早已暖和,郊外人少风吹过来还很舒服,七夕就把车帘子整个挂起来,任由风扑面而来。

    “真舒服。”赵天慈闭着眼睛,满脸享受的惬意样儿。

    “等我家鱼塘都收拾好了,我再叫人种上荷花莲藕啥的,回头田庄也收拾出来,到时候你有空过来田庄住上几天,咱们想吃什么直接从鱼塘里捞出来。”七夕看得好笑,开口道。

    “真的?”上一刻还眯着眼睛微笑,下一刻已经扑过来抱着七夕殷切求证,“真的?七夕姐姐你说真的?”

    “这个我骗你做什么?虽比不得你家里别院之类的,到底有几分野趣,住着也必然自在。”七夕笑道。

    “说话算话。”赵天慈果断伸出小指头,这还是跟七夕学的,显然从现在就已经惦记上了。

    七夕痛快地伸指头,这种事儿有什么好抵赖的?

    再郊外逛了一圈,有赵天慈跟着她自然别想在鱼塘动什么手脚,只是看过之后心里还是有数的,心情越发好起来,就心满意足驾车回去了,只等明天去找林家。

    “哎呦,忘了接大哥二哥了。”马车刚到了家门口,七夕就拍着脑袋道。

    那头沈承厚和沈承安一路说话很高兴,听到闺女的话也想起来了,赶紧道:“那你们先进去,我这就去接你哥,这会儿去还来得及。”

    “七夕姐姐,不如让咱们的马车去吧。”赵天慈也下了车,闻言就拉住七夕道。

    “这……”七夕有些迟疑。

    她们刚才乘坐的马车显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为贵气的,若不是赵天慈拉着,她今儿个都不会跟着随意坐上去,毕竟赵天慈说了过些日子赵老夫人还要乘着这车去府城的,这会儿要赶这车去接自家人?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妥。

    “姐姐,你跟我还要客套吗?”赵天慈一见她这神情,就拉住七夕的手臂,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她,往旁边走了走小声道,“我也就跟你们一起的时候才能随意,余下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去到府城,总是规矩一大堆,若在你家还要守着规矩无数,那我真是没法子心底快活了。”

    说着就有些黯然地垂了眼睛,拉着七夕的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显然很是介意。

    七夕一愣,没有想到不过随口问一句,竟然会让赵天慈心里这么介意,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在意的是什么,确实如此,自家怕是赵天慈唯一一个可以自在的地方了。

    想到此就笑了,拉着她的手道:“说什么呢,我跟你客套个啥,我是说咱们马车里头那么好看,我怕他们几个男孩子进去给弄乱了,我舍不得。”

    赵天慈眼睛一亮,马上就高兴了,笑话七夕道:“姐姐你不能这么小气,咱们都坐过了这马车,也得让哥哥他们坐一下才是,可不能独享。”

    “是,你教训得是,是我太小气了。”七夕完全没有负担地承认下来,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哄得赵天慈喜笑颜开。

    马车就如赵天慈坚持得被派去接人,沈承厚沈承安原本还有些觉得不妥,但见这小姐俩相处得好,就也没太在意,本来他们就心思简单,还不如七夕顾虑得多呢。

    七夕就挽着赵天慈进去,照旧去了东厢房她们的屋子,里头数次过来陆陆续续往里头放了些东西,早已经是布置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一进去,赵天慈就叫道:“哎呀,这怎么这么像是马车上的布置?”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何时下场?

    七夕任由她随意到处看,自个儿在椅子上坐下来,也不去专门招呼她了。

    那头马车很快到了学堂门口,正好赶上无数学子从里头走出来,敬文几兄弟也是有说有笑出了学堂,如今四个孩子每到休沐日都是直接去酒楼,西厢房他们的屋子住着极为舒适。

    老宅这些日子闹腾得厉害,实在没工夫管他们,只有姜氏时不时托人给送点儿东西过来,至于于氏,根本忘了她还有个小儿子在县里念书呢,好在两个孩子如今跟三叔家亲近,倒是也没觉得什么,当然也没人告诉他们家里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

    几人正往外头,被过来接他们的赵家人吓了一跳,主要是被身后那看起来很是华贵的马车吓到了。

    “几位少爷请上车,是沈小姐和我家小姐派小的过来接的。”赵家跟着过来的小厮笑着上前道。

    敬文几个听到这话就知道七夕他们来了,心里很是高兴,可要上马车还是有些迟疑。

    “沈敬文?”正犹豫着,身后传来声音。

    “季先生?”敬文回头,看见来人马上跑过去躬身见礼,有些疑惑季先生怎么会出现在学堂。

    身后叶山长田先生等人瞧过来,没想到季先生竟然认得沈敬文,身边经过的学生也都好奇看过来,不过却是不知是谁,毕竟季先生的大名都听过,可其人这县上的人见过的却是不多了。

    不过季先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三两句之后听说七夕也来了县里,顿时表示要跟着他去沈家酒楼看一看,季羡在一旁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候自然不能说家里酒楼还没开张,否则小妹知道了定然要发火,指定会说别说没开张了,就是为了季先生单独开张一次都行,是以敬文忙不迭应下。

    叶山长和田先生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可瞧着季先生已经带着季羡高兴上了马车。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只得赶紧送过去:“季先生慢走。”

    “留步。”季先生放下车帘之前笑道。

    家里七夕略略歇了歇,就已经去厨房准备食材,白天学规矩的伙计们暂时没在。今儿个哥哥们回来,加上赵天慈也在,自然要丰盛一些,是以她早早开始准备。

    赵天慈跟个小尾巴一样,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也跟着进了厨房,甚至还想要帮着洗菜。

    “不行,你可不能动手。”七夕坚决拒绝,再怎么自在也不能弄粗了手,这可不是小事儿,溜溜瞧了一眼赵天慈的手。忽然道,“回头我送你一瓶……水吧。”

    原本想起个名字的,无奈一时想不到特别的,就这么说出来了,自个儿都觉得有些窘。水有什么好送的。

    “好啊,什么时候送?”谁知赵天慈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马上兴致勃勃问道。

    七夕惊了,这孩子对她简直就是盲目信任,就不怕她真的只是送一瓶普通的水?

    心里有些好笑,也觉得更疼了赵天慈几分,就道:“过两天。我多送你一些,里头加了药材的,你洗脸或者沐浴的时候家里头一些,对身体和皮肤都极好,不用省着,用完了再跟我要就是。”

    “对皮肤好?会像是云容姐姐那样?”赵天慈马上高兴了。不过却是在瞧着七夕的脸蛋,实在嫩滑,即便她自幼有妈妈丫头好生伺候也比不了。

    七夕看她那小表情,没忍住伸手掐了她脸蛋一把,笑道:“嗯。等你用了一定更好。”

    小姐俩在厨房高高兴兴的时候,沈承厚进来:“夕儿,季先生来了。”

    都知道季先生跟七夕算是忘年交,当然厨艺起了决定作用,是以沈承厚马上过来告诉小闺女一声。

    七夕惊讶,马上洗了手迎接出去。

    将人迎进了正房,自然要邀请他们留下用晚饭,原本七夕没想过问他们要住在哪里,谁料沈承厚好客问了一句,季先生竟然表示待会儿吃了饭再去找客栈。

    “吃过饭天都多晚了?”沈承厚闻言觉得不妥,就马上热情邀请道,“季先生要是不嫌弃,不如就住在家里吧。”

    一看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忙又加上几句:“家里房子新收拾的,被褥都有没用过的,而且晚上一定很安静,饭菜也应时应晌……”

    越说越有些语无伦次,原本只是觉得季先生是读书人值得尊敬,加上对自家有恩惠,才会想也没想就邀请,如今才后知后觉太过唐突了,就有些不要意思起来,满脸憨厚笑着看着季先生。

    季先生就笑了,摆手道:“本是觉得太过打扰,不过想来咱们早已熟识,既如此,就打扰了。”

    “太好了。”沈承厚马上高兴应道,看了儿女们一眼,站起来道,“那我这就把东边的屋子收拾出来。”

    自然是正房最好的一间收拾出来给季先生住,原本还想给季羡也单独收拾出来一间,谁料他却是极好说话:“不必如此麻烦,我与沈兄他们住一起就是。”

    已经开了口,季羡却是嘴角翘起,后头假模假式地多问了一句:“这样会不会太打扰?”

    赵天慈很好客,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自己就是热情待客的主人了,于是马上回答:“不会打扰,大家一起才热闹,若是觉得不习惯,不如把这里当成客栈好了。”

    季羡和七夕顿时心情都很复杂,正常人不是该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吗,怎么到她这里变成客栈了?

    显然赵天慈一无所觉,还兴致勃勃问七夕晚上是不是要再加菜,先前为了招待好赵天慈已经备了不少,但显然赵天慈觉得多多益善,当着季先生的面儿,七夕自然点头。

    晚饭极为丰盛,在外跑了一天的林启年一回来看到家里这么热闹还吓了一跳,知道是因为鱼塘的事儿也很高兴,当晚席开两桌,八菜一汤,都是七夕的拿手菜,吃得季先生笑着打趣:“不枉我非要跟过来蹭饭了。”

    “若季先生喜欢,每天来吃我们都乐意之至。”七夕发自肺腑地道,让她天天勤快下厨不重要地做菜她都乐意。

    “哈哈,你这话我可是记得了,到时候可别反悔。”季先生很高兴。

    晚饭后七夕陪着季先生下棋,原本余下几人也都能陪着,但敬文他们过几日要考试,季羡人虽有些吊儿郎当,可到底是季先生的嫡孙,自然学问极好,是以主动要求过去跟他们一起,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能请教一二。

    这屋里就只剩下季先生和七夕,七夕正襟危坐,这可是季先生,如此有名的大儒跟她对弈,她必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行,不求赢了或者和棋,只求不要输得太惨就是了,当然旁边还坐着个观棋不语的赵天慈,以手托腮看得很是认真。

    慢慢的,几人脸上的神奇都变了,首先是观棋的赵天慈,她年纪虽小可出身大家,琴棋书画自然都有涉猎,棋艺谈不上精湛,可也能看出些门道来,是以不由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脸上神情也有些纠结,几次动唇想要说话,不过想起规矩,只能硬生生忍下,真是好不辛苦。

    七夕也有些纠结,甚至想要咬咬手指,因为她实在没法解释眼前的状况,这分明跟她当初的预想完全不符合啊,真是有些坐立不安啊。

    季先生脸上的表情也由如沐春风到后头阴云密布,等最后又输掉了一盘棋之时已经是漆黑一片,瞪着眼睛看着七夕:“这怎么可能?”

    七夕摸摸鼻子,是啊,她也很想问,这怎么可能?

    她很想说自个儿从前是下了好久的棋,且棋艺一直不错,可季先生都多大年纪了,很难想象一代大儒季先生棋艺竟然这么……这么一般般,让她回过神假装想输棋都不容易,水平这么差她得让自己多不用心才能不留痕迹输给他啊,简直是不能完成的任务,而且现在她想那么做也晚了,想必就连赵天慈都看出来两人棋艺悬殊了。

    对弈数盘,均以老爷子失败而告终,七夕这才知道刚才季先生说要下棋的时候季羡为什么躲得那么快,想必平时没少被拉着下棋,这种下来下去只赢不输的情形,饶是她对季先生心里万般尊敬,也实在提不起兴致继续下去啊。

    “接着下。”季先生瞪着眼睛看了七夕半晌,不过好在棋艺差棋品还成,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以一种不解的口吻道,“你才多大,何以就有如此棋艺?”

    这是实话,季先生棋艺不咋地,可到底还有几分眼力,看得出来七夕棋艺称不上绝顶,但也比常人好出太多,一时心思格外复杂,这丫头厨艺精湛到他吃过不忘,竟然厨艺也比他高出那么多,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吗?

    七夕默默低头不接话,但其实她也很想问问季先生,他都多大了,棋艺还这么差,这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啊。

    好在季先生也不非得问,反倒是来了说话的兴致,随口问道:“对了,敬文何时下场试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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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至农家介绍:
一朝穿成农家女
房无一间,地无一亩
娘亲良善,爹爹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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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至农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福至农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福至农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