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复杂看不清
“要真是那样可挺好。”七夕也跟着笑道，倒是对赵家兄妹这么尽心帮忙的事儿没那么大反应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心知赵天慈怕是不能如愿了，连正月都没有出，要不是像是她家有事儿要办，谁会这时候出门，何况赵家这样的门第，只是这会儿不忍心赵天慈失望才这么说罢了。
赵天慈果然也没想到，满心以为到时候还有希望，就笑嘻嘻道：“七夕姐姐，我觉得挺快的，你们家里镇上的铺子刚开了没多久，就要在县里开铺子了，那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开到府城去？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就算我被爹娘叫回家里去，也不怕跟你见不到了。”
“借你吉言，我倒是想啊。”七夕也没客气，笑着道。
“那你们家里以后就都要做生意了？这样也好，我外祖家里的酒楼也在，我叫她们随时帮着些。”赵天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突然道，“对了七夕姐姐，我听说木清歌又来找你了？”
说着话就转头翻看七夕的小册子，就是家里兄弟姐妹锻炼身体的那个，不知道是谁随手放在小桌子上了。
七夕诧异地扭头，这事儿她怎么知道，不过想想小镇就这么大，怕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镇上的大户人家就没有不知道的吧。
“嗯。”七夕就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与木清歌熟悉吗？”
“一般。”赵天慈显然对那小册子很感兴趣，自个儿侧过身去看得认真，不过还是分心说道，“木家跟宋家是表亲，虽不像是我们这几家一样在府城势大，但也是数得上的清贵人家，也不知道木清歌那样的性子怎么会跟宋娇然走得近？”
“木清歌什么性子？”七夕接着问道。
赵天慈刚要回答，可张口却是愣住了，原本她以为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可等想了一下，却发现根本不知道木清歌算是个什么性子，只知道她看着温和言行端庄，就连她娘训斥她的时候都说要是有木清歌一半的沉稳就好了。
木清歌从长相家世到才情等等好像都挑不出错来。在府城众多的贵家小姐中是极为出类拔萃的，可不知怎么的，赵天慈打小见过她很多次，但就是跟她亲近不起来，好像总觉得那一脸的笑容太固定了，都没有了别的情绪一样，不只是她，就是跟她交好的几个姐妹也跟木清歌都比较疏离，就像、就像不是一路人一样。
“复杂。”想了半天，赵天慈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摇了摇头诚实道，“看不清，觉得这个人捉摸不透。”
七夕就笑了，她还以为是自个儿多心呢，却原来就连赵天慈这么简单的性子都发觉了木清歌不是一般人。
本来还想问问木清歌是不是喜欢宋柯然的。可想到赵天慈要是知道只怕自个儿早就说了，再说依着木清歌那样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叫人瞧出来什么吧，除了在她面前，因为她是个微不足道的乡下小丫头啊。
不再提这个，中午七夕依着赵天慈的口味找出来干辣椒做了个水煮鱼，赵天慈这么好养活的小姐已经完全被她的厨艺收服。平日没多大的饭量，今天竟然连着吃了两小碗饭，放下筷子都撑得有些站不起来。
“你别蹦了，小心难受。”看她怕积了食站起来直蹦，七夕赶忙拉着道。
“七夕姐姐，我今儿个回去要是告诉我哥吃了这个。管保他会气得比我蹦得还厉害。”赵天慈想到她临来的时候哥哥那怨念的表情，顿时就乐了。
“那有什么难，下次他得空过来，我再给他做。”七夕笑道，这兄妹俩感情极好。可偏偏每次遇到吃的赵天慈都要想方设法馋她哥哥一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味。
“不如姐姐你把怎么做教给我吧，这样我回家自个儿做去，说不得年夜饭里我端上这样一道美食，还能叫祖父祖母也跟我一样多吃些呢。”赵天慈偷偷摸摸吃得饱饱的肚子突发奇想道。
七夕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点头道：“好，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
倒是赵天慈，自个儿话不假思索就出了口，等听到七夕的回复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就想了一下认真看着七夕道：“七夕姐姐，这菜谱若是你卖了，能卖不少钱，你……就这么教给我？”
赵天慈这话不假，家里和外祖家都是做生意的，她对这些个必然不陌生，这么好吃的菜要是放到酒楼指定卖得好。
而且就算是不谈及生意，就她在府城的日子也知道，不管是谁家有这样的私菜，那是绝对不会轻易告知别人的，甚至将来都可以算是陪嫁的一种，将来到了婆家在有用的时候露一手，不管是讨好公婆或者是给自个儿争脸，都是极为重要的，哪会像是七夕这样大方。
七夕就笑了，赵天慈的想法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一道鲫鱼汤她都没舍得卖，更何况是能想到一定极为受欢迎的水煮鱼了，要真是有一天开了酒楼，必然会吸引大批的客人来吃。
可只要是赵天慈开口了，七夕就可以都不在意这些，因为与跟赵天慈之间的情谊相比，这些个菜之类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不能直接教给你……”想着七夕就笑了，一看赵天慈听她这么说瞬时愣住的神色，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道，“你看你根本就不擅厨艺，我怕教了你你也不怎么会做，倒不如我把方子写下来吧，回头你可以叫你府上的厨子做出来，我琢磨着应该比你亲自做的好吃。”
被七夕有些狭促的眼神看着，赵天慈这才反应过来被她耍了，就笑着过来抓她，可语气里却是认真：“好，七夕姐姐给我我就要，不过我家里有个厨子是自府城带过来的，家生仆，姐姐放心，往后他就只能做给我吃，保管谁都学不去。”
七夕就笑着点点头，能不外传自然就更好了。
吃过午饭，赵天慈又留下玩儿了一会儿，临走七夕给装了些饺子青菜，当然最重要是水煮鱼的方子，嘱咐她回去就叫厨子先试一试，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也可以再来问她，免得到了除夕再弄出来味道不对的，可是让她没法出风头了。
赵天慈乐呵呵应了，将方子小心收好，跟什么宝贝似的。
送走了赵天慈，七夕照旧跟着干活儿，等晚上家里人都回来就把这消息说了，全家都有些惊讶。
“这么说，咱们真要在县里买铺子了？”李氏其实心里也早就明白这是应该的，只是还是有些，怎么说，不大敢相信吧。
“嗯，咱们家里生意是一方面，这个爹娘也都同意了，还有就是我哥他们去县里读书，像是我文彦哥他们赶着休沐日回来，实在是太折腾了。”七夕就又说道。
敬文敬晟知道妹妹背地里想了很多，七夕的意思是若是家里在县城有个宅子，以后哥哥们也不必那么辛苦，要是爹娘想他们了，家里忙得过来的时候也可以去县里住一阵子。
“只是咱对县里头不熟，怕张罗起来铺子要麻烦不少。”沈承厚不同于李氏，他的心思已经跨过适应阶段，直接开始考虑在县里开铺子要怎么张罗了。
“不麻烦。”七夕笑眯眯道，“宅子要真是买下来了，那就是咱家的，没有租金跟着咱的开销也不大，剩下就是收拾一下，卖啥咱家心里头都有数，而且咱县郊的鱼塘还近便，到时候就让林叔跟着过去张罗，这头我赵源叔也能管好铺子，另外还有林家和赵家在，就算是咱初来乍到的，在县里应该也不会受欺负。”
前头的都没啥，这么一想还真是不难，就是提到林赵两家，沈承厚就有些犹豫：“咱们这样一再地麻烦他们不好吧？”
“爹，没啥不好。”七夕还没开口，敬晟就抢过来有条有理道，“我知道小妹咋想的，宋家来找咱们的事儿，虽然没有人提，但指定也瞒不过林家，虽说有契约在，但当时可是说了，要是咱家有多余的芦笋还是可以往外卖的，这会儿咱家完全替林家着想拒绝了宋家，咱们请他们帮忙，不但不会让他们不耐烦，反而还会高兴咱们跟他们亲近，也会心里头更踏实，毕竟咱们要是跟宋家联系上了，那对林家的生意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沈承厚到底性子老实，哪里有闺女儿子心里头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么一听也就明白其中的干系了，不得不说敬晟虽然冲动，但小小年纪已经看出来比旁人在做生意上头更有天赋了。
宅子还没买到手，因为前两次做生意的经验，一家人已经是把能想到的问题提前都考虑好了，是全家都同意的决定，自然商量起来格外的顺利。
这事儿说完，七夕又提起年礼的事儿，亲朋好友的都定下来了，给赵家送的东西七夕跟爹娘商量了之后，决定就比照着寻常的人家送的不差多少。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阵恶心
可在那之外，却是连着各种新鲜青菜，各种馅儿的饺子，甚至还有七夕在家自个儿做的各种泡菜等等，每样都送不少，简而言之，赵家过年吃的青菜和饺子之类的她们家都包了。
把这些都商量之后，家人才放心睡觉，想到年前年后还真是有不少事儿要忙着，即便闲不着，可这些都是好事儿，是家里日子越过越好的证明，还是都极为有劲头。
年前最后一个大集是两天，这也算是往年的惯例了，怕置办年货没齐全的人家一天忙不过来，再也有当天有事儿赶不过来的，还可以第二天来，也让做买卖的多卖一些，就多给了一天时间。
七夕家摊子和铺子的生意都非常好，先前几天就开始存下的饺子都呼呼往出卖没了不说，就连后头家里赶着包出来送过来的也都卖了，这让七夕不由想着，是不是往后再等过年的时候，家里可以多雇一些人。
铺子里头雇了伙计，林启年赵源和两个伙计，外加林晓筠林晓白也都跟着忙活，这头沈家人完全没法过去帮忙，因为摊子上头要干的活计更多。
“奶？”七夕正收拾了碗下去，忙得脚不沾地，一回头竟然看见她奶进了棚子，赶紧放下碗迎过去，看着一旁的几人笑道，“大伯，二伯，二伯娘，你们也来了，快坐。”
七夕说着就赶紧将刚撤下的一桌擦了擦，招呼几人过来坐。
家里摆摊子开铺子这么久，张氏从来都没有过来，因为老太太平时不咋出家门，这也就是过年买年货是大事儿才出来，一年到头来镇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完。
“夕儿别忙活了，奶过来瞅瞅就走。”张氏赶忙拉住小孙女，瞅瞅棚子里生意这么好，心里头也高兴。可这样就更不愿意多打扰了。
“娘快坐，咋就走？咋也得吃碗饺子暖和暖和身子。”那头沈承厚夫妻俩瞅见了，可实在忙不过来，就把煮饺子的活计交给沈承厚。李氏赶紧过来道。
不管张氏咋说，李氏都应拉着不让走，说吃了饺子再去买东西，回头买了啥就先拿这里放着，省得拎着怪沉的，七夕也在一旁跟着劝和，最后几人还是不得不坐了下来，李氏赶忙张罗着端上来四碗饺子，笑着让娘趁热吃。
张氏想起上次大媳妇过来闹得那么不痛快，再瞅瞅三媳妇现下这做派。就忍不住叹了气，心道三儿家这么厚道的孩子，咋就还有人看不出来他们的好呢？
镇里七夕家铺子里一片和气，村里老宅却是难得安静。
姜氏随着婆婆去了镇上采买年货，于氏却没有去。要是婆婆不去这差事她自然是巴不得抢过来的，顺道还可以捞下点儿什么。
可既然婆婆去了，银子都把在婆婆手里，那她自然就不乐意大冷天的去受冻，反正买了什么吃的她回头也可以吃到，就借口头疼留在家里了。
王怀玉也没去，她一早起来脸色就不大好。吃饭的时候张氏瞧见她脸色苍白，就让她留在家里歇着，只是俩儿子推着车跟着去赶集。
“怀玉，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大门一阵响，原本一早就不见人影的沈承怀却跑了回来，急匆匆推门进来。满脸欢喜地向着媳妇跑过来。
“这又巴巴地买了什么好东西拿回来……”王怀玉原本歪在炕上，听见动静就起身笑看着，可等一闻见那油纸包里头散发的气味，就忍不住一阵反胃，转头捂着嘴干呕起来。
沈承怀就有些愣住。瞅瞅自个儿手里的东西，再看看好像很难受的媳妇，反应过来马上就手里的鸡肉扔到一边儿，就过去心疼地拍着媳妇的背：“咋啦？还是还难受是不是？要不我还是去给你请大夫吧，这一早到现在我就看你这么遭罪。”
说着就要起身，一早娘说让媳妇多歇着的时候他就想去了，是媳妇压着他的手不让动，他也寻思躺一躺就能好点儿，就惦记着去给买了好吃的，哪想到越来越严重了，他这后悔自个儿给耽误了，要不说不定这会儿大夫瞧了都治好了。
“不用。”王怀玉吓得顾不得难受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因为着急下手就有些重，拽得沈承怀皱了下眉头。
王怀玉反应过来自个儿的态度有些不对，这才马上又放柔了声音，将脸贴着沈承怀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身子没那么娇贵，咱家乡下人家，哪能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请大夫，爹娘都没这样，我一个小辈还能抢在爹娘前头了？再说我一个新嫁过来的媳妇，哪有才成亲没几天就这么折腾的，传出去还指不定说我啥呢，我可不想听人说你媳妇没用。”
“可……可你这样多难受啊，再说请个大夫有啥的？”沈承怀一听就更心疼了，反手过去拉着媳妇道。
“别可是了，我要是真的受不住还会瞒着你不成？”王怀玉说着小手就过去拉着沈承怀的，在他手心不住地画着圈圈，娇声道，“你知道我身子弱，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这样，没有胃口，我娘还说这就是为啥我不会胖呢，承怀，也就是碰上你这样心疼我的，不嫌弃我老拖累你，你这样心疼我，我不知道多高兴。”
“说啥呢，你是我媳妇，我不心疼你心疼谁。”沈承怀顿时把请大夫的事儿忘到了脑后，把媳妇紧紧抱在怀里。
王怀玉有一瞬间的失神，说实在的，她知道自个儿有本事迷住沈承怀，毕竟这就是个草包脑子，可没想到他会真的对自个儿好，虽说是刚刚成亲还在新鲜的时候，可真的是把自个儿捧在心尖上的，她不是没有触动的时候，可……一想到乡下和城里的日子，跟她想要的相差甚远，王怀玉的脑子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软玉温香在怀，夫妻俩静静抱了一会儿，沈承怀的手就有些不规矩起来，顿时重新让王怀玉涌起一阵厌恶。
“你急什么，这大天时亮的，你干啥？”王怀玉收起脸上的神色，抬头娇|笑着推了沈承怀一把，将自个儿的身子稍稍离开了些，这才眼波柔柔地瞟了他一眼，“晚上还不是随着你折腾？”
“媳妇媳妇，白天咋啦？白天也没人进咱家屋，你就依了我吧。”沈承怀还不死心往前凑，嘴就冲着人家过去了。
也不怪他这么急切，沈承怀成亲无论在哪里来说都算是极晚的了，村里头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会叫爹了，他早先也跟着一些个混子到处勾|搭过，可有贼心没贼胆，成亲之前也不过就摸过寡|妇几把，如今食髓知味，知道个中妙处，又守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当然是随时都在心里头惦记着。
唯一的遗憾就是媳妇身子娇弱，每次动作大一些就会忍不住喊疼，害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且因为媳妇身子不好他还得克制着不能每天都来，根本不能让他尽兴，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是时刻不放弃机会。
“不行！”王怀玉伸出白嫩的手掩在沈承怀凑过来的嘴上，原本想说她身子不适，可到底还是换了借口，“让爹娘知道像是什么话，娘心疼我让我在家歇着，你这是干啥？”
沈承怀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你管他们咋想干啥？咱在这家里想干啥就干啥，我告诉你，就冲着你那八字，还有往后老头子惦记着咱给介绍亲戚，你在这家里横着走都没人管，你看你现在在家还啥都干，也不嫌累。”
“看你说的，那要是我没有好八字也不认识啥贵亲呢，是不是你也就对我不好了？”王怀玉一副伤心的样子瞧着他，眼底却是有些试探的意思。
“哪能？你咋地我都稀罕。”沈承怀连忙讨好道，“我可不是那意思，媳妇，我是说不管咋的，你想在家咋样都行，这老沈家还没有我怕的，有我在我就不能让我媳妇吃亏。”
“就属你贫嘴，可别让人看了笑话。”王怀玉就显得很是高兴地一下，又抱了抱他，这才催着道，“好了，你去瞧瞧那屋有人在没，要是没人在就把大嫂叫过来。”
“你要跟大嫂说话还避着二嫂她们做什么，用得着怕她们吗？”沈承怀有些不乐意放开跟媳妇的温存，可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来。
“说啥呢，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俩，二嫂心思深，咱们争取不来，要是大嫂还不跟咱们站在一边儿，往后咱俩的日子能好过吗？”王怀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戳了戳他，算是解释道。
看着沈承怀出去的身影，王怀玉眯了眯眼，随后抬起自个儿的手来回翻了翻，瞧着原本保养得宜的手这些天因为在厨房操劳而粗糙了几分，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烦躁。
好半天，才把满心的委屈愤恨压下去，把炕上的被叠起来等着于氏过来，要不于氏那么大咧咧的指定拿过来被就盖到她自个儿的脚上，还不够叫她恶心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报复还不叫人知道的法子
要不是现下是冬天不能在外头，她都想在沈家院子里跟于氏说话，每次于氏一走她都恨不得连炕席都重新刷一遍，那个埋汰劲儿，她都不知道大房是咋受的。
等着于氏过来的功夫，王怀玉想到这几天的难受，还好她还能忍着，顶多叫张氏等人以为她是有些身子不舒服，手就不由得慢慢捂上腹部，不由得心里暗暗想着，可千万要再拖些日子啊。
转头瞅见把那油纸包里头的鸡肉，就赶紧收了起来，就算是这会儿没胃口，可沈家伙食差，她也不能亏着自个儿，打算给回回锅，弄成鸡汤也去去油，咋也不能给旁人吃了。
不多时，就见于氏推门进来了，半点儿不客气地就直接往炕头一坐，伸手摸了摸炕：“怀玉还是你这屋里烧得热乎，咱爹娘倒是舍得，你看看对你多好，我当初没怀敬博的时候，那屋子冷得冰窖一样，连根柴火都不舍得给我多烧，抠得跟啥似的……”
要不说于氏是个不长脑子的，当着王怀玉的面儿就开始说自个儿的不满，偏偏她心里还觉得王怀玉跟她亲近，认定她就算是说了王怀玉也不会介意的。
王怀玉悄悄皱了下眉，转头却是把收起来的吃食匣子拿了出来，成亲时候剩下的一些瓜子啥的，张氏给了她一些，这会儿装了一些递过去笑道：“爹娘指定最疼大嫂，大嫂可是给咱老沈家生下长孙的，我这是想着让大嫂过来才赶紧多添了两根柴，我自个儿倒是没啥，冻着大嫂咋整，大嫂，吃瓜子。”
“哎呦你瞅瞅，这还有瓜子吃，这大冬天的坐着热炕头吃着瓜子，你说你这命咋这好？”于氏赶紧把匣子拽到自个儿跟前。很快就瓜子皮吐了一地。
王怀玉脸抽了抽，瞅着于氏手和嘴都不闲着，心里头厌恶得不行，可还得脸上挂着笑道：“看大嫂说的。咱们这就是再享福那也就这样了，吃的穿的也就跟这村里的人比比，我瞅着三嫂家那日子才过得叫人羡慕呢。”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那头于氏就变了脸，手里的瓜子往匣子里头一扔，不少都撒到了炕上，她也不管，尖着嗓子道：“羡慕她们啥，那一家子的白眼狼，就光顾着自个儿吃香的喝辣的。成天没好地得瑟。”
王怀玉心里得意一笑，可脸上却是有些害怕的样子，好像后悔自个儿刚才说错了话，有些怯怯地道：“大嫂，其实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三哥三嫂家也是挺能吃苦的，虽说咱们跟着捞不到啥好处，可总也是咱们沈家人，她们这样我、我也挺高兴的。”
“你高兴个啥，你傻是不是？”于氏提起三房的人满心满眼都是愤恨，越喊声音越大，“你还替她们高兴。你看看她们眼里有谁啊，你把她们当成一家人，她们防你跟防贼似的，可不是捞不着好处咋的，谁敢打她们家那东西一点儿主意，那都恨不得跟你拼命。死咬着我不放，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手……”
于氏说着把一双肥胖的手伸到了王怀玉跟前，愤恨地道：“这要不是他们家，我这手能冻这样？刮大烟儿炮让我去集上蹲着。还让我去扫祠堂，我这啥时候是个头，啊，我还替她们高兴？我恨不得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
“那不是，不是也没辙吗？咱们光想着也没用，还不如、还不如就替他们高兴呢。”王怀玉有些弱弱地笑了笑，一副无能的样子，心里却想着，算上这一次已经提了有五次了吧，于氏这样的性子应该差不多忍不住了。
“没辙？”于氏一听这话果然眼里闪着怨毒的光，咬牙切齿道，“我受了他们这老些气，想让我就这么算了？他们那是做梦！别叫我找着机会，要不我一定要他们家好看，我看他们能得瑟到啥时候。”
想到一次又一次在三房手里头光是吃亏没有占到便宜，于氏连坐都有些坐不住，恨不得这就去砸了他们家那摊子和铺子，再把他们从那新屋子里头赶出去，然后自己家住进去，可她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三房防她跟防贼一样，让她再恨也只能瞧着。
谁想到王怀玉看见她这样却是没怕了，反而一副被逗笑了的样子，下了一番决心才伸手拉着于氏的手：“大嫂，看你说的，我先前还真信了你气三哥家里，这听到这儿我却觉得你就是气话，你这说法就跟那戏台上唱的一样，什么挟怨报复还叫人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啥的，你这是跟我说笑呢吗？”
“我跟你说笑？”于氏瞪大了眯缝眼看着王怀玉，这个妯娌是傻了不是，她这样子像是说笑？
刚要开骂，却是留意到她刚才话里的意思，顿时就皱了眉头问道：“怀玉，你刚才说啥？你说有报复还叫人不知道谁下手的法子？”
“是啊，戏台上唱的，所以我才说大嫂是逗我呢，那都是戏里头的，咱们哪能那样做。”王怀玉脸上的神情很是懵懂，一听她问就笑道，“我去过县里几次，跟着去听戏的时候就记得了，大嫂刚才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于氏眼珠子一转，看王怀玉啥也不懂的样子，想了想，就收起脸上狠厉的神色，装作不在意道：“你说的是，大嫂就是跟你说笑呢，怀玉你跟大嫂说说，那戏文上头都是咋讲的，大嫂都没去过县里头，戏台啥样都没见过。”
“大嫂没去过县里？”王怀玉满脸惊讶，“我看三嫂她们家说去就去，好像没啥难的，还每次都买不老少东西回来，听说给爹娘做好的那衣裳就是在县里买的料子，瞅着就跟咱们穿的不一样，没想到大嫂还一次都没去过。”
这话又戳到了于氏的心上，啥事儿跟三房扯上都能叫她恨得咬牙，更别提王怀玉还提起来那衣裳料子，简直就是到嘴的肥肉还让人给叼走了，她还能不记恨？
可这会儿她有更着急的事儿，强忍住没有破口大骂，僵硬笑着看着王怀玉道：“怀玉，大嫂是真没去过，你快给嫂子讲讲，就讲那个戏文到底是咋说的？”
王怀玉一笑，看着很是简单讨喜，点头道：“嗯，大嫂要听我就给你讲，我字认不得几个，可记性还成，那几个看过的戏都记得清楚，左右今儿个也没啥事儿，我都给大嫂说说，还怪有意思的。”
“好好好，你快讲。”于氏很想让她直接讲那个自个儿要听的，又怕引起怀疑，只得耐着性子催促道，心道幸好今儿个家里旁人不在，就一个一个听下来也有功夫，咋也能听到她要听的不是。
妯娌俩就坐在热炕上，于氏连瓜子都顾不得吃了，听着王怀玉柔柔的声音，越听越是瞪大了眼睛，满心的激动。
大集过后家里没那么忙了，沈承厚几个照旧去铺子里头帮忙，七夕倒是去得少了些，家里头采买的年货差不多了，有些个临时想起来的她就自个儿去镇里买回来，这两天雪后也不怎么起风，反倒是难得的好天。
早上去铺子逛了一圈，看都忙得过来，七夕就顺道去买了些彩纸然后回家，打算自个儿剪些窗花啥的，走到村口却是被后头的人叫住：“夕丫头，夕丫头你等会儿……”
回头见是村里的长舌妇林氏，七夕就有心不理，这人每次都是除了碎嘴就没别的了，可到底是在村口，时而过个人啥的瞧见也不好看，就忍了忍站下，淡淡开口道：“是林婶子啊。”
林氏毫不在意七夕不待见她的神色，急匆匆两步跑到七夕跟前，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问道：“夕丫头，你家这是又有啥贵亲来了？咋还跟外人打听呢？”
七夕莫名其妙，这都是说的什么没头没尾的，就看着林氏皱眉道：“林婶子说啥呢，啥贵亲跟外人打听？我咋听不懂。”
“你看你这孩子，还跟婶子保密干啥？”林氏一脸“我啥都知道你还有啥可瞒着”的表情。
七夕以为这又是没事儿来八卦的，就冷了脸道：“林婶子，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回家了，你说的啥我是真不知道。”
“唉，唉……”林氏看她要走就急了，赶紧伸手拉了七夕一把，“你看你这孩子，咋这么性子急，婶子这不是好心吗？都一个村住着，婶子这不也是关心你家吗，你瞅刚才人家跟我打听的时候，我还好心告诉了呢。”
“刚才？谁跟你打听了？”七夕这才听出来不对，马上站住了问道，“跟你打听啥了？打听我家？”
“啊，可不是打听你家咋的，人家还是坐马车来的呢，先头打听你爷他们，说啥好些年没回来了，都不知道老人在不在了，还问了你四叔，后头听我说你家这日子过起来了，就问了不少，我可是替你家说了不少好话呢。”林氏大嘴马哈地说个不停，还一副在七夕跟前卖好的架势，末了奇怪道，“就是问完了没去你家反倒是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许家有请
说着扭头回头瞅瞅，指着道：“你瞅，就是那辆马车，我这是刚才说话没看着你，要不就让你自个儿去跟他说了，说不定直接你就领家去了。”
七夕诧异地往后瞧去，果然看见有辆马车渐行渐远，瞅瞅这会儿追过去也追不上了，七夕就打消了那念头，转头看着林氏道：“林婶子，那人还问啥了，说他是谁了没？跟我爷家啥关系？”
几句话打发了林氏，七夕边往家里走边想着，听了林氏一番没有重点的回答之后她还是一头雾水，根本就没法从这些话里分析出来来打听他们家的是谁。
可就是觉得这人的行为有些古怪，实在想不出来啥，人也找不到，七夕只得甩甩头，但愿是没啥事儿，就算来找人，那估计也是去找老宅的可能性大一些，没听说一开始问的是她爷吗。
转头就把这事儿丢开不管，要真是有啥事儿就到时候再说呗，七夕回家就赶紧招呼小姑和姐姐们过来剪窗花。
其实她会得还真不少，有好些个繁复的样子，当初因为兴趣很是下了番功夫，但显然现在不好多弄，七夕只是挑着一些个喻意好又不复杂的剪了出来，刚想要举起来个她们看看，却是瞧见她小姑手里剪出来的是个喜字，一下子就愣住了。
无意识剪完的沈惠君觉察到小侄女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自个儿手里的喜字，脸轰地一下子就红透了，慌张地瞅瞅旁边两个还在认真剪东西的侄女，看她们没有注意到，就一边赶紧把手里的喜字藏起来，一边投过来一个软软的目光。
七夕就抿唇笑了，眼里都是善意，冲着小姑摇了摇头，把自个儿手里的举起来。语气欢快道：“看看我剪的好不好看？”
除了七夕，谁都不知道沈惠君那个心思外露的喜字，七夕也一直没提，可等到了晚上姑侄几个躺下的时候。七夕却是在黑暗中开了口。
“小姑，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赵源叔商量好了没？”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七夕舒服得都想要叹口气，觉得这样寒冷的冬天就该是不出门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中彼此都看不到表情，沈惠君虽然听了这话脸又红了，可是却还算是镇定，就声音有些小地道：“着啥急。”
七夕听着就想了一下，这语气里头没有排斥，没有不喜，反倒是说着“着啥急”。却能听出来满满的羞涩和期待，她这心里头就有数了。
却有比她更心急的，云朵说话相当口无遮拦：“咋不急，小姑你过了年都多大了？再不急都成老姑娘了，再说我赵源叔比你还大呢。你不急他不急啊？”
“说啥呢，谁是老姑娘？你个小丫头知道啥急不急的。”沈惠君这下真是觉得脸上发烧了，伸手就去挠小侄女的痒。
“哎呀小姑你快放手，痒死啦，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哈哈哈……”云朵笑得喘不过气来，滚来滚去地挣扎。“大姐夕儿快救我，快救我啊。”
姑侄几个笑闹了一通，都累得躺那不动。
半天，沈惠君才无声叹了口气，轻声道：“等过了年的吧，咋也得等过了年的。”
姐几个就都没说话了。七夕悄悄伸手过去拉住小姑的手，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小姑知道她们都是支持她的。
她心里头都知道小姑是咋想的，虽说这事儿小姑打定主意自个儿给自个儿做主了，又有她们家和小叔站在这一边，但可以想到。老爷子是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答应的，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场闹。
咋说也不能现在提，只怕她跟赵源应该商量过了吧，要不，怕是这个年大家都过不好了。
急也急不来，到时候该咋样就咋样吧，现在不只是七夕这么想，就连沈惠君都是一样的想法，所以第二天起来照旧是干劲儿十足，一边帮着收拾家里，一边做着过年前的准备，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啊。
七夕坐在小桌子前头拿着笔勾勾画画，跟平时看账簿一样的专注，只不过她现在面前的纸上写的都是菜名，是除夕夜家里打算做的菜。
犹豫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写着写着就弄出来了十八道菜，虽说喻意挺好，但过年的时候一起吃饭的也不过十来个人，这哪里吃得过来？
正想着要去掉一些，就听得大柱婶喊了一声：“夕丫头，你家来人了。”
“夕儿你继续写，我去开门。”云朵趴在旁边看得很是认真，一听忙让她别动，自个儿下炕就往外跑。
“夕儿，那个许少爷来了。”云朵跑去开了门，不多时就跑回来道，“还有那个总是冷着脸的。”
“哎？怎么找到家里来了？”七夕纳闷，说着话就看到那两人带着小厮进来了。
七夕也顾不得诧异了，赶紧就把人让着坐下，又紧着去厨房沏了茶过来，家里前些日子总算是买了一套茶具，要不这会儿怕是还得用碗喝茶。
坐下寒暄了几句，许天赐就在七夕满是疑问的眼神中道明了来意。
“不瞒你说，是我祖父要宴请老友，从前他们在府城之时便总是一起出去吃饭，甚至京城里头知名的酒楼也都吃了个遍，如今人来了镇上，祖父觉得家中厨子手艺委实没有太过拿得出手的，生怕招待不好老友，我就主动提出要在外头请了人，首先就想到了你家的铺子。”许天赐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最后笑着说道，“你们那里厨子手艺出众，就不知道能不能帮这个忙了。”
七夕这才知道许天赐怎么会来了家里，心下了然，不过想到他特意提及自家铺子里的厨子，七夕就笑了。
瞅着许天赐和容佑一个满脸笑容一个毫无表情，但却都是一副不请到人誓不罢休的架势，七夕干脆自个儿回身坐下，这才抬头道：“你们要是想要借我家的人，那其实不用来家里，去跟我爹说就好了，或者去跟林叔说也行，想必就算是铺子里头再忙，他们也都会同意的。”
说着看着许天赐脸色变了几变，一旁的容佑倒是跟没听见一样，视线落在七夕写的那菜单上，七夕又加了一句：“反正厨子就在铺子里。”
“哈哈。”许天赐就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眼神左右躲闪了一下，在七夕那种眼神的注视下终于觉得无所遁形，这才破罐子破摔道，“好了，你这丫头就不能给我留几分面子，我就是想要你出马帮忙成了不？”
“你看，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许公子。”七夕故意摊摊手道，还特意加重了“许公子”几个字。
其实七夕对他们二人的称呼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比赵天宝赵天慈那样，到底交情不同，但因为许天赐性子和气为人开朗，加上她觉得看穿了容佑那个好看的小胖子的本质，自然就少了几分畏惧，所以虽然称呼上头有些距离，可其实真的相处起来还是挺随意的。
“行行行，我算怕了你，早知道不如听佑弟的。”许天赐听七夕的意思就知道应该是应了，觉得跟家里祖父的保证可以实现，就放了心，自个儿伸手倒了杯茶说道，还分心有些好奇地拍了拍身下坐着的炕沿。
“他说什么了？”七夕听了这话就转头看容佑，容佑却是根本谁都没看，反倒是把桌子上七夕写的那菜单拿在手里，一副认真翻看的样子。
“佑弟说跟你不如直来直去，拐弯抹角完全不必要。”许天赐也不怕被人笑话，喝了口茶老实答道，“我不听劝，可不就在你这里丢了脸了。”
“你佑弟果然比你聪明。”七夕顿时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时毫不客气道。
“你这也太诚实了。”许天赐哭笑不得，但说实在的，这样跟七夕相处起来觉得很是自在，所以他才很是愿意跟佑弟一起总是去沈家的铺子找七夕。
既然答应了要去帮忙，七夕自然就要问清楚，说实话既然她一直都在吃食上晃悠，打从第一桶金就是在吃食上捞的，往后也还打算继续开酒楼之类的，就是对自个儿的手艺极为有信心的，所以今儿个许天赐提出来这样的请求，七夕心里头一点儿打怵的感觉都没有。
而且因为许家当时帮了她不少，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总归她们欠了人家人情，先头的话虽是打趣许天赐的，但她其实没说错，要是许家需要的话，那哪怕她现在是家里铺子的主厨，也会让铺子关门一天，宁可钱不挣了也会去许家帮忙。
何况她现在还啥事儿没有，去帮忙有啥不行的，她还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还一部分人情呢。
虽说心里头有信心，但七夕开口还是很谦逊，只说过去给许家的大厨打个下手啥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帮着做几道菜，另外就是主要问了问都有哪些人出席宴请，这些人的口味和忌讳啥的。
许天赐既然来请人，自然是早有准备，就拿出一张纸来，上头写得很是清楚，都是七夕问的，接着就满脸期待地看着七夕。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需要去掉
“这次算是个小家宴，只是一些家里人作陪，一些忌口的和喜好我都写在上头了，不过其实我家里人都不必太过在意，主要是客人的，我跟祖父夸下了海口，就想让他们吃个稀罕，七夕你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许天赐语气极为诚恳道。
这才是重点，冲着几次来吃饭这小丫头从来没给他们吃过寻常饭菜的惯例，许天赐觉得该不会让他失望才是，到时候在客人面前长了脸，祖父一高兴，他的日子就也好过了。
原本就已经是打算应下来了，只是听得许天赐又加了这么几句，七夕想着就该再多问问，至少心里能更有个数，就道：“不知府上寻常待客的菜色是什么样的？”
主客的口味都知道了，再看看常做的是偏哪种菜，既然说都太过寻常，虽说她如今还没想好到时候做什么，但能避开他们府里常吃的就最好了。
“就知道你会问，我都准备好了。”许天赐闻言露出个笑容，又拿出一张纸来，上头列着不少的菜名。
七夕无语，既然早都准备好了做什么不一起拿出来，还非得她问一样拿一样？
“既然这样，那我……”接过来细细看了看，虽说有些菜名光看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也能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想着明儿个去了再问问许家的厨子就好，琢磨了一下没什么做不到的，就想要应下。
心里还盘算着，许家食材必然齐全，到时候要是有多的，她还可以弄回家里一些，家里年夜饭做得说不定就更好一些。
“咳咳……”哪知还不等她开口，一旁一直没做声的云朵突然假作咳嗽了两声。
七夕就住了口，转头去看她二姐，许天赐的视线也落在了云朵身上。心里有些无奈，这大眼睛的小丫头不会是想要给他坏事儿吧？
不只是许天赐，就连七夕都注意到了，几人刚才在这里说话。当然主要是七夕跟许天赐说话，她二姐就一脸怀疑加防备地盯着许天赐，盯得许天赐从镇定到坐落不安，最后也忍不住时不时一眼一眼回看过去，偏云朵还不肯放松，好像要看出来什么一样。
七夕脑子一转就知道她二姐在想什么了，心里头觉得好笑，脸上却是不显，就冲着许天赐笑了一下，示意他稍等。
这才稍微往旁边挪了挪。靠近她二姐小声道：“二姐，怎么了？你是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不想我答应？”
七夕问得实在太过直接，就算云朵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可人家就在对面坐着，让她忍不住就心虚了。一心虚就急了，挨着小妹压低声音急急道：“你小声些，让人家听到多不好。”
“没事儿，他听不见。”七夕不着痕迹地瞄了那头一眼，果然看见许天赐顺势转了身过去好似认真打量她家里为数不多几样家具的样子，不过耳朵很明显在听着这头的动静。
其实换了常人该是听不到的，两人都算得上是耳语了。可她几次瞧见过许天赐下马车的动作，该是个练家子，这样的人通常比普通人耳聪目明，想来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七夕倒是不怕，反倒觉得听去就听去了，她二姐就是个孩子。最重要是她一向知道她二姐没坏心。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七夕示意她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夕儿，你不觉得奇怪吗？许家是什么人家，家里仆从有多少咱们估计都数不清，厨子指定也不老少，想要做出什么饭菜做不出来。而且刚才还说了是请重要的客人，你还是个孩子，干啥非得让你去？”云朵还是极为小声地说着自个儿的担心。
最近常常去镇里帮忙，跟虎子他们相处挺好，时常说些什么听来的小道消息，对镇上这些大户人家云朵现在也知道了，这才知道总往家里铺子跑来的几个少爷小姐原来竟然出身那么厉害。
“二姐你忘了，咱们那小册子里头不是写过对敌有时候需要出奇制胜吗？”七夕就知道她是要说这些，不由轻笑道，“想来许家宴客也是一样的，要是论起来做得精细，自然是有不少人能，可那些做出来的在哪里都吃得到，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估计就是图的咱家菜有个稀罕这一点吧？何况你对我的手艺没有信心吗？”
“不是，我对你手艺当然有信心，就是……”云朵还想说什么。
“二姐，我知道你担心啥，你是怕许家财大势大，咱们贸然去了心里不踏实是不？可既然知道许家是那样的人家，你说他们图咱们什么呢？”七夕笑道，“总不至于骗咱们几个菜谱回头拿去卖吧？那点儿钱对咱家来说重要，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云朵一怔，这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是啊，许家图他们啥啊，她家有啥值得人家惦记的，她真是傻了，一开始对许天赐有些偏见，虽说后头人家帮了她家让她感激，可到底还是没完全放下戒心。
想到这儿云朵脸羞得通红，她这样的孩子其实心思最为简单，爱憎分明，想到自个儿以恶意去想许天赐，顿时就觉得有些对不起人了一样，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妹妹自个儿去，这次不是怀疑，而是怕去了深宅大院不知道人家的规矩会有啥差错，就咬着唇脸上要滴出血来了。
好半天，才突然开口，让七夕意想不到地小声道：“我明儿个跟你一起去，我去帮忙。”
七夕听了就是一愣，不过马上就笑了，心里头觉得暖暖的，知道不论是先头的怀疑还是现下二姐做的决定，都是因为关心她，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马上转头：“许公子，明儿个我二姐跟我一起去，在家里做菜我二姐也常帮忙的，行吗？”
许天赐早就听到了姐俩的对话，正如七夕所想的，他非但没生气，转过头来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云朵一眼，云朵没敢抬头看，七夕却是看着他，自然瞧得出来他忍笑忍得很辛苦。
视线在姐俩身上来回看了看，许天赐这才笑着痛快道：“既然如此，就麻烦云朵姑娘了。”
“不、不客气。”云朵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不过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就正了正神色道。 要不是云朵突然拦了一下，这事儿早就定下来了，不过也因为有这么几句话提醒，七夕倒是又多问了几句许家的规矩，虽说到时候只是在厨房帮忙，但管着一府吃食的地方，说不定规矩更大。
听闻到时候会让厨房的管事跟在旁边，七夕也就放了心，有许天赐的话在，到时候她就规规矩矩做了菜就走人就是了，少说多做，总也不至于还会出错吧？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显然许天赐还有事儿要做，就很快提出告辞，只是临走不住地嘱咐，说明儿个一早就过来接人，拜托七夕今儿个一定要好好帮他想想，另外他傍晚还会差人过来一趟，要是需要准备什么食材只管告知，他今儿个就都预备好。
见七夕应下了，许天赐也放了心，因为吃了七夕几餐饭，他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就是对这个只及他胸口高的小姑娘很有信心，就笑着点了头，回头招呼道：“佑弟，咱们这就走吧。”
容佑从进来就没吱声，这会儿听见叫他，就慢条斯理放下那张纸，站起来却是没动脚步，而是转头看着七夕道：“要准备什么？”
已经转身要往外走的许天赐闻言回头不解道：“什么要准备什么？”
七夕也很纳闷，突然说这么一句是甚么意思，就也满眼疑问地看着他。
容佑镇定地又把那张纸拿了过来，递到七夕面前道：“这上头的菜看着不错，用来宴客尽够了，食材需要什么，现在就可以开始备着了。”
七夕瞅着递到面前的菜单，第一个反应是他竟然说了这么长的话，接着脸就黑了一下，他倒是识货，那上头都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菜色，准备过年的时候要做给家里人吃的，自然都是挑着最好的来的，现在瞧着这意思，是要先便宜了许家人了？
容佑也不说话，就那么举着菜单站在七夕面前，七夕很快就败下阵来，她算是知道了，这孩子话是不多，平时看着像是很多事都懒得搭理的样子，可一旦面对吃食，那些个坚持和固执怕是就都来了，这会儿怕是深深惦记上了这上头的菜。
她现在后悔刚才怎么就没把菜单给收起来，原本只打算过去做个几道菜，配着许家厨子做的一起端上去，现在看这意思是都不打算放过了？
“也不需要那么多，就从中挑几道吧。”想了想，七夕还是委婉地试探道，好歹是许家家里待客，总不好都叫她一个外人出马吧，这样多没诚意啊，再说也叫许家的厨子伤心不是？
“这些比较稀罕，不需要去掉。”相比她的态度，容佑显得坚定多了，缓缓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道。
第二百三十章 家里没给饭吃吗？
七夕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不肯妥协，盯着他脸又看了几眼，盘算了一下，估计就算是想要讨价还价，这孩子的性子怕是也会跟她犟到底。
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坐下道：“好，我这就写食材，青菜一类的你们家里不用准备了，我到时候带过去，余下的今儿个都给备出来吧。”
还是没忍住又转头怨念地看了容佑一眼，毫不意外看见这孩子眼里亮亮的，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还有点儿小得意和欢喜？
倒是让七夕不忍心去怨他了，这就是个爱吃的孩子而已，再说既然答应了，几道菜跟十几道又有什么区别，就忍不住也回给一个笑容，却是见容佑眼里的神色马上收了回去，接着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似乎……脸还红了一下。
七夕就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去跟许天赐道：“正好我写完了你直接拿了走，也省得傍晚还派人过来了。”
“好好好。”许天赐已经从容佑的手里夺过去菜单，瞅着上头一溜他没听过的菜名，就能想到都是七夕弄出来的新鲜菜，已经是两眼放光了，忙点头如捣蒜道，“你放心，我家里原本食材就不少，为了这次宴请，还特意又自府城带回来不少东西，要是没有的我也想辙去弄。”
说着还一脸感激地看了表弟一眼，多亏他眼尖了，要不上哪弄这么多稀罕菜去，看看，这菜名起得多好听，他决定待会儿就先回去跟祖父好好吹嘘一番，方才出来的时候还那般不信任的语气？
这十八道菜都是七夕琢磨了好几天才决定的，怎么做自然也是烂熟于心的，是以根本不用看菜单，七夕就提笔把除开青菜外所需的食材一一写上，不管是常见的还是不常见的。都要提前备好，免得明儿个再着急了。
“咦？你字写的不错啊。”等七夕写完递过来，许天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惊讶道。
刚才看到菜单还没想到会是七夕写的。知道她家里两个哥哥都是念书的，还以为是他们写的，这会儿一看才知道，这小丫头竟然还写得一手好字，忍不住想了一下，就是他这么大的时候怕是也没有写得这么好吧。
“还行吧。”七夕讪讪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知道一个这么大的乡下小姑娘能写出来这样的毛笔字会让人吃惊，虽说她已经尽量往寻常了去写了，心道好在这些日子跟着家里哥哥姐姐们习字，进步家人都还是瞧在眼里的。否则这会儿许天赐这么一说，怕是她二姐就先要怀疑了。
“这可不用谦虚，我若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写得这样的字，怕也会少挨我祖父不少训斥了。”许天赐笑道，接着把菜单放下。食材的单子收好，这才再一次跟七夕等人告辞。
等送走了这两位少爷，姐俩回来就一阵激动，云朵说了几句话就坐不住了，赶紧跑去后院暖房找她大姐去了，刚才云容一直在暖房，都还不知道有这事儿呢。
等晚上去铺子的人一回来。云朵又叽叽喳喳地抢着把这事儿说了，当然很自觉地把她丢脸的一段给略过去了，七夕也很给面子地没提。
当爹娘的自然首先就是担心，沈承厚夫妻俩都很感激许家，小闺女要是能帮上忙他们自然没有二话，就是自家孩子去那样的人家还有戏担心。就道：“要不，爹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七夕想了想就摇头道，“爹娘，我二姐跟我去帮忙就行了，咱家铺子也忙。再说咱们去那些人也不好。”
许家什么样的人家沈承厚也知道，又见小闺女坚持，就也没非得跟着，却道：“爹到时候不在那，可一早过去还有回来爹都得在，爹得接送。”
“好，让爹接送。”七夕就抿嘴笑了。
说着话，七夕瞅见她爹娘神色有些不对，以为是累的，看这事儿说完了就忙跟着大姐二姐张罗着把饭摆了上来。
可等吃了饭歇着，看见他们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七夕就问道：“爹娘，怎么了？是咱家铺子里头有啥事儿了？”
“没有，铺子里啥都好，今儿个生意不错。”李氏赶紧说道，说着瞅了丈夫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又道，“就是，今儿个你大伯娘去咱家铺子了……”
“她去干啥？”话音刚落云朵蹭地就站了起来，小脸上气鼓鼓的，“是不是又去咱家白吃白喝了？娘你收钱了没有？”
“没有，她……”李氏被二闺女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
“没收钱？”云朵这下可待不住了，原地转着圈圈，看着她娘着急道，“娘你咋不收钱，夕儿不都去跟我奶说了，往后她们谁去吃饭都得给钱，她咋还有那个脸去白吃白喝的？不行，娘你跟我说她吃了多少，我这就去要回来，要不以后指定没个头。”
“二姐你先别急。”七夕瞅着她娘被她二姐堵得想说话都张不开口的样子，赶忙拉着二姐坐了下来，安抚地拽着她的手，这才看着她娘道，“娘，到底咋回事儿？”
“你这孩子，咋这性子急。”李氏先是看了二闺女一眼，又赶紧解释道，“你大伯娘今儿个来了没吃饺子，不过她说、说想在咱家铺子里干活儿。”
“娘你说啥？”云朵愣了一下，随后气笑了，张口道，“她说要在咱家铺子干活儿？就她那样的，自家屋子要不是有她闺女拾掇都能跟猪圈一样，哪次轮到她做饭不做得跟猪食一样，又埋汰又啥都不会的，还想去咱家干活儿？她咋能张开那个嘴，这些都不说，就说她一个偷咱家东西的，咱都跟她吵吵成那样了，她咋还有脸来说这话？她就不臊得慌？”
云朵越说越气，咋就有于氏那么不要脸的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还腆着脸要来她家干活儿，谁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眉头一皱又道：“咋的？这又是看上咱家啥了，这是她的主意还是我爷让她去的？想干啥？”
不得不说云朵问得毫不客气，就是当着她爹的面儿，她也没给她爷留啥脸面，实在是那老爷子做事儿已经是自个儿都不留余地了，这样的事儿不知道干了多说了，是以她这会儿一下子就想到是不是他们又在打啥主意了。
不过这回她倒是误会老爷子了，于氏弄这么一出谁都没说，她是自个儿打定主意去的，以为李氏心软，只要她肯说说好话咋都能应下，谁想到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李氏都没有松口，当时脸色就很难看，要不是还有别的惦记，于氏当时就能大闹一场。
“娘你没应吧？”七夕瞅了瞅她娘的神情，又看看她爹没吭声，觉得应该不会应下，要不也不可能等她们问才说了，就道，“这回她又吵吵啥了？闹腾了没？”
“没啥，就是走的时候挺不乐意的，可看我说啥也不应，就也没吵吵。”李氏闻言也是很无奈道，“你说她这是想啥呢，咱家铺子里活计也不少，她能吃那苦？再说你爷奶也没短了她吃穿的，她也不是那勤快人哪，咋就动了这个念头，我今儿个真是给吓了一跳。”
“要上咱家铺子干活儿？”七夕也皱了眉头，喃喃道。
敬文敬晟刚才吃了饭去暖房给菜浇水去了，这会儿进门正好听到这话，敬晟就接口道：“啥干活儿？咱娘不是都给撵走了？”
屋里没人应他的话，倒是沈承厚坐在一旁一直听妻儿说话，这会儿就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我得去跟爹说一声。”
“咋说？”李氏也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儿，要不说真怕于氏往后还时不时去闹腾，可这事儿丈夫能咋说，尤其是跟老宅有关系，就有些迟疑道，“要不别去了，别再惹爹骂你一顿，咱回头、回头多留心点儿，铺子里多看着点儿，咱不答应她能咋地？”
沈承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还是得去，要不没个完，你放心，我也不说啥，我就去问爹，家里没给大嫂饭吃吗？”
“噗嗤”一声，七夕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是真没想到她爹还能说出这话来，看她爹被她笑得脸唰地红了，七夕赶紧闭嘴把笑忍回去。
不过眼中还是满满的笑意，可以想到老爷子要是听见了会是啥脸色，那是个最要脸面的，当然完全不要脸面的事儿他比谁做得都多，但偏偏还牢牢抓着那层遮羞布，这会儿要是被最为不待见的三儿子这么问，还指不定怎么暴怒呢。
但估计这怒火还是会发在于氏的身上，谁让于氏又给他丢脸了呢。
“爹我跟你一起去。”忍了半天把笑意忍了回去，七夕赶紧接着道，她爹是这么说了，她也觉得老爷子顾着脸面应该会发作于氏，但凡是都有个万一，万一老爷子完全撕破脸还冲着她爹来呢？
“我也去，我非得去问问她咋有那个脸？”云朵也跳起来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排外
“不用，你俩早点儿歇着吧，明儿个去人家还不定咋忙呢，爹去去就回。”沈承厚摇了摇头，很是坚持道。
七夕就没再非得跟着，她也是觉得爹性子老实怕受欺负，可要是心里头知道自个儿该说啥该做啥，那别人也别想占了什么便宜去。
沈承厚刚要走，敬晟突然又开口道：“对了，娘，大伯娘走的时候我跟出去看了看，怕她拿咱家啥东西，瞅见她站在一辆马车旁边跟人说啥，然后就乐颠颠走了，那马车里头的人还探头往咱家铺子瞅了老半天。”
“啥时候的事儿？”七夕听她二哥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先前有人在村口打听她家的事儿，就赶紧也告诉家人。
“咱老沈家是这村里头外来的，上哪认识老人去？再说就是找也找不到咱家来吧。”沈承厚听儿女这么一说，就觉得奇怪道。
“许是咱爹认得的吧，咱家哪认识啥人啊。”李氏觉得应该不关自家啥事儿。
七夕却是跟她二哥对视了一眼，这要是真不关她家啥事儿，那人为啥跟林婶子打听她家那么详细，回头还找到铺子去了，这会儿虽没确定是同一个人，但总觉得应该差不了的。
“都别寻思了，你们赶紧歇着吧，要真是找咱家的早晚会上门，咱多想也没用。”沈承厚倒是想得开，起身把大棉袄穿上，“我这就去了，文儿过来把门挂上，回头给爹等着点儿门。”
沈承厚自个儿去了老宅，啥时候回来的七夕不知道，因为她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起来也没看她爹神色有啥不对的，觉得应该是没吃啥亏。
不过她可没像是她爹娘那么放心，只是现在还啥都没有就没危言耸听，可昨晚儿上几个孩子商量了一下。家里姐几个就留心些，铺子里敬文敬晟他们也多上点儿心，再有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就得多加小心。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啊，万一是打着老熟人的幌子动了歪心思呢。
一早送走了来取菜的，李氏带着孩子也去镇里帮忙了，七夕和云朵收拾利索了在家等着，沈承厚自然也留了下来，家里俩孩子要去大户人家帮忙，他不亲自送去哪能放心。
不多时许家就来人了，却没想到来接人的是容佑。
小胖子身手利落地下了马车，先是跟沈承厚见了礼，这才站定看着七夕道：“天赐哥留在家待客。”
这还是七夕第一次听见容佑管许天赐叫哥。瞅瞅他那张明明粉嫩却总是冷着的小脸，还细心地解释了这么一句，七夕就觉得有趣，笑眯眯回道：“那辛苦你啦。”
容佑脸唰地就红了，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这个还需要低头去瞧的小丫头一眼。他觉得应该不是他多心，几次接触下来，他怎么总觉得这小丫头把他当孩子看待？
可这怎么可能，除了家里他祖父和他爹娘，在外头谁不畏惧他几分，连他表哥都轻易不敢惹他，就冲着他这张冷脸。偏偏这小丫头半点儿都不怕他，而且现在跟他说话好像是在哄着他一样，让他觉得很是怪异。
不自在地冲着旁边看了看，敛了一下心神，容佑这才转过来，脸上的红晕下去了一些。开口道：“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七夕明白他问的是啥，回答得很是欢快，伸手在他跟前来回翻了翻，表示凭着这一双手过去就可以了，又指指后头几筐的青菜。“菜也都没问题。”
“请。”容佑探身过去看了看，几筐青菜看得出来都是刚摘的，看着极为新鲜，就错开一步，请几人上车。
出来的还早，镇上大冬天早上也没什么人，父女三人坐在马车里，马车一颠簸七夕就忍不住有些犯困，倒是云朵精神全来了，不住地说着不知道许府是啥样儿的。
镇子也没多大，很快就到了许府，沈承厚跟着下了车，原本以为会是从偏门或者是后门之类的进去，不想大门却是开着，除了容佑亲自来接，门口竟然还有个老管家候着，一见几人下车忙过来见礼。
七夕这才知道，原来客人却是一大早就到了，正跟许家老爷子说话，大门开着是在等她，说这是少爷特意吩咐的，倒是让七夕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可没那么多讲究，来帮忙就帮忙了，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赶紧让她爹又坐了马车回自家铺子，七夕也和二姐跟着进了许府，直接就去了厨房，再在门口待下去，怕是整个许府的人都要过来认识她们了。
跟着容佑和许管家往前走，七夕感觉二姐拽了她一下，回头瞅瞅二姐的神色就知道她的意思，七夕也是同样的感觉，许府确实很大，就算知道许家在府城家大业大，她也没想到小镇子上会有这么大的宅院，更难得的是在北边一众很是大气的宅院中，许家的亭台楼阁显得颇为精巧，要是在夏日花木扶疏的时候，怕也会有几分江南的景致吧。
去厨房的路上遇上不少仆从，跟容佑和许管事见礼后都避在一旁等她们过去才继续走，瞧着都是知规矩的，七夕倒是没啥，云朵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好在昨儿个七夕跟她说过一些，是以她虽然满肚子的话想说，可还是都忍着，只在进厨房门没人注意的时候说了一句：“夕儿，许家真大啊。”
“是挺大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咱家好。”七夕也跟着扭头笑着说了一句，说完就留意她二姐的反应。
果然，这话一出口就让云朵眼睛亮了一下，也不知道想了啥，过不多会儿就看着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七夕也放了心，她还真是担心二姐不自在，这才有了心思转头去打量厨房，听着许总管扬声把厨房的管事和厨子们都叫了出来，足足有十来个人，说让接下来都听着她的吩咐。
七夕忙谦虚地应下，对许家厨子眼中的好奇戒备或者还有不以为然都是微笑以对，想也知道，她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突然冒出来要掌厨，谁会信服？
更何况她是真没想到许天赐会这么信任她，简直可以说是放手一搏了，因为听着许总管的嘱咐，意思是今儿个这席面完全由她来管，许家竟然都没有让自家的厨子再另备一桌席面以防万一。
可既然她应下了，现在当然也不能说别的，再说弄出一桌席面儿来她觉得还不算是什么问题，就收起了惊讶，开始细细去瞧待会儿要做饭的地方。
瞧见这厨房竟看着有她家铺子那么大，眼睛发亮地看着里头整整齐齐的摆设，灶头，锅碗瓢盆，中间极大的桌子上分门别类放着的食材，还有周围的柜子筐子等等，这许家的厨房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许总管在一旁瞧着，看着这个少爷专门在老太爷跟前打了包票、还要表少爷亲自去接的小丫头那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讶，其实他们府里的人对她更好奇。
“表少爷，这厨房……”看事情都交代完了，许总管就试探着开口道，心道少爷要是不放心他留下来可以，可表少爷这么尊贵的身份，今儿个破例来厨房都已经够可以了，难不成还要留下来？
容佑抿抿唇，他当然知道许总管的意思，也知道自个儿该走了，可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小丫头自个儿在这儿，只是对上七夕跟着看过来跃跃欲试的眼神，顿时觉得自个儿的操心都是多余的，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来气，就一扭头：“许总管，咱们走吧。”
“哎，那沈小姐，这里就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许总管忙应了一声，其实他还真担心表少爷不肯走，要真是那样他也不敢劝啊。
“你们快去忙吧。”七夕就笑着应了，没发觉容佑是带着小别扭走的，她倒是没多想，这两人留下来也不像是能帮忙的样儿。
谁知几乎是人一走，七夕就觉得厨房里头的气氛立刻为之一变，先前虽眼中各有情绪可脸上都是笑容的厨子们，在厨房门关上的一瞬，就都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离着七夕姐俩远了不少。
就瞅着十来个人众星拱月围着中间一个白胖的中年人站在她们姐俩对面，七夕记得刚才许总管介绍这人就是许家厨房的江师傅，那人脸上一团和气，笑着说话，可出口的话显然并不友好：“沈小姐，咱们厨房按着少爷的吩咐把食材都预备出来了，只是那些个菜名实在……稀罕，怕是咱们都帮不上啥忙。”
说是稀罕，可脸上的神奇分明是不以为意，余下的人站在江师傅后头，也都是一脸的疏离，再仔细分辨一下，那脸上的神情分明是觉得七夕来抢了他们的位置一样。
七夕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由觉得好笑，她对这神情并不陌生，该是排外吧，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入侵者一眼，满满的都是不友善。
ps：
推荐好友“国色添饭”的文文《古中医在3700年》，亲们一定要去看看喔！
在药香中长大的朱瑾为未婚夫身死，灵魂百年不灭，百年间，眼睁睁看着未婚夫儿孙满堂，自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大中医，百年后，她风烛残年白发苍苍的灵魂终于倒下，再睁眼，她在公元3700年，公元3700年 —— 没有中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卖 卖饺子的？
本来好好的厨房里头自然有自个儿的格局，府里来了贵客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可现在却是被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给抢了风头，换了谁只怕心里头都不会乐意。
只是七夕心里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跟他们解释或者想法子搞好关系，一来是根本没有功夫容她那么做，二来，这些人有想法正常，但现在的表现在她看来就有些不懂顾全大局了。
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今儿个虽说是七夕主厨，但真是要出了差错耽误了席面，她一个外来的要是牵扯进去，难不成他们这些人就能得了好了？要是这会儿她真是个光有手艺却别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怕是这会儿就让人给吓唬住了吧？
“没事儿。”拍了拍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二姐一下，七夕没回话，先是过去台子上看了看准备的食材，好在他们还不敢在这样的事儿上动手脚，否则她真不介意现在就把容佑或者许天赐给叫过来。
“江师傅客气了，我手艺有限原本并不敢献丑，只是得了许公子的嘱咐不敢有差池，辛苦各位了，那些菜怎么做我都还算熟悉，就劳烦各位师傅帮着把食材处理一下，再把几个灶头的火也都点起来就好。”原本还想客气好好搞好关系，可既然这些人满身敌意，七夕仍旧礼貌微笑回话的同时，语气就适度表现出自信来。
“你……”江师傅身后一个冷着脸的中年人就皱了眉头要开口，显然对七夕这态度很是不满意。
七夕只当没看见他眼里的不满，还是乖巧笑道：“这位师傅可是有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咱们商量着来，我这临时过来什么都不懂，虽说只是帮着张罗这一次席面，但也心里有些忐忑，还请各位多多帮忙，只盼不要误了府上的筵席就好。”
江师傅一听这话忙上前一步给拦住了，脸上神色微微变了变。还是堆满了笑容接过话道：“好，沈小姐只管吩咐，咱们现在就忙活起来。”
说着回身示意那些人不要乱说话，自个儿却是下意识皱了下眉头。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会是个这样小的俩孩子，尤其前头这个还没有他小闺女大的小丫头，少爷怎么会找了个孩子过来？他现在是真有些拿不准是怎么回事儿了。
或者，当真是天赋异禀？要不少爷岂不是要老太爷在老友面前丢脸了？旁人不知道，他可是跟着老太爷从府城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今儿个请来的贵客丝毫怠慢不得，少爷应该不会在这上头大意才是。
“江哥……”可显然后头那些人没有江师傅心思那么细，打知道这消息就憋了一肚子气，就算是来了“仙客来”的大厨他们都看不上，要知道他们中不少都是府城过来的。根本没把这镇子上的厨子放在眼里，现在居然还来了个这么小的孩子。
顿时就压低声音口不择言起来：“咱就看着弄来个孩子瞎折腾？你瞅瞅才多大的孩子，站着都没有灶台高，就凭她们还想做出啥席面来？别可笑死人了。”
“就是，江哥。今儿个这要是弄出一桌不伦不类的席面儿来，到时候丢了脸面算是谁的？”又有人道，“到时候还不得咱们跟着吃落挂？”
“江哥，咱可不能再忍着了，少爷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魔了，这不是打算给老太爷丢脸吗？江哥，咱去跟少爷说。今儿个这掌厨的还得是江哥啊，凭什么让个小丫头片子抢江哥的风头？”越说越是群情激奋。
声音再小可在安静的厨房里，还是一句不落地传入了七夕的耳力，按下了忍不住要张口反驳的二姐，七夕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没理那些人的话。只管盯着江师傅看。
“胡说什么，行了，都别说了，是少爷请来的，咱们只管听吩咐好好打下手就是了。”等那些人都说得差不多了。江师傅眯着眼睛看了七夕一眼，这才皱着眉头回头呵斥了一句。
可话里的意思不难听出来，他也不待见这俩人，不过是因为要听少爷的吩咐罢了，而且还可以加重语气说了“打下手”几个字，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那些人看着七夕姐俩的眼神就更不对了，都是厨房的老资格了，谁能舍下身份来给个孩子打下手？
“有劳各位了，咱们就一切以席面为重吧。”七夕似笑非笑地看了江师傅一眼，依旧有礼地道。
那一眼看得江师傅险些不能再镇定下来，有种被这么小的孩子窥破心思的感觉，顿时不敢再去对上那双澄澈饿的眼睛，假装回头吆喝着忙活了起来。
七夕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这会儿无论是她把姿态放得多低，只怕都没法子让他们一下子转变态度，她现在就赌江师傅还算是个聪明人，就算私心极重，但也应该知道孰轻孰重，至于说凭着厨艺让人信服什么的，怕是那套在这里行不通了，这种事儿是要看人的，心胸狭窄的人面对比他强的怕也只会嫉恨罢了。
虽说来得早，可十八道菜中有几道是颇为费功夫的，要不然七夕也不会连跟他们联络感情的功夫都没有了，话音刚落就直接过去洗了手，接过江师傅递过来的围裙系上，七夕指着先前瞧过的食材条理分明地吩咐众人。
鸡鸭鱼肉该腌的腌，该松骨的松骨，该卤的卤，各种待会儿要用到的配料也要全都准备出来，锅里的热水要随时备着，几个灶台同时起火，云朵就带着两个厨娘在一旁把青菜都拾掇了出来，好在厨房里头人多，尽管心里头都颇为不情愿，但刚才七夕那句话他们都听进去了，不管怎么说都不敢误了筵席。
一时间厨房里头倒是忙活起来了，只是忙活归忙活，小话还是不断，七夕耳尖自然听得道。
“你说江哥咋想的？就甘心听这小丫头的话了？”两个正在处理肉食的厨子皱着眉头低语。
“得了吧，江哥是那人吗？”另一人往七夕这头瞅了一眼，见她在动手松一块排骨，就撇嘴道，“等着瞧吧，我看江哥的意思是由着这小丫头折腾去，等后头抓瞎的时候还不得江哥出马，那时候只怕连少爷都得服个软，要不今儿个江哥的面子往哪里摆？”
“不会吧，咱们毕竟是下人，还敢跟少爷叫板？”先头说话的人不敢相信道。
“你还不知道江哥，跟着老太爷过来的，这府里那是头一份的，我瞅着少爷好脾气，要真是今儿个那小丫头丢了脸，怕还真得服这个软了。”那人一副得意的语气道，不过话锋一转又低低道，“也就是少爷脾气好，江哥还敢打打这心思，不过也说不准，我听说咱们少爷脾气好归好，那是你没惹着他，再说还有表少爷，这要是表少爷请的人，我看江哥指定不敢说啥。”
“那倒是……”那人认同对少爷和表少爷脾气的话，可回想了下刚才这孩子吩咐众人干活儿的架势，利落劲儿不输江师傅这个多少年的大厨，倒是语气没那么肯定了。
七夕低头笑笑，没想到江师傅还是个倚老卖老的，怪不得刚才敢那么说话，她还以为许府治下不严，仆从都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只是小胖子，她倒是没想到小胖子竟然在许府这么有威严，那孩子长得好看又爱吃，怎么瞅都挺有意思，这些人怕他啥？
那头云朵也没闲着，跟她一起洗菜的两个厨娘从坐下就没闭嘴，一直在缠着云朵问话。
“沈小姐，不知道你们是镇上哪家酒楼的？”高个子厨娘寒暄了几句就奔着想打听的去了。
云朵抬头看了厨娘一眼，来的时候姐俩就商量过，要是有人问就尽管回答，再说她也不觉得自家的铺子见不得人，想了一下就大大方方道：“沈家园。”
“沈家园？”俩厨娘对视一眼，显然都没听过，其中圆脸的那个继续笑着问道，“不知贵酒楼可是新开的？”
其实不怪她们没听过，许府的厨娘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往常出府的时候不多，再说“沈家园”开了也没多久，她们至多也就知道知道“仙客来”，像是沈家园这等规模的还入不了她们的眼，在许家哪怕是一个厨娘都觉得自个儿不同于一般人了。
“嗯，刚开了不久。”云朵笑道。
“那这今儿个这些菜色就是贵酒楼的招牌菜？”圆脸厨娘继续打探，还在琢磨镇上啥时候开了个大酒楼。
云朵这下也有些知道她们要问啥了，转了转眼睛，就干脆笑道：“不是，这些菜原本都是我家要除夕做了自家吃的，我家酒楼里头只卖些寻常的菜，这些太复杂了，做起来麻烦，我家酒楼主要卖饺子，生意还可以。”
“卖、卖饺子的？”那圆脸厨娘脸上的笑就僵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云朵，结果在她脸上找不到丝毫说笑的痕迹。
ps：
推荐好友月下无美人的文文《重生1986》：
安清上辈子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她爱的男人，结果因为婆家亲戚从中作梗和男人起了误会，最后落得个夫妻如陌路，凄凉孤老横死天灾的下场。 重活一世，安清回到了1986年她和那个男人新婚的那天，面对外冷内热还爱着她的强势男人，她是该直接离开？还是留下来和他重新来过，守护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幸福？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怎么这么没规矩？
她们倒是听过说镇上新开了家卖饺子的挺火，毕竟是在厨房做事儿，对这个要格外关注些，但可没跟这个联系到一起。
卖饺子的怎么跑到许府来做菜了？两个厨娘手上的动作就顿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么听话干活儿有没有必要，可一想连江师傅这会儿都在跟着忙活，就马上又堆起一脸的笑：“原来是卖饺子的啊。”
手下动作没停，却是慢了许多，而且也没再跟云朵说话了。
云朵本来就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她们这是在轻视自家，就扭头看了妹妹一眼，见她正细心地做事儿，就笑了一下，也没再开口，只是尽量自个儿动作快点儿，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个儿。
其实云朵这会儿倒是觉得这厨房里头的人也不过就那样，她觉得要是换了她一个乡下没见识的小丫头都会想想，要是突然来了这么两个人，咋也要打听打听是为啥过来的，小铺子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啥能得了许天赐另眼相看吧？显然这俩厨娘只顾着看不起人了。
不多会儿，七夕就瞧见那圆脸厨娘借着洗菜的功夫跟另外的厨子说了什么，再过得一会儿，厨房里头干活儿的人动作不约而同都慢了下来，好在先前该洗的该拾掇的还是收拾过了，这会儿慢归慢，到底也没咋耽误事儿。
等食材处理得差不多了，七夕在那头也自个儿把需要的料都配好了，拿过来的就是已经弄好的，可还不等要用这配好的料将洗干净的肉处理好，就被云朵给拉住了。
拽着七夕往边儿上走了走，云朵压低声音道：“夕儿，这些都弄好了，剩下的要是只有我帮你能忙得过来不？我一起看几个灶头都没事儿，就是你又炒又炖的能行不？”
“二姐你想说啥？”七夕问道。
“要不把他们赶出去吧，光会在这儿说坏话。你瞅瞅刚才干活儿那个慢，就差在这儿闲晃了，他们既然瞧不起咱们，那咱也不用他们。我还怕他们把你的手艺给学去呢。”云朵鼓着腮帮子不满地道，刚才那些话七夕听到的同时她自然也听到了不少，再瞅见后头的表现，还有啥不知道的。
“这倒是不怕，好几道菜都重在腌渍和准备的过程，只要他们不知道配料是什么，后头看着怎么做的也没用。”七夕就笑道，不过看着二姐还不乐意的样子，就又笑着接道，“再说也不用生气。说不定就是咱们想让他们留下，人家都不愿意呢，你看他们瞅着咱的眼神，像是要偷师的样子吗？”
云朵就转头瞧去，果真是都个个巴不得离着她们姐俩远远的样子。根本就是打从心里头没瞧得起他们，反倒是满意一笑：“行，那我去问问，不爱留就拉倒，我帮你。”
“好。”七夕就笑着点头道。
跟当初第一次去“仙客来”相比，如今云朵可是大有进步，所以有她帮忙就很顶用了。
不只是云朵。还有大姐云容也一样，七夕在做菜的时候总是爱让两人在身边看着，一边做菜一边讲解，这会儿虽说让她们自个儿上手弄出来七夕的水准还困难，但帮着打下手已经是可以做到有条不紊的了，七夕想着不管咋说两个女孩子多会一些厨艺没有坏处。最不济也算是有一技傍身。
再说她还真是不想勉强，要不这些人万一脑子一热给她拖个后腿，还不如就她跟二姐两个人忙活了，本来就是家里预备除夕要吃的团圆饭，自然是忙得过来的。何况这会儿还有人把先头的活儿都给干好了。
云朵得了妹妹的意思，马上就高兴了，转头就过去冲着背手站在一旁的江师傅笑眯眯道：“江师傅，这都麻烦你们半天了，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匀两个人手再帮帮忙？”
没想到问得还挺委婉，七夕在后头听得好笑，她可不知道这是她二姐听虎子讲的，说从前在酒楼干活儿这勾心斗角的事儿且不少呢，虎子心眼实在没少挨欺负，好在赵源护着他，后头就都当趣事说给云朵听了。
“沈小姐有事儿只管吩咐就是。”江师傅闻言一怔，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敢让他们从头至尾都给打下手，心里隐隐起了怒气，倒是要看看什么时候才肯服软，却是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转头招呼过来两个打杂的，“这两个都是厨房里头的老人了，厨房里头的活计干得都利索，沈小姐看行不行？”
两个被叫过来的小子显然没想到会轮到自个儿，江师傅这话明显是唬人，他们干得利索的就只是杂活儿，一切跟灶上有关的都轮不到他们，可这会儿他们哪敢说啥，就赶紧笑着点头应是。
“多谢江师傅了，有他们帮忙就够了。”七夕瞄见那两人心虚的神情就明白了，却当不知道一般笑着道谢。
这样正合她意，干杂活儿的就是留下来瞅着也学不去啥，被她二姐一说她还真是心里头犯了膈应，怕有人在旁边跟着偷师，尤其是这些不待见她们的人。
“那就不扰了沈小姐了。”江师傅又客气笑道，却是话说完当先毫不犹豫就转身朝着厨房门口去了。
后头的人看看两边的人，很快就都跟着江师傅往门口走了，只有那两个不大的小子有些无措地留了下来，冲着七夕和云朵一笑。
“辛苦两位小哥了，待会儿灶上的活要劳两位小哥帮着看着，不知道行不？”等江师傅等人走到门口离得远了，七夕才笑着轻声问道。
“行行行，小姐只管吩咐。”两个小子忙点头，心里头也松了口气，这要是让他们去拾掇别的也不会啊，好在是烧火，这个他们在行。
“那跟我过来吧。”云朵就笑道，招呼两个小子过去。
昨儿个那几道菜她问了小妹好几次，这会儿已经知道哪个先做哪个等着复杂的出锅之后再弄，打算让这俩小子帮着看着要炖的功夫久的菜，剩下的她自个儿帮着小妹掌着火。
七夕瞅瞅二姐把事儿揽了过去，这头也自个儿开始动手忙活起来了。
一时间几个灶头都用上了，七夕姐俩连着两个帮忙烧火的小子忙得满头汗，跟门口闲适的几人对比鲜明。
里头正忙得热火朝天，江师傅几人坐在门口却是神色变幻莫测。
事实上刚坐下没多会儿，他们就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里头的人还真是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是在忙乎什么，再过了一会儿，隔着一道门只闻得见有香气不断传来，偏偏就是没人过来找他们。
有心想进去瞧瞧，可到底刚才事儿已经做了，这会儿怎么好变了态度，可不去又有些不踏实，这眼瞅着离开席的时辰又近了一些，要再不开口求他，就算他已经提前偷着备了不少料，可有些拿手菜还是来不及了啊。
“江哥，要不，我进去瞅瞅，这再耽搁下去怕是功夫不够了啊。”有沉不住气的忍不住开口道，没说的是，心里还真怕那孩子有一手，要真是那样今儿个他们可是被打脸了。
“着什么急，要是忙不过来沈小姐自然会叫咱们，只管耐心等着就是了。”江师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可面儿上却是不肯显出来，一听人这么说反倒是淡淡道。
其实对这小姐俩的敌意他从来没说出口，但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厨房里头的人哪个不是看着他的脸色行事，要真是江师傅提前嘱咐了大家好生帮忙，也不会有人那么明显的排斥了。
“好，那咱们就……”那人没法子只得坐了下来，眼睛还不住地往里头瞄过去。
“江师傅，表少爷过来了。”话还没说完，就有偷懒跑去歇着的厨子匆忙跑了进来，喘着气急急忙忙道。
“谁？”江师傅到底是老油条，虽说不干活儿，可眼睛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生怕许管家他们会过来，可怎么都没想到表少爷又过来了，忙“噌”地站了起来。
“表少爷过来了，我瞧见马上就要到厨房了。”来人擦了把汗，心里还在后怕，幸好自个儿过来得及时，要不让表少爷抓个正着可就糟了。
江师傅站在原地眯着眼想了一下，瞅瞅里头忙得很，怕是这会儿他过去也插不上啥手，再想想刚才表少爷过来没表情的脸，临走的时候一句嘱咐都没有，就决定赌一把，干脆动也不动站在原地道：“来了就来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在这儿等着？咱们不进去帮忙？”那人诧异道，江师傅怎么傻了，待会儿要是让表少爷瞧见他们都在这儿闲着，里头请来的厨子自个儿忙着，还不收拾他们？
“乱说什么话，怎么这么没规矩，有什么可委屈的？咱们能有幸帮着沈小姐把食材处理好就行了，沈小姐的手艺岂是咱们可以随便瞧的，往常怎么教你规矩的都忘了是不是？”江师傅脸一板，突然语气加重了几分训斥道。
ps：
推荐好友的文：《重生之废材逆世》
前世，她生的荒唐，死的窝囊。
重生一世，她绝不会让同样的悲情上演！
废材又如何？她照样逆天斗狠！
天才又如何？统统都将成为她的垫脚石！
呵呵，前世算计她的人等着，自食其果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二百三十四章 都在这儿候着
“我告诉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候着，沈小姐让咱们进去咱就去好好干活儿，不让谁都不许往里头走一步，要是丢了许府的脸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神色严厉地一一瞧过众人，接着就不经意瞧见走近的表少爷，忙住了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表少爷？”江师傅脸上的神情一滞，接着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几步过去，又冲着一同过来的许管家道，“表少爷许管家怎么过来了，这厨房这会儿烟熏火燎的，可别熏着了。”
却是丝毫不提刚才那番义正言辞的话，好像刚才的训斥不曾发生过一样。
容佑冲着他点了个头，没开口说话，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却是也没再往里头走了，脸上神情看不出心思，倒是许管家笑着接了一句：“江师傅规矩还挺严。”
“表少爷和许管家见笑了。”江师傅忙笑道，一副替大家求情的语气，“平时大家也都挺知道分寸的，就是今儿个沈小姐过来，好奇沈小姐的手艺，有些失了规矩，还请表少爷许管家见谅。”
“里头沈小姐忙得过来吗？”许管家见表少爷没说话，就笑着又问了一句。
“这个……”江师傅略略迟疑了一下，没回忙不忙得过来，反倒是笑着道，“咱们厨房两个打杂的小子被沈小姐挑中在里头帮着烧火，剩下人都在这里，沈小姐若有吩咐，必然马上过去就进去帮忙。”
许管家闻言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里头只留了两个烧火的？这是沈小姐在防着府里的厨子不成？
按理说那两位要真是有什么本事被少爷请过来，那做菜的时候避着些人也没错，可这样把人都给赶出来就有些过了吧？
还不等他再想问些什么，一旁的容佑却是突然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江师傅一眼。开口道：“沈小姐忙得过来，你们在这儿候着吧。”
江师傅顿时一惊，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被表少爷看得一股冷汗忽地就出来了。风一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这才赶紧低了头，脸臊得通红道：“是是是。”
心里却是不住地想着，表少爷这是甚么意思，是在给那位沈小姐撑腰？怎么都没想到表少爷会替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说话，刚才来厨房也没见多另眼相看啊？可这会儿这话一说，那他刚才有意挑拨的话岂不是要得罪了表少爷了？再有，整个厨房的人都在旁边瞧着，他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
许管家也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表少爷的话。同样想着这是在替里头那位小姐说话？再想想厨房里头的动静，转头看向江师傅眉头就皱了起来，轻咳了一下道：“沈小姐是咱们府里请来帮忙的贵客，方才老太爷还问起来，说待会儿请沈小姐忙完了过去说话。少爷没空过来，表少爷这才帮着过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站在门口没往里走，就让江师傅等人心里头更是咯噔了一下。
这分明就是对里头那位的手艺极有信心，且过来也不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不得根本就是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阳奉阴违的，没想到还真是撞到了表少爷手里了。这心里头悔得不得了。
“是是是，许管家说得是，咱们都在这儿候着，只要沈小姐吩咐，保管不会出了差池。”见江师傅愣着竟然没回话，后头的厨子下了一跳。咬了咬牙赶紧上前一步笑着回道。
这会儿说要帮忙可是出自真心的了，只听许管家的话他们就都明白了，谁还敢跟里头那位作对，那不只是在厨房做做饭，待会儿可还要去前头见老太爷的。只要她在老太爷跟前随便说那么一句，可就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走吧。”后头的一帮人还在点头如捣蒜不住地应着，容佑却是又转头往里头瞧了一眼，没进去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你们啊。”许管家自然这会儿什么都清楚了，就看着他们摇着头叹了口气，赶紧小跑步追上表少爷。
“……”江师傅惴惴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句，“表少爷许管事慢走。”
刚才还在悠闲等着里头人出来求饶的一众人等，现下心里头就只剩下不安了，比起自家笑眯眯的少爷，他们是打从心里头怕这个没表情的表少爷，虽说今儿个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可听说就连表少爷都事事听这个表少爷的，再配上那么张冷脸，还不知道今儿个这事儿会不会有后续呢。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厨房外间的门口几人默默地站着，心思却都是一样的忐忑。
“江哥，咱们、咱们要不要这会儿进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忍不住道，刚才还巴不得避着里头的人，就等着那俩小丫头出丑，现下人人恨不得自个儿是蹲在那儿烧火的。
“慌什么？”江师傅白胖的脸更白了，不过这会儿是有些心慌的苍白，好不容易稳下来心神，朝里头瞧了一眼，这才道，“老李你进去问问，就说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要不要咱们帮着干点儿什么？”
接着又转头看着旁边的几人吩咐道：“都准备准备，待会儿就要上菜了，去把食盒之类的都准备好了，别沈小姐做出来好菜凉了走了味儿了。”
到底是混了多年的老油子，江师傅虽说知道自个儿刚才的事儿办错了，但一时的着急之后冷静下来，反倒没那么怕了，倒不是说不怕表少爷了，而是想到刚才那两个小姑娘的表现，应该不是多事儿的，否则只要一开始在他们不热切的时候，吆喝着把表少爷叫来，就不会有后头的事儿了。
再说他们虽有私心，可刚才到底是没撕破脸，要是咬死了就是听着沈小姐的吩咐在外头等着，到底也算是个借口，所以打算也不那么急切，干脆在这儿功夫把剩下的活计提前做好了，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老李一怔，接着明白过来，江师傅的意思是要是现在突然转变太过讨好了，不如这么慢慢着来。
“哎，我这就去问问。”就忙应了一声，转头就往里头跑。
“那咱们也去把食盒都拾掇出来。”另外几人如梦初醒，也知道这会儿该干啥了，赶紧都动了起来，忙忙地去把食盒碗筷一类都整理好备用。
一下子挤了不少人的门口就只剩下江师傅，又一阵冷风吹过，让他头脑更清醒了几分，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抬步也进了厨房，老远就用虽平淡却显得温和的声音关切问道：“沈小姐可还忙得过来？”
七夕哪里知道外头刚才容佑来过，她这会儿正是几个灶头忙着，全副精神都集中着，刚才老李进来都无暇分心回话，这会儿照旧是云朵站了起来挡在门口笑道：“多谢江师傅记挂，江师傅还请别怪罪，我妹妹做菜的时候太专注，咱们这说话她都顾不上答了。”
“应该的应该的。”江师傅就识趣地站在门口停了脚步，瞅着往常都是他专用的灶头前那忙活的小姑娘，又多看了一眼，这才笑着冲着云朵道，“这头忙着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看看食盒准备好了没，省得待会儿耽误了席面儿。”
说着冲着云朵点了点头，没有非得赖在这里，转身就往厨房另一头去了。
云朵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着江师傅走远的身影，想不通他们的态度咋变了，正好里头七夕喊她给拿东西，也容不得她多想，赶紧转身进去帮忙。
临近开席的时辰，七夕这里终于差不多算大功告成了，外头江师傅带着许府厨房的人一溜提着开了盖子的食盒，只等着七夕做好的菜出锅放进食盒，赶紧就送去前头桌上。
“长尾中盘。”七夕掀开锅盖稍稍尝了一下汤汁，扬声喊道。
“来了。”云朵麻利地递过来盘子。
等七夕盛好了忙又转身递出去，那头接过来放进食盒，厨房门口早有许府的丫头等着，接过食盒脚步匆匆却小心地拎着往前头去了。
“圆盘。”待耗时久的都出锅了，几道鲜灵的青菜早就在一旁放着，七夕下锅快速翻炒之后就喊道。
云朵在后头随时听着吩咐，从手边的盘子里头递过去七夕要用的，随后再接过来，配合得极为默契，看得门口几个挨得近的厨子都瞪大了眼睛，连江师傅都心里头很是不是滋味，这是两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吗？
十二热六凉相继做好，已经由府里头的丫头都拿到了前头去，七夕却是还在看着主食。
虽说这样的筵席怕是真的少有人会吃主食，许天赐拿过来的单子上头也并没有对主食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七夕还是打算预备上两样。
原本要是在家里铺子她就直接上饺子了，可这样在自家的宴请要是上饺子，也不知道人家爱吃不，不如还是弄两样普通的。
ps：
推书啦:
《嫡女为尊》:曾经沙场点兵的女将军，一朝战死，灵魂重生为敌国侯府不受宠的嫡小姐，挥舞鞭子教会一府人，什么叫做嫡女为尊！
《绘农门》:画笔一转绘农门，且携家人、直上青云。
《逆荣华》：重生再来，她不愿再为鱼肉，任人宰割。这一世，她依然为丫头，却不会再任由人摆布。簪为刀，酒为毒，欠了她的，全部乖乖还来！
《侯门医女》：外科大夫穿越古代侯门。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们也是客
再说她还记得昨儿个许天赐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的，蔬菜面条做起来也并不麻烦，连面刚才都和好了，不如就给他做个清汤的面条，要是喝了酒也能对胃好一些。
“夕儿，不是已经端上去两样了吗？”云朵瞅着所有的饭菜都顺利端了上去，虽说先头也对妹妹有信心，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却看妹妹还在忙活，就不解问道，“再说等这里弄好他们怕是都吃完了吧？”
“先头的两样是要喝酒之前垫垫的，是人家许府里头惯常要做的，咱们可啥都没弄，这一样是昨儿个许公子说的你忘了？”七夕手底下忙活着，一气擀了不少面条出来。
“就他事儿多。”云朵也想起来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也知道既然来了不如就好好都给做了，就过去帮着刷锅。
“沈小姐，我们帮着烧火吧。”姐俩正说着话，俩厨房里头的小子过来了，都笑着道。
做好的菜送走了，府里的少爷管家的都没再过来，江师傅等人自觉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都去了外间歇着，防着随时前头有吩咐，仍旧是先前两个打杂的留了下来。
“不用了，刚才你们也辛苦了，就是煮个面，我二姐帮我看着火，马上就能做好，你们也快去歇着吧。”七夕扭头，倒是真心道了谢。
刚才几个灶头要是光凭着云朵指定忙不过来，多亏了这俩小子，这会儿瞅瞅脸上都是灰，还都没顾得上去收拾收拾。
“咱们不累，咱们不累。”俩人知道江师傅他们都不在，说话声音也稍稍大了些，个子稍高一些的还笑着看着七夕弄出来的面条笑道，“沈小姐这面条做得可真是稀罕，瞅着翠绿的。可真是好看。”
话音刚落，就听见后头矮个小子肚子里头传来了“咕噜”一声，俩人顿时脸就都红了，就是云朵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什么难的。待会儿给前头你们公子他们送去，要是想吃我回头再给你们弄两碗好了。”七夕也笑了，就顺口道。
倒不是她要坏了人家府里头的规矩，而是青菜都是她带来的，两碗面条也用不了多少面，她也是想谢谢刚才这俩小子帮着那么尽心地烧火了。
“使不得，可使不得，可不能坏了规矩。”俩小子一听忙摆手拒绝道。
知道沈小姐是好心，其实平时给府里主子们做饭，府里的大厨们也会时常落下些好东西。尤其像是江师傅那样的，吃的并不比主子差，可轮到他们俩小子就不一定了，厨房有厨房的规矩，如今他们想的并不是不能吃在主子前头。而是不能吃在江师傅的前头，是以一听说要给他们做那稀罕的面条，顿时就都赶紧拒绝了。
云朵还要说话，七夕却是很快想明白了，就也没坚持，笑着道：“那成，我瞧着前头用上饭了。你们也差不多该要吃饭了。”
“正是呢，往常前头老太爷他们用了饭，咱们这里也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今儿个是来了贵客，怕厨房随时要用，再有……”高个小子善谈。见她不说做面条的事儿，也就放了心，也怕七夕会多心，就笑着解释道，“这里还有沈小姐在。江师傅他们也就都等着了。”
“我这里很快就好。”七夕就笑道。
“那我待会儿出去叫个人过来吧，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吃饭，让许府里的人送过去咱就走吧。”云朵也过去开始一边烧火一边说道。
“不用不用，外头随时有丫头候着的，沈小姐这里再做了什么只管叫人端过去。”高个小子忙道，这可是刚才领着来端饭的老太爷跟前的大丫头说的。
“倒是省事儿了。”七夕就笑了，说着就转身面条下了锅，闻着一股清香传来，心道煮完面条就该没她啥事儿了吧。
“七夕，云朵。”眼瞅着就要出锅了，身后却是传来许天赐的声音。
“大少爷。”俩小子赶紧见礼道。
许天赐对两人点了点头，就笑着看向七夕道：“我就知道你是在煮面条，煮好了吗？”
“你怎么过来了？前头不要待客吗？”七夕诧异道，不知道许天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哪有主家不在前头待客，却是跑到厨房来的道理。
“你们也是客啊，前头祖父他们正要开始用饭了，我就来找你们一起过去吃饭。”许天赐笑道。
“还没开席？”七夕惊讶了，虽说那头菜也不过是刚端上去，可不是该马上开始吗，还在等什么？
“你们没到怎么开始，我先前同祖父说的就是请你们来帮忙，祖父说这便也是客，劳你们下厨已经受累，哪有你们还没到却开始的道理？”许天赐倒是反问道，笑眯眯看着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姐俩。
“我们俩？”一旁的云朵有些迷茫，想了半天还没懂到底是个啥意思，人家许府请客跟她们姐俩有啥关系，帮着做个饭就走了，怎么还要跟着去吃饭了？
“七夕，那面好了吧？”许天赐还有闲心关注着面条，出声提醒道，看七夕转头瞅了瞅，不紧不慢把面条捞了出来，这才笑道，“怨我没说清楚，原本就是请你们来帮忙，自然也是要作客的，先前我帮着祖父待客，就请表弟过来看看你们，这会儿自然要一起过去，别担心，我祖父最是个性子好的，对小辈也极为喜爱，昨儿个就说要见见你们呢。”
说着把面条自个儿接了过来，放进俩小子递过来的食盒里头，转头不容拒绝笑道：“咱们走吧，我可是奉命而来，祖父他们可都在前头等着你们开席呢，说了你们不去谁都不能动筷子。”
七夕看手里的碗被人拿走，又见许天赐很是坚持地站着，跟二姐对视一眼，只得解了围裙，无奈地笑道：“我们这样一身的油烟味儿，去了不会失礼？”
许天赐莞尔，跟着打趣道：“饭桌上的不也都是饭菜味儿，难不成那饭菜不是这里做出来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七夕还哪里能拒绝，只得跟二姐示意了一下，两人在厨房外间洗了手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亲手拎着食盒的许天赐往前头去。
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大致瞧过许府，再说这会儿往前头正院去，一路看见的人都在跟许天赐见礼，姐俩自然也不能再左顾右盼，好在几人走路还算快，许天赐又领着走了捷径，因为七夕明显看到远处一些九曲十八弯的回廊都略过了，心道往后就是家里有钱起大宅院了，也不要弄得那么复杂，否则绕来绕去的还不够麻烦的。
云朵有些惴惴的，进府来帮着做饭是一回事儿，可去前头吃饭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尤其这样的大户人家她还是第一次来，刚才七夕给她宽的心到了现在完全不管用了，心就扑通扑通地跳。
七夕自然瞧见了，只是先前周围都有人，也没空跟二姐说些什么，只得这会儿刻意放慢了脚步，跟前头的许天赐稍稍拉开了些距离，这才低声道：“二姐别怕，不过就是去用顿饭罢了。”
“咱们不去不行吗？”云朵也压低声音道，其实她素来胆子大，这会儿心里头也不能说是害怕，倒是担心自个儿不懂规矩会叫人笑话占了多数，毕竟看着这许家光是她瞧见的地儿都要有她们半个村子大了，可想而知规矩得有多大。
“这会儿不好推辞了，许公子的话都说到了那样，咱还能让他去跟许家老太爷说咱们不同意去？”七夕就摇了摇头，这也是她刚才没非得拒绝的原因，那样未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就道，“不管咋说都得去看看，你只当是跟不熟悉的人吃顿饭，咱们跟林叔他们不也是从不认识开始的？其实没啥，跟平常一样就行，二姐你一直都做得挺好，反倒是你怕了显得畏畏缩缩的才叫人笑话呢。”
七夕也不知道许家规矩到底如何，食不言一类的她觉得不用嘱咐，她二姐不是没规矩的孩子，要是大家都不说话她指定也不会说，现在她是拿不准许家老爷子的性子，所以才后头说了两句类似激将的话，叫二姐先别怕了才是正经。
果然云朵上当了，听小妹这么一说，顿时就挺了挺，声音虽低可还是听得出来在给自个儿打气：“我怕啥？我只是不大爱跟不认识的人吃饭罢了。”
七夕闷笑两声，觉得她二姐可爱得紧，就笑道：“那就好，原来我还有点儿怕呢，有二姐跟我一起我可就啥都不怕了。”
“夕儿你别怕，有二姐呢。”云朵一听就拉着妹妹的手，顿时觉得自个儿身为姐姐应该给妹妹做个榜样，俩十来岁的小姑娘看着跟相互打气的样儿。
许天赐耳聪目明的，离得又不远，自然是把这小姐俩的话都听进去了，一面觉得七夕这样劝姐姐的法子有意思，一面又觉得云朵这小丫头还真是好骗，她就真没看出来她那妹妹可是半点儿都没怕的？
可他自然不会拆穿，就在前头听着自个儿乐了一通，假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么欠揍的没别人
“到了，咱们进去吧。”许天赐在前头引着，临进门的时候站住回首笑看着两人，突然小声又说了一句，“祖母和我爹娘都不在这儿，府里只有祖父我与佑弟。”
说着就好似什么都没说过一样领着姐俩进门，七夕琢磨琢磨这话，意思是在告诉她们府里都是男主人，而且有两个是她们认识的，还有一个据许天赐说是性子好的老太爷，所以应该没有那些个规矩，叫她们放心些？
还不等她想个明白，跟着许天赐绕过两道门，棉帘子一掀开，里头摆着的两桌就进入视线，说笑声也随之一停。
“祖父，沈家两位小姐过来了。”许天赐进门先是跟上首的几人都见了礼，这才回身笑着介绍道，语气透着亲昵，像是在介绍自家的小妹妹一般，“这是云朵，这是七夕。”
“夕丫头？”许天赐的话音刚落，还不等七夕跟二姐上前见礼，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七夕赶忙抬头，见坐在一个面庞红润的陌生老者旁边的人，不正是鹤发童颜的前两天还在她家铺子吃了火锅的季先生？
顿时也瞪大了眼睛：“季先生？”
这也太巧了吧，许天赐所说许家老爷子要请的老友竟然是季先生，感情她忙活了一上午就是要招待季先生啊？早知道还不如弄点儿荠菜馅饺子了呢，七夕不由好笑地想道。
“我道是谁，还当这小镇子里头当真藏龙卧虎，个个都是神厨，原来还是你啊？”好好的话非得不好好说，明明是在说七夕厨艺好，可就是夸人听着也像是骂人一样。
七夕一抬头，果然，说话这么欠揍的人除了季羡就没有别人了，真是冤家路窄。好悬没忍住就要给他个白眼，好在还记得这是在哪里，瞅瞅两边认识的不认识的不少人，只得虚伪地笑笑：“承蒙季公子夸奖。”
“羡儿不得无礼。”季先生回头随口训斥了一句。接着就扭头看着小姐俩笑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先前只听天赐说请了他的朋友帮着做饭，说还是孩子，我就想着还有哪家的孩子做饭能像是你做得一样好吃，原来就是夕丫头你啊。”
又转头跟许家老太爷说了几句话，最后道：“上次就想要你去，就是她家的铺子。”
七夕这才拉着二姐一同给两位长辈见了礼，这才笑着回道：“我也没想到会是季先生。”
“快坐快坐，不曾想到竟然这么有缘。这老东西可是跟我念叨好几次了，说你这小丫头厨艺好得不得了，没曾想今儿个天赐找来帮我待客的就是你。”一旁脸色红润的许家老太爷也笑着开口，招呼两人赶紧入座。
许天赐刚要动作，却是见得一旁的容佑当先站了起来。也没说话，就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就引着七夕和云朵坐在了他旁边，坐下之前还不着痕迹地看了瞪着眼睛的季羡一眼。
屋里说是摆了两桌，可正经上桌吃饭的没有几个，首桌就只坐了两位老爷子，紧挨着旁边的一桌坐着的都是小辈。加上七夕姐俩也不过就只有五人罢了。
七夕坐下倒是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刚才忙活了半天的饭菜这会儿有机会进到自个儿的嘴里，心里头瞬时觉得舒服了不少，连带着一旁季羡左一眼右一眼瞟过来的眼神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了。
两位老爷子说了两句之后众人就动筷，七夕还在等着丫头给每人分盛了鲫鱼汤上来，打算先喝完汤再吃饭。就见一旁的许天赐大喇喇吩咐丫头把食盒里头的面条拿了出来。
蔬菜面条七夕擀得很是筋道，又在食盒里头保温了，这会儿一端出来，随着清香味道飘出来，把那头俩老爷子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季先生更是直接笑道：“你小子这是吃独食啊，这蔬菜面条我可是吃过，小丫头的招牌手艺。”
七夕汗颜，这算什么招牌手艺，她拿得出手的很多，这个根本排不上号，再说她原本在厨房虽说是应着许天赐的要求做了这面条，可也没打算只给他一个人吃，只是刚盛了一碗就被叫走了，这会儿被季先生一说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许天赐可没有半分的不自在，笑着道：“可不知道季先生也想吃，实在是少有人爱把面条当做主食，我刚才去厨房看见锅里还有。”
许老爷子连筷子都还没伸呢，听到这个就笑道：“你这小子，去了只顾着自个儿吃，都不说惦记我们一份儿，我说怎么前头都是佑儿帮着去厨房看看，到最后换了你自个儿，我还倒是你去看看厨房的人有没有惫懒呢。”
许老爷子原本是打趣的话，可话说完却是瞧见云朵神色微微一怔，心里一动，就又笑着问道：“不管这吃独食的小子了，夕丫头朵丫头刚才累坏了吧？厨房那帮家伙帮忙了没？他们可都是惯会躲懒的，要是一个个没规矩，只管跟我说，看我不罚他们的。”
七夕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心里正纳闷这老爷子可是安排了人在厨房守着了？要不怎么会问出来这样的话？
可没等想明白，眼角余光就瞧见二姐要开口，七夕马上伸手在桌下按住了，示意她不要开口，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着回道：“没的事儿，老爷子多虑了，厨房里头的各位师傅都很帮忙，要不那些个食材光凭着我跟二姐哪里收拾得过来，刚才来之前我们还跟两个帮了不少忙的小师傅说呢，回头也给他们做碗这蔬菜面条吃，我瞅着许公子应该会赏赐给他们的。”
七夕这话可是半句不假，食材确实是他们帮着收拾的，俩小子也一直帮着烧火了，她可是没说谎，只是常人谁听了这会儿都会以为厨房里头的人都勤快帮忙，这才叫七夕记挂着了。
云朵被妹妹按着，原本还有些想挣脱说话，顿时就明白啥意思了。其实刚才听见许家老爷子问的时候，一时意气还真是想要说两句厨房那些人的不是来着，谁叫他们小话没少说，白眼也没少给，她没有小妹那么好脾气，还想着趁机出口气。
可被小妹拉住的一瞬，她就警醒了，她倒是没想太多，不过就是想起来小妹先头说过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逞那一时的意气有啥用，这府里他们不过就来帮忙一次罢了，没必要还结下仇怨，这么一想，云朵僵着的身子也就放手了下来，顺势捏了捏妹妹的手心，告诉她别担心了。
“算得什么帮忙，给你们打个下手当然是应该的。”许老爷子瞅了瞅七夕的神色，见这孩子自是欢喜笑着，旁边大一些的小丫头也是抿唇笑着，没瞧见有什么不对，觉得是自个儿多心了，要真是有问题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忍着不说，不管怎么说没叫来帮忙的两个小客人受委屈就好。
“老爷子客气了。”七夕也松了口气，知道算是蒙混过关了，转头看着小丫头站在一旁准备盛鱼汤，就笑道，“许老太爷，季先生，尝尝这鲫鱼汤，还算入味，这会儿还热着，凉了怕味道就差了些。”
不是她想要喧宾夺主，自个儿做好的菜她也没打算吹捧，而是不想让人再提起刚才的话茬。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管老爷子怎么问，七夕当然偶不肯多话，也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告状啥的，她不过就是来帮着做个饭，人家家里规矩大不大都是人家的事儿，她也不觉得是被人轻视了就要找回面子啥的，反倒是觉得要是来做会饭就给搅合得乌烟瘴气的，那才是真正的没规矩了。
“是鱼汤？”许老爷子和季先生听七夕这么一说，顿时就朝着中间的汤瞧去，颇有兴致问道。
这鲫鱼汤其实根本不是七夕想做的，原本只打算自家喝的，可都写在菜单上了叫许天赐和容佑瞧见了，要是私自去掉了，回头人家一问没有可怎么好，只得做了，难为许家还真是备着了新鲜的鲫鱼。
一旁侍立的小丫头见状忙继续动作，不多时就给众人都分盛了鱼汤，还冒着热气的鱼汤是奶白色的，看着就叫人极为有食欲。
“这鱼汤当真美味，不知……”许老爷子一小碗鱼汤喝完，顿时觉得齿颊留香，胃里舒服极了，与季先生对视一眼，就转头笑道。
“外祖父……”容佑突然插口，抬头道，“七夕家里日后要开酒楼，怕这鱼汤也是招牌菜呢。”
许天赐知道自家祖父的性子，能跟季先生成为至交老友，必然都是在吃食上很是费心的，刚才一听他张口就知道是甚么意思，也正想开口阻止，不曾想竟然是佑弟先开了口，就有些惊讶地转头看过去。
果然，许老爷子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就把要府中厨子跟着学来的心思收了，他虽是觉得这鱼汤美味，可外孙都这么说了，怎么也不会去为难个小姑娘。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牵连无辜
倒是这么一听就来了兴致，许老爷子就转头看着七夕问道：“你家里要开酒楼？”
他记得孙子说过两句，说这小姑娘家里短短的功夫先是在集上摆了摊子，后头又开了铺子，如今在镇上也算是生意挺好的，现下听着这意思竟然还要开个酒楼了？
虽说这些对许家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可听闻这小丫头家里就只是从前没有家底的乡下人家，要真是起来得这么快，倒真是叫人要刮目相看了。
七夕刚才还在看容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帮着说话，许家老爷子没出口的话云朵或许听不出来，可七夕就算原先不知，听了容佑半路截过去的话也猜得出来了，不由就向着容佑悄悄感激地看了一眼，心道小胖子果然心眼好使。
自然，容佑说完了话连头都没抬，也就没有接收到七夕此刻真诚的谢意。
这会儿突然听见许老太爷出声，不用想指定是在问她，七夕忙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笑着道：“家里是有这打算，已经托人在县里寻合适的宅子了。”
“喔？那自是好，县里可比镇上生意要好些。”许老爷子闻言笑道，却是略略有些吃惊，一来为了沈家果然要开酒楼，且还是去县里，二来是为了这孩子的这份沉稳劲儿，细细想来，似乎从进来开始这么小的孩子回起话来就不卑不亢，干净利落。
再一转头打量旁边没开口的小姑娘，也是眼神清澈举止端庄，竟看着不大像是乡下孩子，至少他在镇上随处走走瞧见的好些个孩子就没有这两个孩子一样沉稳。
老爷子哪里知道，七夕沉稳是因为她觉得没啥可怕的，而云朵沉稳，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听懂在说啥，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少说少错嘛。
“好了好了。顺着鱼汤好喝你还要问到什么时候去，佳肴当前不大快朵颐，反倒没完没了地问，你要是非得这般。我可不奉陪。”季先生来回看了两眼，就开口道。
比起许老爷子他更是美食至上的人，尤其在座的都是熟悉之人，连这俩小丫头都算是“故交”了，季先生哪里还愿意耽搁，当即就表示“抗议”了。
“是我的不是，光顾着问咱们小神厨，耽误大家用饭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许老爷子闻言哈哈笑，当即摆手让小辈们自去用饭。转手举杯冲着季先生道，“我自罚一杯可好？”
“有心认错你就罚了，可不是我非得抓着不放。”季先生挥挥手一副不耐烦搭理他的架势，自顾自已经举起筷子，当先朝着中间那盘色泽诱人的红烧肉下去。
“你这老东西……”许老爷子被气笑了。看他瞧都不瞧自个儿一眼，也不跟他计较，就自顾自抬手将小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祖父……”季先生快狠准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正喜滋滋地要放到自个儿碗里，斜刺里季羡已经快速过来，伸手一把拦住他的筷子，皱着眉头不赞同道。“大夫嘱咐过祖父不可吃太过油腻的，这红烧肉祖父不能吃。”
“干什么？反了你了？”季先生正感叹夕丫头厨艺当真好，这红烧肉还没吃只看着就觉得定然美味，眼看到嘴的红烧肉只差一步让人拦了，顿时恼怒了，手下也用了力。就是不肯放手，冲着孙子怒道。
七夕那头满意终于可以开始吃饭了，犹豫了一下才把第一筷子送给了鱼肉，结果好不容易举起筷子搛了块儿鱼肉，还没等送进嘴里。就被季先生一嗓子给吓得掉了，好在是掉到了碗里。
两桌里其余人也都停了筷子，看着毫不相让的祖孙俩，七夕瞄瞄许老爷子的神色，见他慢条斯理放下酒杯，竟然自个儿伸筷子夹了根青菜，随后施施然送进嘴里，对旁边的争执视而不见，这份镇定让七夕佩服的同时，也领悟到怕是这种争执应该是早就司空见惯了，所以许老爷子才不当回事儿。
“祖父还是别胡搅蛮缠了，什么反不反的？我不过是记得爹娘和大夫的嘱托，替他们看好祖父罢了。”季先生瞪着眼看着挺吓人的，哪知季羡根本不畏惧他，反倒是气定神闲道，手还继续拦在那里不动，一副不肯妥协的架势。
云朵还在瞠目结舌，七夕已经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就说不过是吃个红烧肉，季先生怎么一出口就说季羡“反了”，原来是心虚了才“色厉内荏”，这是打算借着祖父的身份压一压孙子，谁知道孙子手里有爹娘和大夫给的“尚方宝剑”根本不怕他。
七夕顿时觉得对季先生的认识又加深了不少，这大儒季先生，竟还会为了块红烧肉跟孙子耍小心眼，只可惜一下子就被戳穿了，瞅瞅季先生瞬间瞪得更大的眼睛，还忍不住飘忽地看了旁边的人几眼，还真是……让人同情啊。
季先生一张不老童颜彻底涨红了，显然是孙子戳穿了让他不痛快，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肉眼看着就要吃不到了，在府城想都别想，儿子儿媳和整个府里的下人严防死守，平时出来身边的小厮也一直盯着，好不容易今儿个打算浑水摸鱼，这死小子还净跟他作对。
祖孙俩无声对峙了一会儿，一旁的许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正打算开口从中搅合几句，就听季先生先开口了，没去看季羡，又瞪了不仗义的许老爷子一眼，突然转头去看七夕：“夕丫头，今儿个这菜是你做的，你且说说让不让我吃？”
说着还眼带挑衅地看了季羡一眼，果不其然，这小子拦着他的手僵了一下，可还是抿了抿唇站在那里没动。
“啊？”七夕难得呆傻地问了一声，实在是人家祖孙斗法，她一个看热闹看得正欢快的旁观者突然被牵连进去，真是无妄之灾。
“谁都别插嘴，我就问你，你说让不让我吃？”季先生极为有耐心地看着七夕道，想了想，还不等七夕回话，又紧接着开口，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你家里两个哥哥要念书了？”
“咳咳咳”一旁正安静喝汤的容佑突然就咳了出来，忙微微侧过头去，接过小厮递上的帕子捂着嘴，半天才忍了下去那阵咳嗽，稍稍平复了一下，转头看见两桌的人都在看着他，竟然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好像刚才咳嗽的那个不是他一样，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安安稳稳坐在那里。
真是……好镇定啊，七夕看着容佑一连串的动作，由衷地佩服了一下，只怕换了谁这时候也会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吧，毕竟季先生那“利诱”已经太过明显了，容佑又是被他刺激得咳成那般，可现在愣是瞧不出容佑有半点儿神色上的不同来。
季先生瞪了容佑一眼，觉得这小子跟他外祖父一样专会拆他的台，这才转头满脸希冀地看向七夕，他可是记得清楚，夕丫头每次提及两个哥哥念书的事儿，那满心满眼都是期盼，差点儿就要冲着七夕开口，夕丫头，看清楚，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名满天下的季大儒，说不得只消随意开个口，往后沈家两个小子念书的路就无比平顺，丝毫不觉得为了块红烧肉拿读书这事儿利诱一个小姑娘有何不妥。
七夕赶忙故意轻咳了几声，其实是想借着这功夫飞快地想想说辞，可夹在中间着实为难，季先生一眼一眼看过来那眼神，她是真有些受不了一个如此的老者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尤其七夕这功夫还记得想要给她俩哥哥念书牵线，为难了一小下，顿时心里头就倒向了季先生这边儿。
只是她也知道季羡如此坚持，必然是得了大夫嘱托，心里也怕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对季先生不好，左右思量了一番，就叹了口气，有些不甘愿地冲着季羡开口道：“季公子，我这红烧肉虽然不敢说是独家秘方，可也算跟一般的有点儿不同，做的时候特意将油腻去了，就是怕太过油腻对身子不好，不如……季公子尝一尝，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季先生适当尝两块可好？”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委婉了，尤其是面对季羡这种一点就着的脾气，七夕自觉已经算是字斟句酌了，生怕这小子一个不高兴就把她归到季先生那头，半句都听不进去，当然，她也确实是季先生那头的。
季先生闻言倒是笑了，其实刚才也是玩笑的意思居多，他不过是想要逗逗孙子，当然想要吃红烧肉也是真的，但这小丫头的反应倒是让他觉得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听着他的话都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儿，不意外的是，打从认得这小丫头开始，他就知道这小丫头的品性如何，这会儿说出来这样的话倒是也不稀奇了。
季羡其实是背对着七夕的，本来看祖父去为难七夕他就有些不乐意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七夕说什么他都不应，可听到那小丫头轻声开口，心里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扭头看着七夕道：“你能做成那样？”
第二百三十八章 胳膊肘往外拐
实在太可惜了，尽管他想着让自个儿语气好些，可一跟这小丫头说话就忍不住想气她，所以一出口就又这样了，其实他本来是想表达对七夕手艺的佩服的，但现在谁听着都是在怀疑七夕的手艺。
七夕一张小脸顿时不受控制涌起怒意，瞪着眼睛看着季羡，把他看得一阵不自在，这才勉强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道：“季公子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递给季先生一个眼神，表示她已经算是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那个孙子怎么做了，其实这会儿她反倒想要季先生厉害一些，直接收拾一把这个一说话就让人想揍他的臭小子。
季羡当然也看出来七夕小小生气了，心里不自在地懊恼了一下，又瞅瞅一旁祖父那样子，心里头更觉得无奈，怪道他爹娘临走之前嘱咐他，说老小孩老小孩，出来之后就把祖父当个孩子照顾就是了，天可怜见，他今年也才没多大啊，怎么觉得操碎了心？
不过他倒是听进去七夕的话了，吃过七夕做的东西几次，他现在倒是没觉得这小丫头在说大话，脑子里还在纠结，下意识的动作却是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几乎是在季先生目不转睛的视线中，季羡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随口慢慢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他还是头一次吃饭这么多人看着，从前都是下人在旁伺候着并不算什么，这会儿瞬时有种他很重要的感觉，尤其他私心把七夕看过来的眼神当成是不安，心道还不是在等着他认可厨艺？
七夕要是知道他这么想，指定恨不得上去挠他两下，什么等着他的认可，她明明就是不耐烦好吗，吃块红烧肉罢了，好吃就好吃。不好吃就不好吃，还咀嚼个没完了，就不能快点儿吗，到现在为止她还就只喝了碗汤。连口鱼肉都没有吃到嘴里，再折腾下去饭菜都要凉了好吗？
“怎么样？”季先生比七夕还着急，有些迫不及待问道，也顾不得刚才跟孙子的恩怨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吃红烧肉的问题了，反倒是他一向颇为赞赏的夕丫头的厨艺能不能给他争脸比较重要。
季羡吃完一块红烧肉，众目睽睽之下就是不说话，也跟刚才容佑一样，慢慢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转身向着自个儿的位置走过去。淡淡留下一句话：“还是要少吃些。”
“你个臭小子。”季先生还稍稍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孙子的意思，顿时就笑骂道。
接着也懒得跟他计较了，转头就高兴地招呼道：“行了行了，快吃吧。吃个饭还一波三折的，你们不饿我可饿了，我可说好了，接下来谁都不许再生事儿了，就好生吃了这顿饭，要不头一个我就不乐意了。”
许老爷子自然捧场，季家祖孙俩饭桌上斗法不是第一次了。他权当是开胃小菜了，这会儿热闹瞧够了自然见好就收，赶忙也举起筷子附和道：“吃菜吃菜，好好尝尝小神厨的手艺。”
季羡不满地看了祖父一眼，对祖父把他刚才的行为归结为生事儿有很大的怨言，不过也确实是饿了。转头瞅瞅大家都动筷子准备吃饭，又瞄了已经低头吃饭的七夕一眼，这才也拿起了筷子。
七夕等投到她身上的视线消失了，这才抬起头来偷偷瞪了季羡一眼，赶紧欢快地看向了季先生。直瞅得季先生到底是转过头来。
七夕明明没说话，可那眼神看得季先生觉得他完全都懂了，这小姑娘估计是在跟他说，吃到肉了吧，可千万别忘了你刚才的话啊，回头我哥要是书念得好了，季先生你可一定要言而有信啊。
季先生大方地点了个头，就低头吃饭了，根本忘了他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个问题而已，余下的都是这些人自个儿在脑子里臆测出来的。
好不容易开始吃饭了，等大家都动了筷子，虽说两个老的都有些不拘小节，几个少年公子也都是与七夕姐俩算得相识的，连要过来给布菜的丫头都赶到一边儿去了，但这到底是在许府，旁边还站着不少跟着伺候的小厮丫头，不比在七夕家铺子后院吃火锅，以一顿饭吃得静默无声，将“食不言”贯彻了个彻底。
云朵一开始还有些觉得拘谨，都不好意思伸筷子夹菜，当然更不让跟在一旁要伺候的小丫头布菜，可瞅瞅小妹虽有礼却绝对不慢的夹菜动作，还有专心致志只顾着吃的样子，瞅了两眼就懂了，没啥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了，顿时就放松了许多，也开始享受起自家妹妹的手艺来。
总算这顿饭再没起什么波澜，风平浪静地吃完了，七夕没管旁人，自个儿是吃了个饱，也是因为起了大早，早饭没吃多少，又忙忙活活一上午，既然许府都留饭了，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这头几个小的不饮酒自然吃得就快，其实七夕以为几位公子会喝酒呢，不过瞅瞅只有许老爷子和季先生那桌摆着酒壶，就很自觉什么都没问。
两姐妹吃完了饭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这府里头没有适龄的女孩跟她们说话，那头两个老的还没吃完，她也不好擅自离席，就有些无聊地坐在那里，只瞅着对面几个也慢慢放下了筷子，七夕还忍不住瞅了容佑一眼，心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太能吃了些，别的她都没瞧见，她就瞅见那鱼汤放到最后都有些凉了，可还是都被容佑给喝掉了。
看看容佑的身高，和白白嫩嫩的小脸，七夕就把少吃些可以减掉肉的话默默咽了回去，其实她觉得这孩子肉肉的挺好看的，要是减掉估计就没这么讨人喜欢了，再说他这个子配上这样的身子，倒是不显得胖。
容佑可不知道七夕刚才还替他的胖瘦担忧了一番，最后自个儿说服了自个儿，觉得他不用少吃了，只是坐在那儿慢慢地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动作缓慢但是又极为优雅，一看便是出身良好。
倒是一旁的季羡，好像是坐不住一样，时不时去看看那头吃得高兴的祖父，瞧着倒还算细嚼慢咽，尤其小厮跟在一旁盯着，也不怕吃肉太没分寸，就放了心，接着就转过头来，时不时瞥一眼七夕。
许天赐身为主家，自然是什么都注意到了，当然也什么都不能说，就笑眯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会儿琢磨琢磨表弟，一会儿看看满脸不虞之色的季羡，最后放过表弟，专心研究季羡的脾气，这季公子怎么一脸旁人欠了他的表情？
这头几人坐了会儿，许天赐看都用过了饭，正要说些什么，那头许老爷子也留意到了这头的动静，就放下筷子笑道：“吃完了就别在这儿陪着了，自个儿找地方玩儿去吧，我们这还不知道要吃多久呢。”
季先生也笑着点头，示意几个孩子不用在这儿陪着他们两个老的，拘在这里也没意思啊。
“不了，我们便不打扰了，多谢许老爷子今儿个留饭，家里铺子生意也忙着，我跟我二姐也想早些回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季先生，我们就先过去了。”七夕一听忙站起来拒绝道，而且还把理由说了出来。
留下来吃饭都是没想到的，再晚回去怕是爹娘就要担心了，幸好早上来的时候她特意说了可能会多留一会儿，拿的是许府怕是规矩大做菜要精细些当借口，打算现在回去，也省得爹还折腾一趟过来接了。
“我送你们。”许天赐听了七夕的话就站起来，刚想要说话却又被表弟抢了先，容佑转头看了七夕一眼，接着看向许老爷子道，“外祖父，我将沈家两位小姐送回去。”
“好好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多留了，早上是佑儿接过来的，这会儿他再送回去我也放心，天赐你也跟着。”许老爷子一听就摆了摆手道，又嘱咐了一句，“以后有空多过来玩儿，家里孩子少也不热闹，天赐和佑儿难得与你们熟识，可要常过来啊。”
“我也去送。”众人听了许老爷子的话都跟着点头，又是一番有礼地告辞，正要往出走，突然看见季羡站了起来，接着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七夕愣了一下，瞅瞅季羡横着脸，好像刚才说的不是要送她们而是要揍她们一顿一样，顿时就嘴角抽了抽。
季先生闻言抬头，瞅瞅他家傻小子横着眼睛站在那里，顿时就被气笑了，心道这小子分明是觉得小丫头有意思，家里又没有妹妹，一直以来的表现是想要把她当着妹妹宠着，可就是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只得跟着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们兄弟几个也都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屋子里，我们俩老的也不用你们陪，就好生把夕丫头和朵丫头送回去。”
季羡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心道祖父总算这次没胳膊肘往外拐。
容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七夕瞅了瞅瞪着眼睛的季羡，顿时毫不犹豫跟上了容佑的脚步，开玩笑，谁要跟那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一起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云朵当然是被妹妹拉着走了，姐俩一走，后头季羡就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想到七夕连话都没说就走了，难道不该对他说声谢谢吗？他都说了要去送了，这丫头是没听见吗？
瞪着七夕的背影瞧了两眼，终于是也不甘愿地跟了上去，只有许天赐还傻站在那里。
许老爷子伸筷子之余瞧见孙子还没走，不由摇头，开口提醒道：“还不出去吩咐马车？”
“啊，是，祖父。”许天赐这才回神，赶紧带着小厮要走。
“记得把谢礼带上。”许老爷子又嘱咐了一句。
早在知道孙子叫了孩子来帮忙的时候，许老爷子就叫人备了礼，本想着送客的时候拿出来，谁料那俩丫头这么早就走了，只好吩咐孙子给带过去了。
许天赐忙应下，赶紧跟两老告辞，急急追着出去了，心里越发觉得自家表弟还真是雷厉风行，好吧，其实是行事让人捉摸不透。
几个小辈的一走，屋子里头就剩下两位老的，许老爷子挥挥手，就把小厮丫头都赶出去了，说他们自在喝酒吃菜，用不着人伺候。
等人一走，季先生就斜睨了老友一眼，放下筷子直接问道：“容小子年都要在你这里过了？”
“嗯。”许老爷子也撂下筷子，拿起酒壶给自个儿斟满，瞧了瞧季先生的酒杯，明明空着他也没再给倒酒，自个儿拿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亲家公说，等府里头的事儿都处理完了再叫他回去，正好天赐也在这里陪我，这个年我倒是过得热闹了。”
“你家天赐小子还好，容小子是能说俩字绝不肯说仨字的，你还指望着多了个他就热闹了？”季先生毫不留情戳穿道，接着又摇头道。“容老头倒是个聪明的，也是个真疼孙子的。”
许老爷子闻言就瞪了他一眼：“也就你个老东西敢随便说旁人的家事了，我就只管顾着我外孙，那头的事儿不多论一句。你可是够不管不顾的什么都说。”
“你得了吧，你是没少说，要不是有咱们这里比着，容老头能这么下定决心？得了，不说这个，我问问你，容小子就乐意了？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可足着呢，那头闹成那样，依照这孩子的性子不该远走这里才是啊。”季先生才不理他的话。还饶有兴致问道。
说起来他不算是这几个孩子的先生，但因着几家的关系，尤其三个老头子之间错综复杂的故友姻亲等等关系，几个孩子不管走到哪里，旁人都得把他们归到他的门下来。所以其实就算季先生如今甚少教课，只偶尔指点几个孩子，还是对他们几个的事儿颇为挂心。
“他不乐意也得乐意，谁叫亲家公比他更倔，就这么一根独苗，他哪里肯让这孩子牵扯进去？老早之前容老头不就跟咱们说过，家里那些事儿他早晚都要给处理好了。儿子生在那样的家里受累了他讲不过，可他的孙子叫往后只管用心读书，将来娶妻生子必不让旁人置喙，誓要把府里清得干干净净的。”许老爷子想起女儿女婿家里，不由又叹了口气，不过接着又道。“你可不知道送这小子来费了多大的劲儿，一老一小，一个比一个固执，后头还是亲家公装病才逼得佑儿让步了，要不哪能过来这里？”
“哈哈。我就知道那老小子会用这一招，想当年咱们一起念书，那老小子比谁脑子都好用，偏生就是不肯用功念书，每每临到先生要考校了，就头疼肚子疼全身没有哪里没疼过了，到老到老还把这招用来对付孙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我下次见了他不好好笑话他的……”季先生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忍不住笑道。
“得了吧，五十步笑百步，你比他又好到哪里去，跟你家羡小子还动心眼，偏还赢不了，我都替你臊得慌。”许老爷子深深觉得丢人地看了他一眼，顿了一顿，末了叹了口气，“咱们也别想了，容老头那里不用咱们操心，他有那个命，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就没啥干不成的，这事儿也就是麻烦些，还不至于有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容老头跟他那几个本家的叔伯兄弟早该分开了，这么巴在一起，什么情分都耗光了，到头来就剩下仇了。”
“也是，树大分枝，早该这样了，岂不听人道，说亲戚远来香，容家那一伙子就是凑得太近了。”季先生也慢慢放下筷子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不知想起什么，就笑道，“你看我家里如今这样多好，我跟着老大一股，几个孩子逢年过节聚到老大家里，这不管是嫁娶还是孩子日后的出路，能帮忙的定然都会出力，还都记得好，这才是正道。”
“呦，让你个名满天下的大儒来说这些家长里短，不怕污了你？”许老爷子故意笑话道。
对老友的这番自吹自擂倒是没反驳，事实上容家的事儿不是一朝一夕的，几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这么些年没少给容老头出主意，每次都拿季家的事儿来说话，这事儿就是他们不承认都不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怕容家另外几房的人早就恨他俩入骨了，要不是他们家大势大动不得，说不定早就找上门来了。
“我还天天惦记吃荠菜馅儿饺子呢，我还爱喝这鱼汤呢，我还想一天来两块红烧肉呢，什么大儒不大儒的，那都是虚名，没有一口吃到嘴里的东西实在。”季先生倒是想得开，挥挥手很是得意地说道，深觉得自个儿说得有道理。
“你这老家伙，仗着没人看见，越发脸皮厚了是不是？”许老爷子都被气笑了，“说出去谁信，你那帮徒子徒孙一个个的恨不得把你当仙人供着，喝口茶不是顶尖的都觉得污了你，谁知道你个老家伙一天到晚光惦记着吃，装，你就装吧，我看你装了这么些年早就得心应手了。”
“非也非也。”季先生对这个很得意，摇头道，“我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喝酒吧你，还越说越起劲了。”许老爷子忍不住骂道，终于抬手把季先生的酒杯斟满。
里头俩老的替容家的事儿操心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吃吃喝喝上了，实在是容老头那运道不是一般的好，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操心，那从来都是出三分的力就能得十分好的人，这个叫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有时他俩实在看不过，还会找借口收拾那老家伙一顿，免得他太得意了。
屋里又有了碰杯声，外间伺候的丫头小厮眼观鼻鼻观心，当然隔着门又压低声音，他们是什么都听不到的，话说回来，就是听到了也必然当什么都没听到的。
再往外，许府门口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明就是送七夕姐俩回铺子，一辆马车就完事儿了，偏这会儿门口停了三辆马车。
许府两辆马车，一辆七夕姐俩坐，另一辆是许天赐打算剩下三人坐的，既然都要去送，那就去吧，反正马车也坐得下，可这会儿瞧瞧季家的那马车，就有些无奈道：“羡弟，咱们三个坐一辆吧？”
季羡转头瞅了瞅自家的马车，又看了看冷冰冰的容佑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给许天赐一个面子，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我坐天赐哥的马车。”
那头季家的车夫刚要赶走马车，季羡的小厮肘子忙小跑过来，赶紧插话道：“少爷，不如叫咱们府上的马车跟着吧。”
看季羡皱着眉头要说话，肘子赶紧抢先道：“少爷你跟许少爷容少爷坐一辆马车，咱们几个小的就坐家里的马车，也在后头跟过去伺候着。”
“哎呦，我把这个给忘了。”许天赐一听忍不住拍了下额头，实在是让他表弟左一出右一出的，加上季羡这小子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大的，他都要给绕糊涂了，赶紧摆手吩咐季家的车夫，“快别走了，肘子你们几个就坐这辆车吧。”
堂堂许家大少爷，还得要人提醒才记起来这事儿，还要亲自给小厮安排马车，许天赐顿时觉得自个儿越活越回去了。
七夕跟二姐俩站在寒风里头缩着小肩膀，无语地看着这三人在这里废话，好吧，容佑根本没吱声，就另外两个在啰啰嗦嗦的，其实她都想直接上车了，反正她俩的马车安排完了，后头他们自个儿商量去吧，可惜还是没好意思。
“那走吧，站这儿吹风啊？”季羡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还耐烦地说了一句，接着就没去瞧旁人，抬步当先朝着马车走去，还紧了紧外头的披风，嘀咕了一句，“早知道该多穿件衣裳的，怎么这样冷？真是折腾。”
七夕彻底无语了，就属他事儿多好吗，要不是他这会儿马车早就走了，现在他还先不乐意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讨喜？还有，真是气死人，七夕非常想过去给这小子一掌，冲着他吼一声，谁要你去送了啊？冻死也是你自找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