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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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编制以“三进制”为根基,颇有点后世解放军“三三制”的雏形,在这一点上梁纲无疑是受了后世见闻的影响。
军级别层层递进,却又是上下制衡,这样既可以让他从容集权利于一身,也可以使他分散手下诸人的兵权,无形让他们相互制衡相互制约起来,如此也就可以轻松达到自己掌控全局的最终目的了。
小队、分队、队、大队,四个级别,正副小队长,作为军最基层的头目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如他们的职衔一样,一个“小”字了得。即便他们是军的基石,拥有‘广泛’的影响力,在梁纲的勾画从始至终都有他们的身影出没,可能真正进入梁纲眼界的人还是在他们之上分队长。
一个分队下属三个小队,分队长自己控制一个,手头有兵,那他就可以直接对下属的另两个小队进行强有力掌控。
其向下:在无人心生反意的时候,分队长的实力完全是可以对手下部众达到绝对掌控的,除非是真的不能服众。而下属若是有人要反,同时也会怯于分队长的实力不敢妄动。
自身:所有的小队各有副职在,分队长在自身掌控的小队也要受到副小队长一定的制衡,即便是他再往上一层当了队的副队长也是一样。所以他自己要是想造反,内有本小队的副小队长,外有两个小队和上级的压力,困难度之大也可显而易见的。
向上:队级力量是梁纲现今掌控的最主要的作战单位,重要性不言而喻。一个队下辖三分队一小队。作为一名分队长,当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衡住队长,尤其是身兼副队长的那位。
所以说,作为承上启下的一个环节,选择至关重要的分队长才是梁纲真正入眼的人物。
分队长之上的队长,人选都已经固定,就是张世虎、黄三、李九、齐七、刘大、麻子以及詹世爵和新投来的一股绺子的头领王五,陈虎的二当家的陈二侉子,共九人。
身为队长,他们手的‘势力’比之以前来说是只强不弱,但这并不是说他们自身的实力也随之增强了。
恰恰相反,做了队长后,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是大幅度被削弱,即便是原先最弱的麻子也是如此。
一个队,直接归属他们麾下的只有一个小队,而这个小队也是有正副小队长的。除此外,三个分队长还有一人兼职副手,在队权柄重的简直是和他们有的一比,在某些‘关键时刻’是完全可以威胁到他们自身的。比如说想把队伍再次拉出去的时候之类的。
这那里有他们之前过的逍遥自在舒服?那时不管手下是有多少人,都是完完全全的一言堂,大爷说啥就是啥!做啥谁也不敢拦也拦不住。
而现在,就是做得再好,也只是把手下的三分队拿捏在手罢了。而且这还是要在时刻保持着与上面一致的情况下。要是上面指东,自己往西走,一切都要堪忧!
大队长的职务与队长是一个样子的,只不过是手下的直属人马从一个小队变成了一个加强分队,自身兵力也扩张了三倍。但其内的真实情况和受遏制的程度,是没有丁点改变的。
话说一开始的时候,梁纲是打算在大队编制上重复分队的模式的,只是再加上一个副大队长衔而已,依旧选一队长兼任,并不另设大队长和加强分队。但是仔细的想了想,他感觉这样一来反倒是加强了大队长的实力,因为副大队长的影响力被无形大幅度削弱了。
你想想看,一个大队,三大头目,一正一副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排在最后的队长当然是要以正大队长马是瞻了,难道还会舍正取副不成?副大队长在大队的影响力就要远逊色于副队长在队的影响力。
所以,考虑了一下,这大队编制上就转分队模式变成了队模式,一正一副两下。只是为了突出大队长的重要性,梁纲把这个分队扩充成了五十人的加强分队,并撇去了加强分队的分队长职务,全权交由大队长直辖。
大队长的人选现在就是陈虎和张世龙两个了,陈虎为第一大队,下辖陈二侉子、王五、刘大三个队,以刘大为副大队长;张世龙为第二大队,下辖张世虎、黄三、李九三个队,以黄三为副大队长。
而余下的麻子、齐七两个则是为独立队,而詹世爵虽然也是队长衔,可带领的仅是梁纲的三十骑兵亲卫。几人数他的资格最轻,非是梁纲高抬了他一下,詹世爵最多只是个分队长。
而经过此次的整编,梁纲手下亲卫队已经过了三百人(含二百人预备队),规模达到了一个大队,可以确定的是,随着时间的推后,亲卫队(准确的说是预备队)的人数还会大幅增多,这个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补给队了。梁纲没有设领军队长,队只有十个分队长分别统辖。对于自己身边的卫队,没有绝对可靠的人手时,梁纲是绝不会交出去的。
在两个大队的下属队上,梁纲选择的这六名队长也都是小有用心的。
比如说这第一大队的陈二侉子,他和陈虎是堂兄弟关系,绝对的亲信。有他在第一大队,陈虎的声势无疑就会高涨许多。
这样做一方面是安抚了陈虎,而另一方面也是刺激了刘大,且听西天大乘教传来的消息看,刘大和王五之前就小有点交情,在这第一大队,刘大拘于陈虎的‘威胁’必然会和王五绞到一起。都是土匪出身,山头主义肯定是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然不想让外人插手,而这样一来第一大队内两边也就均衡了。
而第二大队,张世龙、张世虎两兄弟梁纲还是信得过的,他们与黄三、李九二人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所以第二大队的气氛会比第一大队来得好。但同第一大队的问题一样,张世龙、张世虎一体,黄三、李九也会隐隐连成一体。
后两者毕竟是“同一期”的么,他们俩与麻子的关系现在就处的相当好,明显比陈虎、齐七、刘大来的密切。
因为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会不自觉分类划群的。这是天性,改不了的。
“勾心斗角,‘算计’这东西可真不轻松啊!”送走了满心欢喜的陈虎一众,梁纲伸了个懒腰。从心底来讲他不喜欢这样过活,可没办法,谁让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意了。”
一百零六章 整装待发
时间流水一般飞逝……
就在彭之年如愿以偿之时,梁纲于石门山的千多部众也顺利的完成了整编。
山寨也在同时间建好,以木石结构为主体,两丈高的围墙趁应着山势显得颇似雄壮。虽然比原先的计划缩减了一些,可作为一个桥头堡,这样的规模已经足够了。
聚集起来的百姓自然也都已经散去,虽然这期间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惊吓,可是他们依旧抗拒不了钱粮的诱惑,在被‘劫持’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照样干活。甚至还有些人为多吃了晚早两顿饱饭而暗声叫好!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大批的粮草物资都已经转移到了石门山后的一个山谷里。这山谷距离石门山,直线距离也就是四十来里路,可是实际上翻山越岭却是要多走出快一倍的路程。
即便周边的百姓走惯了山路,一天也走不成一个来回。晚上多是要山野宿营的。梁纲陪他们配的当然有粮食,可是这些人在晚上、清早最多是喝一碗稀粥,为的就是多剩下些粮食带回家。
不是有了这小两千百姓帮活,那么多的物质怕是梁纲不去整编部众都来不及搬运晚。而除了百姓之外,一千三百人的俘虏同样是一支劳苦功高的车马队,在刀枪的押送下,他们或是开山凿石修筑山寨,或是往返山里搬运物资,真是一刻都没闲着的时候。
(一千三百人——第一战二百多俘虏,彭之年一战二百多+六百余,谷城之行又带回一百多)
一千三百人的俘虏,加上一千多人的部众还有小两千人的百姓,四千多人前前后后这些天来消耗的粮食确是不少,原本五千石的储备,一转眼就少了五分之一。
看着那些百姓和俘虏,啃着咸菜大口大口的吃食,四两重的馒头一个接一个下肚,梁纲就不得不心生感慨,这没有油水肉食做菜,单是粮食,消耗实在是一个‘大’字。
清朝的‘斤’是十六两制的,梁纲不清楚这时的一两到底是多少克,反正是感觉没有五十克重,但是十六两的一斤总重量是绝对要过后世的五百克的。这些百姓和俘虏一天的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那些俘虏,因为干的全是重活,梁纲在吃食上也不虐待他们,一个个馒头下肚,一碗碗稀饭喝下,每人每天的消耗怕是都要过两斤了。
如此再算上给百姓的的钱粮,银钱还是毛毛雨,粮食却又是少了一大块。这些粮食全都是用大米白面付的,以至于到前天曲终人散去,王子元的账面上,米面的存量竟只剩下千石不到。要知道,之前的存货可是大米一千零三十,白面一千七百六的。
不过大米白面的大量消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梁纲从谷城回来,叫过王子元来查账,那时他现粮食大部分的杂粮已经被运到了后面的山谷,而白面大米的量却是很少。当即心就有了怒气,是玉米红薯吃了好啊,还是大米白面吃了好?这道理怎么都不懂?
然而怒气才一出,他就不得不收回,还自己搞了一个大红脸。却是因为大米白面都是不能放长久的,虽然冬天要不多长时间就要到了,可即便是在冬天,米面也是不能长放的。而红薯片和玉米等杂粮确实可以。
听了王子元怯怯夹杂着一丝惊讶和好笑意味的解释,梁纲脸上当即是一阵烧。这时他才想起,老家的人囤的也都是麦子而不是面粉,还有他虽然不清楚大米和稻谷有什么不同,可他也知道大米放长了是要生虫子的。
还是后世的潜意识作祟啊!那时候家里那有什么大麦、稻谷,缺了都是在街上随买随卖的,自己一时没往深处里想,竟敢搞出了这么一个丢脸的事来。
虽然当时是颇为尴尬,可梁纲脸红烧也是一瞬间而已,他紧接着想到的就是自己原先的计划落空了。大米白面不能放,那么可作依持的也就是两千二百石的杂粮,但这些粮食似乎还不足以让所有部众撑过一个冬天,而且人也不可能连续几个月天天吃红薯片和玉米。(他自己认为的)
骤然的恶讯实在让梁纲有些措手不及,打走了王子元后他在屋内团团转了起来,最终想到的法子却是不外是继续‘打家劫舍、敲诈勒索’,而同时也需要求的西天大乘教的帮助,好在必要时刻不掉链子,断了粮草。
石门山的工事已经修完,梁纲准备今天就调了第二大队和麻子的独立队押解着所有的俘虏前往山谷处,在那里他要修建起进山的第一个补给站,然后好继续往大山深处里转移。
“大当家的,麻队的人已经全部回齐了,陈大队的还缺七个,里面有一个是小队长。”詹世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梁纲闻言点了点头,眼睛瞄了一下窗外,太阳都已经偏西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想必是不会回来了。“从预备队里挑六个给二大队补上,再从亲卫队里选一个补小队长缺,让他们准备好一切马上上路。”这个时候开动明天就可以达到山谷,天黑前也就有时间来安排好一切。
“是,大当家的。”
……………………
土匪也是人,也是有家室的,虽然很有一部分是孤身寡人一个,可有家有口的不在少数。
梁纲昨天见山寨已经修好,部众也已经整编完毕,百姓也都散去,外面的清兵还继续缩在光化县城,无忧无患,就‘仁心’一动,下令所有离家近的,有人家在的部众都可以休假一天时间回去探亲,随便也可以把手的银两送回家。
这是一条很能收买人心的命令,传到之后部众当即就响起了阵阵欢呼,与梁纲之前宣布‘抚恤银子、烧埋钱’时的欢呼声简直是有的一比。
土匪那有什么抚恤银子、烧埋钱,不管是谁,死了之后都是一个样,分没有,就算是原先的东西也会被之前的同伴一抢而空。运气不好了甚至连个囫囵尸都没。可现在梁纲宣布了抚恤银子和烧埋钱,这就是在无形给那些有家人在的部众卸下了一个枷锁,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能给家人做一把贡献。
出来当土匪的,人人都有一把辛酸泪,天生恶性的人可没几个。这些天夜里,梁纲组织的“诉苦大会”开的可以说是圆满成功,那就是因为这些人很多都是同命相怜,受过相同的苦,遭过相同的罪。
像兄弟姐妹被卖了还债抵债的,什么地主逼死了父母家人或是拉去姐妹当奴做仆的,那一条都有上百甚至是更多人伤心落泪……
不能不说红朝动劳苦大众的厉害,梁纲就凭这一条‘诉苦’策略已然极大地增强了手下一千多人的凝聚力和对满清官府的仇恨心。每天晚上石门山上都是哭声不断,甚至连很多的俘虏和来帮忙的宿在山上的百姓听了也都流泪不止,人心这一票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同时他自己的声望也有了一个极大地提高。
如果说,之前的土匪仅仅是奔着梁纲过往勇猛的名声和声势浩大这两条来投奔的,那么现在他们对梁纲就有了相当的尊敬。
出手大方,能打仗知兵,个人武艺绝伦,还有抚恤银子、烧埋钱以及诉苦大会,一条条的经历下来,这声望无声无息就积累了起来。
现在再加上休假这一条,怕是在部众连陈虎这些老头领的声望也远赶不上他了。
而事实上,陈虎他们几个对梁纲认出抚恤金的事也是很感意外,反应过来之后同样很是感激。
梁纲之前不是还有些搞不懂么,为什么陈虎他们放着自己的一方豪强身份不干,而愿意跑到自己手下当小弟。事实上在江北四县混活并不容易,别看梁纲轻轻松松的就搞到了几万两银子,大批的物资粮草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可是换作陈虎他们却是艰难了许多。
别说是击败一千五百绿营兵,就算是周祥那样的四百多人的进剿也能赶得他们鸡飞狗跳抱头鼠窜。如那傅家寨一般的富裕村寨他们都啃不下,像杨溇那样的地方更是不敢去招惹,平日里能够劫掠的也只有一些人口偏少的小村或是穷村。而在那样的地方,即便是能得手也刮不出多少油水来。
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可远不是想象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如果是陈虎他们,能有梁纲这样干一票就收获上万两甚至是几万两银子的活,说不定他们早就解散部众,带着金银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当即自己的富家翁起来了,哪里还会待在这儿。
这一点从他们前来投奔时带来的家底就可以看得出,便是势力最庞大的陈虎,全副家当也不过才一两千两银子,相对于二百多人的部众,实在是太少了。
土匪这行当,普通喽啰身死即名灭,当家的也是一般,就像麻子那一绺子,原先的大当家二当家熊家兄弟,不也是一个样,自己死了连家人也跟着遭殃。那熊四死后,紧跟着的熊家妇孺就被余下的土匪给抛弃了,走运的是她们没有被官府抓到。而要是不走运,或是前任头领不得人心,那么不等官府抓捕,可能就被继任的领给瓜分了,反正是挺悲的。
而现在梁纲的抚恤金政策一出(既有抚恤金,自然要保住他们的家人),简直立刻就是人心所向。有家有口的自内心的感激他,没家没口光杆子一个的也认为他对兄弟仁义,跟着这样的大当家的卖命值了。
一百零七章 二次围剿
“肯定回来不全。”这一点梁纲是早有心理准备。
此次下山的部众接近三百人,完全覆盖了山上所有编制,就连人数最少的两个独立大队也有十几人下山。
而到现在为止,第二大队还差七个,第一大队差十个,亲卫队出去的几人倒是全回来了,麻子的人手也回来全了,齐七的则还少四个,人数未归最多的无出意外的是预备队,他们是下去的人最多回来的人最少,直接短了三十多个。
因为一场‘善政’自己竟凭空损失了半个多队,梁纲心里有点小郁火,但他心里更清楚,这点损失还动摇不得自己的根基,反倒是进一步纯化了部队,从长远来看——是有益无害的。不过从近期上看……
第二大队和麻子的独立队陆续开出,被他们押解的一千三百来个俘虏,十人一组的被绳子连绑在一起,那是想逃都难。
目送他们离去,梁纲立刻下令清点预备队人数,他要每时每刻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手的力量是多少!少了五六十人,怕是现在的人数还比不上刚整编完的那时候。
这两天虽然还有人陆续上山来投,可比起之前已经减慢了许多,成绺子来投奔的情况更是不见了,可能是看自己这边事情闹得太大了吧。反正没人是傻子,都知道清兵过不几天就会再次前来围剿……
一百七十九人,如此算上一百人的亲卫队,梁纲直属的部众就是二百七十九人,比起整编完毕时还少了近四十人,算上昨个今天再来相投的二十人,跟跑了的五六十人正好对上数。
“大当家的,我们也该下山了。”陈虎的第一大队这时也已经完成了准备,他和齐七的独立队一样也都是有任务的。第二大队和麻子独立队往山里开,他们就要往山外开,虽然四百五十人威胁不到光化的根基,可也能震慑一下当地的乡绅,尤其重要的是打乱一下彭之年的部署。
这几天梁纲与西天大乘教的联系从没有断落,从西天大乘教那里他已经了解到了清军的动向。一千清兵再次从襄阳方向开出,彭之年是下了死心要剿灭自己,为此樊城城守营、南浔、宜城、枣阳三个把总汛的人马几乎被他抽调一空。而且知府施南林也从各县衙门及知府衙门抽调了三百衙役随行,同时下令光化、均县二地的乡勇一律集结助阵彭之年部剿匪。而同时,驻武昌的湖广提督梁朝桂也刚刚抵进襄阳,并已下令郧阳镇总兵图出兵助襄阳协剿匪。
西来的一千三百人,加上城内原有的五百人以及彭之年从郧阳购来的一千六百多人,还有光化、均县两地的乡勇,以及郧阳镇的偏师……这股力量若是集合在一块,绝不是梁纲现在的本钱可以抗拒的。所以,必须先出手搅和搅和。
……………………
“竹林桥遭匪……”
“仙人渡遭匪……”
“酂阳镇遭匪……”
“孟楼乡遭匪……”
“哗啦……”彭之年怒气生胸,大愤下一把将书案上的笔墨、书全部扫落在地。“短毛,欺人太甚。”
一天之内光化县七八处村镇遇寇,虽然各地的死伤不多,损失也不大,却搅得整个光化县人心惶惶,骚动不安。并且各地的乡勇也全部不敢到城集结待命,唯恐自己出来了家里就遭了秧。而偏偏县城附近的乡勇已然被周祥一战糟蹋个干净。
彭之年被气得两眼直冒火星,自己大军已然将到,你短毛不思躲藏深山苟且活命反倒还敢到地面上生事,这完全是把自己藐视了啊!
“大人不必生怒,短毛这样做全然是不知死活,得志便猖狂。已然是将死之人,大人又何必同一要死之人挟气?”陈之壮忙安抚说道。
彭之年现在对梁纲已经是起了执念,想杀他想胜他想的入魔了,之前大败的那一场他真的是不甘心!
哪里丢的面子就要在哪里找回来,所以………“今晚兵马一到,让众军休整一夜,明日大早立刻进兵。”
当晚夜里,一千清兵三百衙役和寥寥百十名乡勇聚到了光化城。而这边陈虎的第一大队以及齐七的独立队也撤返回了石门山休息。
两边都是忙活了一天了,人马大吃大喝一顿后都是全体休息。
梁纲并不怕清兵过来偷袭,他有西天大乘教做眼线,彭之年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掌控之。比之担忧事后遭报复的光化乡绅们的‘用心程度’,西天大乘教对梁纲可是不遗余力的支持。而更搞笑的是,随军而行的三百衙役头领就是齐林他本身。有这样级别的一个内奸在,彭之年还有什么动作能够瞒得过西天大乘教的?
瞒不过西天大乘教,那也就是瞒不过梁纲,所以今夜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睡。
第二天清早,全城整兵,早饭过后彭之年举兵出城,襄阳协的重要人物在此一战是悉数出场,彭之年以下,都司韦绍光、守备洪成义、守备陈之壮、均州千总庞志远、谷城千总刘振英等等全都是一身戎装。
三千多人分作前后两队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光化县城。里面那一千六百多新兵虽然连队列都排不好,可人多即势众,这胆一肥,心就少了份忐忑,多了份激昂,气势无疑就升上了起来。说不上衣甲鲜明,可却气势浑雄,三千多人直捣石门山而去。
都司韦绍光统领头一队兵马先行,人数是整整一千,就是二次从襄阳开过来的一千绿营。他们算是大队人马的开路先锋,也是整支讨伐部队的精锐所在。
闻报彭之年率军杀来,韦绍光千人做先头,梁纲面色平静心却也是骤然一紧,这次人数上的差距可比第一战还要大的。当下招来陈虎等人,手指着地图上红色标出的一条实线,郑重其色说道:“一切按我昨天说的计划进行,每人都要各司其责,谁要是在关键时刻熊了包,回头我饶不了他。”说罢就用着前所未有的犀利目光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众人。
一百零八章 石门山下烽烟起
官场、军队,那个当官的没有自己的小班底?韦绍光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襄阳协彭之年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动摇。
在光化城外吊着的那一溜尸身,就有两个是他的心腹手下,其一个千总更是他的同乡故旧。
此般情形下,对于梁纲他的恨意也是极其强烈。是以兵马一出光化西门,就一路直冲石碑岭去,那里作为清兵进山的入口,先头部队是必须先在那里扎下一座接应营寨的。
轻装前进的韦绍光部刚及午时就已经赶到了石碑岭,而等他们吃午饭且砍树伐木把营寨立好,到了未时彭之年的后续人马、随军民壮才赶到地方。虽然绿营军备已经相当的烂,可是比起老百姓来,至少在行军上还是要胜过一筹的。
彭之年坐镇的二队进寨休息,而已经休整了大半个时辰的韦绍光部则再度举兵往石门山下开去。
韦绍光一心想找梁纲出气,领着一千所部行进甚快,但是刚进山不久,就听一阵鼓响声,接着山弯处杀出一路人马来。
这队人共有三四百号,为的一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提着一把鬼头刀,真真的就是如土匪山贼的形象了。
这正是陈虎和他手下的第一大队,三百多人在这里已经等侯多时。刚才山顶的瞭望哨看到东面一流黑线滚来,陈虎便知道清兵的先头部队到了,当即就点起所部人马望山口杀下。
这地方没什么名号,就是个两山夹起的一条沟沟。两军相对,清兵一方是绿旗招展,陈虎那边也是红旗应天,第一大队和其三个下属的队全打着一式的赤红旗号。待到鼓声响起,陈虎举刀一呼,哗啦啦的三百多人就一股脑的冲下去了。
第一大队的人马只是清兵的三分之一,可是他们开打的地方乃山岭沟壑处,地势不平也不开阔,韦绍光的人马虽多可一时间人人相挤,也全然施展不开,这最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利用地形相对的消弱了清兵在的兵力上的优势。
“杀,杀,杀啊……”陈虎还是当土匪时的老一套,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一开杀对手下的控制就几乎是失去了大半。不过土匪就是土匪,与指挥调度相比,冲杀在最前列身先士卒的头领更让他们佩服,也更能激起他们的勇力。
一时间第一大队气势高涨,连连冲击打的清兵前阵都有些松垮了。
陈虎引着身边的加强分队,是直奔着韦绍光处杀去。擒贼先擒王,这一招谁都会用。而且依照陈虎与清兵打这些年交道的经验来看,只要能杀了或是吓跑那领头的军官,剩下的清兵就是再多也会一股脑的往回跑的。
虽然这与梁纲的安排并不相符,但他心里更清楚,自己想杀了或是伤到那个领头军官就今天的情况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韦绍光身边至少有七八十人在拱卫。
“鬼头刀,陈虎?”韦绍光现在依旧骑在马上,望着直冲向自己处杀来的陈虎一行丝毫不感到害怕,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拱卫,身后的兵马更是源源不断地涌上还会惧怕这几十个人?
想杀我?韦绍光冷冷一笑,“真是自己早死!”将手一挥,一队清兵立刻上前堵在了陈虎杀来的方向上。
杨天生和三弟杨天奇此刻正冲杀在阵前,之前的那一战(梁纲第一战),周祥组织起来的四百多人被梁纲的埋伏杀的丢盔弃甲,二百多人做了俘虏,而也有一批人跑进了大山躲藏了起来,最后好运的逃出了一命。
杨天生和杨天奇兄弟就是这样,不过之前的三兄弟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人,他二弟杨天磊当场就死在了乱刀之下。
亲兄弟的死,让杨天生、杨天奇彻底恨上了梁纲和他的手下,再也不拿剿匪当成谋取富贵的途径,而是当成了报仇雪恨的唯一路途。从山里面回来他们兄弟俩还是去了张集镇,这次彭之年再次起兵围剿梁纲,俩兄弟也没领张集镇的残余乡勇去县城,而是俩兄弟直接去投的军。
彭之年知道兄弟俩的经历后,看二人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就点了他们做亲兵,在这一战派到了韦绍光麾下最探路尖兵。这现在杀起来,杨天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杨天奇则因为手上功夫大半在弓箭上没有兄长那么厉害,所以就稍后的落下了一些。
“给我杀来!”杨天生终于和陈虎撞到了一块,两人刀兵一相接,心都是一惊,都感觉得出对方是一个硬茬子。
不过与陈虎相比,杨天生虽然也只剩下了一个兄弟,但杨天奇那一手的好箭术却不是陈二侉子可比的,在与陈虎的拼杀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嗖’的一箭擦着陈虎的脑边穿了过去,当即命了陈虎身后的一个手下,一箭穿胸,那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陈虎急于躲避利箭,手鬼头刀支应在身前未曾递到杨天生身前,自己就被杨天生一刀削去了一片头。若非缩头快上一刹,脑袋都险些被一刀砍掉。冷汗顿时滴答了下来,有这样厉害的箭手在后,他是再也不敢奢望能赢过眼前的杨天生了。
二人复又斗了几招,杨天生手大刀招招奔陈虎的要害而去,而陈虎怯于杨天奇的箭术,打的畏畏尾根本就抵挡不住。几个回合后,再也支持不住,闪身躲进了身后的人群避走开来。
陈虎这么一败,第一大队的士气立刻就随之一落,兵锋顿挫后再也打不起原先的精神。后面的韦绍光见状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反击的大好良机,立刻挥刀向前一指,身后的清兵士气也是此消彼长,齐了一声喊,便鼓起勇气向前冲杀过来。
陈虎见势不妙索性就撒丫子向后跑,反正梁纲给他的任务就是诱敌。虽然现在已经算不上佯败了,可也正好用来引诱清兵上钩。转眼时间他就已经跑出了几十步,随着他的败退,所带的第一大队也纷纷崩散逃离。
韦绍光不疑有他,在他看来这确确实实的是一场胜仗,土匪完全是被自己打败了逃散的,怎么会想到是诱敌?要知道一开始时陈虎的气势真的是很足的。
清兵在后,一路掩杀追击。前面的第一大队顺着沟沟向前逃,举着的红旗都掉落了两杆。在山领着追兵乱转,直跑出了十多里路,这才停下。
一路追杀,清兵的队形是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气力更有些不及前面逃窜的第一大队。这些天的时间,梁纲虽然没有进行什么编队训练,可每天清早和下午的长跑却是从没有落下。
对于跑路他是当做训练的第一要务来抓的。练成一双铁脚板,怎么看都是战略和战术上的必须。
看着前面突然停住的第一大队,韦绍光勒住了战马,正要传令全军押上。耳突然听到一阵擂鼓声响,接着就见右手侧的一面斜坡上突然站起了二三十号人,片刻后又已然多出了几十个火把来。
一个个装满了杂草、枯木的藤笼,被火把引燃后,被这些人迅推下斜坡,另外还有零星的火箭射下。山脚处的荒草也随之被引燃,清兵周边立刻火光四起。
韦绍光心知不好,看情形匪寇在这分明是早有埋伏,是特意设计赚的自己。慌忙传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立刻向后撤退,自己则引周边二三百人垫后戒备,防止陈虎反身杀回。
秋天的荒草虽多却不经烧,这场火势看似不小,实则对清兵的损伤却不大。只是这千把清兵一路奔杀,多有疲惫,现在骤然遇火,又道是己军计,被土匪打了埋伏,是以人人惊慌失措。都慌忙的向后逃去,哪里还会有人去理会韦绍光的命令。
虽然韦绍光的下令并没有错,可是他手下的兵丁却不是能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铁血精锐,他们只是一群腐化堕落的差不多的绿营兵。韦绍光的命令再正确,没人去听他也是白搭。
“杀啊……”早早分队便伏在山间的齐七队,见清兵骚乱立刻大声的鼓噪着杀出。四方杀声震天,像是有无数人马在埋伏一样,而实际上这是只有七八十人,连同斜坡上的那二三十人,这里埋伏的总共就只有一个队的力量。
慌乱失措之,上千清兵溃不成军,不说是组织起来抵抗了,他们自己还要自相践踏呢!为争一条活路甚至是刀兵相向也在所不惜,反正是一句话——死伤无数。
之所以会这样,其的一大原因就在于这些兵丁全都是从各各驻地临时筹集起来的,而不是像头一次彭之年带领的那一千五百人一样,非是襄阳城守营的就是樊城城守营的。
无事的时候或是打胜仗的时候,还显现不出什么缺陷,可要是一打败仗,如眼下的这般形势,那就会彻底分崩离析。驻地不同的兵丁间,如枣阳汛的可能就会联系在一块对面前南浔汛的兵丁挥刀子,最终造成了眼下的混乱局面。
韦绍光开始时还竭力想去弹压,可在听到后面的阵阵杀声响起后,看到陈虎的第一大队翻身杀来时,他就知道这一仗彻底是没得救了!只得领着还能控制得住的部分人马折回抵抗,以图前面的乱军能趁机多逃走一些……
一百零九章 烧粮断后
石碑岭间的一座山头上,树林枯草遮挡,梁纲和其带领的一百亲卫正无声的潜伏其间。
一个多时辰前,韦绍光的一千军已经开进了山,梁纲是动都没都一下,他的目标并不是彭之年的先头。
时间飞流逝,刚才又一队轻清兵从山下走过,人马有两千多人,统兵大将一身武服,顶戴上的红珊瑚顶珠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尤其的赤红。
二品顶戴,那人必是彭之年无疑了。
但梁纲依旧没动,彭之年也不是他的目标。对此的反应仅仅是派出去了一个人,一个西天大乘教的联络员。
半个多时辰再度过去,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彭之年的大部队已经走远,西天大乘教前去联系的人也终于回来了。“寨子里还有多少人?”招过那人梁纲急忙问道。
“梁大当家的,山下寨子里除了五百随军的民夫外,就只剩下了二百来人,二三十个是官军,余下的衙役、乡勇各占一半,领头的是个把总。”来人汇报的极为详细,除了把兵力说了一遍外,还说了寨子里的守卫分布,营门处的防卫等等。
那寨子里无论是衙役、乡勇还是民壮都有他们西天大乘教自己的人,里面的东西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左臂上扎白巾的是自己人,还望大当家的和弟兄们留心。”最后说上了这么一句话。
梁纲明白的点点头,“左臂扎白巾的是自己人。”当即把这句话传下,然后亲卫队随之出动。
一百个人光明正大的往营门处靠近,丝毫没有引起守军的半点警惕,照样有民夫在营门进进出出,而往来的民夫每当碰到了梁纲一行时还纷纷点头哈腰的问声好。盖是因为梁纲一行人身上穿的全都是干净整洁的绿营兵军服,先前兰家岗的那一场胜仗以及谷城汛地的缴获,要凑够一百套无残破血迹的军服还不是轻而易举?
穿着绿营兵的狗皮,梁纲带着自己的亲卫队非常容易的就靠近了营门。“弟兄们,跟我杀呀……”九环钢刀亮起,一百人瞬间化身成了一百头下山猛虎,顷刻间如一泄千里的洪流一样向着还在不知所措的守军就杀了开去。
惊恐、慌乱、惧怕……瞬间笼罩了整座营寨。
数百民夫惊慌之下无不乱奔乱逃,整个营寨一惊开战守军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深渊。
梁纲直冲向央的绿营兵处,寻到了那个把总,三两刀砍死在地,整个营寨的抵抗就彻底消失了。
没有大杀特杀,只是冲散了守军之后,放了一把火将整个营寨的物资储备烧了个精光。
这座营寨是彭之年进山后的补给地所在,随军的大批民夫就是用来在日后往返山里山外和石碑岭与光化县城之间的,现在民夫们全被打散逃跑,储备的上千担粮食也全都化为灰烬,就凭借彭之年部随军带的几日口粮,若没有后续补给的话,他是撑不下去的。
而石门山寨却不是朝夕间就能攻得下的,虽然现在里面的防御力量很是空虚,可有几百斤火药在手,那就是防守上的无上利器。
彭之年在军往后身后天色隐隐红,心就知晓不妙,肯定是营寨出事了,不然哪会燃起这般的大火。而正在惊疑间,却又看到五六百残败清兵狼狈的往自己这边跑来,却是和韦绍光的败兵碰了面。
韦绍光部余下的人数还不到六百人,而能有这样的数目还多是因为韦绍光领着部分人手拼死垫后的结果,否则的话被第一大队一路追杀过来,清兵的损失绝不是只眼下的这么点。
彭之年恐败兵撞乱了自己的人马,忙下令所部让开了一条通路来,并令庞志远、刘振英部的五百人上前接应。这个时候他可不会相信手下的那群新兵蛋子,他们只要不添乱就不错了。
有了五百生力军的接应,韦绍光残部总算是退了下来。“短毛手总共才有六七百人,你如何会败得这般惨?”看着灰头土脸的韦绍光,彭之年真恨不得一刀砍杀了解气。
在进兵前他就已经摸清了梁纲的底细,这非是从周边的乡绅百姓口得知,而是从几个被捕捉到的返乡探亲的土匪嘴里知道的。
在外当土匪或是干无本买卖的人,都是要隐姓埋名不为人知的。就比如陈虎、陈二侉子、黄三、李九等等,全都是化名,原先的张世龙、张世虎也是一样。这为的就是不连累家人。
但总有那几个倒霉蛋被外人知道的,那几个被捉的人就是如此。刚回家就被当地的乡绅乡勇或是地保知道了,然后带人围了过来,真是一捉一个准。
有家人做牵制,或是根本就顶不住严刑酷打,没过半天关乎石门山上生的一切就全都吐露了出来,而紧接着就被报到了彭之年面前。
对于梁纲的一系列措施,彭之年倒真是感觉着有些惊奇,是相当有水准的。那个‘诉苦大会’更是让他感觉有些惊悸。不过同时他也更有信心了,短毛所谓的第二大队和匪麻子部都将去了大山更深处,那石门山上就只留下了六七百人,自己这边三千多人,近乎五倍于敌的兵力,想要拿下石门山还不是易如反掌?
事实上那韦绍光之所以敢一直追着第一大队穷打不舍,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石门山上现今的实力,认为就那六七百人就是全来也不会是自己的敌手。故而才会毫无防备的一头扎进梁纲设下的圈套。
“卑职无能,甘愿受罚。”韦绍光毕竟是行伍的老手,垫后硬撑的那一段如何还会不知道打自己埋伏的人是多少?而这一知道后,他心却是更多出了一分羞愧。
樊城守备洪成义这时也是一脸的羞愧的跪在地上,相比起韦绍光垫后时的‘拼死用命’,他的表现更不堪言。
“大人”,陈之壮适时的上前一步,“是何惩处战后再说不迟,现今还是剿匪第一。那石门山寨本就人少,短毛先是分兵击我军前行,后又分兵抄袭我军后路,此时山寨必是空虚之极,我军不若反其道而行之,趁机直捣贼巢……”后路被断,粮草被烧,一般来说那都是要尽快回军的,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军携带的粮草虽不多,可也是能支撑个两三天的。“以卑职见,不若令韦洪二位大人暂留军效力,戴罪立功……”襄阳、樊城城守营是襄阳协最重要的两个位置,韦绍光、洪成义若不是彭之年可信得过的人,他有怎能容忍这俩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陈之壮的求情……
一百一十章 石门山战
“败军丧师,又折损大将,系之年之过错,卑职有负于军门厚望,甘愿受罚。”彭之年跪拜在地,面朝梁朝桂,脸上已经没有了山里时的怒愤,而是多了一份坚毅。
那日他仗着自己所部是生力军,全力前行抢在了第一大队和齐七队回援前围住了石门山,本以为山寨兵力空虚自己可以一攻而下,却不想山上先是滚木礌石如雨点而下,后又接着是一阵轰天雷响,趁夜冒死爬上山的清兵惊魂刚定就又被炸得人仰马翻,死伤一片,最后连领军都司韦绍光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抢回,就不得不灰头土脸的抱头鼠窜而回。
等到了第二天,他重整士气打算再次攻山的时候,又是雷声响亮,把他手下的兵丁吓得军心动荡,士气全无。而到了下午却是接到县城的急报,说是梁纲带着大队人马一路连破了五六处村镇,现在已经围住了光化县城,如今城是无有一兵一卒全靠城内百姓和富户的家丁守城,情况万分危急……
光化县城是绝不容有失的,彭之年被逼无奈,不得不从石门山下撤回。
一连串的对手过招后,彭之年已经知道了梁纲的“诡计多端”,那不是个善茬子,在打仗上是相当有一套的。如此也就没了第一次战败时的尴尬和愤怒。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给一个好的对手,并不是一件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彭之年到底也是大小金川之战杀出来的人物,性格自有一份勇毅和敢当重任的豪情,否则的话梁朝桂也不可能如此的看重他,这份情可不仅仅是一个‘老乡’就能解释的。
梁朝桂上前扶起了彭之年,温声安慰道:“不必如此,胜败是兵家常事,无须太放在心上。”虽然折损了不少人马让他自己也是好一阵子心疼,但这也让他更能清楚的看到梁纲的‘危险性’,对以后的厮杀作战还是大有好处的。总比是一无所知,最终轻心大败来得好不是?
从武昌赶到襄阳,再从襄阳杀到光化,接着从光化来到石碑岭,虽然其有梁纲的因由在,可梁朝桂对于彭之年这个老部下的一片用心也是无须言表的。所以,他不会去怪彭之年。
残兵退出山区,屯扎于石碑岭下,与先前韦绍光所立的营寨不同,此时清兵扎下的大营却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行军大营。之后梁朝桂就是按兵不动,他并没有凭借以自己亲临‘前线’为‘代价’所激升起的那股士气立刻进攻石门山,因为他知道,这样升起的士气是无法持久的,不说二次进攻石门山再败,就算是长久的困顿山下,时间也会慢慢的将这股士气消磨完。而到那时候,这支兵马若没有长时间的恢复,可就真的再没什么士气可言了。
梁朝桂虽然是在等,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什么都不做,一边下令郧阳镇兵马快赶进,另一边又亲命座下提标一部赶来光化。若非是因为满清的《会典》有规定,地方将帅不得皇帝的御宝圣旨,不得调动本部兵丁,只能在紧急情况下从善行事,梁朝桂非待立刻调集大军重重剿灭了梁纲不可。
同一时间,石门山。
物资依旧在不住的往后山运去,之前外出转悠了一下,梁纲是又捞到了一些好东西,这些都需要运到后面。而本山寨,则争取做到走人的时候一粒粮食也不给清兵留下。
就在两方的沉默,五天时间匆匆过去了。得到了郧阳镇一千兵丁和座下五百标兵支援的梁朝桂终于出手了。先他散去了各府县衙役,留下二百老兵三百新兵以及乡勇戒备石碑岭大寨,随后就自己亲引着四千余人马直捣石门山寨。(郧阳镇一千,提标一部五百,新兵一千五余,庞志远、刘振英五百,韦绍光部残兵五百余)
《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梁朝桂现在手的人马足足是石门山寨上守兵的五倍,他当然需要进攻了,而且是态度极度强硬的猛攻。
这人的迹就是在大小金川之战迹的,那地方的地形险要那里是石门山可比的,当年梁朝桂就是身先士卒,一路冒死先登拼得的头上顶戴,是以石门山这般的地形根本就没放在他的眼。而且梁朝桂一经下定决心,那就是绝对的破釜沉舟式的。
五百提标当督战队,余下的三千五百多兵丁分作三部,轮番攻打。从襄阳城头运来的四门火炮也不管有没有作用,打得到打不到,反正是架到了半山腰处,在每次出兵攻打的前夕都要对着山头山寨猛轰一阵。
就梁纲自己的感受来说,这效果真不怎么样,轰了十几二十下能有一颗落在山寨就不错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开始看到大炮轰击,山寨内所有的人心都是一阵的胆寒。
前些日子他们还用响雷炸清兵,耍的很爽,那威力也是见识了,莫不是今天自己就要挨炸了?要还债了?
与清兵的气势高昂不同,最初时山寨的守兵真的有些颤了。但好在他们很快就现了一个事实,那炮弹的落点实在太不靠谱,而且绝大多半是打不到山寨的,除了某一两颗铁蛋特别幸运的能飞到寨头外,其余的根本就伤不到一根毫毛。
几日间,石门山寨下每日少则五六战,多则能达十余战,双方就像是两头张牙舞爪的怪兽贴身在一起肉搏,爪牙之间,血肉横飞。
短短几日的厮杀,梁纲就折损了二百部众,再上受伤的,人马已经死伤了一半。
山下的清军当然也不好受,山寨守兵的搏死一斗也让他们磕的头破血流,近乎四倍于守军的伤亡,让梁朝桂手的实力也锐减了一小半。
大山之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开山修筑山寨的时候更是有数不清的石块和被伐掉的树木被运到寨。一场场的滚木礌石雨,完全把清兵打的没有脾气,每次冲杀攻山,都要事先死伤那一部分,这无论是在人员上还是士气上都这一个沉重的打击……
一百一十一章 张中丞故计?
“报……”
帐外的一声报叫,惊动了已经歇息的彭之年。原本因连续攻战不果而心生郁气的彭之年,醒来后立刻皱起了眉头,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进来通禀!”
那小兵想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来禀报,“报大人,我队现山寨东边隐有匪寇聚集。”说罢小兵就紧紧地勾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哦,又是捣乱?”,彭之年听了后心毫无惊意反倒眉头皱的更紧,带着不满神色向那小兵斥道:“这点小事也来通报?”这些天梁纲是天天晚上下山捣乱,或是猎杀守夜的探哨,或是搔袭营寨,闹腾得人睡都睡不好觉,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大人,这次他们人多啊,隐隐约约的一大片怕是有二三百人。”小兵苦着脸,要真就这么一点小事自己也不来通报了,只是事情真的有变,人数比之前多的太多了,自得继续说道。
“什么,二三百人?”心猛然一惊,彭之年三分朦胧的睡意立刻丢在了脑后,两眼圆睁而起,莫非短毛要搞大动作不成?一下下来这么多人?之前可都是几十个而已啊!“可曾通知了老大人?”
“军门处已另有通禀。”
“嗯”,挥手退下了那小兵,彭之年不敢懈怠,当即起身穿衣,一众亲兵也悉数聚集到帐前,随后就引着一部人前往梁朝桂下账处。
等到时,就见梁朝桂已经督领麾下标兵准备完毕,遂即两军合二为一,人马不下千人众,弓手一二百人前往山脚下摸去。
夜色已经深,四周黑蒙蒙的一片,上山的路实在不好走,下山的路更是难行,所以夜间清兵几乎没有动作,而山上的人马下来也是很小的一小部分精锐。
但今天情况确实是不同了,刚到石门山东边,趁着淡淡的月华之色梁朝桂、彭之年就隐约的看到一道道人影正从山上往下摸来,这么远的看去,虽然看不亲切可模糊地影子还是能看得到的。
人影憧憧,二三百人是只多不少。
“放箭!”梁朝桂立马断定是梁纲遣兵欲以偷袭,当即下令手下的弓手向上面放箭。一时之间,一**箭雨不住的落在那片人头之上。
骤然落下的箭雨让下山的匪寇似乎很是慌乱,不少人影是抱头朝上逃窜,乱杂纷纷,随之夜色就传来了阵阵凄惨的嘶吼哀叫声。
十轮的箭雨覆盖了山脚下的每一寸空间,两千支利箭射出,换来的就是一片死一样的的寂静,等到箭雨停下的时候眼界已然没了人影在晃动,只剩下了隐隐的哀叫声传出。
“大人,要不要上去……”一名把总小声的向彭之年问道,手指着不远处的那片土地。
“没必要,天亮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彭之年还没有回话,梁朝桂就下了撤退命令。夜间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能少一事就不要去多出一事来,尤其是在对面匪寇不可小视的情况下。人马后撤,梁朝桂、彭之年相视一笑,各回军帐歇息。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梁朝桂、彭之年就再次被吵醒,山寨的南面似乎也现敌军活动,今夜里山上的匪寇就像是跟梁朝桂、彭之年耗上了一样,东面不成咱就来南面,而且这一次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一**箭雨的洗礼下,虽然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支撑的时间却也是长了许多,更是有不少人逃回了山去。
周而复始,这一夜之间清军上至梁彭下至随军的民夫,是没一人能安心的睡的着觉得,先是东面后是南面,再接着是北面,最后又回到了东面,除了清兵重兵驻扎的西面外,其余三面是全都都闹腾了好一阵子,清兵是一夜四起。
如此辛劳,年岁已高的梁朝桂已经没了开始时的精神,老头毕竟是六十多了,折腾了一夜已经是精疲力竭。而且此般辛苦若是真的能杀伤一两百匪寇,梁朝桂虽然疲惫欲死却也绝对会乐得高兴,可让他气闷的是,等到天色渐亮,得到的消息却是——射了一夜草人。
天色大亮,东面、南面、北面全都燃起了大火,一大堆套着破烂清兵军服上面插满了利箭的稻草人被熊熊烈火付之一炬,升起的黑烟滚滚如柱,直冲云霄。
忙活了一夜,竟然是白白浪费了上万支的利箭,还把手下的弓手使得全部两臂酸麻无力,梁朝桂心虽气恼,可还算忍耐得住,那彭之年就是暴跳如雷了,当即就要炮兵再把大炮拉上半山腰,然后就是准备再次强攻。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彭之年只感觉的羞辱的荒,这等奇耻大辱不报,他如何甘心!
然而这一夜间清军上下搅的都不得休息,现在天色已亮也多是无精打采,而且受此戏弄军士气大衰,彭之年命令刚出,看到营的情形就不得不自己再收回来。
第二天夜里梁纲故技重施,然而效果不大,清军都已有了戒备。
再到天明,已经恢复了许多的清兵就再次开始攻山,强度次数虽然都要比开始时几日减弱血多,可几次接战双方还是死了不少人。
连续三天,每到夜间梁纲都令部众吊一吊草人,时不时还放下几十个勇猛之士,挥刀相向,杀的清军营外守夜的夜哨心惊胆战的。
不过这等小战,看在彭之年眼却是梁纲黔驴技穷的表现,梁朝桂倒是想得多一些。只是彭之年听的一笑,反手一指大帐边上的梁朝桂三百多标兵,说道:“有他们在,老大人何须怕那梁纲偷袭?”五百标兵之前也参战了两次,折损了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三百五六。
梁朝桂也是一笑,倒是真如彭之年所言,自己有三百多精锐标兵在手,何怕那短毛重施张丞故计?
一连三天,不但清军为者习以为常,就连夜间守夜的清兵也渐渐适应了山上的小动作。而且困于被猎杀,本来在外部守的夜哨,纷纷撤回了营。外面就都让给你,任凭你们去折腾。
天色再次陷入黑暗,半山腰处,梁纲打望着山脚下不远的清军大营,坚毅的脸上嘴角现出了一抹嘲讽。为了这一刻他从开打时就着手在布置,这么多天下来一切外在因素都已经具备了。
胜败生死,在此一战!眼精光一聚,梁纲一掌拍在了身边的石头上。
一百一十二章 爆炸
张丞故计?
如果梁纲知道了梁彭二人的想法,在大呼知己的同时怕也会笑掉大牙!
稻草人“骗箭”,连番袭搅、出击,这些招数梁纲还真是在‘张巡守睢阳’学来的,不过少许的相通却不能掩盖前后两者在最终目上的大相径庭,那是完完全全的南辕北辙。
人家张巡守睢阳,最终目的是保住睢阳城,“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伟气何等雄哉!
梁纲的最终目的却是顺利率部突围而走,他才不准备死守石门山寨呢,这里又不是他的命根子。而之所以准备了这么多的先手,仅仅是因为他不想丢下那些受伤的弟兄。
如果只是带着完好的人手突围,夜间寻个机会一阵厮杀,不愁杀不出去,可是山寨里还有二多百人的伤病员,其不乏一些伤势严重的,和伤到了腿脚行动不便的,梁纲无论是出于自身的本性还是出于收拢‘人心’,他都不想丢下他们。
而想要在清兵的包围顺利带着这些伤病弟兄突围,难度之大可比前者高出不知多少倍,所以一些先手就必须早早准备上。
石门山寨的圆木石头到底是有限的,寨子里的火药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与清军多日的厮杀缠搅,之前准备的滚木礌石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火药也已经将尽,现在就只剩下了百十斤。要知道从谷城回来之后,梁纲收集材料可是又做了三百多斤的。前后相加近六百斤的火药,现在就只剩下了六分之一。
所以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东西一用完,可就要是真正‘单兵’相搏了。梁朝桂、彭之年手有的是人,堆也能把石门山给堆下。
梁纲本身也是一直瞄着物资储备,看到情况而定策略,三天前的那些举动就是他为突围所做的最后一手准备,到现在为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清兵已经习惯了夜间数百个黑影在自己眼前晃悠了。
“按计划行动,一定要把弟兄们都带出去。”梁纲偏头对着边上的陈虎说道,微弱的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陈虎一身的清兵军服,只是右手臂上裹着绷带,鬼头大刀拎在了左手。
这几天的拼杀,死伤的不但是部众喽啰,一些领也是一样,陈虎右臂受伤,他堂弟陈二侉子胸口也是挨了一枪,而新投来的那个王五更是已经躺在了担架上。
梁纲倒是还毫无伤,在这些天的一次次寨头搏杀,甚至都没清兵敢主动到他眼前抵刀子。实在是因为凶名太甚!
“大当家的放心,我陈虎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丢下一个弟兄,保证带他们活着出去。”只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翻腾,陈虎现在真的有一种甘心去为梁纲卖命的涌动。
在“抛伤弃病”早已经成了惯例的土匪行当,梁纲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够一个‘仁义’了得。而且更难得的是,在今夜的突围行动,充当诱饵的竟然还是他本身自己,有他亲自带头的五十人马上就将直杀梁朝桂的帐下。
陈虎以后的四百人,无论有无伤势已经全都换做清兵的装扮,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梁纲冲击梁朝桂大帐,引起清兵骚乱的同时,冒充清兵浑水摸出去。反正山下的清兵也多有伤员,而且属部纷杂更是有不少新兵蛋子…………
“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部众,虽然看不亲切,梁纲却像是能感受到他们那一双双热烈的目光一样。今夜只要不死,这些人,尤其是那些伤病员,绝对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铁杆。而且同时这也是为日后的开打厮杀树立了一个最好的榜样,不用缩手缩尾担心受伤被抛弃,在梁纲的队伍里,绝不会出现抛下伤病不理的情况!
詹世爵等五十人跟着梁纲的身影陆续而下。这五十人,大半是梁纲的亲卫队员出身,光是之前的三十骑队的队员就有十七个,而余下的十三人,已经是战死了九个,四个躺在了担架上。
让这些人充当步兵厮杀,如此伤亡梁纲真的很感可惜,虽然同是一样的性命,可是……他依旧认为骑队的队员价值更高上一些。但是石门山寨不可能存在骑兵的,要是能出现骑马上下山的情况,梁纲一开始也不会选这个地方做根基了。
二刻来钟后,东头山脚下。
“小迁,今晚上一战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可就全看你了。”梁纲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精瘦汉子身上,此人外套上大大小小的口袋有七八个,全都装的慢慢的,腰上也围着十多个瓦罐,一身的装束让这个本来颇瘦小的汉子显得有些臃肿了起来。
“大当家的尽管放心,我绝误不了事。”时小迁拍着胸脯保证道。不就是个放烟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也不看看咱这名号,小贼祖宗,武艺不敢说,可这手脚上功夫一定要快。
时小迁,如陈虎、黄三一样也是化名,真实的名字叫史存永,是近几年襄阳道上小有名气的一个偷偷。他能够来投石门山,梁纲真的挺感意外的。因为像他这样颇有水平的小偷,日子应该还过得下去的,怎么就上石门山了呢?
不过来了自己也乐得接受,这样的人有的是用途。像今夜,虽然时小迁武艺不怎么样,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梁纲还是把他选进了五十人队里。时小迁的任务就是放雷,把火药罐准确的投到必要的地方,如哪里人最多,或是梁纲的正前方。同他一样的人另外还有三个,只是四人时小迁的任务最重,最需要眼力、手快而已。
“虽然咱们是诱饵,是敢死队,可是……”梁纲眸子里精光四射,脸上充满着煞气,“我还不想死。”当最后一个字飘落时,他浑身上下霎时间赫然透露出了一股凌厉之极的气势。
不想死,谁都不想去死。不但是梁纲,剩下的五十人也都是如此。一句话,已然是挑动所有人的求生欲。
“杀啊——”看着眼前这个被吓得有些傻懵的清兵,梁纲来不及为这个小兵感到悲哀,手的九环钢刀就一挥而过,之后左劈右砍,眨眼间就把周边的另外三个小兵砍翻在地。随后举刀一呼!
“杀啊——”五十人同时声,响亮的呼喝立刻惊动了整个大营。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却是时小迁除外的另外三人扔出了手点燃了引线的火药罐。
一斤重的火药,配上半斤的碎石子、铁砂,再加上陶罐的重量,一个火药罐就是两斤重,多练一练扔出个十几二十米甚至是更远一点都不成问题。
山寨所有剩余的火药全都被做成了这种火药罐,炸死的人可能不会太多,但是炸伤人却绝对不成问题。尤其是飞溅的碎石子、铁砂以及陶罐碎片,一蹦就是一大片。
“大当家的真是厉害,霸王再世,温候重生也就是这个能耐了!”时小迁两眼全是小星星的看着梁纲,这一路冲杀过来,已经是深入清军营寨不短地距离了,所遇到的清兵竟然没有一队能挡得住梁纲前进的脚步的。九环钢刀下血肉横飞,常常是一刀下去断肢分的不止一人。
作为梁纲直属‘炮台’的时小迁,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扔出去一灌开开胡!实在是不能不佩服梁纲的勇力!
“真是一员勇将啊!”星星火把燃起,梁朝桂在一众标兵的环顾下,清晰地看到了梁纲持刀横行的一幕幕。奋勇如梁朝桂这般的人也不得不为他的神勇威猛赞叹一声。
“注意了,前面那群人……”杀人梁纲也观察着营寨内的一切,前面马上就是军大帐了,那片灯火把密集之地,必是梁朝桂的所在地,而面前的那群兵也就该是提督的提标了……
“轰——”时小迁确实是手快,眼力也好,梁纲刚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点燃了一罐火药的引信,接着立刻扔出,在梁纲话音还没说完时,轰隆声就已经在前面炸开。
都杀了一半路程了,总算是让自己开糊了。时小迁心乱七八糟的想着,手头是一点都不慢,一罐接着一罐的扔出,当梁纲冲进梁朝桂提标标兵面前时,他已经扔出了五罐。
虽然和寻常绿营相比梁朝桂练出的这些标兵已经算是绝对的精兵,可他们到底是血肉之躯,面对火药的威力吃亏是难免的,担心受怕更是少不了的。
一罐罐火药的爆炸声,整个队形立刻就散乱了许多。梁朝桂一直以来都显得很平静的脸色这一刻也保持不住了原样,立刻阴沉了几分,虽然已经想到了梁纲有冲击自己大帐的可能性,甚至置彭之年的意见于一旁还多做了几手准备,可他到底是低估了两个的威胁。是绝没想到两个竟然把火药这般来用……
“军门,先避一避吧……”提标左营游击满脸焦急的向着梁朝桂进言,他也没想过梁纲会把火药这样应用,火药罐守城很正常,几百年前就有了,可用来攻敌却是想都不带想的。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下的人马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配合着爆炸声梁纲冲击的架势实在太猛了。而可笑的是,之前他还自信满满,认为凭借手的三百多标兵能挡得住一切针对梁朝桂大帐的冲击,附和着彭之年一起劝解梁朝桂别“多此一举”呢!
“真撑不下去了?”梁朝桂有些期待的问道,他真的有些期待,期待着自己的亲军游击能够给自己一个“不”的答案。无可否认梁纲这一绺人马冲击之势太猛,而且火药开路确实是震住了不少人,可梁朝桂已经看到——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不少的人马重新集结了起来,只要自己这里的标兵能够再支撑上一刻钟,梁纲就必会被前后重兵所包围。
到那时那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唉……走吧!”看着一脸为难的游击,梁朝桂颓然的叹了口气,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一百一十三章 药材、大夫
黎明,青蓝色的天空几颗晨星寥落。
一处山岭上,梁纲等二三十残众拉成一溜儿,宛如一道细细的黑线不住的向上游动。一番拼杀,闯进去的五十一人出来时就只剩下了二十九个。而非是因为时小迁四人火药罐耍的得力,怕是只余梁纲一个活着出来都有可能。
不过这点伤亡是完全值得的,因为一直以来西面都无大的动静响起。那边是陈虎等人突围的方向,就算是在拼杀之,梁纲也一直留心着那面的动静。
如果是动静喧闹,那就说明陈虎一行被清兵现了;而如果没有动静响起,那就是证明他们已经顺利的混了出去。
二十二人的性命为代价,换取了清兵如此多的伤亡,更换取了陈虎等部众的顺利突围,显然是太值得了。
厮杀之有不少的人马从两边向梁朝桂这里聚集,那时梁纲看的是不惊反喜啊!
约定的地点马上就要到了,相信不过多久就会与陈虎等人汇合,到那时在全体转往后山。
这些天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里建的怎样了,但梁纲并不感觉的担心,因为他知道清兵的这第二次围剿在今晚自己突围成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石门山的连番激战,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梁纲这边的压力还好说,清兵那里却已经是出了底线。非是有梁朝桂的提标坐镇,怕是山下的清兵早就打不动了。
而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只拿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石门山寨,并无实质性收获,且贼梁纲还是硬生生的率小部部众力战突围,这对清兵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不知不觉全然消失的山寨主力更是让清兵上下摸不着头脑,士气沮丧、军心低落,山下的这支清兵已经不能再战了。
所以梁纲毫不担心张世龙那里是不是已经有所构筑,因为他已经断定梁朝桂、彭之年不会继续追击而来。
事实确如梁纲所料的一样,清兵将石门山寨泄式的拆卸一空之后就掉头离开了山区,则返回了光化县城。作为行军入伍几十年的老人,梁朝桂何尝不知道,这支军队已经不能再战了。所以他虽然心犹不甘,却也只能黯然下令收兵。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这样完了,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梁朝桂已经决定,等到了光化县后他将立刻上书北京向乾隆请命,请允调集大军三次剿匪!
短毛不除,他日必成祸害!
几番的交手,梁朝桂直觉的感应到了梁纲的威胁性。这人是真有成大患的资质的。所以,必须早日除之,趁他羽翼未丰满时,把祸乱掐灭与萌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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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府城。
齐林家,西天大乘教的一众上层人士再度聚集这里。
梁朝桂已经返兵光化好几天了,石门山的战况也如愿的传到了襄阳城,传到了西天大乘教一众人的耳。
惊异、震撼,感觉着不可思议。兰家岗破彭之年一千五百军就已经让宋之清等人赞叹不已,随后的石门山恶战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自己似乎小瞧了他……”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响起了这句话。他们自己真的是小瞧了梁纲,他们西天大乘教也真的是小瞧了梁纲。
本以为梁纲只是武艺了得,算是一猛将,却不想在打仗方面能两次轻易击败彭之年,更硬顶了梁朝桂。
虽然宋之清(西天大乘教)早在乾隆五十五年时就已经开始了筹措起义,但是对于清兵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有很大的畏惧感的,尤其是梁朝桂调任湖广提督之后,这样一位名将在侧,压力那里还会不大。
可现在,梁纲的出现,石门山的战绩就犹如一杆刺破苍天的长枪,打破了梁朝桂‘名将’的传说,一丝明亮从那个破洞传下,一丝轻松也是在他们这群人的心升起。
“咳咳……”宋之清清了清嗓子,算是打破了大堂上的宁静。见众人都抬起头后,他脸上显露出轻松地笑容来,“梁纲与我西天大乘教息息相关,他的胜利就是咱们的胜利……”想得太远干什么,只说眼下的情况,那是梁纲闹得越大越欢快,西天大乘教的压力就越轻松,完全是好事么。所以,咱们西天大乘教完全没必要为梁纲的‘能力’出众而感到担忧。
虽然隐隐的在心改变了对梁纲的定位,但是宋之清表面上却没有半点的显露,只是开导着手下的这群人。
“现在咱们说说那边的问题。”宋之清举了下手的一封信,那是梁纲亲笔写给他的。“粮食不够,伤病员也缺少药材和大夫,这两点咱们要轻快解决啊,后期是后一点……”
粮食不够是指的过冬的粮食不够,就现在而言,后山里藏得粮食还足够吃上俩月的。若是把俘虏去掉,那几乎就可以过冬了。只是里面杂粮太多,梁纲还是想要米面。不过这次上面特意备注了,要大麦和稻子而不是大米和白面。
后一点,大夫和药材这才是他紧急所需的。石门山上撤下的人马,四百多人里完好无伤的只有百八十个,余下的全是轻重伤。轻伤员还好说,四十多人的重伤员就麻烦了,没有大夫和药材,他们能熬过去的怕真没多少。
梁纲不想暴露陈和轩一家,所以就只有求救于西天大乘教了。银两方面都好说,只要够快就行。
“大夫、药材都没有问题,可麻烦的是粮食,一两千石米面,咱们自然筹集的到,又如何能给他们运过去?”齐林这般说道。一两千石米面,便是两千石的大米也才是四千两银子而已,与梁纲给他们带来的利益相比太微不足道了。可是愁的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山里去,江北四县如今都已经戒严,尤其是光化,大批队粮食的运送要瞒过官府,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观点无疑代表了整个西天大乘教的想法,宋之清听了也是黯然一叹。“罢了,这个先不说,等他到了襄阳再细细商量不迟,你们先把药材和大夫的事情办齐……”
一百一十四章 再行襄阳
襄阳城西。
“梁爷,这就是李氏粮行东家的府邸。”一顶小轿外,王明(曾大寿弟子)半弯着腰,低头在轿子窗口边,指着不远处一座门庭气派不凡的宅院恭声向着轿内安坐的梁纲介绍道。
这不就是那小丫头的家么?梁纲愕然,真是万万没想到,三家粮行选出的一个竟然就是故人。
此时距离石门山之战已经过去了半个来月,十天前随着大批药材和三名大夫的赶到,在战事受伤的轻重伤病员都已经得到了良好的医治。梁纲在后山又呆了几天,处理好抚恤等事,见所有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便随着西天大乘教的联络员亲自来襄阳走了一趟。
一、他要和宋之清等人商量一下粮食问题;
二、他要看看陈广亮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三、他要瞧瞧姬家兄弟伤养的如何了。
四、他要寻个机会将刘家连根拔起,以除后患。
到襄阳的第一天夜里他到陈和轩家看了看,陈广亮还没有回来,但是寄了封书信到,说宣城之事已经办妥,现在人已到了佛山。
广东佛山距离澳门,也就是现在所称的濠镜近在咫尺,从时间上算可以说陈广亮前期的行程还是相当顺利的。
了解了一番情况后,梁纲就把注意力全都集到了第一点上。粮食问题一点都来不得疏心大意。宋之清的解释他听得进耳,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以江北四县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大规模运送的成功几率都非常小。
可不运粮食又怎么办,清兵主力虽然缩回了光化县城,可是石碑岭大营却还保持着,里面驻扎了整整五百人,完全遏制了梁纲从东面获取粮食的可能。(五百清兵是威胁不到梁纲的人马,但是却可以让梁纲在外面抢来、勒索来的东西无法安稳的运进山里去)
而去西面和北面则需要穿过相当长的一段山路,南面又是汉江……
难道真要放走那些俘虏?一千三百来人呢,放出去不是白白给清兵增强兵力么?而且损失这么多的劳动力,梁纲也感觉心疼得慌。
不愿走那条路的梁纲打定了注意要在冬季来临前捣弄一批粮食进山,与宋之清等人详细商量了一番,又查看了多番情况,终于把目标打到了襄阳城的三家粮行身上。
偌大的襄阳城自然不会只有三家粮行,可是在郧阳府做生意的或是说在光化县以西的均县、均州两地做粮食生意的商户总共就只有三家。
而这里面真正在郧阳府也有店铺的就只有两家。盖是因为郧阳府实在太乱了些,不但匪多,他兵大爷也多,乱民、流民更多,而做粮行却又偏偏是个敏感问题,每当遇事,遭殃的必有粮行无疑。所以久而久之下,郧阳府粮行虽然盈利多,可根基不深或是说在官面上没太大影响力的粮商却都不去郧阳府做生意了。襄阳府的粮商大多是往河南或是往宜昌、四川那边去。
三家,梁纲选来选去选李氏粮行,原因是最近这李家惹上了些麻烦。德安府安陆的一个豪门望族——袁氏不知怎的和他结上了仇怨,连连出手打压。而随州的李氏宗族也古怪的袖手旁观,不置一词,以致使李家在随州、荆门一带的生意举步维艰,利润大幅度滑落,甚至在襄阳府都有些难做。
也就是说,郧阳府的生意现在已经成为了李氏粮行极重要的一环,李家想要保持住现在的局面,对于郧阳府那边的运作就只会加强不会削减。
有了这个状况打底,梁纲就感觉有相当的把握和李家做成这一单生意!没人会愿意自己的家世衰落下去,在宗族都不帮忙的情况下,襄阳李家实际上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了。
“竟然是她家,真是神奇!”望着那耀眼的金字匾额,梁纲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从这座院子里出来时下的大愿——只要李盈盈的父亲不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那自己就不去寻他家的麻烦。却不曾想到,现在自己已经是在给人家添麻烦了,而且是一经被人现就要担下天大干系的大麻烦。
而话说,李家的声名在襄阳城的风评还是蛮不错的。
“走”,既然是‘故人’,那这事梁纲心就有底了,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向王明低声说了句,抖手放下了窗帘。现在反倒是另外的两件事,需要尽快解决一下,然后再集精力解决这粮食问题。
……………………
齐林家。
姚之福略有沮丧的短叹了一声,梁纲已经转向城东了,也就是说他就要去王邵谊家了,马上就要跟姬家兄弟见面了……
一想到两个人才就要飞走,姚之福不觉得就短叹了一声,虽然这俩人一直都没有接受自己的笼络,可以说并不是自己这边的人才,可姚之福现在还是有一种被人翘了墙角的感觉。
梁纲身边全是西天大乘教弟子,行踪自然一丝不差的都会传回。齐林也是知道姚之福的打算的,看他短叹了一声,不觉得就笑出了声来,“你叹什么气?那俩兄弟可一直都没答应入教,不是咱们的人啊。”这些天来,姚之福甚至是整个北会,为了姬家兄弟都努力过,但是这俩人显然不怎么看得上眼白莲教,反倒是对砸了他们饭碗,重伤了他们后又救了他们的梁纲佩服有加。齐林是早就放弃了,北会也就是姚之福还在惦记着。
“你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想想杨家集的事吧,这次可不能让张汉潮给比下去了。”
杨家集在随州,临近枣阳,那里是南会的地盘,梁纲要动手不会也不该去绕过南会的。况且大夫和药材的事情,之所以如此快捷,是因为南会也出了一部分力气。所以这次杨家集刘家一事,梁纲当然要通知南会了。
抄袭官宦人家,这明显就是来大钱的买卖。且梁纲向来出手大方,绝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张汉潮的了通知肯定会做好充分准备的,而北会,这次事上也绝不能丢人!
一百一十五章 两姬一王
相隔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再次见到梁纲,姬延良、姬仲良兄弟脸上都带满了尊敬。虽然是眼前这人砸了自己的饭碗,还重伤了自己哥俩,可他当时已经饶过了自己兄弟一命。就当日双方的立场而言,对于梁纲那日的手下留情,两兄弟一直都是感激由心的。
而且“你二人也是一身的好武艺,干什么不好,偏要给个狗官当保镖。”这句话就像是一支利箭一样直刺穿了两兄弟的心。这些日子来二人每当想起那日的情景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句话来,每一次都感觉脸上一阵烧。
除此之外还有救命大恩,若非是梁纲要王邵谊及时救了自己兄弟,还花大价钱买药补贴自己二人的身子,在那破庙自己兄弟二人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而不是现在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儿。这么长时间的将养,姬延良、姬仲良现在已经全数恢复了过来。
饶命、救命连带提点之恩,姬延良、姬仲良对梁纲真就有一股尊敬之意了。而且在养病的这些日子里,市井间零零碎碎的些消息也传到过耳旁,而更主要的是通过王邵谊的关系和白莲教不加掩饰的透露,他们兄弟才清楚地知道梁纲这段日子的所作为,可以毫无疑议的说出,对于梁纲俩兄弟只有“佩服”二字。
看着哥俩这副样子,梁纲满意的一笑,这俩人果然是义气人,自己当初还真没看走眼。饶命再救命,旁人看来似乎挺荒诞的事情,放在这种人身上却是最有用的手段。
“你俩可要想清楚了,真要跟我干,‘逆匪’这顶帽子可能一辈子都甩不掉了。甚至还会连累到老家的人。”已经没必要再绕圈子了,姬延良、姬仲良的神情已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梁纲当然是乐的两个高手纳入麾下,所以不用兜圈子。什么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这样最简洁省劲。“救你们是看在你们一身的好武艺,就此死了太可惜得慌。绝没有挟恩索报的意思,所以你们哥俩没必要因恩义………”
造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虽然现在还只是‘匪’,可不就得将来就是真正的‘逆匪’了。姬家兄弟真的做好了‘连累’父老乡亲的准备了么?
“逆匪?”一旁的王邵谊两眼精光一闪,脑子里立刻联想到了白莲教,瞬时间千百个念头在心间闪过,有一股剧烈的电流好似在他的身体内涌起,心脏声“咚咚”作响犹如鼓声擂起在耳边……
倒是当事者的姬延良、姬仲良二兄弟还没有意识到‘逆匪’有什么特别,他们的脑子里还一直处于‘匪寇’这个档次。
“没事,家里也没什么至亲,村里就剩下一些族亲……”
“梁爷,我们兄弟是真心佩服您的行事,投奔梁爷固然是有报恩之念,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想随您做事……”
“呵呵……”梁纲轻轻一笑,墨玉似的一双瞳孔注视着眼前二人,看年纪也不小了,至少比自己要大,可行事上还真是……“是逆匪,不是‘匪’。”
“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么?”再是一声轻笑。
姬延良、姬仲良傻傻的呆立了半响,回过神后二人不由得选择了沉默。是啊,是‘逆匪’,不是‘匪’。虽然前者只是多了一个字,可后果却严重了不知多少倍。
若仅仅是个匪寇,自己就是杀上北京城也仅仅是一个“滔天悍匪”而已,可要是与谋逆、造反拉上了边,那遭殃的可能就是整个姬氏宗族了。
“那又怎样,老祖宗干得的事,凭什么我们就干不得?”姬延良抬起了头来,两眼已经换做了一片坚毅。虽然后果很严重,可他还是不愿放弃。
姬氏宗族一百多年传下的祖训,‘不仕异族鞑虏’,其内在蕴涵的深意早早就开始深入姬氏宗族每一个后代的心底,所以对于满清政权,姬家人还真就没半分敬重。
姬仲良也抬起了头来,脸上还带出了一抹微笑,“梁爷要真有一天举旗造反,一封书信抵到俺们老家,村子里少说能拉出来三五十个人追随,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老祖宗???”惊讶于竟能听到这样的话。满清入关一百六十年了,到了乾隆这时天下已经是坐的稳稳当当了,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心底里梁纲立刻就对这俩人的宗族来了兴趣,是个什么样的村子,似乎人人习武不说,反清意识还极浓厚???
“既然你们定下了决心,我自然乐的收下,现就去收拾一下。”看到两兄弟这般表态,梁纲干净利索的纳下了两人,当即就让他们去收拾一下衣物。杨家集那里马上就要干活了,正好带着他们去见见世面。
姬延良、姬仲良退下,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梁纲和王邵谊。对于这个人,梁纲更没有绕圈子的必要,这家伙精明着呢!开门见山道:“怎么样?跟我上山吧?似乎除了这条路外,你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王邵谊现在确实是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跟梁纲上山外,他再在襄阳城待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谁都知道姬延良、姬仲良哥俩是他王邵谊救得,而现在姬延良、姬仲良伤好了,两人都跟上短毛为匪了,你王邵谊说自己是干干净净的,有谁会去相信这鬼话?
苦笑一声,王邵谊恭敬地向着梁纲行了一礼,“学生见过大当家的。”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早在那日被梁纲找上门的时候,他就有料到这一天。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明知道前面有火坑,还不得不走过去,而且眼睛看见了火坑,自己却还要顺着台阶一步步的下到底。
“知道这哥俩的什么来历吧?说说看,他们老家是个什么情况?”不信以王邵谊的本事,同住一间屋檐下一个多月还会半点不知。梁纲更愿意相信,姬延良、姬仲良的底细早早的已经被王邵谊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一百一十六章 肚皮暴涨
“山西蒲州,神拳姬际可,心意拳……忠明反清,少林十年……呀呀,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祖辈!”梁纲心暗自咂舌。
姬际可本人的声名倒还罢了,后世就不怎么响亮了,至少没学过那拳术的人知晓这人的不多。可心意拳就不同了,在后世是鼎鼎有名,梁纲虽然从没练过,可并不妨碍他俩耳朵听说过。(即形意拳河南一带流行的形意拳多称为“心意拳”)
自己真是捡到宝贝了!本以为就是俩高手,却不想竟然一下子找到了高手窝,如果真如姬仲良所言的那样,自己举旗造反就能拉来几十人甚至更多的人入伙,那日后战阵上可就真是大有助益的。
现今所处的情况和局面不允许梁纲大规模展枪炮,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白莲教大起义的时候,梁纲的手下依旧会是以冷兵器肉搏战为主的老式军队。这种情况下,再没有高手上阵更得力的事情了。
一路打着心的小算盘,梁纲折回到了落脚地。在那里特意等候的姚之福看到他满脸的喜悦之色心就不由的一涩,自己好话说尽也劝不来的两个高手,就这么的轻易地被梁纲收入囊了,他这心情还如何能好得起来?
“梁当家的此行可否如愿以偿?”李全边拱手见礼,边搭话说道。此次西天大乘教方面接待的总代表,还是他这个和梁纲打过多次交道的老人。
“哈哈,借老哥吉言,此行顺心得意。”梁纲抱拳回礼,接着又说道:“姬家兄弟就跟着梁某人走一趟杨家集,这王邵谊一门还需要麻烦贵教多多用心了。”
“这个放心,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安安全全的送进山里去。”李全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这点小事对于他们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一两千石的粮食没办法运过去,那几个人头子还会没法么?
“那就麻烦了。”这句话落下,此事就算是掀过去了,梁纲的话题立刻转移到了杨家集。“你们北会的人手准备的如何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个就出去杨家集…………”虽然山里面现在没什么事,可身为一方之主也不能长久的留在外面啊,所以杨家集刘家的疙瘩他要早一点解决掉,然后再回襄阳城把粮食问题搞定,那么在大雪之前,他就不准备再出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才是真正的整合部众的时候。而且现在也不比前段日子了,在手下的这八百多人,梁纲已经用铁一样的事实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再也不是毫无根基了。
而且此次围剿之后,不管襄阳府是如何的宣传‘清兵大胜,短毛大败’,也肯定有那么一批明眼之人前来投靠。而且随着抚恤金陆续的到阵亡弟兄的家人手,这个事迹定然也会迅在民间流传开来,那么如此一来少不了还会有一大批贫民百姓上山……可以预料的是,等到明年开春和清兵再次干仗的时候,自己手下的人马……
梁纲没时间也没必要在外面多溜达日子,所以一切事情他都需要尽快进行。
李全沉吟了片刻,然后深深地一点头,对梁纲说道:“放心,明天一定能上路。”然后拉出姚之福来,“这是襄阳北会的姚师傅,此次我们这边的人手就由他全权负责,等过会有了时间你们聊聊……”
姚师傅,是姚之福,梁纲立刻反映了过来,两眼神光瞬时一凝。这还是他和姚之福的第一次会面,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四五十岁模样的朴实庄稼汉,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数万义军领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梁当家的,请放心,明天午前,我们这边的人手一定能聚齐,晚上赶到杨家集不成问题。”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可姚之福一说话却是给人一种很四海的江湖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如他所承诺的一样,第二天午,北会方面集结起的五十个人手就已经到齐,虽然真抡起战斗力,这五十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挡得住梁纲三个的冲杀,可对付普通人已经算是一把好手了。
南会占据着地理优势,比人手什么的北会当然是比不上,那么就只能从战斗力上面着手了。虽然和清水教、八卦教相比,南北二会高端战力方面真的很脆弱,但是北会人多势众到底是能压住南会一头。
此次杨家集之行,南会虽然也接近了全力,总投入接近了二百人,可在厮杀上面却也只出了五十人而已,领头的人张月梅也是梁纲的老熟人。
五十人、五十人加上梁纲三个和姚之福、张月梅,灭刘一共是投入了一百零五人。如此多的人,却是因为杨家集的巡检司除外最近还多添了一个把总汛,两者相加就已经过了一百人,而刘家的刘秉庆、刘秉义二兄弟返乡之后也迅招揽了三五十护院……
“不需要理会巡检司和把总汛,只要一鼓拿下刘家就行。”不去寻他们的麻烦就够他们幸运的了,还有谁敢主动上来找死?梁纲直接无视了两地。虽然这个无视的底气是来自他身后的那一百人马。
对于南北二回,梁纲是理所应当的号施令,虽然这里他的人数最少,可照样位在姚之福、张月梅之上。这两队人马都要听他调遣。
“张兄弟,你那儿的人手都要做好准备,只要院墙一破立刻就要进来搬东西。刘秉庆、刘秉义在外为官多年,浮财肯定不少……”南会的主要任务,实际上并不是参与战斗的厮杀,而是参与战后的撤退,比如说运送战利品,安排梁纲等人的安全后退路线等等……也如此才要了小二百人参与,不然的话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刘秉庆、刘秉义,梁纲虽然具体还不知晓二人的官声如何,可只要看看刘占生十多年的作为也就能猜出一二来。要真是铁面无私的清官,可能让自己的父亲如此持家么?
所以说,父子血脉相承呢,有什么样的老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父亲的影响力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古代这样信息不的情况下。
梁纲相信,这次刘家之行,肯定是能吃个肚皮暴涨的!
一百一十七章 再见火器
“砰砰砰……”
后院断断续续传出的枪声听得庭前的梁纲整个人都傻了,太感惊奇了,太觉得不可失意了,十七世纪的国官宦家庭竟然私匿火器?听声音这还是有相当数目的一批火枪!
“这是……?”悠闲地神情在张月梅的脸上瞬间消失,抬头看向后院方向,脸上显出了深深地惊愕。
姚之福也停下了手头查点,抬头望向后院,一抹沉重浮现在脸上。
“走,看看去。”梁纲招呼一声,大步向着后院方向走去。此次的‘灭刘’行动,到目前为止进行的还是极为顺利的,刘秉庆、刘秉义从当地招募来的三十来个护院根本就不堪一击,梁纲都没有出手,姬家兄弟带人就把他们给瞬息‘秒杀’了。
但是万没有想到后院守卫的那些个人竟然……有火器在!“看来都是心腹亲信了。”梁纲心嘀咕道。因为从南会传来的消息看,刘秉庆、刘秉义返乡的时候身边本就有些家丁护院在,但数目不是太多,只是十几个人而已,所以才有招募了些。“火器应该是都在他们手握着的。”
到了后院,就见大部分的房间已经被破开,只剩下一个小院还在继续顽抗。一些婢女、下人畏畏缩缩的蹲在地上,其还有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强出很多的年轻女子,是什么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几支火把照耀处,五个人躺在地上,其一人已经停止了呼吸,胸前开出了三朵血花,余下的四个口则还痛苦的呻吟着,身上的枪眼依旧汩汩的流着血。
“仔细清洗伤口,里面的弹丸一定要挑出来……”对于医疗枪伤梁纲是一无所知,能说的也只有这点,一切还全都要靠随行的大夫。不得不说南会准备的真的很充分。
“梁爷——”北会的一个好手两眼通红的看向他,眼眶泪水涟涟滴下。
那小院的院门并不大,五个人不可能是同时间受伤,梁纲想到枪声传出的断断续续,感觉应该是后院的人手看到被打倒在地的同伴后怒火上涌又冲了一次……
两次冲击不成,还死伤了五个,这些人现在都没有注意了。而事实上如果他们能够持续不断的猛冲,不理会那些伤亡情况,就院内的这几杆火枪根本就挡不住的,但是他们哪里有对付火器的经验……
现在要报仇,就只有看向梁纲了,因为梁纲能‘打’嘛!
“从旁边的屋子里找些桌子和棉被来……”梁纲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立刻就下达了命令。虽然这个命令有些让他们挠头,可这个时候只要有命令,只要干事就成。
围在旁边的人立刻下去了一半。
“棉被、桌子就能挡的住……?”张月梅问道。他的脑子已经翻转起了一幕,棉被铺在桌面上,然后桌子立起,人藏在后面……
“浇上水就行了。”抗战时期的土坦克,三八大盖都顶得住,何况是现在的火器。梁纲觉得甚至都不用盖得太多,两三层就完全没问题。
“找几个管事和下人过来,问问这院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布局,另外组织一批人手,从后面上房顶……”梁纲轻蔑的看了小院一眼,就这点东西,能挽救得刘家的灭亡么,不过是短短的延续了片刻。连麻烦都算不上!
虽然让人吃惊,可事情的结果还是要看双方真正的实力对比的。
一刻钟后,小院内惨叫声响起。
“啪嗒……”两个人头被撂倒了梁纲脚下,是刘秉庆、刘秉义兄弟的六阳魁。冲进屋里去的西天大乘教众恨从心,根本就没能留得下手,十三个护院全部被砍杀(十个火枪手),刘秉庆、刘秉义兄弟也被乱刀斩成了肉泥。小院内活着出来的就只有两兄弟的家眷。
两人的老婆,得宠的小妾和他们的孩子,十几个人全都是战战兢兢。
“梁兄……”张月梅搓手成刀往下一劈,比划了一个谁都能看得懂的手势,“斩草要除根啊!”
“你们看着处理吧!”梁纲脸色平静如常,但在心却是一阵的翻滚,“斩草要除根,就除的是那些还是‘孩子’的根么?”走上了这条路,梁纲就知道自己双手必定要沾满血腥,可是今天要杀的是孩子,可能连十二岁都不到的孩子,这心的负罪感……重了些。
后院的事交给张月梅、姚之福处理,梁纲再次回到前庭,开始着手起了应对巡检司和把总汛来人的准备。
做事,这时候他只有做事才能‘忘记’一些心的罪恶感。
杨家集巡检司的巡检早已经换了,新上任的巡检姓王,这些天来他日子过得真的是很是舒坦。因为杜家和刘家一门子的事,使得杨家集众多富户对自身的安全感猛然降低到了最低点,这个时候对于往日就不敢轻易得罪的巡检司,他们就更是巴结不已了。这王巡检虽然上任才一月余,可捞到的好处却已经是让他眉开眼笑。
在杨家集新设的把总汛,情形也与巡检司相符,而且相对应于巡检司,他们是更胜一筹。毕竟比起巡检,军队才是更值得信任。
听到杨家集内的响动声,两处人马立刻集结了起来,然后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火冲了过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平常镇上的孝敬他们都吃了个肚儿饱,现在事到临头了自然需要贡献一把自己的力量。
“都给我让开!”扯开马缰,梁纲手提九环钢刀,宛若看一窝蝼蚁一样,直斥眼前的百余绿营兵和巡校。
“太不给脸了。”清兵把总恨的是咬牙切齿,梁纲这样说话完完全全是在照着自己脸皮扇耳光,可偏偏……
若只单是梁纲一人还好说,自己这么多人还能拼一把,可在他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在,人数都要过自己这边的了,看着就让人生惧,要真打起了……
“滚开!”梁纲自然知道那把总为何犹豫,要是他真就这样领人让开路,事情传扬了出去,自己绝对是落不得好的。
可是……在此般情形下,让与不让哪里是由得他的做决定。眉宇一凝,一股杀气陡然在梁纲身前炸开,“滚……”
一百一十八章 燧发枪
几十辆马车在随州——枣阳的官道上奔驰。
居的一辆马车内,“这是……?”姚之福摸着枪上的击锤,疑惑的眨了眨眼,“怎么跟鸟枪不一样啊?”
小院内缴获的火枪共有十支,梁纲、姬家兄弟拿了三支,姚之福也取了三支,剩下四支则归张月梅。众人‘破开’巡校、绿营兵的堵截后,就一路轻松地往枣阳县开去,在这路上梁纲几人忍不住拿出了这几杆枪摸索了起来。
“是呀,那些护院身边也没找到火绳子,他们怎么点火的?还有这些小纸包……”张月梅也搞不清楚手的火枪是怎么一回事,他和姚之福一样虽都接触过鸟枪这样的火绳枪,但对于这种在欧洲已经普遍装备了上百年的燧枪却是从没有见过的。(一种悲哀!k的野猪皮)
手捏着的一个纸弹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这种小一两重的外面覆有油脂的纸制圆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唉,早知道就留下一个活口了,弄得现在这……”一种入宝山而空回的感觉在张月梅心头升起。
明知道是好东西却不会用,只能拿来当摆设,偏偏这种局面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内心里的煎熬着实是让人泄气。
在二人身边坐着的是梁纲,此时正在摆弄着手的刺刀,纸弹什么的他一看就明白做什么用。而事实上这支燧枪上,真正能让他感到惊奇的就只有眼前的这把刺刀。
竟然是卡座式的,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闻到二人言语不由得轻声一笑。他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燧枪,可这并不妨碍他‘了解’燧枪不是?
“咔——”一声脆响,刺刀被他紧紧的卡在枪头的卡座上,转头这才对姚张二人说起道:“那个是击锤,上面镶嵌的是打火石,扳机一扣击锤就会落下…………这个小孔是传火星用的,那边上的击砧与打火石摩擦就能生火,透过小孔传过去能点燃火药……”梁纲拿过一盏灯,照亮了枪上的火门那一块。
“至于这个纸包,人家是叫纸弹。”梁纲也从布袋里摸出了一个纸弹来,咬开一个口子,把里面的火药一部分倒进了火药池里面,再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塞到枪管……
“砰——”举枪对着外面放了一下,轻微的后坐力传来,对他而言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通过梁纲的介绍,姚之福、张月梅二人才对手的燧枪有了更深一步了解。
“这东西可比官军用的鸟枪得力多了,而且还带刀,装在一块就是根长枪啊……”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双方一对比,这高下立马就分出来了。姚之福感慨说道。
“刘家人从那地方弄来的?官军里都没这样的好东西啊……”张月梅边摆弄着手的燧枪,一边还很是不解的嘀咕道。
对他而言,这种好东西肯定不是民间私照的,但清兵又确确实实的没有装备,刘家从那里弄得这些物件,实在是个无解的问题。
几十年都是生活在内陆的人,在他的脑子里所谓的‘天下’也就是大清的天下,跟他们僵外国,真是没有那个概念的。
“是洋人的,也就是红毛鬼……”怕二人不知道什么是‘洋人’,毕竟这个概念按照历史而言还要往后推迟个五十年才会出现,梁纲接着又道出了‘红毛鬼’,这个很有时代气息的称谓,应该可以让二人明白点什么。
“刘秉义不是在广东当官的么,广州那地方有个十三行,是专门对洋人做生意得。不远处还有一个濠镜,只要有心,买上几支火枪还是没问题的。”梁纲没有去解释什么远洋贸易啦、澳门的存在形式啊,这些个东东,对于姚之福、张月梅而言这些都太遥远了,只要他俩明白个大概意思就行。
“红毛鬼?那群外化蛮夷?他们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姚之福很感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倒不是说他不相信梁纲所说的话,而只是在单纯的为这一‘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出现了感到诧异而已。
外国怎么会有比国还好的东西???他心里现在所想的就是这个意思。
用无数年辉煌的历史铸就的自信心,堂堂华,即为煌煌天朝,即是万邦之主,即是天下之主。在这个年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算是最最平凡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他的血脉也蕴含着一种外人所无法触摸到的优越感。
“早就有了,少说也一百多年了。”梁纲撇嘴回道,心一股黯然之感却在不自觉升起,数十年后那场掀开‘华近代百年耻辱史’第一幕的战争,从海上而来的侵略者手,拿着的就是这样的枪么?
颠了下手的燧枪,真是好东西啊,可惜……它不是国产的。“这样的东西咱们这也有,不过都是在皇宫大内,供那些野猪皮打猎用的,他们才不会装备军队呢!”
梁纲语气的那股萧索感,姚之福、张月梅并没有察觉到,虽然知道自己眼的好东西是来自外化蛮夷之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在二人的脑子里对‘洋人’依旧充满了鄙视感。
“不装备军队?为什么?”张月梅很不解,同时他心不解的还有‘野猪皮’这三个字,那又是什么意思?虽然明白它代指的是谁,可为什么会如此比喻,心却是一点都不明白。
“鞑子才多少?汉人又是有多少?八旗兵才几个?绿营兵又有几个?想想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满清不展火器,从根本上讲就是为了抑制汉人,这一点是毫无疑议的。
姚之福、张月梅愣了一下后立刻点起了头,就如梁纲所说的一样“想想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也不是笨蛋,里面是什么原因当然想得到。
“不过官兵手的鸟枪比起这个来可真是一根烧火棍了,完全没得比。”姚之福抚摸着枪上的刺刀感慨道。清兵的鸟枪质量问题不言,单说沉重方面就是个问题,而且靠近了就没有丝毫的作用了,用那个东西,边上必须有刀枪护兵在,可是眼下的燧枪,上了刺刀后完全可以拿来当枪兵用。“我开始时还以为这是他们护身的短剑呢,没想到竟是这般用的…………”
梁纲呵呵一笑,他可是知道的,知道最早的刺刀是战场上的火枪兵捡断掉的矛头插在枪口而得来的。短刀直接塞在枪口里的虽然能够防身,但要射击的时候就必须要把刀拔下来,很麻烦。
只有眼下的这种卡座式的刺刀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刺刀,它的出现完全可以使火枪兵代替长矛兵,从而使得长矛兵彻底失去了存在意义。梁纲不是枪炮爱好者,所以他不知道卡座式刺刀的出现时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心对此的欢喜!
一百一十九章 无题
襄阳城,李府。
“事已说完,梁某就不打搅了,李老爷还请多加考虑,你我明日再会!”梁纲起身对着当面的李元清抱了下拳,再说了句:“告辞!”
本来是准备在外面约见李元清的,以西天大乘教下属的某家商号的名义。可后又想了想,感觉想要给李元清最根本的威胁,就必须‘随时随刻’的出现在他家。所以,在午后时间,梁纲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李元清的卧房,而当时的李元清正在床上休息。
每到午后,李元清都要小睡一会儿,不分一年四季,这是他的生活习惯。梁纲能掐着点来,也是因为西天大乘教事先已经从李府的一个下人口套出了这一消息。
蓦然间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卧房,谁都会吓一大跳,而更让人害怕的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悍匪,是官府通缉捉拿的反贼,李元清在睡梦被叫醒,看到梁纲那张脸后完全是傻住了。他的夫人迷迷糊糊被惊醒,看到梁纲这个陌生人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扯着嗓子要大叫,不过没能叫出声来,被他丈夫给用手堵住了。
就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李元清依旧是那么的识趣有眼色。
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梁纲又隐隐点出郧阳府商路对现时李家的重要性,以及自己可以替他们解决掉安陆袁氏这个麻烦……
交易的条件梁纲全都摆在了明面上,现在就看他李元清如何选择了!
看着梁纲离去的身影李元清半响无语,他夫人,之前一直缩在床上这时也下得床来,两手紧抓着李元清的手臂,神情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可真是两难选择啊!应吧,那就是与逆匪同谋,一旦事满门都要遭殃;不应吧,就肯定要得罪了那短毛,他一旦怒下手,也是满门都要遭殃……
“老爷,这可怎么办哪?”李刘氏急的哭出声来。
“让我想想看,让我想想看……”李元清一时间又如何能做得出抉择来,这关系是如此的重大……
半个时辰后。
李永昌匆忙赶回家,午时还好端端地父亲,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得了重病呢?
李元清卧房,李刘氏和小女儿李盈盈已经退了出去,房内空间就留给了父子俩人。
头上扎着白巾的李元清,见二女、丫鬟都退了下,当即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是毫无一丝的病态。招手让一脸被惊到的李永昌坐下,李元清这才将刚才说生的事情详细的讲了出来,而且连带着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经过也续道了一片。
“咱李家是已经走到了生死关口,你是大儿,为父不能瞒你,该作何抉择你也能有你的意见。”李元清满脸都是苦涩,真真是祸从天降,他如何也想不到刚刚在德安犯下大案的梁纲会在两天之后出现在自己卧房内。
面前的李永昌眼睛的不可置信慢慢的化作了大祸临头的惶恐,当李元清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已经懵懵无神了。
“唉……”李元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长叹了一口气,儿子的这副样子他简直是不忍再看,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击,没人能受得了得。
“爹,干了吧,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知过了多久,李永昌才说出了一句话来。
抬起头看着父亲,李永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心的感慨了。“那短毛蹦跶的样子,跳的还挺欢,一时半会儿的官军怕是还奈何不得他,咱们跟他干了这票,怎么的还有一段活命的时候,间做做准备未必就不能逃过一劫。可要是得罪了他……”以梁纲所表现出的力量,想要灭掉李府满门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
避急取缓,虽然都是死,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能多活一阵还是要多活的。李永昌就是这个心理。
…………………………
“这么说事情就算成了?”李全一脸喜色,拉着梁纲急声问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成了!”梁纲脸上的笑容也是快绷不住了,“富贵人家惜命,经不得吓唬,三两句一说,就全应下了。”第二天去见李元清,可真是顺利之极啊。
所以说,虽然失去了襄阳府的那个庄园,可梁纲也一点都不心疼。那地契拿着也是白拿着,放在他手除了霉没什么作用,因为梁纲根本就没办法撷取那个庄园的控制权,一没人手,二没相应的身份。除非是托付给西天大乘教,但他又不甘心,毕竟那是一块肥肉。
现在他拿那张对自己无用的地契作价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兑给李家,算作今后的运粮款,算上一算无论如何还是他赚了便宜。
………………
广东佛山,在濠镜满载而归的陈广亮再次来到了这里。他本来已经订好了去杭州的马车,但临行前的一次灵光闪现,使他再次来到了这里。
作为天下四大名镇之一,佛山的代名词就是铁都,汇聚了岭南地区冶铁技术的精华,也溶注了国数千年来冶金技术的优秀成果。贯看南北,佛山之冶遍天下、铁莫良于广铁……等等评语足以说明一二。
好铁自然要用于军器,满清入关之后,这里不知道有多少门大炮被铸出,相比起北京的景山炮场,这南方就是以佛山为最了。带着使命而来的陈广亮上次翘人墙角不成,这次再来目标就从铸炮匠师转变成了冶铁老师傅了。
“谙大人,此行小人能够满带而归实在是离不开大人的关照,这点小意思还请笑纳。”陈广亮说着就从袖口露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万望大人不嫌。”
谙海呵呵一笑,右手在桌上一抹,伸缩间银票已经纳入袖。“吴老板客气了,此事本官不过是举手之劳,受此厚礼真是惭愧啊。”
“大人虽是举手之劳,可与我等小民却是天大的恩助,这实在是应当的,应当的……”陈广亮一脸的阿谀奉承,姿态放得低的不能再低。这谙海是个满人,又是佛山驻军的守备,在这儿权势可真是不小。若非是有他的襄助,陈广亮还真不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就拉出了五个老师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