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章 行之有效
梁纲一行在琵琶滩下了船,再往前就是郧县(郧阳府城)了,那里的水面因多有军用物资往来,所以管的甚严。
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梁纲才不想多生事端呢!所以就在在琵琶滩早早的下了船。
两辆马车和几匹马匹从客船的底舱牵出。李元清、李永昌乘一辆,梁纲和李盈盈乘一辆。这前后两辆马车是特定加料的,车厢底下置着的都有一个暗箱,里面放着长短兵器,必要时候梁纲也可以躲进里面。
有女客小姐在,便是真遇到了官差,那些个官差也不可能真正的上去搜查,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有规矩的,而且李家还有陈诗的面子在。襄阳城里就不提了,可在郧阳府陈诗还是有些薄面的!反正梁纲他是决不能见光的!
红巾军讲究去辨蓄发,梁纲自己的寸许短发慢慢的也长到了脖颈处,再长一些就可以扎发髻了。他手下的人马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反正都是造反了,再去了辫子似乎也没什么。
此次出行,左右跟随的二十多人都是侦察分队和亲卫队里的精锐,出来时特意把头发剃了剃,再度扎成了辫子,所以他们是无碍的。
在襄阳城里待了这么多天,梁纲不是一味的玩乐。按照他来之前的打算,那是初十的时候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可是现在之所以留到正月十六才动身,就是因为他在宋之清那里又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所以才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梁朝桂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乾隆已经命成德代替了梁朝桂成的位子,这家伙准备一上任就动手,预计出兵时间不会拖延到二月份。
梁纲当然不会乖乖的坐等清兵来打,得到消息后他心中盘算了一番,随后的几天中就一直忙着调集人手和联系王延诏,是打算在清军腹地干上一票,打乱一下成德的出兵计划。然后同时间九道梁的主力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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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老店。
第二天,许进深出于好奇,自己亲自带了人送了热水到跨院去,就见这一行人都住在下房里,正房大门开着,从外面看了就知道是认真打扫过的。
这样的一群粗汉能打扫房间?还这么认真?许进深颇觉得奇怪,这些人说是看家护院的还差不多。
放下热水在屋前下,和时小迁攀了两句话,许进深正要出去,院子外面兴冲冲的走进来一个人,见了他们一行稍微的愣了下,但还是笑着向时小迁说道:“四哥,老爷的船已经过了安口店,中午时分就能到了。”
时小迁正卷了袖子在洗脸,听了这话后立刻带起了笑。从秋天时离开到现在,他还一次都没见过梁纲的面呢,就是过年的时候他也是在堰店埋钉子呢!
许进深忙凑进说道:“四爷,贵客要来,小店可要准备些什么?”
拿了干巾擦了手脸,时小迁笑道:“你来的倒是正好,也省的我再去寻你。这大院正房的卧房和东西两侧厢房里都要多摆上几个火盆来,马上就搬来……每个房里三四个就差不多了……都要用最好的竹炭……”
许进深忙点头称是,但心里却是在暗自咂舌,那么大点的房子就摆三四个火盆,过夏天的不成?难道人是怕冷的?也不知道来的这位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看样子随行的似乎还有两位主儿,火盆还全都要上好的竹炭……
却不知道时小迁这是在巴结李家的人。梁纲他是什么体格?再冷的时候也用不着烧火盆啊,可是李家父子尤其是李盈盈就不同了。时小迁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那三位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所以他当然要狠狠的巴结了。
又听着时小迁继续道:“中午、晚上再各备上一桌上等的酒席,送到院子门口,我们自己取去。我们爷有脾气,规矩大了点,再说随行的还有娇客,所以没事的时候你们店里的小二、伙计就别在门口晃悠,更别想着进门。人就是到了门前也要先招呼一声,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守着的。火盆上要安好了铁吊,放好茶壶,喝的东西我们自己来烧……”
许进深心中不停的抹着汗,自然是一一答应下,后才带着伙计们往前走,路上把时小迁刚才说的那番话再拿来给伙计们说一遍,并强调一定要记牢记死。
午时刚过,就见时小迁一帮子人剩下了两个做留守,余下的全部取了马匹策马赶到江边码头等候。
声势搞得这么大,弄得店里的人都有些好奇,就是许进深自己坐在柜台里眼睛也不时看了门口。
到了正午时分,就听到一阵子马蹄声传来,店里的人眼睛都看向了门口。
一群人出现在店门口,出去时的十一二人,回来时还是十一二人,不过是里面的人手大大的变了一变。
先前时,那群大汉的架子都tǐng足,就是在普通的一个面对许进深时也是吆五喝六,随便的很。这一会儿却是没人抖得起来了,时小迁和两个人在前面开路,后面的的人都围着两辆马车。
李元清、李永昌在店门口下了马车,李盈盈那一辆则是从后门直接进了院子。
所谓人有底气气势足,现在李家父子有梁纲在暗中做依靠,又亲自经历了梁纲搞掉袁家的事情,这一身气势比起原先来涨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在许进深面前一lù像还真的震住了他。
“这二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头?”郧阳府地界上历来就不太平,有能力的人家,往来行走多是要带些看家护院的随行。许进深这一点上也是见多了的。但是像李家父子这般的却是少见之极。
时小迁他们人或许不是太多,可经不得的他们个个都是气势彪悍逼人,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还有那个面都不lù的……
“你说他们都会是什么人?”晚上许进深和老婆滚被窝,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道。
老板娘却是丁点不当做一回事儿,“他包院子的银子给你没?”
“给了!”许进深愣了下回答道。
“那青天白日的,你还管他们是什么来头干嘛,只要给银子不就行。”
一句话说得许进深点头无语。
院内。
烫红的火盆烤的屋子暖暖的,李盈盈去了东厢房他父亲的房间,自己的这一间正房则被梁纲给征用。
和时小迁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打更的梆子声都遥遥传来,梁纲这才结束了与时小迁的谈话,任务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就是郧县城中的粮草军资。
作为郧阳清兵的大本营,粮草物资在郧县城中是堆积如山,而王延诏的手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则‘恰好’的有那么几人是在府库和军粮场做事……
为了这一‘恰好’梁纲费了多大的工夫?
本来他是打算在开春后才用的,那时候经过一个冬季的积累,府库和军粮场的物资储备必然将达到建立来的最高峰。到时候一把火烧了,这才是真正的利益最大化……
可现在清军形势骤变,梁朝桂下,成德上,梁纲是不得不提前动手。因为要搅乱成德的预定步骤,断敌粮草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而且烧粮不同于厮杀,就算是在戒备森严的军粮场和府库里,只要是在有人做内应的情况下,烧毁成屯成垛的粮食物资也并不是太困难,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况且为了这一步计划的施行,梁纲和王延诏早早就开始着手做了准备……
现在的郧县即使再戒备森严,也阻挡不住他这一计划的顺利实施。
而在烧粮的同时,王延诏的人手也将在马昌镇和黄龙镇等处大肆焚烧破坏运粮船只,这样的双管齐下,成德的进剿计划必然要大受影响。
没有了充足的粮草物资供应,大冬天的鬼能进山来打胜仗啊?
在客栈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梁纲和王延诏的人手联系上,等到了晚上再做好商量……
第二天清早,李元清等一行人就离开了许家老店。对于他们来说,琵琶滩许进深赖以为生的客栈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渺小瞬间,不经意就已流逝了过去。
三日后的琵琶滩街面,靠近镇子的中间位置,一座中等规模的客栈开业大吉,同时再琵琶滩的北面,靠近官道的地方一个大碗茶摊也不经意间出现……
一百八十三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郧阳书院,陈诗家。
“…………此关乎明堂(陈明堂,陈诗之子)之前途,贤弟要三思而断啊!”李元清说罢就端起了茶,但却没往嘴边送上一送,一双眼睛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陈诗,自己什么话都已经说尽了,现在就看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决断了。
另一侧坐的陈周氏(陈诗妻)满脸的焦急,手中的丝帕无意识间都被搅得像是要断开一样,一双眼睛死盯着陈诗,心中急躁的真是恨不得立刻代丈夫应下。
“怎么办?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陈诗的脑子里正在进行着jī烈的思想斗争。
“跑官”,对于品性高洁的陈诗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自己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两个字的。可是现在事情是落在他儿子身上,自己的独苗独子身上,就不得不认真的想一想了……
孩儿陈明堂,乾隆三十七年人,去岁乾隆五十八年癸丑科二甲第十一名,派官贵州普安厅任安南知县。
贵州那地方虽然偏远,可陈明堂也没说什么就去赴任了。然而半年下来,随着到任的时间长,陈明堂与上官的关系是越来越差。
历史上乾隆六十年贵州是爆发过苗汉大起义的,可想而知那里的吏治是个什么情况。而陈明堂自幼受其父亲熏陶,也养成了他父亲那样的高洁品性,自然就与上官起了矛盾。可偏偏他势单力薄也官小职微……
最后陈明堂只能求个眼不见为净,图谋起调往他处任职的念头,因为他还不想就此学他父亲挂印归乡,这个官他还没当够。
李元清此次来郧阳,一是为了回访陈诗,二就是为了‘解决’陈明堂这件事。
现在他身前的桌面上放着的是他此次带来的三万两银票,全是一千两的大面额。用着这些银子做打点,凭借陈诗往日在京的关系,将陈明堂调到湖北任何一地来任职都不成问题。
李元清心中还有点紧张,与陈诗相交这些年他可是很了解这位兄弟的性格的,即便这事儿是关乎到了儿子的一生前途,陈诗依旧极有可能说不。而要是陈诗说‘不’了,李元清他自己可就瞎掰了,那些后续的运作很有可能就要全部泡汤了!
年前初冬时候,李元清在安陆府的天门县乾潭镇靠湖地带就置买下了一大片地,准备来年在这里办起一个造船的大船坞。这是梁纲特意吩咐过的,为此梁纲还将他历来缴获的大批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取出了近一半给李元清,以备他好筹措资金。
木料主要由郧阳府购进,前期则以收购别的船坞的储备料为主。(木头不是砍下来就能立马造船的)李元清手下自备(招募)排客,不用排帮来做中介人。借这个由头,梁纲让陈和轩将陈恒军的老爹弄了过去……
李元清的这个船坞赚不赚钱无所谓,梁纲之所以让他办这个,主要就是为了将来打算。万一起义军在北边玩不转了,他还打算拉着队伍往南跑呢,如此就少不得要用上船只和船夫(过长江)。
而有了船坞和排客之后,在必要时候起出李元清这个暗子来,他不就一切都万事俱备了吗?这里面可还有陈家的参合的一脚呢!
但是这一点也要有一个前提才行,那就是官面上李元清要有人照顾,不然的话就是造再多的船,官府道一句‘征调’的话,也足以让梁纲的打算打水漂了去。所以一得陈明堂谋求外调的消息李元清就上了心,襄阳城时与梁纲详尽商量了一下,便有了今天的这一出戏。李元清就是看准了这个大侄子,把陈明堂弄到天门县去当知县,不照顾他这个做大伯的还能照顾谁?
“老爷……”陈周氏焦急的叫道。
“唉……罢了,罢了,月末我就上京城走一趟。”陈诗苦笑摇头,应了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舍弃自己这张老脸又能如何?“大哥,小弟多谢了!”起身对着李元清拱手施礼,不管如何李元清的这份心意他是领受了。
陈周氏跟着也行了一礼。李元清乐得脸上都笑开了uā,“贤弟终于是想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事情办妥,李元清松下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彻底放开心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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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夜晚,天上星月无踪无影,·天地一片漆黑。
郧阳府库一间下房中,黄炳安喝干杯子里的残茶,正想熄灯就寝,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门扉上就响起几下轻轻的叩击声。
怔了怔,黄炳安有些míuò的走到门前,略微提高了声音问道:“是哪一位兄弟啊?”下半夜他可还要守夜呢!
门外头传来一个沉厚低促的嗓调:“我是啊,赵勇,你快开门出来。”
赵勇,和黄炳安一样都是府库的库吏,但是黄炳安知道这个赵勇是府库副使魏元煜的心腹,可不比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
那魏元煜虽然仅是个九品副使,可是他在知府杨大人面前都有几分脸面,若不是府库大使商世章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说不定年前死后魏元煜就已经登顶上位了呢。所以对于赵勇,黄炳安是要让着的。
不过这个深宵时候他找自己干什么?会有什么事吗?
心头不明白着,黄炳安匆匆披起衣服拔栓开门。赵勇那魁梧伟岸的身影已一闪而入,并且顺势反手将门掩上。
黄炳安吓了一跳,但还是没其别的疑心,问道:“赵兄弟可有什么事情要问?”
点点头,赵勇脸上显出的是一片严肃慎重的表情,压着声音道:“兄弟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哥帮忙,这事儿可外传不的人……”说话着赵勇脑袋就越来越靠近黄炳安。
“呜呜呜…………”捂嘴、捅刀,看着挣扎着眼睛里还有惊骇sè的黄炳安,赵勇面上也闪过一丝不忍,但继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今夜值班……”
………………
………………
籁籁于夜风之中沙沙作响。
府库院内,一幢全是有青sè长条大石砌造而成的小房屋中。一扇窗口里透出晕沉的灯火,暗朦朦的,黄sè的灯光似乎凝臀在窗纸上了。
赵勇才到屋前,黑暗中就有一条人影闪出,低声问。“结果了么?”
轻轻一笑,赵勇比划了一个手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闪出的这人,正是郧阳府库副使魏元煜,虽然明面上他们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可是在三阳教中他们是一个级成的。
赵勇抬头向着房内点了一下,低声问道:“九哥,教里都是谁来了?”
“进去了不就知道了。”魏元煜一拉赵勇走了进去,嘴里低声说道:“可是咱教里的大人物的。”
晕黄的灯光,自桌子上一座莲uā灯罩上散映出来,静静沉沉,宛如浮漾起一片淡黄的雾氲。
在沉暗的光晕映照下,掌教元帅刘楞正神sè平静的坐在大椅上,见到二人进来两眼一瞄,神sè中自带着一丝厉sè,语调冷冷的,“得手了么?”
灯光的照射下,赵勇看到房屋内还坐着十几二十个人,全都是一身库吏打扮,可里面却有一大半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人。
一百八十四章 郧南烽烟起
郧南,竹山县城。
正月二十晚上,约mō一更天时分。竹山城里已经静街,寒冬夜晚显得特别的森冷和凄凉。
各处重要的街道口都有兵丁把守,盘查偶尔过往之人。世道紧急,现在全城戒严,便是穿着官府服饰来往的人也要好好验看个清楚。
几只红sè或白sè的纸灯笼点亮着,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用木版印刷的戒严布告。
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里,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木梆子沿途叫喊,瑟缩的影子和那梆子声一样缓慢而无精打采的。
县城城头上非常寂静,每隔不远就有一处火篝,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的清兵在那站立着。寒冷的冬夜,可不是一般的难熬!
突然发动的红巾军已经拿下了团山打到了黄茅关,所以南门那里集结了不少清兵,城头上的火篝也余外三门密集。
不远的黄茅关外,多有火光升腾,天空映成了一片红紫,不时地隆隆炮声还会传来,就像是夏天的闷雷一样在天际滚动。但是竹山城里的居民百姓们都得不到战事的真实情况,不知道竹山城外最后一道关口的情形究竟如何。
自从梁纲入郧阳以来,半年中,他手下的人马已经五次逼近竹山县城,三次直接打到了城下。所以尽管城外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城内的兵马也全部戒严,上街巡逻,禁止宵行,但是各处的深宅大院中仍然过着uā天酒地的生活。
只有那些离县衙较近的府第,为着怕万一被知县刘大成和军中的高官瞧在眼中烦了心,这才有所收敛。反正他们很有少人去留心城外的战事,炮声和火光更没人去注意一下。梁纲不见得就能打下县城来,自己最多是出点钱劳劳军罢了,之前那几次不就是如此么。
剿匪,剿匪,说得他娘的倒好听,可实际上却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圈圈。在大山里面被遛狗似的带着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是昏头转向的,直等人家打到了县城城下,他们才再巴巴的往回急赶……
一次两次的失望不碍事,可五次六次的失望就没人心了。现在城中的这些大户们的失望都已经变成绝望了。
随你们怎么打去,只要不碍我的事就行。红巾军军纪严明,从不胡抢乱杀,郧南乱搅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们在外面的生意损失多大,所以就随他们去闹吧。即便是最终破开了城,只要自己乖乖的老实呆在家中不去插手,也不会遭太大的祸。
不看现在整个郧南的富家大户都在做好人么?单是一个竹山县城内施舍的粥棚就有十几二十多家,那每一个粥棚后面都站着一户人家,而等到必要时候这些‘善事’就是那保命的本钱。
梁纲的‘量刑’标准早已经传遍整个郧南了。
郧阳府的灾民和乞丐本来就多,大冬天的梁纲也不消停,这两天来又从城外逃进来几万百姓。他们倒不是被红巾军逼的没处容身,而是怕红巾军走后等清军过来时遭殃。
杀良冒功的手段在清军中可是层出不穷的。
现在这些人很多都是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底下,城内的大户和衙门能够在白天给他们提供粥饭,却不能在晚上也照顾他们睡觉的地方。待在这寒风中,为着不在夜里被冻死,许多人一家一家的都挤做了一堆。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抱怨着,叹息着……
情景凄然,但在绿营巡逻兵丁走近的时候,他们却要全部忍耐着不敢发出一声吭声。从上月昨天戒严开始,城中已经病死、冻死了上百的难民。其中多是老年人和儿童。
今夜寒风吹刮的强劲,像是刀子似的划人脸,特别的冷,也不知道明天早晨又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尸体被抬进到乱坟岗中?
曾攀桂正在喝着热汤,这是他晚上的宵夜。从进军北上以来他日子就没好过过,心里明白梁纲难缠,可为了头上的乌纱帽他也只得拼命挣扎。年过五旬的他本来还显得略是年轻,如同四十四五的人一样,可现在,多日来的心情忧郁,使他原来丰肥的两颊全都消瘦了下去。如今在几盏明灯下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憔悴,眼角上也显lù出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是愈发的发暗。
凌晨被惊醒后,他一直就没再补点觉,无时无刻不在关乎着前方的战事。
昨夜团山被红巾军趁夜偷袭,梁纲一战而克,阵斩了宜昌镇的一个游击将军,其部下的一千绿营兵被打掉了一半。到天亮被清军收拢时,曾攀桂到手中的败兵只剩下了四百来人。
没想过梁纲会突然出兵的曾攀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等他向郧阳发出急报,再筹措好人马准备好好运作一番拖住梁纲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从郧县传来的消息,说是库房和军粮场的物资粮草被烧了个大半,马昌镇和黄龙镇的船只被sā乱的刁民全部焚毁和砸破。(部分没来得及动手,还有一些烧着的后又被清军给抢救下了)
曾攀桂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北面来的援兵要赶来竹山就只能靠两条tuǐ走路了。换句话说竹山想要得到北面的援兵,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送信路上、受到集军、再赶来),他就近的主意只能期盼着房县和竹溪的驻军。
饭后,曾攀桂精神略见好转,向旁边sì立的一个亲随问:“高燮来了么?”
“听镇台要见他,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杨延彰呢?”
“杨大人还正在南城巡视,小的已经让人去召他了,马上就到。”
“让高燮进来。”
“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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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见过大人。”高燮行了一礼。他是竹山协的新任参将,原来的那位因丢了老巢所以就跟彭之年一样被削官为民了。
虽然竹山协属于郧阳镇管辖,可是现在文图还呆在郧西休整兵马,曾攀桂身为郧南清军第一大员,这高燮自然是归他调遣。一冬天的相处下,高燮和曾攀桂手下的那些兵将都没什么两样了。
“今天的消息如何?”曾攀桂问道,“黄茅关那还能撑多久?”
高燮脸上布满了苦涩,回答说:“逆贼兵势甚锐,黄茅关今夜怕就会易手。”
有片刻工夫的沉默,曾攀桂心中黯然。其实,外边的军情他随时都能够得到报告,用不着问高燮。可是他实在不想面对。
“保风大营(竹山协驻地)要紧,”曾攀桂不像是在对高燮说话,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是你们竹山协的根基所在,此次务必要好生防守。”
“请大人放心。竹溪的人马已经有一部分增援到了保风。”守住根基之地高燮还是相当有把握的。若非是要守住保风大营,那黄茅关上以竹山协的力量再顶上一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百八十五章 各方小盘算
曾攀桂率四千人北上,在与梁纲纠缠的半年时候后,手下人马无可避免的折损了一些。
虽然在此期间宜昌镇的援兵也赶到了一些,但是即便如此再加上郧阳镇的竹山协,他手中的兵力(正规军)也才是五千左右。
这样规模的兵力,用来向梁纲发起主动进攻还是可以的,可是要是用来被动防守竹山却是有些为难。因为这竹山县是直面着梁纲威胁的,曾攀桂手中兵力虽不少,但四下里一分也不显得多了。
竹山县内要地颇多,曾攀桂必须一一分兵部守,而且还不能只分出一星半点。不然的话面对红巾军时,不等到援兵赶到守兵就被梁纲一口吞下了,那部守各处还有什么用处?
团山是压制九道梁的第一要地,曾攀桂必须守住哪里,所以他放了整整一千人在那里。
出了团山之后就是诸多村镇以及东西南北的道路。沿大路向南,可以直达黄茅关,破了或是绕开黄茅关(向东)梁纲都可以直bi至竹山县城城下。
而从黄茅关向西,可以到保风大营,那是竹山协的驻地,破掉这里就是打掉了竹山的西大men,红巾军也可以从西面大摇大摆的开到竹山城下。
所以入冬后,两军罢战开始,竹山协的一千主力就一直呆在保风大营里不出来,而另外的余部人马则部署到了团山后面的黄茅关。
宜昌镇剩余的两千来人马另加上数百乡勇屯守竹山县城。
作为一名沙场老将,曾攀桂就算是再放松也不可能不防着梁纲出手,要知道在去年的时候他就趁着冬天时候大大的闹腾了一把。现在轮到了自己,曾攀桂岂敢掉以轻心。
但是千算万算他算不到团山守将的心思,疏忽大意下被准备充分的红巾军一战而克。连个缓和的时间都没有,红巾军就在陈虎等人的带领下杀到了黄茅关前。
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第二大队、骑兵队、火枪兵和炮兵一部绕道黄茅关后面,迅速切断竹山县城向黄茅关的增援,同时集结力量正面砸开黄茅关。
黄茅关的清军守将是一个都司,手下只有六七百人,连同着附属的乡勇也不足一千人。
并不算是真正的险要之地的黄茅关凭这些力量是挡不住红巾军的,炮队打先头,红巾军在黄茅关战场上迅速占据了上风。
从今天上午战是到现在,不急于一时成果的红巾军稳扎稳打,虽然这样使得战事被大大拖长,可也做到了尽量减xi自身的伤亡这一目的。
曾攀桂一边要确保保风大营无碍,另一边也要保住竹山县城,在两次出兵被张世龙领兵轻松击退后,他就知晓——想要真正增援进黄茅关,就必须下大血本。否则……
思来想去,曾攀桂最终决定放弃黄茅关,而集结力量死保竹山县城。
他手中只有三千人(含团山四百多败兵),非是这些人马全数出动,否则想要打退由第二大队和火枪兵、骑兵队以及部分炮队组成的了阻击部队的拦击,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三千人全部出动,与阻击部队大拼一场,便是击退了张世龙,其部也定然要实力大损。到时候红巾军可以轻松舍弃黄茅关,转而集中兵力进攻竹山县城,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曾攀桂不敢冒险,所以他就只能坐视黄茅关陷落。甚至高燮这个竹山协参将也只能看着自己的部队一点点被‘消灭’而见死不救。
当晚黄茅关尘埃落定,高燮带着一队亲兵连夜返回了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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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县县衙,书房。
王奉(道台)从一位丫鬟手里接过来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cún轻轻地咂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这一只青uā茶盏。
任康宇(知县)完全明白王奉的心思,但是他要继续等下去,等着王奉自己先提起来那个极其重大的问题来,免得日后传出风声了王奉大手一挥把自己下了大狱,他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站在旁边sì候的那个丫鬟不敢有一点声音,偷偷地打量着王奉和任康宇的面部表情。她知道这两位间肯定有什么机密大事,但是没有看见王奉或是任康宇的任何指示,她也不敢自动地回避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王奉的眼睛终于离开了茶盏,那个丫鬟立刻走前一步,用双手捧着一个刻有鱼戏莲叶图的盘子把茶杯接过来,然后xi心地走了出去。
书房中就只剩下了王奉和任康宇两个人了。王奉站起身来,在书房中里来回踱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房县驻兵不少,现在逆匪反lun竹山,我部当立刻前去增援,此为义不容辞之事。然而却因千里房山匪lun频发,以至于我军竟无法cu调兵丁举旗西进…………”
“任大人贵为本地知县父母,可有何话对本官说?”
现在曾攀桂已经将红巾军‘缠’在了竹山城下,竹溪的不少人马这两天都已经汇到了保风,连郧县的援兵都走了一半路程,紧挨着竹山的房县驻军却只能cu掉出五百余兵力进至西河镇。这不得不让王奉大伤颜面。
两天,最多再有两天,三路援兵就可以齐汇竹山城下时,到时候敌我双方兵力悬殊,那时红巾军是必败无疑……
如此‘盛事’岂能少得了王奉这个郧阳道台得身影?否则的话他岂不是没了脸面,更没了功劳?若是上头再落下个‘不作为’的评语来,可就太冤了。所以王奉想要,也必须要任康宇迅速与房山的那几处土匪联系上,让他们近几日再‘安分守己’一点,别得了丁点好处就给人(梁纲)当枪使!而只要他们识趣一点,到了日后,竹山一战完结,他必有厚报……
到时候双方都会有大受益的!
然而千言万语说得好听。这件事的实质又是什么?那是官府衙men在通匪……
虽然在郧阳府内,各县的知县父母官多多少少都有些渠道与境内的土匪窝子联系上,可是这中间是要有中间人的,一县知县怎么可能亲自出马?
对于任康宇来说,出面把这件事情办了并不是不行,也不是太做困难。房县境内至今还剩下的几窝土匪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匪’,是土匪中的良民,那些个不安分的早就跟了梁纲跑了。
可是‘良匪’再‘好’他也是‘匪’,这件事情本就是犯忌讳的,不到万不得已官场上的人是没人愿意去和那群人扯上关系的。
王奉许下的‘大受益’,任康宇说不动心是瞎话,他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比起王奉一道之首来差的太远。而且他很清楚,这‘大受益’不仅是许诺给土匪的,也是许诺给他任康宇自己的。但是任康宇要出手,就必须要王奉先开口提出这档子事,这样至少能握这一个能‘同归于尽’的把柄在手中,也省的被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房县的獐落河石岭山,王应琥住处。
就在王奉和任康宇二人在磨磨叽叽耍xi心眼的时候,王应琥也和他弟弟王应凤、以及心腹廖勇富在做临行前的最后一次商谈。
“咱们教的人手是很多,可是能打仗并且见过血的却没几个,所以此次之行你二人一定要相机进止,绝不能lng战。”王应琥把“lng战”两个字咬的极其清楚,说得也响亮,生怕面前这二人不够注意,然后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姚学才你们也要劝住了,这xi子很听梁纲的话。你们告诉他,咱们手中的人都是一个个辛苦攒下的,与其形势不对还要死拼硬打孤注一掷,不如留下来这一点家当,日后好做大用处。”
一百八十六章 袭竹溪
竹溪城外,几座相连的无名xi山之间,一支身着清军绿营服饰的骑兵正悄然的隐伏其中。
高大的青松葱翠的树冠如一把大伞笼盖在头顶,梁纲、姬延良、姬仲良、王应凤、廖勇富、姚学才等一班头领都围坐其下。
柳青言出去都半天时间了,怎么还不会来?难道是有变动了不成?
梁纲心中有些xi着急,红巾军在竹山之所以打的那么热闹那么卖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为今天的偷袭做铺垫,可是柳青言那边要是突发了致命变动,一切可就全都要功亏一篑了!
“但愿不是一场赔本买卖!”梁纲心中暗自咐道。计划进行到眼下这一步,他只有顺利拿下竹溪县城才能变亏为盈。否则得话,无论是眼下筹集的这支骑兵,还是在竹山城下拼战的红巾军主力,都将面临着一场‘失败’。虽然这样的失败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可是开年第一仗,谁不想来个开men红呢?三日前才从郧县脱出身来的他,一路上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竹溪赶,为的不就是能拿下这一仗么?
“将军,将军——”呼声中,气喘吁吁的柳青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还是那么一身的feiru,这些日子来‘无间道’的巨大压力都没让他这身虚ru减下去分毫。
yīn条岭一战后,南向阳、宋标、程绍元、冯景山等人虽然都无法再回到那边,可柳青言却没有暴lù,在外人看来他撑死就是在被俘虏时往山上送了一个口信而已。
没有暴lù身份的柳青言再度回到了竹山建平镇,收拾了家当找回了家眷后再度做起了自己的富家翁,可是他背地里都是在干什么事儿那就不言而喻了。
效果是很明显的。比如说此次活动成功的那个守御千总柳衡言,这人便是柳青言的一个同宗兄弟。两人关系都已经出了五服,之前是一点都不亲的。在柳青言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以前,柳衡言也只不过是郧阳镇中的一个不起眼的xi把总。
可是当柳青言找上他之后,就去年入冬的那两个月,(柳青言)大把大把的银子给他使上,一个xixi的把总转身间就已经变成了从五品的守御千总了。(较普通千总高出一级)而且还因为银子使的到位,他这个守御千总被安置在了竹溪县守城men。此战也没有被cu去增援竹山。
柳青言笑眯着眼,拱手向梁纲禀报道:“xi的已经与五弟(柳衡言)做好约定……”这五弟是俩人亲热上后重新续的。柳青言这样说就等于是在告诉梁纲,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梁纲嘴角当即翘起,柳衡言不出幺蛾子那就证明——事情依旧在按原计划进行。如此他就有了七分把握,众人昼伏夜行了好几日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眼光转向了王应凤身上,现在是该轮到他们出力了。
王应凤接到目光,当即向着梁纲拱手说道:“梁将军放心,我这就去作安排,保证不会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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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溪保城寨。
“大哥——”李震风似的冲进了兄长李熙的房间,“二师父要我们动手了!”
见到李震返回的那一刻,李熙就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亲耳从李震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中依旧耐不住一阵jī动。“好,我这就派人去请郭明和韩京。”说罢就高声叫了一声,“五子、大会。”
men外立刻响起了两声应喝声。
“你两个去请郭明和韩京来,就说我今个请他们喝酒。”
“是。”
保城寨距离竹溪县城有五里远,是清军在竹溪县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在这里放的清军、乡勇共三百多人。
李熙是乡勇中的一个头领,手下握着有百八十人,韩京的地位与他相当,也是竹溪乡勇中的一个大头目。而剩下的一百多人就全是绿营兵,都在郭明这个千总手中把持着。
一场鸿men宴在上演的同时,梁纲等也带着人马离开了那处藏身之地,一路光明正大的向着保城寨冲去。
全部都是骑兵,将近有七百的人马。梁纲带去襄阳的那些人是人人都会骑马,连同姬家兄弟所领的一个完整的骑兵大队人数就已经bi近了四百。而王应琥手下和姚学才手下,相加在一起人数也超过了三百挂个零头。
七百骑兵,如果能全部发挥出应有的战力,dàng平竹溪城内的所有清兵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二师父,二师父——”一个西天大乘教教中打马从前面狂奔回来,口中不停地在大呼大叫,声音中是充满了喜悦感,“二师父,李震过来了。”王应凤在王应琥这一支脉中的地位是仅次于他大哥的,所以教众们喊起来都是二师父二师父的叫。
“李震?”那肯定是带来了保城寨的消息了。
梁纲、王应凤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cu打了一鞭马tun,战马嘶鸣中,一班头领跃马突出大队。
(不要问梁纲他们为什么不跑在最前列,也不要问为什么不用最快的速度行军……问的都是xi白!)
“二师父,梁将军——”天sè还不晚,所以李震向王应凤行礼的同时也认出了梁纲来,那把九环钢刀太显眼了。
“我大哥已经杀了郭明和韩京,现在控制住了前寨大men和烽火台。咱们的军马一到,就可以立刻挥兵杀进。”
“这么说保城寨就不成问题了?”王应凤喜不自禁,到现在为止竹溪的这一场买卖一切还都如计划中安排的一样,没有丝毫的疏漏。
“你前头带路。”梁纲这时是毫不客气的指挥全军,直接向李震下令道,然后再向身边的亲卫下令:“速传我令,全军疾行——”
十多里的路现在已经走了一半还多,剩下的这点距离梁纲也就无所谓了。保城寨一切都顺利完成,那现在就不再是节省马力的时候,快速冲杀过去解决保城寨,然后策马竹溪城下……
“杀啊——”
一百八十七章 开城门
没有了领头军官,区区二百来清兵、乡勇如何能抵挡得了这突如其来的袭杀,只是片刻工夫就被梁纲领兵推平。
斩杀五十余人,剩下的一百多人尽数被俘,他们连同着李熙手下那些心怀二意的,总共xi二百人左右全部被关了起来!
地点不变就是在保城寨,看守人员便是李震等李熙余下部众。
如此保城寨定,竹溪县城近在梁纲兵锋之下,但却是丁点消息都未向外泄lù。毕竟他们一行七百人,上上下下穿戴的都是清军的服装,还有就是一路策马,路上根本没有驻足,对于隐匿身份还是有那么一些作用的。
竹溪南城men处,柳衡言已经有些坐卧不安了。等待是最耗人心性的,之前柳青言办事时梁纲他们就等的心焦气躁,现在也轮到柳衡言耐不住了。眼看着天sè已经暗下,“怎么还不赶到?难道是路上出了麻烦?”柳衡言心中自问,但是他遂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此次梁纲带来七八百骑行事,实力是强劲无比,在现今的竹溪县内根本就是可以横着走路,哪里会出什么意外,更别说他们在保城寨里也有内应……
“该是因为路上难行吧!”柳衡言心中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自从上午见了柳青言之后,他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心里七上八下。后和同僚、下属相遇时,总感觉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可是上了贼船就没办法再下来,这是谋逆的大嘴,自己和柳青言虽然不是至亲,可要株连九族也是牵扯的到的,更别说近些日子自己上下打点升官的银子全都是柳青言所出,那是泥巴掉到kù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所以他只能乖乖就范。
“大人”,下属一名把总走进城men楼内,向柳衡言急声禀道:“城外有支马军靠近,上百骑的规模。”
柳衡言的心脏顿时一停,一种无发用言语来形容出的惊悸感在他心底升起。就像是被人一把紧紧地攥住了心脏,心灵窒息感的感觉使他在那一刻都忘记了呼吸。
“是谁领的头?那一镇的?”柳衡言脸sè不仅变了一变,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口中还是反se性的问出了这一句。
“镇”字一脱口,柳衡言就猛的打了一个jī灵,“这是什么时候,可不能lun呐,要是一lun就全完了。”
一切恢复了原状,头脑、身心。那股巨大的压力、惊悸感,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柳衡言心神凝实,脑子一片清明,状态竟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这是怎么回事?”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大的连柳衡言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心中不觉暗自奇怪。
不过大事临头柳衡言也没时间再去考虑这件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大变上。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可比那一惊一乍的要重要多了。
“还未靠近,不成发问。”
“未见保城寨燃烽火,想来是正常的,待我去看。”柳衡言站起身来,整一整身上衣服,举步迈出了城men楼。
站在城墙上,打眼看去,就见不远处,约有两三里的地方,一支骑兵正在光明正大的快速靠近。那星星点点的火把都汇聚成了一条细长的长龙。
不多时,那支骑兵就赶到了城下,前列十多支火把的照se下,李熙的身影清晰可见。在他身后是姬延良、姬仲良等几个身穿清军武官衣袍的头领,梁纲则是缩在了后面。
“咦,是李熙那xi子。”把总率先叫道。李熙驻守保城寨也有两三个月了,所用粮秣皆是靠竹溪供应,乡勇们来来往往押运粮草也有了几次。这南城men的这票守军多是认得他,也知道他和柳衡言有ji情。“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后面还带这么多马兵?”
“放吊桥,开城men。”柳衡言立刻叫道。天sè已经暗下多时,竹溪县城的城men早关上了半个时辰了。
“啊——”身边的把总顿时大惊,忙向柳衡言劝道:“大人使不得啊,城men关闭后夜间再开是要先求得谢大人军令的。”
谢大人,即是提标前营参将谢智亮。
“谢大人军命?”柳衡言哈哈一笑。
随着他刚才的话脱口,守在城men楼前的一批兵丁立刻就开始摇动起了吊着吊桥的木轱辘,而喊声传到下面,先是沉重的木杠落地声,再接着就是叽叽吱吱的城men开启声。
一切都是一声令下,哪里用得着谢智亮军令?只得了柳衡言一声令下,竹溪南城men就依然是不设防的了。
“大人,大人。”那把总两手反手扒着城垛,望着城外护城河上吊桥徐徐落下,心中大急,口中连续喝呼了两声。
“万万不——”可字没有说出来,扭头看向柳衡言的把总已经呆楞住了,滴滴冷汗在他额头渗出。短短眨眼时间,就已经布满了整个脑men。
就在他说出了“万万不”三个字时,这名把总终于清楚地看到柳衡言冰寒的包含着杀机的眼神。瞬时间这名把总明白了过来,柳衡言擅开城men丝毫不理会谢智亮之名,这并非是因为他与李熙的友谊,而是因为二人之所图……
焦虑的眼神霎时间灰暗了下来,继而流lù出乞求的可怜目光。
“要是你把那个‘可’字说出来,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轻轻的拍了拍那把总的面颊,柳衡言嘴角挂上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竹溪清兵只有两千左右,算上李秉中(竹溪知县)调筹的乡勇总人数也不足三千,这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提标前营参将谢智亮。
而作为南men的守御千总柳衡言手下有着二百来人。竹山战事开启后,谢智亮令手下游击将军吴国阆率主力前去增援,真个竹溪县则只留下了一千来人马。而去除保城寨的人马和城外另外几个地方的人手,县城之内的人马总数也才六百人,比起梁纲此次筹集来的七百骑兵战力真的是弱xi了不止一丁半点。
“属下必唯大人之命是从。”把总的额头依旧有冷汗不住的往下流。直到听到了柳衡言隐隐的一句“嗯”声后,绷紧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
他的前后左右,此时已经围满了柳衡言的心腹,也就是他通过柳青言拉进队伍的那些人。这些人的真是身份全是西天大乘教虔诚教徒。那把总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只要稍有不识趣,必然就会被斩杀当场。想到刚刚躲过的那一劫,他身子就一阵虚力的发软,实在是太危险、太刺jī了。稍微没有点眼sè,竟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只是……他们能够成事么?要是不能……自己不还是要遭殃……”
把总回头看向自己的部属,在几个兵头的带领下已经乖乖的靠边站了。他的这一队人马只有六七十人,里面还有不少人都是心向柳衡言的,心中不由得悲哀一叹,自己这个官做的还真是到家。
暂且没有了性命之忧,这个把总的脑瓜子立刻就灵活了许多。望着徐徐从城men处开进来的百骑人马,以及完全掌控了南城men的柳衡言部,撑死也就是三百步骑。有心算无心,拿下竹溪似乎还有点可能,但是竹山那里的兵马……
把总突然猛地一打jī灵,莫非……打的是这样的注意?
“是了,是了,现在这况境除了那一位外还有谁敢谋城池的注意,柳衡言若非是他的人由怎么可能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他(柳衡言)放着一个好好地守御千总不干,怎么就跟着短m下了水呢?还有两人是怎么联系上的……那竹山战场上官兵已经占据了绝对兵力优势,就算是得报竹溪有失,cu调出一部兵马回转,竹山那儿似乎也晚了点啊……”
心里还在嘀咕着,把总突然傻了眼似的望向城外,只见无数黑影似c水一般涌向城men。“这少说也有五百以上吧!”把总震惊无言以对,傻傻的张个嘴巴,合都合不拢了。
一百八十八章 无题
南城men下的空地。
七百骑汇集一处,战马的嘶鸣声不断传出,上百支火把照耀,梁纲跃马众人当前,手中钢刀向前方一挥猛力劈下,“弟兄们,跟我杀啊——”
瞬时间杀声dàng起,战马奔腾,七百骑沿着城中大道策马飚飞,滚滚的马蹄声立刻响动了全城。
“咦——”正在府衙中和新纳xi妾喝酒玩乐的谢智亮突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眉头猛的皱了起来。
“厮杀声,是厮杀声——”经历过一些战阵的谢智亮在这一点上是不会判断错的,心中自然是猛的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手中夹菜的筷子都吓得‘啪’的一下掉落在桌面上。
谢智亮面带惊骇侧耳细听,隐隐的就听到一股喊杀声从南面传来,伴随着的更有一阵滚滚的震dàng声。“骑兵——”心中几乎是在呻yin一样的蹦出两个字眼。
如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xi猫,谢智亮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窜起来,心中惊骇达到了极点,“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大人——”狼嚎一样的凄厉叫声从men外传来,谢智亮手下的亲兵队长带着一脸的惶恐的闯了进来,脸sè惨白的要死。
“走,看看去——”谢智亮摆了下手,止住了亲兵队长的报告。脸sè同样难看的要死,却也没因亲兵队长的惊慌失措来寻着他的不是。这样一头雾水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身上,任谁也镇定不住。
谢智亮心中第一个反应出的念头是‘走’,带着手下的亲兵立刻向北men去,但是随即他就回过神来,自己是竹溪的守将,这样紧要关头不顶一下日后成德面前是绝对讨不了好的。自己便是要退,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不战而退’,至少要烧了物资粮草才是……
“老爷,这是怎么了?”xi妾心中惴惴不安,她的耳朵也不聋,那奔腾的马蹄声如雷鸣一样,几句话的工夫见就越加的响亮了,那呼杀声自然也是如此。再看到谢智亮面sè突然变得严峻之极,也十分难堪甚至是隐隐夹着一丝惊怖,她这心头就猛地一揪。
惊慌之sè在xi妾脸上浮现,两眼直直的看着谢智亮,滴滴晶莹的泪珠不住的从眼眶溢出,却是有一番楚楚动人。
可是谢智亮这时候却是没有半点的怜香惜yu,甩了那刚才还亲热有加的xi妾一眼,从墙壁上取过跨刀,接着就头也没回的走出men去,看也不看xi妾那越见苍白的面sè。
那南面传来的厮杀声和马蹄声越来越响了。
谢智亮出men之后,就见手下百八十亲兵都已经在衙前集结齐全,从一名手下那里接过一杆长枪。然后翻身上马,“跟我来——”对着身后的亲卫举枪一挥,便向着城北校场赶去。他的亲兵队长这时则是另引了七八个人去了县库那里。
厮杀声愈演愈烈,从城南很快就蔓延到了城东和城西,骑兵跑得多快啊,而且还是顺着大道。
清时的xi县城可不比后世的,一个城中除了十字ji叉的两条大道外,上规模的道路很少,骑兵自然不会mō错地方。
而且还各有领头之人,七百骑兵打下四百左右的清兵绿营那还不是像摁臭虫一样轻松简单?
等到巡城的清兵发现不对,整个竹溪县城大势已定。而巡城清兵那零碎的抵抗更是不能阻止梁纲前进的脚步,等到谢智亮匆忙赶到城北校场处的兵营时,厮杀声已然蔓延到了全城。梁纲的先锋姬家兄弟都已然杀到了城中心的县衙men前。
空dàngdàng的县衙自然是毫无抵抗力,姬延良、姬仲良一扫而过,继而立刻带人往县库杀去。
事实证明:做什么事还是都未雨绸缪的才好。就是这放火烧东西也要先准备好菜油的,否则像现在的亲兵队长这样,一帮人忙活了好一通才点起了几十个xixi的火头,看起来tǐng热闹,但对比一下县库储物的规模,要等到它们完全烧起来,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不过即便是这些个xixi的火uā,姬家兄弟俩就已经急的火上心头了。“杀啊——”俩兄弟一马当先,向着在那里守卫的几十个清兵冲来。
进城这么久,到现在为止姬家二兄弟这才算是感觉到了一点抵抗力。
“死,都死去吧——”姬延良、姬仲良二人领的任务就是拿下县库,眼看这份情形二人心中确实是都急了。
姬延良右手攥着长枪,战马飞奔中两tuǐ还猛的一夹胯下坐骑,战马感受到两肋间传出的那一股压力和疼痛感,登时昂首一声长嘶,四蹄放奔的更开更快,临机的超出了姬仲良几步。
“大哥——”姬仲良心中一惊,两人一起冲可比一人当头安全的多了啊!
姬延良这时却是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的照顾眼前。战马飞奔中,他一手紧抓着马缰,一手前tǐng着长枪,锋锐的枪刃在点点火把的光亮下闪现着冷冽的寒芒。
“刺——”当头的一个清军头目声嘶力竭的吼叫道。
七八杆长枪随着他一声吼叫,齐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xixi的枪林,锋锐的枪头同样闪着冽冽杀机,或取姬延良的战马,或取姬延良他本身。
虽然县库men前的清兵有三四十人,可是清军中配短刀的要超出长枪兵不少,几十人中也就只找出了眼下这几支长枪。
姬延良纵马狂奔,马匹全力冲锋所挟带的冲杀力可想而知,而这股冲杀力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最前排的这个清军头目。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疾驰而来的姬延良,似乎整个天地间在这一刻就只剩下一个纵马冲杀来的他,xiōng腔中,心跳声怦怦直响,一股无言的窒息感充斥着这名清军头目的全身。
所以才有了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只能看做是他面临死亡威胁时的歇斯底里和恐惧的发泄。
“找死——”姬延良心中不屑的冷哼。就在自己将要触到刺来的长枪时,他右臂抬枪向上一轮,借着战马的冲力,一道如半月弯弧样的虚影一闪而出。
刺来的长枪尽数被dàng开。虚影中,尖头处寒芒似的一道白练继续向前,在幌耀人眼的同时也在一名清兵的xiōng前一滑而过。
“啊啊——”鬼哭似的惨叫立刻响起,姬延良的这第一击本来只图是能破开枪林,还可以顺带着伤到一人却是再好不过了。
“杀啊——”姬延良挑开了长枪,姬仲良畅通无阻的杀到清兵面前,自是要狠下杀手。
两手一震,一招金ji点头使出。长枪枪头lun颤,夹杂着道道虚影打下。鲜血哧溅,瞬时间三名清兵立刻倒地不起。
一击过后,姬延良也不懈怠,双手持枪,上下一阵翻飞。瞬时再有二人送命。
几十个清兵早已经lun了心神,现领头的军官也被杀了,再看到姬延良、姬仲良勇猛若斯,心中那里还敢再有反抗的念头,当即一声呼散,大部分人转身就逃,剩下的几个也全部丢了兵器当场投降。
“救火,快给我救火——”
姬延良、姬仲良看都不看那几个投降的清兵,也没去使人去追杀那些逃跑了的,与县库里的物资相比,他们又算得了什么?还是灭火最重要。
一百八十九章 内奸
武昌。
青瓷茶碗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片碎瓷崩的满屋子都是。一片一点的,散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梁朝桂寒霜满面的老脸让整个屋子都似是如坠冰窖,一旁sì候的丫鬟们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坐在侧首上座的毕沅面sè还算如常,可自毕沅一下的何志超却脸皮涨的通红。
谢智亮出了这档子事情,实在是让他们这些梁系一脉的人脸面无存。
“不成气的东西,居然做出了这等腌臜事来丢我老脸,简直……简直……”梁朝桂气的脸都白了,一丝的血sè都看不到,整个甚至都禁不住抖了起来。
怎么就能闹出这样恶劣的事情来?还被成德揪住了辫子?梁朝桂想到谢智亮也是他亲手历练调教过的人,真是又恼又气,恨不得立刻扎上翅膀飞到竹山去,好好地削他一顿。
“老大人消消气,可不值得气坏了身子。”彭之年看梁朝桂气的浑身都发抖了,赶紧伺候着。
自从被削职为民之后,彭之年就一直在梁朝桂跟前呆着,鞍前马后一直劳累到现在。梁朝桂指望着能寻个机会把他再顶上去呢,便是做不到副将、参将,做个游击甚至是都司也行啊,可不想现在……
毕沅好生安慰了梁朝桂一番,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就告辞了,屋子内只剩下了彭之年、何守超二人以及两个伺候的丫鬟。
何守超涨红的脸皮现在还没消下,谢智亮这档子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你阵前纳妾也就罢了,吃喝玩乐就吃喝玩乐,谁不是这样干的,可你好歹要守住城池啊?丢城失地是个什么罪过,你难道不知道?竟然安排个jiān细守城men,嫌命长么?
竹溪县城一战完全是就被短m从头到尾一推到底,守城官兵好无抵抗能力,一触即败,连存满了物资粮饷的县库都没来得及烧掉就落进了逆匪手中,简直就是一场完败。
谢智亮这是把梁朝桂的这张老脸给丢到家了。
“我给成德写封信,你(何守超)拿上立刻返回军中……”梁朝桂一脸的灰败sè,谢智亮再不争气也是自己人,他也只能保,也必须保,否则的话军中威望岂不是一朝尽失?
梁朝桂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人不争气他一个不在军的老头子还能怎么着?这次帮了还有下一次么?一张老脸还能帮几回?
“唉——”长叹出一口气,梁朝桂现在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好歹是给孙子留点人脉的。
他的儿子辈都没甚大的出息,因为在梁朝桂发达的时候,他的长子都有三个xi孩了。
未来的梁家可以依靠的只有孙子一辈,在他这个遮风挡雨的大叔倒下后。
彭之年、何志超二人扶着梁朝桂xi心的将他送到里屋的cuáng上休息,然后二人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老大人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何守超感慨说道,脸上充满了寂落之情。时间是不饶人的,当年大xi金川之战的拼命猛虎,现在已经是一个半截身体入土的垂垂老朽了。
“已经给老家去信了……”彭之年的声音也很是低落,这些天他一直都陪在梁朝桂身前,亲眼看着梁朝桂的身体一点点垮掉,心中自然有一番酸痛。
“你的事呢?老大人……”
“已经托人了,再好好打点一下应该能补上一个空缺。”
“游击还是都司?”
“这个还说不准……这阵子人死的不少,缺也多……”
“哼,缺是多,但争的人更多。都他娘的不安分的,就跑官来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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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溪县城,县衙衙men。
谢智亮跑了,李秉中(知县)也跑了,这无主的县衙当然就落到了梁纲手中,他是毫不客气的住进了这里,反正也不是他第一次住官衙了。
不过与以往相比,这次梁纲在竹溪县衙驻留的时间却是长久了些。因为到今天为止,距离竹溪城破时间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清军竟然还没动手打来,止步于保风大营,反而是用主力咬住了红巾军的尾巴钻进了大山中。
梁纲一边防备着保风的清军,一边又全力同陈虎他们进行联系。
不知是怎么搞的,这次陈虎他们竟然是甩不掉了清军的追击,不管两边的距离是远是近,追击的近万清军就像是在红巾军中安装了导航仪,始终吊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现在已经有六天了。
梁纲不是睁眼瞎,看到这种情况他如何还会不知是什么原因?“该死的内jiān、细作!”狠声恶骂道。
往日与清兵通风报信的都是郧南地方上的土豪乡绅,他们的消息虽然tǐng准确也tǐng灵通,可是在时间上红巾军终是能错开些的。尤其是在‘杀ji儆猴’行动圆满结束之后,梁纲血淋淋的强硬手段生生震慑住了所有人,清军情报战上一度式微。
可是现在……
能这般及时准确的把消息传出,想必红巾军内部一定是有他们的人手了。而且梁纲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该多是以新兵身份在年前加入部队的。因为在之前时候从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那时的一千多新兵人数真的太多,就是西天大乘教的力量也无法全部查证,要是有jiān细也只能是有jiān细了。
因为人是不能因噎废食的,该扩军的时候还是要扩军的,所以即便是有些jiān细会借此机会ún进了队伍中来,也只能先忍着,然后再挑出。况且红巾军组织严密,只要基层得力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的。
就比如说夜袭团山这一战,因为是下令突然而且是全部进军,队伍里即便是有内jiān他们也没办法去给清兵报信。之后的竹溪(骑兵队)之战也是一样。
当然了,严密的组织也不是万能的,它可能防得住进军却防不住撤退。再严密的组织到了撤退时也是不行,他们(jiān细)有太多的手段把队伍的动向表lù出来,甚至是更多的信息。
梁纲都能想象得出他们是怎样把消息悄悄的留下的,那手段实在是太多种多样,太丰富不可止了。只要在事先前稍微的做上一些训练,就完全可以让做到让旁人查无所查,觉无所觉。
“告诉陈虎,别转了,甩不掉的。”梁纲吸了一口凉气。队伍里不把内jiān除干净,他们就不可能真正的甩掉清兵,更不可能像原先那样遛狗似的把清兵带的晕头转向。“要他带着部队到竹溪。”
在这里歇歇脚,顿顿足,也该是弃了的时候了!县城不县城的梁纲是一点都不心疼。
“是,将军,xi的一定把消息传到。”
梁纲的下手站立着陈洪,二人的对面是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他就是此次沟通消息的联系人。也正儿八经的是竹溪县的一农民!
一百九十章 第二天深夜
“就一点头绪都没查到吗?”看着眼前的陈虎,梁纲心中略感到一些失望。这么多天都过去了……
陈虎面sè讪然,脸上也是难堪的要死。如梁纲所想的一样,知道队伍里有内jiān都这么长时日了,却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查出,实在是够丢人的。就是他自己见到梁纲也觉得没脸。
“将军,这几日我一直让侦察队在后面吊着,一路走过那都是详加查探中的,可没放过一处可疑的地方,但就是发现不了丁点的蛛丝马迹。”说实话陈虎心中的着急感一点都不比梁纲来的差,可是他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不了,再着急也是白搭。
而且三千人马行走山中,留下的痕迹也是不少,清军缀着这一点再加上队伍里的内jiān不时的‘通风报信’,红巾军甩不掉才是正常。
现在是冬季,不比cun夏树木葱荣之时,大队人马便是想寻地方躲藏起来都是不容易的。
以至于红巾军抵达竹溪县城的时候,清军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到了三十里外,简直是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给梁纲留。
“祸害啊……”真是祸害!梁纲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内jiān不除,军中就无一日真正安宁。
“将军……”王子元的声音在men外响起。
“怎么,可都已经装好了?”看着微微喘气进men来的王子元,梁纲问道。
竹溪县城里得来的物资粮食大部分都已经被他散给了城乡周边的百姓和流民,可是即便剩余的只有一xi部分也不可等闲视之。那其中单粮食一项的分量就足够满足红巾军的一月之需,更别说还有诸多的军需物资以及‘抄掠勒索’而来的xi二十万两白银(尚未分给西天大乘教)。
满清的天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无染的白日青天?那些个烂鱼臭虾该清理的时候就要清理,梁纲下手是从来不软的。所以在竹溪县城内搂上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还是很正常的。
“回将军话,都已经装上马背了。”王子元恭声答道。
辎重营,早在荆紫关后就已经实现了骡马化。连同炮队的补给队在内,数百匹骡马就是红巾军之所以可以长期长途移动作战的最大依靠。
日常的粮食补给、炮弹、火y的消耗,皆是来自于它们背上所驮伏的‘移动仓库’。
“那就走吧!”梁纲没有半分犹豫,当即脱口答复道。时间急迫的很,能快上一分就是一分。一旁的陈虎脸sè再是难堪了三分,他知道队伍之所以如此急迫的开出城去原因是什么,还不是清兵前锋已经就要追到了城下了。
一刻钟后,竹溪西men大开。三千红巾军从这边源源不断地开出了竹溪城,再过了一刻多钟城内就再度剩下了七百骑兵。
不过这七百骑的个个面sè自如,他们丁点都不担心即将开到的近万清军。对于自身的安全,他们是充满了自信心。
“快,快点,把水泼了——”
泼水、浇水、洒水,红巾军主力尽数出城之后,南men、西men两边立刻响起了这般的叫喊声。
几百块大xi不一的厚冰被扔到了城men前的通道空地上,一桶桶冷水再泼洒其在。
寒冷的天气使得水用不多时就凝成了冰,然后就是冰上加冰,一点一点的积累加厚,诸多的破碎冰块重新凝固成一体,不多时候一层厚厚的滑冰就填满了两men前二十米的通道空地,至此梁纲在竹溪城的所有守备工作才算是顺利完成。
四men之外,围绕着城墙周边,一条二十米宽的冰带赫然在目。而城墙之上,也被梁纲从上往下淋下了无数桶冷水,理所当然的也披戴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甲。
——注水冰城,凝水冰城。
只要时间充分,人力充足,冬天里谁都能完成的一种防御工事,毫无技术含量。
梁纲是为了给主力部队赢取一些时间,想要拖住清军一下脚步,这才想出的一个法子。
有这些冰冰壮胆鼓士气,只要警惕一点,凭借着手雷和cuáng弩火箭,拖上个一两天时间还是完全可以的。而且这几天气温还算够低,不会出现白天里全部晒化冰冰的拆台现象。
(垫土袋或是稻草、麦秸秆、再或是木板,甚至是直接暴力挖掘,上面守兵若是不作为的话,底下的人想破开滑冰太容易了。云梯架上城头,有冰冰的话虽然要受些影响,可也不是不能搭上,只要固定好了影响就不大了,士兵攻城是爬云梯,接触到冰冰的时候也就是登城的那一刻,实际影响有多大,自己想想就知道了。我个人认为这东西的最大作用就是个心理暗示。)
红巾军和梁纲,二者之间那个最重要?
追击而来的曾攀桂等人面临选择时毫无悬念的选择了后者。
没有了三千红巾军主力,假以时日梁纲还可以再度拉起一支人马来,对外照样还可以宣称是红巾军;可要是没了梁纲,那红巾军就不再是‘军’而是‘匪’,斩杀梁纲才是真正的从根本上掘断红巾军的根基。况且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复城之功。
近万清兵在竹溪城下安营扎寨,四下里将整个县城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但又因为城头有cuáng弩火箭的原因,却又不敢威bi的太近,营寨都扎到了一两里外的地方了。
梁纲这儿的可都是骑兵啊,一两里远的地方,稍微不注意他都可以带人溜跑了。
但是不打掉城头的cuáng弩火箭,他们又怎么可能往近了处扎营?那岂不是在等着挨炸么!
竹溪城上的这些个cuáng弩火箭全是清军自己的物价,手艺、装饰和用料上比梁纲捣腾的可讲究多了。se程上也稍远一些,除了绞盘和滑轮组两个装置外,其余的都在原版之上。不过用过这东西的人都清楚,绞盘和滑轮组才是决定cuáng弩se速的关键。
自从这东西被梁朝桂lng出来,迅速就在两湖清军中流传开来,郧阳镇就是最早装备这种武器的军镇之一。
像之前的黄茅关和竹山县城以及团山,都有这种武器的出现。后者不去提,那前两者上,红巾军在发起进攻之前可都是先要用xi巧灵活的臼炮趁夜sè靠近了定点清除的,然后再发起真正的进攻。
柳衡言把竹溪县城卖给了梁纲,这城头的cuáng弩和库存的几百支火箭自然也就全归梁纲所有。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他也把这些cuáng弩全部都进行了改装,并且在两天前已经完成。
正是有了这些东西和手雷做依靠,梁纲才敢现在还呆在竹溪县城内。因为城下的这支清军队伍中是没有cuáng弩火箭的,他们之前可都是‘追兵’,在大山里打转悠的部队,行进时怎么可能还带那种物价?
现在他们还需要时间等竹山那里把东西送来,然后再……
等去除了cuáng弩火箭的威胁,梁纲可就没什么依靠了。单单手雷是不行的。而冰城……作为厮杀场上的老将,曾攀桂、文图等人对于眼前的冰城都是嗤之以鼻,只要实力雄厚没有冰城照样守得住城池,可要是实力不足,那就是卖lng出再多的玄虚它也只能是‘玄虚’。
梁纲是个明白人,如何会不知道冰城并没人想象中的厉害,所以四面城墙上各布置上一百个人手的同时,人人身边还放着半筐手雷。
曾攀桂、文图等扎下大营后迫不及待的就对竹溪县城发起了进攻,他们拆了军中的帐篷做底面,在上面再堆上土,一顶帐篷摊开了就能够盖住四五米方圆的范围。
可是当cuáng弩火箭飞se而至,手雷雨点般扔下的时候,这第一次进攻也就不了了之了。
cuáng弩火箭的se程不需要去解释,站在七八米高的城墙上,往下扔东西,不大重地手雷也完全可以扔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清军军力何止十倍于梁纲,他手下可只有七百人。而且七百骑兵在真正守城的时候还不如七百步兵好用,真的耗下去,他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如此第二天深夜……
一百九十一章 冲!
七百骑尽数集结于西城men下。
无一丝光亮,无一丝sā动,也无一丝声响,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默然。
梁纲策马站在了队列最前,在他身旁左右的是姬延良、姬仲良兄弟,队伍之中数他们三个的武艺最高,这今夜的冲锋陷阵自然也该他们三个打先头。
呼呼的寒风吹着,像刀子一样划过众人的脸庞……
子时、丑时……
时间一点点流逝,七百人骑依旧不动,他们都在侧耳细听着城外的声音。
梁纲已经给他们挑明,今夜突围在即,以城外传来的炮声为号,当大炮声音传来时,就是他们策马冲杀突围之刻。
城西三里外,清军营地正西面的一个xi沟子。
张世龙、柳严辰、陈洪,三人正趴窝在沟子里,xi心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呼呼闪闪的篝火,照不亮多大的地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堵一人高的泥墙,那就是清军前哨营地赖以护身的防护墙。
曾攀桂他们虽然是一心一意的抓梁纲,可也并没有把游dàng在外的三千红巾军主力忘在脑后。在东西南北四面大营的外围,各设立有一防哨营,刀枪对外,目的就是在防备着红巾军极有可能的逆袭。
xiōng墙有五尺来高,土木结构,泥土里面竖着粗细不一的树干,虽然很简略,可有生于无不是。
“大队长,柏队长来了。”一名xi兵低身窜到张世龙跟前,xi声的说道。柏队长即是柏清华。
随后就是一阵“嗦嗦”的细响,柏清华也溜到了沟子里,爬到近处压低声问道,“三位,发现没发现漏dng?”他身上穿着一体的黑衣,自然是为了侦查隐蔽用,虽然到目前为止侦察队还没有派上用场过。
他们一直在后面盯梢的,比起有限的侦查来,盯梢的意义更大。
“这边的情况最好,哨兵是有,但比起另外三men那的少了一些……”张世龙答道。他们几个可是把四men都转了一遍的,侦察队没来得及干的活他们都给干了。
柏清华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那就mō近了偷袭。我们侦察队搞掉那些哨兵,然后张大队立刻领二大队突袭,迅速击溃当面的防哨营,然后炮队跟进……
只要能缠搅lun了清兵,将军他们突出来一点都不成问题。”
对于梁纲的武力,红巾军上上下下都快有一种mí信感了。
“也行,防哨营就二三百人,根本不堪一击。”张世龙沉思了一下,就认同了柏清华的提议。事实也只能如此,臼炮se程太短,如果柳严辰他们现在就能把炮弹送到清军西营,那第二大队只要做好防御就行了,还管什么冲阵。
“那我联系了这边的就去联系东面的,要他们先闹一闹,转移一下清军的注意力。”陈洪接口说道。
不是作战人员的他今夜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作用就在于此。清军中也有西天大乘教的人,虽然不多,可是搅lun一下还是可以的。
陈洪就是联系了这面的人后,再去东men的清军东营走一趟,让那边的教众起一下lun子,吸引住了四men清军的注意力后,张世龙这里再动手。
人少力薄,东营清军那儿lun子并不大,但噪声却不xi,隐隐的都传到了西men这儿了。
梁纲jing神一振,直觉告诉到这是动手的前兆。
果不其然,就在东面噪声兴起不多时,西面这里紧接着就起了lun子,一阵喊杀声随着冰寒的夜风送到众人的耳中……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听到‘轰轰轰——’的爆炸声从西面传来。
“将军,是炮队——”城头的两个观察哨大声叫喊着,然后立刻顺着台阶跑了下来。他俩都是知道的,炮声一起,这边也要跟着动了。
“开城men——”梁纲挥手喝道。
‘轰轰轰——’的爆炸声就像是过年的炮竹一般稠密,比之yīn条岭的炮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是把整个炮队都搬来了?”梁纲心中暗咐道。
“咯吱咯吱——”城men大开了。
“弟兄们,跟我冲啊——”一扬手中的九环钢刀,梁纲高呼一声同时两tuǐ一家胯下战马,战马嘶鸣一声四蹄立刻撒开。
“冲啊——”七百骑的高呼汇成了一股动天的巨响。马蹄飞踏,震震响动如若惊雷炸耳。
“大人,短m——”文图跟前一名亲兵惊叫道。
“点火、点火——,给南北东三营发信号——”文图面sè极其严峻,他没想到红巾军主力竟然会全力攻杀过来(看炮火规模),单这一下西营的压力就已经大过自身的承受能力了,这里面的梁纲再一趁机杀出,完全就是雪上加霜。现在就靠他手下现存的两千来军力是真的顶不住的。
可是顶不住也要顶,眼下只有死顶,必须死顶。顶到南北二营的人马赶到,等到东营的人马攻入竹溪城……只能是这样!
没有人是傻瓜,包围竹溪的清军虽然有近万人,可是红巾军主力却还在外面逍遥,他们要时刻防范着红巾军的反身一击;而因为城头的cuáng弩火箭,城下的包围圈不能锁的太紧,这样也给了城内梁纲的活动空间。
七百骑兵啊,完全冲锋起来打垮一个千人队那是轻而易举。手下若没有两三千人在,谁敢在平地之上直面七百骑兵的冲锋?
所以,近万清兵平均的分成了东西南北四营,每营主将手下各有两千多兵丁。并且曾攀桂、文图等还立下规定,一营sālun,余下三营不可轻易救援,必须等到当事营地发出确切信号,如此才可以看情况出动兵力增援。
就比如说刚才东营那里的sālun,声音虽然传的很远,可是南北两营的清军丝毫没动,西营的清军更是该干什么干什么,那就是因为没看到东营所发出的信号。
而此时文图所让发出的信号,三道哧溜溜的红焱,猛一看像是过年时燃放的烟uā,却是规定中所说的最最危急的信号。此信号一发出,南北东三营立刻就该明白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了。
“杀——”大喊声中梁纲一刀把一个马上的清军武官砍了下去,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角sè。
但是这些那里有还是梁纲回去注意的,他现在全身心的想的都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啪——”是枪杆被斩断的声音。
梁纲右腕一转,九环钢刀轮个来回,刀刃画着圆圈升到了最顶点,“给我死——”大叫中挥刀全力斩下,一道如半月弯弧样的寒芒一闪而出,在三名挡在当前的清兵腰间一滑而过。
“啊啊——”鬼哭似的惨叫声登时响彻,三个被腰斩了的清兵……
再一击碍手,梁纲又驱马潜行了,身前旋即又打出了一记半月弯弧状的挥斩。
“弟兄们,再冲一冲,咱们就可以出去了……”lun战之中梁纲把自己带头尖头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任你前方多少人马,只是一个劲的冲杀,所向无前,是挡者披靡!
一百九十二章 被祸害了
“追,给我追——”
曾攀桂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追击命令,此战若是就这般的结束,那么临阵的诸多将官就别想有一个落得好了。
劳师动众,久战干戈却无有一功,还累累丢城失地……乾隆是个好颜面的人,谁要丢了他面子那脾气发作起来可不是说笑的。
文图一脸沉寂的站在一旁,便是曾攀桂下令全军追击,也没见他lù出什么神sèbō动来。阿克栋阿站在另一侧,两眼看着他,心中颇有些‘感同身受’,这败军之将而且是屡败之将,下场真的是不妙的。他自己就体会过那种滋味。
那些从北京传来的斥责,就是现在他想起还都要每每惊出一身冷汗的。
与此时发号施令的曾攀桂相比,文图、阿克栋阿两人打的败仗多了几次,受到的申斥自然也就多了几次。那时候梁朝桂还在,乾隆顾惜自己的爱将,又因为梁朝桂年纪大了,所以就把火都撒到了底一层的统兵将官身上,这责任自然也要随着往下推一层,文图和阿克栋阿就是那个时候糟的殃。
别看现在他俩依旧还任着郧阳镇和南阳镇的总兵官位子,可是身份上却已经被贬掉了总兵衔,二人现在领的都仅是副将衔而已,那总兵的位子只是代理。
“想开些吧!”曾攀桂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文图,实在是太倒霉了。东西南北四个大营,红巾军拿他这里下刀不说,城里的梁纲也是从他这里逃走的,一场夜战,手下的兵丁死伤惨重之余自己还要落下个作战不利的大罪名。这要是被紫禁城里的那位发作起来,脑袋保得住保不住都难说!而即便是能保得住脑袋,那官职也甭想再想往了……
“老弟还是趁早去京里活动的活动吧。你是八旗大家出身,家世渊源,未必就不能寻门路求下个人情……”
兔死狐悲啊,曾攀桂也是心有戚戚焉,文图的今日未必就不是自己的明天!而且与眼前这二位相比,自己可能会掉的更快,毕竟满汉有异么。
而至于眼下的‘追击战’,这一有可能使文图翻身的一仗,便是最为急切愤恼的文图都不对其抱有什么希望。
曾攀桂之所以下令追击,不过是为了捡一些破烂或是抓一个小尾巴什么的,想要灭掉红巾军主力,完全是天方夜谭。
突出了包围圈,梁纲立刻就与王应凤、姚学才等做了道别,他接下去就要进山了。而王应凤等人却不能进,他们可不是红巾军,也不可能就这样的参加红巾军,自然不能跟着梁纲进山。
此三百人骑能来打这一仗,一是王应琥、齐林应梁纲的脸面,想让他承一个自己的情;二就是为了白huāhuā的银子,有三成的红利。
跟着梁纲有ròu吃,此战竹溪分红加上死伤人马的抚恤银子和这一阶段的情报费用,梁纲一共给了他们整七万两,收获何止是一个丰富了得。
别了王应凤他们,梁纲带引着人马先寻到了大部队,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川陕交界处的大山之中。清兵们则是照样在身后追着,只是人马生生的少掉了一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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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jiān、内jiān——,他们到底是怎样传出的消息?”梁纲眉头紧皱,一双利眼四下打量着周边,没发现可疑的石子堆、树枝杈也没发现不起眼的布条布巾,更没找到有意划破树皮的树干……
真是没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
梁纲一连追了两天时间,到现在他心中都佩服这些内jiān的水准了,简直太高明了!记号都留的那么毫无突兀感!
若不是明确知道队伍里有内jiān,而且八千清兵也一直吊在身后追着,毫无被甩掉的迹象,梁纲还就以为清军学“神”了呢!
“祸害啊……”他再度说起了这句话。这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作了……可能那个时候就是自己吃大亏的时候……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梁纲从竹溪的秋沟翻山越岭爬去了陕西,然后沿着川陕边界的大山往南行,在镇坪(陕西)附近再度转东,兜回了湖北。之间还击破了镇坪的一处小关卡,回到了竹溪南境。
八千清军始终追在后面,他们是轻装前进,按理说应该比梁纲走得快,毕竟梁纲是属‘蜗牛’的,走到哪儿家就要搬到哪。可是梁纲手中又骡马众多,虽然带着一大家子人可这行军却不减,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着大半日山路的距离。
回到湖北之后,曾攀桂立刻得到了‘援兵’,这次是成德亲自带队,引着五千清兵和一千余乡勇斜着迎击红巾军,打算和身后追来的曾攀桂等八千人合击梁纲。
“什么,骡马中毒?”梁纲惊得跳起,把衣服一披来不及穿上就窜出了帐子去,行军chuáng上只留下一个刚刚被吓醒的罗yù娘。
帐外,詹世爵已经起身,王子元正满脸焦急的站在那。“将军——”一见梁纲窜出来,就立刻贴了上去。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中毒?你是怎么管的?”梁纲急得直上火,没听情况就把王子元斥了。
王子元一脸的羞愧,他也是刚刚得到情报,一面找人叫配给的兽医,一面自己亲自跑来报告。
“夜里的守卫刚发现的,已经有三十多匹马口吐白沫了,还有许多表现得也不对劲…………”王子元小心的向着梁纲介绍情况。
“兽医呢,把兽医叫来——”刚到辎重队的宿营地,队员们已经是全醒了,一个个都在小心的看着自己的马匹。真个现场luàn嗡嗡的一团。
“将军,将军——”几个兽医已经束手站在了一旁,马匹是被人为的下药了,吃的草料豆饼里没问题,可喝的饮水里面却是放了剧毒,现在毒性已发作,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见到梁纲,几个人赶忙过了来,其中为首的一个老兽医忙把这里的情况说出。“…………现在已发现的中毒马匹有一百七十七匹,已经死了的有十九匹,还健康的马匹有五十五匹,另有二十多匹都还需要观察。”
一个失乎,辎重队就覆没了五分之四。梁纲不仅痛心疾首,他完全可以断定是内jiān做的。不过还没有等他发狠话,老兽医的下一句话又让他蹦了起来,“此系是人为所做,怕非只辎重队一处,那骑兵队、补给队和炮队以及老营(fù孺家眷)……将军不可不防啊!”
一百九十三章 今后要过苦日子喽!
“快给我去探——!”大惊之下梁纲是再也保持不住半分的淡定,一指身后的詹世爵大声命令道。
骡马是红巾军的生命线,若是真都出了意外,那可就悬了。
“是。”詹世爵脸上也是一变,大声应喝中已经带上了森森厉sè。在这支军中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除了内jiān还会有谁?
“别让爷逮到你——”心中大恨着,詹世爵抖手待了一小队人离去。
中毒的马匹接二连三的死去,小两刻钟后,骑兵队、补给队、炮队和老营四处的情况都交到了梁纲手中,陈虎、张世龙、南向阳、王邵谊等将也全部赶到了这里来。
骑兵队倒下了二三百匹战马,占总数量的八成;补给队则倒下了一百一十多匹(头),几乎是全军覆没,占到了总数量的九成还多;老营处的六十多匹(头)骡马倒是毫发无损,而炮队那儿的损失也不大,只有三个分队遭了暗手祸害,倒下也只有二十一匹马。
各处的损失加起来就是六百匹(头)啊,一下子就被搞掉了这么多畜力,梁纲还怎么活啊?辎重队、补给队和骑兵队简直可以重建了。尤其是那前两者,那些个倒下的骡马负重了多少物资军用啊?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还怎么把东西再运走?
要扔了、弃了、烧了不成?想着这个梁纲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查,给我狠狠的去查——”
老营没出事并不令人意外,因为那里是红巾军守备最最森严的地方,比枪炮火药三个小组的守备都要强上一些。在那里做事的人,不要求你战斗力有多强,有多英勇,独要求的是资格老、忠诚以及可靠。所以那里不出事是理所应当的,不然的话梁纲就要更头疼了。
而炮队的损失少则是因为它们自身的准则制度,在炮兵大队中,每到宿营之时,都会以每一分队(四小组)为一个点,各分队的马匹放置并不相连,所以就是有内jiān他也得不到多处下手的机会,以至于只有三个分队遭害,主力却较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辎重队、补给队和骑兵队遭害的原因就不多说了,这三个地方都是集体蓄马的。
“禀将军,辎重队里少了五个,都是年前新兵——”
“禀将军,补给队里少了三个,也都是年前新兵——”
“禀将军,炮队中里少了五个,有两名老炮手,其余三人都是年前新兵——”
“禀将军,骑兵队里少了四个,都是年前的新兵——”
没过多长时间,四处的回报再度报给了梁纲,而同时中毒的马匹还在继续死亡着。
梁纲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杀意,在听到有两个是炮队的老兵时,心中杀机更是高涨至了顶点——毒完了就跑,哪有那么容易!还有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子要玩死你们!
“我把他们的资料给你,半个月内给我找出他们——”梁纲看着陈洪说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内jiān备用的资料极可能都是假的,从假名到假姓再到假住址……但是这些也是他手中仅有的资料了。而且不是还有那两个老兵的么……
“将军,这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呐?”陈虎急性问道。一夜之间损失如此巨大他当然也恨,但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纠结于这一点的时候,而是该来考虑红巾军的未来。
曾攀桂八千清军在后,成德六千多人在前,是继续在山里避让兜圈子还是实实在在的打上一仗,这个问题马上就到了作抉择的时候了。
而如果是选择前者,那么那辎重队和补给队负载的东西该如何处置?是烧?是弃?还是埋?
如果选择的是后者,那么是先打成德呢还是先打曾攀桂?亦或是两边都开打?而仗打开之后又该如何收尾,后果会是什么?
等等的一切都需要有个决断,现在就看梁纲的了,看他是作何选择。
“怎么办?”梁纲也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呢?
理智告诉他,清兵势大,应该避让才对。而至于那些军需物资,没了也就没了。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留得青山在才会不怕没柴烧!
可是在感情上,或是说在性格上,梁纲却又真的不愿意舍弃……
之前还在江北hún的时候他就有发现自己的这个máo病——太贪恋东西了!一粒粮食都不想放过。虽然在银子上他相当放得开。
可就是下不了决心,放弃的话每每到了嘴边,又给他吞了回肚里去。
“将军——”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将军——”
“是啊将军,人才是最重要的。清兵势大,咱们不能硬打啊——”
陈虎、张世龙、王邵谊他们都是跟谁梁纲日久的人,当然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现在见他这般犹犹豫豫立刻便清楚原因根底在什么,当即也不再保持沉默了,纷纷上言劝道。
“抽调骑兵队、侦察队、亲卫队的所有马匹配入辎重营,抽调老营的健马三十匹配入补给队,毁炮二十门,再抽出多余马匹配入补给队……”
骑兵队中保持着健康状态的马匹还不到一百匹,连上侦察队和亲卫队的战马,总数目也不足一百五十匹。而二十门臼炮上抽调出的夜只有六十匹马,扣掉倒下的二十一匹,剩余的三十九匹和补给队残存的几匹马,再加上从老营抽调出的三十匹健马,总数也才锵锵达到了八十匹。
郁闷啊!回到帐后梁纲哀声自叹。
一闭眼似乎就‘看’到了那些被烧掉埋弃的物资。
妈k的,这才是几个小小的内jiān,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那日后要是起大军……各种肮脏的手段铺天盖地的使来,岂不是更要糟糕?
再仔细的想一想,梁纲发现,拂去掉那些令自己郁闷不已的损失,单从本质上看,红巾军夜间的军纪不明确也是造成这一后果的一大原因。
因为在夜间常有活动(含娱乐)的原因,红巾军入夜后士卒的活动范围相当的广。不要说是与后世解放军夜间的纪律相比,就是和现在清军入夜后的纪律相比也颇有不如……
如果这一点能抓得严禁些,何至于让那些内jiān能好整以暇的投毒放药?即便他们是有心的。而且这些人竟然还都逃之夭夭了,难道戎夜的警卫和哨兵都是白痴木头人不成?
看来真的要好好整顿一番了,长时间的满山转悠,又大半个冬季不打仗,连军纪都松弛了。
“唉——”梁纲再次叹了一口气,吃一堑就要长一智,以后这夜间的纪律是要变一变了。活动还可以继续搞下去,但是别的么……
“嗯……”恰是这时一声柔柔的咛哼在身旁响起,却是罗yù娘发出的,她身子僵tǐng的久了,酸的要死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
见到梁纲带着一身勃然怒气回来,罗yù娘心里害怕自己多事再触怒了人,就一直绷紧了身子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这时间一久,身子僵的发酸发疼,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忍受得了,于是也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声娇哼。
梁纲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有些害怕又有些羞臊的罗yù娘,一切了然于心。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和那头柔顺的乌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迁怒于旁人的事情他自然会干,可是他绝不会迁怒到自己女人身上,更不会把‘气’撒在自己女人身上。“今后就要过苦日子了,你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享福了。”
跟了梁纲这么长时候,罗yù娘说真的还真没受过什么苦,除了住的有些差劲外,吃喝穿用以及日常转移(马匹),丁点苦都没。
不过随着今晚大批奢侈品和物资的被丢弃焚毁,随着老营的半数健马被抽调,罗yù娘今后一段的日子还真没法再想现在这般舒逸。更别说周边还有那么多的清军在堵截追击……
一百九十四章 锄奸
抛开了‘累赘’,轻松上路的红巾军很容易就避开了成德的堵截。盖因为大山不比平地,两军稍微错开一些方向,差的就是好多个山头,而‘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也的确是至理名言。
再加上成德出兵也只是估mō到红巾军的大致流窜方向,想要提前在那个地段占据险要山头,以此来拖延红巾军的进程,可没那个把握一定就可以来个迎头痛击。
成德堵截不成,就留了两千军给曾攀桂,然后引着余下部众退回了县城。
不过梁纲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一是因为郧县、郧西甚至是南阳和宜昌的清军依旧在向郧南开进,二是因为队伍里还有内jiān在活动。
从此后的情况看,那夜逃去的十多人很可能都是小喽啰,真正的大鱼依旧还在军中潜伏。因为红巾军还是甩不开身后清军的追击。
沉下心来的梁纲想出了一个法子,他以一部分人马在后打阻击,另一部分延后做埋伏或是直接藏匿起来,看埋伏圈和藏匿部众会不会被清军发觉,以此来判定内jiān在那一编制中。而多次的实验之后,梁纲把目光投向了第三大队。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明别的编制中就没有内jiān在潜伏,而是说那些编制中即便是有内jiān在潜伏,那些jiān细们也没办法像第三大队的同行一样在行军道路上悄无声息的留下记号。
等到了月底时候,西天大乘教传来了消息。逃出去的那些内jiān已经被他们拿到了几个,其中就包括那两个老兵。这些人大部分都在郧县,只有两个老兵到了襄阳,现在已经进了兵仗局。
把两个老兵nòng进兵仗局……?成德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不问可知。梁纲看到着心中不禁冷笑起来,想偷艺哪有那么容易?
红巾军的铸炮工艺完全掌握在柳严辰和他的十个徒弟手中,铸炮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他们十一人完成,炮组余下的二十名帮手,真正的任务只不过是搬抬铁料和熔化灌注铁水。
就凭两个cào炮手就想把臼炮学过去,成德想的真是太简单了。
信中的下面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二人进入兵仗局五六日是无一建树,眼看着都从香馍馍变成不值一晒的狗不理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西天大乘教才如此容易得手。
从这些人口中,西天大乘教真审出了一些东西,在信中是全交代给了梁纲。
对照着名单抓人,梁纲先后在辎重队、补给队、骑兵队(步兵了)和炮队中揪出了十一名jiān细,然后这些jiān细套jiān细,再次交代出了八个同党和二十六个已动摇分子。
这四十五人覆盖了第一、第二、第三全部的三个大队和骑兵队以及炮队,里面有十个人是老兵。
自然是全部处斩,而且是当着所有红巾军士卒的面。
四十五人,四十五刀;四十五颗脑袋,四十五捧污血。
可是让人心烦的是大鱼依旧没有lù面。
在处斩那四十五人之前,梁纲还特意审问了他们,是如何在行军中留下记号的。可是所有人对此都一无所知,他们暴漏之前的活动仅仅就是安稳的潜伏,管理并保存好自己的一些如毒药之类的任务用品,等到必要时刻上面自然会用暗号同他们联系。
就像是上一次行动时一样,任务是先由内jiān中的行动负责人接到,然后他再设法通知下一层的各个小头目,再有小头目会之最底层的人员。
依旧潜伏在军中的十九人都是没在那天晚上的行动中动手的人,因为‘只要走过就总有痕迹留下’,所以他们就是直接不参与,如此才可以绝对安全的在军中继续潜伏下去。
这十九人只是在得到通知之后把身上所带的毒药交给了自己的同党而已,然后在当天晚上就该睡觉的还是睡觉。
作为与最上层有过直接联系的上次行动的负责人,他在当天夜里就已经逃走了,就是那天夜里逃走的十五人之一,而除了他之外,余下继续潜伏的十九个内jiān,包括新接任的行动负责人都没见过上级的脸,自然也就说不清了。
军中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就此绝断,梁纲只有把希望再度寄托在西天大乘教身上。时小迁、陈和轩、李元清的人马自然也都在全力以赴的努力着,可是根基浅薄的他们和根深蒂固的西天大乘教相比,毕竟还嫩许多不是?
西天大乘教接到梁纲的信后没两天就再递过了一封情报,里面没有提那行动负责人的事情,他们还没有抓到手,可是却提到了清军之所以能追到红巾军行迹的因为。
————那是因为清军中带的有狗。
军犬??梁纲看的当即脑袋一门g,简直有些发晕了。清军中有军犬么?这可能么?后世可从没听说过的。
定了定神后,继续往下看,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郧西的一个土财主的缘故。
这家伙小时候就喜欢狗,长大了后家中更是养了二十好几只。后接管家务,因大环境不稳当就随主流的也出资组建起了一支用来看家护院的‘乡勇’。因为这人多年养狗,所以对狗极为了解,知道狗的嗅觉灵敏能追踪相当一段距离。所以在一次追剿小股土匪的时候就用上了圈养的爱犬,并且成功的寻到了踪迹。
梁纲入郧阳,他家组建的那支乡勇就被调来郧南。身为地主他当然敌视梁纲,而且又为了能博得官府的青睐,就把自己养的狗献了来。
先是由郧西营,再后到了文图那里,最后传进了梁朝桂的耳朵中。作为一方大员梁朝桂自然不能听风就是雨,当即就先实验了一下。
事实证明狗真的是有些作用,但是单用这一点来追踪却是不行的,两军打转悠时间隔多是达到了几十里地,最短也要超过十里远,只靠狗的鼻子闻显然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不过这事情难不倒人,只要前面(队伍里)始终留下气味不就行了?
梁朝桂随即让人配置了一种气味悠长香料,以此作为参照物引狗追踪,再次实验一举成功。只要一小点,甚至是在某个地方擦一下,就足以狗继续最终下去。随后的两个多月时间(冬季),更多的狗被集中到了军中训练。可是想出这一法子的梁朝桂还没来得及用上,自己就先倒下了,一切成果都便宜了成德。
西天大乘教只查出了这些,但是对于梁纲来说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他已经知道了第三大队的那个内jiān是如何留下记号的了。
“搜,上上下下搜个底朝天,谁身上有香料谁就是内jiān!”南向阳看了信后,听了梁纲之前的猜测后,立刻跳了起来。
“那就搜吧!”向詹世爵摆了下手,梁纲脸上微微带着笑。他知道南向阳的‘主动求搜’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自己的‘坦诚’不也同样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么?
当天内jiān被除!
ps:中古古代有军犬——北宋就有。司马光的《资政通鉴》中就有记载。
狗的嗅觉极为灵敏,对酸性物质的嗅觉灵敏度要高出人类几万倍,能嗅出400~500米远的人气味(还有说是一公里左右),能在一大堆石头中辨别出一块仅在人手中握过2秒钟的石头。根据犬嗅觉灵敏的特点,现在多训练犬用嗅觉优势来辑毒破案,千里追踪疑犯,或茫茫林海狩猎野兽。
边防部队的警犬,能够追踪犯人走过几小时以后的足迹,把他们从隐藏的地方搜寻出来,另外警犬又能很快速地鉴别出一个箱子内是否藏有毒品,在两杯清水里,将其中一杯加上一两粒盐,人类用嗅觉无论如何也分辩不到,但狗可轻而易举地正确指出来。
狗还对汗液中的脂肪酸十分敏感,只要每个脚印上留下2.5×1011个脂肪酸分子,狗就足以嗅出人的踪迹。
我设想的这一段情节的基本根据就是这些资料。如果不成立,就算是我妄想了。
一百九十五章 ‘翻身仗’
巴掌大的东西,如牛黄一样的颜sè,仅是拿在手中,就有一股悠远凝清的香气传来。
嗅了两下鼻子,梁纲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确实是好东西!”要不然怎么能让狗鼻子追的闻了这么远?这香气就是他这样的不解风雅的人闻着也都觉得好闻。
“将军,死了。”黄恰罢下了手,探了探内jiān的鼻息,右手又mō了mō他脖颈的脉搏,最终断定这人是熬刑不过死去了。
(医疗部五名大夫之一——黄恰。另有四人:刘靖、王少洪、甘斌云、蒋第。以及十名学徒)
“就这么死了?”梁纲低眼瞄了瞄脚下。人是已经分辨不出真实面貌了,看在眼中就只是一个血sè的人形,浑身上下都浸染着鲜血,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真是便宜他了!”为了这家伙自己损失多大?就这么死了确实是便宜他了,梁纲心里可还不解恨呢!
而且他即便是已经都招供了,梁纲也没打算让他立刻死去。他还想能让这家伙再活过一天呢,看他招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果有假那就接着修理,要是真的就送他一程,却不想现在就已经入黄泉了!
“清华——”梁纲招过柏清华,将香料给了他。“这个给你,按他刚才说的做……”
人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这香料先害了自己,可后么……未必就不能再害了清军。“只要这该死的内jiān交代的都是事实,那么……凭它就足以让他们栽个大跟头!”
丝丝暴怒的杀机从梁纲眼中shè出,就算是到现在了,只要一想起倒下的那六百匹骡马,那无奈中被销毁的大量物资和二十门臼炮,以及脱变成步兵的骑兵队,他也依旧是怒火冲天,杀机盈野。
“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睁大了眼睛再仔细的看一眼,这就是当内jiān细作的下场……”不远处南向阳的宽大嗓门高高亮起。这事情实在是让他有些颜面扫地,死去的内jiān头头几个月内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被拔擢成了小队长了,兵阶也从新兵训练营出来时的三等兵变成了一等兵。这一切都是在南向阳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可身为大队长的他却是从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对。
“呵呵——”梁纲望着那方向看了一眼,内jiān的尸体已经被南向阳命人给吊了起来,悬首示众式的亮给了所有红巾军看。“你心里也肯定松了一口气吧?呵呵——”
脸红脖子粗的南向阳在梁纲看来那不只是羞惭的臊红,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jī动,他内心深处应该是极其高兴地。因为这件事是在用铁的事实在证明,他手下的那些个跟随着他从yīn条岭上一起投奔过来的原清军军官是靠得住的。
先前,当梁纲说道留记号的内jiān是在第三大队时,南向阳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在他内心深处想必一定是很担心的,担心那内jiān就他手下的几个‘军官’之一。
可偏偏那时候他又不能做出什么,只有主动地提出彻底搜查第三大队,以此来先表明自己的心意……
而要是事实真是‘那样’的话,他们那个小团体今后在红巾军中的日子就难过了,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的舒服。毕竟受人(同僚)猜忌和排挤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而且更主要的是,这还会影响到梁纲对他们的感受和信任……所以说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倒是更好不过,即洗刷了他们的清白,也有益于他们更快更真实的融入红巾军这一团体。那之前的时候,陈虎、张世龙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面对于出身清军的南向阳、冯景山等人还是有些介意和防备心的。
现在么……
未时左右,梁纲起兵再走,内jiān头头的尸体也随军带上,柏清华领着侦察队跟在最后面,每隔上个百步距离就按那人的交代留下个记号,如此知道黄昏……
红巾军尽数隐藏在一处大山后面,站在山峰顶上手持着望远镜,梁纲等人遥遥看着一万清军在相隔着两座山头的地方蜿蜒行过……
一丝得意的笑浮现在梁纲嘴角,“追吧,曾攀桂,你就好好的追吧,等你追累了,有点跑不动了,兄弟我再好好地请你一次!”
“命令部队全体休息,亲卫队、火枪队警戒……”小心驶得万年船,便是揪出了这么多的内jiān,梁纲依旧不能确定是不是把部队里的蛀虫全部挖出,所以就只好用完全信得过的亲卫队和火枪队人马做警戎和戒备了。
清军已经过去了,毫无察觉的顺着侦查分队留下的记号追了下去。在今后的几天日子里,侦察分队会避开那些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翻山走路全挑石山石路,土山和树木、枯草众多的地方一概不去,好好的把清军溜上两天。而等到红巾军明日开到预备埋伏地潜伏下来后,用几天的时间养精蓄锐,再等着清军自己送上门来,再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
梁纲也不奢望能再打的清兵抱头鼠窜,毕竟他手中实力有限,而且双方将士也都知根知底,对面的清军上上下下都清楚己方的实力远胜红巾军许多,自然就会气势高昂底气十足。所以今后的那一战中,清兵即便是遇到先头败退或是一时的不利,他们也不会再像原先一样吓得丢盔弃甲、畏敌避战的。
给曾攀桂一个教训就是!打不跑他们,也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ròu。
而且这一战也是为了内jiān一事的报复!那夜之后,红巾军虽然再没有吃过什么亏(因为根本就没再和清兵打过大仗,只有零头小战),可是士气无疑低落了许多。
想要挽回这一切就只有用铁血一样的胜利来鼓舞。而今天得幸彻底除去了内jiān,解决掉了军中的一大祸害和隐患,军心士气本就有所高涨,“只要近期内再打上一个‘翻身仗’,一切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一百九十六章 伏击(一)
三日后,竹山南境的一处无名谷道。
树上的叶子都已经全部脱落,两侧的山地上还是一片枯黄,满山遍野除了少数几颗松树外,放眼望去再也见不到一丝绿sè。
树木之下,荒草枯丛之中,一个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潜伏在那里,他们身上或是盖着一层枯草,或是撒上了落叶,再就是用趁上布帛,在上面覆盖上一层轻轻的薄土……
两天多了,三千红巾军主力在这已经隐伏了两天多时间,养精蓄锐,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等着曾攀桂自己送上门来。
“快去报告将军,清兵来了……”山头顶上,柏清华举着望远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时候突然叫起声来。
遛狗带牵牛……大山里转悠了三天的侦察队转到这处山谷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现在他总算是等到正主儿了!而柏清华跟了梁纲这么长时间,口中不再有什么‘官兵’、‘官军’这样的称呼,‘清兵’、‘清军’在红巾军中反而是大行其道。
“来了么?”正闲着无事靠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梁纲立刻直起了身来,两眼中精光四shè。
“传令各部,一切听命行事。队中如敢有擅动者,立斩不赦!”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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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清兵,打头的是汉阳参将齐珍国部两千人马。他是一支生力军,新近才从汉阳调来郧阳战场的,成德当初留给曾攀桂的那两千人马就是他这一部。
因为还没有和红巾军jī烈交过手,所以齐珍国部的这两千人马至今还齐全的很。在七天前曾攀桂用他这一部人马替换了文图部作为追击先锋,这几天来他就一直追杀在最前面。
战场上打的就是这些忘乎了所以的人!梁纲扎下的这个口袋虽不大,但是装下两千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轰轰……轰轰……”
“轰……轰轰……”
掀开伪装,铁青的炮身泛起幽幽的冷光,好似夺人神魂一般,炙热的炮弹从炮管中喷薄而出,犹如一道道耀眼的流星从天际滑落。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响声,一股股浓烟在谷道上升腾。
渐渐的,整个红巾军炮兵阵地的上空都被笼罩在一成白门g硝烟之中。
冬季中的山谷坡地,不时的有一股股的寒风吹来。战场上空的硝烟也挡不住大风的席卷,一片片旧的硝烟被卷走,一股股新的硝烟再次从阵的升腾。
在这一刻间,开huā弹的杀伤力显lù无遗。每一发炮弹的爆炸,都预示着几条生命的完结或是伤残。即使清兵的队列已经散开,但是开huā弹的碎片迸shè覆盖的范围无疑更大。
“冲锋,冲锋,快向前冲——”齐珍国大声的高叫着,虽然中计了,可他并不太在意,依旧自信于清军的强大军力。却不知道自己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又围护着大批的亲卫,完完全全就是在向红巾军标榜自己的身份。这种往日里习以为常的行为,在热兵器战中可是真真切切的在找死!
柳严辰、贺图尧等炮兵军官马上就发现了这一痕迹,离得不远所以也不用拿出望远镜细看,当即就只用手指着齐珍国处大叫开炮。
二十发开huā弹同一时间落下,猛烈的爆炸声中爆裂的烟火和硝烟立刻把齐珍国笼罩在其中……
“推下去,快推下去,把火球都给我推下去!”
谷道口处,当齐珍国部完全进入谷道后,右侧的山头顶上猛的冒出了一个分队数量的红巾军来,他们或是持棍压着草藤火球,或是举着火把,满脸肆意的望着脚下的清兵,紧接着十只火把被点燃,每一个上面都燃烧着一团烈焰在迎风呼呼——
“火?不好!”跟在齐珍国后面的曾攀桂脸sè猛地一变,一抹惊愕挂在了他的脸上,这谷道如此狭窄,如果大军主力在这儿被火一挡……
进去的齐珍国的那两千人岂不就算是完了吗?自己还如何向成德交代?
“撤——全军后撤一里!”曾攀桂心中各种念头闪电般转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以稳妥起见,先后退一里以观敌情,然后再行事……
“撤?哼哼……”看着luàn匆匆向后撤退的清兵,山头上的红巾军分队长脸上lù出了一个嘲讽式的大笑,右手狠狠地向下一挥,“放火——”
一个个由草藤编织的,用枯草树枝填充的火球此刻已经真正化作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焰球,熊熊燃烧在山坡顶头。随着长杆的推下,几十个火球迅速滚落谷道,死死拦住了通路……
曾攀桂的脸sè完全yīn沉了下来,自己真的是大意了,太相信细作的记号了。这些天的好日子过的自己都丧失警惕心了!眼下的情形明显就是一个圈套,是红巾军故意设计的圈套……看来,那个红巾军中的细作,此时……怕已经是命丧黄泉良久了。
“轰轰轰——”
一阵炮击声袭来,是从左前侧的山峦上发出的,就这么一点工夫,红巾军谷道两侧的炮兵阵地就已经开始了移动。紧接着又是一阵——
后路被堵,主将身亡,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让本就已经慌luàn不堪的清兵更多了无尽的恐慌,人类骨子里的求生yù望让齐珍国部清兵彻底陷入了húnluàn——
没有那个人愿意继续呆在谷道上挨炮击,而前路也被第一大队死死地封锁了。
“往山上走——”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一声大喊。
整个清军似乎就是猛然间被惊醒了一般,一窝蜂的向两侧的山坡上中爬去。
梁纲策马站在一处山头上,身边跟着的是亲卫队和骑兵队,望远镜扣在手中,仔细的打量着战场上的局势。
曾攀桂主力已经在后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绝不会就这样放弃两千前锋军的。在立稳阵脚之后,想必会立刻挥兵沿着谷道两侧的山头杀来……
但是谷道口的火枪兵也不是吃素的,还有预备队和一部分炮兵在帮他们,顶一顶是不成问题的。
而至于谷道内——第一大队截前,熊熊大火堵后,第二、第三大队和炮兵主力位列山头左右,自己这一队还在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