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第三次围剿序幕
乾隆五十八年秋。
一支清军正在蜿蜒行进于江北的山岭低谷之间,为首之将阿克栋阿为河南南阳镇总兵,其部三千兵马,调至江北梁朝桂麾下已有月余。
河南的兵马赶到湖北来,跨省调兵这自然需要有乾隆的亲自批准才行。而此般调兵一切的起因则都在于袁胤平之死。
虽然北京方面又派出了刑部侍郎为钦差彻查此事,可前后忙活儿一个月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个钦差大臣为了回京好交代,反倒是把胡齐仑屁股底下的那摊屎给找了出来,然后不管是不是属实,就把‘主使人’的帽子扣在了胡齐仑头上。
一道道台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乾隆于是乎就勃然大怒,有了发飙的借口,当事者胡齐仑被斩,全家遭罪;襄阳知府施南林贬一品,以五品顶戴暂代知府之职,同时湖广总督毕沅遭斥,湖北巡抚惠龄被调回京,湖北布政使祖之望被贬云南,湖北按察使张长庚被贬广西,整个湖北官场的顶层人物简直是来了个大洗牌。
一通飚发泄之后,乾隆也没有忘记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梁纲,当即调命南阳镇出兵三千,湖南绥靖镇出兵三千,皆归于梁朝桂麾下,统一杀剿逆匪,并下令冬季前必须把人拿下解入京城。他要千刀万剐了这个贼徒!
阿克栋阿接到调令后很快就点起了三千人开到了湖北地界,南阳、襄阳两府本就是挨着的,往来之前方便得很,但是湖南的绥靖镇却是要晚上许多日子。
湖广提督麾下绿营兵共有五镇,北二南三,湖北的两镇当然就是郧阳镇和宜昌镇,而这湖南的三镇则分别是永州镇、绥靖镇和镇筸镇。永州、绥靖、镇筸三镇全都是在湖南南部,分别位于湖南同广西、四川、贵州三省的交界处,三镇当最靠北的绥靖镇想要出兵入湖北也需要走上上千里路,而且间还要过一次长江。
等到绥靖镇总兵魁保率部赶到江北的时候,整个夏天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时间都到了初秋。
梁朝桂手握两万重兵却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又蓄养了半个月,等到一应兵马的体力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这才正式向山内发起进剿。事实上若非是乾隆下了严令,他都打算就这么一直耗下去的。
都半年时间了,最多是到明天开春呗,再多的粮食那时候也该吃完了……
这段时间内,梁纲当然不会在山里干呆着不动弹,他是秣兵历马时刻都不忘给清军捅上一刀。但是事情不由人,清军现在也学出息了。梁朝桂在梁纲火器面前吃了太多的亏,自己也跟着学了起来,如手雷和床弩火箭,这样简单的东西现在的江北各部清军开始大量列装起来。
梁纲月把前曾袭击了阿克栋阿部的驻地一次,打算是趁阿克栋阿立足未稳的时候给他一个下马威尝尝,但是第一大队和炮队在清军的床弩火箭面前并没有讨得好去。清军是固山而守,床弩火箭的射程远比臼炮大得多,近了又有手雷,而阿克栋阿那里又从不缺少火药,虽然清军粗制滥造的火药威力不大,可是胜在众多不是?准备充裕的阿克栋阿很轻松的就形成了强有力的防御,梁纲进攻一次受挫后立刻就明智的选择了后退。
随后的几次挑衅也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梁纲只的乖乖的退了回去,继续安守自己的前后两寨。
时间到了今日,梁朝桂终于下令进军围剿了。作为北面方面军,阿克栋阿的第一目标是梁纲前后寨间的一个山头——小竹山。
拿下小竹山,那么他们就可以在直线距离上将梁纲的前后两寨一切开来。
与阿克栋阿同时进军的还有阿尔哈图部、图部以及曾攀桂部,梁朝桂的提标全数配给了阿尔哈部。远道而来的魁保部则依旧留在南面不动,他们这一支人马要顶替曾攀桂走后留下的空间,任务同样沉重。
因为比起梁纲向北、向东、向西而言,梁朝桂更头疼的是梁纲会向南去,群山的南面就是汉江,可过了汉江那就是谷城县,空虚的谷城县根本无力阻挡梁纲的行进,而要是梁纲越过谷城进入了房山……那后果可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阿克栋阿出至满洲勋贵大族,御前侍卫出身,官途顺利家族兴旺,这为人难免就有些狂傲了。梁纲在湖北闹出了如此大的乱子,阿克栋阿最初开始时还满怀谨慎,可是见到梁纲几次用兵进袭都不能拿他如何,这心里头就自然而然的骄横起来。
他倒不是因此而看轻了梁朝桂等,而是认为梁纲之前之所以能屡胜官军只是靠着他的火器厉害而已。可现在自己的手也有了手雷,也有了比火炮射的更远更准更快的床弩火箭,阿克栋阿这心里面就已经不将梁纲放在眼里了。
此次他受梁朝桂军令来占取小竹山,这心里头却并没有几分喜悦。他之前还一直盼望着梁朝桂能把他的部队留在正面攻坚的队列呢。
领着所部三千兵丁,阿克栋阿一路前行,大摇大摆的开出,兵锋是直指小竹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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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清脆的枪声犹如年节时入耳的鞭炮声,自始至终都没有在阿尔哈图部前锋周边断绝。
从石门山开出已经十多里路了,虽然还没有遭受太多的伤亡,但是这行程上却是无疑受到了极大地影响。
“轰轰……”前方又是一对连环雷的爆炸声,阿尔哈图气极的叹了口气,透过千里眼他都能清楚地看到远处树林闪过的那道人影了。
“大人,该是宿营的时候了。”一名都司说道。
因为梁纲部火器的原因,清军已经不能在天黑时再扎营了,那时候如果被梁纲偷偷摸摸的到了营寨附近,一通炮火对准忙活的兵丁劈头盖脸的打下,然后人马一冲,那任是哪一支军队还不待立刻全军溃散啊?
所以在向山里进军之前,梁朝桂就特意交代了领兵诸将,黄昏时刻就要停止进军,转而安营扎寨。诸人要选择适宜的地方立脚,一定要做好防止炮击的准备,营寨栅栏都必须是原木混土的……等等措施,反正是一句话——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唉,半日工夫才走了这么点路,明天要杀到逆匪前寨,怕不可能的了。”阿尔哈图叹声道,他还真是服了梁纲,之前还只是火炮厉害,手雷多点,没想到半年时间不开打,连鸟枪他都捣腾出来了。
虽然是敌我双方,绝对的对立关系,可是对于梁纲,阿尔哈图内心里也不得不说一声‘服’字,实在不是一般人,太能折腾捣腾了。
一百五十一章 火枪兵
昨日还是朗朗晴天,秋阳高照,今天却是从开始就没见过太阳的一丝影子。天空阴云密布,暗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守在前寨的王邵谊破口大骂老天爷不长眼之际,却也不得不让张世秀、张世凤兄弟带引着营寨里所有留守兵马全力向着二十里外的一道弯进发。
只有三百五十人,除去山上的炮队外,前寨的留守人马只有三百五十人,虽然里面有一个完整的加强火枪队(五个分队,满编一百五十人)。凭借这些兵力,如果天不下雨,那么依靠诸多火器和坚固的防御工事抵阿尔哈图于寨外并不成问题,但是现在……
王邵谊几乎敢肯定,今天一定会下雨,而且还是大雨。这般情况下,开花弹、手雷、火枪乃至大炮,一切的火器全都成了摆设,如此仅凭寨里的四百多人,想要抗住阿尔哈图部的进攻,纯粹是痴心妄想。
前寨是不允许如此丢下的,在梁纲的计划它还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王邵谊要凭借着手的资本死扛阿尔哈图部的进攻,而且要一直撑到梁纲回师之后。
因为南面来的曾攀桂应该会挥师直捣后寨,如果前寨过早失守,那么阿尔哈图部与曾攀桂部就能早早的合兵于一处,加上西面杀到的图部,到那个时候就凭梁纲现有的实力,想要击败或是击退清军,就太难了。
所以梁纲只能开枪先打出头鸟,柿子先捡软的捏,集起来精锐先打掉阿克栋阿,然后再回师一击前寨下屡攻受挫的阿尔哈图,最后再来面对曾攀桂和图。
只能如此了,除非他能不战而弃逃。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梁朝桂怕是在清兵捣毁了两处营寨之后会立刻下令他们各回各地,然后如铁桶一样将梁纲死死地围在山,如此最多一个月,梁纲手下的偌多部众就会烟消云散,分崩离析(粮食)。
王邵谊通盘了解梁纲的计划,所以前寨必须守。张世秀、张世凤领着三百五十人一路赶至一道弯,在那里他们不需要死守硬顶,但是对阵必须显得刚强有力,信心十足,务必给阿尔哈图制造出一种山里在打阻击消耗的假象来。让他自己疑神疑鬼去。
天刚还未过午的时候猛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很快天空就下起了雨。开始是小雨,不久雨是越下越大。崎岖的山路上张世秀以下三百五十人不时的有人摔倒在湿滑的山路上,“啪叽啪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三哥,雨太大了!是不是要弟兄们先躲躲雨?!”风雨声张世凤凑到张世秀耳边用力叫道。“下这么大的雨,清兵是不会冒雨前行的,我们还有时间。”
“不行!一刻都不能停,绝不能停。”张世秀大声喊道。扭头看向身后的人马,随即冲着左右跟随的那一小队小队长吼道:“去告诉弟兄们,让大家都加一把力!翻过这些山咱们就到一道弯了。为了打退清兵这点雨算什么?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给我拼命赶路!”
毕竟已经是秋天了,雨水打湿了全身,不仅是寒,更是冷。虽然他们上上下下装备的都有蓑衣和斗笠,可这并不能真的阻挡雨水的渗入。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感到十分湿冷,而更让他们觉得不好受的就是山路的湿滑。泥泞溜滑的山路可不会管你是队长、分队长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兵,在它面前就是天王老子也和叫花子一个级别。自己都数不清到底多少人摔了了,张世秀本身的身上也沾满了泥浆,黏糊糊的极为难受。
事实上张世秀也很想休息一下,身上的衣服湿冷地让人打颤。等雨停了再走多好?那时候清兵要是还没有杀上来,他们甚至可以拍拍屁股转会山寨!可是不行,大雨之行军虽然困难,可谁又能保证阿尔哈图真就不会趁机强行?他能不知道大雨对火器会有什么影响?
张世秀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如果自己是阿尔哈图的话,那么这个时候肯定要引军全力进行,并且还祈祷着——愿这场大雨下上个三天三夜!
“张队!雨太大了!你看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弟兄们实在是太累了,都走不动了啊!”火枪队二分队长刘显龙也跑到张世秀这里来诉苦道。他们火枪队平日待遇虽然很好,可是地位上却很是尴尬,从开春时正式编练至今,半年时间了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开过一战,队长一职至今更是还在空悬。以至于虽是此次防守前寨的主要力量,出兵时却不得不听从于张世秀这个预备队队长的命令。
“娘的,老子发的话你没听到?”张世秀脸色一阴,勃然大怒。“你这个分队长是不是不想干,就是不想干了就趁早说出来,老子立马让你回山寨。”
“张队,不是我叫苦,你看看这弟兄们都啥样了?”刘显龙对于张世秀的话根本不予理会,他知道那些都是气话。“这个下雨天对我们是不利,可清兵也不见得就能撑下来!雨这么大,只要一直下下去,以清军的德性是万万不会持续冒雨前行的。阿尔哈图要是一意孤行,怕就是赶到了咱们跟前,人马也打不动。”
“咱们歇一歇,避避雨不会碍着大事的。”
四下里雨点响成了一片,张世秀不接一言,冷冷的看了刘显龙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双手一掐腰,刘显龙短吐了一口气,“弟兄们加把劲啊,走啊……”振作精神起精神来发狠似的喊道。
五个分队,一百五十人的兵力,再算上炮队的一个火枪加强分队,梁纲手下的火枪兵一共就二百人(侦察分队和梁纲亲卫队不算)。
王栋、王来元,在柳严辰的炮队声名大噪的时候,这对父子领导的火枪组却是没有片刻的空闲,二百多天如一日始终埋头苦干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西方的燧发枪早就被父子俩吃透并仿制了出来,但困于人力有限,最初时候的制造速度用梁纲的话来说,那就是和蜗牛慢的有的一比。
不过随着后续时间的发展,尤其是在火炮组取得一系列成功之后,王家父子也开始对火枪的制作工序进行了改进。
是相当大胆的‘进步’,完全是在以质量来换取数量。对于这次改进的效果,梁纲只能是如此评价。
以批量规模铸造出的大量劣质枪管来替代手工捶打锻造而成的传统型枪管,众多细琐的零件也几乎全由铁模直接铸造出……
统一的标准,一样的尺寸,一样的重量。
如同是一条的流水生产线,让山内火枪的制作速度有了一次飞跃式的提高,但如此做的后果就是火枪(枪管)的寿命被大幅度缩水了。
普遍打不到二百发就会爆炸或是报废,这是梁纲经过多次试验后得到的确切数据,以至于现在的火枪队,队员手的火枪每支只有一百五十发的寿命,可以负责任的说,现今的二百名火枪兵半年来每个人在靶场上都至少打坏了六七支燧发枪(包括突然炸膛的)。
到了开春之后,火枪组相当一部分人已经从制作人员转变成了修理工、维修工。
而也正是困于这种原因,王家父子捣腾出来的燧发枪虽然已经超过五百支库存,可是火枪兵的编制上梁纲却始终保存在二百人的规模。
一百五十二章 一道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雨渐渐小了下来,天色已经黯淡,整个天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雨停了?”张世秀仰望着天空,冻得有些泛青的脸庞上溢满了微笑。
事实上泠泠的雨点还在滴落,雨并不是真的停了,但是对于张世秀来说,这已然是个意外之喜了。他是真怕这雨一直不停不止的下上个两三天。而至于现在,至少手雷是能用了不是么?
长时间的强行军张世秀现在已经到达了三岔口。这地方山路崎岖难行且山势险峻,陡峭的山崖就象马上要垮了下来似的,是他们预设的第二道防线所在地,距离目标一道弯现在只剩下两三里山路(直线距离)。
“三哥!前方就是三岔口了,过了之后就是一道弯了了!”张世凤高兴说道。看样子天色彻底黑下之前,他们还是能赶到一道弯的。那么这样一来,明日就好应付了,他们完全可以在那好好休息一晚上,等清兵到了打一打阻击,然后……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紧前进。”张世秀也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张世凤能想到那些,他他自然也想得到,不用死拼硬打,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好事。有回旋的余地,谁还会自寻死路?
“就让雨都停下吧!”他心里祈祷道。
一百五十火枪兵和一百五十短矛兵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梁纲手下的这群火枪兵,每个人身上都配有整整一百发子弹,装在两个包了皮革的防水盒子,只要天不下雨,那么张世秀手下的这些火枪兵立刻就能恢复全盛战力,而不再是凭刺刀作战的短矛兵了。
第二天清晨,一道弯。天色依旧阴沉,但好歹不下雨了。
早上辰时,零碎的枪声从东面传来。
“三哥,清军过来了!”张世凤一身泥泞地跑到张世秀跟前报告道。运气真是不错,自己这边的侦察兵才出动就和东边做骚扰的尖兵(侦察分队)碰了上。
“有多少?”张世秀正在吃饭,一听清兵这筷子立马停住了。
“两千多,不到三千人。阿尔哈图手下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路上。”具体情况都是那小撮尖兵告诉的。
“两千多?”张世秀微微一愣,接着不由的呵笑出声来,这个数字和阿尔哈图本部的兵力相比可是少上了很大一块的。“阿尔哈图……”强行军能落下了这么多人,真是个满鞑子,够用命的。“传我命令,进入准备阶段,所有人都给我上上头。”
“王大雷……你他娘的还想不想要脑袋了?”阿尔哈图脸色铁青,看着丢盔弃甲再度被打了回来的王大雷两眼都能喷出火花来。
从早晨和张世秀照面开始,阿尔哈图就立刻发起了进攻,但是清军表现不给力。他手下掌控着的这两千多人日常都堪称精锐,但不管怎么说昨天一天他们都是在泥泞雨水度过的,夜间休息的时候没有热腾腾的姜汤饭菜入口不说,躺在潮湿阴冷的地上也不说,还需要应付不时前来骚扰捣乱的对手,今天还那里有力气再强攻?
所以这山头清脆的枪声一响,手雷都没响上几声,原本慢腾腾的清军就一溜烟的都缩了回去。阿尔哈图心很清楚原因是什么,但他依旧坚持进攻。
到现在已经三次了,一上午都快过去了。可面前拦路的山头依旧毫发无伤,这实在是让阿尔哈图有点想抓狂!你打不上去也就罢了,可己方的伤亡也别那么多啊?看到山坡上一百多具躺下的尸体还有后营不少的伤兵,阿尔哈图恨不得一刀削了王大雷!即便他是梁朝桂的右营参将又如何?领着一千人进攻,损失三成了还没摸到山顶一寸土地,这种废物留他何用?
“大人!逆匪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弟兄们真的是杀不上去啊!”还没意识到阿尔哈图怒气值已经达到临界点的王大雷照旧说道,之前两次进攻失败时他就是这样说的。不过第一次是还加上了自己‘疲惫无力’这一条。
“贪生怕死之辈,亏你还是一营参将!梁老军门麾下怎么会出你这种废物?来人呐,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阿尔哈图狞声一笑,两眼刀子一样盯着脸上迅速变换了颜色的王大雷,哑着嗓子大吼道。
“啊?”王大雷一呆后,脸色陡然苍白,阿尔哈图的样子可不是在开玩笑,“大人!大人!饶命呐……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拿下一道弯!一定拿下!”王大雷被阿尔哈图的亲兵拖着就朝外面去,吓得魂飞魄散的他声嘶力竭的相求。
“慢着……”怒气发泄一下后,阿尔哈图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这人自己还是杀不得,不提他是梁朝桂门下,单是他现在的身份——一营参将,就不是自己能杀的了的。临战之际,杀个都司什么的还可以,以自己的身份还没那个资格就地斩杀参将一级的高管。“带他进来!”
“大人!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会冲锋在前!不拿下一道弯誓不回见大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感觉实在是让人心跳。王大雷刚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阿尔哈图的杀意,所以求饶的时候也不敢拿身份说事,就是唯恐再度激怒了阿尔哈图,只是一个劲的苦苦求饶。“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求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望”
“王大雷!看在你我多年相视的份上,本将今天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带你的人给我再次进攻!要是再一触即退……”阿尔哈图红着眼,一双眸子死死的瞪着王大雷。“下场你是知道的……”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大人放心就是!”王大雷终于是保下了一条命来,答谢时心暗松了一口气,冷汗流淌,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给我下去!”阿尔哈图才不管王大雷心情如何呢,怒火冲天的向他摆手咆哮道。
一百五十三章 前寨第一战
一道弯、三岔口……直到前寨跟前,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出发时的三百五十人,回来时依旧是三百五十人,还另加了一小队侦察兵。队仅有的三个伤员也都是自己不小心时‘自残’的。
数次交锋,他们没有和清兵刀枪肉搏过一次,只是远远地放枪,近了放雷,而等到再近些的时候,他们就撤去了后一座山头。
清军武器落后,面对着火枪的打击,只能‘忍气吞声’。可是战争促进战争,几次交锋之后,等到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双方再开打的时候,不知在什么时候清军已经弄出了大量的劣质盾牌。
但不管怎样,这些盾牌总算是让他们有了‘一线生机’。头部或是心脏什么的要害部位弹就不说了,可要是别的部位,比如胸腹什么的,铁丸穿透木盾之后多半是无力再要他们的性命了。
而且清军的顽强张世秀也是深深领教过的!天不下雨了,本来以为凭着手的步枪射程和每人五枚的手雷可以轻轻松松的阻挡住阿尔哈图两天,再怎么撤退也要等到天完全放晴之后再撤回前寨。可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道弯之后一次战斗清军表现的出乎意料的顽强。要不是自己见机得快,下令撤退,说不定就要和峰拥冲过来的清军大规模刀枪肉搏了。
他们只有二百人的刀枪兵,再加上一百五十火枪兵而已。对于清军来说实在太过弱小了,肉搏战的话根本就抵挡不住清军的。
阿尔哈图用相当数量的伤亡连续冲破关卡路道,现在依然杀到了前寨脚下,可是赶去绞杀阿克栋阿的主力到现在却还没有传回消息来。
“先生,清兵开始上来了。”炮队的分队长贺图尧习扯着破锣嗓子吼道。因为雨下的太大,之前山寨道路上布置下的地雷除了部分用油纸特意包裹处理过的外多半是点不着了,新补充的地雷数量上根本就不能和战前特意布置的那些相比,所以这防守重任很大一部分就压在了前寨炮队身上。
“能够得着么?”王邵谊问道。前寨所在地并不是一个山头,而是处于一个山谷前段,虽说是一个寨子可实际上的范围面积却是很大的,毕竟当初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分支部门在。不过随着发展,尤其是后寨建立之后,梁纲就着手加固山谷前的一处山头小寨,那里本是前寨的一处哨营。
现在王邵谊等人就是留守在这个小寨,毫无战争经验的王邵谊就算是有了望远镜在手也估摸不出与之之间的距离是多远。所以说,他虽然是前寨留守地位最高之人,可是在战事上却要事事依靠张世秀、贺图尧这些人。不过他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上是完全放得开的。
“臼炮、火箭都不行,重炮倒是可以。”贺图尧估摸着寨子距离清军的本阵足有二里地远,除了那些重炮外,火箭连边都擦不上,射程距离更短的臼炮就更不用提了。
阿尔哈图想必是认为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了,因为在之前的一系列战事梁纲手里除了臼炮、火箭之外,重炮根本就没有露过面。
“那就打。”王邵谊大气的说道。反正寨子里多的是火药,铁弹更不会缺,不要说前寨只有六门重炮,就是连后寨的那六门重炮也拉上,寨子里的储备也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的。
劫掠均州回山之后,大量的铜铁让柳严辰好生忙活了一阵子,火炮组又铸造出了九门重炮和三十门臼炮。让炮队的规模再次大幅度扩充,连同护兵现在已经逼近了五百人。而梁纲之所以选择再次铸造重炮而非全部铸造臼炮,是因为西天大乘教传来的消息——清军已大批量的装备了床弩火箭。
臼炮轻便好用,但是射程太短这一缺陷却是明显之极。铸造重炮,梁纲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反过来挨清兵炸吧?
“轰轰轰……”炮声响亮,六门重炮把炮口全部对准了清军本阵那里,四五百号清兵在王大雷的带领下却是不管不顾直朝着山头扑来,他的身后是梁朝桂的军副将何守超,也是亲率的**百生力军从另一侧方向朝山头扑来。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地雷爆炸声,臼炮、火箭爆炸声。
震天的响声,清军是抱头鼠窜,两侧都是一片人仰马翻之境。
“还真是犀利!”在炮弹的威胁下,阿尔哈图再度后退了一里才站稳脚跟。此时的他放下了手的千里眼,面色一片平静。因为之前的一幕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作为短毛的老巢,有如此规模的火器防御显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收兵。”试探一下,阿尔哈图立刻抽身。白天打太不划算,还是夜里来得好。虽然黑灯瞎火的攻山不易,可夜幕也同时废去了逆匪的大半火力。“唉,要是火箭还在多好?趁夜给他们一下……”
那场大雨既让毫无防备的王邵谊手忙脚乱,也让阿尔哈图‘损失严重’,二十架床弩在路上因‘运输原因’一上午就损失了三架,而与之相配应的三百支火箭被雨水这么一浇,全废了。
……………………
夜间,一道道黑影在慢慢向山头爬来。
“弟兄们!一定要看准了再打!”
“注意了,准备好手雷放在前面!过会儿就点火折子了……”
“把枪端稳了!”
“打啊………”
清军显然早做了准备,弹雨飞下,可他们却像是一只独狼一样打一棍子缩一下头,但就是不离山头左右。
张世秀眼睛死死地盯着寨外,身后二百刀枪兵严阵以待。
火枪队一分队长李狗子一边扣着扳机一边吼声叫道,“该扔了,弟兄们炸他狗娘养的。”
这话音刚落,几十枚冒着嗤嗤烟花的手榴弹就落到了寨外,落到了进攻清兵的队列。
“轰轰……”的爆炸声响起。一些心害怕的清兵一惊之下顾不得山头射来的子弹就抱头向山下鼠窜,惊慌失措下的清兵也有一些人直起了身板,但更多的人则是死死地趴在地上,双手抱上自己的头颅。
清军主力还是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王邵谊眼睛缩了缩,今夜看来是难打了。
一百五十四章 战中
额尔赫双手微微发颤,一股脱力感笼罩着全身。四周横七竖八的淌满了尸体,既有他自己的忠心部属,也有头扎红巾身穿各色衣服不等的梁纲部众。“以为营门被炸开了我们就不抵抗了?真是可笑!”额尔赫心嘲笑道。他是阿克栋阿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出征时手下引着近千人马,可现在……
额尔裂开嘴笑了笑,脸上的血口被牵动,血肉模糊的脸庞一股狰狞之色透然而出。刚才他被一个对手临死时挥出的刀锋劈破了帽子,刀锋顺着划下伤到了他的左脸。
战斗从清晨打响,到现在为止一个时辰过去了,一场场厮杀下来他手的部属或逃或散或是死伤,已经剩余很少了。而耳边各种临死前的哀号和爆炸声依旧络绎不绝的传到。
短毛的火器真的很犀利,大营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那一声声炮响,生生轰碎了全军上下的抵抗决死之心……不过对他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额尔赫低头看了手握着的腰刀,几滴没凝固的鲜血还在顺着刀锋向下趟。
“杀啊……”又一队梁纲手下冲到,一丝钢刀破风声传来,额尔赫手的腰刀随声上卷迎上。“铛”的一声额尔赫格住来人的刀势,接着抬腿一脚揣出。
那人闷哼一声,握着腹部踉跄而退。额尔赫正待抢上一步结果了对手,“刷刷刷——”寒光错错,又有几人挥刀向他砍来。额尔赫身子偏了偏,让过朝着自己脖颈砍来的那一刀,手腰刀大力劈出…………
“娘的,这狗鞑子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被额尔赫一刀砍伤的那人一边用手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一边快速抢上前,手里的腰刀顺前递出,将眼前的额尔赫一刀穿了个透心凉。
堂堂游击将军就此死在了一个无名小辈手。
“杀……”又一队梁纲部众从营门杀入,挥舞着刀枪呐喊着从额尔赫身旁掠过。
……………………
前寨。
或是趴在山岩石头下,或是伏在茅草土坑。山腰处的坑坑洼洼成了清军避难的好场所,相比起寨门到山下的直通大道,这些地方就要保险多了。
王大雷再一次扭头看向身后,黑隆隆的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他却偏偏能‘看’到山下那一溜血红刺眼疼的警线。现在那里已经倒下了七具后退清兵的尸体,其还包括有一个把总。
“弟兄们都听着,哈大人说了,打下这个山头,活着的每人奖二十两赏银子,死了的每家五十两的安家费。第一个杀上山头的,赏银一百两。”王大雷高声叫嚎着,到现在他只能用重赏来激励手下兵丁的士气了,还有就是身先士卒。
“弟兄们,跟我冲啊……”举起一个竹篾编成外包一层木板的的盾牌,死死地扣在自己胸口以上,王大雷高举着腰刀硬着头皮第一次带头向着营寨冲去。
被厚重的赏银狠狠刺激了一下的情报本就心动不已,眼看自己的头头也一马当先的冲了上,登时被血气冲昏了头脑,一个个眼冒金光的嘶嗥向着山头冲上。
张世秀看着山腰处嗷叫着再次向上冲的清兵,脸色不由得有难看了一分,不过这份难看转眼间就被他隐在了坚毅的面孔下,“弟兄们……速射……”
噼里啪啦的枪声不时的有清军被击倒在地,可打下一个冲来两,王大雷身后有把刀逼着只能是下狠心了。
“张队,好像是清兵的后队人马,也上来了。”张世秀身边的一个小队长发现王大雷部后还有大队的清兵生力军跟随,心感觉着不对劲。赶紧对一旁一门心思上子弹、扣扳机的张世秀喊道。
“什么?”一惊之下张世秀连忙抬头看去,就见山腰处真就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这数目明显比王大雷所部多得多了。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凭直觉判断,张世秀也能知道,如小队长说的那样,大队的清兵也跟进了。
“老四,留神了。”张世秀向着张世凤高叫了一声,如果清兵真的能涌上来,张世凤就要顶上了。回头再看越来越近的王大雷部,张世秀吼道:“扔手雷,弟兄们给我打!”
六七十枚手雷扔下去,连天的爆炸声,王大雷部的势头立刻大挫。但是这批清兵刚想退去就发现自己后面已经挤满了袍泽,一时间受挫的士气又恢复了不少,两部清军混杂在一起再次发起了攻势。
“推石头,放滚木。”张世秀的吼叫似乎就没断过。拉起身边的一人一起用力的把一块巨石给从寨头推了下去。距离不远,清兵人头又多,正是推石头放滚木的好时机,现在开枪效果还比不上滚木礌石呢!
身边的部众是有样学样,马上合伙推起了垒在身边的石头、圆木。先是张世秀所在的寨头(正面)央部位,然后是左右两边,最后是侧面。百十块大石和几十根圆木陆续放下,带着“轰隆”的巨响,声势浩大的从山上翻滚而下。张世秀在寨头看着狼狈的躲着石头的清兵乐的是哈哈大笑了,一瞬间寨子里所有紧张的气氛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信心满怀的激昂。
眼见巨石圆木滚下,王大雷眼前一黑险些翻倒在地,他知道这一次是又不成了。
……………………
群山峻岭。一支一千三四百人的队伍正跋涉在山间小道上,崎岖的山路似乎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阻碍。
长时间坚持不断的拉练越野训练在这一战得到了最好的展示,梁纲手下的这支人马虽然走的路最远,运动的时间最长,可是速度上依旧能保持着相当高的水准,体力上也很少出现支撑不住的情况。
打了阿克栋阿一顿之后,梁纲连打扫战场和追击残敌都没做,就急忙回师向着前寨一路赶去。
与那些枝节小事相比,回援前寨,反身一击阿尔哈图部才是最重要的。
(二百斤不到的臼炮,把炮座和炮管分开后完全可以由马匹来驮运,再加上一匹驮炮弹、一匹驮火药(加部分炮弹),每一个炮组配备上三匹马就完全能够轻松的跟得上步兵的强行军。)
一百五十五章 又一个领盒饭了
四个清兵把张世秀死死的围在了间,你拉一个架子虚晃一下,我出一记枪直刺胸,小心翼翼的试探带着深深的畏惧。
张世秀武艺比不得上面的两个兄长,可也绝不是个草包。虽被四人围困他倒是丝毫不怯,持着一杆刚刚夺到手地大枪,前突后刺,左挡右扫,不仅没落下风反而是渐渐掌控力主动权。
不过人数占有绝对优势地清兵也是士气正盛,他们是梁朝桂精心调教下练出来的提标,可不是一打就孬的熊兵。再加上现在不少清兵已经与寨头的守兵刀枪相接了,后援源源不断地涌上寨头,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啊……你姥姥!”
一声粗狂的叫骂声传入张世秀的耳朵里,是自己手下的分队长胡大山的声音。
张世秀循声看去,就见胡大山已经倒在了地上,身子挺成了一个“大”字,胸口上开了一个很大的窟窿,一杆长枪扎在其。胡大山手脚挣扎了几下,眨眼之间就没有气了。他前面躺了两个清兵,其一个肚子上穿了把腰刀,正是胡大山的。
“呀……啊……”张世秀脑子一热,两眼立刻泛起了一阵血红。大吼一声挺枪前刺,朝着正面一个瘦小的清兵快速突去。那瘦兵倒也是机灵,身子忽地一闪就躲过去了,还顺手朝着张世秀抡了一刀。
扑了一空,张世秀反手一转长枪,如耍棍一般‘嘭’的一声磕歪了那瘦兵的腰刀,猛地一低头让过了另一个清兵的挺枪直刺,左手顺势攥住刺来的枪身,右手抡起了自己的长枪就是向后狠狠的一甩。
长枪抡起来力道可不轻,呜呜风声的直响。另外两个清军见这般情况那里还敢上前拦住,纷纷停住了身子。张世秀趁机脱身,一脚踹飞一个,伏地滚身再站起来时手已经多出了一把腰刀。
“砰砰砰……”
撤后的火枪兵依旧在竭力射击着。
“轰轰轰……”
臼炮和火箭也在全速想着营寨外击发着。
支撑、坚持,只要把这一阵顶过去就好。
一夜的攻防战,现在天色已经有了一丝亮白,而只要撑过这一段,那么到了下一轮时,山上的火力就能再次全开,到那时就该他们‘高枕无忧’了。
“张世秀打的还可以。”梁纲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战场上敌我攻防的局势,轻松说道。
他的身后,陈虎、张世龙等人脸上也都露出了轻松地笑容。是啊,现在他们都已经赶到地方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心情自然轻松了。而且看前寨的局势,虽然不利却还能支撑一段,这样已经足够了。
“敲掉阿尔哈图,然后全军突击。”增加了梁朝桂两千提标的阿尔哈图部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六千人,错非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在面对张世秀阻击的情况下一路不顾伤亡用人直接堆到山前,而眼下的一夜也是多面强攻不断。那根本的原因就是在于阿尔哈图手有资本。
现在守军已经和清兵开启了肉搏战,从寨头到山腰再到山脚,一水儿的绿色,放眼看去全是清兵。
主力悉数调到了前线,距离前寨三里多地外的阿尔哈图本阵所在地则已经是只剩下了三四百护卫,另有的就是一地的伤兵。
这点力量当然挡不住梁纲的一击。不过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梁纲不想把这出其不意的第一击浪费阿尔哈图本阵上,而是打算把它自己落在进攻的清军身上。
解决阿尔哈图只能靠炮队和一小部兵力,炮弹的轰鸣声必然能传到前线,当所有的清军看到自己的主将消失于一片猛烈地炮火之时,军心必然动荡,在这个时候梁纲手下的主力再突然一击……
柳严辰炮队一部和齐七的独立队,用在阿尔哈图身上的兵力只有这一点,总人数还不到一百五十人。余下的一千多人则全都潜行至了前线附近。
小半个时辰后,柳严辰齐七分队终于无声无息的摸到了阿尔哈图附近,自认大局在握的清军完全放松了警惕心。人炮都摸到了他们眼前了,可上上下下还是没一个有所察觉的。在柳严辰的指挥下,十门臼炮的炮口全都对准了不远处的阿尔哈图所在地。
“放——”一声令下。
连连的炮击声立刻回响在天空,十枚开花弹都相当给面子的落在了目标附近。连串的爆炸声后,副都统阿尔哈图已然消失在了硝烟纷飞的战场。
“杀啊……”一阵呐喊声响起,齐七队立刻杀出。
“轰轰轰……”就在阿尔哈图部受袭的同时,二十门臼炮的火力也落到了山下清兵的头上。
“弟兄们,跟我杀啊……”梁纲一跃而出,九环钢刀高高举起,呼杀声已然第一次冲了出去。
“杀啊——”震天的呼杀声由远而近,渐渐的响彻了整个战场。一个个矫健的人影如出海之蛟龙,挥舞着刀枪杀上战场。
寨头。
张世秀用力磕开迎头劈来的一刀,侧身撞翻一个清兵。抽出空来立刻高声喊叫道:“弟兄们……援兵来了,大当家的到了……缠住这群狗娘养的,这一仗咱们打赢啦……”
…………………………
后寨。
姬延良、姬仲良兄弟等待了几日后终于看到了清兵在山下出没,曾攀桂部四千清兵长途跋涉辛苦了好几天时间现在终于杀到了后寨营前。
为了打掉阿克栋阿,梁纲差不多集起了自己所有的精锐,除了前后两寨的炮队和前寨的火枪兵外,剩下的守兵全是预备队人马。
不过相比较起前寨的人马单一来说,后寨的人马成分更为复杂一些。因为这七八百人众除了各头领的妇孺家眷和相应的炮兵外,还有枪炮和火药组的制作人员,王子元的库房(下配属守卫)以及医疗部的大夫和学徒,真正算是预备队的只有区区三百人。
但好在枪炮和火药三组的人手都能帮得上忙,放枪、操炮什么都可以做,而王子元下属的守卫也全数归姬家兄弟调遣。再有的就是,后寨的防御工事相当的完善,强度比之前寨超出了一大截,这也会给清军增加些进攻难度……
一百五十六章 曾攀桂、火枪
“第四个了,弟兄们,这次争取捉活的。”
“弟兄们……又来了一个……躲好了,都躲好了……”
“这逆贼的探子倒是了的,都能摸的这么近……”
“了得个屁,这就是他们老巢,摸不熟才见鬼呢!”
“甭他娘的废话,都给老子禁声…”
一座十多丈高的土丘顶上,七八个清兵正缩头缩脑的躲在挖好的坑道,那上面还撒着不少的落叶和土灰,遮掩的相当有水准。
“不对,有埋伏。”栓好了战马,时小迁就往山头爬去,可才登了几步心突然感到一丝的不对劲。仔细看一下四周他猛然惊觉这山顶处竟然一声鸟叫都没有。这可才是初秋啊,天还暖和着呢!怎么可能不见一丝鸟的身影。
后腿一撑,时小迁一个侧空倒翻连接着就地一滚儿便从七八米高的山坡上顺势滚了下来。翻身坐起的瞬间右手快速拔出插在靴鞘的短刀,寒光一闪缰绳就已经断为两半。“驾,驾……”顾不的心疼战马,时小迁挥鞭向着马屁股猛抽好几鞭。
一声嘶叫,巨疼之下战马速度陡然加快,转眼间就冲出了山丘附近。山顶埋伏的那些个清军听到声响连忙从地道爬出,可那里还看的到人影,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
“娘的,防守的倒是挺严实。”时小迁心暗自咒骂,自己差点就要陷了进去。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时小迁正在思量间,就见前面的一片树林里跑出了二十来人,其还有几个弓箭手,正好封死了自己向东的道路。“狗娘养的,够狠。”心底狠狠的骂道,时小迁却也只得调转马头朝着北边逃去。万幸的是这一片地方谷道纵横,马匹还有用武之地,而不像小竹山那一块,有马都要牵着走。
就在这时,西面的那座小土丘上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面黑色旗帜。此时那面旗正摇晃的厉害。时小迁暗自苦笑一声,自己也能算是什么人物吗?又不是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用的着这么大的阵势吗?还摇旗指挥?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不过束手就擒却是万万不能的,好歹也是个头领不是?怎么可能不战而降呢。所谓:杀一个够本,宰俩赚一个。真到必要的时候也只能拼命了。
随着黑色旗帜的摇晃,时小迁奔去的北面,一道山脚下忽的转出了二三十人,然后迅速堵在了时小迁前面。“杀啊……”大吼一声时小迁抽出腰刀高举着单人独骑自向对面的数十名清军杀去。
这批清兵从昨晚开始在这一带埋伏下,到现在为止已经陆续擒杀了三个侦察分队的侦察兵。在被他们擒杀的这三个侦查兵,虽然也有两个是在登顶前察觉不对的,但是他们的反应都没有时小迁来得快,愣是还没能再次骑上战马就被清兵合围在了山坡间。
所以,动用的人全都是小树林的那一队,这四面埋伏的清兵都还是没见人影呢!现在的时小迁还是第一例。这些清兵虽然在奉命行事,可是心也在为时小迁暗暗感到惊讶,竟然能躲过第一‘灾’!而在看到他面对着占据绝对优势的己方的时候,竟然也毫不躲避的直愣愣打马冲杀过来,实在是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是不可思议了,时小迁却没时间发呆。战刀如练,血溅当空,二三十个清兵的堵截被一捅即破。只在眨眼的时间,他竟然毫发无损的穿过了堵截的清兵。
“还活着?”时小迁还刀入鞘,右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鲜血。脑海里还清晰记忆着刚刚所经历过的那一幕。手起刀落,头颅高高飞起,脖腔涌血三尺溅了自己一脸。
“真爽!”时小迁朗声一笑,这样的冲杀实在是够男人够刺激,够让人肾上腺激增的。两腿一夹,战马低鸣一声,速度再次加快了不少。
匆忙时小迁不忘再看了那座山丘一眼。上面黑色的旗帜依旧在不停的摇晃。
内心微微一凛,时小迁暗道:“难道还有的厮杀?!”下意识的将腰刀再度抽出,死死的攥握在手,两眼也紧紧的盯着前方。
西面的一座山头上。一个将领打扮的大汉在破口大骂:“一群笨蛋。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猪有用,这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他周边还有百十来人。这些人都是曾攀桂的精锐,连着山顶和围追堵截的士兵,都是曾攀桂手下的老兵,平日里也称的上是敢打敢拼。可是今天却……事情的结果挺令人沮丧。
………………
小竹山,梁纲的主力才走到这里附近,派去后寨侦查的人马就已经陆陆续续的返回了来。侦察分队自然是搞清楚了后寨的战局,不过他们自身也损失惨重,竟然生生折去了五个人,死伤之重是前所未有,连时小迁这个分队长都差点没能回过来。
梁纲在此之前从没有和曾攀桂交过手,可是单凭侦察分队的‘下场’,他就已经能体会得到此人的厉害。后寨附近山岭众多,观察点也相应多了起来,曾攀桂能从诸多地点准确的找到必定侦察点,如时小迁看的那一座小山丘,圈定侦察分队的活动范围,四方埋伏人手,当然是个相当有水准的人物。
图部也已经赶到了后寨,两部合兵一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七千人,人数比阿尔哈图的还要多。而且与阿尔哈图相比,曾攀桂、图并没有急着进攻山寨,两军后背的防守力量都相当厚实。
………………
曾攀桂大帐。
他的帅案上摆了不少的东西,刀、弩、手雷等等,全都是侦察分队队员身上的装备,可曾攀桂却还是有些失望,因为这些器物里面并没有他所期望的东西。
在进攻后寨的过程,曾攀桂亲切体会了一把梁纲军火器的犀利。熟悉的臼炮和火箭除外,那种发射铁弹的,清军最为熟悉的大炮也隆重登场,还有就是火枪。
重炮曾攀桂并不稀奇,看射程也不比朝廷的大炮厉害哪儿去。可短毛的火枪却明显比他手的鸟枪、抬枪厉害得多,它们打得更远,打的更快。
曾攀桂不是脑袋僵硬不知变通的人,他当然知道好的火枪的重要性,所以心就迫切的想对这种火枪多加“了解了解”。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外围设下埋伏,为的就是能抓到几个梁纲的人,审一审,问一问火枪的事情。也或许根本就不用审不用问,从探哨的身上自己就能得到那种火枪……
但是现在来看,曾攀桂的打算无疑是落空了。五个落进埋伏的侦察兵全部战死,他们的身上也没有那种火枪的影子……
一百五十七章 后寨
后寨南门,蹲守了一夜的姬仲良正准备下去休息,这时寨留守的姬延良却一脸沉色的走了过来。
“大哥?”怎么到这了?隔得大老远的,姬仲良就高声喊道。心却感觉着有些不对劲。姬延良是掌控枢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赶到寨门的,尤其是在大清晨的时候,除非……
接着姬仲良发现姬延良正在不停的向他使了眼色,心当即是有些明悟,看来是真有大事了。“你们先回去吧。”姬仲良向身边的一小队护卫说道。
“老二,清军的援兵到了,西面的郧阳镇已经赶到,辰时时分应该就能到达寨前。”姬延良的脸色很阴沉,声音透出一丝凝重。单是眼前的曾攀桂部就已经让他很感觉压力了,现在图也到了。虽说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梁纲就说起过这个,心也有了些准备,但是和现实面临的巨大压力相比,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前日黄昏曾攀桂就杀到了跟前,但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当夜还是姬家兄弟出门主动挑的事。四千清兵屯驻寨前,虽然还没大规模进攻,可山寨里一众人的心理压力却是不断上拔。
第二天清军也没有用命进攻,姬延良、姬仲良都知道曾攀桂这是在等人的,寨子里的人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就一直在盼望着梁纲率领的主力能先一步赶到。可不想现在援军先一步到达的竟是已经占有绝对优势的清军。这种情况下众人心的失望无疑会是很大,这个消息若是传开,那寨子里的士气必然要受到一定打击,姬延良当然要担忧不高兴了。
“这么说,山下的清军就有七千人了。”姬仲良的脸色也是暮暮的,肩上的担子真的太重了,都感觉着有些不堪重负了。“这都快是咱们的十倍了。”若单算存战力,又何止是十倍?
“大当家的北面的好消息是传来了,可前寨那里还是一丝信儿都没,阿尔哈图不是个易于之辈。咱们在后寨当然是要死守,可也要做好最坏打算。”
“好了,下去休息吧。”圈着姬仲良的肩膀,姬延良猛拍了两下。
…………………………
南门下的一间小屋里,姬仲良正在和衣而睡。
“队长,队长。”一阵叫喊声在耳边响起,姬仲良听的出这是自己的手下小队长庄家三的声音。
“怎么,清兵进攻了?”猛的眨了眨吧双眼,姬仲良狠狠地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更快的清醒过来。“兵力如何?”
“队长,曾攀桂现在还只是试探性进攻,大头一个都没露呢!”庄家三回道:“守备都没见过,就看到了两个千总,尽是些小蚂蚱。”
小蚂蚱?姬仲良无声的一笑,是啊,五品的守备也就只能算是小蚂蚱了,和梁朝桂、阿尔哈图、曾攀桂这些人比起来,当然是不容人眼了。可是早上几年,寨子里的所有人,面对五品守备的时候谁又不是战战兢兢的呢?
南城墙据他休息的小屋很近,姬仲良很快就登上了寨头。这时清军的第一波进攻已经下去了,代替他的副将副队长正站立城头指挥着人马收拾整理。
清军的确是在进行试探进攻,不仅义军没有战死的,就连清兵自己也只留下了少量几具尸体,唯一还能证明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证据是寨头上堆放的滚木、磊石少了那么几根几块。
“队长。”副队长见到刚刚上来的姬仲良立刻跑了过来,抱拳见过了一礼,“看来今天清军要来硬的了,那边集结地的兵丁可不少啊,怕是有两三千人。”
山下一二里外集结的清军姬仲良当然注意到了,伸手从怀掏出一个半尺多长的金属筒,两手一拉一个单筒望远镜就出现了,“不会少于两千人了,今天这仗是有的打了。”
姬仲良用脚踢了踢堆放在城垛下的手雷,再看看到寨头的床弩和大炮,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不屑说道:“来就好了,谁还怕他们不曾?正好炸死这些龟孙子。”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火力上具有绝对优势的姬仲良才不怕清军强攻硬打呢!
只要不是也夜晚或是下雨天就行。
…………………………
“轰……轰轰………”
“砰砰砰……”
寨头,臼炮、火枪有一声没一声的想着。清军的箭雨则一波接着一波的落下,寨头的守兵大多都老实的窝在墙垒之下(包括火枪兵),只有放炮的炮兵周边举着盾牌紧紧的靠在一起,用厚实的木盾尽量将自己一组人护的严严实实。少数一些依旧活动的哨兵也是个个举着宽大且轻便的竹牌、藤牌,掩护着全身。毕竟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虽然清军的箭雨真的很稀疏。
这样的规模距离“密集”二字还差的老远,才三四百张弓箭而已,压制着整个南寨头,其稀拉程度可见一般。
“盾牌都给我拿稳了,那下面可不仅是你兄弟的脑袋,还有自个的脑袋瓜子,都给我举稳当了。”姬仲良高声叫道。
历代以来的攻城战,守军被敌军用弓箭全面压制的例子真是很少见,占据着城高优势的守军他们手弓弩的射程通常是胜过敌军的。可是现在山寨的问题是他们手没有弓弩,清军的弓箭少,他们的就更少。
因为兵制**和火器的增多,清军弓箭手的数量比之之前已经减少了很多,南寨的这三四百弓箭手已经是七千清军所有的弓箭手了。三四百人站的稀稀疏疏的,用臼炮来炸准头实在不行,用床弩去炸则更显得浪费,重炮就更是别提,而只有火枪还行,透过墙垒的瞭望口进行还击,可是在清军盾牌上来之后效果也是大减。
两方似乎是在‘僵持’,清兵没有大规模涌来,山上的火器就没有目标来全力开火,而单靠弓箭手却显然是拿不下寨子的,而火枪兵也不可能真正伤到清兵的根基。
“啪”,一支利箭被盾牌反弹到了寨头地上,锋锐的箭簇在阳光下闪出一线亮芒。
一百五十八章 生不如死
“冲啊……”
“杀啊……”
“弟兄们,上啊……”
“第五次了。”姬延良低语喃道,看了眼身前,那里本来堆得满满的滚木礌石现在都已经不见了,仅剩下的就是一些手雷和几个小酒坛一样大小的瓦罐。“娘的,拼消耗啊。”
“来人,告诉王总管,让他把东西抓紧运来!”
这次进攻已经是今夜清军的第五次进攻了,别看他现在才子时左右,清军已经完成了了前四次强攻。这四次进攻寨头守兵伤亡的极少,还不足三十人,其死的就更少,才五个,可是准备下的滚木礌石和少量的火油却都已经消耗殆尽了。
在寨头,你根本看不错这里已经被冲击了四次,再看寨子外面的清军,也不像激战了两个时辰的样子,这段时间里双方都保留了余力。
而唯一能证明这两个时辰没有被双方所浪费的物证是山寨脚下的那一堆堆尚未燃尽的灰烬,把青石垒砌而成的山寨跟脚烤成了一片漆黑。
透过燃烧未尽的火光,人的眼睛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很多具是被滚木、礌石砸折了的云梯,当然被引燃的还有抛落却没有滚下山的滚木。仔细再看看,你还会发现在灰烬还有不少具焦黑的尸体,这些都是清军在前四次进攻遗留下的。
一天的时间,七千清兵制作出了足够用来进攻的云梯,前面的四次进攻就是在用云梯来消耗城头的滚木礌石的。
四次进攻第四次清军损失的最多,守兵直接往下扔了一罐罐火油。浇到了清军身上,也浇到了云梯之上,一束束火把投下,大火之后留下的就是这些。
冲杀声越来越响,姬延良已经感受到箭支密度在逐渐减少,现在他几乎听不到“噗噗”的闷响声了。这说明,清军的攻城部队近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清兵近了,清兵近了。”拎着一杆长枪,姬延良高声叫道。
往下看,就见半山腰处黑压压的人头一片,当头的些许清兵抬着云梯已经冲到了近前。
“火枪,打——”姬延良大声吆喝着,不时的上前踢踹几个动作缓慢的火枪兵,然后再把目标转向炮兵,“朝人影多的地方自己估摸着打,放——”
虽然浪费弹药,可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
清军的速度几乎没受到影响,先头部队抬着长长的云梯快步搭上了城墙。“嗒,嗒,嗒……”寨头之间,低了不到半尺,一个个梯头顶在了那里,有的树皮还没刨干净。刀枪兵上前!姬延良再一次说道,“拿枪的掂稳了,下面看仔细了,争取一枪一个准,枪枪见血。”
“拎刀的也给我睁大眼睛了,不要放上来一个。全部都有,打起神来。”寨头并不长,姬延良站在正段做的事说的话所有的守兵都看的到听得到。
曾攀桂投到南寨门的清军人数并不少,不下三千人,自己更是亲自到了阵前指挥。
二十多架云梯上爬满了清兵,个个手持盾牌,他们知道城头的滚木等重型器物都已经用尽了,所以也就不再怕自己被“泰山压顶”了,甩开膀子就向上爬。
枪刺、刀削,一具具尸体落下,一个个清兵倒出云梯。刀枪肉搏战,寨头的守兵伤亡数额要远远小于清兵。不过若是单纯的肉搏战,双方就陷入了消耗战的深渊,这绝不是姬延良所愿意看到的。
“放——都给我放——”不用姬延良吩咐,就已经有人叫嚷起来。
“这帮狗鞑子,……老子先给他们一下子!”一个守兵划着了火折子,拎起一个瓦坛子将露出来的引线掐断了一段后接着一燃,就猛的就朝城下扔了过去。
瓦坛子的威力且先不说,单说这动静就非同小可,要远远胜过普通的手雷,比起炮击都要响亮。
毕竟里面装了整整五斤火药,单是这个分量就比手雷重上许多了。爆炸声音一时间竟压住了整个战场上的喊杀声,不少人的耳朵里都“嗡嗡”响个不停。
那东西,说罢了就是个加强版的大好手雷。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姬延良赶紧伸出头向城下看了一眼,“啧啧……”口不由得发出了赞叹声,效果真是不错,比普通手雷强的太多了,直接清空了一片,两架云梯上的以及其后和其间的清兵悉数倒地,炸死炸伤了足有二十多个。
“是这样捣弄的吗?谁教你的?”姬延良训斥道。
那人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没应声,反倒向周边的守兵叫道:“弟兄们听清了,队长说了,按程序来啊,一定要按程序来,都小心了。”
这些个瓦坛子里不但装了火药还又装了两斤重的铁砂,而且装药的瓦坛子周边还用刀子刻意刻画出状的凹线,这样做为的就是在爆炸时增加瓦罐碎片的数量,也就是增强杀伤力。是梁纲参考‘小甜瓜’后想出来的。
火绳引线都是老工艺了,时间控制的很好,在二十秒(长了点,却是必须得),是为了给投手一定的准备时间。因为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瓦坛子的威力,规定下的步骤,瓦坛子是不能直接抛投的。因为那样的话很可能控制不了时间,使的瓦坛子在火绳未尽时就落地,如此就杀伤力骤减不说,甚至还可能照成一个漂亮的“火花”。
那瓦坛子是用一个半开的兜兜着的,上面留有一个环扣,用的时候就是先拿一根长杆,用杆头系着的带绳的钩子勾住那个环扣,然后再点燃火绳。长杆挑起瓦坛子,置于寨头外面,距寨头要有相当的距离。绳子吊着坛子下坠五尺,留置于半空,如此爆炸时就可以把威力全部发挥出来了。
每一克火药都是珍贵的,被清军封锁了半年多,外面的物质根本进不了山里来,梁纲支撑到现在储存的粮食吃空了大半不说,火药也是用一斤少一斤。所以他必须精打细算,死扣每一点,能不浪费绝不浪费。
接着,数十团火光也纷纷在寨墙前爆出,巨响声接连不断。
随之而至的就是清兵的第五次溃败,四处爆溅的碎瓦、铁砂给了清兵不小的杀伤。
而让人胆寒的是,爆炸若是当场炸死也算是好的,最难受的是那些的是受伤的同伴。那些面目全非的,或是腹背沾满瓦砾铁砂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样的人即使现在不死,也没个好活了,因为他们的伤太让人心寒了。
想象一下,无法数清的铁砂、碎片扎满了腹胸或是后背,你挑都挑不出来,还会有可能治愈吗?更别提那些面部受伤的人了,这样的活下来也没意思。眼睛坏没坏不一定,可脸是没有了,现在是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等伤口愈合(顺利的话)后也是坑坑洼洼没个人样的。如此情像,何止可怕二字。
杀人不过头点的,但是这样的活,还不如一死了之。
先前与梁纲交手,清军就有一些被手雷炸伤了脸部毁了容的,或是身上沾满了细铁砂,伤口无法清洗或是愈合,最后生生疼死的。但那情况都没有眼下的这般惨烈和集……
一百五十九章 虚张声势
“伤亡了多少?”曾攀桂脸色极其恼怒的盯着仓惶逃回来的都司徐天明,**的问道。
“很多……多,折了三百多弟兄!”徐天明低着头,小声的答道。想到看到的惨景,他至今心肝都在打颤,真的是太让人寒心了。“请大人恕罪!弟兄们实在不敢再往上冲了,那惨景……那惨景……”
“扑通”一声徐天明跪倒在地,狠狠地向着曾攀桂叩了一个头,垂头无语。
“天明啊,你该知道一句话,慈不掌兵……”曾攀桂伸出手拉起了徐天明,手指着南寨的寨头,在火光的照耀下的面赤色红旗依旧鲜艳,“我不恕罪,所以你马上给我回去,带着人今夜里就给我拔下那杆大旗!”
徐天明低头不语,他此时脑子里全都是被炸伤后清军的惨景,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个胆量再往上冲,虽然他并不怕死。
“天明……”曾攀桂恨铁不成钢道。
“大人……”徐天明两眼包含着乞求的望着曾攀桂。
“混账,混蛋。”
“噗通”,曾攀桂火从心生一脚,上前一脚踹翻了徐天明,随即就上马冲到了阵前。正巧看到伤兵从山上云霞,仅仅是一眼,曾攀桂仅仅是看了伤兵一眼,就明白了一切。
太惨了,哭嚎不已的伤兵们实在是太惨了。
退下的清兵已经完全没了,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缩头缩尾的。看着这样的兵丁士卒,曾攀桂知道今天的进攻是结束了。而且可以想象的是,这里的情况在今后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军营,但是事情木已成舟想遮掩也是不可能的了。
“撤兵,回营。”曾攀桂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至于另一次攻打的图,他没必要去操那个闲心,相信在自己撤兵之后图也会乖乖撤下来的。而且曾攀桂就不信了,这种情况难道只会是自己这边?图那里就没有?带着几名亲卫打马奔回了大营,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曾攀桂就不信只有自己赶上了。
不提回营后曾攀桂和图是如何的商量,山寨算是顶过了最艰苦的第一夜。要知道打仗,士气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蓄养许久的清军在第一波强攻爆发出的战斗力无疑是最强的,所以顶过了这一夜对于绝大部分是技术兵种的守兵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信心的增强,带来的就是战斗力的提升。
山寨大厅。
姬家兄弟和王子元等人围坐一团,杯觥交接,以庆祝今夜之功。第一夜的成功经历让他们守住山寨的信心猛然间增长了很多,先前的凄惶和动摇也一去不复还,胜利的希望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于山上势单力薄却又是如获新生的守兵相比,山下人多势众的清军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言语之间心思不定。
因为在他们的耳边,一声声凄惨的嘶叫不时的传来。至丑时两部收兵之后,总汇了一下,两路清军受瓦坛子炸死的兵丁共有二百四十多人,炸伤的伤病则多达三百五十人。算上之前的损失,竟然已经折损了上千人。
二十七个人,天明之后伤兵少了二十七个人,他们间有几个是因为伤势继续加重而死的,可绝大部分是因为忍受不了伤病的折磨和后果而自己自尽的。
这比当场战死沙场更让清兵们感到惧怕。那一声声渗入人心的凄叫,明天会从自己口发出吗?一日之间,士气高昂的清军已经人心不定了。
可惜的是张世秀、张世凤两兄弟不在,若是他们看到了后寨这一夜间的攻防,心肯定会羡慕是的。有了强有力的防御工事就是不同,姬家兄弟这一夜过得可是比他们俩轻松地太多了。
第二天上午,清兵没有进攻。
他们的士气在沉默逐渐衰落。一直不停的凄惨嘶叫,一直不断的自尽,让清军大营蒙上了一层阴沉沉的死气。
下午时候,曾攀桂、图联手再次进攻了一次,但是白天山寨守兵有大炮助阵,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清军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
后寨的西面。山岭小道上,一支人马正在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均州方向前进。
“清军弟兄们,清军弟兄们,俺们大当家的规矩你们是都知道的,只要老老实实的服从,不捣乱不折腾,等到了时候绝对不伤你们性命的全部放走……”麻子拿着一个皮囊,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向着眼前行进的上千俘虏吆喝道。
他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押送俘虏,押送梁纲在前寨一战抓获的一千来俘虏。
悄悄地绕过后寨战场,划过一个半圆然后沿着图开来的小路一路向着均州方向赶去。
随行部众,除了麻子本部的独立队外,还张世凤带引的一队预备队和一百五十人的火枪兵以及一部分炮队(二十门臼炮)。
他们的任务是伪装成大部队,伪装出一幅梁纲偷率自己主力西取均州的样子来。以此来引诱曾攀桂、图上钩。
所谓声名声名,梁纲现在的头顶上就有着那么一层‘善待俘虏’的光环。之前那两千多绿营兵战俘,不出意外的都全都被被清军再次收进了花名册。从他们的口,梁纲是结结实实的做死了‘善待俘虏’的仁义之名。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眼下的一千多战俘才会乖乖的听从麻子的吩咐。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到最后自己不至于落个被屠杀的下场。
“走了,走快了,等到了前面找个好地方咱们就宿营。”麻子虽然把部队行进速度拉的很快,但他并不担心后寨那儿的图、曾攀桂会得不到消息,因为他刚才就在路上灭掉了一支从均州来的补给队,烧掉了一些粮草的同时也缴获了一百支完好的火箭。
清军随军携带的火箭都被那一场大雨给洗了澡,这几天天虽然不再下雨,可也是多云阴天之间来回转换,潮湿的火药晒不干。所以曾攀桂、图就只有再次从后方运来火箭。
拔除后寨这个钉子,没有火器在手,清军真的是很难短时间内成功。而要是火箭被运到了军,那么趁着夜色他们就可以把床弩架到山坡上,从而把火箭射到山顶寨子……
一百六十章 放弃
“一百丈。”
“八十丈。”
“五十丈。”
“举枪,预备。”站在最右首的火枪兵第一分队长高琼高声叫道。
“三十丈。”
“放……”伴随着高琼的一声令下,“啪啪啪……”一排枪响紧随着尚未消失的余音响起。
凄厉的惨叫声当即在对面响起,还在冲锋向前的清兵根本想不到对方的火枪射程会打如此之远,在山坡上向前的他们如同一个个靶子一样被射,前锋梯队立刻倒下了十几人。
但事情还没完,第一排枪声过后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紧随而来,而后再是从第一排重新开始新的一轮。
一百五十名火枪兵,分作五队排列,分批击发。在宽阔的正面战场上当然是行不通的,可是在现在这般的山岭坡地上却是完全可以。
而且还有那二十门臼炮,它们在伏击打响的第一刻起也在不停地轰击,生生的将清军阻成了一大一小两段,大部队被开花弹分在后面,冲锋而来的则只有四五百前部。
在生生不息的弹雨下,清军前锋根本无发靠近,在硬顶了数轮之后终于丧失了再度冲锋的勇气,二三百残存的清兵向着左右两侧一哄而散。
而就在西面伏击战打响的同时,梁纲的主力部队也开始了对后寨前存留的千余清军展开了猛烈进攻。
得知梁纲‘主力’西进之后,图和曾攀桂都不由得跳起了脚,均州可是再也不能有失的,不然的话梁纲这盘棋就真的走活了。而且连续的征战厮杀,郧阳镇兵马已被抽调出了大半,如果梁纲在均州补充了军资再一路杀向郧阳府,就凭那里留守的两千人可是万万顶不住的。
图、曾攀桂都不敢怠慢,立刻就点起了两部五千人马向西急追而去,而留下了宜昌镇参将图克哈领千余兵丁(不含伤兵)继续包围后寨。
梁纲待图、曾攀桂主力走远之后,立刻着手联系后寨姬家兄弟,然后就对图克哈部展开了猛攻。
人马占优,火力占优,士气也占优,这一战梁纲当是横扫无疑。图克哈只是强强支撑了半个时辰,就再也顶不住了。抛下数百伤兵,带着残余人马抱头向西逃窜。
立在后寨南头,望着山下还遥遥可见的清兵残破营寨,梁纲心这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地,这一场劫自己该是撑过去了。
虽然西边的图、曾攀桂那里还有五千主力在,东面的阿尔哈图残部也有三千多人,再连同南面的三千湘军和北边已退回均县的阿克栋阿残部,清军实力依旧强劲,但是他们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阿克栋阿被打了当头一棒,非是梁纲时间紧急来不及追杀,跑回均县时怕是连一千人都不会有,而东面的阿尔哈图残部也是一样的道理,领军主将都挂掉了,军士气如何可想而知。
图、曾攀桂两人相信在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通之后,心气也不会在短时间内重新高涨起来。
第三次围剿,截止到今日可以说已经是步入尾声了,只等着麻子、张世凤他们领人转回,就可以说是彻底落下帷幕了。梁纲又可以得到一些休整的时间了。
不过在陈虎等人都高兴万分的时候,梁纲却不这样想,他脑子里始终没忘记当初王邵谊的那番话,也始终都在惦记着怎样才能真正的跳出牢笼。
向西,向西!只有到了郧阳府这样千里大山连绵不绝却又处处有人的地方自己才可以真正的扎下根基,不然的话,如在这江北山区里,回旋面积虽然不小却了无人烟,又是清军重地,见鬼了才能真正的站稳脚跟。
就比如说这一次,两万清军进剿,情况是何等危急?虽然是打退了四路来军,可是前寨也相应的被废掉了,自身的损失也去掉了一个多大队。
这样的反围剿自己还能进行几次?粮食、军资还有兵力补充可不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那都需要自己去抢去夺。
清军是损失惨重,可是只要调整调整,梁朝桂就完全可以在下个月再次进山围剿,这些损失和他们的本钱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是离开的时候了!”
当初梁纲扯旗拉杆子,拿下的主意就是在‘损失惨重’的情况趁机跳出江北四县,以此来摆脱给西天大乘教当‘替死鬼’、当靶子的命运。现在不就是上佳时机么?
拿定了主意,梁纲就不会再犹豫不决。这个关头,最怕的就是拖拖拉拉。当天下午,后寨的所有人马就有条不紊的开出了山寨。在大山里生活了这么些天,大规模转移的事情他们都经历了不少次,就算是那些妇孺女眷也是有经验的。
陈虎等人虽然对梁纲这一决定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心理还有些不愿放弃这块他们生存发展壮大的地盘,但是在部队里梁纲的话历来是一言九鼎,他要独断专行的话,没人敢或是能反对的。
一场大火在人马开出的同时在山寨熊熊燃烧了起来,带不走的粮食物资和从清军营寨缴获的那些东西,全被梁纲堆在了山寨校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重炮也被炸毁,寻地方掩埋了起来。
大火纷飞下,趁应着多云沉沉的天色,一支小两千人的队伍缓缓向着北方行去,只留下山下营寨哀嚎不已的数百伤兵,以及和这些人在一起的,前一战被俘的上百清兵……准确的说话,他们现在也是伤兵,只不过是伤的不太重而已。
在即将走出大山的时候,麻子、张世凤部也汇合进了队伍,他们在阻击了半天时间后,在黄昏时分,就趁着天色还亮全部撤出了战斗,然后绕着圈子赶来会合。
梁纲本部,一有大批的军资要随军,二有相当数量的妇孺女眷,这行军速度怎么也赶不上麻子他们的,所以紧追了一天一夜时间,终是在山区边缘赶上了大部队。
出了山就是均县,那里有梁朝桂的行军大营,还有阿克栋阿的所余残部,清军合计兵力在两千人以上。
梁纲并不打算再打一次均县县城,他可没那个时间浪费在这里,去郧阳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一百六十一章 入豫第一战
均州是去不得的,图、曾攀桂那五千人马变数太大。梁纲早就绝了直接西进郧阳的念想,心反倒是算起了绕路的主意来。
由均县北上,入淅川然后再转西进,最后南下入郧阳。这个路线是他苦思了好久才得来的。
那淅川县位于南阳府的南端,接壤均县,境内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说。梁纲把主意打到了那里,当然对其是有所了解。况且淅川距离邓州很近,而邓州就是高家(高成功、高德均)的老巢,西天大乘教在那里很有势力。部队开到了那里,通过西天大乘教的联系必然可以得到不少帮助,至少几名可靠的向导是不用发愁的。而且淅川县北部和西北部属于伏牛山南麓,县西部和西南部则属于秦岭和大巴山分支,山峦群峰叠嶂,绵延不知多少里,真要是形势危急,暂舍了郧阳先钻进伏牛山去躲一躲也不失为一应急之策。
所以梁纲出了大山,引军就一路直捣均县县城,看起来是气势汹汹,似乎是要再破均县县城一会,可实际上却是在放烟雾弹,是暂时用来迷惑梁朝桂和阿克栋阿的。
当天晚上,已经收集了大量车马的梁纲就带着两千来手下悄悄地撤离了均县县城,而一路北进。等至天亮,梁朝桂察觉到城外情况有异派出人手查探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三尖山,正式进入了河南地界。
淅川属于南阳府管辖,而驻军都算是阿克栋阿的手下,是南阳镇荆紫关协。(南阳镇绿营共辖镇标二营,兼辖荆子关、信阳二协,汝宁营、卢氏营、汝宁营、邓新营、新野营、光州营、固始营。)
进入了淅川,梁纲先是率军攻破了党子口关和李官桥两地的驻防汛,然后就沿丹水直逼淅川县城。
淅川守御所。
千总林阆正来回不停的踱着小碎步,局势危急啊!一想到即将面临的局势,他这屁股就像是长钉了一样,片刻也坐不住,但是再着急也没用,对眼前的恶劣局势他是一筹莫展。
那短毛明显是在湖北混饭吃的,你不在江北好好呆着,不去郧阳府混活,好好地你到什么淅川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林阆只要一想到自己手的兵力,他这心脏就一刻也安定不下。
林阆不由的长吁短叹起来,一会而恨自己运气不好;一会儿又担惊受怕。
若县城沦陷,自己该当如何是好?阿克栋阿并不是军法森严之辈,可要真是把淅川丢了,若灰头土脸的走一场,怕也不会落下什么好果子吃吧?会遭受怎样的处罚呢?想到这里,林阆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感到自己背脊一片发凉。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官桥的逆匪就要赶到。林阆依旧是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之策。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荆紫关参将博西额身上,但愿他派来的援兵能尽快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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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川,西平镇。
天空压得特别低。
暗白色的云彩挤满了人的视野,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虽然好不容易看到了太阳。但是此时的太阳却像是一个输的精光的穷光蛋一样没精打采,懒散散的挂在半天。一团团暗沉云彩在天空沉重地、徐徐地移动着。
冷风一无阻挡,长驱直入,夹杂着气势汹汹的呼啸声,让秋天的田野显现出了一派冬季的空旷和粗野。
不时的有树叶稻草被大风吹得飞翻,大树也像强打着精神一样,在呼啸的冬风尽力站稳身子。让自己的枝条和风一起吵闹着,摇晃着,时而还可听到树枝‘喀嚓’的折裂声。
西平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因为今天,在历史的书卷上留下了自己的身影,虽然那只是细微的一笔!
梁纲入豫第一战,相比起只有寥寥几十人的党子口和李官桥,以及围而不打的淅川县城,眼下的这一战才算是真正的战争。
低沉雄浑的战鼓隆隆响起,博西额一身戎装的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挥。严阵以待的两千清兵顿时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冲杀而来,呐喊声,战鼓声,战马的嘶叫声混合在一起,响彻云霄。
荆紫关协两千清军一涌而出。他们面对的同样是严阵以待的一千梁纲部众。
陈虎第一大队——三百人。
梁纲亲卫队——一百人。
骑兵队——二百人。
火枪兵——二百人。(连同炮队的那五十人枪)
炮队一部——四十门臼炮,二百人,有后勤无护兵。
第一大队在战事折损甚重,梁纲是第一次没能在战后立即把所有缺口补齐的,但对于自己的亲卫队他倒是补全了。
均县、淅川一路来都是在大肆搜刮车马,队伍抵进淅川县城后,梁纲根据空余(暂时性的)出的马匹,再次组建起了一支二百人的骑队,交给了武艺出众的姬家兄弟带领。
二百火枪兵,由一百五十人的加强火枪队以及炮队护兵的五十火枪兵组成,为了能一战打掉博西额的主力,打掉荆紫关协的主力,梁纲是一个不少的全部拉来。
最后是四十门臼炮,每一炮组编制四人,再加一队运输队,正好二百人。
梁纲立于后阵,他身边的就是重新组建起的那二百骑兵。
看着嗷嗷叫着冲杀上来的清军梁纲是不屑一顾。如此老旧的战法在这种可以完全发挥出火器威力的地形使用,纯粹就是在找死。自己的身前放着的可是整整四十百门臼炮,对付眼前的二千绿营还不是轻而易举。“还真是消息不灵通,老子江北四县都打了一遍了,博西额竟然还是老一套,一点都不注意防备炮击……”
“命令炮队,于敌进七十丈时开炮。”梁纲下令道。虽然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臼炮的最佳射程,但是二百来米的距离也偏不出太多去。
“是”,传令兵接到命令后立刻打马奔向了炮队,马上将命令通知给了柳严辰。
“敌进一百丈”
“敌进八十丈”
“敌军七十丈,开炮。”望手快速的明报着清军的前进距离。
“开炮!”柳严辰冷静的下达着命令,依旧举着单筒望眼镜看着对面扑来的清军。历经了多次战争的洗礼,他也不再是当初战战兢兢的菜鸟了。
这些清兵在他看来都已经是死人了,他的身边,四十门臼炮排成了一道长龙,泛着乌青光泽的炮筒在在懒散的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暗深邃的光芒,凝重而又冷森。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清军过来下酒了。
炮口都没有丁点的调动,因为在之前的准备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角度调好了。
一百六十二章 平原战、山地战的不同
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装填了颗粒火药的开花弹穿出白色的火药烟雾,在天空化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呼啸降落在清军的冲锋队列。
长长的尾啸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轰轰——”的爆炸声就在清兵队列传出。四十门臼炮,即便是除去三成的哑弹那也会有三十枚左右的开花弹在清军队列爆炸。
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几个不幸的清兵死伤流血。这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在爆炸声颤抖……
胸腔里的空气好似瞬间凝固。每个清兵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似乎眨眼间就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飘扬着淡淡的腥味,这是血的味道。阎罗殿上十殿阎王肯定正在哈哈大笑,因为无数条生命将会在未来的一个时辰内如熟透了的水稻小麦一样被收割掉。
“开火!”
高琼一声令下。第一排六十杆火枪瞬间激发,顿时阵地央上空一阵白烟密布。阵地之前,本就被隆隆炮声吓得魂飞魄散的清军霎时间又被打到了二三十人。
二百火枪兵被分作——六十、七十、七十三队排列,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三段击队形。
炮声响爆,受到惊吓的清军依旧在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锋着。他们乱哄哄的脑袋里还是知道一个事实的,那就是只要能贴上敌军,那么再威猛的大炮也落不到自己头上了。他们毕竟不会自己炸自己。
五十丈,一百六七十米,一个人全力冲刺之下也就是二十秒。但这是在完全正常的情况下才有的数据。现在的这个时候情形,乱哄哄的战场上他们受到的限制太多了,而且还是在二百支火枪的瞄准下,运气不好的清军如何会冲的过?
以密集队形死命冲锋的清军,在一轮轮的火枪齐射倒下了足有三四百人,之后就已经有人冲到阵前了,冲锋路上清军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上刺刀,全体上刺刀。”高琼大声吼叫道,同时手高举着腰刀,时刻做好了肉搏战的准备。
“弟兄们,随我杀啊……。”陈虎高声叫道。
“杀啊……”第一大队以及亲卫队的四百部众齐声呐喊道。
…………………………
纵马来到骑兵队前,梁纲手握着九环钢刀高声喊道:“弟兄们,是条汉子的,跟我杀啊……”说罢一带马缰,纵马向着清兵冲了出去。
眼下清兵大乱,正是骑兵出击的最佳时节。
“杀啊……”二百名骑兵齐声高叫。战场上胜面多在己方,是以二百人无不气势高昂,信心十足。
“杀啊……”高举的战刀向前猛劈,二百骑兵紧随着梁纲身后打马冲杀了出去。
“杀啊……”
“杀啊……啊……”
“螳臂当车,真是不自量力。”看着面前的清兵,梁纲心冷冷一笑,队形都已经乱了,还拿什么来阻挡骑兵的冲锋,不由暗自咐道。
九环钢刀划过一道银光,吻过一敌的咽喉,回刀磕去另一把刺来的长枪,转手就还了一刀。一颗脑袋登时飞起。
“哈……”大喝一声,梁纲迎头撞进清兵队。一把九环钢刀寒光乱舞,上下翻飞。所到之处残肢断臂,血色靡天。就像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插进了豆腐,二百骑兵所到之处无有一丝阻碍。
那被裹进骑兵当的清兵,就像是一股汇入大江的小河,翻卷起一朵浪花,却转眼间就在阵消失了。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张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气浪从马上猛地掀翻在了地下,摔得头晕目眩。
半天他才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但张勇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扯着脖子他厉声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一股惊慌是掩都掩不住的。
没人去搭理他,这时候谁会有那个时间?前锋被骑兵清荡,军被炸,已经回过神来的清兵炸营一般的向后逃去开。错乱纷扰之谁还有空去理会你一个都司!
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那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是正规士兵,有些人也见识过大炮,但又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活人有谁心里能承受得了?
张勇怒极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清兵首级,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敢再逃?斩立决!”
“快整队,都快整队。各军听令,凡有乱窜者,杀无赦!”
周边的溃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避开他后再接着继续向后逃跑,稍后一股溃散下来的败兵远远看见张勇的样子,便知趣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张勇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壮悍的张勇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
火药爆炸强大冲击力,可以在瞬间将整个薄皮弹壳撕成碎片,里面装的还有少许铁屑。每一枚开花弹在爆炸的眨眼间,就会产生无数的小碎片(细铁屑)在人群四射乱穿……
当数以千计万计的弹片以及铁屑钻入清兵们的身体时,数百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凄厉的叫喊声即刻响彻在了战场的上空。
惨叫声此起彼落,惨叫声络绎不绝。战场血肉横飞,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兵阵形在炮弹爆炸过后,就像是沾了一点番茄汁似的绿布。
战场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那里算是战争,完全是一场屠杀。”柳严辰放下了手的单筒望远镜,心略有些不忍的咐道。
战争理念上的差距,让两千清兵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战争。战局的进展之快速之顺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山地和平原……”梁纲也没想过这一仗会进行如此的快捷顺利,深处里想了想,心不由得感叹起山地战和平原战的迥异来。
“差距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百六十五章 一步进,一步退
数名清兵端着长枪,口里喊着“杀杀……”,迎着他们冲了过来。
那唤作黑头的队员抢先迎了上去,盾牌、腰刀奋力格开两杆长枪,自己也被巨大的冲力带得踉跄了几步。一被一名清兵瞅得便宜,一枪扎他的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剧痛之下那黑头当即倒在了地上,还未来的及呼救,就被数杆长枪刺在了胸口。
“娘的!”自己人死在眼前,却连救都来不及,这让刘大彻底红了眼睛。黑头可是他当土匪时的老兄弟,这些日子都走下了,却倒在了荆紫关上。
口大声叫骂着,刘大猛地一发力,盾牌推开了当面的两个清兵,手里握着腰刀用力一投当即没入了一人胸膛,结果了一个。随后从后面的手下手夺过一面盾牌,身子一拐连人带盾向杀黑头的那几个清兵冲过去。生生将一个清兵撞倒在地,翻身之际拾起黑头丢在地上的腰刀,顺势在那清兵脖子上一抹……
刘大正待起身,便到耳边风声大作,正待躲闪,却见一个手下带着盾牌冲过来,生生替他架住了一口大砍刀。那持砍刀的清军武官力气极大,竟然将那战士连人带盾都砍倒在地。
刘大来不及看清那手下是谁,趁那清将收刀不及,举刀就向他左手砍去。却不料那人反应快捷之极,大砍刀一个急转,刀身一拦就隔开了他的这一击,两刀相撞,震得任刘大虎口一阵发麻。
倒吸了一口凉气,趁着几个手下上前来架住那人,刘大忙定神打量。只见那清将带的竟是四品官的顶戴。
手下有真功夫,自己一个拿他不下!
“这王八蛋厉害,兄弟们一起上!”刘大大声吼叫着。他才不在乎脸面呢,是命重要还是脸皮子重要?又招呼了两个手下,刘大腰刀一扬向着那人砍去。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刘大能坐上土匪绺子的老大,手上还是有点工夫的,厮杀起来普通的几个人也当他不住。但是和眼前的清将相比,那差劲就太大了!“该死的,怎么就摊上自己了?”
梁纲停在了城下,按下心涌起的失望,冷静地观察起城头的战况。陈虎他们已经接连冲开多处缺口,但是几处敏感地段很快又都被清兵夺了回去。
虽然局势在一点点的偏向自己,可是胜利的曙光还是遥遥无期。
梁纲知道,一直这么拼下去,博西额肯定是拼不过自己的。毕竟城前三十门臼炮冒着炸死自己人的危险轰击关内,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清军的兵力补充线路被掐断,现在城头上的兵力补充已经很艰难了。
不过城头上的争夺战真的是非常激烈。清军打得相当顽强!
到此时,梁纲部众还能坚守地口子只有五六个,城墙上地僵持局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破。
刘大几乎绝望了,与眼前的这个清将对抗,对他来说完全是力不从心。能支撑到这一刻,已经是个奇迹。凭真正的实力,刘大不认为自己能在对方刀下走过十合。
鲜血溅满了这个四品武将的战袍,到现在为止死在他刀下的第一大队队员已经不下十人。梁纲手的腰刀都被劈飞三次,此时手握着的已经变成了一杆长枪。尽管双手都在发颤,心害怕的很,可刘大依旧身先士卒,来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
他现在是这个缺口处职位最高的头领。他若表现出半点害怕的情绪,城头这个口子的士气立刻就可能崩溃,继而影响到正在跟进的后续人马。
所以,尽管汗水浸透了刘大的内衣,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依旧双手紧紧握住长枪,与几个手下一齐坚定的对抗着强悍的四品武将。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有梁纲部众的,也有清兵的,横七竖八……
“投啊!投手雷啊!”刘大心发狂一样的吼叫着,哪怕此时是从云梯上扔上来一枚手雷,让他们同归于尽,他也心甘情愿。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下一刻。也许个别人身上还带着手雷,但就像此时的他们五人一样根本就腾不出来手来,因为那太疯狂了,在攻城战慢腾腾的捣弄手雷,简直就是自杀啊!
所以,刘大没有等到手雷。
对面的清将频频挥出的大刀,刘大的神经实在是紧绷到了极点,招架了几下后长枪豁然被一刀斩成了两断。刀首带着锐利的劲风,顺势砍向他胸膛。
“完了!”刘大下意识地还向闪避。但脑子反应的再快,身子跟不上也白搭,都没来得及侧身子,胸口处就溅起了血花。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啊!”刘大与对面清将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刘大的胸口被砍了一条尺长地伤口,鲜血不断涌出,人是立时晕死过去。而那清将的左肩上则出现了一个小拇指头大小的血窟窿来。
受伤的清将恼怒地大吼一声,勇性发作,不退反进,就要带伤作战砍了陈虎解气。却见陈虎面上冷然一笑,随手将左手握着的短枪抛在一边,一拎起自己的鬼头刀,大喝一声毫不避让的迎了上去。
他在底下督战了一阵子,耐不住性子就往上爬了来,一手持鬼头刀,一手则握着把短燧发枪,见到刘大被砍倒,情况危急想都不想就先开了一枪过去。
陈虎生性悍勇,战场上绝不会惧怕任何对手,何况是个受伤的家伙。虽然那清将看起来很厉害!可陈虎此时心充斥的却反是要替刘大报仇!
荆紫关口,仿佛变成了一个怪兽,不住的吞噬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不断地被梁纲人马冲开缺口,又不断地被清兵夺回来。一处地方,双方反复争夺竟然能达到十次,城头上堆满了尸体,梁纲军的,清军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梁纲亲自带着一队五十人的生力军冲上城头的时候清军终于支撑不住了。
“杀,给我杀,一个不留——”指着百十人左右的清兵俘虏,梁纲再次开启了杀戒。
荆紫关内博西额余部本有一千三四百人,战后逃出关去的则只有三百多一点,清军此战战死被俘达千人之多。这其撇除被炸死的外,城头上死于刀枪之下的四百来绿营兵真的是让梁纲再次掉了一块肉。
“传令张世龙,立刻收兵退来……”
一百六十六章 悬刀命门
拿下荆紫关,郧阳府就等于是敞开了胸怀显摆在梁纲眼前,已然是‘一马平川’了。
它府内虽说还有两千绿营,可是左一块右一块,东一半西一点的,大大小小分布在**个地方,根本就无力对梁纲造成分毫的威胁。而江北的清军主力则也都在均县集结了,小部先头杀到了淅川城下,大部也已经走在了通往淅川县城的路上,想要回师郧阳,没点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梁纲不准备立刻进兵郧阳府,他想在荆紫关停上一天,虽然时机并不恰当,但是部队连续厮杀多日,实在是需要一阵好好地休息,同时也好空出时间来找一找西天大乘教的人。
进入淅川之后,因为情况紧急,随军的陈洪(西天大乘教)其手下虽然已经联系到了当地的教友,可是还来不及在境内‘游览一番’,梁纲就不得不死拼荆紫关,以至于现在招来的向导已经没用了。
梁纲迫切需要的是郧阳府内的向导,没有可靠的人来指引路线,想在山高林密山峦叠嶂的郧阳府内混活,真是要有的苦头吃的。所以,他要留出时间来给陈洪来运作。
顺便着梁纲也要好好的整编一次队伍(赏银、奖励),连番的厮杀下,部队损失真的很严重。
满员三百五十人的第一、第二大队,现在分别就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七人和一百七十四人,麻子的独立队还有六十人,可齐七的独立队却只剩下了三十二人,亲卫队也只有五十人,骑兵队是一百五十三个。火枪兵一个没少,还是一百五十人,西平镇的刺刀战他们根本就是在追敌。
炮队却是少了一半,当初的五百三十人现在只剩下了二百八十人,这都是因为预备队闹得。在进入淅川之后,梁纲将炮队的所有刀枪护兵都调入了预备队(也就是分给了张世秀、张世凤二人),接着又开始抽调运输补给队,到现在补给队也成了空壳了。
现在的炮队,除了五十二个臼炮小组外(重炮全部毁坏丢弃掩埋了),就只剩下了火枪兵加强分队和二十人的运输补给队。
张世秀、张世凤手下的预备队也拼得很惨烈,现在两部加起来也只有一百一十人。
王子元手下的守卫也全部被调了个精光,库房一部,除了王子元本人和收的四个账房徒弟外,其余是全部掏空了。
枪炮火药三组还是原先的老编制,医疗部也是一样,这五个部门加起来人手有将近一百五十人。算上一百多妇孺家眷,还能够自行行走的一共就是一千四百多人,而队伍里还有七十多个重伤员,全部人数也不足一千六百人。(轻伤员依旧在队)
拉这么多的编制,却补不起人手,那还不如削减撤销掉一部分呢!梁纲就是这样打算的,先一刀砍掉预备队,麻子的独立队和齐七的独立队也裁掉,如此多出的二百人手就平均补充进第一和第二大队,另外再从炮队分出八个臼炮小组来,也平均补充进两个大队,算是各自大队长直属的炮兵分队。
至于自己的亲卫队梁纲是一个人没加,但是骑兵队他保留了下来,就归姬家兄弟带领。
二百火枪兵也合在了一块,分编成六个分队和两个小队,按之前的队编制,以原第一分队长高琼为第一队队长,以原第二分队长刘显龙为第二队队长,大队长不设。
四十四个臼炮小组编成十一个炮兵分队,合成一个炮兵大队,不设大队长,由梁纲直辖。
余下的枪炮火药、库房、医疗五部都不变。齐七补刘大缺,任第一大队的副大队长,那刘大最终还是伤势过重,没能救得回来。他算是开了梁纲军高层头目阵亡的先例了。
而麻子和张世秀、张世凤三个就只能暂时空置了。梁纲手人力有限,实在是顾不来了。他能做的就是向三人保证,再次招兵买马之际,就立刻给三人补充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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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阳府城,郧县。
知府杨如桂看了北面传来的消息后,两眼滞呆,双手一片冰凉、仿佛眼前摆着的不是一道书信消息,而是一把血淋淋的屠刀。
一整天,他都茶饭不思,六神无主,像木偶似的坐在签押房里。荆紫关失守的凶讯沉重地压在知府衙门的上空,衙门内外死一般的沉寂。
收缴“下忙”(注释)的欢乐气氛已被彻底扫荡干净。杨如硅眼前浮现出的尽是江北四县城破兵亡的惨象,那时他还不以为意,因为自持有郧阳镇做依靠,府里乱不起来,却不想才几日时间就……
郧阳可不比江北,真要出了大乱子,那时候自己的这颗头颅不是被短毛砍下,便要被朝廷砍下。杨如硅想到这里,眼前不禁一黑,身子一歪就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
“哎呀,总算是好了,老爷终于醒过来了!”
当杨如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的正是他夫人在垂泪守候一旁。他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房里。外面天已黑了!“老爷昏倒在了签押房……”杨夫人留着泪,话哽咽的说不下去了。“王大人、张大人和都司孙大人都在外面……”
“那还不扶我起来。”杨如硅强打起精神道。
王大人就是郧阳道王奉,虽然也是个四品,衔位与杨如硅相当,可是身份上还是要超出杨如硅那么一点的。
而张大人该就是郧县知县张全了,虽然府上的同知(张修仪)也姓张,可他前些日子已经赶去了房县,到通判孟兴然那里去了,所以这郧县里也就只剩下张全一个张大人了。
都司孙大人,是郧县城守营的孙抡魁了。现在郧阳镇主力尽出,镇里只有下了副将刘清和游击将军杨化禄坐镇。这郧阳城守营,现今就是都司孙抡魁在当家做主。
“荆紫关失守,豫鄂陕三省震动,诸位都已看到了信报,梁逆屯兵要害,悬刀命门,实在令人痛心啊!”喝下一盏参汤,杨如桂的精神好了一些,当即出来相见三人。
注释——下忙即是秋税,是按季节分别征收田赋的名称。夏季征收的叫夏税,亦称“夏租”;秋季征收的叫秋税,亦称“秋苗”、“秋租”、“秋粮”。明代规定:夏税无过八月,以小麦为主;秋税无过明年二月,以米为主。清代则称“上忙”、“下忙”,通称“忙银”。《清会典·户部》:“仲春而开征,仲夏而停之;仲秋而接征,仲冬而征毕焉。”
ps——郧阳镇总兵统辖镇标四营,兼辖竹山协、郧阳城守营。镇标营、左营、右营、前营,竹山协,郧阳城守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