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驱男
同样是亲母女,邬梅和兰生的对话就凉丝丝得好笑。
邬梅就说要看看北院外园的施工进展,同兰生一起走,“你瞧出来了吗?”
兰生嗯了一声,“完全就是个骗子。”
邬梅愣一下,“他对你说过什么?”
兰生也愣一下,“他说那些,娘不也听见了?”
邬梅道,“你在外面碰上他,说些什么我如何得知?”
兰生先明白过来,“娘不是问方道士那些断掌吉星的话?”
邬梅无奈,“谁关心他的废话?我就知道你光盯着吃的了,脑子里空空如也。”
“早饭有花没让我吃饱,带了点心又没机会填,所以真饿。娘不是说方道士却说什么?”都说天家无情,这顿饭吃得还行,就是几家贵夫人和小姐坐一道吃饭说话,然后对她的婚事评头论足一番——
“冉世子要娶你。”
“……呃?”兰生睁大了凤目,“谁说的?”
“这种事还需要明说么?看你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又犯迷糊。”邬梅顿了顿,“今日这顿饭,太后看孙媳妇,王妃看儿媳妇,小姑看嫂嫂,正室看侧室。我想不满意的大概只有正室她娘亲。云华郡主不愧出身望族,比她娘沉得住气。”
嗯,她有自信这点比人强,“娘不会同意的。”
“我是不想同意,不过如果在东平王府来提亲之前没有合适男子,你认为你娘我能拒绝这门亲事?而且家里还有你祖母呢。大国师庶长女嫁给东平王世子为侧妃。是女儿你高攀。”简而言之,拒绝不了。“冉世子多半在王妃那儿磨了不少功夫才让她点头,毕竟将来要继承东平王位的人,侧妃也不是随便娶的。他若不是真喜欢你,也不会如此费心。这点勉强符合我的要求。”
兰生故作惊讶,“娘有这么高的要求,女儿竟不知道。趁今日干脆跟女儿说说,还有哪些要求,我出嫁后好对夫君进行调教,成为一个称心的女婿。”
邬梅白女儿一眼。“谁调教谁?你要是嫁进东平王府。一帮人挽着袖子准备调教你这个乡下姑娘呢。”
兰生嘻嘻笑,“多几个蝶夫人而已,对付一个和对付一帮差不多的。”说着就拿起腰间的锦囊,里面有邬梅给的符。“要不。摘了这保安康的护身符。拿病来挡?”
“那不是保安康的。”邬梅终说实话。
兰生诧异,“那是保什么的?”
“符都有名,这叫成亲且退散之驱虫符。”邬梅一本正经道。
“成亲且退散之驱虫符?”兰生一脑门黑线。第一个想到的是,“娘也是江湖骗子吧,有你这符,还招来个中年大叔下咒?”
“驱虫,又不是驱男。”邬梅抿直了唇,却忍不住笑意。
“娘喝多了。”兰生觉得今日之老妈有点犯抽。
邬梅却朝吴三招手,挥手遣散女儿,“这儿建完之后需要一个管事,吴三推荐他老乡钱明,我先用他,但得你自己看好。”
“这人我见过一回,还不错。那会儿娘还没在家里立威,他就不像其他仆人,对我毕恭毕敬的。”兰生对钱明有印象,“不过北院整完之前,我不会就嫁出去了吧?娘,我要求不高,这地方绝对不能让南月萍霸占。”
“你要求不高,就是要求太多,嫁了还管这院子给谁。你娘我掏得银子,你不住,当然我自己住,修得富丽堂皇,气死哭穷的。”
有花查出李氏不仅私扣金薇玉蕊的每月用度,还用公中的钱为南月萍购置各种时兴的首饰新衣,另有一大笔古董店的开支不知流向。兰生让有花报了邬梅,邬梅接手。
“这符不能摘下来。”邬梅但道,“直到亲事定下来为止。”
女强人!兰生想到这儿,不觉一愣。她记得瑶镇那时,要么几天见不着她娘,要么就听她娘说她爹,还一副誓要上到妻位的毅然决然,没爹不能活的菟丝花。如今回来了,她娘反而淡然。有点太淡然了。倒是她爹更热乎,凡事跟她娘汇报,一气管炎似的。
“啊,回来了?”有花跑出内院,新裙子新鞋子,裙上居然绣着兔子,显得粉嫩嫩的。
兰生怀疑有花故意衬自己年纪大。
“夫人!”有了夫人没了小姐,有花转到邬梅面前,“夫人跟我们晚上一块儿去看花灯吧。”
“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尽兴些。”邬梅对有花的态度就柔和,还帮她理理头发。
兰生突然灵光一闪,“娘,要不然还是试试雎夫人娘家侄,没准肯接收我?如同咱们想的,雎夫人对付你,我搅和她娘家,或者她也想着娘儿俩一块让她家打压,乐不颠凑合成事呢。”
有花惊着,“夫人千万别听她的,嫁谁都比李氏那些武夫强。”
“你倒是想得美,就怕这日提亲成了,明日就上门退亲。看上你的是一般官宦人家么?谁敢得罪?”邬梅说完,与吴三看工地去了。
有花听着不对头,“进趟宫难道就定了亲事?谁家子弟?”
兰生悠哉,“咱们刚进帝都时,你让我远离的那人。”
有花想不起来,“谁?”
“这记性。”兰生摇头,跨进院子去,“东平王家的世子殿下。大概上报了父母,他祖母,他娘,他妹子,他舅母,他表妹,他未婚妻和他未来丈母娘,今日为瞧我长得什么样,齐聚一堂。”
有花记不得前面一堆,但清楚后面两个称谓,“冉世子不是要大婚了吗?”
“可能赏我个侧妃当当。”必须感恩戴德。
“正妃还没进门,就想娶侧妃。冉世子若真心喜欢你,嫁他也不错,比李家郎强多了。”有花没有志气。
“你觉得侧妃和妾不一样吧?”兰生问。
“当然不一样,侧妃也是娘娘啊。就跟皇帝没有皇后,齐妃娘娘不是正宫,却是大荣最尊贵的女子了。”皇族哪!
“我觉得一样。就像奴隶,在平常人家干活,在皇宫里干活,也许吃的穿的不一样,甚至在皇宫里还能得到皇帝的赏识,但始终是没有自由的奴隶。”本质上没区别。
有花皱眉,表示无法理解。
兰生也不求她能理解,这时感觉同邬梅比较有共同语言。然后,她看见负责小厨房的两个丫头你推我我推你,要上前又不想开口,就指给有花看。
有花是实质内院总管,说话比兰生这个吃白饭的主子中气足,“作什么扭扭捏捏?有话快说!”
“禀小姐,这几天厨房里有怪事发生。”主厨那丫头说着,还左右身后看看。
“不用我问一句答一句吧,一口气说完。”有花不耐烦,想着早些出门逛集市吃好料。
“奴婢每晚都把吃剩的菜放进厨柜才走,第二天早上橱柜里的碗却不见了。奴婢想也许是有谁饿了拿走的,但后来发现碗其实还在,都洗过了叠在干净的那堆碗里。奴婢问了无果和香儿,两人都说没进厨房,所以来问问小姐。”主厨丫头道。
“没有。”有花答得干脆,“再说,小姐就算自己到厨房拿了吃的,也不会洗碗再放回去,都是我和香儿第二天收拾。”
帮厨丫头小声对主厨那个道,“我就说不是小姐。”
主厨丫头就更露出慌恐,“咱们院里就这几个人,谁都没进厨房,剩菜却被吃个精光,是——”
“不准说出来!”有花最怕那东西。
有花已经没有建设性的发言了,兰生亲自处理,“厨房里碗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剩菜的碗洗过了?”多几只少几只,换作她,看不出来。
“因为那几只碗洗得不干净,还有剩菜粘在上头,奴婢一看才知道的。”主厨丫头回答,“不是咱们内院的,难道是外院那些工人?要不,奴婢问问吴管事?”
“不会,管宏带工很严,不会有这样的手下人。就算有,告诉吴管事就严重了,其实只是几碗剩菜的小事。对方还洗了碗,可见不是歹人。”兰生不想闹大,叫来无果,让他半夜里盯着些。
回屋没片刻,门房送来帖子,其中一张是泫冉的,邀她看灯。
有花道,“只能应冉殿下吧,这几张帖子里就他身份最高了。”
“谁说的?”兰生挑出玲珑水榭的帖子,“我叔叔的身份比他高。你派人去问问皮球去不去玲珑水榭……还有玉蕊。记得要跟玉蕊说,出门得经过她姐姐点头。”
她才知道不久,柏湖舟是太后的弟弟,在皇室宗谱上封了王的,但对外不宣扬而已。
“累不累?直说问小公子天女圣女三个去不去。”有花替兰生辛苦。
“不累,绝不能让天仙以为我讨好她,觊觎她的大小姐地位。”兰生喊香儿进来,她让小丫头学写字,以后能代她捉笔回帖。以她的“大龄”,练字是太晚了。
“还用得着觊觎?如今府里至少一半仆人喊你大小姐,毕竟连圣女都喊你大姐了。我就觉得奇怪,刚入府那会儿你说你不认这些亲戚,怎么不再说了?”有花真心求问。
因为,总有一天人们会接受事实,不用她争什么,只需她做什么。
------------------------------
粉45票双更,还差24票,亲们,我们一起加油!
端午节,没吃到粽子,还感冒发烧,太惨了我。
但是,还是祝大家吃好喝好。(未完待续。。)
第126章 萌宠
正月十六,兰生走出里屋时,见有花黑着眼圈在梳妆台前发呆,就想这丫头看来当真了。
昨晚去玲珑水榭,并不完全贪玩爱吃,而是想向遥空问腊月十八那日的事。谁知柏湖舟说遥空闭关去了,恰恰还是同一日。不过,她能感觉出柏湖舟并未把话说完全,豁达的神情间些微忧心。她不好多问,这叔叔毕竟认了没多久。
遥空不在,却见到了他的师侄。天玄道后起之秀车非微,是个能说会道易亲近的年轻人。在接触了一群高傲难啃的殿下之后,明亮的眼睛,微笑的俊面,就像清新的西瓜汁,带给姑娘们轻松愉快的好心情。
他算卦,不像骗子像魔术师,花样百出,连金薇如此的冰美人都看笑了。他看相,不像骗子像哲学家,有好一定会有坏,明知他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他说易经,不像骗子像大学士,拿他的游历事直白讲,妙趣横生。他说他没有天能,悟性比别人略好而已,平生大志要当个教书先生。
玉蕊说,听车非微说话,就好像一盅甜甜的药,病了都会是件快乐的事。
金薇说,车非微是寿星福相,会长命百岁。
有花却说,车非微是只笑面虎,看似拔了虎牙,其实是藏起来了。
有花这么讨厌车非微,兰生很理解。
把大家逗得很开心的车非微,唯独对有花没说好话。他说她这辈子嫁不出去,但不是件坏事。没相公就没孩子,没孩子就自由,如果能活过二十,就有机会游遍天下,甚至能出海探险。
有花当场掉脸,一晚上憋闷气,没跟车非微说一个字,回来的车上将车非微骂了个臭头。
八成心事太重失眠了,兰生看在眼里,任有花发呆。自己洗漱完毕才道。“有什么?他说自己算得不准,昨晚更是凑兴的,事后还说逗你玩跟你赔不是,认错态度挺好。你要因此失眠。那就是同自己过不去。”
“可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他是天玄道弟子。遥空大师闭关。让他帮柏老板,肯定有点本事。再说,他对你们都捡好的讲。为何到我这儿就一字好的没有?”有花让兰生的声音惊回头,“越想越真。”
“怎么一字好的没有?他说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是件坏事,当成好事来说的。他要这么说我,我也会觉得还不错。游遍天下,出海探险,肯定不会是自己一人前往,而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如此快意人生,同拘在一方相夫教子,不能说哪个不好,看各自心向往罢了。”兰生解读得通。
“我不要当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瞥一眼兰生,有花怏怏,“不是说你。”
“你后面这话不说,我也不会套自己身上。”兰生不气反笑,“不过我这岁数的老姑娘似乎还有人要。”
她是否对自己的婚事太认命了,要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番?但是为了谁呢?她既没有心上人,一个未嫁的女儿也不可能摆脱家里出去单过。离家出走这样的事,在瑶镇都行不通,在帝都就更行不通。身边的人现在看来挺忠心她了,但若说离家,一定会出背叛者反对者拖后腿者,多数会站到她对立面去,包括那群无视王法国法的匪类。
说到底,还是没个人能让她为之豁出去,比如大小姐爱上穷书生之类的。加上她亲妈对女婿这关出乎意料把得严,不会随便找烂人给她,在这盲婚哑嫁的时空,她纯粹为了婚姻自主而身先士卒,牺牲也是活该。
想得走神,直到有花抓了她的手腕,兰生才将发散思维收回,“我早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无果就挺好。你要担心,立刻定亲,下回见到车非微便能笑话他。”
“无果是弟弟。”有花白兰生一眼,“我才十七,二十之前一定嫁,你不帮我找,我请夫人找。”横竖她已经紧张起来了,而且三年那么久,来得及。
“小姐,偷进厨房的……东西抓到了。”说无果,无果到。
“我不帮你找,但我允你自由进出自己挑中。”兰生走出屋子。自己未来的相公都是别人在找,她还给人牵线搭桥?没这本事,没那工夫。
有花紧跟着,不满道,“哪有这么敷衍的?丫头的亲事不都是主子指配?我要跟你陪嫁过去,你不管谁——”
奴性!兰生要说自己不是她主子,却看到有花眼睛睁得圆溜溜,于是也朝院子看去。
怪不得无果说是东西,他手里攥根绳,绳那头套着的东西只到他膝盖。晨光照着一身褐绒发金,巴掌大的白脸,两只大眼占了一半地方,一条尾巴卷竖在身后。
“吱吱。”小东西看到兰生就手脚并用要上前,却让绳子勒住,细叫两声。
猴子。还不是随便哪只猴子,而是常沫养,不,那个咒师养的猴子。除却阴冷残酷的诡异,忘却森然恐怖的白骨,腐烂作呕的尸臭,抛却疯狂的变态,神秘的老者,这时,它就是一只漂亮的长尾白脸猴。
兰生记得,坑室挖出来的时候,猴子一直跟在咒师身边,对那些想要跳下来捉人的官兵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叫唤。而咒师死的时候,它却份外安静坐着,在他尸体旁边一直盯看。常沫摔下坑后,那猴子就不见了。谁也没在意,一只畜牲罢了,就算有些灵性,却不能当作证人,也不能当作证物。
但是,以为回归大自然的猴子却出现在自家厨房里偷吃,不可能是巧合。
有花那晚不在常府,没见过猴子,稀奇得很,“居然是猴子!不可置信!偷跑进厨房也罢了,还会洗碗?无果。你是不是漏抓了它的主人?”
无果知道这猴的来历,就问兰生,“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带出城放进山里去。”兰生想,这猴子跟着咒师,应该见过那些杀人肢解下咒的情形,万一表里不一,哪天凶性大发,岂不是危险?
无果就拉着猴子要走,但猴子好似立刻明白了这是要赶它的意思,一手抓着绳。一手刨着地。吱吱尖叫,还回头用大眼瞧兰生。每让无果拉动一步,它的叫声就凄惨一分,把香儿和厨房两丫头全引来了。她们听说就是这猴子偷吃东西。又惊讶又可怜它。最后推了香儿跟兰生求情。
“小姐。这猴通灵,好像也想留下,不如咱们养了它吧。”
有花同情心也不多。却被猴子凄楚的样子打动,“要是能吃剩菜,那就养着,不多花银子。说不定好好驯一番,还可以看家护院。”
丫头们连连点头。
猴子似乎知道大家在讨论它的去留问题,刹那安份蹲着,不叫唤了。
兰生问无果,“你说呢?”
无果道,“我三更抓到它的,之后就把它拴在房里,一晚上倒是不吵不闹。刚才突然绕着桌角开始转圈,我带它出来,才知是小姐起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它想见我?”今日这猴确实不惹讨厌。
“我没这意思,只说实情。”无果答。
兰生走下台阶,离猴子一丈远时蹲下,抱着膝盖歪头看猴,“可我不太信任你啊,怎么办?”
猴子也歪着脑袋瓜看兰生,抱膝盖,尾巴放了下来,伸手从脖后拉出一条和褐毛同色的线,线上系着一个指粗的竹管。它抓着竹管,一个劲往兰生面前送。
兰生让无果解下竹管,发现里面有一个纸卷。纸卷上写着:吾罪难恕,小白无辜,生于市井混于人迹,不知山林同类,请好心人收留。
托孤这么明觉大义的事捱不上,让她代管宠物?
“小白?”这名真是——她都不好意思叫出口。
但猴子很兴奋,手舞足蹈又要冲过来。大概没人照顾了,它毛发上粘着脏兮兮的饭菜和邋遢东西,连抓过的竹管都有异味。
兰生让无果拽绳别放手,皱眉对小白说,“你会洗碗,怎么不给自己洗洗澡?”
小白抬头看着她,仿佛在动脑筋,但下一刻又绕着无果转起来。
有花笑,“再有灵性,难道还听得懂人话不成?能洗碗已经不得了。”
兰生对香儿三个道,“谁先求留下它的,谁照顾。”
三个丫头商量一下,齐声说,“我们一起照顾小白。”
兰生就觉太阳穴一跳,“既然留在我这里,就不能再叫小白了。”感觉整个院子的人都会因此变傻。
“那叫什么?”香儿问。
“……小黑。”脸白有什么用?
香儿三人面面相觑,但觉不如还叫小白。
“不乐意?那我还是让无果扔出城好了。”兰生说到这儿,对绕圈圈的猴子叫一声,“小黑!”
猴子定住,看着兰生。它当然不至于听得懂人话,但对人语气神色的变化反应比较敏锐。
兰生指着它,道声小白就摇头,道声小黑就点头,反复几次之后让丫头去厨房拿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小黑。”她把包子递过去。
猴子不动。
“小白。”同样的动作,但猴子上前,她却将包子收在身后。
她再道一声小黑,猴子动了,取走包子。
兰生拍拍手,对呆傻眼的香儿她们道,“它自己都同意了。”
从此,多只宠物猴,拖后腿型,不拖后腿型,要观察。
-------------------------------------
粉红34啦,亲们对聆子太爱啦,还差11票双更,感觉要出汗。
感谢感谢!
感冒发烧快退散!(未完待续。。)
第127章 双喜
“哪里是猴子它自己同意的,分明知道不改名就没东西吃。”有花这会儿把自己“悲惨”命运抛脑后了。
兰生吃着早饭,“就这点看,它确实挺聪明。 ”顺便将猴子来历说了。
有花呀道,“这猴子如果是常沫养的,岂非跟他一样凶残?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也不会帮香儿她们留猴子了。这会儿还来得及,让无果解决它吧。”
“应该是咒师养的,常沫才不会做竹管托猴这么有良心的事。暂养它几日,你盯着点儿。”猴子好动,给有花派这件差事,应该没时间抱怨车非微了。
“这院里的事大大小小都要我管,连猴子也归我操心?”如今兰生让自己跟出门,有花都不出。太忙。
“谁叫你越来越能干?扎小人刻木偶那些你还是放弃得好,把掌家放在第一位,今后凭这手绝活说不定当个大家族主母,威风四面。”严格来说,有花的地位不是丫头,类似于独立的高级私人助理?
有花撇撇嘴,忽见有霞走进院来,忙迎过去,“有霞姐姐这两日连着来,莫非夫人又来请小姐?”
有霞没有笑,直接对兰生福了礼,“宫里来了人,老夫人请各房夫人小姐和小公子去正堂见礼。夫人说不用特意打扮,快些去就好。”
“可知这回又是什么事?”有花问。昨天才进宫,今天宫里又来人,来往密得有些不安。
有霞道。“是皇上和奇妃娘娘两边的燕大公公黎大公公,还有内宫总管大人季公公。”
有花一惊,“来头这么大?”再一想,“莫非是给玉蕊小姐下聘书?”
“未必。”兰生拢眉,“昨日遇到奇妃娘娘,她还让我娘转告祖母婚期暂延。”
“要不就是皇上后悔了,又想让金薇小姐入宫?”近来和金薇相处多了,有花对这位天女有所改观,感觉是用清高冰冷来抵抗皇帝的。
“那直接就让我们接旨去,而不是见礼。”兰生处在危机感中时。思想得细腻周全。“别猜了,也许给各家发过年礼。”
走在半路,遇到正赶向前园的金薇玉蕊。金薇一脸冷若冰霜,对外人来说是正常面色。但兰生看来是心事重重。而玉蕊咬唇蹙眉。神情戚戚。见兰生就拉住了她。不说话,一手挽一个姐姐,份量让两人分担了。因为脚软力竭。
“以为自己上断头台,好歹先看到大刀。你们这么喜欢把不幸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却别拉着我一起倒霉。”兰生抽出手臂,与两人分得远些。
“没看到断头台,也看到了刽子手。宫里如今来人就肯定不是好事,何必自欺欺人?”金薇神色冷峭,“还有你们俩到底瞒了我什么?”
兰生仍能面上带笑,但没再开口。
正堂,南月家的人一个不少,老夫人和南月涯分坐两张主位,邬梅,李雎和钟怡蝶坐左边一排,南月萍南月莎和南月凌站在各自娘亲身后。另一边也坐三人,身穿内宫侍官晋兰锦服。其中南月涯右手的第一人年过半百,胖乎乎笑呵呵,他身后立着两个胖乎乎的婆子,均捧着覆红绸的托盘,应该是内宫总管季公公。
太监和婆子,婆子和红绸,无论哪种组合都怪异,又莫名隐喻着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兰生微低了头,快步走到邬梅身后。这样的时刻,她只能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
金薇玉蕊没了娘,就算嫡出,这时立于堂中却是弱势。掌家的妾们身后只容亲生女,掌握着父亲的妾是她们曾说好要讨厌的姨母,站在主位祖母身后却不合规矩。
“金薇,玉蕊,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吧。”邬梅及时伸手。
金薇毫不犹豫,同玉蕊走到兰生身边立定。
最近陷在女儿将取代天女圣女美梦中的李雎,瞠目瞪着邬梅身后三人,再看看漠然不瞧自己的钟怡蝶,猛然发现竟处于输阵了。
皇帝身边大红人燕公公就笑道,“当初听说大国师将梅夫人接回来,我就知道是好事。国师夫人虽走了,但梅夫人是天女圣女嫡亲的姨母,自然会为她们多着想。果然今日一见,一家其乐融融。”
奇妃殿中的黎公公则道,“不枉我们特意走一趟送天大喜讯。季老哥,人既然到齐,就赶紧先颁旨吧。”
胖公公笑哈哈起身,立马就有小太监奉上玉盘,他双手接过单手托高,宣道,“邬氏梅夫人接旨——”
一点都没有接旨的预告,所以才照寻常待客坐着的众人,刚慌不迭聚到季公公前面跪下,再听点名让邬梅接旨,更是个个惊讶,包括兰生和邬梅自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邬氏恪守东海大巫与大荣友盟,多年来守护大荣昌盛百姓平安有功,朕感念其表率之力,避免再落追封逝者之遗憾,封邬梅正一品东海夫人,若大国师将来所娶继室并非邬氏,仍以品级论妻位。邬氏与其女南月兰生添入南月氏宗谱。钦赐——”
平地落惊雷!明明是受封的好事,却跟听了全家抄斩的哀事一般,人人动弹不得。当事人莫名不知所以,旁听者惊之也有,恨之也有,羡之也有。有喜色的就一个。南月涯。
兰生屏息。她娘封为一品夫人,就和老夫人同级了。而且如果她爹娶了别人为继室,除非对方是一品,不然她娘还能压过去,最坏也是平起平坐。一道圣旨下来,等于皇帝赐给她娘正妻位了。因为有正一品,跟普通继室还不一样。
“梅夫人,不,瞧老奴笨的。”内宫总管是正二品的衔,比邬梅低,所以称呼都变了,“东海夫人,接旨吧。”
邬梅还在愣,却让南月涯一旁再催,这才如梦方醒,磕头三声万岁,将圣旨接了过去。起身之后,三位公公上来躬身贺喜,再接受自家人或真心或不由衷的贺喜,她笑得十分温婉谦逊。
兰生却看出来,她娘这是僵笑。她也没什么高兴,因为她们都属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人。连拒绝吃的权利都没有,绝不是拿到空白支票,而是要掏空白支票给对方。
不过,能看一会儿李氏挫败成灰的脸色也不错。南月萍受封的旨意迟迟不来,以为是今天,谁知等到了晴天霹雳。母女俩突然成不起眼的灰影,从人们眼中迅速褪不见。
兰生也看看金薇玉蕊,两人比她娘居然还平静些。金薇仍清冷颜色,而玉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人说好事要成双,今日花开并蒂,还有一件大喜之事。”
总管季公公手一挥,两个婆子就走到堂中。小公公上前,一手捉住红绸一角,抬臂往上一扬。
来了!兰生凤眸紧敛。
托盘中,一封烫金红帖,一柄绿如瓜色绕金丝葫芦藤的精致玉如意。烫金贴上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婚书。
玉蕊脸蛋煞白,用手捂了嘴,不让自己当场惊呼出声。
“东海夫人受封之后头回就遇上了嫁女的大喜啊。”季公公笑呵呵,又对老夫人道,“这婚书是给您老人家先过眼,还是先给夫人呢?”
老夫人虽辈份最高,但毕竟隔了一辈,“给邬氏先看吧,她如今就是我们南月府的主母了,女儿们的婚事当然由她过目作主。”
一句话,让李雎母女几乎心死。大夫人去世,南月萍才和亲娘一起生活。一道圣旨把邬梅变成了实质正妻,照礼数,所有女儿都得称她母亲。简直一夕风云变色,李雎还想撺掇老夫人随便给兰生配婚,不料自己女儿的婚事落在了邬梅手里。
“婆婆,这怎么敢当呢?家里是您最大,您先看吧。”邬梅却并未得意忘形。
季公公道,“一起看吧。”
婆子将婚书送上,邬梅拿到老夫人面前,打开一起看,但两人同时变了脸。老夫人抿唇不语,邬梅却颤声问出口。
“是不是写错了?”
“没错,这是六皇子给南月——”太监特有的细鸭嗓,季公公故意打着弯,“兰生大小姐的婚书。”
兰生的心狠狠一震,那太监说什么?
玉蕊两只手都捂了嘴,眼底盛了惊泪。
李雎的脸色突然由白转黄,她本来脸长又黄,令她秀气的五官显得没精打采。所以变黄也就是恢复正常脸色,目光中有了看好戏的讥诮。
“不是……”邬梅还要问。
端着婚书那个婆子不容她再问,眼珠子定看着愕然的老夫人,笑得老皮皱褶,“那日婆子来给六殿下求娶南月家大小姐,是老夫人亲口答应的。”
老夫人那双经历风浪的伶俐目渐渐毅然,“……不错,是我答应了的。南月家任何一个女儿能与皇族联姻都是至上荣耀,怎能不答应呢?邬氏,你说是不是?”
邬梅那么厉害一个女人,在这一双双谋算狡猾妥协的眼睛中,张了半天嘴仍挣扎出一句,“六殿下病体未愈,昨日奇妃娘娘还说婚事暂延——”原来是用一品夫人来堵她的嘴。
兰生没想到,这场突卷而来的风暴,她娘竟为她坚持至此。
------------------------------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会很晚,估计近午夜,所以大家不要等哈,早起早睡别像聆子!
顺便求求粉。(未完待续。。)
第128章 如意
但,风暴来自大荣最有力量的地方,仓促准备,却布置周全,根本不容任何人反抗。
奇妃派来的黎公公就起作用了,“奇妃娘娘直到今早还是那么说的,是皇上着急。六殿下其实好些了,只是不是有衰事要借喜事来冲的说法嘛,再者,本来就该正月里大婚,推迟了不是好兆头,所以皇上就让官媒署把婚书送来。”
皇帝代表燕公公道,“这柄金芦如意是大荣开国尊元皇后所持,乃传世之宝。之前都是传给历任皇后,如今特许赠予南月大小姐作为定亲之物。这可是无上尊荣啊。”
季公公趁势快刀斩乱麻,起身再道恭喜,“婚期定在正月二十八,皇上也知十分仓促,已命我们总务府全力着办六皇子和南月大小姐的婚事,从陪嫁嫁妆到新娘婚衣,所有新娘家里该准备的,都由我们这边来做。从明日起,宫里会有很多人进出国师府,虽可能引起其他夫人和小姐们的不方便,请担待吧。毕竟六皇子大婚是不得了的事,皇上说什么都要最好的。瞧,我们连讨杯茶喝的工夫都没有,要立刻回宫干活了。”
季公公说完,三人拱手告辞,走得那个快,好似鞋底抹油。
李雎笑得轻快,“这是怕咱们抓住他们不肯放还怎么?冲喜就说冲喜,那么冠冕堂皇的。”
沉默至今一字未说的南月涯扶邬梅坐下,为她顺背理气。横一眼李雎,“你幸灾乐祸什么?”
李雎顿时垮脸。南月涯从来没喜爱过自己,娶她只是两家力量的联合,但他至少很尊重她,从未说过如此的重话。她虽幸灾乐祸邬梅的女儿要嫁病鬼冲喜,邬梅成了一品夫人却也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总比卖女儿的娘好。”南月萍没头没脑帮自己娘亲。
“我说怎么莫名封了一品夫人呢?梅姨不会是昨个儿进宫跟奇妃讨得吧?带了金薇玉蕊两位姐姐也罢了,还带自己女儿。她还不如我和莎妹妹有资格,梅姨仗着自己求雨祭天之功,偏心却也别太过分。”两道霹雳,将南月府劈得干烟乱冒。但一家人的心还四分五裂。嫌亲人不够倒霉,恨不得看对方当场咽气的恨意。
“萍妹。”金薇招手让南月萍过来。
南月萍走过去,还唯恐不乱得分化人心,“我只认你一个大姐。不知道是母凭女贵。还是女凭母贵。直看得叫我……”
“恶心”两个字被两记巴掌打飞!
金薇冷冷收回手,“闭嘴!”
南月萍几时被扇过巴掌,这家里她当自己最受宠的女儿。在外面当自己嫡千金四处吃香,被金薇两巴掌扇当然不知悔改,瞪眼撒泼,“你凭什么打我?”
李雎本性也是个泼货,更何况一向疼独女疼到骨子里去,再加上今日受刺激大,冲过去挡在女儿前面开骂,“自以为是的马蚤货(因为河蟹,分开写,不是虫子),有娘生,没娘教,以为外头得个卖马蚤的称号就敢摆大架子。现在皇上不要你,谁也不敢要你,你怕自己没人撑腰,投靠害母仇人,小心你娘化了厉——哎哟,我的娘!”
玉蕊用头顶李雎的胸口。她懂穴位要害,疼得李雎眼一黑,向后倒。南月萍扶不住,和她娘一起摔了结实。
玉蕊乌发散开,怒目相视,“不准你骂我姐姐!”
南月萍爬起来,一巴掌甩过来,“本来该你嫁给病鬼的,肯定拿这张可怜兮兮的脸求太后去了,当我不知道,你就会扮可怜勾引男人。我喜欢的,全给你勾走了!装什么纯善!”
但她这巴掌甩不到,手腕子让兰生抓在手里。她动作十分迅速,另一手扇来,却让金薇抓住。
她泼喊,“你们不要脸!合伙欺负我一个——啊!”
南月凌跑出来撞南月萍,力气不大,足够她再摔一屁股而已。
钟怡蝶诧异望着,似不知自己儿子会上去帮忙。南月莎和她娘的表情如出一辙,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南月萍呆跌在地,突然眼泪鼻涕一块儿流,蹬腿拍地,“我被你们打死啦!老奶奶!爹啊!娘啊!救命啊!”
李雎爬过去抱住女儿,和女儿一起痛哭,“老太太,老爷,这算什么?萍儿先挨得打,我替女儿出头还不行,这三个了不得的姑娘要我娘儿俩的命吗?你们得公道啊!”
兰生恼得要命,她现在摆明被人当了冲喜新娘,她还没委屈,李氏母女倒成了世上最悲催的人。
“够了!”音落冰棱,是邬梅,“看不惯我封了一品夫人,看不惯我女儿嫁六皇子,请涯哥明日上奏朝廷,说家中妾女闹公道,让皇上再封一个一品和一个神女好了。要是不成,干脆南月萍代兰生出嫁,谁要母凭女贵,我让了!”嫉妒个什么东西!半年来也受够了这对母女!专营私利,完全不知南月氏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皇帝切片切块。
老夫人早看呆了眼。她最宠金薇,所以金薇甩南月萍耳光的时候,虽震惊,却也没有出声责怪。后来混乱一片,发生得又急又快,都不知道帮谁了。她还愧疚的是,刚才在众人面前将事情从白说成了黑,明知对方把玉蕊的名字换成了兰生,她却收了婚书。
婚书一收,如同敲上实质的名分,从今往后是绝不能改了。但她有些私心,这桩婚事显然已变成冲喜,六皇子命在旦夕,虽不知宫里为何改成了兰生,她觉得不算一件坏事。玉蕊有天能,兰生没有;玉蕊是她的嫡孙女,兰生不是;玉蕊不嫁六皇子,还有更好的男儿与之相配,兰生却是大大高攀了。
与其说是慑于皇权,不如说是两全之策。当然,对兰生可能不公平。不过十指有长短,老夫人觉得自己偏心也正常。眼见李氏母女闹得不可开交,她又正愁对邬梅母女交待不过去,趁势两眼一翻装作气晕了。
老夫人一晕,原本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控制,李氏母女不敢再泼赖,金薇玉蕊赶至祖母身边,南月涯和邬梅都看玉蕊诊脉,钟怡蝶和女儿也连忙凑来。直到玉蕊说无大碍,大家才松口气。
怕再闹母亲的心,南月涯对坐在地上抱团的李氏母女虽没好气,却不再厉声,“今日之事算了,若下回再如此不顾颜面作泼赖妇,就将你母女遣出去住。什么时候了,乱上添乱!回各自院子去,没我吩咐不准出来,也不准彼此见面,好好反思吧。”关了禁闭。
南月萍这时悔得要命,要知她平时在祖母和父亲跟前扮贴心小棉袄,淡化嫡庶的差别,如今一朝尽毁。再看看娘也是冷静下来的苍白面色,她心里哀叹,都是一品夫人这封赏害的。就好像一局分不出高下的棋局,突然间对手赢了。
扶了李氏往回走,南月萍问,“娘,今后怎么办?”
李氏半晌才答,“皇上封了邬梅一品夫人,你爹一定会扶正她,从今以后咱娘儿俩就随便让她搓揉捏扁了,尤其是你的婚事。”
南月萍惊慌,“娘,我不嫁她给我选的夫君。”
李氏眯着眼,“邬梅这女人如今与她年轻那会儿冲动嚣张大不一样,估摸着不会一上来就耍狠。再说你还小,婚事可以放一放。现在咱们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南月萍全听她娘的。
“等六皇子死!”李氏笑得阴冷,“她女儿冲喜去的,如果六皇子死了,就反而成了凶手。一品夫人?六皇子妃?呸!我会看南月兰生变成寡妇,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晦气。至于一品夫人么,谁封的谁摘,当不了几天。”
“万一六皇子不死呢?”南月萍道,“爹点了六皇子的长命灯,日夜祈福供养,听说六皇子能吃药喝汤,正渐渐好转。”
“都当我不知道,你爹的天能已大不如前。南月氏均如此,你爷爷也是过了四十开始耗天能,五十之后能力尽失,如常人无异,不到五年就死了。你爹白发比你爷爷出现得还早,近来连番占天看星出错,是衰竭之兆。我就想在他完全被皇上弃用前,赶紧给你找门好亲事。”李氏之心倒也不大,全为女儿。
南月萍头回听说这样的事,不禁大惊,“娘,你是说……你是说爹的大国师地位可能不保?”
“不然我也不会撕破了脸得闹腾。我算看明白了,争你爹没用,不如拿实惠的。”李氏的算盘打得很大,“六皇子要是不死,我也有办法,就像给你安排了开天眼显能。总之这家里谁都能死,只要咱母女俩一世荣华富贵。”
李氏母女情深长,邬氏母女情难懂,世上没有一对母女的相处之道相同。
邬梅睨一眼兰生,“你先回北院去吧。”没有安慰,没有慌忙,已缓过了神。
这家的人分成两部分,愤愤然走了两个,老夫人身边围紧了一圈,只有兰生独自站着。她想问她的婚事算不算定了,但她娘先开口让她走,那她就走吧。
走着走着,上火!
冲喜!
居然让她冲喜!
----------------------------------------
今天第二更,也是粉45的加更。下一次加更粉90,现在是56票。
聆子觉得大家看得好仔细啊,埋在里面的线索一个不漏都被你们在评论区点到过,了不起!
虫子会捉,感谢亲!(未完待续。。)
第129章 坟墓
半路有碎步蹬蹬而来,她不用回头就知是谁,开口喷火,“皮球,滚回去吧。这么好的尽孝机会不把握,就只能当不招人疼的孩子,将来可能给公主冲喜。”
民间传得皆是屁,什么南月女儿尊贵,什么国师地位崇高,什么明月流珍贵传承。扒开华丽外衣就是这样残酷的现实:南月女儿是皇族玩物,国师是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狗,明月流只流在腐臭的宫沟里。这一家子是泫氏的家仆,在这座金光闪闪的帝都,与几座侯府和安氏京氏那些百年望族不能相提并论。所以,皇帝要纳就得欢天喜地,皇子要纳就得感恩戴德,皇子要死了就得负责牺牲。
“我又长高了,连脸上的肉都没了。”南月凌咕噜抱怨,“尽什么孝,我娘赶我的。不过,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心里乱糟糟还没理出头绪,但能跟皮球冷静对话。
“我娘说我跟你住得近,你刚走,让我追上作个伴。”南月凌也感觉到家人之间出现的微妙变化,“我娘以前很讨厌我同你来往。”
“那说明你娘比李氏好,还没坏到落井下石的地步。”兰生道 。
“我娘也就跟跟风,要她拿主意却还是算了。”南月凌能感觉兰生语气冲,不知如何劝,但道,“祖母和爹,还有你娘,一定会想办法回了这门婚事的。你想啊,金薇姐姐那么难的事你娘都能解决,更别说你的事了。”
魂魄游离天外的有花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婚书都收了,老夫人都点了头了,还怎么解决?”
“可是我不明白,之前奇妃娘娘明明为六皇子求娶的是玉蕊姐姐,怎么今天下婚书改成了大姐的名字?为什么?”十二岁的孩子都能觉得其中大有古怪。
这一点大概是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兰生也不明白。玉蕊是说定的六皇子妃,临了变成自己,但冲喜为何要换新娘?
“不管是哪一个,六皇子病得那么重,都传言不行了。怎么也不是该娶媳妇的时候。”有花比兰生还生气。“万一嫁过去没多久六皇子死了,年纪轻轻要作寡妇,这辈子就被糟践了。不行,死都不能嫁!”
兰生闻言但觉好笑。“要是死和嫁之间选。还是嫁得好。六皇子也并非死定了。”
“谁知道?!这么突然换了你当新娘子,婚期好像勒着脖子一般赶趟。正月二十八欸,今天十六。只有十二天,怕谁在那之前断气啊?”有花哼道。
南月凌看兰生一眼,“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忽然想起一件事,囫囵双眼,“大姐,那两个女骗子看来不是骗子,那时就说你寡妇命。”
兰生也想起来了,却不以为然,“正好凑巧罢了,我后来听得清楚,就是骗财的。”
南月凌却道,“未必。不如我们找找看她们,她们说过有法子化解的。这时候银子的事小,终身的事大。就算被骗,总比等着冲喜强。”
兰生弹他脑门,“病急乱投医,像你这样的,就是送上门白白挨宰。”
回北院,有花就把前头发生的事告诉了无果香儿他们,横竖瞒不住的事。丫头们个个吓得哭不停,也没心思做事,就坐在石桌旁傻愣。兰生说要出门,被她们异口同声道一句“这时候还出什么门啊”而气笑。
“那我该关上房门绝食抗议?或者找根绳子上吊?或者哭哭啼啼,到出嫁那天白衣代红衣,像给六皇子送殡去?”
有花则没好气,“虽然不至于,却也不该有心思出门。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啊,有什么办法不嫁。”
兰生看看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撇撇嘴,“有花妹妹,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但跟你们这么坐着,商量逃走的法子都不可能。”
有花惊呼,“为什么要逃走?逃皇子的婚,会连累夫人的。”
兰生挑眉笑,打开暗门,“如果不逃走,我就没法子了。这么吧,你们商量着,等我回来告诉我。”
有花忙叫无果,“你赶紧跟去。”怕有人一去不回头。
“你们几个丫头也就能帮大姐掉点可怜兮兮的眼泪,帮不了忙至少别帮倒忙。像我多好,知道不自量力就该听话。”南月凌哧溜跟了出去。
有花一怔,过了好半晌上前把暗门关密,对丫头们说,“都别难过了,做好各自本分,让主子们想办法吧。若小姐最后不得不嫁,我们要想的就是陪不陪嫁的事了。”
夫人和兰生,她这回还是会选夫人。但是,陪嫁过去之后,兰生就是她唯一的主人了。无论兰生今后会如何走,她都跟到底。
“大姐,其实我也想说那话。”这时候还出什么门啊。
“我想说的是,怎么干件自己喜欢的事这么难?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还以为是什么大赚头。接个活还没开工就让人磨刀霍霍,解决掉一个麻烦,肯定还有下一个麻烦。终于千呼万唤开工了,才消停几天,又让人当猴看,又让人当猴耍--”想起改名小黑的猴子了,难道是它充满灵性的诅咒?回去扔掉算了。
南月凌感觉兰生目光突狠,心中不禁怕怕,“大姐,我们别造宅子了,银子我帮你赔。”准备贡献出自己全部的私房钱。
兰生立刻恶狠狠瞪向他,“到这时候就是天塌地陷,世上所有的宅子都垮了,我也要让庆云坊的宅子成为得天独厚独一座。”
“难道造宅比你嫁人还重要?”哪有这样的姑娘家啊?
“你这么问我,就像是在问活比死还重要一样。”婚姻是坟墓,她那个时空至少多数人经历过快乐到麻痹的恋爱期,而清醒地,直接地跳进去,不是跟寻死差不多?
南月凌闭嘴了。他怎么能期望说得服她呢?从来就没说服过,只有被说服的份。到了庆云坊鲁老爷那块地上,除却行人之外,不远处站定着七八个汉子,一面对着他这边指指点点,一面说话大笑。他面皮薄,刚有点懊恼跟出来,但看兰生若无其事,不由也挺直腰杆。难道他还输给女子不成?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声音忙碌,身影穿梭,这日一群懒散骨头终于打起了精神,硬冷多日的土地蒸腾着解冻的热力。
同泊老三褐老四耗了十日,与那些随时开了工人的老板相比,兰生的做法显得十分无能,然而理由并非因她承担不起损失仅有劳动力的后果,而是她明白为何大家提不起劲来。如果不解决这一点,找谁来开工都一样。他们不服她,哪怕吃的喝的住的是花她的银子,但并不意味她就是老大了。他们一没求着她,二没赖着她,要不是大当家的命令,大可一走了之。他们是习惯有了上顿没下顿,甚至饿几天的苦哈汉,也习惯了暴财暴花的一朝富变穷,只求活得自在。
兰生必须要让他们心服,所以她耐心与他们周旋了十日。不过,十日硬功十日软磨,她的打算只完成一半。
泊老三一见,眼珠子滴溜转,对兄弟们大喝一声好好看,笑得跟狐狸一样上前来,“大小姐今日真早,您瞧,都卖命干着呢,绝对不会再偷懒。”
单独扛根木头的褐老四黑着面,对泊老三吐口唾沫,“见钱眼开的耗子精,欺压自己兄弟,我呸。”
泊老三平时跟褐老四吵惯了,一点不变脸色,“有种骂大当家去,又不是我让你们来干活的。”
“要不是你撺掇,大当家能同意?别以为你搞小动作我就不知——”肩上突然轻了些份量,回头一看愕然。那位大小姐帮他搬木头!
“……喂,谁用你帮?细胳膊细腿的,压折了再找我算帐?滚开!”褐老四面子上顿觉下不来。他抱怨归抱怨,大当家要他干活,他还是会照办的。
南月凌一看,喝,兰生不知何时顶了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帽,双手还戴厚手套。帽子似乎是木质的,龟壳形状,还有两根绳系着下巴。至于手套,显十指,用粗麻布制的,但胖大,仿佛里面塞了棉花。
他赶忙过去拉她,“你干吗跟这些人一起干活?你是付工钱的!”
兰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木头前进,连带褐老四也不得不动起来,直到把木头搬到地基桩洞前,才喘口气道,“我还是工头,我自己不干活,指望谁能服我?是不是,褐老四?”
褐老四哼了哼,“知道就好。咱大当家是姑娘家,那也是打小跟咱们一起拼到大的。二当家是一手剑打得个个服帖。你算老几?几个臭钱就能对咱们指手画脚?世上最容易来的就是银子了。”
兰生道,“这么容易来银子,我却也不好意思白捡,力气肯定比不过你们,帮帮凑凑吧。”
无果扛着个麻袋过来,一人发一个木壳帽加一副手套。
褐老四翻过木壳,看到里面垫了软布,奇道,“戴着做啥用?”
兰生指着木桩砖堆,“这叫安全帽,防脑袋被砸用。这是工用手套,免伤手。”虽然是小工程,这群人多门外汉,干活时出了事,她不够赔。(未完待续。。)
第130章 探班
褐老四戴上安全帽又拿下,没感动,还一脸嫌弃,手拍得帽子啪啪响,“不戴,沉得脖子都缩下去半寸,还像他娘的乌龟壳!”
众人起哄,“谁他娘戴龟帽就是龟孙子!”
兰生也不强迫,“帽子手套都发到你们手上了,你们不戴就是自己的事,今后要是在工地干活时磕绊撞伤,可别找我麻烦。”
以褐老四为首的众人不以为然,唯有泊老三戴了。
今日下木桩,褐老四一手拿了大木锤,激兰生,“大小姐不是要让咱们心服,敢不敢抱桩?”桩尖打入土前,需要有人抱住桩子。
也算兰生运气好,这些匪类虽然没造过大屋,山寨里修修补补全靠他们动手,并非一窍不通。尤其是褐老四,据说寨里马棚由他带头搭建,迄今还没漏过雨,马住得比人舒服。而兰生同褐老四说怎么打地基的时候,他也是一点就通,动手精准。相比之下,她反而有点光说不练。
但现在她打算从基础重新打起,挽袖抱桩,全然不顾及千金形象,“谁怕谁?来!”
南月凌立刻感觉背上烘热惊出汗,“无果,别让她乱来啊!不说她是女子,褐脸那家伙锤子歪一歪,她的胳膊肯定折断。”
无果没去阻止,将手伸到背后,随时准备出剑。
褐老四惊讶兰生真敢,却也不含糊,高高举起大锤,“你自找的。可别怪我——”
砰!砰!一锤!两锤!三四锤!
南月凌看来,每一锤都似乎要砸到兰生身上去。
桩子下去,褐老四额头见汗,兰生松开手退后。她戴着手套还觉手指发麻,但褐老四打桩的功夫真是一流,力道笔直下去。
褐老四瞥她,目光中少些轻蔑,却不甘示好,“大小姐下回抓稳点,早上没吃饭还咋地?”
兰生敲敲胳膊。对褐老四的话一笑而过。“再来一根?”
褐老四哼,“来就来,大小姐喜欢干苦力活,咱们也只能奉陪。”看她装样子到几时!
兰生“装”到第五根桩。她没喊累。却是褐老四要歇口气。她一气喝碗水下去。见褐老四还需一会儿,便转头帮忙其他人挖土。身上脏兮兮,衣裙沾木屑土尘。安全帽下发丝与汗水粘连,手套擦过脸灰黑了也丝毫不在意。
众人一看兰生真是能跟他们同甘共苦的架势,当然不好冷嘲热讽,干起活来还多卖力几分。
褐老四冷眼瞧,不能说兰生,就说南月凌,“你大姐这么能干,小公子却一旁干看着?”
南月凌一怔,不知怎么回答。
“大姐?”颇诧异的语气,有人插言,“我还以为兰姑娘是帮小东家做事的人,想不到还是姐弟俩。”
南月凌回头去看,但见一灰袍男子坐在竹椅轿上,身旁一个系豌豆发带的小丫头和一个三十多岁黑衣白袖的掌事。灰袍男子面容枯槁,脸色青灰,十指如爪,眼帘垂颤,正是锦绣山庄少东家景荻。
南月凌讪笑,“大姐说女子行商难上加难,在外才以小东家称我,景少东别怪我们隐瞒。”
景荻其实早知兰生身份,自然道不怪。
南月凌喊声大姐。
兰生闻声而望,见到景荻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颜,放下手中的活,一边拍着裙上尘土一边说道,“平掌事说木料未到货,要迟几日才能送来,我说无妨,横竖工事也有些耽搁,却想不到景少东亲自跑这一趟,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景荻想开口,却咳了两声。豌豆立刻从腰间玉瓶里倒一小杯绿液递上去,他抿了一口,皱眉还回去。
兰生微笑着等,不催不问。
“昨日十五灯节,锦绣山庄每年那时邀请常客们一聚,景某想到兰姑娘,写帖子的时候才发现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正好平旺说今日来送木料,景某就随他一道过来拜个晚年。祝兰姑娘和小东家新年大吉,心想事成。”语气虽虚弱,至少不咳了。
原来是拜年,兰生也回吉利话,“多谢景少东,我也愿少东家这年病魔散尽,身强体健,将锦绣山庄长长久久经营下去,财源滚滚来,添你康寿。”
豌豆高兴得说,“兰姑娘的话越听越让人欢喜,公子得封个大红包。”
景荻嘴角一弯,“给红包不如给实惠些的,兰姑娘,今日这工场上的午饭我包了。”
抬椅轿的大汉就把他放下来,到工地外的马车上拎了二三十个饭龛菜屉,还有两小坛酒。
他又道,“这是醉仙居的酒菜,挺值些银子的。”
别人听不出来,平时有些大而化之的兰生却突然听出来了,“景少东一般给常客多少红包过年?”
豌豆张嘴,让景荻咳闭了。
“红包就是应个节,看客人买我多少货。以兰姑娘这笔,小庄也就赚个给平旺年奖的份。”不知是否因为过节,病入膏肓的人脸上有些健康润泽,似喜气。
“景少东不用左顾而言它,多少?”兰生契而不舍。
“一两到三两不等。”景荻终于干脆。
靠!兰生笑出白牙,“少东家小气。”
“兰姑娘夸奖。”景荻表示感谢。
“能问一下这醉仙居的饭菜值多少?”她这边共有十五人,除非他漂亮的饭龛里装得其实是大白馒头和烙饼,不然一两到三两可买不到。
“昨日我家公子在醉仙居请得客,点多了——”豌豆歪头动脑,“叫什么来着?”
南月凌跟抢答似得,“打包!”
“嗯嗯,打包!”豌豆直点头,“所以不用钱——啊——公子为什么又拍我?”刚才想说红包多少,被拍了一记。
“因为你笨。怎么不用钱?公子我不付钱,醉仙居能上这些酒菜,又能让你把它们拿走?”打包一词,是景荻听南月凌说起的。
“吃剩的本来就要扔。”豌豆嘟着嘴,委屈。
“今天一早厨娘重新做过,花了不少工夫,怎么还能说是吃剩的?”
单从这段对话,很难想象其中一位是病得要挂掉的人,兰生笑得心事都没了,“本想说无功不受禄,既然是顺水人情,只要这帮干活的人不介意,我就收了。”喊声泊老三。
泊老三同褐老四交换了眼神,小跑过来,“大姑娘,你不介意我们喝酒,我们也不介意收了这份顺水人情。”
“昨晚也没给你们加菜,喝吧。下午早些收工逛灯会去,听说连着三晚有夜市。只是泊老三,你可别忘了——”兰生没什么好介意。
“大姑娘不用说我也晓得,绝不乱花一文钱。”泊老三说罢呼哨一声,众人立刻上来将饭盒酒坛拎走,先拍开封泥闻酒味,啧啧称好酒。
“看来我还得另请兰姑娘姐弟和无果剑卫。”小眼睛未必比大眼睛看得少,眯缝眼未必比睁大眼少仔细,反而打着掩护,更容易瞧见微末。
“这些人还没把我当自己人,不过,会的。”兰生其实想去抢饭吃,再一想什么事做过头就不好了,“景少东请我这些工人,你,豌豆姑娘和平掌事的午饭就包我身上吧。贵得请不起,粗茶淡饭路边饭铺如何?”
豌豆委屈归委屈,一颗红心为公子,“粗茶淡饭公子怎么咽得下?还是我们请兰姑娘吧。”
兰生想了想,正要点头同意,忽听嘶鸣。
众人看去,只见一匹乌亮骏马踏上坑洼地面,速度还不慢,眼看就要踢翻景荻的竹椅,刹那定住。骑士一手控马的好本事,不过如此嚣张,不太让人愉快就是。
豌豆叉腰,“你这人怎么回事?气势汹汹像强盗!”
兰生挥手扇开扬起的尘土,看清骑士之后挑起眉,“胜殿下,有些日子没见,新年好啊。”
泫胜看看四周,眉头紧皱,“兄长说刚刚巡庆云坊时看到你,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真在这儿。”
这口气大有兴师问罪之敌意,令兰生笑容浅淡了去,“我在这儿又如何?”
“看南月大小姐心情不错,却不知有人为你白日里喝醉,我看不过眼,来接你安慰人去。”泫胜一勒缰绳,马蹄踏泥,最矮的人吃最多的灰。
这人就是景荻。他坐在竹椅上,比豌豆还矮了一点,泥星子打到他腰带那么高,眨眼间落了半身土。两汉子连忙把椅轿抬开,但似乎迟了点,景荻吸进灰尘,引起一阵猛咳,好像心肝肺都要咳出来的感觉。
兰生沉了脸。泫胜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今天真不想忍。当她解闷逗趣的,高兴就哄两句,不高兴就踩扁了。还好这里离街有一定距离,不然他这声南月大小姐传出去,长风造不用祭白羊就能直接断了她这条路。她这么小心翼翼瞒着家里是为什么?还不是怕过早传到老夫人和她爹那里,从此不能出门。
“胜殿下这话让我听不明白,可听起来似乎你为他人的事而来,与殿下既然无关,如此大呼小叫有失风度。”皇族最重面子,私底下的作派另当别论。
“南月兰生,别人说了我还不信,你真当自己是国师府大小姐,摆天女圣女那么大的架子?”泫胜猿臂一伸,强硬道,“上马!”
----------------------------------
周末愉快,大家!(未完待续。。)
第131章 鹤舞
兰生不肯,冷眼抱臂。
泊老三要过来,却被褐老四拉住凑耳说了什么,就重新坐下了。
“兰姑娘还是跟去得好,西平王府的二殿下怎么也不会为难一个姑娘。”弱音鸣耳鼓,景荻开口,“府上可有人需要景某知会?”
兰生眼梢飞起,目光与那位坐着的,明明虚弱的,却两面圆滑的男子对视,片刻后神色轻缓说道,“不必了,如景少东所言,这位胜殿下为人还是不错的,一时有些气盛罢了。”
左一个不为难,右一个还不错,泫胜气也出不来,干咳一声,“姑奶奶,大小姐,大姑娘,烦请你跟我走一趟,行不行?”
“行,不过你骑马而行,我坐车而行,怎么也不能跟你共乘一骑。”兰生叫上无果,把蹦过来的南月凌拍停,多半不是带皮球的场合,吩咐泊老三送回家去。
又与景荻颔首,“少东家这顿饭看来得下回请我了,如今你知道我家在哪儿,我等着收请帖,粗茶淡饭我是不去的。”
景荻淡笑,“好。”
到了街上,无果去驾车,泫胜才问,“那个景少东是什么人?居然知道我身份。”
兰生本不想理会,却因见过景荻的圆融而收了刺,“他是锦绣山庄少东家,锦绣山庄——”
她还没说完,泫胜就抢道,“景胖子还有儿子?”
兰生当然知道景胖子所指何人,“是侄子。胜殿下竟知道锦绣山庄。出乎我意料。”以为再富也不过是商。
“帝都之中有两位富贵人。官非官。当官的,不当官的,都知道他俩。贵非贵。出身贵的,出身平的,他俩都能结交。一位是玲珑水榭柏老板,还有一位就是锦绣山庄景老板。”泫胜道。
兰生已知柏湖舟和太后是一家亲,就问,“景老板是何来历?”
“没什么来历,只是这人一张嘴能说会道,一双手能翻锦绣也能掀陋丑。听人说。与他为敌不如为友。看似不显山露水,传闻富可敌国。不过,也听说他没家里人,怎么冒出来个侄子?”泫胜虽听说过景氏。并没打过交道。
“个个都是听说。就算家里有七姑八婆的亲戚可能就传没了。”也许是景老板保护侄子?
泫胜不置可否。在兰生上车前追问一句,“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买家卖家的关系,同桌吃饭的关系。欠债收债的关系,暂时就这些。”帘子合密,她暂时不想再说话。
泫胜嘟哝一句厉害丫头,将马车引向玲珑水榭。
兰生下车,见到别具一格的水桥水亭,心想昨天才来今天又来,不知道柏叔叔有没有类似贵宾卡会员制的优惠待遇,让她办一个可以免费吃喝。
“兰大姑娘,真不巧,老板出门会客,和车非小先生一块儿去的,今晚大概能回来。小的帮您捎个话?”上前来招呼的管事是花王会那晚领她上船,把柴鬼拉进来充数却歪打正着的那位,昨晚待她特别殷勤,今天就成自己人了。
管事和掌事之区别,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柏湖舟把玲珑水榭当成了家,所以管理级就称作管事。这位姓何。
“什么眼神?没看到人是本殿下带来的?”泫胜今日火气真旺,“就算你家老板回来了,也不用你积极报告。”
何管事哪里敢得罪西平王府,低着脑袋直道是,在经过兰生身边时擦过她的袖子。兰生立刻感觉自己手里多了样东西,偷眼瞧一下,是个小纸包。泫胜在前面走,她趁此机会回头看,见何管事作了个喝水的手势。
兰生瞪眼,意思是:啥意思啊?让她喝?让别人喝?毒药?迷药?解药?一个手势完啦?
她不知道自己光瞪眼还不如别人一个手势,好歹能看出那么多意思来。
何管事踉跄一下,手扶额,闭目,突然呵呵笑,“胜殿下还有何吩咐?”
泫胜没理他,但叫兰生,“走啊,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兰生转回头,一对凤眸挑到最刻薄,面上结霜一般白冷,却是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她想起梨冷庵外被护卫和泫冉硬带去娱乐众贵族的场景。半年了,是她没长进,还是对方没长进?反正,死都别想她唱歌了!
“我说你真有本事,比帝都第一美婀姬还本事,泫氏我辈里最出色的两兄弟争抢你。”泫胜长得高,高瞻而远瞩,眼皮底下容易疏忽,没注意兰生神情不屑。
她又不是青楼女子,为什么拿婀姬比她?最出色的两兄弟?最出色的狼兄弟吧!再说哪里争抢了?两个都是请长辈出面,拼爹妈呢。兰生不多话,就是心里活动照常多,自娱自乐,不要自憋自虐。
“我是真看不出来你哪儿好,长得跟刁狐狸一样坏,不丑也不特别漂亮。说你不多话吧,一开口能把死人气活;说你会说话吧,闷声不吭会把活人憋成死人。就像现在我口干舌燥了,你低头装可怜媳妇。”哪里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呢?
“原来胜殿下对我也有意思。”这些殿下真是欠得,她不找碴,他们一个个还不舒服。
泫胜跳开,差点撞廊柱上去,“谁……谁……谁对你有意思?你……你……你别胡说八道!”
“你说我是可怜媳妇啊,你又走在我旁边,不就是暗示夫妻之意?”她一个现代女,这种程度的玩笑算是小意思了。“胜殿下今年多大?小三岁以内我能接受。”
“夫……夫妻?!你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泫胜不敢相信她竟能若无其事说出这样的话,指着她大喊一声,“妖女!”
兰生撇撇嘴,问道,“你到底带我去哪儿?”
“鹤舞——”泉字未出。
“我自己去行了,你本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她知道鹤舞泉那里有谁,这时候最出色的两兄弟只有一个活蹦乱跳。
泫胜眼睁睁看兰生走过去,要跟,没跟。他承认自己不够聪明,对付不了刁坏狐狸千年妖女,离得远一点比较安全。但他决定了,他媳妇必须是乖巧听话的,若有一点点与那位相像的地方,立即淘汰!
鹤舞泉,兰生来过两次,失望两次,却到今日方见不同。
山壁流金酿,狮口吐醇香,原本干涸的陋敝之相竟是因为缺了至关重要的泉水。几十只白鹤展翅,羽绒似雪,以泉池为圆心优美起舞。
只不过泉水其实是酒水,至好的,香气四溢,熏入嗅觉中身体就轻飘起来。白鹤其实是人鹤,镶得恰到好处的羽毛,令白纱裙黑袖边似鹤身一般,舞姬将鹤姿演绎得无比唯美。
近晚时才变天,云浸了墨汁往下欲滴。适时,两列小婢徐徐走来,手掌玉兰灯盏,金光映鹤衣,酒色醇艳。这般令人惊叹了奢侈,但跃于视觉中一切景象如幻如仙,不由自主跟着享受。
兰生惊叹之余,更想研究酒泉如何能一直流不停,但一群美人扮得白鹤到处晃上晃下,挡住她的视线,单一的美仑美奂就有些腻烦了。仙境里也不能整日看舞喝酒吧,那样的话,养出得不是天仙,而是一群胖子。再者,看客呢?
棂栏阙下,三席,却无一人。
无视鹤美人们打量的目光,兰生正要走,忽然听到几声放肆嬉笑,让鹤舞羽衣围模糊了的酒池溅起滟亮水珠,一人突现在池中。
或者本来躺在里面,现在起来换气?
灯光织现那人湿贴上身的丝袍龙鳞纹,雪白色,衣襟半敞,让左右两只白鹤翅膀遮去放扬不羁。双美鹤攀着宽大肩膀,气息吐香,娇笑不停。
那人搂着俩“鹤腰”纵意大笑,一鹤赏一香。即便如此荒诞不经,他阳光的魄美仍未减半分,居然惹不起她半丝厌恶。上天真是独厚这个男人,分明与其他皇子一样好美色,他名声明灿。
冉殿下之本性?或是男人之本性?兰生不能忿然,就觉好笑,这片天空下,乌鸦一般黑。笑着,转身就走。跟着来,本也不知为什么,现在知道了,来找答案的。
心动不?心不动。不心动?不动心。
不争否?没法争。即使要争,也不是为他。
脚步追她而来,她却没有回头。
她不信他对自己的感情,疑惑着对她出手,大概避免不了悲剧下场。
她是孤儿,她是缺爱,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爱。一旦爱上了对方才改变心意,她怕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傻女人,那种自己最不屑的,死缠烂打求男人的女人。那么,既然逃脱不了必须成亲的大时代,宁可嫁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人。
换言之,她今日如能肯定泫冉对她是爱情,她也许会跟着他冒险一次,侧妃也罢,能鼓起勇气去面对。她不是冷心冷肺,她只是不依赖一眼钟情的悸动。如果泫冉这样一个男人深爱了她,她会爱回去。直到有一天,一定会比他爱她,还多。
然而,就在瞬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爱情不在泫冉这里。一个挫败就抱了别的女人的家伙,负担不起两人不平坦的将来。
--------------------------------
粉红90双更,还差几票。(未完待续。。)
第132章 不悔
手腕被捉了,滑腻的触感。兰生一回头,闻到浓烈的酒气,对上炽热的目光,如轰隆的爱情,来得那般汹涌那般激荡。然后呢?然后呢?
感情上,她不是没受过伤,而是遍体鳞伤。从未见过的父母,冷淡疏远的亲族,社会的偏见,人们的不解,心动总是乍起就平了。她无法再当扑火的飞蛾,为这双目光奋不顾身。
她淡淡抽回手,他全身流酒,所以他抓不住自己。
“冉殿下喝多了,早些回去休息得好——”
风,往前吹扬她的乌发。下一刻,阳光包裹了她全身,他从背后紧紧搂着她,头垂在她颈窝,气息醇香。
“兰生。”他呢喃。
他理不清对这女子的感觉,只知自己喜欢见到她,见不到的话会想念她,然后觉得娶在身边成亲就没那么无聊了。
有人批评她刻薄刁坏,他倒认为正是她出色的地方,至于家里人担心她的克命,她既然过了二十就应该不同。昨日他娘从宫里回来转述方道士的话,他还想是自己的时运,如此一来反对最强硬的爹也会点头。
但一夜过去,天地已变色,六皇子与南月兰生正月二十八大婚的消息清早就遍布了帝都。如此措手不及,连个法子都无可想。惊讶之后,半年来和她相处的每一缕记忆化成毒丝,每次心跳就碰到,痛欲嘶喊。
他买醉,他寻欢。他想找回那个不羁的自己,所有无助的尝试在见到她的此时,宣告徒劳。
他终于明白为何英雄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如同女为悦己者容,男人有一处至纯的情怀,留给最爱的女人。碰到这样的女人,男人的本能一定会掠夺。他的本能已经动了,他的头脑却明白迟了,顾忌那层身份有别,笃定着与她周旋,而今失去。
兰生越挣。泫冉抱得越紧。
她的心跳终于加快。因为那份无比暧昧的贴近,而不是因为抱她的人。
鹤女们都看傻了,又妒又羡又恨。其中也有自以为聪明而打起歪心思的,眼睛放亮。但这些邪生之念被一声冷雷惊散。
“滚!谁敢多嘴。眼珠子舌头尖就都别要了。”阙上站立一人。面棱如石棱,目中似藏杀刀,是泫赛。
鹤女们连声喏应。低头垂眸急退而下。
泫冉听到泫赛的声音才回了点神,不满兄弟打断,“赛——”
兰生趁机摆脱周身的酒气,道声冉殿下自重,眼角余光见泫赛已拐过廊道不见了。右手收拢五指,纸包还在掌心攥握。
“自重?自重?”泫冉大笑,“这里只有你我,兰生,我若强要了你,你说你还当得六皇子妃否?”他不让她退远,捞着她的腰再热贴,额头几乎顶到她的额头,眸中烧炽一团盛火,目光落在她粉泽唇上,心中突然激荡,一点点凑近。
兰生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看出自己紧张,反问,“冉殿下会做这样的事么?”
泫冉盯瞧着她,眸光似闪动,陷入某种挣扎,最后颓然站直,“我这么做,你也不会嫁我。”
因为他那么做,不是她不会嫁,而是东平王府决计不会再准这位世子娶她,大概就是抬进门当个暖床丫头了事,泫冉娶进的每一个女人都能骑在她头上。他或者还会宠她,也不过是加深其他人对她的恨意。她会死得很快。
她不是贞宛,已经遇到地位最高者,挡去所有攻击的箭。她虽从不羡慕贞宛,但贞宛确实遇到了别人难遇的机会,不管是贞宛偷得还是抢得,不管是那些男人心甘还是不愿。
“冉殿下听兰生一句真心劝,你只是一时迷惑。”人心如此,欲不得欲想得。
泫冉闭了闭眼,眉间苦楚,“真希望如你所言。”但他觉得心里漏了风,嗖嗖刮冷。
兰生,我可否为你逆天?
这话在心里疯转,过了脑,只剩寒意。他如何抢?老六那边突然宣布婚讯,皇上奇妃总务府上下一心准备大婚,而他为了说服父母和太后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尚未求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耍酒疯强要了人,但他也很清楚这么一来兰生的处境。
“我......就问你一件事。”那个谣传让他耿耿于怀,“奇妃派官媒署求亲时,有人传求娶得是玉蕊,只是婚书未下,消息没有外传。真否?”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大荣求亲有一种传统是不往外说的,就像怀孕不过百日就不说,叫做捂喜。但婚书有点像男方签字了的结婚证,女方收了,等同双方盖章,夫妻的名份就定死了,“结果是,婚书上写明南月兰生,我祖母已收下。”
泫冉眯眼,酒劲酝酿着风暴,“我只要你答真的还是假的,你不必说那么多。若是真的,我就还能想到办法,求太后,求小舅,求我爹娘,把这桩婚换过来。甚至求奇妃娘娘,若她真相中的是玉蕊。”
兰生突然觉得婚事上好像所有人都想给她作主,却从来没有人问她怎么想。即使是她娘,也一样。冷静之后想想,她娘为她坚持,其实也是为自己的标准坚持。六皇子不是理想的女婿人选,这点再明显不过。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她娘不喜欢皇族,所以无论泫冉还是六皇子娶自己,恐怕将来都讨不好丈母娘。
她心里喀啦一下,说道,“假的。奇妃娘娘一开始就跟祖母求娶得我,只是祖母知道我任性不听话,怕我闹脾气得罪奇妃,所以才串通家里人说是求娶玉蕊。你知玉蕊,她不会撒谎,所以就瞒着我俩。害得没事那个成天难过,有事这个老神在在。”
“……是吗?”再热的情。再痛的心,碰到兰生的淡然都会麻痹一些,泫冉目光微微澈冷,“你似乎欣然接受这桩婚事。”
“那该如何?哭天抢地,给各家提供饭桌闲话吗?”哭?孤儿的眼泪最没用,谁会心疼?她会高兴哭,会感动哭,但绝不会伤心哭。
泫冉钳住那副细肩,“兰生,你为什么如此要强?我不知宫里如何跟你说老六的病。但我深知他们肯定报喜不报忧。让我告诉你实情!”得知婚讯之后。他以为是老六提得兰生,所以闯进了月华殿,已经亲眼见到老六。
兰生的心提了起来。好奇?怎能不好奇?她可是掌握六皇子为何重病这个真相的人!
“他的病情没有好转!他是个活死人!你懂吗?能喂吃能躺睡,还有呼吸还有脉息。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也听不懂人话的活死人!太医束手无策!什么祈福什么术道。能想的办法都试了,根本没用!而活死人的最终结果,不。很快就会出现的结果是什么?”他觉得她撒谎,尽管她说得那么真,完全没有撒谎的征兆。
“死吗?”植物人的意思?但植物人是不能进食的。能吃能睡,什么情况?
“对!”他与老六关系不恶,此时只是陈述实情,“你嫁过去是守活寡,不久之后就是真寡妇了。金薇玉蕊是嫡出,不但拥有了不起的天能,年龄也适合,为何不选她们选了你?因为皇上还顾着南月氏两代的功劳,拿你当冲喜新娘不至于引起南月全家的寒心。所以封你娘一品,让你上族谱,抬高你的身份,遵循到皇子选妻的礼法。除此之外,对你丝毫没有怜惜顾及,是想牺牲你一辈子保全老六。”
兰生料到了冲喜,料不到活死人的状况,原来大有可能成为陪葬品。
她问,“大荣皇子若亡故,会拿活得挺好的皇子妃陪葬吗?”这个比较重要。
“会!”但泫冉后面的话让兰生放心,“拿你的贞节牌位陪葬,你到死也冠着六皇子妃之荣称,因为你是正妃。”
“至少不用在宫里生活吧?”按照她读的历史,多数皇子成年后或皇帝立太子后要搬出皇宫的,只要搬出去住,老公早挂掉,她就是最大,想干什么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福利啊!
老天明鉴,她只是乐观积极,就事论事,最坏打算,准备将悲愤化为力量。如果六皇子六殿下奇迹般恢复到原来的好色荒唐阴险,她双手感谢天可怜见,没让她当寡妇,愿意修炼另一种“夫妻之交淡如水”的至高境界。
她这是挺高兴么?泫冉额角跳青筋了,想发作,又想自己喝得太多错看了她的神情,错听了她的语气。
“你若跟我说不悔,我便放手。”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他需要她放开他。
酒气挥发之后,她看到他的冷。这才是泫冉。一个大丈夫。何患无妻的大丈夫。
“我不会后悔。”她的路一向自己走,很多不解,很多怀疑,但她自己看得清前方,足够了。
她见过了他的未婚妻,她相信只要这两人彼此努力,会成为一段美好到老的姻缘。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听者会觉得酸,更不符合她刻薄的形象。所以算了,默默祝福就好。
泫冉露出了笑容,阳光中阴霾尽去,但过分洒脱显得放纵,“你走吧,今后你的一切与我无关。”尽管他心里怀疑自己能否豁达如此。
兰生转身而去,拐过去的时候听到泫冉大喊一声。
“来舞!来舞!本殿下今日心情太好,要留在这儿过夜,最能逗本殿下开怀者,允伴入眠。”
娇笑声如银铃串起,但兰生脚步未停,神情不动。见到泫赛坐靠在红漆栏上喝酒,她微福礼,经过。
“他并非咒老六死,都是一家兄弟。”他道一句。
“我知。”她仍不停步,对等在外的无果道声回家,因为她终于自己要去争什么了。
那个纸包她没用,不知有什么作用,来源亦不可靠,又是入口的东西,她不傻。
--------------------------------
现在来说一下这两天落在评论区的几块砖。可能了解聆子的读者会知道,聆子是个对待读者评论比较认真的作者,因为读者的积极反馈会让聆子审视自身。批评得对,会改。自觉有争议,也会说明一下自己的想法。毕竟一篇文不可能人见人爱。
但是这次由一位读者所留的两条评,让聆子有些无法回应。一,没有粉丝值,没有订阅过起点的任何书,甚至给聆子的评也是这位读者仅发过的两条。二,批评诸多之后,其中砸得vip情节和本文不符,同时对聆子进行了全方位的缺点评判,包括了聆子的文风,文字,情节设定,故事架构,整体风格,完全没有喜欢之处。第二条评补充是提意见,但也是对聆子全盘否定。如果照这位读者的意见,聆子应该从此封笔,根本没有资格跟大家分享了。
所以,聆子不得不忽略这位读者的评论,因为不可能说服每个人都喜欢我的风格。而且,很好奇,既然是不喜欢聆子整体的写作方式,为什么还要看聆子的文,据说还看了三部,全无订阅记录。就好象吃花生过敏,还拼命吃花生,说花生不好吃一样。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聆子也不得不采取删贴的办法了,以免出现读者们相互对战的情况,请那位读者谅解。聆子至今一条贴也没删过。
这里感谢一下大家对我的支持,包括那些真心真意的建议和意见,所以今天在图书馆泡到很晚,深受激励,写得很顺,停不了手。鉴于时间已晚,明日双更。(未完待续。。)
第133章 一争
兰生回家后立刻去见她娘,再回北院,不但屋外气氛冷清,一进屋里就见玉蕊两眼红肿。而玉蕊看到她又落起豆大泪珠。
她对一旁冰美的金薇道,“头一回我觉着看你顺眼。圣女妹妹水做的,眼泪说来就来,男子看了心疼,我看了头疼。劝劝吧,又不是我死了,哭什么丧。”
金薇只给玉蕊换条帕子,对兰生凉凉道,“我没本事劝,娘胎里带来的。你从哪儿回来?一身臭酒味。”
兰生噗笑出来,“我娘都没管我。”冷笑话?很对胃口。
她进里屋换了衣服出来,看玉蕊还在哭。
“圣女妹妹,再这么哭下去,把六皇子哭死,我就要捧着牌位嫁过去了,请眼下留情。”亲姐撂手不管,她这半个姐姐只好上阵。
玉蕊立刻拿帕子乱抹一把脸,眼睛瞪死大,跟人有仇似得狠睁。
兰生就想,这位好心的姑娘软弱时看着真可气,但大爱时为之带来无限延展的可能,性子难以塑形。
“我都知道了。”金薇以断绝姐妹关系逼问出来的,“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六皇子就能没事么?你得承认,你是个爱找麻烦的人,而我是个讨厌麻烦的人。那么处置干净的事,你肯定会抱怨,不必说给你听,给自己找不痛快。”白天吵完,晚上还不消停,她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受害者?
“处置干净,怎么还会有冲喜这样的事?”
兰生骇笑。“你在暗示杀人灭口?”金薇不为人知的一面?
金薇没好气,“谁暗示这个了?你怎么尽往歪门邪道里念?从一开始就不该试图掩盖,如果说出真相,玉蕊是误闯误伤,求得皇上和奇妃娘娘谅解——”
“六皇子成活死人了。”兰生一句话就令姐妹俩面色大惊,“贞婕妤与皇子偷情,让玉蕊撞破,皇子意图杀人灭口,玉蕊意图自保出手伤人,如今六皇子随时可能没命。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以为是真相重要,还是结果重要?天真!”
玉蕊哭,只因为她的认知里六皇子不是好人。再加上宫里都说六皇子好些了,根本没想到活死人这个状况。她这回没掉眼泪。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金薇拉住玉蕊。皱眉道。“你去哪?”
兰生也料到了,但她只让有花摆晚饭,中午一顿没吃。还耗那么多力气对抗发酒疯的泫冉,饿得胃疼头疼,没精力当保姆。
“嫁给六皇子的人本该是我,我去求奇妃娘娘,我冲喜。”人伤在她手里,之前求娶的又是她,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大姐。
金薇拉不住玉蕊,不断向后看兰生,希望兰生能说些什么。
眼看着玉蕊一只脚跨出门槛,兰生才道,“你们以为为何临时换人?”
玉蕊回头怔望,“不是太后老人家仁慈吗?我求了她的,虽然她也说为难。”
“别高估你自己了,如果皇上或奇妃要你当他们的六儿媳,你求谁也没用。回来吧,这冲喜不是谁都能去的。”和娘意见一致,突然换成自己嫁给六皇子,和那个方道士看手相有莫大的关联。
金薇紧紧挽着玉蕊坐回来,“非你不可?”
“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六皇子消灾,大概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至少那些人这么以为。”方道士说她遇贵化凶,吉星护佑,又是逃过死劫的人,不拿她冲喜,拿谁呢?
金薇也想起来,“难道是方道长的话——怪不得突然换人。”
“松口气了吧?不必内疚了吧?”兰生话语陡然尖刻,“你俩回去了,我就算满心歪门邪道,嫁给一个活死人也会难受,今日想自己一人吃顿安静饭。”
金薇傲气一上来,叫上玉蕊就走了出去。
兰生坐着,思绪乱糟糟正不知怎么清理,见金薇又进来了。
“你听不懂人——”
金薇盈盈一跪,张口一声,“大姐。”
兰生惊吓不小,立刻站了起来,“你干嘛——”
金薇却又没让兰生说完话,起身再出去。
什么意思啊?谁用她喊自己大姐啊?皮球喊了,是他年纪**好骗。玉蕊喊了,是她心肠软傻巴巴。南月金薇喊了,算什么?嫡长女还给庶长女下跪?
门帘一动,兰生以为天女下凡,哼道,“先说好,我可不是当你们姐妹才冲喜去,你也别以为喊声大姐我就甘愿做牛做马……”
进来的却是有花,专心捧着盘子的她没注意兰生的话,但道,“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
兰生鼓嘴吐口气,换了话题,“有花妹妹,明日一早我进宫,帮我准备一套衣裙,别太挑眼。”
有花现在听到宫这个字眼就心惊,“要去求皇上和奇妃娘娘收回成命么?”
“皇上放过了金薇,奇妃放过了玉蕊,皇家养娇贵的南月氏若还不知感激,连庶出的女儿都不肯给一个奉献的话,就太不知好歹了,我娘和我得进宫谢恩。”兰生去她娘那儿说的就是这件事。说的时候,她娘充满狐疑,问她其实是不是要进宫大闹,害她对天发誓一定乖乖。
“真的?”有花也狐疑。
兰生明白,她过去有“不良记录”,表现得叛逆不可言教,但行动胜于雄辩,她只是笑笑,开始吃饭。
第二日进宫,别的地方都不拐,直奔奇妃那儿。虽然没有先递牌子,求见却十分顺利,且宫女领邬梅和兰生进了殿后花宫等。听宫女说那是奇妃最喜欢待的地方,一般不引外客。当了自己人,不高兴也得说谢谢,母女二人静等。
约摸过了两刻,一杯热茶要变凉时,奇妃来了。她照样明艳照人,即使眉心有些展不开,那份坚强的美具有独特魅力。她一见邬梅和兰生,亲切十分,若比上回太后那里,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而她能将其中的不自然做到自然,一点突兀也没有,不愧是实质上的国母。诀窍在于“诚恳”。
“惭愧。”她一手拉着邬梅,一手拉着兰生,“方道长说要给兰生看手相,本宫心中惦念着皇儿,也没多想就带了他,后来才发觉留他人话柄,做法十分不妥。还好兰生你聪明,不避讳反而成了孝顺。”
“娘娘别夸她了,她这半年才懂事些,之前就是个乡下野丫头。”邬梅态度恭敬。
“天生天养的真性子,难能可贵。”奇妃让邬梅坐,自己仍拉着兰生,“既然已算一家人,我也不生分了,今日你们来谢恩之外,我猜你还有疑问和不情愿?”以我自称。
“不敢,娘娘。”邬梅道。
“你也不敢么?”奇妃望着兰生,“明明要嫁的是妹妹,突然变成了自己,你不问?听说国师府刚回家的大小姐南月兰生脾气很大,任性妄为,上回在太后那里还能看出点端倪,这回竟一点脾性都没有,是怕我么?”
兰生望回去,“不是不问,而是知道娘娘会跟我说的。”
奇妃点头赞赏,“皇上说得不错,我是该挑个稳重的孩子给皇儿。我起初喜欢玉蕊,因她善良纯净,但相比之下你更适合皇儿。大他两岁,沉着睿智,将来会成为他的贤内助。不过我也知临时换新娘并不妥当,但皇上执意如此,我劝不了,只能希望这桩婚事没有让你失望。”
为了能让她配得上六皇子妃这个身份,她娘成了一品夫人,她上了族谱堪比嫡长女。说失望?那是不知好歹。兰生笑了笑,很有分寸地。
然后,兰生起身跪下磕头,“因此特来谢恩,还有一事想跟娘娘商量。”
奇妃扶起她问道,“什么事?尽管说。”
“既然六殿下与兰生夫妻之名已定,兰生一切会为他着想。殿下雪地摔倒人人皆知,但对殿下的病况却是谣传纷纷。昨日三位公公说殿下病体好转,恕兰生关切之心,想问娘娘殿下究竟如何了?”
兰生才说完,邬梅就急道,“兰生,怎能在娘娘面前如此无状!”
奇妃的笑僵在面上,目光微沉。
兰生却接着道,“娘娘不要误会兰生对婚事有甚怨言,兰生记得六殿下小时候也得过一次重病,后来到国师府住了数月就痊愈了。”
奇妃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
“皇子大婚之后都会迁出宫中,可否先让殿下暂居国师府?一来国师府离皇宫近,二来有圣女和圣医谷的人随时看护,兰生也可以在熟悉的环境里全心照顾殿下。也许用不了多久,殿下便恢复如常了。”婚事是不能阻止的,但造宅也是不能停止的,兰生想出了攻心之计。
奇妃沉吟,但道,“这件事还要同皇上商量一下,我作不得主。”
兰生态度显得轻松,似乎是顺口一提的无谓事,“月华殿大婚,国师府小住,等皇上划定了六皇子府再搬。”
奇妃已不自觉微微颔首。
邬梅看在眼里,嘴上道,“娘娘莫怪,这孩子有如此想法居然也没跟我商量,不过六殿下五岁那年来府里住,我也记得清楚,不过十来日就下床走路了。娘娘那时高兴得不得了,还亲自出宫探望。”
心知,女儿会称心如意。
-------------------------------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晚上9点。(未完待续。。)
第134章 一放
奇妃不住点头,“是啊,我全记得呢,当时感叹明月流神奇。”
母女俩再坐了一会儿,告辞出宫。
奇妃派人请了方道士来,将兰生的提议说一遍,“本宫本以为那姑娘要拖延婚事,想不到是大婚之后才搬入国师府住的意思,倒不好回绝。”
方道士特意开了一卦,片刻才道,“卦象为吉,心言正,光大照,不见阴暗,是妙法。娘娘,贫道说过,南月兰生能度过死劫,命硬,克人克难。人呢,是越强的越让她克得厉害。什么大难见到她也得绕道走。六殿下正处弱体病身,易招暗魅魔影,只要有她在,根本不敢近殿下身侧,为之护命。其二,邬氏强血唤强愿,唯血亲或己身可用。南月兰生和六殿下成为夫妻就是强联,实在不行,相信邬梅就算牺牲自己也不会让女儿当了寡妇。而圣女与六殿下八字虽合,藏有暗冲,否则不会她在月华殿时六殿下仍出事。”
奇妃还有担心,“可是等皇儿病好了当如何?兰生的命那么硬,岂非克我儿?”
“娘娘心慈,冲喜的新娘子说换不就换了么?再说六皇子是太子命,未来的皇上命,南月兰生此时都高攀了,今后更得退让,绝对不是皇后的命,娘娘尽管放心吧。”方道士就差拍胸脯保证,让兰生冲喜就是他一人的主张。
“也是,如今只要皇儿能平安,本宫再无所求。其他的事都好说。”奇妃神情柔婉,“还请方道长在皇上跟前进言一番,本宫怕皇上舍不得皇儿搬离月华殿。”
方道士躬身,“娘娘,为了六殿下康复,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圣旨很快到,下午皇上就派人来颁,完全照兰生的提议。大婚在月华殿,第二日就暂迁国师府助六皇子驱病,直到六皇子府划定为止。
随圣旨而下。工造司来了大监。亲自带着一班大匠勘探北院。这回驱病与当年不同,是六皇子大婚后的居所,哪怕只是暂时,也不能轻率。所以工造司要接手。如此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却要求女子避开。兰生虽觉惋惜,更担心得是暗门被发现。
工造大监看完之后来跟南月涯和邬梅商量工程,兰生在屏风后听。
大监只字不提暗门。显然还不曾发现,就说北院地大,但目前进行的建造过于粗糙,用料工艺上太不讲究,与六皇子的身份委实不相衬。他又说,别的可以暂缓,六皇子与六皇子妃合住的主屋需要尽快开工,明日就会出图建造,由工造司全权负责,以管宏为首的工人可以留用,其他工事暂停。至于南月大小姐本来住的内院,地方狭小,不少新造,十日时间又不可能大规模进行修缮,所以暂时不动,只在原有基础上作内部屋构和细部的调整。如此,六皇子出宫后可暂居内院,内外隔了墙,也不会因为工事影响六皇子夫妻起居。
兰生这会儿半点不含糊,隔了屏风就问,“虽说内外隔着墙,我们也不可能镇日待在那么小的院子里,还有御医局宫里人频繁来往,每日经过乱哄哄的工地。既不方便,又人多口杂,再传出六殿下病情的不利谣言。”
大监想想也是,六皇子病着呢,说不定皇上和奇妃娘娘也要过府探望,念头一转,“北院离国师府正门和偏门都远,若大国师和夫人同意,不妨在内院单开一道小门方便出入。”
南月涯犹豫,“内院本来就不大,开小门若偷进了宵小,岂非直入主屋寝屋?”
“涯哥,六皇子有宫卫守护,地方小反而万无一失。再者也确实方便,抓药看诊,各人探望,都无需经过太多人眼。说起来,六皇子这回住进我们府里不同从前,毕竟和兰生结为夫妻了,两人要算单过日子。”暗门是邬梅的主意,暗变明,秘密就存在母女之间了。
工造大监道,“不错,到底是成了亲的夫妻俩,大小姐今后也不是住在娘家,而是住得离娘家近。终究要搬走,早适应早好。”
南月涯这才点了头,送工造大监出府。
邬梅对兰生挑眉笑,“我发现只有关系到出门的事对你才是大事,一点不迷糊不迟钝,坏水冒不停。你大病之前可不是这么活泼的性子,听说还接了造房子的工活,才天天往外跑。”
兰生早有准备,“我从前为别人想得太多,为自己想得太少。死过一次才发觉人生苦短,还是要找到自己的活法。我又不像金薇玉蕊,有人送金子来求她们说句话看个病。接工活也好,开铺子也好,买地收租也好,都是普通人赚钱的方法。这城里哪家大户小姐出嫁没几间铺面几处庄子作陪嫁,娘没那些,我又不会弄太算计的买卖,就试工造了。本钱是买主给的,我在他们和供材商,工队之间赚个利头,将来找几个能干人帮忙,我就坐等收钱。”
邬梅的目光就少了些审视,“你的心还挺大。”
“今后不能多赚,我这么辛苦做什么?第一笔买卖要赔钱了,自己又不懂行,要从头学起。”兰生说得虚虚实实,关于建筑设计制图,一字专业不点到。
“开铺子也一样,都是起步难。难得你明白自己无能,所以我即使知道你在忙些什么,也没阻止。确实没什么嫁妆给你,这些年大手大脚,金山银山都空了,而且想你大概也不屑要。”邬梅好似故意激女儿,又道,“回院子把那片墙撬撬松,该收好的收好,明日工造司的人就来装门了。”
兰生转身要走。
“总务府把单子送来一份,你要做的事不多。上午安排了量体裁衣,选头面首饰绣花样子,选嫁妆箱里的物什,下午有人会教你婚仪宫礼和基本药理。”邬梅看兰生不以为然,才补充,“每日。”
兰生微愕,“每日上午下午?”
“每日上午下午。”邬梅这时不像个当妈的,落井下石。
兰生瞧出来了,撇嘴一笑,“总务府连嫁妆都包了,女儿感觉娘会很闲,不如首饰嫁妆这些娘来选,我明日上午肯定到场,每日下午也抽一个时辰在家。”她浪费不起十日。
“你娘很忙,府里大小事现在都要我管。”邬梅不让步。
“那样的话,我今天就不去拆墙了,等工造司来拆吧。”兰生更不让步,“我推到娘身上,说娘出门用的,避人耳目。”
拿暗门要挟她?邬梅敛眸,“好女儿,为了出门不惜毁你娘名声。”
“还没毁呢。”兰生不怕,“女儿出嫁,当娘的甩手不管也说不过去。”
“行了,每日好歹露一次面,柔弱些,我会说你养身子,不易操劳。”当娘的妥协,看着女儿一点都不柔弱地走远,好笑摇头。
如果说昨日大婚的消息还让人有些晕乎做梦,今日新婚夫妇将居北院的消息,还有工事由工造司承建的消息,终将整个国师府蒸到沸腾,人人有了真真正正的切实感。南月大小姐要嫁六皇子了!
傍晚时分,管宏心急慌忙找来,“大姑娘要嫁六皇子,这是真的吗?”
兰生正看泊三交上的账本,答得心不在焉,“昨天的事今天才来问,管头儿反应慢了些。真的。”
“那你还接着鲁老爷的活儿?”没法弄了吧。
“多问了。”看账本是很无聊的,兰生揉揉眼,“今日进展不错,再三日就把地基打好。我不但接着干,还打算提前交工。”四月要入住的房子,散漆味去新尘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争取三月初就造完,拖得越久,人工成本越高。
其实就兰生的经历而言,两个月造完一房子是很不可思议的。
现代,一块五六百平方米大的地,一栋独门独户的两层小楼,从设计到落成多需要超过一年的时间。当然,这跟现代建筑的复杂性和预算等等有莫大关联。
古建筑则是以木材为主,辅以砖土石瓦。多数民居只要求防冷隔热以及适应气候季节变化这些的基本功能,对细部追求的修饰也限于材质本身,而不是材质范围的增扩,建筑结构的出巧,内部装潢的特色。也就是说,构造相对单一,地基之后就是架框架梁,大架子出来之后钉板砌砖上瓦。
管宏说这座三合院若交由他来做,顶多三个月。但兰生不造三合院。以她手上那群体力比脑力多的山匪,二百两预算成本,三合院耗时耗工耗料,她有她的打算。图纸给管宏看过,改了又改,直至他可以接受。因为这个阶段,如果管宏说不行,她是没有别的法子的。有建筑知识,没有建筑经验,很多技术无法直接运用,要适应大荣,适应她目前这个团队。
“你还有心思造宅啊?”眼前这位姑娘要成六皇子妃了,他惊讶之余也觉理所当然。
多厉害的大小姐,奇巧的心,真不是普通男子配得上的。
------------------------
今天第二更,也是粉90的加更。
下一加更粉红135,谢谢大家支持。
------------------------
聆子有个“楓人院”的读书group,填任一角色就能加了。
一,5,two,八,four,9,八,nine,three,九。(未完待续。。)
第135章 婚恐
“这两天我听得最多就是你还有心思干这个干那个啊——”兰生啊啊练嗓,喝口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费心思是吃饱了撑得。我宁可花心思吃饭,花心思睡觉,花心思赚钱。”
管宏听着大有道理,最后发现一处根本不妥,“你嫁了皇子今后如何干工造?”皇帝的儿媳妇哪!
“管头儿,我走到今天,你都看着了。再难,哪怕要绕一大段弯路,我也会回到原路上来。”兰生相信自己心底的声音。梦想,在他人眼里可笑,她却死都不放弃。
管宏瞧兰生一会儿,呵呵笑道,“是,大姑娘这路难走,却是渐有起色。这一刻鞋尖抵着墙是死路,下一刻竟又能走两步了。”
兰生神情狡黠,“我会挪移**,死路变成活路。”
“看大姑娘这般沉着,我也放心啦。想想这墙又挪了,嫁给六皇子,却住娘家,还给单独造门出入,大姑娘身上带了吉利。”管宏不知,除了婚事兰生无力阻止,其余的变动都是她引导着,“只是六皇子的病不重吧?”
本要天下为六皇子祈福,怕人心惶惶,最后只限于皇宫朝堂。帝都虽然传言纷纷,没有一种确切,普通老百姓就更不清楚了。
“……”有点被问倒,兰生想了想,这么答,“能吃能睡。”
管宏为之咧嘴笑,“那就不是病。咱们这些苦出身的,要是哪天吃不下睡不着。大概命也到头了。能吃能睡,长命百岁。”
两人再说一会儿工事,确认明日要完成的进度,管宏才走了。
天黑了,小小的院子里寂静下去 ,风杖的铃微振,那是春暖气流的力度。兰生坐在亭里,刚想有花她们上哪儿去了,怎么一盏灯都不点,却见一点星火贴地面飘来。然后飘上台阶。飘上桌面。一张白面,褐身散金,和她大眼瞪小眼,她的眼小。对面的眼大。一只叫做小黑的帅猴。
“你会不会做饭?”会洗碗。会拎灯,处理掉它挺可惜,发掘多一些优点好了。
某猴坐在桌上骚耳朵。
不会。
“你会不会杂耍?”落难跑路。可以赚点零花。
咧嘴,两排吃杂粮,坏了可爱卖相的牙。
不会。
“你会不会握手?”她伸手。
猴手两只一起来,翻她的手心手背,更像找吃的。
不会。
“你会不会下咒?”优点没有,找缺点。
猴屁股往台面上一蹲,抓肚子寻虱子。
不会。
兰生偶然瞧见自己腰间的“驱虫符”,突发奇想,将符掏出来放到猴子面前,淘气坏心思,“好东西,吃不吃?”
“吱吱!吱吱!”小黑不但叫唤起来,四肢着桌面,身体像猫弓起,尾巴竖得笔直,毛一根根发散,好像静电一样。
兰生大奇,拿起符来。几乎同时,小黑就不叫了,但眼珠子溜溜看着她的手。连试几次,放符猴叫,收符猴不叫。
“小黑,要我戴起来么?”她边说边把符收进锦袋中,一抬眼发现小黑重新坐好了,心里不禁疑惑万分。
这符是她娘给她护身的,这猴子跟她娘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它着什么急?
兰生再拿出符。那是折成的三角形,折进去的一边粘密了,要打开就得撕坏。凑在眼前想法子,灯光折射符纸面,让她发现上面竟有个图案,因为几乎和黄纸同色,乍眼很难看出来,仔细却看也不清楚。似乎是花瓣,又像叶子。
但听院门响,有花和香儿她们走进来。香儿看到小黑和小姐在一起,连忙跑进亭子把小黑抱走,一脸防备着不良主人的模样。
小黑却还不肯让香儿抱,七手八脚挣脱了,仍跳到兰生面前乖乖蹲坐着。
兰生得意,“香儿,小黑喜欢你小姐呢。”
香儿照样抱走,“小黑,跟我吃饭去。”
一听吃饭,小黑就不挣扎了,攀着香儿的肩,大眼亮亮看着兰生。
“饭桶。”卖萌?兰生不吃这套,问有花,“你们哪儿去了?回来半天不见一个人。”
“明天工造司的匠师们要来上工,吴管事让我们帮忙整理出一间屋子,他们专用的。现在外院十分缺人手,个个恨不得多生一双手脚。如果这两天你照旧要出门,我能让香儿她们去帮忙么?”有花将院里的灯点亮。
“我即便不出门,她们也能去。”新娘的一切由新郎那边搞定,兰生将符给有花看,“帮我看看上面是什么图纹。”
有花到底学这个的,往灯光下平眼看,“东海贝壳腾,大巫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当夫人的女儿么?要不要我教你?”
“贝壳?”这么说也有点像,兰生将符收好,仍搞不清猴子为何那样反应,“我是不好意思当我娘的女儿,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有花哑然。
这日深夜,有花突然惊醒,虽然兰生早不让人在房里值夜,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出来一看,兰生屋里还亮着灯,无果坐在门口打坐。
“她还没睡?”有花问耳力好的人。
“半个时辰前静了。”但无果不好进去。
有花推门进去,看到兰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上前轻推,“到床上去睡。”
兰生却没醒,趴姿照样睡得香。
有花没辙,拿了帛被披在兰生身上,吹灭灯走出屋,惯常对无果抱怨,“真不知她怎么想,要冲喜的新娘子,不闹不哭,叹气都没一声。”
“哭闹没用。”无果却觉好理解。
“你俩倒是想得通。万一六皇子没几天死了呢?”寡妇?有花不敢想象今后日子有多凄惨。
“总有办法。”路就在前头,直直不拐。
有花惊瞪着无果,“这些日子你被她毒化了,死了丈夫成了寡妇,还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无果不响,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对那个女子无比坚信,因此无惧无忧。
静夜一过,国师府再无安宁日,慌忙的人,慌张的心,慌慌得,就到了正月二十七。
这日,北内院已收拾一新。主屋合并了旁屋,做成明亮堂间合左右一双寝间。从大件家具到墙上挂饰,照宫制全换新。
红帛红字红烛红帘,满目皆喜,但在铜镜前为兰生梳头的有花脸上没有半丝笑。
“宫里也管太多了吧?无果被要求迁到院外住,他年纪虽小,毕竟是男子,我还能明白。但把厨房两丫头调出去,说要另派厨娘来,今后咱们要弄点吃的东西还得求人。而明天会不会连我和香儿都不能待这儿了,调宫女太监来伺候?”她叨叨不停,“哪像借住驱病,跟弄了个行宫别苑似的。院外高台就有三丈,吴管事说要造阙殿,也是六皇子和你今后要住的寝殿。住那儿的话,有一个好处,可以俯瞰国师府,老夫人都得仰头看你,更别说李氏南月萍了。”
兰生自然知道阙殿,一方面好笑毫无实用性的石台堆砌,另一方面感叹“才多气粗”好办事。百来号工匠,没有预算,造起来才能神速。
“还说六皇子喜水,住处要有山泉流瀑,所以要把湖填了,改成翠山青泉飞瀑玉亭。我听着都乍舌,得花多少银子。吴管事说,至少已花了这个数。”有花张开五根手指,见兰生不打算问,自己接自己,“五千两啦!”
兰生额筋一跳,禁不住道,“哪会有那么多?”同样造房,她把一文钱掰两半在花。
“琉璃瓦,青玉石,檀香木,很多材料都还没运到,肯定要超万两数。”有花发现自己说跑了题,“宫里把我跟香儿赶出去怎么办?”
“不至于,就算嫁进宫里当妃子,还能带自己的丫头,你俩算是陪嫁了。不过明日拜天地之前,你俩都可以改主意。”有花和香儿已经表明愿意跟她出嫁,兰生只希望两人将来别后悔。
“我会再问问香儿。”有花不改了。
“问我什么?”香儿跑入。兰生和有花越处越和,她的性子也微微活泼起来。
“问你到底要不要陪嫁过去?改主意的话,趁早。”有花笑道,又看到香儿手里拿了张帖子,“谁这时还送帖子?我还当全城都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呢。”
不是能笑出来的状况,但有花也让兰生那份沉着感染了一些,觉得事到如今就只能走着看。
兰生接过看了,“是锦绣山庄的景荻,说我出嫁之前想把他欠的那顿饭还清。”
“去吗?”有花问。
“去。”兰生答,“也不知怎么,想到明天要嫁人了,心里突然闷得很。”
有花哟她,“早干嘛去的?如今大家都缓过来,你又紧张了。先说好,这会儿想逃婚是不可能的。”
兰生知道。十天前,随着工造司的人进驻,宫中派了四五十名侍卫,夜里来日里去,美其名曰保护未来六皇子妃。
“婚前恐惧症吧。”她自言自语。
“什么症?”有花听不懂。
兰生没再说,蹙眉却笑, 但吩咐,“有花妹妹,给我梳个美美的发型,化个少女芙蓉面的水灵妆。”
“你还少女?老姑娘。”说归说,手里却很灵巧,“对方还是病得快不行了的人。”
“病顽人更顽,冬天都让他撑过了,今后谁也说不好。再者,这可不是给他看的。”
给自己留个纪念,告别单身。(未完待续。。)
第136章 默思
苍水滩,一行飞鸟,拨浪痕清浅。两岸景寒,斑驳残存冬意,明花乍闹欲攀枝。这个叫思默庐的地方,能看到冬春交替分明的景致,亦有远山近水,长日扁舟。
几间草庐结社,一间一桌,向外赏春,向里可见中央草庐备酒菜的情形。开店的两人是夫妻,妻做菜,夫上菜,年纪挺大了。菜很简单,蔬菜就清炒,腌制好的肉食,配上热乎乎肉汤杂菜一碗。没有酒,茶慢上。
老板上完菜,与景荻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下去了。
“你也第一回来?”汤入口,津香四溢,兰生问。
“连这回,三回了。”景荻道。
“老板待你不像常客。”一般店老板不是应该很啰嗦好客?
“老板不和客人聊天,客人们也不能喧闹,不然不叫思默庐了。”景荻也先喝汤。
兰生夹一口腌肉,眼睛放光,“好吃。以为桌友你又小气,还是只请粗茶淡饭,我正想着怎么说你坏话。”咽下去还冒口水。
“草庐,粗茶,淡饭,平凡老人家,按人头收,三两一个,十二两银子。”报账证明粗茶淡饭贵吃法。
“十二两?我说你今日怎么没带豌豆小姑娘。”她带南月凌来纯粹掩家里那些耳目。
皮球刚看到隔壁几个书生在画山水,立刻蹦过去了。没办法,爱好艺术的小小少年,将来可能成长为文艺青年。
“那丫头最近恼自己胖,说要节食。”景荻今日独自坐车来。只有一名车夫,车夫带干粮。
要节食?还是被节食?兰生想着就笑了。
景荻看出她笑得促狭,也不说穿,弯起嘴角。
两人在思默庐里安静吃饭,饭后上了茶,喝到茶才好聊天。交情不深,也不能聊深,说些闲来无事的话。
“……不知景老板身体恢复得如何了?”留给兰生深刻印象的人,一面之后渺茫。
“老样子。”但景荻三个字就把她打发了。
“…...锦绣山庄生意如何?”她也算个小生意人了吧?
“还行。”这回两个字。
“……你的病如何?”嗯,这是逼她不得不问?
换来他淡然一眼。眯缝大了些。
“你在这儿请我。莫非是让我闭嘴的意思么?”她问题越来越短,他干脆沉默对付了,让她猛然联想到思默庐的风格。
景荻又笑皱了脸皮,“兰姑娘一直在问景某的事。而景某这一生乏味。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南月大小姐之名帝都如今人尽皆知。看起来精彩得很。”
“景少东莫怪,并非我有意隐瞒。”她如果打着南月大小姐的名头,连一步都踏不出。
“我懂。”景荻的神情写着他很清楚。“我邀请得仓促,明天就是兰姑娘大喜之日,以为兰姑娘不会出来。”
兰生眯起眼,“等等,不是你打着如意算盘吧?故意挑今天请我,我出不去,你省了这顿。然后等我成了亲,就更不能随便出门了。少东家——”
“天地良心。”同她说话,为何总能这么高兴呢?一次又一次,止不住生出想活下去的渴望。
“那还好。少东家不知道,我这人毛病多,其中一条就是报复心重。你要真想躲了这顿请,我以后千方百计会让你破费,绝对不止十几两银子。”兰生哼了哼。
景荻笑出了声,“是,景某记下了,今后独对你大方些。”
“倒不至于。吝啬自己吝啬别人是省心,吝啬自己大方别人是好心,吝啬别人大方自己是恶心,少东家别当最后一种就好。”独对她大方?这话说得——
“其实选今日请兰姑娘,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景荻为兰生倒茶。
他站了起来。
兰生一怔,“少东家刚才自己站起来了。”从见到他起,一直都是坐着,站也是拄杖,“你的腿不是不能走么?”熟一点,反而不能信口说残肢了。
“腿没毛病,只是病得乏力,使不上走路的劲而已,这么站一下还无妨。”拿壶的手轻颤,茶水微洒些在外,但他不在意,继续道,“长风造海主到了。”
特来知会。
“那么,谁会接任帝都分造?”兰生比较关心离自己近一点的那个。
“兰姑娘不明白吗? 海主亲自接管了帝都。”出乎所有造行商行大户的意料之外。
“啊?!”兰生诧异,“虽然对长风造知道的不多,不过听说常氏一族本家,包括造主,从未离开过玉江郡,是最大的本造行。”
“的确如此,长风造的势力沿玉江分布为最强,保护北方与南方造商约定俗成的分界线,所以造主和常氏本家在那儿已有上百年。我知帝都分造是常氏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却料不到这回造主自己接手了。按理,常氏后秀辈出,不需要他亲自打理。”
兰生指指自己,居然自得,“难道是因为我——”让那双眯缝眼看没了得意,“不可能哈。”
“在长风造眼里,兰姑娘是块难啃的骨头。对一位初涉行的女子而言,能被重视如此,算得了不起。但姑娘也要知道,骨头对狗来说是美食,单凭你一个还不至于引海主亲来。”一出言,即觉不对。
“少东家说长风造是狗吗?哈哈!”她的笑声引其他客人看过来,还有老板和老板娘。
但两人谁也没注意。
“兰姑娘别笑了,狗也好,虎也好,景某想让姑娘知道,海主主持下的祭白羊恐怕更公正严苛,万无侥幸通过的道理。姑娘明日嫁入皇家,其实是个放手的好机会,只要向长风造公开身份,将庆云坊交还鲁老爷,就是赔些银子的事了。兰姑娘若信得过景某,景某愿当个中间人,向海主陈明此事,相信海主也不想得罪六皇子妃。”冲喜也罢,真嫁也罢,南月兰生的身份将登入最高之列,是任何人都不可否认的。
兰生敛了笑,神情无比认真,“少东家以为兰生为何要入工造这一行?”
“南月兰生,大国师夫人邬蘅的亲妹邬梅所生,邬氏承东海大巫血脉,与母被送至外郡生活十三年,大夫人过世后被国师接回府中。庶出身份,无能无力,离家多年,亲情淡薄,凡事不能做主。兰姑娘要给自己挣条出路,情理之中。”
这人明白她!兰生心中突然激动,咬唇,却笑看着那张青白的病容。
“我懂,但兰姑娘也该懂,工造这行自古无女子不因为女子无才,而是男子专治。此乃传古俗见,兰姑娘不用跟我争理。”景荻只说事实。
“我不争,我懂。但传古俗见中也出了特例,最出名的就是木兰从军。”
“木兰至孝,孝勇动天,激流勇退,因此广为称颂。我就问兰姑娘,你可自比木兰否?”他想知道她真聪明,还是榆木脑袋只顽固倔强而已。
“我一不求名,二不孝勇,不比木兰,我就是我。多谢少东家告知此事,只是兰生亦不能放弃庆云坊,请暂为我隐瞒身份。而且刚才,兰生听少东家对海主用到一词公平。我相信只要长风造还说公平,我就未必输。若是输了,我也不耍赖,心甘情愿从此再不提入行之事。”她不改决心。
景荻端起茶杯,闭眼抿着,久到兰生以为他挂了。
“兰姑娘好强的自信。”他冲车夫招了招手,马车停在草庐前,要走了。
兰生起身,看他靠木杖支撑起来,并未上前帮扶。傲骨铮铮是这人给她的一种强烈感觉,能盖过他的商人气。
“如果景某告诉你,你从跟锦绣山庄成交那刻起就输定了,你是何感想?”他进了车里,车夫也没帮他。
兰生呃道,“少东家什么意思?”
无人再答她,车从她面前驶了过去,似乎绝然,其实不然。
景荻躺了下来,撑到现在已竭尽所有力气,似自言自语,“我想活了。”
一双手为他盖上锦被,红豆的声音欢喜无比,“主人想得好,只要您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稍静之后,“是因为兰姑娘么?”
“嗯,明明四面楚歌,她怎么就活得那么有滋有味?我想如果自己活得久一点,兴许会跟她似的,品出滋味来。”她在自己眼中总鲜亮跳跃,给暗淡灰冷的视野抹上缤纷颜色,让他想多看一点,再多看一点,这人世的风景。
“会的,会的。”红豆喜极而泣,“您跟她在一起,今后有滋味的好事多着呢。”
清咳一声,景荻道,“红豆,你以为我喜欢她?”
呃?红豆谨慎了一点,“主人不喜欢她么?”
“喜欢,却还不至于是男女之情,也就是同桌吃饭的情谊吧。”如果人生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宴席,他吃腻了一桌桌盛美的华宴,想要退席的时候,偶然跟她坐到一张桌,刹那精彩起来。与性别无关,自然也与情爱无关。
“无论如何,红豆感激兰姑娘,若主人因此好了,兰姑娘便是红豆的恩人,愿当牛做马报答她。”红豆声音悄渐,因为她听到了轻微的鼾声,捂住嘴潸然泪下。服侍以来,几曾见他安睡过一次?
但此刻,景荻睡得很香,皱老的骷髅面竟露出孩童一般的睡颜。
-------------------------
不好意思,刚回家,更晚了。(未完待续。。)
第137章 哭娘
狂风呼呼得吹,身后火把如长龙,她看不清那些影子,也感觉不出他们是恶意善意。但在那么大的风里站着,似乎要被吹飞,心里却生出丝丝亲近。手臂一张,就有风绕了上来,一点肆意也无,调皮打着卷,淡淡的紫。
知道自己立在庆云坊这块地上,眼前造好的宅子和图纸上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她没有愉快的情绪,漂亮精致的建筑看上去像画,遥远不可触摸。忽见一点火光从头顶飞过,落在瓦上。她手中的紫风也飞了出去,将火瞬间扑灭。可她还不及松口气,无数火光飞向屋顶,紫风已经消失不见,眨眼成为一片火海。
她一动不能动,想喊也无法出声,只听轰笑如雷鸣耳,冷汗涔涔。
猛睁眼,适应黑暗后看到熟悉的幔纹顶花,方知是梦。不禁松叹,侧过身想看窗上天色,却乍见一道黑影,不由抓了被子惊坐。
“谁?”
“我。”邬梅的声音,有些好笑意。
“妈呀。”兰生拍心,“深更半夜不睡觉,爹不说娘么?”
“天都快亮了。”邬梅坐上来,“我给你的那道符呢?”
兰生从枕下拿出来,却被邬梅抽走。
“今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以后都不用再戴它了。”
“那也不一定用不着。”兰生还想研究一下,“已婚妇人也能招引爬虫的,娘让我留着吧。”
“寻常少妇也许会。可你嫁得是六皇子,谁还敢肖想你?”邬梅没给,收进袖子里去。
兰生等她走,但她却还坐着,于是婉转道,“娘,今日一天会很累,女儿想再睡一会儿。”
“睡什么?有花她们都已经开始准备,再过半个时辰宫里的人也进来了,也就留这么片刻说话的工夫。”邬梅却不让女儿再躺下去。
兰生微睁眼。这位老妈不会给她上生理卫生课吧。当下就笑,“娘,我虽是嫁人,与寻常女儿出嫁又不太一样。还住家里。等我忙过今日。有什么话明日再去你那儿听。”
“有些话是女儿出嫁前娘亲必须说的。你嫁了还说什么。”邬梅自然不理,“六皇子到底病得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工造司打出两间寝屋来就能明白大概。肯定是无法行房的。”
兰生暗呼要命,“娘,先等六皇子康复了,再考虑这些吧。”
“你以为我要跟你说行房的事?”邬梅白女儿一眼,“男女阴阳调和之道,说是说不明白的,时候到了自然而为就是。”
忘了她娘另类,兰生嘟哝,“听上去好像娘要教导我怎么调和一样。既然不是这事,还有什么事非得出嫁前一晚说?”
邬梅突然沉默了。
黑暗中,兰生却能感觉到邬梅的目光,“娘——”
“嫁了就该独立了,别家女儿不好说,但我想你会适应得很快,本来就像没爹没娘那样自己长大。”邬梅音色微哑。
“娘,哭嫁是习俗,却不适合你。”兰生“没良心”。
邬梅忍不住啐女儿,“谁哭呢?娘只是提醒你,虽然独立了,日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过。六皇子能否康复,太子之位最后属谁,本来看起来遥远的天家莫测,如今都会跟你切身相关。权力可以护你,也可以灭你,你要谨慎再谨慎,凡事留着后路。 ”
兰生道,“娘似乎觉得会变天?”
“已经变了。”邬梅冷笑一声,却又改成平和的语气,“六皇子病着说不定是好事,若三皇子成为太子,你的六皇子妃就能保住。”
“呃?难道六皇子成为太子,我就不是正妃了?”这一点兰生从没想过,不是诧异,而是好奇。
“太子妃若不出意外就是皇后,你克命不变,拿你冲喜好用。等六皇子好了,你这个正妃十有**要换人当。我这么说,是让你别把自己抬得太高,将来下来的时候心里受不住。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六皇子记得你救他之恩,能为你安排一个好出路。”邬梅说到这儿,语气似试探,“最近你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异常的地方?”
“没有。”兰生答得简短,但问,“当过六皇子妃,如果下来就是侧妃姬妾,能有什么好出路?”
“他若为皇帝——”邬梅却不说了,“总之,你自己做得像样一些,别人挑不出错,也就不会太怠慢了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兰生应得敷衍。
有花进来了,看到邬梅有些诧异,“夫人这么早?”
“知道你们等会儿就忙得没工夫了,所以早些来交待几句。”邬梅起身往外走。
兰生喊,“娘啊,您不给女儿梳头吗?”
邬梅回头淡笑,“平常都是给丫头们打理的,好些年没拿过梳子了,要我给你梳么?”
“娘走好,女儿跟您明天见。”兰生挥手。
邬梅挑眉,一副赢了的模样,踏出门。
有花没好气,“都要出嫁的人……”见兰生低着头正打开夫人那道符,连忙走过去阻止,“开过的符就没用了。”
兰生却打开了它,符纸长条,一指宽,上面画得龙飞凤舞,红色的图案或是字?
于是她问有花,“你看得明白吗?”
有花一边怨一边看,看半天没出声。
“我就不该对你有期望。”兰生嘲她。
“是一种很复杂的魂纹,我肯定看过,一时想不起来了。好歹我还懂一点,比你一窍不通强。”有花反嘲。
“魂纹?做什么用?”兰生好奇。
“作用多呢。护魂,镇魂,招魂,避魂,击魂,转魂,封魂,灭魂,生魂。魂纹越复杂,力量越强。一般在道观里卖得护身符就有最简单的魂纹,那种不过买个心安而已,因为魂纹只有注入天能才生作用。”有花看兰生重新折起符来,“这样的魂符要耗很大心力,肯定是为了护你周全,可你还一直说夫人不关心你。”
“说不定是灭魂符。”兰生走到门口叫声小黑。
亭子里跳出猴子来,迅速跑到兰生面前,张着大眼睛仰面看她。
兰生把符放进自己袖子里,反复几次之后,让小黑闻符上香气,似模似样嘱咐猴子,“把它放进有香气的袖子里,快去!”
小黑抓了符爬墙而去。
有花完全看呆了,“你……你不会以为这猴子真听得懂人话吧?”
“你不会以为我这些天好吃好喝是供着它?”也该看看驯养成果了。
快梳完头的时候,小黑跑进屋来,两手一摊,空空如也。兰生赏它桂花糕,它也不走,待在她脚边乖乖吃。小家伙很奇怪,明明照顾它无微不至的是香儿,但它就是跟兰生亲近,不管她黑脸红脸白脸,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花到底好奇,“你怎知它把东西放回去了?”
无果进来,“小黑将符放在巫庙门口,夫人捡到了。大概以为不小心掉出来的,并没有在意,直接扔进炉里烧了。”他帮她观察驯养进程。
有花有点受不了,“你帮猴子盯着夫人?”
无果不语。
兰生想,如果是护魂,为何要收回去,还烧了呢?到帝都之后,她娘看似故我,却又有些不同,好像进行什么事,瞒着什么事。
这时就听香儿在外面喊,“小姐,季公公和官媒署都带人来了,这会儿正跟老爷说话,马上会进北院准备。”
有花拿梳子的手一颤,今天轮不到自己为兰生打扮,只是梳顺了长发。
兰生感觉到有花颤手,心中不由也重了几分。她尽自己的努力留着那条梦想之路,看似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切,但此时此刻,压迫力和紧张感终于袭来。
真要嫁人了!
“小姐,厨房准备了早点,请用一些吧。”一个柔美的女声,陌生中带了熟悉。
有花道,“宫里昨晚送来的厨娘,你回来得晚就没见着。人比我想得好,挺温和的性子。”说罢让厨娘进来。
厨娘捧着托盘低头入内,身穿宫制裙,打扮很素净。香儿摆桌,一碗红枣喜子饭,配了七八小碟的饼点,虽然都应喜庆日子配了红色,样子小巧玲珑,各式不同,看着起胃口。
兰生对饼情有独钟,吃了一块。酒糟香甜,肉汁饱满,还有豆泥的独特口感,竟与冯娘子的酒糟肉豆饼完全一样的味道。
“你是——”兰生大为惊讶。
厨娘抬起头,温婉沉静的美好面容,知书达理的气质韵味,正是冯娘子。
相比兰生的惊讶,冯娘子没有一点乍然,对兰生盈盈下拜,“冯娘见过小姐。那日不知小姐身份,实在冒犯,请小姐莫怪。今后冯娘一定尽心尽力,以报小姐救命之恩。”
“等等,什么救命之恩?”她没做过这样的好人好事。
“柏老板说小姐不会承认救过我,果然如此。”冯娘子神情感激,“我母子遭小人诬陷入狱被贬为奴,若非小姐请柏老板相助,今时今日已不知沦落何处。我本不知南月大小姐是谁,央了柏老板暗中看过,方想起那日。后来听说小姐要嫁六皇子,缺一个可靠厨娘,我便自告奋勇来了。这是柏老板给小姐的信。”
似偶然的相逢,原来还会交织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138章 送嫁
柏湖舟在信里说,明白她的暗示把人救下来了,虽然冯娘子已入官婢籍,但保住了她儿子三宝。三宝如今在玲珑水榭当差,冯娘子改名冯娘,算他送给她的成亲礼物。还说冯娘的手艺实在是好,不能独自霸占了,今后时不时要借他调用一下。
他的信风趣,不过兰生没有笑。官婢是很难脱籍的,嫁人几乎不能自主,生死不由自己,但冯娘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一个人带着儿子开粥饼铺,可见坚强。
“我真算不上你的恩人,只不过对柏叔叔那么一提,是他有心,感谢他就行了。”兰生不想当什么恩人,尤其在她看来,冯娘子从一个平民百姓变成了官婢,十分冤枉,实在不需要感谢她。
“若非那么一提,冯娘母子连生路都没有。而且,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人心都凉,小姐与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心却热。无论您怎么说,冯娘的命从此就是小姐的了。”冯娘子退了下去。
有花知道了前因后果,一面怨好吃的居然不带她,一面道好,“这么一来,厨房就是咱们自己人了。能管住入嘴的,还怕什么?”
“我这是嫁人,还是打仗,要占据有利地势?”兰生要笑,“再说你听人一面之辞就信任她了?我也就在她那儿吃过一顿饭而已,对她的事半点不清楚,她如今又是别人送过来的。”
“不信她,总能信柏老板。”有花也就是嘴凶。
“叫叔叔就是亲侄女了?”兰生则是对任何好事都持三分坏看的性格。“对猴对人都一样,日久见心。”
这时,在外盯着的香儿传报,“小姐,官媒婆婆带人来了。”
自己人之间的话到此为止,兰生和有花一个浅笑一个深笑,都是对外人的模样。即便后来金薇,玉蕊和南月凌来,当着宫人也就说些场面话。兰生倒是想嬉闹,玉蕊水泡一样 的眼睛。金薇冷面远坐的疏离。还有皮球的没精打采样,让她觉得少说几句,免得随便蹦起一个鞭炮就炸了串,闹成不是她嫁就能偃旗息鼓。而是南月满门抄斩的事了。
好在官媒婆真能说。一直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说姐妹情深,姐弟情好,只见娘哭着送嫁。没见弟弟妹妹这么难受的。又说兰生好福气,肯定也是个福气的人,嫁过去一定旺夫旺子孙。等兰生换上嫁衣出来,她就连夸好看贵气,到后面哎哟哎哟都没词了,心恼这家人怎么不爱说话,害她一个人撑不起场面。
宫女拿来那顶金雕珠缀双翅振飞的凤冠,正要往兰生头上戴时,南月凌冲过来叫一声大姐,眼圈都红了,眼睛里映着凤冠金灿。
兰生开玩笑,“知道凤冠重,要帮我戴?”看南月凌眼底浮水光,她双手一拍夹住他的脸,“皮球不胖了,手感不好,但长成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也不错。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皮球骨碌滚来撞她的那天好像还是昨日发生的事,一晃半年,竟会让她有些怀念。
“我有准备贺礼,一定要看!大姐保重!”说完,冲出去了。
南月凌好久没听到下人们说大姐的闲言碎语,这几日又说得凶, 什么大小姐是去给六皇子冲喜的,如果六皇子好了,她也未必落好,但如果六皇子不好了,大姐不仅当寡妇,还可能有克夫命。
他决定了,把家里倒霉蛋头号让给她。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没出息,现在看到那么聪明的大姐遭遇这么不公平的事,才发现不上不下不引人注目其实挺好。
凤冠再压来,玉蕊却道等等。
宫女看看媒婆。
媒婆哈哈道,“圣女大人有话快些说,错过吉时出门可不好。”
玉蕊将一个白玉瓷瓶塞给兰生,“这是我师父送我的续命丸,药材珍贵无比,总共制成三颗,病重不治者可延命一年。一年内,我一定治好六皇子,决不让大姐——”
媒婆几声干咳。
玉蕊也走了,小脸垮着,估计一出门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但一向护妹像护犊子一样的金薇没有跟去安慰,她上前跟宫女说,“凤冠那么重,凤辇却要走十八条长街,暂时松戴着,进凤辇后也容易摘,入宫前弄妥就好。”
宫女表情有些为难,“奴婢也是照规矩。”
“百姓看得是迎亲队和喜辇,又看不到辇里的情形。我大姐身子才养好些,有什么不适,规矩能担待还是你们能担待?”
天女一向清冷得让人敬远,宫女和媒婆不敢再说一字不,连忙照她吩咐做。
“为什么要走十八条长街?”兰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脑袋让凤冠压得左摇右晃。
媒婆才诧异,“皇子娶正妃一向如此,喜辇要过帝都最繁华的街市,让全城百姓为之庆贺。再加上六皇子身体不适,玄清观特意发下保康符,本来的八街也增到十八街,来得人越多,积得福也越多,什么病都不敢再留。这也是您嫁六皇子的福气,除了皇太后皇后,再没有第三个女子跟您比,全城人跟过节似得一齐为您送嫁。”
听上去更像游街示众。
即便是孤儿,她也从来不羡慕王子公主的故事,无论童话还是现实里。她几乎很偏执地认为,婚礼越大婚后越不牢靠,一天到晚发布恩爱的明星夫妻离婚不眨眼,反而安静地,好事坏事都藏着掖着地,夫妻长久做下去了。
游十八条街?刺杀皇子没成功的志士们不会跑来砍她出气吧?
但推拒不了冲喜的自己,同样不能拒绝游街。一切就妥,媒婆说明日就会返来,而宫里有足够人伺候,所以有花和香儿都被留下,无果也不能近,兰生让一群陌生人簇拥着走出了北院。
可笑的是,曾很讨厌还打过架的金薇成了自己最后的定心丸,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茫然,一直在自己的视线里,不远,一声喊就会到眼前的感觉。
正堂拜别娘家人,老夫人哭得伤心,她爹只是一贯语重心长,她娘没哭也没笑,连一句话都没再说,倒是钟氏说了几句出嫁不比家里的母亲结语。至于李氏,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来。南月萍一旁冷笑着,眼神有些幸灾乐祸看倒霉,因此没注意现在家里人压根忽略她的局势。
门外数百人的迎亲队伍,从礼乐到抬妆,风光立满一条街,大红大金,尊贵之极,奢侈之极。喜辇顶一双大金凤,六根金柱雕蓝龙,垂六面大红长丝帛,绣万花争芳,缀珍珠万颗,金车板,金车轮,镶玉嵌宝石。就连那些嫁妆箱,也是红木打金,每个箱面都雕着各种吉祥图,不带重样的。
也许是为六皇子伤重不治而辟谣,也许是为了掩盖冲喜的真相,短短十日准备了一场能引起人们各种叹,比现代世纪婚礼不知豪华多少的迎娶,但坐进去的兰生越发担心,如此不节制地铺张浪费,会引起激烈民愤。如果只是纯粹砸了她的婚事倒好了,就怕对人不对事,拿她这个冲喜新娘发泄。
正不安,有人进了喜辇。
“你……”不是宫女,却是金薇和尤水。
“本来玉蕊也该来送嫁,但她情绪不稳,怕她误事,我一人应该足够应付了。”金薇一上来就卸下兰生的凤冠。
脑袋一轻,心里也一轻,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好笑,兰生口齿伶俐起来,“应付什么?还怕有人捣乱不成?”
“可不是,帝都如今没那么太平,不然皇子们也不会接二连三遇袭。我知你对天女圣女的名号十分不以为然,但至少在百姓心里天女圣女还愿意为他们做些事,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卸完凤冠就坐远的金薇说道。
原来都已经考虑到了,所以让人气旺的天女圣女送嫁。
兰生哼道,“为了给六殿下冲喜,真是想得周全,就怕他名声不好,犯了众怒,大家准备着臭鸡蛋砸准新娘。你今早起来没占一卦,看看是否大吉?”
“六皇子大婚这么重要的日子,轮不到我来占,爹,钦天监京大人和方道长三人一齐定的,何时出门,何时入宫,何时拜天地,何时入洞房,全求了大吉。”臭鸡蛋?金薇皱眉,不知兰生怎么想到的。
“出发了。”辇外一声沉音,是泫赛。
金薇冷中带了礼,“有劳赛殿下。”
喜辇一震往前。
金薇又道,“今日来护嫁的本是冉世子。”随即,看了看兰生。
“想不到你也会管别人的闲事。”问泫冉为何不来?她也许没心没肺,却还不至于那么虚伪。
泫冉为了娶她,连太后都请动了,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不少,再加上他之前光明正大对她表示有兴趣,真不是秘密。
“至少他有心。”金薇淡淡说一句,静了下来。
都说泫冉好。低头看嫁衣,抬头看喜幔,满目的红提醒着兰生,这是自己的选择。在泫冉和六皇子之间,在被相亲和被定亲之间,看似抗不了的圣命,其实可以二选一。她选了六皇子,选了正妻位,选了冲喜新娘。
两边传来鼎沸人声,选得错与对,可能要等这一切喧闹彻底平息。
----------------------------
粉红还差5票加更,亲们看完后瞧瞧有没有多的票哈。
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第139章 危街
前一秒恭喜声和欢闹声如海浪涌动,下一秒耳朵里就没声音了,像聋了一样歪腻不爽。兰生伸手撩幔想往外瞧,谁知正好和泫赛对上眼。
“别露脸。”刀刻的五官不冷却硬酷,弟弟身材高大,他也很不差,骑在马上不比坐凤辇的她矮多少。
兰生却道,“不看嫁衣谁会当我新娘子?”一没凤冠,二没红盖。
说话的当儿就看清了街上情形,不禁蹙眉。街虽宽,但两旁屋子多破烂脏污。官兵别刀立枪分开了路,他们身后人挤人,没几张干净脸,没几件干净衣服。春冬交替,这日寒气不重,那些人多数穿了棉衣却一点暖和的面色也无,白着眼珠子看迎亲的队伍,亦有难错漏的怨恨。有孩子童言扬欢喜,却立刻被大人捂住了嘴,转而大哭。一个哭,两个哭,小孩子的哭声最易传远,将大红喜气冲得一干二净。但人们只是望着,冷冷望着,怨恨中有绝望,绝望中有悲愤。
兰生心中一凛。大荣贫富差异太大,早就见过不少穷苦人,要数最穷,大概是鸦场,但他们至少还有生愿。然而这些人神情充满了绝望,绝望了就没了恐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即便冤到能使六月飞雪,她这时是一定要自保的。
官兵们厉喝,一片找死啊欠揍啊的骂声。
泫赛目光沉无底,抿硬着薄唇,只盯队伍行进。护街是都府衙门的人,他的职责是保证新娘安全进宫。即便这条街的情形十分诡异,没出事前他不会大惊小怪。
尤水也奇,“不像城里人。”
金薇终于放下架子往外看,立刻忧心,小声问泫赛,“哪里又遭了灾么?我怎不知城里多了这么些苦民?”她每月施粥济贫,对帝都贫民的数量心中有大概。
“我也才看到。”泫赛简答。
“手里的符落在街上才能有饭吃,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一个个当耳旁风啊!再哭——着脸,就揍——你们!”一个小吏模样的人叉腰大喝,避开不吉利字眼。
朝喜嫁队伍投福符是大荣特有的风俗。不落地的符越多。新娘能聚越多的福气,而投中者也能开运。不过皇族迎亲就不同了。天子之家高高在上,仙神落凡治理人间,所以福符不能投高。却必须落街。由队伍踩过去。表示是百姓沾天家喜气。
兰生看来是防范措施,怕人扔臭鸡蛋,或者暗器。
啪!一个三角符包从跳进红幔。落在兰生脚边。她还没惊,符包接二连三投入,转眼落了脚边裙边一层。
泫赛睁寒,喝道,“不准投符!”
他的话其实不威吓,但语气威吓,加上手下上百都军卫同时拔刀,喜乐停了,队伍停了,弄出人人大气不敢出的可怕寂静。
负责这条“街容”的小吏连忙跑来,战战兢兢道,“世子殿下,是这群刁民太难教,三令五申也不听。您等等,下官这就教训他们!”说罢,跳脚问他带的兵是谁投的。
金薇对泫赛说,“算了。”
这么两个字的工夫,一个**岁大的男孩子被官兵拎了出来。细胳膊细腿瘦黄脸,离凤辇又远,哪有臂力或眼力投得中,一看就知随便抓人替自己挡倒霉。
娃子拼命挣扎又喊娘,一个妇人让官兵架着动弹不得,只能哭惊了天地。
小吏杀鸡儆猴,泫赛明冷暗察,趁这通混乱,眼睛紧找真正的投符人。虽然只是投符,这种行为已无视王法,且蓄意挑衅,是有心谋乱。所以他就算知道小吏拿人充数,金薇还特意说算了,却不能兼顾。
兰生也没动,外面纷攘,不影响她发现端倪。虽然不允百姓投符,车辇里却用不少玄清观的保康符作装饰,一比就察觉符纸的颜色不同。符纸上还有一条折痕,似乎借助弹弓类的工具加速加力。
孩子的哭声里带了第一次惨呼。
金薇起身走到红幔外,道声住手。作用即起,有人喊天女大人,于是成了声声唤,让这条死沉的寒街似乎起些微热切。但她天生清冷,对这点热切没回应,只道别为难一个孩子。
小吏乖张,说小混混装可怜,教训一下而已,压根不阻止手下,要打第二棍。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凶神恶煞的棍子,挨一记就喊不了疼了,再来一棍会丢小命。
尤水与金薇虽默契十足,人也腾起半空,但她不够快。
孩子的母亲撕心裂肺疯喊,人们的绝望要爆成怒杀意,自以为能镇得住场面的小吏得意洋洋,那根愚蠢不知后果的棍子落下,怒潮之后暗涌的心机将要得逞,千钧一发——
施暴者突然揉眼,且一睁就入沙,还刺脸,弄得他以为有虫子,丢下棍子捂脸躲。
“大喜的日子出人命,给六殿下添晦气,谁这么别有居心,不怕惹怒天子,不怕掉脑袋,我实在想瞧一瞧。”兰生的声音穿出红幔,悠悠地,瞧好地,时间充分充足。
小吏不怕金薇的冷清,却对兰生的话慌张,连忙跪到凤辇前,“下官绝无恶意,只是小子不懂规矩,带头投符。也不知会不会换成不干净的东西,怕六皇子妃受惊,稍稍吓唬一下而已。”
“确实不是玄清观的符,吉利话,很喜气。我来念一张——愿六皇子长福康好。”带着喜意的语调,兰生喊声金薇妹妹,从幔中递出一张纸,“帮我念给大家听听。”
金薇看一眼,面容清美如常,但念,“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小吏脱口说道,“真这么写的话,能否让下官过过目?”
金薇柳眉冷竖,“不这么写该如何写?莫非如我姐姐所说,你别有居心,故意挑拨是非。”
“妹妹不用生气,给他看看就是。”兰生听得分明,“不过他既知换符又似笃定无好话,看过之后,主谋同谋或串谋之嫌也算坐实了。赛殿下,我说得对不对?”
泫赛将目光从人群之后调转过来。风儿舒缓,轻轻掀动帘幔,他看到那对飞起而慧黠的凤眸,峰眉一挑,道声不错。
小吏开始哆嗦,心道自己不过奉命煽风,想坏了冲喜吉运害人的却不是他,为此成主谋同谋串谋岂不是冤枉死,因此忙说不看了。
“不看了就别挡路。”兰生的声音陡然沉冷,“赶紧送孩子就医,若出人命,唯你是问,我可是记着你了,会追着平郡王问的。”
小吏不敢再有半点坏心思,嘱咐手下带母子俩找大夫去,低头哈腰让到路边。
兰生又高声道,“想投符沾喜也好,想落符沾喜也好,各位可随心所愿。天无常人有情,我代殿下感谢大家心意。明日天女圣女两位妹妹到此街设饭铺送米袋,就当请各位喝喜酒。”
一枯瘦老者拉着小孙女跪下磕头,“有仁心必有慈报,谢娘娘千恩,谢天女千恩。”
兰生给了这些人生愿,哪怕只是一时的,众人纷纷跪下街去,高呼娘娘千恩天女千恩。符洒若金,喜乐再起,队伍重新向前行进。
金薇入辇,一纸包正抛拍她裙上,但力道与之前已截然不同,打开看却皱眉,“仍是骂话,真不明白你为何还允他们投?”
这些包成三角的假符纸压根不是吉利话,而是骂皇帝昏庸天子无道,朝廷朽烂臭不可闻,又咒六皇子早死,六皇子妃活该守寡,无子养老,无女贴心,等等,等等。
“投纸包已算手下留情,又不是投石头,可见这些人还没有胆大包天到要杀人的程度。如果这点忿怒都不让他们发泄,今后定然一发不可收拾。”兰生拿起刚落进来的纸包,“看,这会儿就有真的保康符投进来了。”
金薇一瞧,果然如此,而且渐渐保康符越来越多,再找不出一个假的来。她不禁望着兰生发呆,换了自己,做不到如此从容,还安定了人心。她,只会清冷避过,可能连那个孩子也救不下。
感觉金薇盯着自己,兰生暂不理,铺开一方丝帕,将假符挑出,然后才道,“有空佩服我,不如帮我找假符。”
金薇回神,“谁佩服你?让别人做好事,自己揽千恩,皮厚之极。”
“你可以不做这件好事。”兰生耸耸肩。
她不做,失信的就是她和玉蕊。金薇哼了哼,放下那时问这时,“找出来要干吗?”
“做成帘子,挂在你未来姐夫的寝屋里。”室内装修也是兰生的强项。
“……”金薇从不知自己也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你可能不了解六殿下,他不是一般人,保康祈福进不了他的耳。不如这些咒骂,天天指戳着他脊梁骨,夜夜晃在他梦里,他一定很快就会活蹦乱跳起来砍人出气了。”就像有人弄一面警世言的墙,提醒自己该当个好人一样。
“我不知道六皇子是否不一般,但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当帘子挂?怎么想得出来!金薇发现自己也有点被人带坏,居然觉得好笑。
兰生这么忙活地进了皇宫,收集到一张帘子的骂份,满意!
-------------------------------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