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眠花梦月俏模样
桃花飘坠,仙鹤齐飞,一个手持仙桃的老者落了下来,竟是南极仙翁。
另有成群的天兵天将急急赶来,将月夜见尊和他手下的东瀛神将全都团住,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身穿青色鱼鳞壮胸甲的天将,另一人则是穿着浅黄色窄袖曲裾深衣的女仙。
这两人月夜见尊也同样认得,他们乃是在太乙救苦天尊返虚之后,仍然留守在大荒境的青兽战将钟化,以及焰华仙子何月华。
月夜见尊对钟化和何月华等人置之不理,只是看着南极仙翁冷笑道:“长生陛下莫非是想将东方苍天也并入你的南极天不成,否则何必突然插手此事?”
南极仙翁是六御大帝之一,又称南方南极长生大帝,月夜见尊故意点出此事牵扯到东皇之位的争夺,便是想让他不好插手。
南极仙翁却毫不动怒,呵呵笑道:“月侄你说笑了,你从高天原而来,这里又是人间,老朽管的是人间之事,与东方苍天何干?倒是月侄你擅自动用天之琼矛,未免过于胡闹了。”
说完,南极仙翁将柱杖一抖,金乌重新挂上天空,大地也明亮起来。紧接着,他再一召,东皇钟化作铃铛,挂在了他的柱杖之上。而焰华仙子也慌忙带人将风魂和许飞琼救起。
虽然谁都知道南极仙翁一向和气,但他毕竟身居天尊之位,又是从仙妖大战活到现在的金仙,月夜见尊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只好忍气吞声地道:“敢问陛下,太乙救苦天尊昔日暂居天帝之位时,用来召集文武百官的东皇钟,怎会落在陛下手中?”
“这个么,”南极仙翁笑容满面,“东皇兄临去之时,老朽见他这钟留着也没用,就讨来挂在这儿当铃铛用,你听,声音可够清脆?”
他摇着柱杖,果然发出一串悦耳的铃声,铃声随风传荡,飘向远方。
这老头竟然把上古十大神器之首的东皇钟拿来当铃铛用?月夜见尊真有些哭笑不得。
他见周围聚集而来的仙神越来越多,心知今日已无法将那东皇传人置于死地,于是哼了一声,向南极仙翁拜了一下,带着那些东瀛神将匆匆离去。钟化面现愠怒,想要带手下天兵将这些人拦住,南极仙翁却用手悄然一挡,不让他动手。
青兽战神钟化和那些来自苍天的天兵天将虽然怒至极点,但有南极仙翁在那作主,他们也不敢生出是非。直待月夜见尊离去后,钟化才忍不住抱怨道:“仙翁,怎可让他们就这样离开?”
南极仙翁收起笑容,长叹一声:“有一点他并没有说错,事涉东皇之位,我也不好干涉太多。而他手中持有天之琼矛,你们也拦不住他,反不如就这样让他离开,明日再上奏玉帝,由玉帝降旨责罚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这样轻举妄为。”
钟化也知道南极仙翁说的是事实,月夜见尊手持天之琼矛,若不是路上遇到南极仙翁,单靠自己和焰华仙子,就算及时赶到这里,也难以救下少主,弄不好连自己和焰华仙子也会跟着赔上性命。
他来到焰华仙子身边,低声问:“少主的伤势如何?”
焰华仙子垂泪道:“性命虽然无妨,但手臂和肋骨都有多处骨折,恐怕要休养一些时日。”
南极仙翁呵呵笑道:“年轻人嘛,受些磨砺也不妨事,骨折而已,用千年续断接上就是了,只要没有缺胳膊少腿,用不了多久也就好了,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
钟化和焰华仙子一同瞪着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干咳一声,脸上堆笑地将手中仙桃递了上去:“要不,我把我的仙桃送给他吃,我这仙桃啊,吃一口不但能治百病,还能益寿延年……”
“不要!”钟华和焰华仙子几乎是异口同声。
谁知道这老家伙的仙桃到底是从哪个鬼地方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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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华美的屋子里,壁上有飞蛇走龙的字画,桌上的檀沉散出缭绕香气。
还有一个少女坐在床边矮凳上,将她的独臂放在床沿,伏身熟睡。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许飞琼是怎么活下来的,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还是让人松了口气。他想要起身,然而全身一阵剧痛,感觉骨头像是要散架一般。
他惨哼一声,声音虽轻,却把许飞琼惊醒过来。许飞琼慌手慌脚地将他按住,低声道:“别乱动,你身上的断骨刚刚才用千年续断接好。”
风魂也觉得体内有一种酥痒感觉,就像是小虫子在里面爬一样,虽然不算痛,却比疼痛还要难以忍受。
许飞琼对千年续断的副作用自然也是知道的,见他那副似哭似笑的模样,于是坐到床边,在他的几个骨折之处来回*,那让虫咬般的感觉缓解一些。
此时,她头插玉笄,身上也已换上一身淡红色窄袖绕襟深衣,云光绣从胸前绕腰至臂部,将身体曲线轻巧地展现出来,衣领部位因为是互相交叠,领口较低,在乳沟的位置露出一截鹅黄色抹胸,份外诱人。
这种窄袖深衣在汉代比较普遍,算是中国的传统服饰,而在五胡乱华之后,已渐渐没什么人去穿它了。而许飞琼以往所穿的,基本上是连体襦裙,毕竟她性子活泼,又时常要御剑飞行,这类曲裾深衣由于是靠着衣料在腹腰之间交叠来遮掩身子,只以绸带束腰,对女子行走坐跪的姿势要求较为严格,行动一大,容易露出里衣里裤,从古代礼教的角度来说算是比较容易“走光”的。
然而这件绕襟深衣穿在许飞琼身上,却也让她像个不出闺阁的小家碧玉般,多了一番温柔文静的美丽,让风魂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不认识她了。
风魂低声问道:“你应该也受了伤吧?怎么不多休息?”
“我受的只是一些内伤,吃些仙丹,调息几个时辰也就无事了。”许飞琼想到当时风魂手持阴阳镜挡在自己面前时的情形,心中生出一丝甜蜜。
风魂知道她没有像自己一样多处骨折,心里也好受一些。幸好阴阳镜竟能挡住天之琼矛,他才没有当场丧命,而许飞琼则又因为多了他的身体做为缓冲,伤势又比他轻了许多。
“是谁救了我们?”风魂忍不住问道。
“是南方南极长生大帝陛下,”许飞琼微笑道,“他恰好路过王屋山,发现月夜见尊运用天之琼矛,及时救下了你我。”
“南极仙翁?”风魂睁大眼睛,“那个一出场就是花啊鸟啊、比仙女还要讲究背景的老头子?”
话一说完,他只觉得腰上一动,许飞琼已是错手将他扭了一下。他愕然看去,却见少女已是伏着腰咯咯地笑个不停:“你、你怎么这样说他老人家,你的嘴也太、太毒了……”
风魂见她笑得花枝乱颤,差点翻个白眼,心想就有那么好笑么?不过白眼很快就变成了直眼,曲裾深衣是最讲究“坐有坐相”的女子衣衫,许飞琼这一伏身乱笑,衣领立时就歪了,不但露出圆润的香肩,心衣所束缚的两座饱满山丘也在互相摩擦下挤出诱人曲线。
风魂吞了口口水,心想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把它们握在手中,看看到底有多美。
许飞琼笑完,抬头看到风魂那色色的眼神,再低头看到自己露在外头的香肩,眉头不觉一挑,心中的那股傲气不知不觉便要发作。
风魂却已开始对这表面心高气傲,内心却自有一股子少女情怀的女仙有了更多了解,也不避开目光,只是看着许飞琼,在她发火之前先一步说道:“飞琼,你的这件衣裳……很好看。”
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这婉丽女仙之所以特意换上这身自己原本并不习惯穿的衣裳,本就是想让眼前的男子喜欢,便是刚才自己的胸口被他色迷迷地看着,心里其实也是羞意居多,并不讨厌,之所以想要放下脸来,纯粹就是从小养成的性子使然。
现在被风魂这么一夸,嘴角虽然仍是抿着,眼睛却不自觉地弯成了月牙儿,似嗔似喜,欲羞还怒,心里喜滋滋的,口中还要娇柔无力地说道:“瞎说,我、我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好看。”
明明就是觉得好看才穿出来的。
风魂咬牙咧嘴:“真、真的很好看……”
许飞琼见他表情怪异,方自涌起的喜悦又消退而去,马上便瞪了过去:“不喜欢就不喜欢,还做什么鬼脸?”
风魂满头冷汗:“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但、但你先松手啊……”
婉丽的仙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掐在风魂腰上,她刚才时喜时羞,心如小鹿乱跳,连自己的手在做什么都弄不清了。
许飞琼脸一红,赶紧将指头松开,悄悄看了风魂一眼,见他痛得直咧嘴,心中过意不去,只好替他轻轻搓着痛处。
这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飞琼仙子,少主醒了没有?”
许飞琼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风魂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低声问道:“谁在门外?她说的少主又是谁?”
许飞琼还没回答,青兽战神钟化与焰华仙子何月华已走了进来,见风魂已经醒来,立时又惊又喜地拜到在地:“参见少主……”
风魂一脸错愕地看向他们,而身边少女却站了起来,淡淡地看了跪倒在地的两人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弄得风魂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个家伙好好的又在生什么气。
……
皎皎的月光轻笼大地,将王屋山的山山水水照得如梦似幻。
许飞琼回到自己的落花林中,坐在清池旁边。虽然这里经过那场打斗,几乎成了废墟,但毕竟是她的住处,呆在这里,她还是更自在一些。
风魂暂时留在王屋山另一侧的上方院中,又有钟华和焰华仙子带着来自东方苍天的天兵天将保护他,自然不用再去担心他的安危,许飞琼不愿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于是干脆回到自己的落花林。
她与钟华、何月华二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中不免有些恼怒。月夜见尊带人来找风魂,起因竟是为了抢夺东皇之位,而钟、何二人说是奉风魂为大荒境之主,却也一直没有找上他,弄得风魂被人追杀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南极仙翁及时赶到,以东皇钟救下她和风魂,他二人真的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想到这里,许飞琼不免心中有气。
其实在这一点上,许飞琼倒是错怪了钟华和焰华仙子,他们虽然也意识到高天原的伊奘诺尊有可能会派人除去风魂,但一来没想到高天原的动作会这么快,二来,而由于风魂的行踪连天机殿都算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上哪找他,这才耽误了时间。
想到风魂竟无端地被牵扯进这样的是非之中,许飞琼心中一阵忧虑。她毕竟也在天上待了不少日子,深知其中凶险,仙家之道虽然讲的是清静无为,然而天界上的权力纷争,其中的阴险和血腥实不下于人间,甚至还要更加凶险。北方玄天真武大帝当初还是由元帅升格成天尊,便已惹出一片争议,更何况风魂还只是一个凡人?
她真的不希望风魂卷入这样的涡流之中。
“只是,”许飞琼咬了一下嘴唇,忖道,“他、他自己却又是如何想的?”
想到风魂万一真的被权欲蒙蔽,以为就这样回到大荒境,就能一步登天地成为东皇,被人当作棋子而不自知,许飞琼便忍不住担心起来。虽然觉是风魂不该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但人间的一个帝王之位,都足以让无数英雄争得你死我活,何况是成为统治整个东方苍天的天尊?
她轻轻地叹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猛地回头,却发现风魂不知何时竟已站在自己身后,不觉睁大眼睛,惊喜地问:“你怎么跑了出来?”
风魂苦笑了一下,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没有让他们发现。再不溜走,难道我还真的跟他们到大荒境去,当什么少主?”
许飞琼心中高兴,嘴里却故意挖苦道:“这东皇之位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你明明有了机会,怎么还弄得跟被人赶鸭子上架一样?”
风魂走到池边,注视着水中晃动不休的明月,沉默许久。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让他看上去有些孤寂。
许飞琼撇嘴:“难道你后悔跑出来了?那你现在回去可还来得及。”
风魂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本事和能力,那东皇之位,我是想也不会去想。”
许飞琼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风魂微微一笑,道,“算了,想不通就想不通,我们走吧。”
许飞琼愕然:“去哪里?”
“当然是先离开这里再说,”风魂道,“我既然不想成为被人摆在台面上的棋子,自然只有先逃再说。”
许飞琼眼睛里也现出笑意,轻声道:“好,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
由于许飞琼的仙剑已被天之琼矛毁去,无法再御剑飞行,风魂便用仙术招出一朵祥云,两人手牵着手驾云而去。
他们飞了大半日,直到离王屋山远了。两人都是重伤初愈,无法持久飞行,尤其是风魂的骨折之处虽然已被接上,还毕竟还有些疼痛,于是便在荒野间落下,找了个地方休息。
天色已亮,朝霞铺在天空,旭日在山岭间悄然升起。
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一棵苍树之下,互相对视,觉得这一夜飞行和私奔差不了多少,不禁有些好笑。
许飞琼问:“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风魂干咳一声,想起自己去王屋山找她的目的,于是说道:“嗯,我得去一趟灵霄宝殿。”
许飞琼愕然:“你去那里做什么?”
“找太白金星有些事情。”风魂把卫夫人的事说给许飞琼听。
“原来如此,”许飞琼哼了一声,“幸好你先来找我,否则你就白跑了。那个李无赖早已被王母娘娘赶下了天庭,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风魂当然早就知道此事,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惊讶一番:“李无赖……咳,李白被赶下了天庭?难道他犯了什么天条?”
许飞琼眉头倒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风魂早就听慧红说过,李白好像是因为调戏许飞琼才被削去仙职的,当时他还不信,心想就我们许仙子这动不动就横鼻子瞪眼的脾气,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去调戏她?
现在见了许飞琼这副愠怒模样,倒不免犯起嘀咕:“看来那无良男子李太白,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他虽然心中好奇,但许飞琼不说,他也不好直接去问,只是他离开红线和隐娘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找李白,总不好就这样回去。
许飞琼却道:“想要找他,倒也容易得很,你跟我来。”
风魂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同朝远方飞去。
第二十五章 照野情怀花自羞
红线驾着马车在大道上奔驰,身后追着十几名身穿皂黄禁衣的捕快。
她原本带着隐娘和卫承庄住在小镇的客栈里等待师父,谁知师父还没等到,这些捕快倒先找上了门。原来是有人看到四肢断去的卫承庄,于是通知了官府。
虽然唐太宗李世民已经驾崩,但此时贞观之治的盛景还没有结束,当地的地方官长得知有人受到残害,马上便派人前往调查,红线无法向这些捕快解释卫承庄的四肢是被谁砍断的,无奈之下,只好夺了一驾马车,带着隐娘和卫夫人闯了出来。
只是她御剑飞行的本事虽然了得,驾御马车的能力却不怎样,很快就被这些捕快追了上来。
眼见这些家伙越追越近,红线怒道:“小师妹,你用剑把他们的马腿全都砍断掉去,看他们怎么追。”
隐娘睁大眼睛,心中不忍:“师姐,这、这不太好吧?”
红线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把这些无辜的马斩成断腿马,只是这些捕快越追越近,她又无法和他们说清,心中烦闷,于是干脆抽出紫绡剑往空中一扔。
剑光斩下,在她们身后的道路上立时现出一个深坑。
那些捕快何曾见识过这种剑侠的本事,被深坑所阻,只好勒马停住,面面相觑,眼看着红线驾驶马车越离越远。
虽然甩脱了这些捕快,然而红线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驾着马车到处乱转,就这样转了两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转到了什么地方。
唯一庆幸的是,这几天红线别的东西没有学到,驾驶马车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让她颇为自豪……虽然这本事以后她大概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再用到。
那天下午,她们来到一处山脚,见前方座落着一个寺观,路上还有不少香客。红线想着反正无事可做,何不到那寺里看看?
就在这时,有一大队人马缓缓行来,开道清场的竟是身穿精制盔甲的御林军,连隐娘的父亲聂峰也在其中。红线还不觉得有什么,她出生在东晋末期,名门望族攀比成风,随便哪个王公贵族出行排场也比这伙人大得多,驱赶起百姓来,那更是连轰带打,哪像这队人马这么斯文,因此觉得这也不过就是哪个官员前来寺观上香罢了。
隐娘却知道御林军其实是皇室的禁军,绝不是随便哪个官员可以轻易调动的,又见那寺观已有人出来相迎,且齐齐跪倒在地,于是心中一动,低声道:“舆中的是当今天子。”
红线却不相信:“隐娘,你见识太少,天子出行哪有这样轻装便行的道理,里面要真的是皇上,只怕这整座山早就被封了。”
隐娘道:“真的是当今天子。”
两人继续看着,而那队人马则在那寺观前停了下来。她们都是剑侠中人,虽然站得远,却看得清楚,见一个男子出了舆,身穿黄袍,袍上绣着五爪金龙。
红线这才相信那人真的是当朝皇帝,又见路边上的行人并没有成片跪倒,甚至还有小贩子在那叫卖,不禁暗暗诧异,一方面觉得连天子威仪都削落到这种地步,又如何镇得住百姓?另一方面却又心想,在我那时,任何一个上品士族摆起谱来都比这要豪华奢侈得多,皇室就更不用说了,然而普通老百性却生活潦倒,苦不堪言,看来天子当得有没有威仪,和一个国家治理得好不好,并没有什么太多关系。
她又看向那座寺观,见匾上写的是“感业寺”。
如果是风魂在这里,自然明白当今天子李治前往感业寺进香,对历史的影响会是如何重要的一笔,但对于这两个少女来说,却没有去想太多。隐娘虽然知道父亲也在那里,却不好前去见他。
两人正准备离去,附近却传来一阵骚乱,她们询声看去,却是一个骑马的文士撞倒了一位千金小姐的轿子,惹来一阵遣责,身着青衫的文士却抽出剑来,吓得那位小姐花容失色,旁边的人更是惊惶避让。
却只听几声轻响,那家伙将指头弹在剑上,发出龙吟般的清音,而他本人更是抬头看天,唱道:“李白骑马将欲行……嗯,难听难听,李白乘舟将欲行……哪来的舟……”
原来他是要弹剑作歌。
他吟了几句,显然是诗路阻塞,吟不下去,当今天下太平,狂生名士众人也是见得多了,本来大家还想看看这个家伙能吟出什么佳作来,却见他那副难产的模样,一时尽皆好笑。
青衫文士翻身下马,伏地大哭:“昔日太白斗酒诗百遍,今日李白弹剑作歌,满耳皆是嘲笑之声,江郎才气已尽,不如去死,不如去死……”
他抬头一看,见前方有个白花花的东西,一头便撞了过去。
只见一团软物飞溅,有人叫骂道:“寻死的话你去撞墙啊,撞俺的豆腐干啥?”
众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定睛看去,却见这文士跌了几跤,竟撞到了那位小姐的胸口。这位小姐原来是坐在轿中,结果轿子被马撞翻,不得不狼狈爬出,又被人拔剑一吓,惊魂未定,还没怎么明白过来,软绵绵的胸口已是被一颗脑袋撞上。
虽然这个时代的风气还算是比较开放,但一个黄花闺女的胸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撞上,如何不羞?立时抽抽泣泣地便哭了起来。而旁边的众人也看着那文士大怒,心想原来这家伙是借着撞豆腐的名义吃豆腐,实在是太可恨了,便要将他扭送到官府。
红线在旁边看着有趣,也就不急着走了,再一回头,却见自己的小师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问道:“隐娘,你认识他?”
聂隐娘点了点头:“我和师父在洞庭湖边曾见过他一次,他说他叫李白,师父却又说他绝不会是李白,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李白是谁,但师父既然说他不是,那他……”
正说完间,身后却传来异响,两个少女回头一看,却见卫夫人正在车厢里蠕动着身子,同时抬头痴痴地看着那疯疯癫癫的青衫文士,满脸是泪。
一队官兵已经来到,要将那家伙抓住。
红线与隐娘对望一眼。
红线悄然抽剑一划,太阴真气溢出,寒风卷过,那些官兵的路人只觉一阵凉溲溲的,还没反应过来,红影掠过,那文士已是消失不见。
一辆马车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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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山腰,月色醉人。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风魂问。
“就像成仙之路有许多种,有服九转丹的,有走三官之路的,还有练气化形,白日飞升,又或是尸解成仙,隐蔽得道。”许飞琼回答,“神仙犯戒也有好几种处罚,最严重的是被打入九幽,此外还有打入轮回,又或是削三花,闭天灵,虽不经幽冥界,打到人间时却也是道行尽废的,还有的甚至投胎到畜道,只能做个妖怪。”
“李白呢?”
许飞琼没好气的道:“那家伙虽然可恶,所犯之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酒喝多了闹了点事,再加上以前也生出过不少是非,王母娘娘虽然把帐算在一起,却也只是削去太白星君之职,谪下人间了事,像他这种惩罚在天庭是最轻的,所谓谪仙,终究也还是仙,只不过是流放在人间罢了,甚至也没有规定说他必须待在人间的哪个地方,要找起他来自然费事的很。”
风魂发愁:“那我们怎么去找他?”
许飞琼道:“谪仙虽是神仙犯戒中最轻微的惩罚,却也终究是有过错在先,不管是去了哪里,自有值日正神记录在案。东岳泰山的天齐仁圣大帝不但主管人间吉凶祸福,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且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都要在泰山之上的仁圣天宫进行勘对,方准施行,李白去了哪里,现在何处,在仁圣天宫自然也都能查到。我查过日期,今天的值日正神我恰好认识,等卯时仁圣天宫开门时,我去找他问一问,就知道那混蛋去了哪里。”
风魂见许飞琼口口声声喊李太白作混蛋,不禁更是想知道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明月还在当空,离卯时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坐在泰山的姊妹松下,看着远处夜景。
许飞琼想起风魂身上的骨折之处刚刚接愈,于是低声问道:“你身上可还有难受之处?”
风魂转头看她,见这婉丽的仙子在月色下秀丽可人,不由想起在落花林看到的那美妙玉体,心神一荡,故意说道:“还有些地方很痒。”
许飞琼低声道:“那你躺下,我帮你揉一揉。”
风魂平躺在地上,任由飞琼仙子在他身上轻轻按摩。自那日在王屋山,许飞琼以为他以诗句暗表情意,便也拐弯抹角地透露出自己的心意。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更进一步,却也彼此相知,就算偶尔斗斗嘴,也宛如情人骂俏一般。
而风魂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向好胜的仙子,穿起浅红色窄袖绕襟深衣,看上去竟也文文静静,别有一番媚态,而有时温柔起来,更是让人骨子发酥。
“左边一些,再左边一些,往下……嗯,那里好痒……不是这,要再往下……”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少女美手在自己身上的浅搓细揉。
许飞琼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放在这个男人小腹上的手,而他还在那喊着:“再往下,再往下……”
她眉头一挑,心里的怒气便又上涌,却又有一股羞意传来,想道:“我连身子都被他看去了,又让他知道了我对他的喜欢,那、那除非他不要我,我将来终是难免嫁给他,虽然我不见得要去学那些人间小女子的三从四德,但夫为妻纲,我要总是凶凶的,他、他以后要是厌烦我怎么办?”
怒意虽然消退,但毕竟心底的傲气在那,要让她主动去给一个男人的那种地方“按摩”,她又有些不太愿意。犹豫许久,她低声问道:“那、那地方真的很痒么?”
她知道风魂有时就喜欢故意捉弄人,于是小声问了一问,希望他只是装装样子。谁知风魂突然翻起身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直接将她推倒在地,同时伏身在她身上,腹下那坚硬的东西隔着衣衫顶在她的双腿之间。
“真的很痒,”风魂将脸凑在她的耳边,“憋了三百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痒?”
许飞琼俏脸一红,虽然隔着衣服,却仍清楚地感受到抵着自己的那股滚烫,不由想道:“听说男人这种地方憋得越久便越是难受,他在冰湖之下镇了三百多年,果然是受不了了么?只是、只是他离开冰湖也有好些日子了,身边带着漂亮女徒,人间也自有许多风花雪月之处,他却宁愿憋着也不胡来,直到现在与我在一起时才想要做这种事儿,看来他、他果然是喜欢我。”
其实风魂倒也不算是憋了三百多年,至少他出来后,跟蓝菊花还是“胡来”过的,只是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说出来。藉着月光,他见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女咬着嘴唇,一副欲拒还迎的诱人模样,心知自己今晚的兽欲基本是可以得逞了。
解开少女的束腰绸带,让那鹅黄色心衣显露在自己眼前,风魂贪婪地注视着这婉丽女仙玲珑有致的身材。许飞琼的左袖本就是空荡荡的,浅红色绕襟深衣一解开,便从香肩上滑落,玉体半露,极具美感。
风魂隔着心衣抚摸婉丽女仙丰腴的酥胸,心衣柔软,心衣之下那鼓涨涨的双峰却是饱满而极具弹力。许飞琼的身材之好风魂在王屋山落花林的山谷中便已见识过了,而左肩的断臂之处,又让人为她心怜,这种怜惜却又加重了想要把她压在身下尽情摧残的男人**,让风魂情难自禁。
虽然这女仙分明已是愿意,但风魂知她性子,知道若是逼得太急,说不定又会把她心底的那一股子傲气逼出,于是也不着急,只是用手在她的胸腹之间来回抚摸,轻轻勾引着少女羞涩的情意,同时还故意问道:“你这衣服上画的是什么?又是小孩子,又是桃花的,有什么名堂没有?”
古时候的女子虽然在外衣上比较拘谨,在内衣上却极是大胆开放,不但布料精致,而且色彩鲜明,在颜色和图案上极富创造力和想象力,虽然这些内衣不像二十一世纪的乳罩内裤一样到处乱挂,只能让自己的丈夫见着,但就是在心衣、诃子、抹胸这类小小的布料之上,却演绎着这些含羞少女的浪漫情怀。
见风魂问起,许飞琼脸上更是红了:“这绣的是‘三多之相’。”
“三多之相。”
少女的声音有如蚊子:“意思就是多子、多福、多寿。”
风魂哑然失笑,心想多福多寿乃是天上所有仙人的追求,也还算了,但你一个女仙,难道还想生一大堆的子子孙孙不成?看来这位天上仙子早就动了尘心了,那句“俗缘未尽尘心在”还真是没有说错。
许飞琼轻轻睁开眼睛,见身上男子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种事情也不好去解释,只好羞羞的不去理他。
其实在这点上,风魂确实是误解了,他对这个时代女孩子内衣的图腾纹饰不太了解,其实这“三多之相”和“喜上眉梢”、“莲年有鱼”一样,都只是少女心衣或是兜肚上最普通的图案,其它各种图案更是挑逗意味十足,就算绣些“丹穴凤游”“三羊对树”之类的春.宫.图在上面,也并不如何出奇。
还有一种大红图案虽然全是花花草草,上面却绣着“天下为公”四字。
虽然知道风魂想得歪了,但许飞琼反而有些美滋滋的,这人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心衣图案如此惊奇,恰恰证明了他虽然嘴上时常有些不正经,却并非是一个百花丛中过的风流之人,再一想到他“憋”了三百多年,却只对自己一人生出色心,甚至以情诗赠送自己,那一番被人在乎的感觉自是让人迷醉。
风魂其实早已按捺不住,将手从身下女仙的腋下伸了进去,便要去解她心衣的结带。就在这情迷意乱之际,许飞琼突然伸手硬是将他推开,弄得他一头雾水,心想她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起脾气了?
许飞琼急道:“你、你快起来,有人来了。”
风魂回头一看,见夜空之上果然有人踏着云朵飘了下来,赶紧翻身下来,帮许飞琼穿上她的窄袖绕襟深衣。
飘下来的是一个妩媚的女子,头发很长,一举一动,自有风情万种。许飞琼认得这个女子,皱了皱眉,方自觉得怎么会这么巧,那女子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飞琼仙子,你可让我好找。”
许飞琼寒着脸,冷然道:“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子娇笑道:“仙子如此生气,可是因为我来得不巧,扰了你的好事?”
许飞琼俏眉一竖,便要发火,那女子已往后一退,笑道:“但你也莫要怪我,只是因为玉帝令我传旨,要你立即前往灵霄宝殿,关于前些日子在王屋山所发生的事,玉皇陛下需要问你一些细节。我在上面等你,你可别误了时辰,让我不好向玉帝交差。”
说完,那女子飞上了云端。
听到是玉帝传旨,许飞琼倒也不敢再耽搁,她看向风魂,两人对视着,想到好端端的一场美事就这样被打断了,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风魂,虚火已被勾了出来,却又被强行压下,自然份外难受,倒像是体内的那股浊液真的被憋了三百多年,不放出来就全身不自在。
许飞琼见他那一脸无奈的样子,心中一软,低声说道:“你再忍忍,我很快就回来,到那时、那时……”
风魂见她那欲语还羞的样子,倒也觉得有趣,问:“那时又怎样?”
婉丽女仙脸颊发烫,却又觉得这种羞答答的样子实在是与自己的形象不太相符,眉头立时一挑,瞪着风魂:“到那时我就让你欺负,你想对我怎样都行,这样可以了吧?”
风魂差点失笑,心想你这凶煞恶神的瞪眼模样,知道的说你是许下“任人欺负”的诺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谋杀亲夫呢。
许飞琼说出这话,早已羞得连脖子都红了,想要就这样飞走,却又有些舍不得。风魂见她模样,不忍让她继续羞恼下去,于是转开话题:“刚才那女人是谁?也是瑶池女仙?”
许飞琼摇头:“她是周天列宿群星恶煞中的心宿心月狐,乃是斗部的正神,常以桃花煞破坏人间姻缘,连月老也拿她毫无办法,所以我……我不太喜欢她。”
风魂这才明白过来。虽然心月狐传的是玉帝旨意,但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露面,与其说是凑巧,倒不如说是故意的。
天庭既然主宰三界,那自然是既有添财增寿的善神,也有制造天灾和各种祸事的恶煞。心月狐为二十八宿中的苍龙第五星,其职责便是破人姻缘,许飞琼刚刚才与风魂心心相知,只盼能永结同心,当然不会喜欢遇到她。
风魂笑了笑,在少女的手心上轻轻捏了一下:“既然是玉帝召见,你还是先去一趟吧,我在这等你。”
“那你,”许飞琼小声问,“你、你会不会憋坏了身体?”
“三百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风魂心中好笑,道,“反正你回来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到时我想把你怎样都可以,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嗯。”许飞琼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这才向他告别,飞上天空,与心月狐一同离去。
第二十六章 亦笑亦狂真名士
红线驾着马车来到荒野,把那疯癫的家伙往地上一扔,那家伙被扔得七荤八素,摸不着头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瞪着红线看,红线最讨厌有人瞪她,立时也反瞪回去。
隐娘跃下马车,见师姐正与这家伙对瞪,不禁好笑。那文士转头看到隐娘,认了出来,隐娘知书达礼,虽也觉得这人的行径有些疯癫,却还是殷殷行礼,正要小声说话,青衫文士却已看到卫夫人,怔了一怔,就这样钻入车厢抚住卫夫人的脸,叹道:“承庄,承庄,你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卫承庄泪水直流。
青衫文士将她抱在怀中,就仿佛多情的少年搂上了怀春的少女。卫夫人明明已是又老又丑,这人注视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精致的瓷娃娃一般,仿佛怀中之人仍是以前那个青春漂亮的闺中少女。
红线和隐娘呆呆地看着他们,只觉得不管是这文士还是卫夫人,都有些变了。卫夫人神情间的平静与幸福,别说是出自这样一个被人做成人瓮的可怜人,便是寻常人脸上也难得一见,而这青衫文士收起那亦歌亦狂的表情时,却也显得潇洒脱俗。
青衫文士抚摸着卫承庄那充满皱纹的脸,红线和隐娘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却见卫夫人那老树残皮般的皮肤竟开始生出变化,黑斑消失,纹痕退去,就像是返老还童一般,重现出一张瑞丽的脸。
“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住你们。”青衫文士长叹一声。
卫承庄流着泪直摇头。
两个少女都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却也看得出卫夫人脸上那份纵死无悔的痴意,一时竟心生感伤。明知卫夫人并不是什么良善的女人,也明知她年华早去,下场凄凉,却仍是无法不为她那无怨无恨、数百年不移不动的少女情爱所感动。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值得一个女人爱他爱到如此地步?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在经历了数百年的苍桑后,仍执着于那虚幻的爱情?
“以前你说过,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剑下,”青衫文士温柔地看着卫承庄,慢慢地抽出剑来,“想不到当年的一时情话,竟会在今日成为事实,承庄,你可准备好了?”
卫承庄闭上眼睛,不但不再流泪,甚至还多出一种幸福与羞涩的笑容,就像是洞房花烛中的新婚妻子,在含情脉脉地等待着郎君替她宽衣解带。青衫文士伏身吻在她的脸上,举止优雅,动作温柔,就仿佛这样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卫承庄一脸迷醉,失落在怀春少女般的幸福之中,而长剑已在她的身上透胸而过。
红线和隐娘都没有阻止这人的杀人举动,她们自忖换了自己,也宁愿带着最后的幸福死在情郎手中,而不愿四肢皆断地苟活下去。
青衫文士抱起卫承庄的尸体来到一棵树下,要替她挖土造坟,红线掠上前去,将紫绡剑一挥,地上便多了一个土坑。那文士对她的本事也没有露出半分惊异,只是将卫承庄放入坑中,以土埋上。
他站在坟前,手持自己的随身佩剑,以指头弹着剑身,发出时高时低的清脆声响,这自成曲调的轻音在荒山野岭间飘荡,惹得野花绽放,乌云涌动。
亦笑亦狂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
天空竟落下雨来……
******
许飞琼离去之后,风魂一个人待在姊妹树下,其是无聊。
天空中隐隐有霞光出现,他心想自己反正没事,何不就守在这里看看泰山的日出?
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些轻响,他愕然回头看去,却见有一个俏丽的身影在向他招手。他怔了一怔,纵身跃去,那俏丽身影却已向山下飘去。
风魂有些犹豫,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离姊妹树太远,万一许飞琼回来找不到他,那就不太好了。然而那俏丽之人却也停了下来,幽幽楚楚地看着他,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郁结,让人心疼。
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追去,而那人却也一路飘去,一直来到一片昏暗的林子里,这才顿在那里。
风魂来到她的面前,轻叹一声:“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少女竟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站在那里,目光凄离,神情哀怨。她穿着一件浅紫色束胸长裙,裙子高束在胸际,肩上仅披着一件透明罗纱,露出轻巧的香肩和诱人乳沟。胸下系着一条阔带,让那胸部衬得更是纤挺显眼。
她的裙脚拖在地上,美妙的身姿聘婷玉立。唐朝虽是以胖为美,但风魂觉得她这种窈窕多姿的体态,才更符合自己的审美观。
风魂又走前两步,上官婉儿却猛地扑在他的怀中,身子轻颤,仿佛是被狼群追踪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安全的休息之处。她连站立的力气都像是快要失去,娇躯几乎要从风魂的身上滑落,风魂不得不用手搂在她的腋下,手臂触到那软绵绵的山丘,原本就被许飞琼勾动的虚火立时更加旺了起来。
这时,风魂看到了她半截*上的一条条鞭痕。
那些鞭痕仍然带着腥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发脓。
“婉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心中一惊,连忙将怀中的狐妖少女放在草地上。
上官婉儿流出泪水,颤声道:“我、我逃了出来。”
风魂其实早已猜到她与梁休、袁隐居、卫夫人,甚至还有空空儿和精精儿原本都是一伙的,虽然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从他们对付卫夫人的手段上,便可以看出这些人对自己人亦是一样的残忍。
这狐妖少女无疑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而受到了那些人的鞭刑。
风魂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沉声问:“他们这样对你,是不是因为你偷偷把受伤的红线带给了我?”
上官婉儿只是垂泪,没有说话。
风魂心知自己定是猜中了,暗叹一声。他让婉儿坐好,自己从怀中取出几粒仙丹,捏碎后抹在其背上的伤痕处,这些仙丹都是他从大荒境带出来的,效果自然远胜过人间的寻常草药,鞭痕很快便结了痂,又连痂也开始脱落,只剩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阔带之下还有许多地方无法涂到,于是风魂将她的束胸绸带解开,让她的*完全显露在自己面前,上官婉儿只将那披肩轻纱捂在胸口。清晨的阳光从树叶间透了几丝下来,让她那上身**的悲泣模样极具美感。
风魂回想着当初那伏在月色之下的可爱小狐,心生怜意,同时更是痛恨那些伤害她的人。他将狐妖少女背上的鞭痕治好,正要替他穿上长裙,少女却松开胸前轻纱回身扑在他的怀中,并用那玉藕般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她的上身已是完全**,浅紫色长裙落在臀部,那颤动的**,轻扭的腰身,以及丰腴的*,无一不充满了诱惑。
她的束胸长裙之内,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遮掩身体的衣饰,甚至连襦裤也没有穿上一件。
风魂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体内涌动着一阵阵热流。此时的上官婉儿,不管是每一寸肌肤还是每一个颤动,全都在诱惑着他,让他心动
“恩公,带我走吧,”狐妖少女泪流满面的看着他,“婉儿愿意成为恩公的女人,愿意一辈子服侍恩公,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她的话语有如丝竹之音,听在耳中分外悦耳。
而这番为奴为婢的话语,更是让风魂的心快速跳动。
风魂翻过身猛力将她推倒,半压在她身上,有如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埋头乱吻着她的胸乳。少女时而轻哼,时而呻吟,每一个音符都进一步催动着风魂的*。
风魂已脱下自己的裤头,想要不顾一切地闯入少女双腿间神秘而诱人的花蕊深处。他的这番举动虽然在上官婉儿的意料之中,但被人*的羞怯和惊慌仍然让她颤了一颤,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慌,紧紧闭上。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从花蕊处传来,倒是周围的空气却突然间冷了下去。少女慢慢睁开眼睛,见风魂已经动作僵硬地撑起身子。
他的呼吸极是困难,额间竟溢着冷汗。紧接着,他一眼瞪向上官婉儿,举起手掌便要摔在狐妖少女的脸上。上官婉儿立时知道自己的魅术已被看破,强烈的羞愧充斥在她的心头,她缩着身子,只恨不得就这样被风魂打死。
看着少女眼眸中的悲伤和愧疚,以及那梨花带露般的楚楚神情,风魂终是心肠一软,没有真的摔她一个耳光。他将那件长裙取过来,覆住少女的身体,这才叹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他已经明白,这个狐妖少女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他,那被人追杀的可怜模样,甚至连背上的伤痕,都是为了让他生出怜惜之情,再藉由这份怜惜对他施展魅术,让他迷失在*之中。如果不是即将被人破身时的那份胆怯让她的术法乱了一乱,现在风魂只怕已是精尽人亡。
上官婉儿刚才还想着如何魅惑这个男人,现在却只恨不得死在这里。她将身子蜷缩在长裙之下,仿佛那露在外头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向这个男子证明自己的下贱和忘恩负义。然而那小小的裙子又如何掩得尽这美妙*所透出的无限风光?
她这番又愧又羞的举动虽然不含魅术,竟比魅术还要勾引男人的兽欲,风魂只觉得好不容易强行压下的**再次升了起来,赶紧扭开头去,不敢再看她。
树叶间透下的光线越来越多,时间却仿佛停滞在这里。上官婉儿掩面哭泣,风魂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魅术的作用在他的身上渐渐消退,脑袋也清醒了许多,风魂再次看向狐妖少女,低声道:“可是他们逼你这么做的?”
上官婉儿凄凉地点了点头,不敢与风魂对视。
风魂心中不忍,伸手将她搂在怀中,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他们的?”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怯意,低头不语。风魂想起被做成人瓮的卫夫人,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威压和恐惧却无疑是那些人用来控制手下人的手段之一。
如果婉儿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他们到底会怎样对她?想到或许有一天这个少女也会被人砍断四肢送到自己面前,风魂心中立时一寒。
“不能让她回去。”风魂想着。他看向上官婉儿,正要劝她留在自己身边,却见这狐妖少女竟是紧咬着嘴唇,仿佛在逼迫自己做出什么决定,紧闭着却是目光一寒。
风魂立时知道不好,还没做出反应,胸口已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
上官婉儿指缝间捏着一根银针,刺在他的心口。
他倒了下去。
上官婉儿慢慢起身,看着这已是昏迷的男子,流出泪来:“恩公,对不起,可我不这样做的话,媚儿就会、就会……”
她含着泪水,用发抖的手翻出风魂的百宝囊,从里面取出一样事物。
她穿好衣裳,又跪在地上朝风魂磕了三个头,这才娇躯一扭,往林外飞掠而去。
当那俏丽的身影刚一消失,原本应该继续昏睡的风魂却是一跃而起。他抬起手来,在手指之间,有一根细长的头发。
他注视着这根细发,沉吟道:“婉儿、媚儿……原来她的妹妹也落在了那些人手中。”
他长叹一声,穿好衣裳,这才打开百宝囊扫了一眼,忖道:“看来那些人让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得到我的阴阳镜,但他们拿走阴阳镜,又能有什么用处?”
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此时便是想得再多也是无用。风魂将那根细发往空中一扔,细发立时化作青烟,往上官婉儿消失的方向飘去。
风魂紧追在青烟之后……
******
风魂悄悄地跟在上官婉儿后退,在遁法的帮助下,始终没有被她发现。
大约到了二三十里开外,他看到上官婉儿飘进一个山谷里,于是也潜了进去。
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那山谷处在阴暗一面,被山崖的倒影完全覆住,看上去有些阴沉沉的。
悄悄进入谷内的一片竹林里,他看到上官婉儿正跪在一个女子面前,将阴阳镜捧在手中,由于那女子背对着风魂,风魂看不清她到底长得如何,只能看出她穿的是花边对襟襦衣和蓝色束腰百褶裙,体态修长。
在她们身边,还有一个黑黑瘦瘦的番僧,以及他曾经见过两面的袁隐居。那番僧模样古怪,显然不是中原人。
“公主殿下,”上官婉儿跪在那儿,低声道,“我、我已经将阴阳镜取了来。”
“做的很好!”那女子接过阴阳镜,递给旁边那个番僧。番僧拿着阴阳镜翻来翻去地研究了一番,脸上喜色越来越明显,最后手舞足蹈地呱呱乱叫起来。
袁隐居大喜,转身向那公主拜道:“公主,这阴阳镜果然是由至阳与至阴两种材质铸炼而成,远胜于我们自己的太极宝玉。我们虽然失了宝玉,却得了阴阳镜,看来是天助我们。”
公主微微一笑:“我们本就是在与天相抗,你却说我们得了天助,这话也未免有些讽刺。”
她弯下腰来,轻轻抚摸着上官婉儿的脸:“婉儿,这次你立下大功了,你要我怎么奖你?”
上官婉儿颤声道:“这是婉儿应做事,婉儿怎可求公主的赏赐?只是……”
话还未完,脸颊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的左耳已被公主撕了下来。殷红的鲜血将她的整个左脸染得通红,痛得她几乎在昏倒在地。
袁隐居道:“公主殿下……”
公主哼了一声,将撕在手中的断耳随手抛在地上:“取得阴阳镜,固然有功,但她却又将敌人引到了这里,同样也是罪不可恕。”
她站起身来,目光阴冷:“风公子既已到了,何不现出身来,与妾身见上一面?”
袁隐居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却见风魂已从暗处掠了出来,盯着公主的背影,眼中冒火。上官婉儿这才知道恩公是故意让她盗走阴阳镜,再偷偷追在自己身后,身子一颤,伏在公主面前动也不敢动,脸颊上的鲜血滴在野草上,染红了一片。
风魂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会被人发现,害得婉儿失去左耳。而这个被人称作公主的女人如此狠毒的心肠,更是让他愤怒。
他看着那公主,冷冷道:“你究竟是谁?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公主娇笑一声:“风公子何必着急?”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体态轻盈,举止轻雅。
风魂看到了她的脸,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脑袋轰的一响,失声道:“芷馨?!”
公主没有想到风魂在见到自己后,竟是如此一副古怪的神情,不由错愕地与袁隐居对望一下,这才淡淡地福了一下,道:“风公子可是认错人了?妾身姓赵,贱名芜女……”
……
第二十七章 路遇双成道姻缘
当风魂跟随在上官婉儿身后离开泰山时,许飞琼和心月狐仍在天空飞着。
她们飞了一路,还没有到南天门,心月狐忽地笑道:“玉帝还另有要事要我去做,我就陪仙子到这里了。”
许飞琼也没有疑心太多,只是略一点头,便与心月狐分开,自己朝灵霄宝殿飞去。因为失了仙剑,无法乘剑而行,她飞得自然不是太快,没过多久,却听云端之下有人叫道:“飞琼,你这是去哪里?”
她低头一看,见有个女子正站在山顶向她招手。
许飞琼慌忙踏着云彩落下,喜道:“董姊姊,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子乃是王母娘娘身边的蟠桃仙子董双成。
董双成牵起着她的那只单手,笑道:“近来蟠桃还未结果,我在桃园也没什么事做,就到处转了转,你这是去哪里?”
许飞琼便把玉帝传她上灵霄宝殿奏对的事说了出来,董双成听见是玉帝传唤,也就不敢耽误许飞琼的行程,两女略略说了几句,便互相告别。
许飞琼刚要腾起身形,却又想起一事,回过头来。董双成见她像是有事要问自己,便也停在那里,却见许飞琼还未说完,脸便先红了起来,低着头有些扭捏。
董双成不觉好笑起来,心想我们的飞琼仙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学会这种羞答答的小儿女模样了?
许飞琼低声道:“我知道姊姊你相人姻缘的本事最是了解,不像麻姑虽然到处牵红线,却难得有几个成的,都只是胡闹而已。姊姊,你、你看……”
董双成恍然大悟,将纤手拍出一个响来,暗自失笑:“原来这小妮子春心动了,想要知道自己的姻缘是否美满。”
许飞琼看到董双成那了然的眼神,心底大臊,却又只好等在那里。就算是性情再爽快的姑娘,在情爱这种事上也难免进退无据,不知如何是好,相比之下,她倒宁愿眼前站的是一群妖魔鬼怪,大战一番也就是了。
其实以她的性子,爱了就是爱了,也不至于如此心怯。只是近日刚刚与风魂互诉情肠,夜半时甚至差点连身子都给了他,结果心月狐却冒了出来。心月狐的出现虽看似巧合,却又焉知不是自己与风魂注定没有好结果,所以天意才假借专门坏人姻缘的心月狐来拆散他们?
毕竟,以桃花煞坏人好事,本就是身为苍龙第五星的心宿心月狐的职责所在。这就像彗星扫尾与日蚀一同出现,人间必有祸事,天降财神,所遇之人必然大富大贵一样,再相知相爱的情侣遇到心月狐,通常也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王妙想对风魂那般痴情,下场却也无限悲凉,连转了几世后,最终也只能做前世情郎的一个女弟子,前事历历在目,许飞琼毕竟还是第一次与人相恋,如何不会害怕?
董双成牵起她的手,道:“既然你问我,那我也不瞒你,其实在瑶池之上无聊的时候,我闲来无事,便已将你和其他人的红鸾星都一一看了过去,只是这种事偷偷看看也就是了,自然不能随便说出来。妙想杀劫临身,红鸾星最是阴暗,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还有麻姑,你莫看她疯疯癫癫的,红鸾星却也动了好几次,便是萼绿华那小妮子,她虽然立了绝不嫁人的誓言,但依我看来,她早晚也是要思春下凡的。连南海的观音大士来瑶池与王母娘娘相见时,我也曾偷偷替她看过……”
她一边说“不能随便说出来”,一边却像找到知己一般,说得极快,想是这些“不能说”的东西憋在心里实在太久,现在终于有人问起,便忙着要吐豆子。
许飞琼没有想到连董双成这一向正经的女仙,其实也是跟麻姑一样喜欢弄这些名堂,就跟人间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区别,只是做得更隐蔽一些罢了,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及至听到董双成连观世音菩萨的姻缘线都去偷看,更是娇笑着在她腰上推了一把:“你要死啊,观音大士不但是男身女相,而且普度世人,超脱众生,早已入大圆满之境,难道也还会有什么姻缘不成,你、你简直比麻姑还要胡闹。”
董双成眉头一挑,道:“我当时也只是实在无聊,随便看看,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猜怎的?依我看来,便是观音大士,早晚也是要嫁人的……”
“胡、胡扯。”许飞琼笑得简直要肚子疼。
董双成见她不信,想起自己看到观音大士的姻缘线时,亦是一副瞪目结舌的样子,差点把奉给王母娘娘的蟠桃吞进自己口中,心中也是好笑,于是嗔道:“莫要不信,一百年后,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许飞琼见她模样,不由得将信将疑,待要不信,董双成断人姻缘却也是出了名的,待要相信,观音菩萨会嫁人,这也未免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果然,在一百多年之后,观音大士云游峨嵋,见嘉陵江江水湍急,百姓常因无法渡江而嗟叹,一时心生慈悲,决定化缘造桥。于是化作美丽少女立在船上,并张贴告示说谁要能用银绽将她击中,便许配给谁,惹得四乡八里的公子哥儿云集而来,纷纷用银绽朝她掷去,结果那些银绽全都落在船上,没有一块能够触到她的衣角。
当时刚好有一个名叫韦驮的男子路过江边,看到江中少女,心生爱慕,只是他家世贫寒,怀中只有数月积下的一两银子,想要掷去,又犹豫难决。这时,旁边有一个老者告诉他,说只要他真心喜欢那个少女,便一定能够击中,韦驮半信半疑地将银子掷去,竟真的落在了江中少女的胸口。
化作少女的观音大士当时也是吃了一惊,看到韦驮身边的那个老者,才知道是仙人吕洞宾在那弄鬼,一时哭笑不得。只是菩萨的誓言又岂能轻易反悔?在将满船银绽舍作造桥资银之后,观音大士便在韦驮的面前现出菩萨身,说明真相,并将韦驮带到普陀山,与自己做了对面夫妻,而韦驮后来亦成了佛教的护法之神。
直到那时,许飞琼才知道董双成看姻缘的本事确实是非同小可,厉害得紧。
至于现在,许飞琼当然还是不信居多,只是观音菩萨嫁不嫁人,和自己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此时此刻,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的姻缘。
董双成见她心急,又知道她还要前往灵霄宝殿,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于是牵着许飞琼的手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会和你说这些,那便是你的红鸾星明亮得很,就算有些挫折,也早晚会嫁得如意郎君。若是你的红鸾星也像妙想当初一样昏晦,我定然不会跟你说这些,只会装作自己从不轻易看人姻缘,以免让你生出魔障。”
许飞琼这才放下心来。
董双成又道:“只是你的红鸾星光芒有若桃花一角,需要与多人配在一起才能组成完整花案,以我看来,你将来所嫁之人,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
许飞琼眉头一竖,怒道:“他敢?他要是得了我之后还敢去找别的女人,我就、我就一剑劈了他。”
董双成失笑一声,心想姻缘天注定,到时只怕也由不得你。
虽然只是一个预言,但许飞琼听到董双成说自己姻缘有成,遇到心月狐所生出的不安多少也减轻了些,不过董双成又说自己所嫁之人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虽然此事还没有发生,心底却着实气恼,恨不得现在就回头去把风魂狠狠地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去向别人动色心。
董双成见她那怒气冲天的俏模样,心中好笑,想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竟能让我们这争强好胜的飞琼妹妹爱成这样?她道:“好了,你也快走吧,今日是太岁部下的游奕星君当值吧?你自己迟到也就算了,可别害得游奕星君陪你受罚。”
许飞琼这才想起自己还得赶去灵霄宝殿,忙纵起霞云,道:“传玉帝旨意的不是游奕星君,而是心月狐,她传完旨意后,自己也不知跑哪去了,想来玉帝找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还没有起身,董双成却已将她叫住:“谁?你说是谁替玉帝传旨来着?”
“斗部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月狐,”许飞琼回头看向董双成,道,“就是因为遇到她,我对自己的姻缘才有些不放心,因此会在这里问一问董姊姊你,你可不要去告诉他人,尤其是爱嚼舌头的麻姑……董姊姊,你怎么了?”
董双成一脸讶异地看着她:“飞琼,你是否弄错了?且不说玉帝旨意,自有值年太岁部下的一众仙官传递,又不是要捉拿你,岂有派出斗部恶煞的道理?便是那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月狐,也已经犯下天条逃到人间,雷斗二部的众神现在都还在到处捉拿她,又怎会让你见着,还带着玉帝旨意?”
许飞琼失声道:“什么?”
其实许飞琼原本也多少有些疑惑,毕竟斗部恶煞代玉帝传旨,确实是不怎么合天庭的规矩。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心月狐竟敢假传圣旨,思虑一番后,还以为是自己与风魂的恋情不合天意,故而玉帝和王母娘娘假心月狐之手来拆散他们,心中不安,这才会在看到董双成后忍不住向她问起姻缘,否则的话,这种羞事,以她以往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对人说不出口的。
却没有想到心月狐竟早已逃到人间,那她所传的旨意,又如何会是真的?
董双成见她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于是说道:“你稍等会,我替你问问。”
说完,董双成从袖中取出香炉,焚香诵咒,只一会儿,游奕星君便借着香火现出身来,问:“两位仙子有何要事?”
董双成道:“请问星君,玉帝可有召许飞琼许仙子上灵霄宝殿问话的旨意?”
游奕星君摇头道:“并没有这个旨意。”
许飞琼急道:“你没有记错么?”
游奕星官笑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记错?两位仙子可是有什么事要上奏玉帝?我可代为禀报……”
他还未说完,许飞琼便已将身一纵,往泰山飞去,将董双成扔在身后。
游奕星君见董双成神情有异,许飞琼急急离去,忙问出了何事。董双成将心宿心月狐假传玉帝旨意的事告诉他,游奕星君登时也大吃一惊,慌忙遁进香火,往灵霄宝殿上奏去了。
董双成有心要追在许飞琼身后,但许飞琼飞得太快,她只和游奕星君多说了两句,许飞琼便已没影了,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站在那儿独自苦笑……
(这章字数较少,傍晚会再补上一章。^_^)
第二十八章 怒芒初见引血刃
赵芜女?
风魂看着那公主的脸,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不是芷馨。
只是,这女人虽然岁数看起来要比芷馨大上不少,但她的容貌竟和芷馨起码有七分相似,以至于风魂看到她时,还以为她是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妹妹。
她当然不是。
妹妹绝不会做出这种撕人耳朵断人手脚的事来。
风魂看向伏在地上身子颤抖的上官婉儿,心生怜意,却知道现在不可与她接触太多,否则更是害了她。
他扫了那拿着阴阳镜欣喜若狂的番僧和一脸凝重的袁隐居一眼,这才冷冷地看着赵芜女:“姑娘为何要派人盗取我的阴阳镜?”
赵芜女微微一笑,妩媚动人:“你的女徒儿毁去了我们的太极宝玉,我们也就只好向公子借这阴阳镜一用。公子乃豁达之人,想来不会如此小气吧?”
风魂淡淡地道:“我要是不借呢?”
赵芜女轻叹一声:“若有选择,妾身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公子为敌,只是既然事情已无法解决,公子若以为我等多次避让,是因为怕了公子,那公子你可就错了。”
随着她的话语,四个身影从竹林的暗处现出身来,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一个女人,还有两个中年男子。
“公子可要妾身替公子介绍一下?”赵芜女慢慢地退了几步,“这位乃是五台山钴印大师,钴印大师自幼精修菩萨道,早已入增益延年三昧之境。”
钴印大师将禅杖往地面一击:“阿弥陀佛。”
赵芜女指着那女子,道:“这位乃是崆峒山无量剑曼荼罗仙子,她本是南方三气火德星君座下的火部五神之一,因为乱开杀戒,这才逃到人间。”
曼荼罗仙子清清冷冷地看着风魂。
“而这两位,”赵芜女指向另外两人,“这位是长白山鬼迷宗宗主阿智华王大人,而这位,则是来自胎藏境的安忍先生,安忍不动如大地,风公子可莫要小瞧了他。”
阿智华王看着风魂冷笑:“我早就想见识一下,看看太乙救苦天尊的传人,究竟有本事。”
安忍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与大地溶成一体。
风魂自然不敢小看这些人。钴印大师和曼荼罗仙子显然都已是神佛中人,而阿智华王和安忍俱都带着煞气,分明便是出身于魔道。五行六界之中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许多人虽然没有位列仙班,论其本事却早已超凡入圣,尤其是这出身胎藏境的安忍,要知胎藏境位于地府与人间界之间,也不知聚集了多少妖魔,虽有地藏菩萨坐镇在那里,却还是会有一些强大的妖魔窜了出来,为祸人间,这安忍显然便是其中一个。
上官婉儿凄凉地抬起头看向风魂,嚅动嘴唇,她知道这四人的厉害,想要劝风魂赶走,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赵芜女退到远处,面无表情地说道:“婉儿,你还不过来?”
上官婉儿身子一颤,低头站起,一声不吭地走到赵芜女身后。
赵芜女看着风魂妩媚一笑:“公子若是现在就离开,可还来得及。至于这阴阳镜,还请公子暂时借给妾身,妾身日后自会还给公子。”
风魂淡淡地道:“阴阳镜可以借给你,但必须将婉儿和她妹妹交给我。”
“公子觉得,你现在有与妾身谈条件的资格么?”赵芜女嫣然道,“要不,妾身就让婉儿自己做个选择,看她是否愿意跟公子走?”
上官婉儿慌忙跪倒在地:“婉儿、婉儿只愿陪在公主身边。”
赵芜女看着风魂娇笑道:“这可是她自己的选择,莫非公子还要将她抢去不成?”
风魂脸色不变,心里却已是怒到极点。这女人虽然时时带笑,心肠却分明比蛇蝎还要狠毒,有卫夫人的例子摆在眼前,上官婉儿除非真的能够确定自己妹妹的平安,否则又怎敢轻易跟他走?
他盯着赵芜女,眼中冷芒一闪,道:“若是她们姐妹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放过你。”
赵芜女正要说话,不知怎的心中却突然生出寒意,风魂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冰箭向她刺去,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赵芜女心底发怒,脸上却仍然笑容不变,竟猛然抓住上官婉儿的头发,冷笑道:“是么?我这就把她的另一只耳朵也撕下来,再看看你能做得了什么……”
她话还未说完,风魂却在远处挥了挥手,只听“啪”的一声,她的脸上竟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痛得脑袋轰鸣。
赵芜女呆在那里,连钴印大师和曼荼罗、袁隐居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没有人能看清风魂这一掌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打在赵芜女脸上,一时间,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寒意,心底发冷。
风魂负手站在那里,冰冷冷地看着赵芜女:“你最好不要试。”
阳光从竹林上空透下,照在他的身上,散出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威严。赵芜女等人为他的气势所震,竟都不敢轻举妄动。
赵芜女和钴印大师等人固然都被风魂这看上去极是玄妙的一掌震住,然而风魂自己却知道,他的这一掌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用来摔人耳光虽然好用,真正的临机应敌却是根本用不上。
这一掌并非是他从太乙天书里学来的,而是得自月夜见尊。当日在王屋山与月夜见尊生死相博时,月夜见尊隔着老远一掌拍来,竟也是瞬间便拍到眼前,若不是风魂移形换位之术了得,只怕当时就被月尊见尊一掌拍死了。风魂虽然不是圣斗士,却也一直禀持着“同样的招式绝不让人对我用出第二遍”的至理名言,事后对月夜见尊的那一掌反复研究,多番思考,终于悟出了那一掌所暗藏的玄虚。
刚才见赵芜女又要去撕婉儿的耳朵,他心中一急,便将月夜见尊的那一掌学了出来。他毕竟只是临时抱佛脚,无法像月夜见尊那样一掌拍出一个巨坑,但就算如此,也足于震慑当场。
在赵芜女等人想来,这一掌既能隔空摔人耳光,那取人首级自然也不在话下。
赵芜女可以统领来自不同地方的魔道中人,并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害怕畏惧,她自身的本事自然也非同小可,然而再迅捷的术法袭来,也都还有轨迹可循,奇门遁甲之术,事先也得做些准备,可自己所挨的这记耳光,却挨得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使是她一时间心生怯意,虽然依旧抓着上官婉儿的头发,却已不敢再去伤害她。
钴印大师最先反应过来,举起禅杖怒道:“你竟敢伤到公主殿下?”
挟着罡风一杖击来。
钴印大师修的虽是菩萨道,有降龙伏虎的罗汉本事,却从来不修禅心,因此其神通虽然已达三昧之境,却证不得佛光,这一杖下来,戾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位佛门弟子。
然而风魂身形一晃,如水气一般消失无踪,再次出现时,已到了钴印大师头顶,同时将手一放,一道雷光击下。
钴印大师将禅杖往上一挡,只听轰的一声,禅杖断开,钴印大师惨叫一声,喷血倒地。
曼荼罗、阿智华王、安忍三人眼见钴印大师一个照面便杖断人亡,都不敢再大意,立时各施各法,围着风魂战成一团。
袁隐居在赵芜女身后悄声说道:“公主,此人的道法已超出我们事前的预计,请公主暂先离去,以防不测。”
赵芜女紧盯着在三人间腾身飞掠的风魂,只觉得自己脸上仍是一阵火辣辣的痛。她一生中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只恨不得将这个打了自己耳光的男人咬成碎片。袁隐居见她模样,赶紧劝道:“公主,小不忍则乱大谋,公主你千金之躯,若在这里出了意外,那我们以往的心血必将全部白费,请公主三思。”
赵芜女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重新露出微笑,只是她那轻轻淡淡的笑容,却让袁隐居和上官婉儿看得心惊肉跳。她慢慢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婉儿,你莫非也想留在这里?”
上官婉儿吓得赶紧起身,与袁隐居一同跟在她的身后,三人很快便离开了竹林。
风魂虽然看到上官婉儿被赵芜女带走,却是毫无办法。曼荼罗御着飞剑,带出一道道无量剑气,阿智华王不愧是鬼迷宗的宗主,借物遁形,身形飘渺难测,连风魂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从何处窜出来。
而更厉害的还是来自胎藏境的安忍,只是落在一片竹叶上随风起伏,却带着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时而扩散,时而塌陷,让人头昏脑胀,五观六感尽是幻像。
风魂被这三人缠着,根本无法脱身。
他心知自己虽然让赵芜女生出一分怯意,却也让她恼怒起来,要想不让她将那一记耳光算在婉儿身上,便只有快速击倒这三个人,让赵芜女惧于他的本事,而不敢过分为难上官婉儿和她的妹妹。
他将自己的精神提至极致,把周围的每一个动静都映入心中,曼茶罗的剑气,阿智华王的遁法,安忍的不动如山咒,都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忽地,他手掐九宫,身形一闪,瞬间移到了五尺开外,将借着云遁悄然靠近他的鬼迷宗宗主一脚踢向曼荼罗。曼荼罗原本是御着凌厉的剑气向风魂袭来,这一剑破云开雾,直有惊天裂地之势,谁知还没有斩到风魂,阿智华王却已被踹向了自己,她慌忙收起剑势,想要闪躲,谁知背上一重,风魂不知何时已移到了她的上方,踩着她的背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鬼迷宗阿智华王还没稳住身子,风魂便已唤了一块巨石,将他镇在石下。
安忍没有想到三人联手,竟仍如此轻易地被这个东皇传人破去,大吃一惊,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不动如山咒早已被对方破了,一时心慌,纵身飞上空中想要逃走。
风魂却是将手一招,曼荼罗的那支飞剑立时从她的手中脱出,闪电般划向安忍,安忍惨叫一声,洒下一片血雨,负痛而去。
风魂自己虽然没有修习御剑之道,但因为太乙白玉轮的关系,他的体内早已分别凝聚着王妙想、薛红线、聂隐娘三女的先天真气,这些真气混在一起,再加上太乙心法,已让他御剑的本事不学自成。
飞剑降了下来,上面竟挂着一只耳朵。
风魂掠到一旁,冷冷地看着被压在石下的阿智华王和脸色苍白的曼荼罗,阿智华王艰难地从巨石之下脱身,与曼荼罗对看一眼,眼神中尽是惧意。从钴印大师杖毁人亡,到安忍受伤飞退,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点时间,他们连风魂的衣角都没有触到,便败得一塌糊涂。
飞剑在阿智华王和曼荼罗的头顶上隐隐罩着,让他们逃又不敢逃,战又不敢战。风魂知道自己已经给他们留下了不可战胜的阴影,于是哼了一声,让飞剑落到地上,冷冷地道:“自己留下一只耳朵,回去告诉你们的公主,婉儿姐妹要是再受到半点虐待,我必定让她不得好死。”
阿智华王长叹一声,心知自己没有像钴印大师一样死在这里,已是极为幸运,不敢多话,拿起飞剑便割下自己的左耳,然后把剑扔给曼荼罗。曼荼罗身为女子,虽有爱美之心,此刻也只好含着泪用飞剑割下一只耳朵。
两人正要离开,风魂那充满鄙夷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你们就把自己的同伴扔在这里么?”
阿智华王赶紧回头把钴印大师的尸体背上,不敢再多耽搁,和曼荼罗仙子急急离去。
直到竹林中再无他人,风魂这才苦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为了让这些人的心中产生恐惧,他实也过分损耗了自己的元气,如果刚才阿智华王和曼荼罗有勇气继续和他缠斗下去,鹿死谁手只怕还难说得很。
他长叹一声,慢慢地踱到一滩血迹旁,血迹里落着一只娇巧的左耳。
这只耳朵却是上官婉儿的,一想到那狐妖少女脸颊全是鲜血却仍伏在地上不敢反抗时的凄凉情景,他只觉心中一痛,对那个与自己的妹妹长得七分酷似的公主更是痛恨和厌恶。
而明知道上官婉儿处在火坑之中,却无法把她救出来的那种无奈,亦让他有一种想要发狂的冲动。
他跪倒在地,狠狠地一拳打在地上。
大地裂开一条细缝。
身后有一阵疾风传来,风魂虽然没有回答,却已知道来的是许飞琼。
许飞琼在得知心月狐假传玉帝旨意后,马上便意识到她是要把自己从风魂身边引开,于是赶紧回头,现在见风魂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
(今天的第二章。)
第二十九章 太极宫中盗美酒
风魂把关于婉儿的事告诉了许飞琼。
他站在姊妹树下,心情一阵沉重。
许飞琼想要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有些事并不是劝解一番便可以让人宽慰的。
“我是不是很没用?”风魂看着许飞琼,“我明知道不能让婉儿就那样跟人走,却没有办法救她。妙想死的时候,我也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你……”
他看着许飞琼那空荡荡的左袖:“如果我有本事一些,你的手……”
许飞琼瞪他一眼:“我的这只手是我自己不小心,被耀赫威砍断掉的,关你什么事?”
“可是……”
许飞琼轻叹一声,走前一步,将额头靠在他的胸口:“别把所有的错都背在你一个人背上,好么?你要是真的没本事,我和妙想姊姊,又怎么会一同喜欢上你?”
风魂将她搂在怀中:“可我却没有保护好妙想……”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在王妙想死后的那三百多年里,这种无力感始终纠葛着他。
以他原本的性格,一直都有些随波逐流。虽然没有达到道家那清静无为的程度,但作为一名从小学棋的棋手,那份不急不躁、随势而取的平常心却无疑一直在影响着他的心性。
直到王妙想的死,深深震撼了他的内心,甚至差点让他自暴自弃。虽然在知道聂隐娘就是王妙想的转世,并收她为徒后,那心灵上的伤口多少得到了些弥补,然而伤痕本身却始终是存在着。
并不是所有的伤痕,都能够随着时间慢慢愈合。
直到今天,在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婉儿被赵芜女带走后,心灵深处的伤口终于再一次被人撕开,以往那种“胜胜负负皆属寻常”的棋手心境终于被击了个粉碎。
人生毕竟不是下棋,输了后还可以重新来过。
棋盘上的棋子,在必要时都可以当成是用来借劲腾挪的弃子,然而生活中,总有些东西是无法舍弃的。
许飞琼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虽然胸口被他勒得发痛,却没有动弹。
她能够察觉到风魂在心中,此刻那因为无力保护他人而生出的难过。而在她的心中,却又有一些安慰,仿佛只要被他这样抱在怀中,就再也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只有愿意以死保护他人的人,才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心痛。
只有内心深处拥有真情真性的人,才会有割舍不下的痛苦。
风魂不知道许飞琼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但这个失去一臂的女仙自己却是清清楚楚。
在她刚刚遇到风魂时,还觉得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不明白王妙想怎么会喜欢上他这样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家伙,直到接触得久了之后,才知道这个人和其他男子有些不一样。
他可以为了找王妙想而不顾一切地进入妖灵界,可以为了替自己报巫礼的那一针之仇而独自跑到阵外杀死巫礼。不管是带着师道宣和他的手下闯出冀望山还是击败婴勺夫人,他都能在必要时展示出他的才智。
然而这些都不是许飞琼慢慢地开始喜欢他的理由。
真正让许飞琼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份即使身处最危险的处境下也挥之不去的洒脱。明明大敌就在眼前,明明死亡就在面前,他却仍然能够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的神态和玩世不恭的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闯到最危险的地方,想出面对危机的办法。
她想着:“如果我落到了火山里,他一定也会想都不想地跟着我跳下来,同时还要说些不正经的话来气我,然而再找出办法带我离开。”
至少以前的他是这个样子的。
能够了解一个人的,通常都不是那个人自己,而是他身边的人。她知道风魂是那种除非死亡真正来临,否则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险也会下意识地带着微笑去寻找生机的人。
这就跟下棋一样,除非棋局彻底的结束,否则就没有必要去计较一时的得失。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总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所以王妙想的死,才会给他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如果是原来的他,现在绝不会在这里自埋自怨,而是早已去思考救出那只狐妖的办法了。”许飞琼想着。
她抬头看向风魂的脸,见他脸色阴暗不定,再想起竹林里的那几只断耳,心中暗叹一声。一出手便杀死一人,又强迫他们自己割下耳朵,这种事都不是以前的他会去做的。
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呢?
许飞琼也弄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此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日后风魂继东皇位,闯魔风,破九幽,惹得群魔乱舞,众仙皆隐,整个天庭因他一人而崩溃,最初的起因便是在风魂此刻心路上的转变。
他的平常心已经因王妙想的惨死而被破坏,甚至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力。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没用的时候,对力量的渴求也会悄悄地随之而来。
可是当那个人开始变得强大,固然能够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亲人,却也会让他人感到畏惧,生出更多的纷争,再将自己的亲人置身在更大的危险之中……这本就是一个谁也无法改变的怪圈。
一个足改变世界的齿轮刚刚开始转动,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
又或许,曾经有一个人预知到这样的结果,只是他早已经不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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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城内的一个酒楼里,薛红线、聂隐娘,以及那个青衫文士正坐在临窗的位置。
薛红线身穿红衣,偏偏这件红衣稍小了些,将她那已发育得有些成熟的身材曲线轻巧地勾勒了出来,而隐娘却是一身绡白,轻盈素雅,两个少女自然不免惹人注目。
更引人注目的却还是那个青衫文士,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抚剑高歌,有时还拍着桌子,仿佛灵感突现般摇头晃脑想要吟诗,只是诗还没作完,却又憋在那里,然后伏桌大哭,以酒浇愁,连红线和隐娘这两个陪他来酒楼的人都觉得他疯疯癫癫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隐娘心地善良,见满桌都是空酒瓶,于是小声劝道:“李先生,你、你不可再喝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红线撇了撇嘴:“放心,他喝不死的,昨天我把他扔在大酒缸里泡了大半天,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隐娘道:“虽然这样,但、但喝多了总是不好……”
红线哼了一声:“管他那么多,最多让他自己付钱好了。”
青衫文士原本还在那长吁短叹,一听到要付钱,赶紧朝两位小姐脸上堆笑:“那个……我没钱!”
红线瞪他:“没钱你还喝这么多?这几天,我身上的银子都被你喝没了。”
隐娘在一旁哭笑不得地想:“大师姐,你好像也跟他一样穷啊,从头到尾,你们花的银子全都是我给的,就连昨天你用来淹他的那一大缸子酒,也都是我帮你付的帐呢。”
红线再哼一声,道:“你不是说你酒喝得多了,就能作出好诗么?现在我们都被你喝穷了,你倒是作个几句出来啊。”
青衫文士一脸苦恼:“这酒不够好,还不足以让我的诗兴起来。”
刚好小二在旁边路过,听到他的埋怨,不服地道:“客官,您这话可就偏差了,我们这的桂花酒可是在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又香又醇,除了皇宫里的御酒,任谁也找不出第二家。”
青衫文士嗤道:“你小子见识太少,以为送给皇帝喝的酒就是好酒了?真正的好酒,谁会往宫里送?”
小二道:“我说的那些御酒,自然不是一般的御酒,说实话,宫里喝的,有不少还是我们这送进去的呢。我所说的,可是剑南道新出土的百年烧春。这些酒可是由东晋仙人葛玄酿造的,在地底下埋了四五百年,最近才被净明宗的几位道长掘了出来,听说送到皇宫里的总共也只有三坛,其它可都被送到了瑶池去,给王母娘娘喝。不过我看这话也就是哄人,那酒再怎么好,他们还能送到天上去?”
青衫文士眼睛一亮,忖道:“早就听说那葛老头不但炼得好丹,还酿得好酒,那些酒若真是由他亲手酿造的,那就必是极品。”
小二走开后,他嘿嘿一笑,朝红线和隐娘道:“两位姑娘……”
红线斜眼看他:“你不会是想去皇宫偷酒喝吧?要去你自己去,本姑娘可没这空闲。”
青衫文士长叹一声:“我本来还想把那三坛酒弄到手后,送一坛给两位姑娘呢,要知道,那姓葛的死老头别的本事不行,酿酒的本事却非同小可,他所酿出的酒不但色香昧美,而且有驻容养颜之效,能够让喝它的女孩子更加漂亮。”
更加漂亮?红线的眼睛立时弯成了月牙儿。她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够漂亮了,但也不讨厌让自己“更加”漂亮一些。
隐娘虽然年幼,却比她的大师姐要稳重得多,小声劝道:“师姐,这、这不好吧?万一被人抓到……”
红线眉头一挑:“以我们的本事,谁抓得住?再说,我的义兄可是镇守玄武门的将军,就算被抓住也没关系。”
隐娘苦恼地想:“怎么可能没关系?”
虽然觉得溜进皇宫偷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妥,而且自己的爹爹还是御林军的武官,万一自己被抓住了,岂不连爹爹也连累了?然而师姐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隐娘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没用,只好暗暗祈祷,希望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
夜半时分,太极宫太液池。
天空中有几道光影坠下,有如流星一般,紧接着却是扑嗵一声,有人掉入了水中。
太液池处在甘露殿之内,本是帝王和后妃起居游玩之处,此时稍显得有些冷清,但也是灯笼高挂,又有侍卫把守。听到声音,立时有人持戈赶了过来,这些侍卫搜守一阵,除了看到池面生出涟漪,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没过多久,便撤去了。
在假山的阴影里,传出一个女孩儿怯怯的声音:“李先生……你没事吧?”
旁边有人应道:“放心,他死不了。”
这两个少女自然便是红线和隐娘。
池水中狼狈地爬出一个人来,正是那自称姓李名白的家伙,虽然隐娘记得师父在洞庭湖边说过这个人绝不会是李白,但这家伙一口咬定他就是叫做李白。而红线则说别人姓杨姓李,名字是白是黑,难道还得师父说了算不成,于是就做决定允许他叫做李白……虽然没人能够弄懂,这种事为什么要经过她的允许?
隐娘对师父本是心中信服的,心想师父说这个人不是李白,他就肯定不是李白,但她虽然对师父信服,对师姐的决定却也不敢反抗,再说了,就算这个李白和师父所知道的那个李白是两个人,但天底下这么大,难道还不许别人同名同姓不成?
于是,隐娘也只好默认他的“李白”这个名字。
李白爬到池边,全身湿透。
红线不屑地看着他:“亏你还敢说你自己是天上的仙人,连飞来飞去的本事都这么差劲。”
李白气道:“成仙之道各有不同,本星君当年可是以诗入道,再由太一东皇赐丹尸解,成三官之仙,这种飞来飞去的作贼本领差些,又有何妨?”
红线撇嘴:“呸!你说你以诗入道,那你好歹也作几首诗出来啊,从遇见你到现在,别说名传千古的佳作了,连一首完整的诗都没听你吟出来过。你看我师父他以棋入道……咳,我也没看过他跟别人下棋就是,小师妹,你看过么?”
“原来师父是以棋入道的么?”聂隐娘睁大眼睛,“虽然我也看到师父随身带了许多围棋子,但、但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带了好玩呢。”
李白道:“喂,我好歹也是仙人、仙人啊,你们的师父成仙了么?”
红线斜眼看他:“我师父虽然还没有成仙,但他至少不会飞着飞着就摔到池里头去。”
隐娘道:“就是!”
李白想:“你们当然帮自己的师父说话了,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神仙不和凡人斗,我且让她们一让,不可在这和她们斗嘴……和两个小丫头斗嘴,是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他们潜入皇宫,原本是想来盗取美酒,只是进来是进来了,却发现不知从何处下手,皇宫之大远超出他们事先的想象,各宫各殿,有如迷宫一般,绕得人头晕眼花,要在这么一大片地方找几坛酒,真是谈何容易?
隐娘虽然学会御剑之道,怎么也都算是剑侠中人,但私闯皇宫可是足以抄家灭门的大祸,她多少还是有些心怯,见李白和师姐一副不知如何动手的样子,于是小声说道:“不如、不如我们先出去?”
红线道:“进都进来了,最多抓个人来问问。”
隐娘心想这么大一个地方,再加上这些宫女太监职责分明,除非刚好找到管这个的,否则只怕把皇上抓来问话,他也不知道那几坛酒放在哪里。
正想着,却听李白在旁边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宫里有些奇怪?”
红线问:“哪里奇怪?”
李白带着两位小姐飞到一座大殿的屋顶上,指着太极殿的位置:“你们看那里。”
红线和隐娘看去,见太极殿附近不但重兵把守,更有许多和尚道士在周围不断地画符念咒,每个人脸上都一阵肃穆。另有文武重臣在殿前踱着步子,全都是心急如焚的模样。
红线好笑地道:“原来这皇帝如此迷信,连睡着时都要让人在自己的门外摆道场,只是和尚道士一同请来,这岂不太乱了些?”
隐娘低声道:“师姐,这、这应该是……”
“这应该是君王重病在身,有垂死之象,故令这些高僧名道替君王祈福。”李白笑道,“不过他们也不用担心,人间帝王,自有天命护佑,除非是自身寿命到头,否则断不至发生什么意外,我下凡之前还曾奉玉帝之命查过人皇的寿命……”
他说着说着,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星象,突然失声道:“怎会如此?”
紫微垣帝星摇坠,分明预示着人间帝王已性命垂危,有夭折之相。
红线和隐娘还不觉得如何,毕竟就算是皇帝,也会生老病死,自古以来年纪轻轻就死掉的帝王也不在少数。然而李白却知道此事非凡小可,天命所归的帝王,自有五色之气庇护,若是他自己命中注定活不长,那自然无话可说,除此之外,不该再有三劫六难。当今皇上李治虽然没有长寿之相,却也不应像现在这样,才当了一年皇帝不到,便离死不远。
除非命数被人擅自改变。
只是,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他正自疑惑,旁边红线却是眉头一挑:“糟了!”
风声响起,已有十几名道者落在他们周围的建筑上,将他们紧紧包围。
第三十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红线和隐娘心中一惊,分别抓着李白的肩膀,便要带着他御剑遁走,远处却有一位道长挥动拂尘,拂尘化作漫天丝线,将夜空覆住,让他们无法逃脱。
那道长身材精瘦,目光凌厉,他看着红线三人,朗声道:“西山净明宗洞真天师胡慧超在此,尔等何人,擅闯皇宫又意欲何为?”
“原来是许逊的徒子徒孙,”李白道,“糟糕,糟糕。”
三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束手就擒肯定不行,但就这样打起来话,为了几坛酒打得天翻地覆,甚至闹出人命,说出去岂非都成了笑话。
隐娘急道:“师姐,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问还好些,这一问,红线的性子倒先起来了,手持仙剑俏目一瞪:“谁管他那么多,闯出去再说。”
李白抚掌赞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小缇萦上书救父,曹大家东观续史,千古才情,只在今日一见。”
隐娘心中气苦,想道:“他这不是火上烧油么?”
那些道者见红线拔出剑来,立时祭出各自法宝。这些人都是真正的修真之士,出身正宗玄门,相互之间的站位暗合九宫八卦,自成阵法。
眼见对方祭出法宝,薛红线正要出手,聂隐娘却抢到她的面前:“师姐,我来。”
虽然相处的日子还不算长,但她已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姐性情容易急躁,担心她出手太重,所以抢在前头。
隐娘将剑一招,飞雪剑轻轻划动,幻出数道剑光,在三人周围飞掠不休,那些道者的法宝尽被截下,没有一个能够迫近他们。
她所学的这套剑舞名为璇玑剑舞,与红线的太阴剑诀不同,没有那般迅捷凌厉,却更加轻灵玄奇,有如嫦娥月舞,漂亮好看。而那些道者的法宝不管如何施为,都闯不进她的剑圈。
红线见小师妹一人接下了对方的全部攻击,不由忖道:“小师妹的剑术进步好快。”
而远处的洞真天师胡慧超亦是动容,他本是逍遥山洪崖真人吴猛的弟子,自妙济真君许逊飞升成仙后,以吴猛为首的十二真君在这三百多年里也或是飞升,或是转劫,仅存下来的曾享、盱烈、彭兰三人也都没有留在逍遥山,而是游历四方,不知所踪,于是胡慧超便奉师父吴猛飞升前的口谕,接掌净明宗,继续发扬许逊传下的净明忠孝之道。
净明宗的道法虽然也是“三五飞步、正一斩邪”这种神仙之道,但其教义却又与其它道家派别有所不同,着重于一个“孝”字,认为大忠者一物不欺,大孝者一体皆爱,若是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敬爱,那再怎么修仙行善也是无用,故而有“父母不孝、奉神无益”这一说法。
当今皇帝李治本就性情仁和,极重孝道,西山净明忠孝之道正好合他心意,先皇驾崩之后,胡慧超和他底下的净明道士便被请来替太宗皇帝做道场,并得到了李治的重用。
胡慧超身为净明宗的掌教,其自身修为也早已达到地仙之境,自然一眼便看出隐娘的剑光正而不驳,虽看不出是来自何门何派,却绝非什么邪魔外道,不禁心中讶异。他知道自己的这些门人不是隐娘的对手,立时将他们喝退,自己踏着夜色飞上檐沿,手挽拂尘。
薛红线见胡慧超只是立在那里,便自有惊人气势迫来,担心小师妹吃亏,正要上前。就在这时,下方有御林军匆匆赶到,其中一名武官抬头一看,立时大吃一惊:“隐娘?!”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隐娘心中却已是一阵气苦,她和红线不同,红线小时常和她父亲薛据别扭斗气,父女反目乃是常事,隐娘却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孩儿,眼见自己父亲就在下头,也不敢再动手了,只好纵身下去,在聂峰面前跪下,怯怯地唤了声:“爹爹……”
聂峰立在那里,一脸难看。当今皇上病危,太医束手无策,文武百官亦不敢将皇帝的病情轻易透露出去,只能徒然焦急,在这样的紧张关头,他听说有贼人擅闯皇宫,只以为是有人意图行刺,急急带兵赶来,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在这些“贼人”里头。
那些兵士同样没有想到闯入皇宫的刺客之一竟会是聂将军的女儿,一时间尽皆怔在那里,上司没有发话,他们自然不敢去捉他的女儿,而红线见出现的是小师妹的父亲,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令小师妹难做,也就定在那儿。
刚才还哄哄嚷嚷的大殿,一时倒静得连针头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就在这时,一阵豪迈的笑声传来:“原来是聂家小姐和薛姑娘,老夫就说了,谁有这般本事,能如此轻松地闯到此处?”
现身而出的,是身为顾命大臣的朝中元老长孙无忌,在长孙无忌的身后还有一位手持方天画戟的白袍将军,乃是薛红线的义兄薛仁贵。
见义兄出现,红线也不去管这样的局面是否尴尬,便跳下去和义兄见面。
于是乎,只剩下李白一人被胡慧超带着一众净明道士围在那里。
李白心中叫了声“苦也”,他虽是仙人下凡,却没有打打杀杀的本事,只好负手看着远处夜景,长叹道:“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最适合吟诗作对,真是好风景啊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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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三人被带到了两仪殿。
殿中,长孙无忌听说他们潜入皇宫只是为了偷酒喝,也不生气,只是拂须微笑,洞真天师胡慧超和聂峰、薛仁贵等人却是哭笑不得。
长孙无忌令人传话,让外头的官员和皇宫侍卫都不用紧张,这才看向隐娘,道:“想不到你竟是薛姑娘的师妹,上次在道州问你时,为何却没听你说?”
隐娘怯声道:“那时隐娘还未曾拜师,亦不曾见过薛师姐,并非有意欺瞒大人。”
胡慧超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师出何门何派,师父又是哪位高人?”
红线倒是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净明宗有些交情,于是答道:“家师姓风名魂,倒也不是什么高人。”
隐娘又好气又好笑地瞅了师姐一眼,忖道:“师姐也真是的,哪有自己说自己的师父不是高人的道理。”
胡慧超却是猛地一惊,道:“两位姑娘的师父,难道竟是那位得太乙救苦天尊亲授天书,又曾在妖灵界对抗耀魄逆贼的东皇传人,风魂风公子?”
红线倒还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这么出名,俏眉一弯,颇有些得意:“正是。”
当年因耀魄天尊霸占妖灵界所生出的纷扰,妙济真君许逊和他的十二弟子也多少都有参与其中,胡慧超自然也从他的师尊吴猛口中知道一些内情,尤其是风魂差点杀了周广,后又因为从朱儒子手中救出彭兰而与净明宗化敌为友等事,也都有所了解。
长孙无忌虽然以前没有听过风魂的名字,但单是太乙救苦天尊的传人这个名头,便已是让他心中震动。要知道,太一东皇不但是天界的六御之一,甚至曾做过天帝,与他相比,便是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也只等同于皓月下的荧火一般。
而聂峰也是一阵惊讶,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这几年一直向道心诚,却也没想到她竟真能被天上神仙收作徒弟……他却不知道女儿的师父虽是东皇传人,但还没有到成仙入圣的地步。
长孙无忌和聂峰等人对天庭上的事了解不多,毕竟就算是再有权有势的凡人,又有几人能够遇到神仙?别说神仙了,便是人间的一些地仙和妖魔,也不是说见便能见到的,故此心中难免会有些震撼。
洞真天师胡慧超自身便是修仙之人,开创净明宗的谌母在入世前原本是上元夫人身边的玉女,而他的师祖妙济真君许逊现在更是还在担任天庭御史,对红线和隐娘的师承倒没有那么惊讶。毕竟修仙之人虽然看重道统,但最终成就如何,还是要看各自的修行,就连王母娘娘和玉帝的三十三个女儿,其中都还有应劫而死的,何况其他?
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无聊地站在远处的李白。
胡慧超身为净明宗当代宗主,对望气之道自然有所修习,早已看出那因为没有酒喝而有些无精打采的男子身上隐隐现出金白之气,乃是天上星宿下界,再联想到最近不曾见到太白星出现在夜空,对此人的身份已是隐约猜到。
只是身为道教中人,自然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胡慧超就算猜到对方身份,也不敢轻易泄露出来,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得罪人间帝王都不算什么大事,得罪这种来自灵霄宝殿的神仙,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胡慧超暗自忖道:“既是周天列宿中的正神,岂有跑来皇宫偷酒喝的道理?他只怕是为了人间帝王所染的重病而来,当今圣上明明不该有夭折之相,却突然遭此大难,其中必有玄虚,他定然是奉了玉帝之命,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哪知道,眼前这家伙早已因为在瑶池调戏某个女仙而被赶下天庭,之所以跑到这里来,真的是为了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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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三人在一名太监的带路下走在皇宫内的林菀中。
隐娘小声地问:“李先生,你真的有把握治好皇上的病么?你不会是想、不会是想……”
红线哼了一声:“不用问了,他肯定就是想骗酒喝。”
李白道:“你们就放心吧,本星君可是神仙下凡,不只是吟诗作对拿手,治病救人也略通一二,绝对可以把那胡道长所藏的美酒全都骗来……”
隐娘心中发愁:“他果然是在空口说大话,为了把酒弄到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办得到,就先答应人再说。要是师父在这里,那就好了。”
正想着,却听师姐也在身边若有所思地道:“要是师父在这里,应该就不成问题。”
李白很郁闷地看着两位小姐,心想我怎么也是仙人,仙人啊。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来到含元殿前,长孙无忌与洞真天师胡慧超早已等在那里,此时天色还未发亮,四周灯火通明。长孙无忌领着他们进入殿内,在那儿,当今圣上李治正躺在龙榻之上,昏迷未醒,旁边还有一位头戴凤冠的垂泪女子,乃是王皇后。
事关龙体,所有人也没空去管什么礼仪,再加上五胡乱华之后,中原本就受到胡风的影响,对礼教之类的东西远没有其它朝代那么看重,虽有外人进来,王皇后心悬皇上的生死,也没有去避让。
略略见礼,李白拂着袖子来到榻旁,见榻上之人印堂带有煞气,脸色一阵绯红,不禁失声道:“莫非是桃花煞?!”
胡慧超自然早已看出这点,只是无力化解。正是因为本不该有三灾六难的真命天子,却中了只有神鬼中人才能做到的桃花煞,才让胡慧超极是紧张,将西山的净明道士全都招了过来,护庇王宫。
既是中了桃花煞,那自然是什么仙丹妙药也治不好,只能用仙术化解。李白立时知道自己被胡慧超算计了一下,这家伙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来历。
长孙无忌叹道:“自那日陛下从感业寺归来之后,便无端端地重病在床,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幸好有胡道长及时赶到,才没有让陛下的病情继续加重。”
李白点头道:“此时乃金秋之际,为金当道,乃是桃花刀。而陛上所中的,又是其中的辛酉桃花刀,是桃花刀中最厉害的一种。”
桃花煞按时节可分为桃花春、桃花扇、桃花刀、桃花酒。按其效用,又可分为死桃花、活桃花、无根桃花、*桃花等等。桃花煞往往都是因色而起,轻者令人堕落,重者家破人亡,而其中的桃花刀因与四柱中的酉金重叠,最易生出争斗,或是令人死绝,故又有“色字头上一把刀”的说法。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李白抚掌笑道,“桃花煞可重可轻,也不需去刻意化解。我观当今圣上眉头郁结,虽有歹人暗中种煞,其根源却也在于他心中自有相思之苦,要想找出解煞之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找来圣上心中挂念之人,让她时时伴在陛下身边,那死桃花也就成了活桃花,虽然有些妨害,却无性命之忧……咳,出了什么事?”
长孙无忌与胡慧超对望一眼,齐声苦叹,王皇后更是以帕掩面,哭泣不止。
隐娘和红线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感受到气氛的沉重。
长孙无忌踱了几步,挥手把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这才看着李白,道:“事已至此,老夫也不再向先生隐瞒,先生所说的这一方法,胡道长亦曾提及。然而老夫在经过一番调查后却发现,陛下所喜欢之人,应当是先皇身边的武媚娘武才人……”
李白三人一时都瞠目结舌,这才明白长孙无忌为什么要把那些太监宫女轰走。当今圣上喜欢的,竟会是他父亲的缤妃?如此有失人伦的事,又如何敢让人知道?
王皇后泣声道:“先皇病危之时,陛下与武媚娘一同在先皇身边服侍,他们两人必是在那个时候生出私情。”
李白摊手:“既然如此,你们何不将那位武才人找来?再怎么不合人伦,也比现在这样好些……”
胡慧超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那位武媚娘武才人已经死了。圣上与她早有约定,只待守孝之期一过,便去感业寺接她进宫。谁知前几日圣上去感业寺时,竟得知武才人早已因病而死……”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道:“她哪里是因病而死?分明便是被人所杀。寺中之人因为担心惹上祸事,故意说她是因病而亡,又一直隐瞒不报,圣上便是在得知她的死迅之后,才一病不起。如此看来,连武才人的死,亦是歹人毒害陛下的手段。”
李白眉头一皱,诧异道:“到底是什么人,竟会有这种手段?”
胡慧超朝李白拜道:“虽不知那种煞之人是谁,但圣上的安危,关系到天下黎民的祸福,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红线和隐娘一同看向李白,心中同时闪过念头:“靠这个人有什么用?”
长孙无忌却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李白,他虽然不懂神仙之道,却看得出洞真天师胡慧超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青衫文士极其重视,竟似是在将当今圣上的生死完全寄托在此人身上。
李白还未说话,红线已先撇嘴道:“你们别相信他,他就只会吹牛。”
李白被她这么一激,登时卷起袖子:“也罢,桃花煞而已,本星君……咳,本人什么都怕,却唯有桃花煞不怕。桃花刀算啥子东西,我这就解给你们看。不过本人有一习惯,那就是酒喝得越多,法术越高……”
“他又在骗酒喝了。”两位小姐同时拿眼睛斜他。
……
第三十一章 心星神咒救人皇
风魂看着许飞琼从云端之上落下。
云端之上,有主管人间祸福的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天宫,却并非谁都可以看到。
许飞琼落在风魂面前,道:“李太白的行踪,仁圣天宫中果然有值日功曹记录在案,他现在已经去了长安,我们可要跟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太急的事,”风魂牵着许飞琼在阴暗之处坐下,道,“倒是你在王屋山与月夜见尊交战中失了仙剑,为何一直没有再去找一支来?”
一提起此事,许飞琼倒也有些怏怏不乐。身为剑仙,手中没有仙剑总是有些不太方便,而且那只仙剑也是她祭炼了多年的宝剑,毁在天之琼矛下,自然难免心痛。
她郁闷地道:“仙家之剑,哪有说换便能换的道理?我们灵宝派的修剑法门与上清派有些不同,他们学的是御剑之术,只要自身真气达到一定程度,自能以气御剑,对他们来说,所用之剑固然也有好坏之分,但都只是用来对敌的兵刃罢了。而我所学的,却是祭剑之道,是不修真气的,只是时时拜祭,视剑为友,与剑中之灵相知相通,达到剑随心转的地步。上清派是以气御剑,就算失了飞剑,也可以马上换成其它剑来用,我们灵宝派却是心剑相通,若是祭了一支剑,就不可再换别的,若是随便找上一支凡品,我还不如暂时不用。”
风魂对这倒也不是一窍不通,隐娘在遇到他之前,虽然没有学习御剑之术,却也能够使唤飞雪剑,便是因为她将飞雪剑日日拜祭,再加上飞雪剑自身的灵性,才被她祭出剑灵来,并非她真的有御剑的本事,至少当时如果换一支剑,她就使唤不了了。
许飞琼所练的祭剑法门虽是灵宝派的上乘剑术,比隐娘那误打误撞的祭剑之法高了不知多少个等级,但在这一点上,倒是差不了多少,故而她现在宁可暂时不用剑,也不愿随随便便找上一支凡品来拜祭。
当然,这并不表示灵宝派的剑术就不如上清派,只不过是仙家之道,各有巧妙罢了。上清派重存神,偏向个人清修,灵宝派重斋直,讲的是劝度世人,有教无类。这也是后来净明宗慢慢地转向灵宝派的主要原因,皆因净明宗那劝人行善积德、孝敬父母的教义,显然是更接近于灵宝派。而许飞琼当初在妖灵界会因为不忍心见妖族受苦而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出头,也是因为在大多数的灵宝派仙人眼中,人与妖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只是形貌不同罢了。
风魂见许飞琼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于是说道:“可惜我手中没有上好的材料,否则便替你铸炼一支。”
许飞琼愕然:“你会铸剑?”
风魂笑道:“你可别忘了,阴阳镜便是我和灵凝两人用玄元砖和太阴玄寒玉铸炼出来的。”
一提到阴阳镜,他不禁又想起上官婉儿对他使用魅术的事,心中忖道:“我虽然炼出了阴阳镜,但它所隐藏的一些功效,我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更想不通那个叫赵芜女的女子为什么要让婉儿来偷它。玄元砖与玄寒玉一个至阳,一个至阴,皆是难得一见的特殊材质,莫非将这两种材料融合在一起,还会生出什么奇特的功能不成?”
许飞琼见他在那沉思,还以为他仍在想着替她铸剑之事,心中一暖,于是便靠了过去,低声说道:“反正也不急这一时,以后慢慢寻找也就是了。倒是你的、你的……”
风魂见她一脸红晕,也想起了自己体内那“憋了三百多年”的东西,昨日他被这瑶池女仙勾起**,又被婉儿的魅术诱惑一番,早已是心痒难捺,于是搂着许飞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可是说过,我想怎么欺负你都可以的。”
许飞琼咬了咬唇,脸儿通红:“那你想怎么欺负我?”
越是争强好胜的少女,做起媚态来,越是另有一番滋味,风魂看着她,只觉心神一荡,悄然地将手从她的浅红色绕襟深衣的交叠之处伸了进去,隔上心衣轻揉着那双饱满的*,许飞琼被他摸得全身发燥,娇哼一声,偎在风魂怀中,心如小鹿乱跳。
风魂将手慢慢地往下移,不但分开了深衣,更是伸进了婉丽女仙的襦裤之内,触到了那紧密合扰的花蕊,然后放肆地用指头摩擦起来。许飞琼何曾被男子碰触过这种羞人地方?自是心中羞怯,又被风魂那不安份的手指挑逗出湿意,只觉有一阵阵的酥麻从那敏感部位如浪潮般冲击着自己的身子,不知不觉间已是双腿微分,花苞轻绽,发出一声动人的呢喃。
风魂已是按捺不住,就这样扯下她的深衣袄裤,只留了一件遮掩胸腹的单薄心衣在那,然后一边吻着她的身子,从嘴唇到粉颈,从锁骨到大腿,只吻得许飞琼肌肤泛红。同时,还顺手将他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个精光。
眼见这婉丽的仙子已被他挑逗得情迷意乱,这才用双手勾着她的大腿站了起来,让她笔直地贴在自己胸膛。许飞琼用她的单手揉住风魂的脖子,同时清楚地感受到分开的双腿间被某种奇怪的东西顶着,一时间心生怯意。
风魂温柔地道:“会很痛的,真的可以吗?”
这婉丽仙子本已心怯,但被情郎这么一说,心里倒生出一股子傲气,挑起眉头:“我才不怕痛……”
话未说完,风魂已是将手一放,她的身子沿着重力往下一挫,撕裂般的痛楚直闯入她的体内,将那窄窄花苞硬生生扯开,痛得她叫了起来。风魂毫无怜惜地用手臂继续勾住她的双腿腿弯,捧着她的*有节奏地撞击。就算是修成仙体,少女那湿润的花蕊仍是无比稚嫩,他陶醉在这从未经人开垦的紧窒间,用有如烈焰般的激情摧残着少女的身子。
“不疼、我一点都不疼,我……疼死了,轻点,你、你轻点,我疼死了……”
少女带着哭腔捶打着他的胸膛,而他却早已迷失了……
兰花秀丽,难禁风骤雨狂;海棠初折,羞得残红落地。
钢枪横扫,只为柔情一片;轻嗔薄怒,自有风情万种。
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只不过是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如此而已。
……
夜深人静,花儿不语。
两人躺在草丛,少女背对着风魂,蜷着身子也不说话。风魂怜惜地伸手想要搂她,她却移了移,让风魂无法将她完全搂住。
风魂在她身后陪笑道:“真有那么疼么?”
许飞琼道:“把你的手给我……”
风魂刚一伸手,少女便已一抬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一声惨哼。少女回头瞪他一眼:“就有这么疼!”
风魂忍着痛咧嘴一笑,见她解气了些,这才将她好好的搂在怀中,那不着寸缕的玲珑娇躯贴在他的身上,柔软中带着弹性,仿佛只要再用些力气,便会将这婉丽的女仙捏碎了一般。
许飞琼偎在情郎怀中,微嗔道:“哪有你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人家还是第一次,却一点也不温柔。”
风魂轻抚着她的*,好笑地道:“是你自己说你不怕痛的。”
许飞琼略略咬了一下嘴唇,气苦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就算心里怕痛怕得厉害,嘴里也还是要逞强的,所以、所以明明就是你的错。”
“嗯,确实是我的错。”风魂微笑。如果在这种时候还不肯让上一让,那就枉为男人了。他虽然不算是花丛老手,却也深知在此情此景之下最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一边*着婉丽少女的娇躯,一边说着甜言蜜语。
许飞琼雨露初承,身体虽还残存着些许疼痛,却仍被那番温柔体贴的话语所惑,心灵充盈着一阵阵的幸福,早已忘了适才的嗔怒。不知不觉间,风魂又将她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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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被谪下凡尘的太白星君现在在长安,但风魂和许飞琼正值情定三生、最是甜蜜的时刻,自然都不急着赶路,一路上也不腾云也不驾雾,最多也就是用用遁法,还不时地你背我来我抱你,郎情妾意,奸夫淫妇,黏得跟蜜糖似的。
许飞琼对风魂自是爱得死去活来,而在风魂眼中,这婉丽的女仙在某种程度上倒也有些像二十一世纪的小女生,霸道的时候蛮不讲理,欢喜的时候笑个不停,有时还要抿着嘴背过身去,意思是你再不来哄我,我以后就都不理你了。
跟她在一起,风魂只觉得无拘无束,轻松自在得很。
一天傍晚,两人温存之后闲聊起来,许飞琼说到风魂的名字,不由问道:“你这名字是谁起的?”
“我老爸……咳,我父亲,怎么,不好么?”
少女笑道:“只是觉得有些难听。”
风魂道:“你如果知道他最开始帮我取的名字是什么,就会觉得现在这个还算不错了。”
少女好奇地问:“他原本想让你叫什么?”
“我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嗯,也就是文人,”风魂道,“他总觉得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多少要有些特色才行,于是左思右想后,决定给我取名叫风风……”
“风风?”许飞琼睁大眼睛,“姓风名风?这、这……这也太有‘特色’了吧?”
“就是,”风魂苦笑道,“幸好我老妈……也就是我娘死活不同意,于是我父亲只好退让一步,想用谐音来做名字,就像有人给孩子取名叫杨洋、方芳一样,他准备让我叫风疯……疯子的疯!”
许飞琼扑嗤一声,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那、那还不如叫风风算了……肯定又是你娘不同意。”
“你猜的没错,”风魂道,“我娘当场就跟他急了,说你要是真的让这个孩子叫风疯,我就把他塞回肚子里去。我那老爹没法子了,只好再退一步,改成风魂,于是我就叫现在这个名字。”
说完,他低头看去,见少女还在那笑得乳颤臀摇,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的臀上狠狠拍了一下,痛得她杏目一瞪。好在风魂对她的性情早已了若指掌,还没等她嗔怒,已是又亲又哄,立时让她眉开眼笑。
“那你呢?”风魂问,“你的名字叫飞琼……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难道你的父母给你取名字的时候,便猜到你会羽化成仙不成?”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许飞琼怔了怔,将那句细细地玩味一番,然后便抬起头来,讶异地问,“这句是你临时想出来的么?”
风魂刚想说不是,少女却已低下头去,伏在他的胸口:“想不到你的诗才如此了得,这随口吟出的一句,竟与我的名字这般贴合。只是……”
她轻轻一叹:“只是我这名字,却是我自己取的。”
风魂微微一愕,觉得怀中少女似乎突然变得落寞了起来,不禁想起在落花林偷看她沐浴时,她脸上那份若有所思、幽幽怨怨的神情。再回想到王妙想曾经说过,许飞琼为了修仙曾将她自己关了三十多年,不由心中一动。
王妙想会踏上成仙之路,是因为她从小就被人遗弃在苍梧山的黄庭观中,除了修仙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许飞琼呢?
明明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儿,却又为什么会踏上这漫长而渺茫的修仙之路?
他看向怀中的少女,正想问她,许飞琼却突然抬头,用手遮住他的嘴,颤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但是现在不要问,好么?以后,以后等到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好么?”
风魂沉默一阵后,在她的手心吻了一下,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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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含元殿。
六面铜镜被安置在那里,在烛火的晃映下闪着淡黄色的光线。
铜镜间有一香案,案上放着木剑和朱砂、符纸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不知多少的酒缸。李白便是站在那里,偶尔拿着木剑对床榻上的唐皇李治鬼划一番,大部分的时候却是倒酒乱喝,有时还发傻似的苦吟一番,只不过始终没有吟出个名堂来。
洞真天师胡慧超带着那些净明弟子守在外头,而殿门内侧的竹席上,红线和隐娘正无聊地跪坐在那儿。
“已经快七天了,”隐娘小声地问,“我们到底要在这陪多久?”
红线哼了一声:“放心吧,师父离开了这么多天,应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他自然有办法找到我们。到时让师父把他替换下来,也就是了。”
隐娘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只要师父回来,一定有办法解开当今圣上的桃花煞,这样她们就不用陪着这个骗酒喝的家伙丢人了。
其实李白作法,原本和她两人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家伙说人皇这桃花煞中的有些蹊跷,仿佛是在冥冥中有鬼神作怪,在他作法的时候,需要有人替他镇一镇邪,红线和隐娘既然是陪他一起来的,也就只好当仁不让地替他守在这里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红线开始时不知道这所谓的“镇邪”原来这么无聊,答应得太快,没想到她们要做的事,只不过是一直坐在这里。
这样守了六天多,隐娘的双腿渐渐有些发麻。她偷偷地看了师姐一眼,见师姐倒没有什么不耐烦,安安稳稳地将双腿合拢并在臀下,心里倒有些奇怪,忖道:“想不到师姐的耐性竟比我好这么多。”
其实这倒不是红线的耐性更好,只是她出生于东晋,那时的坐法就是正坐,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跪”。这是她从小习惯的坐姿,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而隐娘出生时,胡风早已流入中原,除非是极其正式的场合,否则已没有人再使用这种正坐,一般都是采用胡坐又或是坐在凳子上,连隐娘以往打坐时,使用的也是双腿互叠的跏坐和半跏坐,其中又以吉祥如意坐为主。
只是她是一个知书懂礼的小姑娘,既然师姐是跪坐在那儿,自己哪有放肆的道理?于是也就陪着师姐危襟正坐,然而这种坐姿对没有时常练习的人来说很不适应,坚持个几天下来,双腿也就麻了。
红线自然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她虽然有时性子容易急躁,却也有其坚定的一面,否则也不会一个人跑到深山里寻仙寻了大半年,弄得风魂一开始还把她当成野猴,再加上她毕竟也在师父身边待了一些日子,看出李白虽然样子做得懒散,倒也确确实实是在作法,虽然对他不太指望,却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弄出个什么名堂出来,于是也就无所谓地一直守在这里。
这样又过了小半天,李白突然跳了起来,连喝了一大缸酒,算算时辰,正好七天七夜,便用木剑挑起符纸,喝道:“月宿取白芒,尊皇夏肾堂;秋兰得相佩,闲视必凶藏!咄,崇自牿劫前,中古复尊上,我是玉皇香案史,群星恶煞镇坎宫。”
这是心星神咒。
立时间,一道白光应咒而生,在六面铜镜间不断折射,再冲向龙榻上的李治。
一条红影从人皇李治身上逼了出来,在殿中飞窜。
红线和隐娘赶紧跳起,隐娘双腿发麻,一跳起便又差点跌坐在地,红线却是抢先一步,御出剑光劈中红影。红影散去,殿顶却传来一个女子阴柔的声音:“李太白,你实在是太多事了。”
第三十二章 天涛卷荡战皇宫
听到那女子的声音,李白将木剑一扔,笑道:“原来是你,我就说了,人间帝王自有五色之气护身,到底是哪路鬼神,竟有给他种煞的本事。心月狐,你犯下这等逆天大罪,就不怕将来遭受九幽之苦么?”
心月狐不知在何处冷冷一笑:“你自己也是被谪之身,就不要在这对人说教了。”
外头早已焦急地等了多日的长孙无忌和胡慧超听到动静,闯了进来,见龙榻上的李治虽然还在昏睡,但印堂煞气已消,气息也平稳绵长,知道当今圣上的桃花煞已解。
然而屋顶上空的女子冷笑并未停歇,令人头皮发麻。
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便是惊呼慌乱之声。长孙无忌皱眉紧皱,正要出去,已有一名太监急急奔来:“大人,洪水、发洪水了……”
长孙无忌怒道:“胡说,长安皇宫,又不是建在大江大湖附近,岂有发洪水之理?”
急急走到殿外,抬头一看,却见龙首山上竟真有洪水从天而降,而沿着山坡滚滚冲来,有如海啸。
洞真天师胡慧超与红线、隐娘也飞了出来,俱皆怔在那里。倒是李白出来得慢慢悠悠,往龙首山上空看去,叹道:“这是心月狐知道人皇煞气方消,五色之气未聚,故引天水来灌皇宫,想要夺取人皇性命。”
眼见洪水便要冲到这里,胡慧超赶紧向长孙无忌叫道:“大人快离开。”
此时,隐娘的父亲聂峰已带着御林军赶来,一边护送长孙无忌离去,一边派人背上殿内的人皇李治。
胡慧超带上净明宗道士一同飞起,欲以术法阻止洪水淹来,然而洪水中竟飞出数只蛟龙,与他们战在一起,同时还有十几道剑光,不知从何处潜了过来。
隐娘担心父亲安危,忙随着聂峰保护当今圣上离去。红线转过头来朝李白娇喝:“我们也去帮忙……喂,你去哪里?”
李白捂着肚子回头苦笑:“我、我诗兴大发,要去吟诗、吟诗……”
一说完便逃了。
红线气道:“吟诗还用捂肚子?你干脆直接说是要去拉屎得了。”
想想这话似乎有些不够淑女,她跺了跺脚,哼了一声,纵身腾到高处,见一条蛟龙向她冲来,立时便一剑斩去。
在她的脚下,洪水已灌入含元殿,满耳都是太监宫女等人的哀叫嚎哭
……
聂峰带着御林军方一离开含元殿,便已被人流冲得一团乱。恐惧一旦漫延开来,怎么镇都镇不住,后宫嫔妃,公主宫女,侍卫太监,一时全都只想着四处乱逃,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冲,仿佛只要跟大家挤在一起便是最安全的。
聂峰四处乱看,竟是不知道当今圣上被人背到了哪去,而空中有剑光隐现,显然是敌人也在到处搜索,想要将皇上找出来。他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能够使用飞剑的刺客,自然知道这种敌人绝不是自己手下的御林军对付得了的,连忙朝女儿叫道:“不要管我,你去保护圣上,快去。”
隐娘自然也知道皇上的生死关系重大,不敢怠慢,也御起剑光,在人群上空飞梭。聂峰则一边维持秩序,护送这些后宫嫔妃离开险地,一边调集弓箭手,对那些飞在空中的刺客给予威慑。
在同一时刻,镇守宫门的薛仁贵也意识到情形危急,手持方天画戟急急奔向宫内,却只见到处都是一阵慌乱。
他抓住一名武官的衣领,喝问:“陛下现在何处?”
那武官早已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看着薛仁贵颤声道:“将军快逃,水马上就要淹来了。”
薛仁贵大怒,一脚将这人踢得掼在墙上,道:“圣上有难,为人臣者岂可先逃?”
说完,他手持方天画戟逆着人流往宫内闯去,逢人便问皇上下落。
洪水冲垮了几座大殿和不知多少的墙栏,终因地势的宽广和那些净明宗道士的术法缓和了一些,薛仁贵踏着及膝的水流又奔了一路,忽见前方有数道光芒闪动,一个身穿白色绡衣的女孩儿正与四名御使飞剑的刺客战在一起,在女孩儿身后的树上挂着身穿龙袍的唐皇李治。
那白衣女孩自然就是隐娘,她虽以璇玑剑舞幻出无数星点,但以一对四终究还是有些吃力。隐娘见师姐的义兄赶到,急忙叫道:“薛将军,你快带陛下离开。”
水流越来越急,前方又有一堵墙被水冲塌,薛仁贵不敢耽搁,抢上去背了唐皇便往回走。与隐娘交手的那四名刺客见皇上被人抢去,想要弃下隐娘,却被她以剑光截下。
薛仁贵背着皇上奔了半里,却听身后隐娘惊呼一声:“将军小心。”
他扭头一看,只见有一个刺客已摆脱了隐娘的拦截,正御着飞剑向他追来。
薛仁贵也不惊慌,回过头继续踏水急奔,作出一副不敢回头交战的样子,眼睛却悄悄往胁下看去,借着水中倒影观察那刺客的距离。
直到刺客已近,他忽然将身子一挺,任由背上的唐皇滑落水中,自己却跃上旁边的假山,借着反弹之力跳到空中,一戟劈向刺客。那刺客仗着自己有御剑的本事,以为只要追上来便能立下大功,哪想得到竟会被薛仁贵攻了个措手不及?
急忙用飞剑截去。
薛仁贵虽然不懂御剑之道,却是天生神力,他的方天画戟亦是精铁铸成,重达一百来斤,一般的飞剑根本无法削断。还没等那刺客回过神来,薛仁贵的方天画戟已直接劈掉了飞剑,劈开了他的头颅。
杀了这名刺客,薛仁贵回身再次将皇上背起,一路狂奔到玄武门。
来到玄武门外,他回过头,不见有敌人追来,稍为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杀气直闯入他的心头,他抬头一看,发现城门之上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手持长剑,剑上耀着夺目的光芒。
薛仁贵心知遇到了真正的强敌,不敢大意。他将皇上放在地上,自己手持方天画戟挡在皇上身前,与那古怪的少年对恃着。
少年冷笑着将剑一扔,剑光如霹雳般直击而下,那一瞬间,薛仁贵已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虽然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他仍然举起方天画戟站在那里,不闪不避。
眼见那少年的飞剑便要刺在他的身上,天空中又有一道剑光划来,只听锵的一声,两道剑光撞在一起,惹得急风乱卷,天色为之一暗。
一个红衣少女落在薛仁贵身前,与城门上的那个少年对瞪着。
少年收回飞剑,看着红衣少女淡淡地道:“薛红线……”
薛红线也是冷冷地看着他:“梁休!”
两人俱是方一叫出对方的名字便跃上空中,御出剑光,毫不留情地战在一起。梁休性情阴柔,剑路却至刚至阳,红线性子倔强,剑术则至寒至阴,两人都是剑走偏锋,彼此冲克,却又同出一源,虽然战得激烈,一时间却是难分难解,谁也胜不了谁。
薛仁贵险死还生,他虽然英勇,还是不免出了一身冷汗。眼见这里也不安全,正要带着皇上离开,云端之上却传来阴柔的女子笑声:“找到了。”
一个美艳的女子带着两条蛟龙落了下来。
这女子便是逃到人间的斗部恶煞心宿心月狐。
见梁休虽然被人缠住,但除了一个只有一身蛮力的朝廷武将保护人皇李治,再无其它障碍,心月狐大喜过望,正要带着身边的两条蛟龙冲下去将人皇致于死地,就在这时,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冷冷地传来:“心月狐……你竟然敢骗我。”
心月狐抬头一看,只见有两个人飞了过来,一个是俊朗的青年,另一个是独臂的女仙。而狠狠盯着她的正是那失了一只手臂的琼瑶女仙许飞琼。
心月狐暗道一声“不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遇到这两个人。
风魂看到红线正和梁休战在一起,心中暗叹一声,唤道:“红线,回来。”
红线见师父出现,也就找了个空隙收回紫绡剑跳出圈外。梁休不肯就这样罢手,想要追袭,谁知下方亦有一人长叹道:“阿休……不要再打了。”
梁休脸色一变,低头看去,却见在薛仁贵身边已多了一个身穿青衫,满身酒气的男子。
此时,远处的胡慧超也带着净明宗道士退去洪水,和隐娘一起赶了过来,而那些刺客和蛟龙也往这里聚来。连聂峰也带着御林军赶到,张弓搭箭指向空中。
虽然人越聚越多,但谁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最紧要的地方反而停止了打斗,也就互相对恃着,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乱战一团。
心月狐飞到梁休身边,暗中算计,考虑着要不要继续打下去。她本以为在水淹皇宫这一奇袭下,人皇李治就算有洞真天师和这些净明宗道士的保护,也是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终究是功亏一篑。
现在洪水退去,胡慧超等人都已有了准备,再加上对方多出了风魂和许飞琼,心月狐知道再想取人皇的性命,难度无疑已是增加了许多。只是如果放弃这一机会,人皇李治煞气消解,到时自有天命护持。
天命这东西虽然看似飘渺,却又确实存在,那时再想杀他,只怕更要艰难得多。
就在她犹豫之际,下方的李白已是淡淡地道:“心月狐,你再不离开,可是想被天庭捉回去不成?”
只见雷声一响,云端之上落下十二道光柱,分别现出六男六女一共十二位神将。心月狐本就是斗部正神,自然认出这十二位神将乃是雷部中的丁卯神、丁巳神、丁未神、丁酉神、丁亥神、丁丑神这六位阴神,以及甲子神、甲戍神、甲申神、甲午神、甲辰神、甲寅神这六位阳神,合称六丁六甲。
这六丁六甲的神位虽然不高,却是道教的护教神将,能力不可小觑。
心月狐面容一变,看着李白冷笑道:“难怪你刚才跑得无影无踪,原来是偷偷跑去斋醮作法,搬运救兵去了。”
事已至此,心月狐和梁休都知道事情再不可为,只好带上他们的人抽身离开,离去时,梁休看也没有再看李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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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有时候确实是奇妙得很。
风魂没有想到他还在到处找太白星君李白的时候,李白却已跟自己的两个女徒儿遇到了一起,而这个李白,竟还是他在洞庭湖边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就是李白的那个家伙。
这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另外,武媚娘的死得到了确认,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有些难以接受的事。历史被改变了,但究竟会改变到何种程度?
人皇李治醒了过来,但他已不再记得那个他曾因之而受相思之苦的武才人,为了破去桃花刀,李白已用心星神咒移去了他心底的情思,长孙无忌也在他醒来之前,明令所有的人都不得在圣上面前提到武才人。
生活就像走马灯一样,就算你看清了灯上的图案,你也不会知道它将停在哪个位置。
心月狐暗害人皇之事,也被值日功曹上奏天庭,玉帝便让六丁六甲这十二位神将留在长安,时时保护人皇李治。
表面上,事情已经结束,不管那赵芜女和心月狐有何目的,她们的阴谋都已破产,然而风魂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自三清化身鸿均,分子天丑地,创神鬼二道以来,天庭便一直以天命管理三界。
如今这运数之弦无疑已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口子必会越扩越大,直到谁也没有本事将它补上,到那时,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是三界大乱,还是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所有仙、所有人、所有妖,大家还是这样继续生活下去?
这就跟在风魂穿越前的那个时代里一样,有人在论坛里发了个贴,问如果政府对互联网不再进行管制,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各种答案都有,有说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有说社会将变得一团乱的,甚至有人说政府会因为各种真实的信息被批露而面临垮台。
风魂记得自己也回过贴,他给出的答案是……网上将到处都是AV和黄色图片。好处是以后自己下AV时再也不用去辛辛苦苦地搜资源,找代理,坏处是等自己为人父母之后,只怕会无限头疼。
若是天命崩溃,那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天庭之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他猜不出。
江边湖畔,树荫之下。
他与李白面对面地坐着,两人俱都没有说话。
风魂固然被自己脑中那又是天命又是历史改变之类的问题弄得头疼,李白却也喝得闷闷不乐。
一想到对面坐的可是名传千古的诗仙李白,风魂就觉得热血沸腾。在洞庭湖边时,他还觉得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是个蹭吃骗喝的无赖,现在再看……哇,不一样了。看他那歪歪斜斜的坐姿……这叫有大才者不拘小节;再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显然是在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看,他那把酒当水喝的醉样,换了别人这叫烂饮,换了是他,这就是“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癖好?差点跳起来就逃。
风魂却变魔术般变出纸笔,脸上堆笑:“李先生,请帮我签个名……”
李白也是豪迈之人,不管那么多,拿起毛笔刷刷刷地就在纸上签下大名。风魂小心地把墨迹吹干后收入百宝囊,一脸嘿笑地想:“找到芷馨以后一定要拿给她看,这可是青莲居士李太白的亲笔签名啊。那些追歌星追影星的追星族算得了什么,再出名的星能比得上诗仙李白么?”
正想着的时候,却见李白看着远处许飞琼的背影,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风魂心中嘀咕,想着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名传千古的诗仙真的还是自己的情敌不成?
再想到这个家伙可是曾拐带过两个良家玉女私奔,甚至还有了私生子的不良中年,风魂不免对自己及时赶了回来而暗自庆幸。否则的话,要是让自己的两个女徒儿也被他拐走,那可就糟糕了。
湖边,红线和隐娘正并排坐在那儿聊天,许飞琼也站在她们边上。
自从许飞琼和李白见了面后,李白便是一脸赔笑,而许飞琼从头到尾就没理会过他。
李白又看了看许飞琼,再转头看向风魂,然后一边摇头一边郁闷地喝酒,大有一脸“鲜花居然插在牛粪上”的无奈。
风魂虽然看了出来,却也没有生气,反正飞琼仙子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自己又不是什么把礼教看得重于一切的古代大男人,那种因为五岁的女儿拿了别人一块饼就把她活活饿死,老婆被人多看了两眼就认为她不守妇道的事情,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说起来,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中国古代,还出现过有人因为老婆跟自己行房事时多呻吟了两声,就认为她**而休妻的……这种混蛋与其说是重礼教,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对自己的性能力自卑。
一想到飞琼仙子这几天被自己压在身下时的美妙呻吟和动人呢喃……咳,晚上再去找她。
风魂看向面前这位已被赶下天庭的太白星君,道:“听说星君近来在吟诗作对这一方面颇有些苦恼?”
李白长叹一声:“江郎才尽、江郎才尽啊。”
“江庵之所以才尽,是因为他捡到的五色彩笔被人收了回去,”风魂问,“那星君你呢?”
李白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大地,再往远处的许飞琼看了一眼,长叹一声……喝酒。
风魂:“……”
我们的飞琼仙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第三十三章 西方太极天皇
见风魂实在是一脸好奇,李白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可知道当一个画者明明看到这世上最美丽的景色,却无法把它画出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风魂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当我遇到一个珍珑棋局,而明知道它有破解的办法,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时,会是怎样的苦闷。”
李白道:“可是那种坐立不安,食不知味,不管在做什么事,脑中除了那个棋局再无其它事物,甚至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只觉得一日不把它破解掉,人生便再无其它意义?”
风魂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现在也是这种感觉,”李白叹道,“那一日,我受王母娘娘之邀去赴瑶池宴会,却在翠山脚下见到飞琼仙子一人在那,漫山红叶飘落,而这一向活泼易怒的仙子却独自站在那儿,沉思不语,就仿佛天地虽大,她却独自落在一副画中,与他人隔绝。我以前从不曾在她的脸上见到那种似欢似喜、却又似幽似怨的神情,那一瞬间,我想用自己的才学将当时的情景吟在诗中,却只觉再美好的诗句也无法描述那一瞬间的美丽。”
风魂想起在落花林中所看到的那副画面,不禁点了点头。当时的许飞琼正是带着那种空山灵雨、幽娴落寞的神情,在那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种表情竟会出现在这动不动就爱拔剑瞪眼的婉丽仙子身上。
然而更奇妙的是,明明那种表情与自己所熟知的许飞琼有着落差,但在当时的那一刹那,他竟觉得那副情景竟是无比的美妙动人。
无论是谁,看到当时的许飞琼,都无法不去心动。
李白道:“就是在那之后,不管我想做什么样的诗,脑中都会现出当时的那番画面,只觉得如果不能将那样的美丽化成诗句,那还谈什么诗才?称什么诗仙?”
风魂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这就像一个数学家遇到自己解不开的题时一样,随着那种苦闷越积越多,难免会对自己的水平开始产生怀疑。这种情况在围棋中也会出现,就算是超一流的国手,有时也会因为无法赢下一局明明应该赢下来的棋而生出挫折,而这种挫折感又影响到下一局棋,结果却是越输越多,再也无法翻身。
江庵因为被收去彩笔而才情不再的故事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才华深具的某个人却只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彻底堕落、靡萎不振的例子,却也并不少见。
“不过,”风魂小声地问,“我听到的版本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好像有人说你之所以被赶下天庭是因为你对飞琼她……咳咳……”
“对她怎样?”李白哂道,“难道我还敢调戏她不成?我李太白是什么人?调戏瑶池仙子这种事……好吧,我其实也是做过的。但你得明白,她是什么人?她可是许飞琼啊,我要真的有那胆子去调戏她,现在早就被她一剑劈到不知哪条沟里去了。”
风魂很认同地点着头。
李白又道:“我也就是因为时时想着要把那天所看到的情景吟入诗中,所以那些日子脑子里有点像塞了浆糊,时时刻刻都是她的身影。王母娘娘让我作诗,我句句不离她,玉帝让我整理文档,我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上面写满了许飞琼这三个字,甚至在天上与其他仙女花前月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提起飞琼仙子……”
“……”你还不如直接去调戏她算了。
李白仰天长叹:“你别看仙界里每一个都是修身养性的得道之人,其实大家全都无聊的很,尤其是那些瑶池女仙中,三姑六婆还真有不少,这种事一传开,那自然是变出无数个版本,飞琼仙子大约是忍无可忍了,跑来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连王母娘娘也发起火,让玉帝把我赶下天庭,唉,你说我冤不冤啊……”
冤你个大头鬼!
风魂现在觉是这家伙纯粹就是自作自受,之所以还没有被我们的飞琼仙子劈到不知哪条沟里,那只是他命好而已。
“不过我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去,”他自嘲地想,“那首‘晓入瑶台露气清,座中唯有许飞琼’明明是这个家伙所作,我却把它用来讨飞琼欢心,幸好飞琼一直没有理会这个家伙,否则万一被她知道真相,被劈到不知哪条沟里去的多半就会是我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另一边的红线和隐娘已站起身子,许飞琼更是瞬间掠了过来:“风魂……”
风魂见她神情凝重,正自愕然,李白却也睁大眼睛看向天空。
一团苍白的煞气正翻涌着落了下来。
“这是西方承金之气,”李白跳了起来,“这人多半是来找你们的。”
“谁?”风魂看着那团白色煞气,惊疑地问。
“别问我,”李白捂着肚子溜走,“我诗兴大发,要去吟诗,呵呵、呵呵……”
一下就没影了。
吟诗还用捂肚子么?风魂没好气地想。
这时红线与隐娘也掠到了风魂身边,而那团煞气也降到了风魂等人面前,煞气之上乘着一个头戴金冠,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虽然这人的形貌看去与普通人无异,然而那阴沉的面容和仅仅是立在那里便让人无法逼视的霸气和威严,让风魂知道这人的来历绝对不同寻常。
他正自疑惑,许飞琼已扯着他跪倒在地,道:“许飞琼拜见天皇陛下。”
风魂脑中轰地一响。
他竟是六御大帝中的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六御大帝是三界中身份仅次于玉帝的六位天尊,而太极天皇大帝本身便是得道于数万年前的金仙,又是仙界第一任天帝的长子,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兄长,其手下五极战神、八大元帅也俱是天界的著名神将。
如此尊贵的一位金仙,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飞琼虽是瑶池女仙,不归西皇管辖,然而天界之上同样也是等级森严,遇到六御大帝,自然得先拜再说。风魂虽然与其座下的北极战神符奚斤起过冲突,却也知道眼前这位金仙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以自己目前的本事,对方要杀他,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也只好先与许飞琼一同拜倒。
红线和隐娘见师父拜了,自然也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身份尊贵,赶紧也随着师父一同跪下。
太极天皇淡淡地扫了其他人一眼,然后便看着风魂,道:“你就是得木公亲授太乙天书的风魂?”
风魂心想:“他果然是来找我的。”
于是答道:“正是。”
太极天皇冷冷地道:“你随我来。”
说完,太极天皇便负着双手,慢慢往远处踱去。
风魂与许飞琼对望一眼,这才独自起身跟在太极天皇身后,红线和隐娘见这人态度不好,担心师父安危想要跟去,却被许飞琼阻住。许飞琼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她在仙界待得久了,知道太极天皇若真要取风魂性命,大可以派出座下的五极战神和八大元帅,绝没有必要亲自跑到人间来对付一个凡人。
风魂跟着太极天皇沿着湖边走了一段。
太极天皇立在那里,也没有看他,只是冷冷说道:“本尊今日来找你,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风魂苦笑了一下:“陛下想要的,可是在下的青龙之圭?”
“你放心好了,本尊只借用三个月,三个月后自会还你。”太极天皇道,“本尊从不轻易欠他人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本尊定会帮你。”
太极天皇随意地看了风魂一眼:“就算你想继木公之位成为东皇,本尊亦可助你。”
风魂不由动容,同时在心中快速转念。
青龙之圭虽是芷馨的东西,但到底有何用处,他不但一无所知,反而差点为了它死在符奚斤手中,也算是怀壁其罪了。符奚斤用的手段是抢,自己当然没有任由他宰割的道理,而这一次,太极天皇以大帝之尊亲身前来借用,且许下三个月后定会交还的允诺,自己又何必为了一块身外之物去得罪这位得道不知多少万年、手下战将无数的金仙?
何况对方若是一心要抢,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借给他三个月,不但让太极天皇欠了自己一份人情,而且以后符奚斤再也没有理由来抢自己的青龙之圭,倒也省下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他恭恭敬敬地取出青龙之圭,捧了上去。眼前这位毕竟是整个仙界屈指可数的几位金仙之一,态度还是谦谨一些的好。
太极天皇随手一拂,青龙之圭飞入他的手中。
太极天皇看着青龙之圭沉默片刻后,随手一抛,自有一名神将从空气中现身出来,将它接去。
再次将双手负后,太极天皇看着风魂,淡淡道:“你可有什么要求?”
风魂微微一笑:“可以的话,希望陛下能告诉我,这青龙之圭的来历,它又到底有何用处,能让陛上亲身至此?”
太极天皇讶道:“就是这样?你可知道本尊从不随便对人许下承诺,既已说了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就一定会做的。还是说,你不信本尊有办法助你成为东皇?”
“陛下金口玉言,我岂敢不信?”风魂道,“只是此时此刻,我确实也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请陛下帮忙。至于东皇之位,我对自己的能力亦是心知肚明,权力越大,危险也越重。我自忖还没有资格成为六御大帝之一,是以对东皇之位,也就不敢贪图。”
太极天皇目光如电:“是现在不敢,还是以后也不敢?”
风魂微笑道:“将来之事,谁又说得清楚?”
太极天皇注视着他,眼中慢慢地露出笑意:“你倒也聪明,知道自己若是在这种时候被人摆在东皇之位上,那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在东瀛神道的谋杀暗算之下,要么只能成为天庭的傀儡,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是这东皇之位空悬在那里,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等你敢于去争的时候,你就不担心它早已成为伊奘诺尊的囊中之物?”
风魂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自然也不会再去多想。只是不知对陛下您来说,又更希望由谁来继承太一东皇之位?”
两人的目光一个交替,风魂重新低下头去。
太极天皇的脸上流露出淡淡嘲弄:“伊奘诺尊狼子野心,他的日本神道势力本就在一步步壮大,本尊自然不会希望东方苍天也落在他的手中。只是他毕竟是帝俊之子,仙界中向着他的人亦有不少,而天庭对本尊的顾忌,只怕比对伊奘诺尊还更重一些。不客气地说,你如果现在就去争,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若再拖下去,等伊奘诺尊慢慢地侵蚀掉整个苍天,到那时,便连玉皇也只能默认他的东皇身份。”
其实风魂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跟日本神道对抗,只是一个月夜见尊,便差点在王屋山要了他的命。由于木公本就是上一任天帝,因此虽然东皇之位空悬,天庭仍可以暂时代管东方苍天,然而一旦新的东皇确定下来,除非那新任东皇提出请求,否则天庭就没有理由继续派兵镇守在苍天。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成为东皇,结果会变成怎样?仙界固然看重道统,却也同样看重个人修为和实力,他若继续靠别人来帮他守护苍天,那就算成为东皇,也将毫无意义,不过是个被人供在那里的泥菩萨而已,但要是不靠别人,以他现在的能力,又凭什么来在伊奘诺尊的狼视下守住苍天?
虽然如此,但太极天皇说的也没有错,此刻不争,将来只怕连争的希望也没有。
现在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东皇之位的候选人,只是因为天庭需要有人来跟伊奘诺尊打对台,才将他摆在台面上。再过一些时日,等伊奘诺尊将他的势力慢慢地渗进苍天,又让人不断在天庭替他说话,而风魂却只能什么事也不做地四处游荡,此消彼长,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风魂抬起头,见太极天皇看着自己的神情间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心中一动,拜道:“还请陛下给风魂一些指点。”
太极天皇在天界中的声名并不是太好,这点风魂虽然早就知道,但此时此刻,除了向对方请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说,太极天皇能够证得金仙,在一万多年前便成为四御大帝之一,绝不是没有道理的,问题只在于他肯不肯帮自己。
“伊奘诺尊固然声势更大,但你也有你的优势,”太极天皇转身看向湖面,沉声着,“首先,你是木公的传人,如果由你来继承东皇之位,东方苍天原有的神将和仙官自然都能接受,只看青兽战将钟化和焰华仙子何月华公开奉你为少主,便知道木公在返虚之前必定有所安排,否则,就算你得了太乙真传,他们也没有理由去奉一个未证仙根的凡人为主,他二人身为太乙救苦天尊的座前使者,若非是得到木公离去前的嘱咐,又怎会如此凑巧地在这种时刻站出来说话?”
风魂道:“他们只是认我为大荒境之主……”
太极天皇笑道:“东皇之位关系重大,他们不过是天界正神,哪有议论的资格?自然只能奉你为大荒境之主,而不敢直接奉你为东皇。然而当年帝俊历五哀而死,漫天仙神望大荒境而拜,请木公出来主持天界,虽然木公现在已经离去,大荒境在众仙心目中的地位仍是与其它仙境不同,若说大荒境之主不是东方苍天之主,那岂非是个笑话?大荒境对于苍天,就跟瑶池对于太微天一样,昊天金母只要一日拥有瑶池,那自然便是拥有整个太微天,谁又敢对此生出异议?所以,问题并不在于你成了大荒境之主后,是否能成为东皇,而仅仅在于……”
太极天皇霍然转身,盯着他喝问道:“在于你这小子何德何能,又有何实力?你若是以为有钟化和焰华仙子等苍天战神助你,便可以让你安安稳稳守住大荒境,那你就错了。实话告诉你,且不说木公已走了三百多年,他原有的部属早已分的分散的散,便是在以前,东方苍天的实力亦是在九野天中最弱的,这并非是因为木公能力不足,而是因为,只要有木公一人在那,漫天神佛,又有谁敢去觑视东方苍天?若是换了他人,东方苍天早就被人吞并了,这天界纷争,可是比你所知道的,更要凶险万分。”
风魂咬一咬牙,道:“只要给我一些时间!”
太极天皇盯着他,良久之后,眼中才慢慢露出笑意:“看来你对自己倒是颇有自信,只可惜,你没有这个时间。你知道钟化和焰华仙子为何如此焦急?皆因东瀛神道的势力已经在逐步渗进东方苍天,伊奘诺尊虽然不敢公然起兵,却想通过这种渗透造成既定事实,而天庭也无法时时关注苍天上的事。等你强到足于让人信服,只怕已是来不及了。”
风魂知道太极天皇必定已有办法,于是抬头道:“还请陛下指点,风魂日后必不敢忘。”
太极天皇淡淡道:“你借我青龙之圭,我给你一点意见,这只是一个公平交易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其实你现在虽然还没有镇守大荒境的本事,却可以请人帮你……”
风魂心中咯噔一响。
他本以为对方会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但若只是请外人介入,那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办法。如果请太极天皇又或是玄天真武大帝、昊天金母等东方苍天之外的金仙出兵助他,那自然可以令东瀛神道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呢?然后自己成为这些金仙的傀儡,把东方苍天让给他们?
那自己还不如放弃成为东皇的念头,就这样在人间到处云游算了,既自由自在,也没有那么多危险。居其位却无法谋其政,这样的皇帝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太极天皇道:“我说的这人,你却也认识。”
风魂苦笑了一下,已经认定,太极天皇多半会说他自己,让太极天皇以助他保护大荒境的名义出兵,自然便什么事都解决了……对太极天皇来说。
太极天皇却微微一笑:“那便是你的女徒弟……寒池仙子灵凝!”
风魂失声道:“什么?”
第三十四章 天地雌雄无常主
就算想上三天三夜,风魂也不会想到太极天皇所推荐的人竟会是灵凝。
让灵凝坐镇大荒境,去阻止伊奘诺尊和他手下的八百万神侵吞东方苍天?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风魂心中快速思考。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灵凝是北方玄天真武大帝的女儿,有她在大荒境,她的父亲怕她出事,自是免不了要替她出头。但这种办法也不过就是拖玄天真武大帝下水而已,并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风魂对真武大帝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为了赶走伊奘诺尊,引来真武大帝,这对他来说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
太极天皇看着他,道:“你可知道,灵凝并非是真武的亲生女儿?”
风魂怔在那里。
太极天皇盯着他,缓缓地把灵凝的身世说了出来。
直到此时,风魂才知道在三百年前,他与红线被紫光夫人镇在涯垠冰湖后,灵凝追到九嶷山,真武大帝与黑杀真君被迫说出灵凝身世的事。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灵凝竟会是耀魄天尊的女儿、紫光夫人和同御天帝的孙女。
他站在那里,只觉得这世上尽是一些难以置信之事。在妖灵界大战耀魄天尊的时候,虽然他和王妙想、许飞琼等人齐心合力,但最终助他们杀了耀魄天尊的,却是灵凝的阴阳镜。
最后更是灵凝用烛龙离火,将耀魄天尊烧成飞灰。
灵凝那丫头……烧死的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风魂苦苦一笑:“这件事……灵凝一直都不知道?”
“自然没有人会跟她讲,”太极天皇淡淡道,“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什么向你推荐灵凝?她既是你的徒弟,那自然也是木公的再传弟子,由她替你坐镇在大荒境,谁都无话可说。可偏偏她又身份特殊,不但是北方玄天的帝姬,同时也是我与紫微的亲侄女。加上返虚而去的太乙天尊,如今的六御大帝之中,至少有四人和她关系密切。南极仙翁既然会在王屋山出手救你,那自然也不会与你为敌,再加上灵凝在名义上也算是瑶池女仙,由她来暂时主持大荒境,西王母自也不会干涉太多。你说这三界之中,可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
风魂无法不承认,这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办法。正因为灵凝的身份特殊,使得人人都要去保护她,而这些保护她的人又在无形中互相牵制,而她是以太乙一脉传人的身份替自己暂时管辖大荒境,自己将来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大荒境从她手中接管过来。
唯一的问题是,灵凝如此单纯,自己怎么可以去利用她?风魂犹豫道:“那会不会让她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太极天皇哂道,“家母自从知道她是我九弟的女儿后,始终对她心中愧疚,虽因为怕她难过,不敢告诉她真相,却也时时在暗处关心照顾于她,有家母的吩咐,我与紫微自会暗中保护她。真武当然不用多说,便是玉帝和西王母,鉴于灵凝那微妙的身份,只怕也比谁都更加担心她的安危。等灵凝一到大荒境,各种或明或暗的警告必会到达伊奘诺尊的耳中,我再修书一封给伊奘诺尊,将灵凝的来历透露一些给他,我就不信,他敢为了一个大荒境,便与整个仙界为敌。”
“只是,”太极天皇话音一转,冷然道,“这终究也只是拖延之策,伊奘诺尊就算迫于情形暂时不敢图谋大荒境,却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便打消掉他的野心。更何况灵凝只能帮你守住大荒境,东方苍天的其他仙境仍会渐渐被伊奘诺尊吞并。我前面便已说过,天界虽重道统,但一个人最终的成就如何,仍是要看……”
“要看那人自己的本事!”风魂凛然道,“我明白,这办法只能替我争取一些时间,最终,我还是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击退伊奘诺尊和他的八百万神,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你明白就好,”太极天皇面无表情地道,“那就让人看看,以现在的你,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希望你不要让本尊失望!”
太极天皇不再多言,将袖子一拂,化作白光,乘西方乘金之气瞬息远去。
许飞琼带着红线、隐娘从远处掠了过来。许飞琼问:“西皇为何亲自来找你?”
风魂看着湖面,让自己静了一静,这才慢慢转着身看向她们,微笑道:“他只是来找我借一样东西,如此而已。”
许飞琼沉默!
******
黄昏。
一个小村镇的酒楼里,风魂与被谪的太白星金李白临窗对饮。
旁边只站着一个薛红线,她穿着一身绡红,手托酒壶,谁的杯子空了便给谁酌满,倒像个殷勤的丫环。
风魂看着李白,问:“不知李兄今后打算去哪里?”
李白叹道:“随风行止,随遇而安,到了哪里便是哪里。”
风魂握着酒杯,沉吟许久。
李白道:“风兄弟可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
风魂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这才看着李白,道:“李兄在天庭之上做了数百年的仙官,我只想问一问李兄,你对这天、这地,可有更多的了解?”
李白愕然地看着他:“天地者,含阴阳造化之机,幽冥玄微之理。万事万物虽皆承道而生,其中最大的法象却是这天和地。五行六界之中,又有谁敢说自己对天和地有真正的了解?”
风魂道:“那我若是一直往南飞,是否能够绕大地一周,从北方回到这里?”
李白失笑道:“怎么可能?”
风魂皱眉:“难道这大地不是圆的?我们只是站在这巨大球体的其中一个角落,就是在这球体的另一面,也还住有其它与我们完全不相同的民族?”
李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连薛红线也睁大眼睛,小声问:“师父啊,这地怎么可能是圆的?要真是这样,那住在另一面的人,岂不早就掉下去了?”
风魂苦笑了一下,他自然无法去向他们解释什么地心引力。二十一世纪所谓的常识,在这个时代当然会让人难以理解。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别人错了,还是他错了?
李白道:“你若是一直往南飞,最终能够到达的地方,便只有归墟。”
风魂愕然:“归墟?”
李白道:“归墟虽然不大,却是天地之极,不管你往哪个方向飞,越过辽阔的大海之后,最终都将到达归墟。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看,皆因靠近那里的任何事物都会被吸入其中,连星辰也不例外。混元初期一众仙神所居住的五座仙山,其中的岱舆、员峤两座便是被归墟吞没,再也无法寻回,那是一个连金仙也有去无回的地方。”
风魂站起身走到窗边注视着窗外远景,好一阵后,才让自己的心情勉强平复下来。太白星君一职虽是文官,职位却不低,来自三界各处的奏章往往都要由他来整理,再统一向天帝禀报。不管李白行事有多*,好歹也做了数百年的天界仙官,不可能连大地是圆是方都弄不清楚。
那么……就是自己的常识错了?
风魂深吸一口气。
他所穿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古代?
在这个世界中,又到底隐瞒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真的能在这样一个奇妙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妹妹么?
他慢慢地转身,重新回到座上。
李白问:“风兄弟可是有什么心事?”
风魂摇了摇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想请教李兄,我虽然在大荒境住过三年,但大荒境到底有多大,东方苍天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我却一直没有弄清楚……”
李白看他一眼,轻叹一声,道:“风兄可读过东汉叔通淳于真人所著的《叁同契三相类》?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与午;寅申阴阳祖兮,出入复始更;循斗而摇光兮,执衡定元纪。所谓五色象炫耀,变化无常主,大地虽然厚载不动,苍穹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流转。九野天虽然还有东西南北之分,其实位置和千万年前已是大不相同。便是一千多年前,这南瞻部州还是处在苍天之下,现在在我们头顶之上的,却已是中央钧天。”
一千多年前?风魂心中一动。
张鲁所创的太平道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岂非就是在一千多年前的汉朝末期?虽然这只是太平道用来蛊惑人心的口号,却也未必完全没有依据。
李白又道:“南瞻部州的人总以为自己处在大地的最中心,管自己所在之处叫中原,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也有些道理,但这所谓的中原,对整个大地而言不过是其中一小块罢了。且不说西牛贺州在人口上虽远不如南瞻部州,土地面积却一点不小,便是将所有的土地积在一起,却又哪及得上大海之辽阔?昔日龙族占有四海之时,连帝俊也难免心存顾忌,最后还是与轩辕黄帝一同定下计谋,用鲜血染红了整个东海,才将龙族杀得只剩下原有的十分之一不到,迫使龙族听命于天庭。就算如此,天庭仍然得善待龙族,只要他们不犯下逆天大罪,皆能分封于五海四海,各路河川,这一方面是为了对龙族施加恩惠,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将他们拆散,使他们难以聚在一起。”
风魂仔细听着,这些东西虽然违背了他从小所学到的“常识”,但它却是这个时代的“真理”,既然自己穿越的是一个与他以往所认知的古代并不完全相同的世界,那就只能去接受它。
“不过,”他暗自忖道,“小的时候,我岂非也相信月亮上真的住着嫦娥,后羿真的曾射下过九个太阳?只是长大以后,各种知识被周围的人强行灌入脑中,才会形成地球是圆的,月亮上一片荒芜等等所谓的常识。其实我自己又没有真正的看清地球的模样,也没有登上过月球,这些知识全都是别人强加给我的。而反过来想,虽然那个时代的人们早已不相信神仙鬼怪,然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诸多书籍却又明确记载着神仙鬼怪的存在,只不过是因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们不曾亲眼见过,所以才会认为这些东西尽是虚幻。然而,谁又能真的证明那些古籍所记载的鬼神之谈全是妄想,二十一世纪的人们所知道的‘常识’才是真的?还是说,从此刻到二十一世纪的这一千多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所有的神仙鬼怪完全消失,天地也换了一番模样?”
这时,风魂想起了那袁隐居曾说过的一句话……“在你所出生的那个时代,天地六界可是只剩下了人间一界?”
那个家伙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又到底隐瞒了什么东西?
李白见风魂一直沉默,以为他是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继续说道:“虽然天、地、人三界在名义上都归天帝管辖,但就像是西周时期的分封制一样,六御大帝都各有一片自己的天和地,座下也各有文臣武将,等同于一个小朝廷。就比如东方苍天,其中包括了上百座仙境,有些仙境荒无人烟,有些仙境却聚满了仙神和修道之人,其中又有不少妖魔鬼怪。而在苍天所覆的那片大海,也有许多岛国,这些岛国所住的居民多数与中原人大不相同,就比如其中有个周侥国,其平均身高只有寻常人的三分之一,还有一个女儿国……”
“女儿国?”风魂一下子来了兴趣,“是女尊男卑的那种女儿国,还是那个国中只有女人?”
“那个岛国上住的全是女子,”李白笑道,“不过对于男人来说,那个地方比归墟还要可怕,风兄弟如果想要到那一游……那还不如去归墟算了。”
风魂干咳一声,心里倒是更加好奇了。
“这些被苍天所覆的岛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中原人基本上无法到达,故而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就算有人去过之后再回来告诉别人,也会被认为是奇谈怪论,”李白继续说道,“同样的,这些岛国也都由苍天上的仙神治理,一般来说,天庭并不干涉,所以六御大帝各自统辖的那片天地,在实际上便等同于是一个封国。”
风魂点头。
李白继续说道:“不过由于凡人成仙,除非是尸解之后再走三官之路,否则就必须经过雷劫,而一应仙神人鬼生死转化,俱要由泰山勘对,连六御大帝所统治的各处仙境也不例外,故而在六御大帝之外,其实还有两位天尊,分别是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以及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这两位天尊又直接听命于天帝,故而天庭在无形之中,也利用天命的存在制约着六御大帝。”
风魂再次点头。
雷劫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便等于是人间的科举,一般的修道之人只有度过雷劫才能够飞升成仙,再加上雷庭具有诛逆除奸之职,只要是神仙犯戒,都有权力加以惩处,雷部天尊的职权之大自然是不用多说,甚至在很多人眼中,雷庭就代表了天庭。
而泰山的天齐仁圣宫则可以说是天界的吏部,这句“一应仙神人鬼生死转化,俱由泰山勘对”便说明了东岳大帝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天齐仁圣宫不但掌握了三官成仙之路,同时还主管着地府的一十八重地狱,等于是完全掌握了鬼道。虽然在实际操作上,六御大帝对座下仙神基本上都可以自由任免,只不过是在天齐仁圣宫备个案罢了,但这已足以让东岳大帝成为天界屈指可数的几位天尊之一。
可以说,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主管的是天庭的文治,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主管的则是天庭的武功。而这两位天尊本身并非金仙,都是属于天神之列,其人选完全由天帝来决定,就算生出异心,天帝也只需将他们直接从封神榜上除名便是。
这时,风魂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既然一应仙神人鬼生死转化,都要由泰山勘对,那是否东瀛神道也是一样?”
“这倒不是,”李白摇头道,“高天原可以说是三界中唯一的例外,皆因东瀛神道其实是伊奘诺尊自己开创出来的,游离在天庭之外。而且在东瀛自有黄泉国,黄泉国之主乃是伊奘诺尊的妹妹伊邪那美。便是东瀛岛,亦是由他们用天之琼矛在东海建造出来,故而东瀛神道确实是完全自治。若是其他人做这种事,早就被帝俊给灭了,但因为伊奘诺尊和伊邪那美本就是帝俊自己的亲生子女,故而帝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太乙天尊暂代天帝之职后,也没有去过问高天原,任由他们成为天庭之外的自治神国。”
风魂苦笑:“我虽然在大荒境住了三年,对苍天之上的事却完全不了解,想不到苍天所统治的,竟也有一百多座仙境和众多岛国,难怪伊奘诺尊对那里心存贪念。”
李白却看了他一眼:“这一点你却弄错了,伊奘诺尊真正想要的,其实不是东方苍天,而是东皇这个名号。”
风魂怔道:“这却是为何?”
李白道:“风兄弟可知道五德始终说?这原本只是读书人吃饱没事弄出来,用于推算人间帝王是否有登位资格的东西,在南北朝时,南方的汉族并没有那么在意,反而是北方那些入主中原的胡人却将它翻来弄去地研究,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统’。鲜卑族的魏武帝拓拔珪称帝之后,为了证明自己有入主中原的资格,引经据典,说自己是轩辕黄帝之后,举国尚黄。北齐宇文氏也曾公布族谱,说自己是神农炎帝之后,为了恢复‘传统’,甚至实行夏朝的历法。便是在更早的五胡十六国时,五德始终说也是一直长盛不衰,匈奴人刘渊想要起兵反晋,却找不到借口,于是便声称自己是汉室宗亲,追尊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以继承蜀汉的火德。前赵石勒在杀了刘渊的子孙后,直言刘渊来路不正,不配继承火德,并以一只黑兔为图谶,以证明自己继承的是晋朝的水德……”
风魂立时明白过来:“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
“正是如此,”李白道,“东瀛神道虽然自成一国,实力不弱,但在天庭眼中,它却与蛮荒无异。便是伊奘诺尊自己,也将他和妹妹遭父亲放逐之事,视作其生命中最大的羞耻。天庭放着高天原不管,对伊奘诺尊虽然没有什么坏处,但东瀛神道不能得到仙界的承认,却也始终是伊奘诺尊心中的一根刺。”
风魂想起了许飞琼在王屋山提到东瀛神道那八百万神时语气中的不屑。
许飞琼只是一个瑶池女仙,对高天原的那些神道中人便已不太看得起,更不用说仙界中的其他人了。正如李白前面所说,如果伊奘诺尊不是帝俊之子,那样一个完全自治的神国,早就被天庭给灭了。
李白又道:“伊奘诺尊能够在高天原那样一个蛮荒之处开辟神国,自创神道,其本事和野心自然不可小觑。然而他如果想更进一步,那就至少要有一个真正的名分,这样才能让仙界中人不再视高天原为蛮夷,让高天原成为九野天之外的另一天。而要想做到这一点,最佳的捷径无疑便是由他来继承太乙天尊的东皇之位,称东方扶桑大帝。他本是帝俊之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也有继承东皇之位的资格。而由于大荒境在仙界中的特殊地位,一旦他成为东方大帝,到时只需将高天原与东方苍天合并,那就不只是势力猛增,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整个东瀛神道融进天界,他自己也不再是流放之身,而是仅次于天帝的六御大帝之一,到那时,谁又敢再小觑于他?”
风魂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在这之前,他原本还以为高天原之所以侵蚀东方苍天,不过是为了扩大他们的地盘,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多的玄虚在内。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向李白揖了一礼:“李兄今日的一席话,实是令小弟茅塞顿开。日后小弟或许还有需要向李兄请教的时候,到那时,也希望李兄不吝赐教。”
李白盯着他看了一阵,慢慢地道:“那时,却又是何时?”
“难说得很,”风魂微微一笑,“或许到时小弟需要的不是李兄的赐教,而只是要李兄带上一壶酒,到小弟的墓前坐上一会。就算那样,小弟亦是感激不尽。”
“如此看来,我也只有祝你好运了,”李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风兄弟若是真有那种好运,我倒也不介意前往大荒境做做客,风兄弟别的都不用准备,只要……”
风魂笑道:“美酒一定是少不了的。”
“有酒就好!”李白不再多言,就这样飘下酒楼。
酒楼之外,传来一阵似癫似狂的歌声:“我携一壶酒,兴来云霄走;展袖擦明月,挥杖驱天狗……”
歌声渐渐远去。
第三十五章 “我要成为东皇!”
风魂带着红线离开酒楼时,天色已黑。
他疑惑地看着红线,问:“飞琼和你师妹去香山看红叶,怎么看了一个下午都还没回来?”
红线撇嘴:“这个嘛……师父您都不知道,徒儿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师父你不是会算卦么?算一卦不就得了?”
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风魂叹气。
他正要说话,红线又叫道:“看,小师妹回来了。”
风魂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隐娘正从街头另一边急急奔来,许飞琼却没有跟在她的身后。
由于街上还有些人,隐娘不敢使用御剑,以免骇人听闻。风魂见她一脸焦急,连忙迎了上去,问:“隐娘,出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隐娘来到师父面前,低头嚅嚅道:“师父,我、我好像说错什么话,把飞琼仙子气跑了。”
“只是这样?”风魂不由笑了一笑,没太在意。许飞琼本就有些爱生气,不过跟隐娘这样一个乖巧的小丫头也有气生,这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吧?
他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隐娘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在回来的路上我告诉她,说我与师父在洞庭湖边遇到过李白先生,于是她问我当时的经过,我就……”
风魂心叫一声不好,问:“你把李先生作的那首‘晓入瑶台露气清,座中唯有许飞琼’念给她听了?”
隐娘眼眶一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风魂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隐娘向南边指了一指。
“你们先找个客栈休息,我去把她找回来。”他正要赶去,回头一看,却见隐娘仍是站在那不言不语,只好走到她面前将她搂了一搂,“傻瓜,飞琼仙子不是在生你的气,她是在生师父的气。”
隐娘道:“可是……”
风魂道:“是为师先骗了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放心好了,以她的性子也气不了多久。你先跟师姐去休息,好么?”
隐娘这才点了点头。
风魂也不敢再耽搁,拐到无人的角落,很快便借着遁法离开了。
红线来到隐娘身边,见小师妹还是一脸愧疚和难过,于是牵起她的手,笑道:“放心吧,师父哄女人很有一手的,我看他用不了几下,就会把飞琼仙子再追回来。”
隐娘却是眼眶一红,悄悄落下泪来。
红线见她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不由问道:“怎么了?自从师父带着飞琼仙子回来之后,你好像就不怎么爱说话了。”
隐娘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头更低了:“我、我只是、只是……”
红线疑惑地问:“只是什么?”
隐娘的声音有如蚊子一般几不可闻:“我……我不喜欢师父跟飞琼仙子在一起……”
……
******
风魂在夜空中一边疾飞一边搜寻。
他知道许飞琼失了仙剑,不可能飞得太快。
虽然后悔没有在早些时候好好交待隐娘一番,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什么用,更没道理怪在隐娘头上。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许飞琼追回来。
三百多年前在太湖湖畔,他也曾把王妙想气跑过。
当时他没有去追。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一剪弯月挂上了夜空,散出清凉的冷光。
在一处山崖间,风魂看到了那抹浅红。他心中一喜,赶紧落了下去。身穿浅红色窄袖绕襟深衣的婉丽女仙看着他,猛一跺脚,恼道:“你追来做什么?”
风魂心中好笑,心想你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岂不就是在等我追来?
虽然按照一些网络小说通常的路子,他现在似乎应该来个虎躯一振,双眼盯着许飞琼散出王者之气,恶狠狠地教训一下她。这样她就会芳心一颤,被自己的夫威震倒,扑在自己怀中一边轻泣一边悔过,从此再也不敢放肆……不过他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只怕许飞琼嘴角一撇,掉头就走了。
女生嘛,偶尔也是需要哄的。
他站在许飞琼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飞琼,我不该骗你的。不过那首诗是谁写的,跟我喜不喜欢你,根本就是两回事,不是么?”
许飞琼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嗯。”
风魂伸出手,轻抚着她脑后的秀发,又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许飞琼轻叹一声,慢慢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幽幽怨怨地道:“本来是很生气的,但你既然追了过来……我也就不生气了。”
风魂微微一笑,在夜色间将她轻搂。
“只是,”许飞琼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可不要骗我。”
风魂心中一紧,沉默起来。
许飞琼抬头看他,道:“在白天,你和太极天皇陛下到底说了些什么?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风魂面容不变:“他真的只是来向我借青龙之圭,也没再说什么别的……”
许飞琼从他的怀中猛力挣脱,转身便要飞走。
风魂下意识地便扑了上去,将她扑倒在地。两人沿着斜坡滚了几滚,停下来时,风魂已将这婉丽的女仙紧紧压在身下。
许飞琼趴在地上,感受着背上男子的体重,怒道:“放开我。”
“我不会放你走的!”风魂已不管那么多,开始扯她衣裳。绕襟深衣本就只是互相交叠,腰系绸带,脱起来比襦裙简单多了,许飞琼的挣扎又娇羞无力,很快就被脱得只剩一件贴在地上的心衣。
许飞琼又气又恼,恨恨地叫道:“你再这样子……”
还未说完,她只觉后臀骤然一痛,有什么东西直闯入她的臀间。这些日子她虽然与压在自己背上的这个男子有过多次温存,已不再是以前那不懂鱼水之乐的黄花闺女,却还从来没有想到后面那种地方也可以被用来做这种事,一时间竟有些被吓到了。
风魂却毫不怜惜地让自己那滚热的东西在少女稚嫩的菊花内进进出出,连带着她的身子都在草地上有节奏地蠕动不止。许飞琼毕竟是个常年辟谷服气的女仙,体内早已不含五谷浊气,便连这种地方也柔软温润,并在那反复的摩擦下泌出芬芳。
许飞琼终于从最初的痛楚和惊讶中反应过来,气道:“你、你怎么能……”
“我当然能,”风魂一边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后臀,一边在她耳边说道,“你是我的女人,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属于我,我当然可以这样对你。”
许飞琼将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额头下方,泣声道:“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女人,那就不该有事瞒我。”
风魂停了下来,身上的某个东西仍然留在少女的菊花深处,却没有再动。他沉默着,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我要成为东皇。”
许飞琼一怔:“你,你说什么?”
“我要成为东皇,”风魂一字一顿,“不管用尽什么手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成为东皇。”
“可是,”许飞琼颤声道,“上次在王屋山时,你不是还对我说,你对东皇之位根本不感兴趣?为了躲开钟化跟何月华,你还带着我跑了出来……”
“我骗了你,”风魂漠然地移起上身,变成跨在少女的臀上,他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少女那丰腴的裸.背,“我当时之所以躲开他们,是因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如果马上就跟他们去大荒境,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怎、怎么会这样?”少女有些失魂地喃喃着,“不,不会的。”
她早已将自己视作是风魂的女人,甚至以为自己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他。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她竟然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出这个男人的野心?
她可以忍受这个男人对她身子的凌.辱和侵犯,却无法忍受他对自己的欺骗。
“不会的。”少女紧紧抓着草地,叫道,“不是这样的,我了解你,你根本就不是会被权势迷惑的人,你应该……”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风魂吼道,“我只是受够了!”
话一说完,他仿佛连自己都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弯月被乌云遮去,天地一阵昏暗。
静,静得仿佛连野草都在战栗。
风魂将手移到许飞琼的断臂之处,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声音平缓而又木然:“我只是受够了自己的一无是处,如果我有本事些,就不会看着你断去手臂,如果我有本事些,就不会让婉儿被人当着我的面撕下一只耳朵,如果我再有本事些,那妙想……妙想……”
许飞琼心中一痛,低声道:“这些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等了许久,身后的男人却一直没有说话。
然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一滴滴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你知不知道,那天在九嶷山发生了什么事?”风魂的声音明明就在她的身后响起,却又远得像是从某个不可知的角落传来,“我闯进了天帝宫,地上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我却没有去理会。我冲上去问紫光夫人和王母娘娘,问她们妙想姐姐在哪里……问她们妙想在哪里……”
“风魂……”
“她明明就在我的脚下,”风魂慢慢地伏下身子,贴在少女背上,“我却问别人……她在哪里……”
许飞琼流出了泪。
“不管是谁害死妙想,我都不会放过她,”风魂凑在少女耳边,语气中竟是一片怨毒,“我会成为东皇,让这世上再也没有谁敢来伤害我所关心的人。我会站在令人畏惧的高处,让害得妙想惨死的人,付出让我满意的代价。”
“可她是……”
“她是太极天皇和紫微大帝的母亲,第一任天帝的正妃……但那又怎么样?”风魂冷笑着,“我告诉你,我做得到的。我会让妙想当日所受的每一分罪,都报应在那个女人身上。”
许飞琼只觉得身子一颤,竟是有些发冷。她听出了风魂声音里所蕴藏的极度的恨,她也听出了那不顾一切也要达成目的的决心,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恨和决心到底在他的心中积压了多久。
她只记得风魂说过,在被镇在涯垠冰湖里的那三百多年里,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都是。
她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与这个男人相处的每一刻,发现他心中明明充满了如此沉重的痛苦和恨意,自己却从来没有注意到,一时间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她颤声道:“可是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你只会堕入魔道。”
道家讲的是清静无为,带着如此强烈的怨恨去修行,又怎么可能修成仙道,证得东皇?
“不,”风魂退出少女的后臀,将她温柔地翻过身来,“你看看我。”
许飞琼怔怔地向他看去……然后打了个寒颤!
他的脸上竟然带着微笑。
就算心中的那份怨毒已积压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就算口中说着让人心痛的话语,眼中已经滚下泪水……但他却从头到尾一直在笑。
风魂再次伏下身子,将少女紧紧搂住,仿佛要用自己的温情拂去少女心中的那片寒冷。他在许飞琼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会让自己入魔,因为那样的话,妙想她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会将心中所有的恨和野心都暂时遗忘,就像我在今晚之前所做的一样。我会带着微笑去证我自己的道,直到一步步地到达仙道的顶端。耀赫威为什么可以在妖灵界胡作非为?不就是因为他是第一任天帝之子?我明明没有得罪伊奘诺尊,他又为什么要派人来杀我?那是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他们都是仙,仙道本就是无情之道。但我却不会变得像他们那样无情,因为我懂得微笑……在冰湖的那三百年里,我已经学会了怎样一直去笑。”
许飞琼反手紧搂着他:“风魂……”
“在那三百多年,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风魂慢慢地说,“在大多数的时候,周围都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也看不到,那样的日子,真的让人想要发疯,我甚至想过要将体内的离火引发,就这样**而死算了。可是,如果我死了,那陪我一同镇在那里的红线怎么办?我答应过一定要带她离开的,又怎么能让她陪我一起死?于是我就一直那样等着,有些时候,会有阳光从湖面上折射下来,让我能够看到一些有趣的光影,还有些时候,湖面上会传来一些声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野兽经过,我就靠这一点点的光影和声响一直坚持下来。而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觉得心灵好像被什么东西抚过一样,那时我就知道有人来看我了,于是我就想,来看我的人是谁?是灵凝,还是许飞琼……”
许飞琼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弯月在云彩间时隐时现,冷风吹过,带着野草散出的清香飞向远方。
风魂道:“飞琼……不要离开我,好么?”
许飞琼泣声道:“嗯。”
“以后也不要。”
“嗯。”
“还有,”风魂抬起头,用手轻托着那张梨花带露的脸,“不许哭。”
许飞琼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嗯。”
风魂埋下头,亲吻着她,从脸颊到脖子,再到那丰满而迷人的山丘。一阵阵酥麻冲击着少女的心灵,让她情迷意乱。吻到后来,风魂翻过她的身子,让她趴跪在地。他将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再次陷进那美妙诱人的臀.瓣之间……
……
第三十六章 延祥绫飘彩鸾飞
风魂从睡梦中醒过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或者是因为终于将心里的那份压抑向人倾诉出来,又或许只是因为这一夜激情实在是太让人劳累,他觉得这一觉竟是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睡得这样沉是在什么时候。
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还是光光的,许飞琼倒是早已穿好衣裳,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双腿蜷曲着放在臀下,上身笔直,*轻轻地触及小腿。
风魂疑惑地看着她,心想,又不是在赴蟠桃宴,她用得着坐得这么正正经经么?
许飞琼看出他在想什么,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将手捂在臀后,低声道:“好疼……”
风魂差点失笑。
“你还敢笑,”婉丽的仙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都是你害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风魂想起自己昨晚的疯狂,心里倒也有些反省。幸好许飞琼是位已证仙体的瑶池女仙,换了普通女子,哪里禁得起那样粗暴的对待?当然,对于不曾辟谷的寻常女子来说,那种地方也不可能像她一样窄小洁润,直让人欲仙欲死。
在他穿上衣服后,许飞琼拉了拉他的衣袖。
风魂也猜到这位仙子在经过昨晚那一番话后,起来时必定有话要说,于是便也跪坐在她的面前。两人相对而跪,气氛倒是温馨得很。
“风魂,”许飞琼认真地注视着他,“我只想告诉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不管你是想成为东皇,还是想当上天帝,我都会至终至终陪在你的身边,哪怕你是要与漫天神佛为敌,我也会助你。”
风魂与她对视着,慢慢点头。她这话其实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东皇之位名义上虽然仍归木公所有,但在实际上早已空缺,有心去争,自然说得过去。然而“当上天帝”这种话,又岂是可以随便乱说的?
“但是,”许飞琼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把我看作是你的女人,那以后不管是什么事,你也不许再瞒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一个人把所有的苦闷都积压在心里,也不希望在你出现危险的时候,我却毫不知情。我会为你担心,为你害怕,也可以为你去做任何的事情,这些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你、你知道的。”
风魂低声道:“我知道。”
“还有,”许飞琼咬了咬牙,坚毅地看着他,“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我却需要你来帮我。”
“你说,”风魂感受到少女目光中的期待,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事,我也都会为你去做的。”
许飞琼道:“你知道的,昨晚我那样不告而别,隐娘一定会以为是她做错了什么,所以我们得赶紧回去,好向她解释道歉。而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就是在路上你得背我。”
耶?风魂看着她发呆,觉得自己还没有拐过弯来。
婉丽的仙子一脸委曲地捂着自己的*,羞道:“人家这里还疼嘛……”
风魂:“……”
******
风魂带着许飞琼、红线、隐娘三女一同往玄天飞去。
经过沧州附近,风魂与许飞琼避开他的两个女徒儿悄悄温存之后,又互相计议一番,然后许飞琼便与他们暂时分开,带着他写给青兽战神和焰华仙子的书信往苍天去了。
在许飞琼走后,风魂正要带着两个女徒继续上路,却见隐娘好像有些郁郁不乐,心中奇怪,来到她面前问:“怎么了?”
隐娘摇头。
红线插口道:“师父啊,她只是……”
隐娘心中一急,赶紧叫道:“师姐……我、我真的没事。”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只要见到师父和飞琼仙子亲密地在一起,便会觉得一颗心消沉到极点。她并不讨厌飞琼仙子,甚至也能看出飞琼仙子对她好像也有一种奇妙的感情,待她要比待别人好上许多。
反而是红线和许飞琼虽然三百多年前便已认识,但两人的性子都有些硬,反而不容易谈得起来。
“如果飞琼仙子成为我的师娘,她自然不会为难我,”隐娘苦恼地想,“但、但我还是不喜欢……”
只是,这样的小女孩心思她当然不能告诉师父,那日无意中向师姐透露了一点出来,现在也极是后悔,生怕师姐说出。
她不说,风魂当然不会知道,只以为她是首次离家这么远,开始想念父母,于是摸着她的头,低声安慰几句,因为要赶着前往玄天上道境,也就没有去想太多。
玄天境内到处都是冰雪,又有许多永不凋零的花儿。风魂和红线都不是第一次来玄天上道境,轻车熟路,也没有太过惊奇,隐娘却还是第一次进入仙境,自不免睁大眼睛看个不停。
灵凝所住之处,乃是玄天境的香惠别院,到处都是瑶草琼花,紫芝惠兰。
琉璃瓦上彩凤盘旋,锦花砖上仙鹤假寐。
连红线也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原来灵凝师妹所住之处,竟比人间的皇宫还要漂亮。
他们三人在一名玉女的带路下来到绛仙亭中,没过一会,便有一个乘着彩鸾的少女飞了过来,扑进风魂怀中,哭道:“师父……师父……”
聂隐娘在方山上已见过这位师姐一面,正想着:“上次遇到二师姐时,她就扑在师父怀中一直哭,没想到这次遇到,她仍是这样,倒也奇怪。”
转头看向红线,却见她的大师姐正将手一摊,一副“看,又是这样”的表情。
虽然这三百多年里灵凝不少时候都是呆在蓬莱山中,山中一日,人间一年,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毕竟也长了好几岁,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初熟的小丫头。她身穿一件明月缀领的五色彩绣深衣,头挽垂鬟分肖百花髻,此髻是将秀发分成数股结髻于顶,再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一般只有未出阁的处女才能梳这种发髻。
彩衣她的胸腹间交叠,半敞的领口内是一件盘花刺绣葱绿抹胸,手臂间还挂着一件淡紫色延祥涤厄玄天绫,紫绫无风自飘,令她看起来更是瑞彩翩跹,煞是好看。
风魂干咳一起,这已经长大了的美丽徒儿身材娇美,抱在怀中竟是异样惹火,他心想再不把她放开,可不要当着她们的面在这喷鼻血,于是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在彩鸾上,刮了刮她的鼻子:“再哭,可就让别人看笑话了。”
灵凝这才停下眼泪,又看向薛红线。自从风魂和红线脱离涯垠冰湖后,两个少女这还是第一次彼此见到面,想起前尘往事,多少都有些伤感,互相拉着手,也舍不得放开。
灵凝眼睛一红:“师姐……”
红线想起两人初遇时的情形,当时自己悄悄潜上炎山去抢灵凝的太阴玄寒玉,害得灵凝差点因火毒发作而死,没想到那事反而成了师父收灵凝为徒的契机,而在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再次见面,竟已过了三百多年。
就算再怎么豁达,红线也不可能全无感触,也就陪着她伤感一番。
之后,灵凝带着他们来到花园之中,席地而坐,聊得欢快。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三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她们莺莺燕燕地笑个不止,倒把风魂这个大男人落在了一边。
数名玉女端上琼汁仙果,这些仙家果品,自然都不在辟谷之例,而红线和隐娘原本都是人间的官家小姐,虽然在规格上远比灵凝差得多,倒也都是被人服侍惯了的。只有风魂怎么说也是来自那个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看到那些年轻貌美的玉女跪在身边呈上瓜果,总是忍不住要伸手去接,弄得这些玉女面红耳赤,羞羞怯怯的,倒好像风魂是在调戏她们一般。
风魂只好苦笑,心想,敢情这里只有我一个是凡夫俗子?
就这样聊了一会,风魂让红线和隐娘先去游玩,他与灵凝有些要事要说。这两个女徒儿早就知道师父来找灵凝是有其它要事,自然听命起身,在玄天玉女的带路下游玩去了。
直到所有人都已离开,园中只剩下自己和灵凝两个人后,风魂才看着灵凝,正色道:“灵凝,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灵凝喜孜孜地道:“好啊。”
风魂感觉有些郁闷:“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灵凝垂首道:“这些年师父和师姐在九嶷山受苦,徒儿却什么事也做不了,徒儿、徒儿心里一直难过的很。那日在方山,师父说很快就会来找我,于是徒儿这些日子就在这儿等啊等、等啊等……师父你竟然让徒儿等了这么多天……”
风魂干咳一声。
灵凝又道:“如果不遇到师父的话,徒儿现在只怕还得泡在寒池之中,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再说,如果那时不是徒儿太过大意,害得师父和妙想仙子你们不得不去姑篷山救我,那、那也就没有后来的事,妙想仙子不会死,师父和师姐也、也就不会……”
她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
风魂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过。这些明明就不是她的错,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是所有人中最可怜最无辜的一个。
虽然心中叹息,但他却不想让这种悲伤的氛围持续下去,于是凑上前问:“真的是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么?”
灵凝放下手,梨花带雨地看着师父:“师父有事情让徒儿去做,徒儿、徒儿高兴得很。”
“那就算,”风魂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这样也可以么?”
灵凝立时睁大眼睛,虽然师父说得小声,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只羞得脸颊发烫,心如小鹿般乱撞:“师父你、你……你这是欺负人。”
风魂好笑地问:“那你肯不肯让我欺负呢。”
灵凝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嗯……反、反正师父你也不是第一次欺负人家。”
喂,别把为师说得这么不正经啊。
风魂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徒儿时,她好像就是裸着胸乳贴在自己身上,后来为了帮她解除火毒,对她的身子也没少摸少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确实是没少欺负过她。
然而那个时候的女孩儿,和现在这个发育已熟的少女,可是有些不同啊。
他看着灵凝鼓胀胀的胸部,竟有些心痒难耐,于是赶紧收拢心事。
明明只是想开开玩笑,怎么倒把自己的*勾了出来?
眼见这丫头完全是一副羞羞怯怯却又情情愿愿的俏模样,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风魂干咳一声,把她轻轻搂抱在怀中,叹道:“灵凝,其实我要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将自己想让灵凝去大荒境的事告诉她。
有关灵凝身世的那一部分当然不能对她说出,只是告诉她东方苍天正面临一些麻烦,青兽战神钟化和焰华仙子何月华想要请他坐镇大荒境,他却另有要事,暂时无法脱身,只能让灵凝先代他前去。
一想到灵凝如此纯真,自己却不得不利用她,风魂心中自是不免内疚。他搂着灵凝,轻轻抚摸她的秀发,道:“东瀛神道正想方设法谋夺大荒境,你在那里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少女偎在他怀中,轻轻点头:“我知道,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你失望的。”
风魂将她推开一些,注视着她的脸庞:“你最好多想一想……”
“我不用想,师父,”灵凝的俏脸挂着微笑,“且不说这是师父您的吩咐,徒儿自然应该尽力,便是那大荒境,徒儿同样也是太乙一脉的弟子,怎能看着它落在歹人手中?徒儿我……我是真的很想做些事情,而不只是等在这儿,一天到晚让人保护。”
风魂沉吟道:“就只怕真武陛下不会肯。”
灵凝咬了咬唇,道:“就算爹爹不肯,我也是会去的。我、我才不怕爹爹……”
话音方了,远处传来一个威严而冷淡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有人飘了进来。
来的是六御天尊中的北方玄天真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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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三十七章 鹰鹞何事奋云霄
虽然早在三百年前风魂便已久闻真武的大名,但这还是风魂第一次真正见到他。他身穿一件金光赫赫的战甲,四气清朗,目光如电,眉宇如峰,不怒而自有威严。
玄妙至极,奚止于辅正除邪;正一所生,岂但于消魔护国。保劫终而制劫始,护群品而掌群仙……这便是太乙救苦天尊当年给还是北极四圣之一的真武元帅的评语。
玄天真武大帝站在那里冷视着风魂,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做,风魂却觉得像是有一道冷风压在自己身上,让他难以喘息。
他没有动,只是淡淡地与真武大帝对视。
灵凝看到父亲出现,道:“爹爹,师父想让我去大荒境,我已经答应了……”
真武大帝看向灵凝,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柔:“凝儿,你先回房去,我和你师父有些事要谈。”
灵凝撇嘴:“我不去,我要听你们说什么。”
真武大帝脸色一冷,怒道:“听话,马上回房去。”
灵凝哼了一声:“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风魂:“……”
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干咳一声,柔声道:“乘,听话。”
灵凝侧过脸去,仿佛根本就没听到父亲的话。
风魂不禁觉得有趣,他早就听说真武大帝对他的这个女儿宠得近乎溺爱,现在看来这话倒是不假。灵凝明明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在陌生人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没想到在她这个于别人眼中极是威严的父亲面前,竟也会闹起性子。
而真武大帝一脸无奈,显然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风魂也看向灵凝,帮她父亲劝道:“灵凝,你就先进去吧。”
灵凝这才露出微笑:“那,我去找红线师姐和聂师妹玩,等你们聊完之后再来找我。还有,爹爹,你现在难得有空回玄天境一趟,也不许太早离开,我新酿的百花酒还没有给你尝呢。”
说完,她便喜孜孜地乘上彩鸾飞走,淡紫色的玄天绫在她的身后飘飞,留下一缕清香。
真武大帝:“……”
风魂:“……”
自己说了没用,别人随便一劝女儿就听话地离开了,这样的状况显然让真武大帝颇有些气馁。他再次干咳一声,看着风魂冷然道:“你随我来。”
也不管风魂同不同意,真武大帝负手便往外头飘去。
早在来这里之前,风魂便知道要说动灵凝帮他不难,难的是如何让真武大帝同意。灵凝虽然觉得只要自己坚持,就算爹爹不同意自己也一定去得了,风魂却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任由女儿耍小性子是一回事,随女儿自己高兴,让她身处那种暗潮汹涌的险境,却是另一回事。
风魂跟着真武大帝出了香蕙别院,一直来到空旷的山腰。也不见真武大帝如此作势,天空中忽然云涌风动,早有不知多少的天兵天将在他们的周围铺开迷雾,远处所有的景色和声音都被屏蔽,迷雾间更是隐藏着透骨的杀机。
风魂心中一凝。
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天兵天将所布下的,乃是天界中专用于擒魔斩邪的天罗地网,一旦入了此间,就无法再用出远遁之术。
如果真武大帝只是想让他们的谈话不被别人听去,那自有无数办法,根本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眼前的这番举动与其说是想要找他谈话,倒不如说是要把他困在这里,让他遁无可遁,逃无可逃。
真武大帝霍然转身,那如电的目光仿佛要灌入风魂的心中,将他的所有念头看个一清二楚。
真武大帝道:“你想让凝儿去大荒境?”
风魂道:“是。”
真武大帝的脸庞露出冷笑:“你想成为东皇?”
风魂沉声道:“是。”
如果对东皇之位没有贪念,那又何必将自己的女徒弟置身在那种地方?这种事一想即明,风魂自然不准备瞒他。
真武大帝淡淡道:“你会想到让灵凝代你去大荒境,那自是对她的身世已一清二楚,但这种事本不该有人告诉你,你又是从哪听来的?”
风魂道:“告诉我此事的,乃是西方太极天皇陛下。”
他本以为真武大帝听了会感到惊讶,谁知真武大帝仍是面无表情。风魂心底一寒,立时意识到自己从太极天皇那里得知灵凝身世的事,真武大帝只怕是早已知晓,他故意问出来,不过是想看自己会不会欺骗他。
毕竟西皇在天界中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其野心更是人尽皆知,单从这一点上来说,风魂本不应该将太极天皇与自己的对话告诉他人,以免别人误以为他和太极天皇有所勾结。
这种误会,将会大大增加他成为东皇的困难。
真武大帝负着手,冷冷地道:“你为何会相信太极天皇对你的建议?你就不怕他害你么?”
“他没有这个必要,”风魂慢慢地回答,“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西皇陛下若是想要我死,根本就不用如此费力,对他这样的金仙来说,杀我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太大区别。更何况对他来说,由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来继承太乙天尊的东皇之位,总比让身为帝俊之子的伊奘诺尊和他的八百万神占据东方苍天要好得多。”
“还有一点,”真武大帝冷笑道,“就算你不小心死了,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自寻死路罢了。”
风魂道:“正是。”
真武大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轻描淡写的道:“你毫不隐瞒地告诉我你的野心,可是觉得,我也会跟太极天皇一样,不但不会为难你,还会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风魂皱眉。
这确实是他一开始的想法,目前在东方大帝的继位人选上只有他和伊奘诺尊两人,而不管是在声势还是在实力上,他都比伊奘诺尊差了太多,之所以能有这个机会,除了有青兽战神钟化和焰华仙子何月华这些木公旧属的支持之外,很大程度上不过是因为某些对伊奘诺尊心存顾忌的人需要有人站出来跟伊奘诺尊打对台。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劣势,恰好也是他的优势。
在他想来,就算不看在灵凝的份上,至少真武大帝也会跟太极天皇一样,宁愿由他来坐上东皇之位,而不是让伊奘诺尊成为东方扶桑大帝。毕竟他只是一个资历不足的凡人,对这些天界中的佼佼者来说,显然要容易控制得多。
而这也将成为他迅速上位的机会,如果放过这个机会,靠着存神度劫等修道之人最通常的路子修成地仙,再位列仙班,一步一步往上爬,那只怕这一辈子,他也找不到替王妙想报仇的机会。
一想到浑身是血的王妙想,那撕心裂肺的痛,就算是再活上几千几万年,也将深深地压在他的心头。
风魂悄悄地吸了一口冷气,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怨恨和痛苦暂时遗忘。这种强烈的情绪对于神仙之道来说是最大的妨碍,除非自己的实力真的已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否则便绝不可以让自己被它们控制。
他看着真武大帝的背影,心中念头纷转。虽然觉得真武大帝就算不会主动帮他,至少也没有阻挡他的理由,然而对方那凌厉的霸气和清淡却森冷的语气,却让风魂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只见,真武大帝慢慢地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你错了,我不但不会助你……我还将让你死在这里!”
风魂失声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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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怎么想,风魂也没有想到真武大帝居然会想要杀死他。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着真武大帝,问:“陛下为何会想到要将我置于死地?”
不管风魂如何动念,都想不出玄天真武大帝有杀他的理由。他不但是灵凝的师父,更替灵凝治好了体内的火毒,真武大帝就算不对他心存感激,也不该视他为敌才对。
而他虽然没有隐瞒自己想成为东皇的野心,但以他目前的实力和本事,就算真的有机会成为东方大帝,也不会现在就被对方视作眼中钉。
真武大帝却看着他,冷然道:“我且问你,你为何想成为六御中的东方大帝?”
“权势地位,岂非正是所有人追逐的目标?”风魂淡淡道,“只看人间界隋末唐初之时,多少英雄趁势而起,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帝王宝座?区区的人皇之位便已让人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是天尊之位?我便是有所贪图,岂非也是理所当然?”
真武大帝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满足内心的**和野心?”
风魂道:“正是。”
真武大帝冷笑一声:“不,你不是。”
风魂心中一惊。
“一个有如此野心的人,不管是在任何时候都会只考虑到自己,”真武元帅道,“然而你当年不管是进入妖灵界寻找王妙想,还是闯进姑篷山救出灵凝,显然都没有将自己的安危看得太重。一个为了他人可以不顾自身性命的人,又怎会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将身边的人也带入危险之中?”
风魂压下内心的震惊,道:“在下不过是个凡夫俗子,陛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真武大帝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有两种,你可知是哪两种?”
风魂道:“不知。”
真武大帝道:“一种是行事难以预测的疯子,尤其是那种你虽然平日看不出他有多疯,但只要有一点小事触发,就可能让他失去理智的疯子。还有一种是能够忍辱负重的人,哪怕是再大的屈辱,他也可以忍在心中,直到某一天能够出人头地为止。”
风魂道:“陛下莫非觉得我是这两种人之一?”
真武大帝道:“这两种人,你都是。”
风魂苦笑:“我怎么觉得,这两种人和我都没什么关系?”
“我且问你,”真武元帅道,“当日在南海之时,你为何肯帮孙灵秀去刺杀刘裕?你明知道刘裕是天命所归的帝王,如果他死了,必定会导致人间大乱,也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因此而受苦,为何却仍然去做?”
风魂沉默。
“我再问你,”真武大帝冷冷地道,“如果再给你一个选择,你是否还会那样去做?”
风魂默然良久,才慢慢地道:“会。”
真武大帝盯着他,道:“就算明知道孙灵秀是在利用你,就算明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你仍要去做?”
风魂淡淡道:“我只知道,她是我所关心的人,而我却是她当时唯一的希望,所以,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也还是会去帮她。因为我知道,如果有别的选择,她绝不会来骗我,我更是知道,当她利用我的时候,她的心中其实比谁都要痛苦。再说了……”
他慢慢地露出古怪的笑容:“谁能肯定刘裕死后,人间界是否真的就会更加混乱?天意飘渺,说不定没了刘裕,反而更好也有可能。至少以当时的情况,要么是刘裕死,要么是她死,我所应该做出的选择,难道不是先让自己所关心的人活下去再说?”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与天命作对,将整个人间界带入深渊,”真武大帝冷笑道,“你不是疯子,那又是什么?”
风魂木然地站在那里。
“那么,”真武大帝看着他,缓缓地道,“既然你为了救自己的女徒弟可以闯进姑篷山那种险境,既然你为了明知道是在利用你的人可以不顾后果地去刺杀天命所归的人皇,那为何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削肉碎骨地惨死,连自己也被冰冻了三百多年之后……却仍然能够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好好地站在这里?”
风魂只觉得身子有如被冷水浇过一般,冰冰冷冷。他终于明白真武大帝为什么不愿帮他……因为这个人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
真武大帝道:“如果是三百年前的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灵凝去大荒境。如果是三百年前的你,现在早已不顾一切地冲上勾陈宫去为王妙想报仇。如果是三百年前的你……脸上绝不会挂着这样的假笑。”
风魂脸上那勉强露出的微笑,立时间僵住了。
“只有一件事才能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那就是仇恨。”真武大帝道,“只有那种无论如何也要报仇的**,才会让人慢慢忽略对身边人的珍惜,也只有那种一定要报仇成功的可怕决心,才能让人以极端的冷静来控制自己的冲动,仿佛自己真的已将心中的恨意忘了个一干二净……”
风魂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三百年前陛下并没有真正见到过我,又何必说得这么肯定?也许我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之所以不敢就这样冲上勾阵宫,只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永远都不是紫光夫人的对手,害怕被她再镇上三百多年,所以只好放弃报仇的念头,如此而已。”
真武大帝沉默地看着他,好一阵后,才慢慢地道:“真是如此?”
风魂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脸上再次挤出笑容……额头却是一阵冷汗。他缓缓缓缓地道:“本来就是这样,怕死之心人皆有之,我不敢去勾阵宫,只是因为我怕死。”
真武大帝盯着他,那逼人的目光有如闪电,仿佛要在这一瞬间透进他的内心。风魂抬起头来,淡淡地与他对视着。
就这样过了许久,真武大帝才挥了挥手,远处的天兵天将立时撤去迷雾。
“你可以走了!”真武大帝面无表情地道。
风魂朝他揖了一礼,也不再多话,就这样信步离去。现在他已明白,真武大帝在一开始时故意摆出天罗地网阵,并直言要置他于死地,其实都只是想在他的心理上形成一种威慑。
就算真的想杀他,真武大帝也不会在自己的家门口动手。
但他的背上仍是浸出了冷汗。
在风魂离开后,真武大帝仍然负手立在那里。
幽香飘至,在他的身后,现出一个身穿绿裳,头插步摇的女子。那女子在真武大帝的身后缓缓下拜:“义父。”
真武大帝没有回头,只是问道:“你怎么看?”
那女子黯然一叹,道:“义父的猜测应该没错,魂弟他并非是真的想成为东方大帝,而是想以此为台阶,寻找复仇的机会。只是……”
“只是他虽被仇怨蒙蔽,却还不至于为了报仇拿身边人的性命作赌注,”真武大帝道,“虽然他伪装得很好,但我向他说到你时,他的眼中仍有温情。而他虽然已千思万虑,觉得凝儿此去大荒境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然而每次我提起灵凝,他仍然无法隐藏住心中的愧疚,若非如此,我刚才早已将他擒下,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地离开。”
绿裳女子道:“那、义父的意思是……”
真武大帝沉默一阵,才道:“有一件事他倒是没有看错,那就是不管对我,还是对西皇等人来说,都不能容许东方苍天落在伊奘诺尊手中。而由灵凝暂时代他入主大荒境,确实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这并非问题的解决之道,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毕竟,就算伊奘诺尊迫于我和西皇等人的压力不敢动有凝儿坐镇的大荒境,但东方苍天的其它仙境和岛国,却不是凝儿保护得了的。”
绿裳女子低声道:“义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真武大帝转过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莫非你也想去大荒境?”
绿裳女子点了点头:“我不会让魂弟发现我,我只是想、只是想替他做些事情……”
真武大帝静了一静,然后缓缓点头。
……
第三十八章 芍药笼烟骋媚妆
风魂原本以为真武大帝不会让灵凝去大荒境,没想到他却同意了。
没过多久,许飞琼也带着青兽战神钟化和焰华仙子何月华赶到,那一夜,风魂与他们长谈了一阵,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直到天明时分,钟化和何月华一同朝风魂拜倒。
由于灵凝是以太乙救苦天尊的再传弟子这一身份前往大荒境,真武大帝不能派出兵马。不过灵凝本身又是玄天帝姬,一些规格自然不小,真武大帝又故意造了些势,一时间,自有不少真仙灵人骑着飞麟走豹前来拜贺送礼,其中又多半都是女仙,连九灵太妙昊天金母也派出玉女,让其听命于灵凝。
灵凝还未起程,各式各样的仙家宝贝倒是收了一大堆,其间又有紫微垣清莲公主和三天太上府太真夫人前来拜会,灵凝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如此忙碌,她本以为自己去大荒境,不过就是乘着彩鸾飞来飞去便是,哪知还会有这么多麻烦。
便连风魂也有些目瞪口呆,心想灵凝又不是要嫁人,用得着来这么多人么?倒是许飞琼见过世面,告诉他们,仙界之上,日常来说也安静平和得很,尤其是对太真夫人和清莲公主这类身份尊贵的天仙来说,生活起居自有仙官记录,不能像一般的琼瑶女仙一样到处乱跑,几百上千年里,基本上也不需要做什么事,一个个都无聊得很。再说了,大家都是清静无为的神仙,平日里也不好互相串门,现在逮到一个机会,不过是跑来凑凑热闹解解闷罢了。
风魂摇头失笑。
既然来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天仙女官,红线和隐娘只是凡间女子,自然不能去凑热闹。便是许飞琼,虽然她基本上都认识,但太真夫人乃是玉帝和王母娘娘最小的女儿,清莲公主是紫微大帝的独女,再加上灵凝在那,三个仙界帝姬凑在一起,她一个瑶池女仙,见谁都得下拜,颇为郁闷,干脆也溜了出来,不与她们混在一起。
好在灵凝的香蕙别院到处都是琼花瑞草,地方不小,许飞琼便和红线、隐娘在花园中赏起花来,落得个清静自在。
红线虽然早知道灵凝是天界的公主,以前却也没有当作是一回事,现在见灵凝不过是要迁居到大荒境去住上一些日子,便自有一众仙神献上贺礼,不禁啧啧称奇,道:“了不得,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啊。”
许飞琼失笑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等你们以后有机会赴蟠桃花,便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热闹。你可知道,对我们这些瑶池女仙来说,最怕的就是王母娘娘举办蟠桃会。”
隐娘好奇地问:“为何要怕?”
许飞琼道:“你想啊,到那时,赴会的有数位天尊、五老十方、南极观音、西方佛老,以及一众帝姬王孙,哪一个不是身份显赫,得罪不得?瑶池的金童玉女不够用,我们这些仙子自然也得派上用场,或是献歌献舞,或以仙术放出祥瑞,王母娘娘最重面子,在这般场面下,谁要是出些差错,那罚起来可是相当严厉,便连她的第十九个女儿龙吉公主,也曾因为在蟠桃会上打碎一个青花瓷而被谪下人间,又恰巧遇到封神之劫而惨死。你想啊,帝姬擅且如此,我们这些仙子,不是更得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当然,也不只是我们,天宫里的那一众神将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只要看到瑶池方向素色云界旗一展,立时人人脸色大变,那什么蟠桃啊人参果啊,是没有我们的份了,只要自己不出什么错,惹得王母娘娘生气就好……”
话音未了,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好啊,许飞琼,你竟在暗处嚼起我母亲的是非来,现在让我听着,也不怕就此受罚么?”
许飞琼也是心直口快,又知道红线和隐娘不会把她的抱怨轻易说给别人听,一时没有顾忌太多,却没想到还有别人会来到此处,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却见来的却是两位女尼。说话的那位身穿褐色缁衣,神情似笑非笑,而她在身后提着花篮掩嘴偷笑的,却是慧红。
见到是慧红和她师父,许飞琼倒是放下心来,只是心中暗暗乍舌:“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竟又跑了一位帝姬出来?”
赶紧起身向那褐衣女尼拜礼,又向红线和隐娘介绍道:“这位是苍梧山法华庵的云光师太,同时亦是玉帝与王母娘娘之女,太微天第二十三位公主云华仙子。”
红线和隐娘亦不敢大意,慌忙拜礼。
云光神尼笑道:“贫尼只是一个出家人,心在三界之外,况且贫尼的女弟子与你们的师父也颇有渊源,你们不用太过拘束。”
许飞琼知道云光神尼性情随和,断不会将她刚才的话禀报给王母娘娘,心底放心,于是看着云光神尼笑问:“太真夫人还在前厅,公主您不去与夫人相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师徒二人不过是来玄天境采些药草,路过此间而已,再说我一个出家之人,又何必去与她们凑在一块?”云光师太看着她,摇头道,“若非是此间有些花草是人间寻不到的,我也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听到你的诸多抱怨,你也太不小心了些,这种话若是传到我母亲耳中,岂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许飞琼也知道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幸好听到的人是云光神尼和慧红,若是他人,岂不是自寻麻烦?她瞅了慧红一眼,怪她进来时也不提醒一下自己,慧红却只是笑着。
当下,几人坐在一起闲聊,云光神尼虽是帝姬,却将自己视作佛门中人,自然不会讲究,她不讲究,其他人自然也就更不讲究了,左右不过是闲聊而已。
云光神尼既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太真夫人也来到此间,自是问了一下,许飞琼将灵凝即将主持大荒境之事说了出来。云光神尼何等人物,虽然现在入了佛门,对仙界之事不怎么关心,但其中的因果仍是一听即明,叹道:“凝丫头这一去,固然可以让大荒境暂时平安无事,但凡事皆有两面性,今后,你们自己只怕也将随着她一同踏入这是非之中。”
红线和隐娘对望一眼,还不怎么明白过为,许飞琼却知道云光神尼说的是事实。一旦灵凝以太乙救苦天尊再传弟子的身份进入大荒境,那便等于是射出去的箭,再也收不回来。
到那时,天界中人人都知道身为木公传人的风魂对东皇之位的图谋,就算风魂再怎么韬光养晦,都将难以避免地被扯到涡流的中心,再也脱不了身。天界中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他,而伊奘诺尊和他身边的天照大神、月夜见尊等人也将更加急迫地想置他于死地。
“这是他所选择的路,”许飞琼暗自忖着,“所以不管有怎么样的危险,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云光神尼见许飞琼低头不语,也就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慧红听出师父言中之意,不免有些担心。
“听说你的仙剑在王屋山已毁在了天之琼矛之下,”云光神尼转过话题,道,“可曾寻到新的?”
一提此事,许飞琼仍是有些闷闷不乐:“近来虽也有心找只新的,然而寻剑这种事也同样需要讲究机缘,哪能说找便能找到?”
云光神尼道:“我却知道,近日在长白山玉龙涧将会有宝物出土,你何不也去走上一番?”
许飞琼道:“人间出土的宝物,对普通的修道之人来说自是珍贵,但对我们这些已赴瑶池之人,只怕大多都是用不上的。”
云光神尼笑道:“若是寻常宝物,我又何必对你说?”
许飞琼立时眼睛一亮,她知道云光神尼入佛门之前,同样也是从混元之初修到现在的天仙,受的乃是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应西华少阴之气证得云华上宫夫人。她既然说那出土的并非寻常宝物,那自然就真的不是寻常宝物。
许飞琼正要多问,云光神尼却摇头道:“你也不用再问,你自己也说了,仙家宝物最讲机缘,是你的,那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问也是无益。不过,既是宝物出土,窥视的人自然也会有不少,到时小心一些便是。”
许飞琼知道云光神尼既然会让自己走上一趟,那这一趟多半不会白走,虽不知将要出土的会是何等宝剑,心里也自欢喜。况且云光神尼只是让她小心一些,没说去不得,想来虽然不免有些棘手,于性命却是无碍的。
她正要向云光神尼道谢,刚好风魂从外头飘了进来,看到慧红,不免又惊又喜,在知道云光神尼的来历后,更是虔心拜谢。当日,妙济真君许逊本就是受他所托,带小红前往九嶷山请云光神尼收她为徒,如今慧红已见佛光,他自然是心中感激。
如果不是云光神尼将小红收作弟子,小红当时只怕根本活不了几年。
云光神尼微笑道:“风公子无需言谢,慧红本就与佛有缘,更何况她能有今日,亦是出自公子当年的那片善心,贫尼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说完,她便将慧红留下来与风魂、许飞琼等人多聊一会,自己则采摘药花去了。
云光神尼离去后,风魂等人重新坐下闲聊。风魂本是刚与钟化和何月华商量完正事,没想到回来时竟然慧红也在。几人聊到云光神尼和太真夫人,这时,风魂想起了自己在穿越之前便曾听到过的一些神话传说,于是问道:“听说玉帝和王母娘娘还有一个女儿,名叫瑶姬,人间似乎有不少关于她的传说,还有人编出故事,说她与治水的大禹如何如何相恋,连楚国的大夫宋玉也作了一篇《神仙赋》,说这位瑶姬仙子在巫山私会楚襄王,赋中颇多荒*芜之词。这位瑶姬,在仙界是否真有其人?这些故事又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记得巫山**这个典故,说的好像就是瑶姬……咳,你们两个干么这样看我?”
风魂疑惑地看着慧红和许飞琼,见她们竟是一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模样。
许飞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慧红的师父云光神尼,其闺名就是瑶姬。”
风魂怔了一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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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皇宫。
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人走在御苍园中,郁郁寡欢,太监宫女等在眼处,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
日头西移,黄昏的光线洒下,天还未暗,各殿已开始掌起灯火。
随着清香飘至,一个凤髻长裙的女子来到他的身后,唤道:“皇兄。”
人皇李治转过头来,见是自己的妹妹安平公主,于是微笑点头。
安平公主道:“近日总见皇兄眉头郁结,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李治叹道:“联也说不清楚,只是自从那次大病一场后,总觉得心头像是忘却了什么东西,却又一直想不起来。”
安平公主安慰道:“想是皇兄大病初愈便忙于朝政,过于劳累了,皇兄何不先歇息两天?”
李治摇头道:“那日昏迷数天,朝中已积下了不少政事。联没有父皇的文韬武略,更该以勤补拙才是,岂可轻易罢朝?”
安平公主却笑道:“有长孙大人和褚大人在那,皇兄便是休息一日,又有何妨?不过皇兄说自己像是忘了什么,妹妹倒想起一事,皇兄可还记得您曾说过要去感业寺替父皇祈福的事?”
“竟有此事?”李治一脸惊异,思索良久,既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过这番念头,却又想不起生出这个念头的时间和来由。
安平公主道:“我知道皇兄您最重孝道,昔日父皇病危之时,皇兄便曾衣不解带地日日照顾父皇。想必是皇兄因为那一场大病,一时忘了自己曾许下亲往寺庙替父皇祈福之事,心里却又时有挂碍,这才有些心神不宁。明日退散之后,何不由妹妹陪皇兄去感业寺走上一遭?这是皇兄对父皇的一片孝心,皇兄也不用让太多人知道,只需轻装便服,走感业寺上完香后便回来,既全了皇兄的孝道,也不至于让长孙大人太过担心。”
李治点头,道:“幸好有御妹你提醒,经你这么一说,联也记起联确实是说过要到感业寺上香祈福之事。”
当下,兄妹两人便略略商议,到了第二日退朝之后,李治便与安平公主换上便服,只带着几名侍卫悄然出宫,往感业寺而去。
感业寺只在长安郊野,骑马前去,并不要多少时间。
来到感业寺后,寺中住持认得安平公主,将他们迎进正殿。安平公主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陪着皇兄上香。
李治净手上香,默诵一番后,忽听神像之后有泣声传来,心中不豫,正要喝问,安平公主已抢先一步,蹙眉道:“什么人?”
一个削瘦的女子身影转了出来,身穿缁衣,年青貌美,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治,幽幽道:“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陛下莫非早已忘了当日先皇榻前的承诺了么?”
李治看着这年青女尼,失声道:“你、你是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