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穿越之太乙仙隐TXT下载穿越之太乙仙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之太乙仙隐全文阅读

作者:若水     穿越之太乙仙隐txt下载     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九章 莺燕斜飞不自知

    武媚娘泣声跪倒:“陛下好狠的心肠,当年还是太子之时,明知于礼不合,仍对媚娘纠纠缠缠,哄哄骗骗,如今做了皇上,再无人能阻陛下,却任由媚娘青灯古佛,受人迫害。早知陛下是如此一个负心薄幸之人,媚娘实不该将心中情丝全寄在陛下身上,只落得相思成灾,日日煎熬……”

    李治本是中了桃花煞中的辛酉桃花刀,李白为了替他解煞,以心星神咒将他心中情丝移除,让他再也记不得心中思念之人,长孙无忌更是明令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不得在他面前提起武才人的名字。

    如今他见到武媚娘,桃花煞再次出现,却已不再是死桃花,而是阳春时节的丁卯桃花,又称*桃花酒。当日他明知父皇重病,武媚娘又是父亲身边的妃嫔,无论如何不该对她生出色心,却偏偏情难自禁,趁着与她一同服侍父皇的机会对她拉拉扯扯,情愫暗生,并许诺成为皇上后一定会将她接入宫中。

    如今再次见到佳人,见佳人幽怨凄苦,只以为真是自己负心,这些日子竟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心中不免生出愧疚,再加上*桃花酒借机发作,他伸手扶起武媚娘,定定地注视着美貌不减的佳人,又羞又愧,又爱又怜,不由得将其搂入怀中,一阵甜言蜜语。

    武媚娘却是凄然说道:“陛下莫再说这些哄人的话,媚娘只是耐不住相思之苦,知道陛下来到这时,忍不住便出来与陛下见上一面,如今心愿已了,陛下请回宫去吧,媚娘只要知道陛下还记得我,日后更是再多凄苦,亦不会再埋怨陛下。”

    李治道:“媚娘,你放心,联一定会将你接入宫中,让你日日陪伴在我身边。”

    “陛下莫再许这种做不到的誓言,让媚娘空自欢喜,”武媚娘柔声道,“陛下要接我入宫,只怕长孙大人定然不会同意。”

    李治怒道:“联乃天子,所做之事何需他人同意?”

    这时,安平公主从他身后插口道:“皇兄,此事万万不可。”

    李治问:“为何不可?联要将心中所爱的女人带回宫中陪在自己身边,这是联的家事,又与他人何干?”

    “天子无家事,皇兄你的每一个举动,都有文武百官看着,谈何容易?”安平公主犹豫了一下,“何况,臣妹听说,长孙大人和皇后早已知晓皇兄与武才人情愫暗生之事,为了阻止皇兄接武才人入宫的念头,长孙大人甚至让洞真天师找来妖人作法,让皇兄将武才人从脑海中忘却。”

    李治一惊:“竟有此事?”

    安平公主道:“是与不是,皇兄只需在回宫之后,找身边之人一问便知。长孙大人为了让皇兄不再想起武才人,已明令他们不得在皇兄面前提起武媚娘这个名字。”

    李治大怒:“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安平公主叹道:“皇兄如何问?你这一去,他到时便说真正的武才人已死,皇兄现在只是被妖孽迷惑,然后再找来洞真天师作证。他是皇兄的亲舅舅,又是顾命大臣,满朝文武都畏惧于他,皇兄难道还能跟他翻脸不成?”

    “媚娘明明就站在我面前,他怎敢编出谎言说媚娘已死?”李治气得咬牙。只是他性情和顺,有其懦弱的一面,虽然心中气恼,恨不得马上就将武媚娘接入宫中,但被安平公主这么一说,想到舅舅长孙无忌必定会率着文武百官一同反对,不免犹豫起来。

    武媚娘伏身下拜,泣道:“媚娘只是一个弱质女子,断不敢让陛下因我一人与长孙大人和文武百官作对。请陛下回宫去吧,就只当世上并无媚娘这人。”

    她说的凄凉,李治听得心酸,更是下定无论如何要将她接入皇宫的决心。

    安平公主又在一旁说道:“长孙大人身为朝廷元老,顾命大臣,更该为百官之表率,怎能反请妖道作法,又与内宫之人一同欺瞒皇兄?更有传闻,说长孙大人与韦季方韦大人和御史监察李巢互相结为朋党,把持百官。臣妹身为女流之辈,本不该干涉朝廷政事,只是担心皇兄被人欺骗,才不得不提醒皇兄。”

    李治摇头道:“不,不会的,他是联的亲舅舅,绝不会害我。”

    话虽然这么说,他的脸色仍已变得极为难看。虽然觉得自己的舅舅长孙无忌并非是个恃权骄横之人,然而说出这话的却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断没有随口编造谎言诬告顾命大臣之理。

    安平公主知道自己的话已在李治的心中留下阴影,再多说下去,反而容易惹起怀疑,于是便转移话题,又借口要让李治和武媚娘留在殿中互诉情肠,自己退了出去。

    出了正殿后,她悄然来到一处偏殿,里面已有两人正在等着,一个是身穿华服的袁隐居,一个是肩披轻纱,穿了一件柳翠色束胸长裙,又将秀发分出肖来掩住左颊的上官婉儿。

    见公主进来,上官婉儿慌忙下跪,袁隐居将门掩上,拱手道:“公主殿下,殿前情形如何?”

    这安平公主,竟是风魂曾在泰山附近见过一面,长得酷似他的妹妹风芷馨的赵芜女。

    “李治果然已将心月狐认作是武媚娘,”赵芜女淡淡道,“心月狐本就是星宿下凡,擅长使用桃花煞,再加上我们以前所做的种种准备,要想瞒住人皇,并非什么困难之事。以她的能力和心计,用不了多久必能进入宫中,成为皇后。再加上她的手中有游仙枕,以及我们以往对天数的演算和运作,人皇的五色之气定会慢慢迁移到她的身上,到时就算天庭发现,她已成为天命所归之人,便连天庭也拿她没办法。”

    袁隐居道:“虽然如此,心月狐毕竟只是基于她个人的野心才与我们合作,她在天庭犯了事,便想通过成为人间界的女主,让天庭惧于天数而不敢再捉拿她。一旦她的愿望达成,只怕便会出卖我们,不可不防。”

    赵芜女点头道:“此事我亦想过,好在她现在与我们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们虽然需要她的帮助,她也同样需要我们,暂时还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婉儿……”

    她轻伏身子,用手托起上官婉儿的俏脸,慢慢地道:“过些日子,我会找机会把你也送进宫中,让你陪在心月狐身边,你所要做的,就是替我在暗中监视她,看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知道么?”

    上官婉儿慌忙道:“婉儿明白。”

    赵芜女放开她,道:“你先去吧。”

    上官婉儿磕了个头,无声无息地起身,离殿而去。

    等婉儿离开后,袁隐居才向赵芜女说道:“公主,你让婉儿去监视心月狐,那演卦之事,却由谁来做?”

    赵芜女道:“自从帝俊历五衰而死,太乙东皇与昊天金母奏请三清编织天命之后,命数便成为覆住整个三界的天网,若不能将其撕开足够的裂口,我们所要做的事便绝不可能成功。演卦之事事关重大,婉儿却已生出异心,我如何能够再将如此要事托付给她?更何况她的演卦之术得自风魂所传,一旦风魂全力与我们作对,不管她如何推算运作,都难逃风魂的压制,到那时,我们岂不是反会因她而受制于人?”

    袁隐居道:“公主所虑极是。只是,却该由谁来替代她?”

    赵芜女淡淡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华山的袁昭仪,有她在,便是风魂亦不可能推算出她的卦路。”

    袁隐居一惊:“公主说的袁昭仪,莫非是曾以六壬阴阳与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斗法的袁紫烟袁姑娘?公主殿下如何请得动她?”

    赵芜女微微一笑,笑中又带着一丝冷酷的味道:“她自然会帮我,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来自那个地方……”

    ……

    ******

    慧红并没有在玄天境逗留多久,很快便随她的师父回方山去了。关于她师父云华仙子瑶姬的一些传说,风魂也渐渐弄清楚了,至少瑶姬夜会楚襄王的传说显然是瞎传,楚襄王荒淫无道,筑台建宫祭祀瑶姬,楚丈夫宋玉自忖才学,作《神仙赋》以应和君王,再加上民间的穿凿附会,自然是越传越离谱。

    想想也是,瑶姬好歹也是玉帝与王母之女,怎么也不至于跑到人间与一个昏君弄出一夜情来。

    至于云华仙子瑶姬与夏禹之间是否曾生出过一段情愫,却只怕是除了当事人谁也弄不明白。至少瑶姬当时确实是在全心全意地助夏禹治水,而她明明是位受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凝气成真的天仙,却无端端跑到苍梧山削发为尼,若说不曾发生过什么让她心灰意冷之事,只怕谁也不信。

    只是这种事,她本人既然不肯说,别人自然也就不敢问,最多不过就是暗地里猜测一番罢了。

    过了两天,灵凝也在青兽战将钟化和焰华仙子何月华的护送下前往大荒境,而风魂和许飞琼、薛红线、聂隐娘三女也离开了玄天上道境。

    许飞琼将想要前往长白山寻宝的事告诉风魂,风魂也就带上红线和隐娘陪她一同前去。由于有云光神尼的口风,风魂便也用卦术推算了一番,算出离长白山宝物出土的时间还有几日,不用赶得太急。

    他们飞了一路,见天空乌云渐积,显然将有阵雨,也就没有继续上路,而是找了个山腰落下,又寻了个山洞,准备等下雨时先避上一避。

    由于暂时没什么事做,风魂便让红线和隐娘互相试剑,想看看她们近来的进展如何。

    薛、聂二女在师父面前各自御着剑光互相缠斗,隐娘自从学会璇玑剑舞之后,进步极快,剑光一晃,便自有星光点点。然而红线毕竟学剑更早,在被冻在涯垠冰湖的那三百多年中,虽然始终昏睡,体内的真气却在师父的带动下流转不休,等于是在无意识间练了三百多年的先天真气,自然不是初学剑术的隐娘能够比得上的。

    紫绡剑与飞雪剑斗了没多久,飞雪剑便被压住光芒,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风魂与许飞琼一同看着,许飞琼只是看得兴致盈然,并没有想得太多,风魂的脸色却渐渐有些难看。

    “够了!”风魂踱上前去,让这两个女徒收起仙剑。

    红线和隐娘收起剑光,一同来到师父面前。

    风魂先是看着隐娘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转向红线,皱了皱眉,道:“红线,从现在开始,除非遇到敌人,或是有为师的吩咐,你不许再拔出紫绡剑,更不许私下偷偷练剑。听到没有?”

    红线愕然道:“师父,为什么……”

    风魂眼睛一瞪:“跪下。”

    红线呆了一呆,在她的印象中,自从自己拜师之后,还从来没有见师父对自己如此发怒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中委曲,跺了跺脚,抿嘴跪下。

    隐娘见师姐跪了下来,赶紧也陪着她一同跪下。

    “隐娘,”风魂看向隐娘,淡淡道,“等下抄一篇《玄经》给你师姐,让她早晚背诵。”

    说完,就这样负着手转身离开。在经过许飞琼身边时,许飞琼亦是一脸疑惑:“你为何……”

    “我在管教徒弟,不关你事。”风魂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进入山洞。许飞琼虽然觉得风魂今日这火发得有些没有来由,但师父教训徒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也不好插手,无奈之下,也只好跟了进去。

    乌云越聚越多,阵雨即将倾下。

    隐娘低声说道:“师姐……师父已经离开了。”

    薛红线却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眶中却有泪水在那打转。她跟着师父从东晋来到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世事变迁,以前的族人早已烟消云散,虽然有时喜欢开玩笑地说说师父的不正经,但在她心中,对师父的感激和亲近却从来没有半分衰减。

    然而自从师父收了身边这个聪慧听话的聂师妹后,虽然红线嘴上不说,却隐约觉得师父对这位聂师妹似乎要比对自己更好一些,便是连明明跟自己认识更长时间的飞琼仙子,对聂师妹也显然更加照顾。

    红线本是性倔之人,自然不会向人抱怨,然而不抱怨并不代表心中全然不会计较。只是这位聂师妹确实温文多礼,红线无缘无故的,也不会去生她的气,平日里只装作无事一般。

    然而今日,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遭到师父的无端训斥,心底立时一阵阵地痛,只差没有当场哭出来。虽然师父已经走开,但她的性子本就容易走极端,心想师父既然没有让我起来,那我就一直这样跪着,就算死了我也不起身。

    隐娘见师姐跪着,不敢起身,竟也陪她一同跪着。

    随着一道惊雷,阵雨刷了下来,将她们的衣裳淋了个通透……

    ……

    ******************

    ^_^中秋也快乐!

第四十章 长白山上暗壁涌

    雨时下时停,虽已不像初时那般,有如天河泻下,却也一直没有停歇。

    两个少女跪在那儿,湿漉漉的俏衣贴在娇躯上,将她们的身子勾勒得玲珑有致,夹着黄泥的雨水沿着山坡淌下,早已弄脏了她们的裙子。

    前方山崖下的石洞里,风魂盘膝坐在那儿,将太乙天书放在腿上,低头看着。

    许飞琼站在洞口朝外看着:“她们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风魂动也不动:“嗯。”

    许飞琼回过头来:“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风魂仍然没动:“嗯。”

    许飞琼冲过去伸手抢过天书,瞪着他:“你以前不会这样子的。”

    风魂抬起头来,淡淡地问:“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许飞琼冷冷地道:“以前的你,就算她们真的犯了什么错,你也不会这样子去惩罚她们。”

    风魂伸手慢慢地从她的手中拿回天书,道:“我没有惩罚她们。隐娘自己要陪她师姐跪着,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至于红线……”

    他皱了皱眉。

    许飞琼哼了一声:“她怎么了?是犯了你风某人的哪一条门规,还是做了什么别的事?”

    风魂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红线的剑术如何?”

    “我觉得好得很,”许飞琼冷冷地道,“她本就有学剑的天赋,体内太阴真气也非常精纯,就算是我跟她交手,也没有取胜的把握。怎么,她剑术练得太好,惹了你了?”

    风魂却又慢慢问道:“如果雷劫在这个时候出现,你觉得她有没有度劫成功的机会?”

    许飞琼怔了怔,若有所悟。

    “她和隐娘不同,”风魂看向洞外的雨幕,叹道,“虽然我仍不明白妙想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她的元婴在经过了七世轮回之后,仍以一种混沌的方式存留在隐娘体内。再加上隐娘前几世磨难重重,今生终于消了杀劫,正是功德圆满之际,就算我不教她道法,她也当有飞升之份。”

    聂隐娘本就是瑶池女仙转世,由于元婴未散,她现在其实等于只是重修,而这七世磨难对她来说也如同是一直在度劫转劫,再加上她当年为了消解杀劫,削骨碎肉,自散三魂七魄,全凭着西天具光佛母摩利支天的暗中相助才保得灵魂不灭,这些灾劫积在一起,今生只要不犯下什么滔天恶事,走三官之路飞升基本没有问题。

    “自从三清化成鸿均,分子天丑地,创神鬼二道以来,度劫便成了每一个修道者所不可避免的问题,”风魂道,“尤其是对于走炼气存神这条路子的修仙之人来说,只要飞升成功,地位便自然会在一般的仙神之上,所谓太阴练身形、胜服九转丹说的便是这个。但也正因如此,对于炼气存神的修仙者来说,雷劫便成了难以跨越的障碍,神通越高,所遇的雷劫也会越重。”

    许飞琼轻叹一声:“自从有了天命之后,这世上自有不少凭着修道德积善业飞升成仙、在仙界做个小仙小神的,但只靠神通剑术便能平安度过雷劫的,却是少得可怜,皆因雷劫考验的是一个人的道德,而并非神通。神通越大,所遇的雷劫也会越重,如果在道德上没有相应的提升,轻则转劫重修,重则形神皆灭……”

    “我这三个女徒弟中,灵凝生为天仙,并不存在度劫的问题,隐娘这七世磨难本就是为了应劫,今生灾难消解,再加上她的性情本就太和清静,适合仙道,根本不用为她担心。”风魂道,“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红线,她虽然入门最早,却是完全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修起。而在随我一同被镇冰湖的三百多年里,真气被我的太乙白玉轮带动,流转不休,假以时日,她在剑术上的成就只怕没有谁能比得上。然而御术之道同样也是神通中的一种,她的神通虽然提高了,但由于在这三百多年里她始终处于昏迷之中,既无法修行道德,亦没有机会广积善业……”

    他轻叹一声:“说到底,都是我误了她,以她的资质,如果不是因为陪着我在垠涯冰湖内浪费了这三百多年,现在应该早已得太清金液之道,飞升成仙了。”

    许飞琼柳眉微蹙:“你突然说起这个,难道是……”

    “这也怪我,”风魂道,“自从离开垠涯冰湖后,先前我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隐娘身上,现在又只想着大荒境的事,对红线也忘了多关心一些。今天见她与隐娘比剑,隐娘本就是天生慧根,进步快速不足为奇,然而红线的剑术比我前次看她时,竟也高了不只一个层次……”

    许飞琼道:“隐娘初学剑术,进步快那是正常,但随着御剑之道的精进,后期靠的是日益磨砺,不可能再一步千里。”

    风魂点头道:“应当是红线两次与梁休斗剑,一次被人暗算,另一次不分胜负,激起了她心中的傲骨,只要是暗中无人便悄悄练剑,让这三百多年不断流传的先天真气开始与剑法贯通。只是她的御剑之道虽然越来越厉害,但……她的第一趟雷劫也快要到了。”

    许飞琼心中一惊。

    她听风魂好端端的说起这事,已经有些疑心,现在得到证实,也不免替红线忧虑起来。她自己也是度过雷劫之人,深知其中凶险,红线的御剑之术虽然进步飞快,道德却始终没有去修习,神通越高,雷劫也越重,以其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可能度过雷劫。

    许飞琼道:“那你也应该好好地去跟她说,这样罚她又有何用?”

    “红线的性子与她的两个师妹有些不同,既有活泼的一面,又容易钻牛角尖,”风魂道,“我若好好的跟她说,她未必会放在心上,倒不如先让她受些委曲,再去点醒她。她性子倔强,一旦认清目标便能够锲而不舍,这是她的缺点,却也是她的优点。”

    许飞琼仍是不放心:“道德岂有一夜精进之理?现在再修……真的来得及么?”

    风魂收起天书,站起身来,叹道:“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让她在雷劫来临之际,以兵解应劫,转世重修了,总好过形神俱灭。”

    说完,他飘了出去。

    许飞琼沉默。

    雨已经停歇,到处都是一片烂泥。

    风魂飘散到红线和隐娘面前,红线仍然低头不语,隐娘怯怯地叫了一声师父。

    风魂看着隐娘,道:“你先进去吧。”

    隐娘知道师父定是有话要跟师姐说,于是看了师姐一眼,起身离开。走到崖下,回头一看,见师父正用手摸了摸师姐的秀发,像是在低声安慰,而一向坚强的师姐却流出了泪……

    ******

    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

    长白山因山中多白岩和积雪而得名,又称白头山。

    在一处山头,薛红线正以不动金刚坐的姿势珈坐在雪地上。

    她的身边,则坐着风魂。

    许飞琼已带着隐娘去寻找玉龙涧,风魂二人留在这里,已打了两个多时辰的坐。

    打坐完毕,风魂站起身来,踱到红线面前。红线改坐为跪,此时她也知道自己天劫将近,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心中自然不可能毫不担心,只是与其比起来,在知道师父还是很关心自己之后,心里却更是喜欢和高兴。

    现在这番情形,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初遇师父时,师父也是带着自己在深山中观日落看日出,而自己当时亦是没有体会到师父的心意,反因习剑不成而徒自焦急。

    风魂看着她,道:“红线,你磕三个头。”

    红线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在雪中连着磕了三个头。雪花沾上她的发梢,晶莹洁白。

    风魂问:“红线,你为什么肯向我下跪磕头?”

    红线道:“因为你是我师父。”

    风魂又问:“俗世之人,为何又要拜那些用泥土塑成的仙神菩萨?”

    红线道:“因为他们有求于神佛。”

    “那修仙之人呢?出家的高僧呢?”风魂道,“他们拜神礼佛,又是为了什么?”

    红线犹豫了一下:“这、这是因为……”

    “日诵《黄庭》千百遍,妙道自成做神仙。”风魂道,“这世上有炼丹化气而成神仙的,也有日日吟诵经文而一朝悟道的,却从没有靠着对神佛之像天天磕头便能成为仙佛的。所谓道非是众生,能应众生修,虽然从理而言,人人心中皆有道性,但一个人是否能够成仙入道,却全看那个人自己的修行。这一点在佛门也是一样,佛说诸法空,为破诸有故,若复执于空,诸佛不能度……一个人若是自己不能破尽执念,那便是如来佛祖出现在你的面前,他也度不了你。既然成仙成佛只能靠自己,为何那些得道高僧仍需对着泥土塑像顶礼膜拜?”

    红线摇头,她本以为自己明白,现在被师父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自己不明白了。

    “因为他们不是在求神拜佛,而是在修行,修的是谦卑之心。”风魂道,“弯腰低头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谦虚,以头触地是为了表示对大地的感激。拜神礼佛只是一种象征,承认自己的谦卑和不足,对滋养万物的大地存感恩之心。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夺寿,若不能时时忏悔,小心谨慎,又谈什么学习和进益?功高盖世的帝王也不过就活个短短的数十载,一滴水却可以存留万世,修道之人要做的不是显赫一时的帝王,而是那万载不灭的一滴水。”

    红线脑中轰然一响,伏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了师父昨日为什么会那般生气。

    风魂凝重地看着她,道:“红线,你的剑术进步飞快,没有人能够否认。但你若是只看到自己的这一点,骄傲自负,只想着与人争强斗胜,那终有一天你会自取灭亡。人力有时而穷,要想不死不灭,只有心存谦卑,时时修行,直至与天地同参。焚香诵经也好,练气习剑也好,最终的目的都应该是为了修行,而不是与人斗狠。”

    红线低声道:“师父,我错了。”

    风魂点了点头。

    要想让这丫头低头认错,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起来吧。”他将这俏丽的女徒儿拉起,然后牵着她在雪地上慢慢行走。

    “你的第一趟天劫很快就会来临,以你当前的能力,要靠自己度劫很难,”风魂自责地道,“说到底,这也是我的错。我自己以往对成仙问道并非很感兴趣,也就没有好好地督促你,让你在道德这一方面多加用功,又害你陪我在苍梧山浪费了三百多年。好在炼气化形所需要经历的三次雷劫中,只有最后一次才是直指本心,前两次只要准备充分,还是有取巧的可能性。你现在至紧要的,首先是不可以再偷偷练剑,以免触动天劫。此外也不可到处乱跑,以免天劫来临时我不在你身边,听到了么?”

    红线应了一声,心中想道:“听师父这话,似乎是已经想到了助我度劫的办法。昨夜见他一直站在崖边动也不动,显然是一直在替我担心。”

    眼眶一红,她低声唤道:“师父……”

    风魂转过身来看着她。

    红线移了过去,将额头靠在师父的胸膛:“对不起……师父!”

    “傻丫头!”风魂轻轻地搂着她。

    ……

    过了一个多时辰,许飞琼便带着隐娘回来了。

    许飞琼告诉风魂,说在玉龙涧果然有一座洞府,然而,虽然她将此处山神唤出询问,却也不知道那座洞府最初住的是谁,只知道它数千年前便已存在。

    那座洞府已被封了无数禁制,只有到后天正午才会打开一个时辰。

    几人商量了一下,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做,于是便在此处等待。风魂知道红线已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只要她不再练剑,也还不至于马上触动天劫,稍稍放下心来,便让隐娘陪着师姐在这默诵《玄经》,自己拉着许飞琼来到山腰处,抱住她想要**。

    许飞琼俏脸飞红:“她们两个会发现的。”

    “放心吧,”风魂笑道,“我让她们一定要念足两个时辰,时辰没到,没有我的吩咐,她们不会过来打扰我们。”

    许飞琼抿嘴,作出生气的模样:“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也很想要的。”风魂将她抱起,来到两块巨岩之间,放在地上轻柔爱抚。婉丽仙子的身体在情郎的不断抚摸之下开始发烫。

    风魂剥去她的衣裳,用眼睛在那丰腴的玉体上打量着,饱满耸峙的山丘与纤细的蛮腰,再加上她那张宜嗔宜喜又略有些孩子气的脸,看上去简直便是童颜*,轻易便能勾起男人的冲动。

    蛮腰之下以美妙的曲线勾勒着女性最羞人的部位,浅浅芳菲间沁着一抹幽香,双腿不够修长,算是一种遗憾,不过风魂很清楚一旦被这双充满野性的**勾住时,那滋味是怎样的美妙。

    婉丽的仙子被他用*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看遍娇躯,自是娇羞万分,豪丘上两粒嫣红自自然然便硬了起来。风魂用两只手夹着它们按在双峰之上,时搓时揉,那充满弹性的触感充盈着他的手心,让他欲罢不能。

    仙子抿着嘴,似恼实羞:“你、你当是揉面团啊。”

    “如果是揉面团,那做的也是两个又香又软的大馒头。”风魂伏下身,竟真的在那白白嫩嫩的两个大馒头上又舔又咬,还唔唔地说着“好香”。

    许飞琼被他弄得全身发软,娇哼起来。

    风魂又慢慢地将脑袋移了下去,埋在她的*。许飞琼睁大眼睛:“你、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啊,好、好舒服……”

    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由泉眼之处传来,让她发出*而羞耻的呻吟,直至身上男子覆了上来,深深挺入花蕾深处。她欲罢不能地从用腿勾住情郎的身子,呻吟变成了*。

    芳草迷津,兰香幽道,本是堪怜时分。奈何烈日无情,催得花儿怒绽,各自沉迷。

    再听一声*,花残日退,只余下几缕清泉空自淌,一丝浓馥暗处飘。偏偏那薄幸男儿无怜惜,又将花儿翻转,唱了*……

    ……

    风消雨霁,花蕊再拢。风魂搂着怀中仙子,说着慰人的情话。

    仙子怨道:“哪有你这种人,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别人。”

    风魂微笑:“刚才是谁一直喊着好舒服来着?”

    “你再说?”飞琼仙子在他的臂上一咬,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他干咳一声,陪了些罪,又道:“你再不起来,她们两人只怕就要来了。”

    “我不管,”仙子微嗔,“就让她们看看,她们的师父是怎么欺负人的。”

    “真的让她们看么?”风魂将手轻抚着怀中佳人丰腴的娇躯,“我倒不是那么介意……”

    “你……”

    许飞琼撑起上身狠狠地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远处传来隐娘的急唤声。

    两人愕然对视一眼,慌忙起身。男人衣服穿起来快,而许飞琼失了一只手臂,不免慢上一些。风魂穿好自己的衣服后,又来帮她。还在系腰间绸带时,隐娘便已焦急地飞了过来,正要说话,眼睛却先睁在那里。

    只要不是傻瓜,便能看出风魂二人刚才做了些什么。

    风魂干咳一声,踱到隐娘面前:“出了什么事?”

    隐娘低下头,只觉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她虽然早已知道师父和飞琼仙子非常亲密,却还没有想到他们竟已到了这种地步。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对师父又敬又爱,对飞琼仙子也不讨厌,但只要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便会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和难过。

    强压下心头的莫名滋味,她正要说话,许飞琼已惊声道:“风魂,你看那里。”

    远处,一团黑暗正在不断的扩散,里面妖气波动,云雾汹涌,再快速地向他们罩来。

    风魂皱眉,向隐娘问道:“你师姐呢?”

    隐娘赶紧道:“师姐说两个时辰没到,她还要在那里背诵《玄经》,让我赶来通知师父。”

    风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听我的话。算了,这黑雾不知是何人所为,在没有弄清它的玄虚之前,还是先避开再说。”

    三人飞上山头,正要叫起红线,却见那里空无一人。

    隐娘颤声道:“师姐明明刚才还在这里……”

    风魂皱眉飞上空中,放眼搜寻,竟是真的找不到红线,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心。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徒弟的性子,她既然说了要在这里诵完那两个时辰,除非自己唤她,她便绝不会走开。现在她突然不见,那就必是在隐娘来找自己的短短时间里,又出了什么意外。

    暗壁越涌越近,眼见着便要连他们也覆入其中……

第四十一章 五里大雾,喜神打灯

    薛红线确实发生了些意外。

    在隐娘离开后,她虽然仍留在那里,其实也早已无心念经,只是看着那团古怪的黑雾,之所以还没有起身,不过是她的性子在作怪罢了。

    这时,她看到了前方山坡下有个小男孩。

    黑雾很快便要覆到那个男孩身上。

    她心里立时一个紧张,下意识地便纵了过去,要将那个男孩带离危险,却忘了想一下自己明明一直看着,为什么刚才没有看到这个男孩?

    她飞到坡下抓住男孩的肩,正要提着他离开,男孩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向她咬了过来。红线反应也快,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然而这男孩的力气却也惊人的大,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能挣脱。

    便是这一耽搁,那团黑雾已铺了过来,将她和男孩一同罩入其中。

    这团雾从外面看是一团漆黑,进入其中,倒也并非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见到处都是青潆潆的鬼火,许多地方都还飘着灯笼。

    再看向男孩,却见他一脸呆滞,身子僵硬,分明早已死去多时。红线正想死人怎会咬人?他已是双手伸直,一跳一跳地走了,再看向周围,竟有不知多少的僵尸到处跳着。

    地底还有尸骸钻出,有些身上还挂着残肉,更多的便只剩了骨架。它们一钻出地面,便马上加入僵尸军团。

    空中符纸飘落,远处传来摄魂铃声。还有一阵阴森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吟诵声:“五里大雾,喜神打灯,尔魂尔魄莫惊惶——生人勿近。”

    一个枯瘦得有如鬼怪的道士钻了出来,冷冷地盯着红线:“辰家门行尸作法,无关之人速速离开。”

    红线再怎么胆大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死人围着,不免有些发怯。只是别人不赶她,她自己本也要回头去寻自己的师父师妹,别人一赶,她的脾气反而上来了,站在那里既不离开也不说话,只是想着:“我就是喜欢站在这里,关你什么事?”

    那道士冷笑道:“哪来的野丫头,自己寻死,那就莫要怪人。”

    他一说完,便扔出几张符纸,立时便有十几个僵尸朝着红线飞来。那扑鼻的尸臭让红线觉得有些恶心,不等僵尸飞近便立时腾到空中,剑光一闪,这些僵尸全都断成两截掉到地上。

    枯瘦道士勃然大怒,祭出一张咒符袭向红线。红线恨他出手伤人,也毫不客气地御出剑光。仙剑与咒符相交,咒符轰地炸开,仙剑却完好无损,直袭而去。

    枯瘦道士大惊之下,拔起身形便要逃走,却哪来得及。

    紫绡剑一剑将他刺了个通透。

    枯瘦道士的尸体掉落在地。

    暗处有人将这场冲突看在眼中,惊道:“大家小心,有人杀了辰玄师弟。”

    立时间,不知多少的僵尸骷髅飞向红线,红线斩了几个,又见这些东西漫山遍野都是,着实恶心,也就懒得再战,掉头硬闯,想要闯到黑雾之外。然而这五里大雾自有玄妙,她不通阵法遁术,只飞了一阵,方位便已乱了,偏偏这些僵尸又杀不尽斩不完,她飞到哪里便缠到哪里,让她厌烦得很。

    远处掠来一团血雾,雾中有人怪叫:“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杀我徒儿?”

    血雾翻涌,化作一个身披红衣的赤发老人。

    红线心想反正自己已经杀了一个,仇是已经结定了,再说这些家伙怎么看都不会是什么好人,干脆连这老家伙也一同斩了,说不定便能破阵而出。

    想到这里,她一剑便向赤发老人斩去。

    赤发老人怪笑道:“不知死活的丫头。”

    身形一幻,化作血雾避开剑光,再次凝成人身时,已掷出了一个木头人。木头人落在地上,赤发老人急急念咒。红线虽然认不出他在弄什么名堂,却也知道必是什么伤人法术,心中一急,腾身而起,再次御出飞剑斩向对方。

    赤发老人却抢先一步掷出钢钉,钢钉击在木人的左处,红线只觉左臂一痛,整个人掉落在地,紫绡剑也失了准头。

    赤发老人又掷出一枚钢钉,击在木人右处,红线右臂也是一痛,两条手臂都变得有如枯木一般,不但无法动弹,同时亦迅速地变得麻木,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

    第三枚钢钉掷出,钉在木人中央,红线腹部一痛,喷出一口鲜血。

    这赤发老人是辰州辰家门的门主红发老祖辰钟铝,乃是人间界声名显赫的魔道中人。要知道,玄门道术各有巧妙,邪魔外道中,也同样有不少连天上的一般仙神也不敢轻易招惹的魔头。天劫考验的是一个人的道德,成不了仙,并不代表本领不高。这辰钟铝修习魔道已有一千多年,凭着自己的本事硬抗了两次天劫,他对自己的道行心知肚明,不敢再去应第三次天劫,却也屡屡能够避劫成功。他虽上不了天庭,其神通却早已胜过天上的普通神将。

    而他对红线所用的,正是魔道中的“钉头五箭”。这五箭,分别钉在左右两肩、丹田、心脏、脑门五处,前三针破人道法,第四针锁人魂魄。凡是中了第四针的,整个身子都将无法再动,只能乖乖等着脑门上的致命一击。

    眼见红线中了三针,红发老祖冷笑一声,掷出了第四针,谁知剑光一闪,这一针在刺中木人之前,便已被红线的仙剑击飞。

    红线只是强提着一口真气以心御剑,将那只钢针击飞,此时,她已知道自己不是对方敌手,不敢逞强,急急忙忙将紫绡剑召回,以身和剑,如电光般疾飞而去。

    红发老祖见她已脱出钉头五箭的施术范围,也不着急,只是哼了一声,取出摄魂铃摇了一摇,迷音一响,马上便有二三十人先后飞来,朝他拜倒。

    红发老祖看着这些弟子淡淡道:“那丫头已中了三箭,短时间内无法再与他人动手。我看她先前只知到处乱闯,显然是不懂奇门之术,以她的本事定然脱不出这五里大雾。尔等只需带着各自的尸奴守好方位,她便离死不远。真月府府门即将打开,这丫头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里,那必是有人和我们一样,也想得到府内宝物,尔等需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众弟子齐声应是,再各自飞走。

    漫山遍野,都是那些飞来跳去的僵尸。

    ……

    ******

    红线落在浓密的林中。

    她双手俱麻,腹内隐痛,心知如果此时再遇到敌人,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赶紧躲在暗处。

    周围僵尸乱跳,她盘膝静坐,屏去呼吸,收敛体气,心灵尽化内景,不让自己被这些僵尸发现。就这样坐了许久,双臂上的麻木感才开始缓和。

    这时,远处有人飞来。红线知道自己这样静坐只能瞒住僵尸,敌人一接近便会被他们发现,于是赶紧御剑离开。几名辰家弟子早发现了她,立时带着无数僵尸向她追来。

    飞行之中,自是无法再屏蔽生气,她所中的那三箭又还没有完全消解,飞得不快,那些僵尸越围越多,让她无法脱逃,渐渐地,她被逼到一处瀑布之前。

    一个魁梧的汉子落在远处,也不知是祭了什么法宝,放出腥臭之气,那些僵尸只要沾上便马上化成脓血。这汉子是红发老祖辰钟铝的二弟子辰自安,所放的乃是凝炼多年的尸气,红线就算平常时候与他动手,也未必能够取胜,何况现在双臂和腹部仍有许多不适,真气不畅。

    她咬了咬牙,心想我就算死了,也要再拉一个垫背的,于是打算任由尸气扑向自己,只强提真气御剑斩去,与这家伙同归于尽。

    念头刚起,还未实施,耳边却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娃子,你如果不想死,就退到瀑布之内。”

    红线听到声音,也来不及思索,立时往后一退,进入瀑布里头,却见一块满是青苔的石块自行移开,露出一个幽长的地道,她想也不想,便掠了进去。

    辰自安尸气过处,见这不知来历的少女已失了踪影,心想她定是已被尸气化成脓血,又被瀑布冲走。正要离开,想想又觉不对,就算她连人带衣都被化了,她所用的那支红剑却没有被化去的道理,于是带着飞近的其他辰家弟子四处寻找,仍是没有找到那剑,心知其中必有古怪。

    只是他们空自搜查了一阵,连瀑布后也仔细查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辰自安正自疑惑,却听空中传来一声铃响,心中一惊,知道又有外人闯入这五里大雾,赶紧带着身边几人朝红发老祖飞去。

    众弟子都已聚集在身边,红发老祖却全无喜色。他抬头看着天空,这“五里大雾”里除了尸火和喜神灯笼本不该有其它光亮,然而上空却亮着一道霞光,霞光中现出七名女子,这七名女子不但全都撑着色彩雅致的伞,而且所有人脸上都戴着丑陋的木制面具,让人无法看清她们的长相。

    这些撑伞女子穿着色彩不同的绫罗长裙,为首的女子穿的是绛色,在她身后二人所穿却是橙色。而最后四人则都是穿着青衣,虽是同样也是绫罗制成,样式却要简单得多,显然衣裙的颜色也代表了她们身份的尊卑。

    但真正引人注意的,却是她们的裙下,全都是一条纤长的蛇尾。

    这七名撑着花伞戴着面具、人身蛇尾的奇怪女子乘着霞光朝红发老祖飞来,五里大雾内本是神鬼迷踪,方位全乱,她们却毫无阻滞地落在红发老祖面前。

    红发老祖冷笑一声,手中摄魂铃再次一摇,发出清脆响声,五里大雾里的无数僵尸立时以这七名蛇尾女子为中心疾飞不休,将她们团团转住。

    他盯着为首的绛衣女子,淡淡道:“不知姑娘是凌波海女儿国七位公主中的哪一位?”

    绛衣女子轻描淡写的施了一礼:“妾身雪心,见过辰门主。”

    “原来是四公主,”红发老祖冷冷地道,“公主飘洋过海来到长白山,莫非也是为了此间即将出土的宝物不成?”

    女儿国四公主木然道:“此物本就是我族的镇岛之宝,雪心此来,不过是要让它物归原主罢了。”

    红发老祖怒道:“我辰家门传了数千年的法器,四公主你只是随随便便说上一句,倒成了你家的东西?哼,这里可不是凌波海,不知七位公主中总共来了几位,若只有你一个,小心我让你来得去不得。”

    雪心公主道:“辰门主道法高深,妾身怎敢独自前来。”

    说完,天空再次现出两处霞光,每处皆有七人,都是撑着花伞戴着面具的蛇尾女子,衣饰也分别都是一个绛衣,两个黄裳,四名青衣。

    红衣老祖忖道:“原本凌波海女儿国七公主中竟然来了三位,听说东瀛神道正试图统治凌波海,她们竟敢在这种关键时候离开,可知她们对真月府内的宝物势在必得。只是真月府内所藏,乃是我辰家门制尸炼鬼的法器,她们七姐妹一向自恃尊贵,竟也会不怕污秽地跑来抢夺,着实有些奇怪。”

    这七位公主,其中六位都是得红华神丹之道的灵仙,分别是奇辰、青囊、界水、雪心、玉尺、龙格六人。这六人各有神通,若只是一位两位,辰钟铝还有把握取胜,现在一下就出现了三位,他便实在是没有把握了。而凌波海女儿国的第七位公主,却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人见过她,但却有一个传言,说这位七公主才是女儿国最厉害最可怕的一位,本事远胜过她的六位姐姐,之所以没人见过她,是因为见过她的外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便是神佛也不例外。

    他正自恼怒,却听雪心公主亦是冰冷冷地道:“辰家门不奉神,只御鬼,专走阴邪摄灵之道。我女儿国失落的这支宝剑自附九玄青云之气,辰门主就算得去了也没有用处,弄不好反会因为宝剑的祛邪作用而自伤,既然如此,门主又何必非要占据此间,抢夺我女儿国的镇岛神兵?”

    辰钟铝却是怔了一怔:“什么宝剑?”

    雪心公主被他这么一问,也是错愕,心想莫非只是一个误会?

    这时,上空的两位绛衣女子中的一位也落了下来,看着红发老祖,淡淡地问:“辰门主此行,莫非不是为了太素天所遗的太素赤霄剑?”

    辰钟铝看着刚落下的这位身穿绛衣的蛇尾女子,问:“姑娘又是……”

    那女子微微一福:“妾身青囊。”

    “原来是二公主,”辰钟铝拱手道,“实不相瞒,老夫这趟前来,为的是我辰家门数百年前所失的摄灵旗、鬼灵幡、镇灵珠这三件宝器。昔日,老夫还没有成为门主之前,我的一位师姐带着这三件宝器叛门而出,老夫数百年来多番打探,才知道她早已死在这长白山中,而我辰家门的三件宝器,也落在玉龙涧的真月府里头。老夫此次,便是要将它们寻回。”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对望一眼,俱是沉吟,如果可以选择,她们当然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与这个大魔头起冲突。眼见这魔头客客气气,显然是有心化解冲突,这对她们来说自然也是一件好事。然而魔道中人通常都是言而无信,她们既不敢肯定辰钟铝所说的是真的,也难以相信他真的不会贪图她们所寻的太素赤霄剑。

    辰钟铝却看了天上另一位绛衣女子一眼,又看了看远处一棵阴暗的苍松,淡淡道:“原来几位公主所寻的竟是女娲娘娘昔日遗下的随身佩剑,难怪如此重视。不过老夫听说凌波海目前正面临高天原的侵占,而你们女儿国与伊奘诺尊之间又有深仇大恨,其它岛国还有投靠伊奘诺尊的可能性,你们一旦出些差错,则很可能会全族被灭。在如此的紧要关头,七位公主中竟有四位同时离岛,看来,你们倒是放心得很。”

    雪心公主怔了一下,青囊公主却也看了那苍松一眼,淡然道:“我七姐妹中,本就只来了三位。而藏在那处的……我原本还以为是辰门主的人。”

    “我的二十六位弟子除了刚才无端端地被人杀了的一个,剩下的全在这里,哪还有其他人,”辰钟铝森冷冷地道,“说起来,杀了我那徒弟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我本还以为她也是几位公主带来的人……”

    “包括我和雪心、龙格三人在内,我女儿国一共只来了二十一人,”青囊公主道,“并无人身穿红衣。”

    沉默一阵后,辰钟铝拱手道:“显然这长白山目前除了你我双方之外,还另有其他高人。既然你我所要寻找的东西并不相同,若是起了冲突,岂不是让他人得了渔翁之利?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互相立誓,对对方所寻的宝物不起贪恋,也好各做各的事?”

    青囊公主冷然道:“贵门中那些伤天害理的法器,我们自然不会贪图,而门主所立的誓言,也难以令人相信。不过门主说的倒也没错,东西还没出土,我们若是先打了起来,岂非是让他人得意了去?我们便先到玉龙涧附近守候,也请门主莫要再让这些尸尸鬼鬼的东西围着我们乱转,我们虽然不惧,看了却也恶心。”

    说完,她便带着青囊、龙格两位妹妹和其他人转身离去。

    等她们离开后,辰钟铝却阴冷一笑,驱散其他弟子,然后将他的二弟子辰自安唤到面前,取出一块铜牌递给他,悄然道:“你速速拿着这信物前往鬼迷宗,请他们的鬼焦、鬼腥、鬼朽三位长老前来助我。他们昔日欠我人情,不会不来。”

    辰自安为人机警,看到师父对那两位女儿国公主客客气气,便已知道他定然另有算盘,于是赶紧持着铜牌飞走。

    辰自安走后,红发老祖的大弟子辰槐也来到其师身边,低声道:“师父莫非是想要抢夺她们的太素赤霄剑?只是为了一只剑得罪了采石岛上的凌波七公主,似乎也不太好……”

    “她们现在自身难保,我就算得罪了她们,又能怎样?”红发老祖森然道,“太素赤霄剑乃是分天四剑之一,我既然遇到,岂可让它落在别人手中?她们七姐妹如此急着来寻此剑,必是想靠它守住采石岛。我只需抢了此剑,到时再坐看她们死在伊奘诺尊和他的八百万神手中,连事后的麻烦都省了。”

    辰槐这才知道其师算无遗策,赶紧弯腰下拜,拍了些马屁……

第四十二章 真月府中机关尽

    躲在暗处偷听红发老祖和青囊公主、雪心公主谈话的人正是风魂。

    他对自己的五行遁甲本是极有信心,却没想到仍然被人轻易发现,立时知道这些人本事不小,不敢再作逗留,悄悄遁走。

    他来到瀑布之下,只见眼前身影一晃,许飞琼已带着隐娘来到他的面前。

    风魂问:“找到红线没有?”

    隐娘摇头:“附近都搜遍了,也没看到大师姐躲在哪里?”

    风魂见周围的僵尸已被他们泄出的生气吸引而来,于是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五里大雾虽然乱人方位,却是难不住他。风魂脚踏七星,以一道青烟罩住许飞琼和聂隐娘,带着她们借木气遁出五里大雾。

    脱出迷雾,三人飞到无人之处。风魂先让隐娘守在附近,然后才把偷听到的那几句告诉许飞琼。他笑道:“难怪李太白曾说过宁可去归墟也不要去女儿国这样的话,我看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带着丑陋的面具,又都长着尾巴,敢情那不是什么女儿国,而是女妖国?”

    许飞琼瞪他一眼,道:“不可乱说。凌波海女儿国上住的都是女娲娘娘的后裔,自然是人身蛇尾。女娲娘娘虽是妖族,却是万灵之母。她在仙妖之战中两不相帮,又在妖王共工触不周山后采石补天,救百姓于业火与*之中,便是仙界中人,对她亦是无限尊崇。那凌波海七公主虽然不在仙列表上,亦不入神道,却实与仙灵无异。”

    风魂没有想到那七位公主竟还有这样的来历,倒是不敢再拿她们开玩笑。毕竟没有女娲捏土造人,这世上哪来的他?王母娘娘只是名义上的三界之母,女娲娘娘却是真正的人类先祖,虽然女娲娘娘早已不知所踪,但一个人再怎么轻浮,对自己的先祖也该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

    “我听那位二公主提到太素赤霄剑,这把剑我以前好像也多次听人提过,”风魂向许飞琼说道,“云光师太要你来取的,多半就是此剑……你怎么了?”

    “如果真是太素赤霄剑,”许飞琼轻叹一声,“恐怕我只有放弃它了。”

    “这是为何?”

    “首先,赤霄剑原是太素天女娲娘娘所佩宝剑,凌波七公主身为女娲后裔,自然有得到它的资格。”许飞琼道,“其次,凌波海亦归苍天所辖,你若真的能够成为东皇,那她们日后便是你的子民,以她们的能力和身份,如果愿意助你,那对你自然大有用处。你怎可在这个时候为了一支剑去和她们生起冲突?”

    风魂沉吟片晌,不得不承认许飞琼说的有道理。只是许飞琼原先的那支剑是为了与他一同抵抗月夜见尊的天之琼矛才被毁去的,若不能替她寻到一支好剑,他总觉得过意不去。

    “更何况,就算得到了太素赤霄剑,我也不敢去用它。”许飞琼道,“太素赤霄剑与王母娘娘的太微分景剑、上元夫人的上元破虚剑,以及昔日应龙公子所用的东海秀霸剑合称为分天四剑,俱有分天裂地之能。当年上元夫人与王母娘娘反目为仇,正是使用种种手段,甚至诱走了玉帝和王母娘娘的第六个女儿瑞和仙子,才聚齐这四支上古神剑,以无上道法布下分天之阵,带着她的女儿萦尘仙子和整个上元天破天而去。这四支神剑也在上元夫人离开后散落各处,直到现在,王母娘娘也只找回了她自己的太微分景剑。试想,这样的神剑落在我的手中,我又怎敢私自占有?还不得马上带着它前往瑶池献给王母娘娘?”

    “这倒不用担心,”风魂笑道,“仙家讲的便是机缘,它要真的落在你的手中,那就是它和你有缘,想来就算是王母娘娘也不会随便要走。就算她要走了,也必定会拿些其它宝贝来补偿你。其实我们也不用去想太多,天赐不取,反受其咎,那太素赤霄剑若不是你的,你想得也得不到,它若是你的,你不取它,说不定反而会生出祸事来。”

    许飞琼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相信机缘这种事了?”

    “我从来就没信过,”风魂摊手,“我只是在安慰安慰你……”

    许飞琼一脚向他踹去。

    “好了,还是说正经的,”风魂闪开,道,“反正我们还要找回红线,也不可能就这样离开,还不如留在这里多看看。如果太素赤霄剑实在不该被我们得到,那我们就助上女妖国……咳、女儿国的那几位公主一臂之力,留些人情也是好的。我见那红头发的老家伙与那两位公主说话时过于客气,暗地里只怕会弄出什么名堂出来。”

    许飞琼点了点头,道:“其实不管是助人助己,我们也该帮她们得到太素赤霄剑。伊奘诺尊的势力正在侵蚀东方苍天,我们却只能派灵凝去守护大荒境一处,只怕苍天边缘的仙境都已开始依附高天原了。我听说伊奘诺尊的妹妹兼妻子伊邪那美便是因为死在女儿国的先人手中,才被迫坠入黄泉国,尸身腐烂,再也无法出来。女儿国既与伊奘诺尊结有仇怨,那自然只好与他作对到底,我看她们如此急切地想找到太素赤霄剑,必是要用它来镇守采石岛,并与伊奘诺尊的天之琼矛相抗衡。帮助她们,其实也是帮助我们自己。”

    风魂想起王妙想生前曾说过许飞琼身为灵宝派仙人,表面虽恶,心地却好,知道她多半是对女儿国的这些女娲后裔生出同情,宁可自己不要太素赤霄剑也要帮助她们,于是表面附和她的意见,心中开始暗暗计较……

    ******

    红线在那阴冷的暗道里走了一段后,眼前豁然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四壁散出五色棱光,地面有流沙翻涌,通道间还不时透着刃光。

    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娃儿,你师父是谁,出身哪个门派?”

    红线撇撇嘴,正想说关你什么事?只是又想到不管怎么说也是这人救了自己,只好说道:“我姓薛,叫薛红线。我师父叫风魂,也没有什么门派。”

    那女子沉默了一阵,大约是实在不记得自己有听过风魂这个人物,于是又道:“罢了,你进来吧。”

    也不是那女子动了什么机关,通道间刃光消退,流沙也停止流动。红线纵着剑光一跃而过,等她到达前方大殿,身后通道再次恢复成原样。

    殿中放着不少宝箱,又有夜明珠和各种珍宝散落在地。

    前方喀的一响,再次现出一个暗门。那女子的声音又传进红线的耳中:“继续往前走。”

    红线接着走去,经过大殿的中央时,她发现地上隐约划着许多玉蝉和字符,显然这是一个阵势,若是那女人有心杀她,只要让其转动,自己多半便会死在这里。

    进入暗门,便是向下的阶梯,走了几层,其中路过不少阵势和禁制。红线对这方面本就不甚了解,心想这人要害自己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于是也就不管那么多,对方让她怎么走,她就怎么走。

    又下了几层,直至来到一个古怪的所在,周围是焦黑的石壁,中央有一个火池,池中阴火不断燃烧。火池的正中间是一个正方形的玉台,玉台上竟坐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女人。在她身边,又飞着许多幽魂,阴火炙烤着这些幽魂,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女人虽然黑瘦,却与阴火无关,显然是她本就长成这样。只是她坐在莲台之上,双腿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无法动弹。红线看着她,问:“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桀桀怪笑:“我是辰家门的辰莹姑,你既然是道门中人,想必也曾听过我的名字。”

    红线哼了一声:“没听过。”

    她连辰家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风魂虽是太乙东皇的传人,与人间的各门各派本就没有太多接触,认识的一些人也大多是天界仙人,对人间道教的了解也仅限于净明宗和茅山宗这几个知名的正宗道派,对其它外道和魔道所知较少。

    风魂自己都了解不多,红线是他徒弟,知道的就更有限了。

    “也罢,”辰莹姑也不恼怒,只是冷笑道,“但你现在落在这里,没有我的帮助,你根本没有本事离开。你既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长白山,想必也是为了此间的宝物而来。我亦是在数百年前为了寻宝,一不小心被困在这业火之中。倒不如你我互相帮助,我助你得到宝物,你帮我脱困。你看如何?”

    红线道:“我该怎么做?”

    “现在时辰未到,不妨再多等等,”辰莹姑道,“再过一日,下面一层的宝室便会打开,里面的阴蛟和火螭也会暂时被冻在那里,无法伤人。助我脱困的机关便在那宝室之中,此外,里面还有许多上古魔神天隐子的宝物,以及五百年前上元夫人分天破虚之后飞到此间、被此间磁气所吸引的太素赤霄剑。天隐子所收集的宝物良莠不齐,你不可能全都带走,最紧要是带出其中的两界牌和六时含景莲,至于太素赤霄剑,你若有机会摘到手中,倒不妨试试,若是无法得到,亦不可强求,以免自伤。此等神兵,不是你想得到便能得到的,切记。”

    红线听到太素赤霄剑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想到:“我这趟陪着师父前来,就是为了替飞琼仙子寻找好剑,这太素赤霄剑的名头,我记得以前在妖灵界中也曾听小方提到过,那是真正的仙家名剑,比小方的轩辕剑也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我若是能替飞琼仙子把它弄到手中,师父必会夸我。”

    心中存了这样一个念头,红线自然便答应了辰莹姑的互助之言。辰莹姑又将解除上面几层机关和禁制的真言告诉了她,红线试了试,果然有效。她见自己还没有帮辰莹姑脱困,辰莹姑便已将解开这一路禁制的办法告诉自己,倒像是言而有信的样子,也就不再担心。

    那几层中,亦放着不少仙家法宝和人间奇珍,若是隐娘在这,多半还会不好意思拿,红线却没那么多想法,找了个百宝囊,扔了不少珍宝进去,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花了隐娘不少银子,身为大师姐,没有见面礼送给师妹也就算了,还花光了师妹的钱,着实没有面子。

    她花钱的时候不会想这么多,甚至还买了一大桶酒去淹那个李太白,现在既然想到了,干脆又找了个百宝囊,替隐娘也扔进一些。反正这个地方满地都是珍宝,浪费的不过是伸手捡它们的力气罢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度过,她所中的“钉头五箭”虽然厉害,但只要没有中上最后钉头的那箭,倒也没有性命之忧,时间一长,双臂不再发麻,小腹也不再隐痛,已是基本无碍。

    由于看不到日月星辰,也没有计量时间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顶上传来一连串的轰隆炸响,震得室顶尘土飞扬。

    辰莹姑怪笑道:“府门已开,上面有人闯了进来,你快做好准备。”

    果然,一处石壁上现出两仪门,两仪门慢慢地旋开,门内水火互撞,溢出一团团雾气。

    红线这几个时辰中已听辰莹姑说过进入宝库所应该注意的事,她盯着两仪门内的情景,耐心等待,果然,里面的水火渐渐消退,化作三条冰雕似的蛟龙,和两只赤红的螭龙。见这三条阴蛟和两只火螭果然如辰莹姑所说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红线立时纵入宝库,往下直飞。

    周围飘飞着大大小小的玉蝉,这些玉蝉原本都发着亮光,现在却慢慢变得黯淡。

    红线落到底部,见果然堆了一地的宝物在那。她知道上面的两仪门很快就会关上,不敢逗留太长时间,先按辰萤姑所说,寻到了一块刻着“两界”二字的玉牌,以及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紧接着,她看到壁上有一个凸点,知道这就是能够放出辰萤姑的机关,于是便按了一按,上方立时传来一连串轻响。

    两界牌和六时含景莲都已找到,机关也按了,剩下的便是寻找太素赤霄剑。然而她寻了一阵,虽然那成堆宝物中也有几支剑,但她用紫绡剑使劲一斩,那些剑便都折断。那太素赤霄剑既然如此出名,自然不可能连自己的紫绡剑都比不过,于是她继续寻找,却怎么也无法找到。

    头顶上的玉蝉渐渐由暗转亮,辰莹姑的声音从宝库之外传来:“丫头,再不出来,门就要关了。”

    红线也知道再不离开,恐怕就要一辈子被关在这里面了,只是要她就这样扔下太素赤霄剑,她又着实不太甘心。这时,她心生一计,腾到空中,将太阴真气提到极致,紧接着便将紫绡剑往下一斩。

    剑气凌厉地扫过,那些宝物大部分都在这一剑之威下化成了飞灰。

    这时,一道赤光闪过,有支仙剑从地底钻出,刹那间掠过她的身边。她知道这必定就是太素赤霄剑,赶紧追去。只是太素赤霄剑飞得竟比她的金光纵还快,等她飞出两仪门,连它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身后那些阴蛟和火螭已开始有些动弹,两仪门却没有马上封闭,红线回头看去,还以为是自己动作够快,心里暗自后悔,想着早知道还有时间的话,就不该如此匆忙地逼出太素赤霄剑。

    此时,困住辰莹姑的业火已经消退,缠住她的那些东西也都不见了。辰莹姑朝红线叫道:“上面的人马上就要闯进来了,我被困在这里多年,下身已经残废,你先把两界牌和六时含景莲放在地上,过来帮我跃过火池。”

    红线刚才什么都按着她说的做,果然得到了宝物,虽然太素赤霄剑已经飞走,却也并非是辰莹姑的错,因此对辰莹姑已经生出信任。再加上辰莹姑又在声音中暗藏了惑人心神的魅术,红线大意之下,竟也没想太多,真的就放下两界牌和六时含景莲跃过火池,想要将辰莹姑背在背上。

    辰莹姑怪笑一声:“傻丫头,你就留在这里吧。”

    她将手在红线肩头一按,红线立时跌坐在玉台上,一根根乌黑的绳索从台下钻出,将红线完全缠住。而辰莹姑自己却跃过火池,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火池里的业火竟再次生出,朝红线卷去。

    红线心知上当,却已太迟,只得以心御剑,让紫绡剑护在自己身边,将业火勉强逼退,同时冲着辰莹姑大骂。

    辰莹姑捡起两界牌和六时含景莲,冷笑道:“是你自己太蠢,我为这两件宝物受了几百年的苦,你竟真的以为我会将它们就这样送给你?你还是留在这里喂阴蛟吧。”

    红线看去,见阴蛟和火螭果然已快要出来,而两仪门却仍未关上,知道辰萤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心中更是气恼。

    其实像这样的洞府大多都是某个地仙飞升或是应劫后遗留下来的,每隔固定的时候便会对外开放,只要别人有本事,就可以进来取宝,亦即所谓的“留待有缘人”。

    既然是有意让有缘人前来取宝,宝库之门又怎会只打开那么短的时间便马上关闭?若是真的只打开那么一下,府外的人连突破禁制到达这里的时间都没有,那这些宝物还“留待”给谁?

    辰莹姑之所以要骗红线,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师弟辰钟铝和他的一众徒弟就在外头,想要进来找她当初盗用的辰家门三件法器,若不早点脱困避开他们,总是不免麻烦,因此才故意将两仪门打开的时间说短,以便让红线动作快些。

    眼见自己不但脱困而出,两界牌和六时含景莲也到了手中,只要再利用通往瀑布的那条暗道悄悄避开辰钟铝,便是大功告成,辰莹姑不由得发出得意的桀笑声。谁知身后传来一声娇叱,紧接着便有杀气逼来。

    她赶紧回头,只见红线仍然被缠在玉台上,那支红剑却笔直地冲向自己。辰莹姑大吃一惊,她心知火池里的这些业火极是霸道,便是连仙人的元神也可焚化成灰,自己只是在辰家门三件法器中的镇灵珠的保护下,这几百年才能无事。

    在她想象中,红线既然被困在玉台上,只怕一转身就将被焚成火人,谁知红线以剑光护身,竟能逼退业火,这已是让她大出意外,而现在红线居然还敢撤了护身剑光,直接一剑向她刺来,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红线原本也确实是想着先用剑光护住自己再说,只是她性子本倔,听到辰英姑那得意万分的怪笑,恨得咬牙切齿,直想着我就算被火烧死,也绝不让这恶婆娘逃了,立时便不顾自身安危,让仙剑离开自己身边,刺向辰萤姑。

    紫绡剑才飞到半途,业火便已卷到红线身上,却不燥不热,不痛不痒。红线怔了一怔,不由也骂起自己:“难怪这女人说我是傻丫头,我还真是有够笨的。我练的是专积阴气的太阴剑诀,连烛龙毒火都伤不了我,这火再厉害,难道还能比烛龙更厉害不成?”

    立时放下心来,一心操控剑光去取辰萤姑性命。

    辰萤姑虽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但她毕竟也是修了上千年的魔道中人,一边闪躲一边祭出摄灵旗和镇灵珠与红线相抗。然而这个时候,原本被她利用来夺取红线性命的业火,无形中反而成了红线的护身之火,变得红线只须强攻,不用防守,再加上红线恨极了辰萤姑对自己的欺骗,紫绡剑招招夺命,竟是让辰萤姑慌手慌脚,无法脱身。

    辰萤姑听到上方风雷之声越来越响,心知再不赶紧离去,就不免与辰钟铝和其他辰家门弟子撞个正着,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将六时含景莲朝紫绡剑掷去。她刚刚将六时含景莲弄到手,还不能完全掌握它的妙用,但六时含景莲毕竟是真正的仙家宝物,立时替她将紫绡剑阻了一阻。而她则舍了六时含景莲,往出口掠去。

    她一离开,出口处的石门便已闭上,将红线关在里面。而那三条阴蛟和两只火螭也从宝库飞了出来,咬向红线……

第四十三章 血焰祭魂伤龙格

    红线坐在玉台上以心御剑,与三蛟二螭战成一团。

    顶上传来辰萤姑的怒叱和红发老祖辰钟铝的暴喝声,紧接着便是一阵乱响,显然是辰萤姑刚才被红线那一番拖延,已来不及避开辰钟铝,两人战成了一团。

    红线紧咬牙关,斩了一只火螭后,又与其它的阴蛟火螭继续缠斗。阴蛟与火螭喷出的水火她虽然不惧,但它们并非像烛龙一样乃是有形无质,它们都是有实体的,红线也不敢被它们咬上。

    由于被辰萤耍了一道,红线觉得分外窝囊,性子起来,便什么也不顾了。她趁着一个空隙,又斩了两只阴蛟。剩下的一蛟一螭避开剑光,凶残地向她扑来,红线却瞪着它们一声怒喝:“滚开!”

    太阴真气和入她的冷喝之中,激得石室摇晃,业火翻滚。那一蛟一螭退缩了一下,进退失据,徘徊不决。红线收回剑光,冷冷地盯着它们,最终,这一蛟一螭慢慢地游回了宝库。

    红线挣了挣,却怎么也无法挣脱缠住她的乌黑绳索,便是用紫绡剑去削也无法削断。

    她心想自己没有替师父寻到太素赤霄剑也就算了,若是还要等师父师妹来救,那真是被人笑话死了。何况师父未必知道自己在这里,一旦府门自行关上,难道自己也要像那恶婆娘一样被关上几百年?

    想到这里,她也只好不去理会师父让自己暂时不要再修炼剑诀的交待,坐在那儿闭上眼睛,沉思去虑,将体内太极真气提升至极致。她虽然有时喜欢钻牛角尖,选了一择路后就什么也不管,一条死路走下去再说,但也就是她的这种性情,让她得以将太阴剑诀发挥至完美。

    道家讲的是阴阳平衡,太阴剑诀却专积阴气,本就有些极端,与她的性情在某种程度上倒是非常相近,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而创的一般。而梁休同样也是性情偏激之人,明知将太阴剑诀反过来练,有着极大凶险,仍然不顾性命地去修习,亦练成了太阳剑诀。

    偏激的剑法,本就只有偏激之人才能学成。

    这也是风魂没有将太阴剑诀教给隐娘的原因之一。

    自从红线与梁休两次斗剑,一次吃了暗亏,一次不分胜利,她心中不服,在那之后一有空闲便悄悄练剑,于御剑之道已是突飞猛进。虽然风魂担心她触动天劫,不许她继续修习御剑,只让她拿着《玄经》早晚背诵,然而此时脱困要紧,自然只能先将师父的嘱咐抛到脑后。

    太阴真气有如涡流般在她体内越旋越快,将她这三百多年来在师父的帮助上精修出的真元也带动起来,她的身上覆了一层寒冰,石室内也莫名地生出霜雪。

    一点暖意在她的丹田生出,凝而不散。

    至阴之处,必有极阳。

    这点阳气虽然不多,却是阴极而生,乃道之极致。而她的自身真阴便以这一点至阳为中心,循环不休,慢慢地竟凝出道胎。

    她娇叱一声,紫绡剑往上一飞,再挟着电光往下一落,刹那间插在玉台上。玉台立时四分五裂,乌黑绳索尽皆断去。

    红线提着仙剑直接从业火中飞出,捡起地上的六时含景莲扔进囊中,同时一剑劈在石门上。

    石门破开。

    她也不停顿,就这样往外直飞,飞了几层,果然见到辰莹姑与红发老祖辰钟铝正战在一起。辰莹姑手持鬼灵幡唤出无数幽魂逼向红发老祖,红发老祖亦不退让,手持散着黑气的巨剑,硬将出口封住,不让辰莹姑溜走。

    两个都是敌人,但红线恨辰萤姑更多一些。毕竟红发老祖是为他那被杀死的徒弟报仇,一开始就势不两立,辰萤姑却是先装作好人利用她。

    红线直飞上前,一剑便劈了过去。

    辰萤姑没想到红线这么快便能脱困,心叫不好,她被夹在红线与辰钟铝之间,腹背受敌,也不知该先应付谁。好在红发老祖辰钟铝看到红线冲出来,以为她是要找自己报那三针之仇,也吓了一跳,赶紧退出半丈,先看看再说。

    辰萤姑慌忙转身,摇动鬼灵幡,引一众恶鬼袭向红线。谁知红线全然不惧,不需任何动作,剑魄中便散出寒冰之气逼退那些恶鬼。辰萤姑大惊,将口一张,吐出一个暗红色的血珠。

    这是镇灵珠。

    她祭起镇灵珠砸向红线,以为这样就算解决不了红线,也可以将这丫头逼退。然而红线先将阴极而生的那一点至阳凝在剑中,再一剑劈在镇灵珠上,只听一声脆响,镇灵珠竟是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这一下,不但辰萤姑心痛万分,连红发老祖辰钟铝也大骂一声“死丫头”。

    红发老祖本是打探到叛出师门的辰萤姑进入这真月府中寻宝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以为她已死在里头,固而在这次府门洞开之际,想进入里头寻找被辰萤姑所盗的辰家门三*器。谁知辰萤姑虽然被困了几百年,却是未死,又在往外溜时被他撞了个正着。

    及至红线也追了出来,与辰萤姑交手,红发老祖心想既然她们先打了起来,那自己不妨等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他与红线交过一次手,又深知辰萤姑的本事,只以为红线最多只能将辰萤姑缠住一时,最终胜出的必是辰萤姑无疑。

    哪知不过就是隔了这么一天,这杀了他一个弟子的红衣少女竟似厉害了许多,不但不怕辰萤姑的鬼灵幡,还一剑劈碎了镇灵珠。红衣老祖本就是为了这三*器而来,法器还没到手,就被红线毁了一个,立时勃然大怒,一跃上前,手持黑色巨剑便要助辰萤姑杀了红线。

    辰萤姑却抽身一退,想要扔下红线逃走。镇灵珠被毁她固然心疼,但她被困在真月府中这么多年,现在最想做的却是平安出府,何况她也得到了两界牌,就这样离开的话也不算太亏。

    红发老祖却误会了辰萤姑的意思,以为辰萤姑这一退,是要利用他来挡住红线,然后再在后头暗算于他,急怒之下,立时将刀势一转,改成劈向辰萤姑。

    辰萤姑自然不能不应,只好祭出摄灵旗护身,同时用鬼灵幡唤出更多恶鬼缠向红发老祖。

    红线见红发老祖气势汹汹地向自己冲来,却反而与辰萤姑这恶婆娘又战成一块,也是好笑。只是她性情直爽,不会去考虑什么自己退到一旁、先让敌人打个两伤再去收渔翁之利这样的卑鄙想法,干脆便御着紫绡剑你刺一剑、他刺一剑,不亦乐乎。

    一时间,三个人战成一团,谁也奈何不了谁……

    *******

    真月府里打了个昏天黑地,真月府外同样也不清静。

    凌波海女儿国的青囊、雪心、龙格三位公主发现太素赤霄剑从地底飞了出来,立时带着各自的侍女围上前以法术压制,想要将它收为己有。

    谁知关键时刻,红发老祖辰钟铝的两个徒弟辰槐、辰自安却领着其他辰家门弟子和无数僵尸布下阵势将她们困住,而鬼迷宗的鬼焦、鬼腥、鬼朽三位长老也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偷袭她们,一下子便杀了她们数名侍女。

    无奈之下,青囊公主只好让她的六妹龙格公主独自压制太素赤霄剑,自己和雪心带着剩下的侍女围成一团,艰难抵抗。

    这凌波海的三位公主虽然都是仙灵中人,道法了得,但辰家门准备充足,以阵法压制住她们的力量,祭出来的又都是恶灵、尸气之类斩都斩不绝的污秽之物,再加上鬼迷宗的这三位长老也都不是弱者,她们又得分出一人去应付太素赤霄剑,不让它飞走。

    很快的,青囊公主等人的处境便越来越糟,又死了好几个侍女。

    青囊公主心知失了太素赤霄剑,女儿国只怕便难保全,于是紧咬牙关,身子一旋,放出一朵绛云。绛云祭在空中,发出霞光,这是清冥幽微云,有祛污避邪之能,立时迫得那些僵尸不敢靠近。

    僵尸虽然无法靠近她们,但布成的阵势仍在。而鬼迷宗的鬼焦长老亦是冷笑一声,以五鬼搬运之术唤来一座山峰,要将这三位女儿国公主连同太素赤霄剑一同镇在山下。

    青囊公主只好以咒法唤来黄巾力士移走头顶的山峰,然而鬼焦长老的术法层出不穷,让她只能凝神应付,而鬼腥和鬼朽则缠住雪心公主,雪心公主同时对付两人,已是香汗淋漓。

    以她们的本事,本不至于这么狼狈,然而她们落在辰家门的大阵之中,仙灵之气受到压制,污秽之术得到增幅,此消彼长,再加上辰自安那无孔不入的百年尸气亦是难以应付,只是一不小心,便又有两名侍女沾了尸气而化作脓血,看得青囊公主心酸。

    青囊公主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道:“龙格,放了赤霄剑。”

    龙格公主立时撤去法术,让太素赤霄剑脱身,这一招果然出乎鬼迷宗三长老的意料,他们受红衣老祖之邀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助红衣老祖抢夺太素赤霄剑,怎能让它就这样飞走?

    鬼朽长老立时纵到空中,运用术法缠住太素赤霄剑。然而太素赤霄剑自含九玄青云之气,乃是真正的仙家名剑。鬼朽虽然本事不弱,但是路子不对,不像龙格公主可以借用自己的仙灵之气。

    太素赤霄剑左冲右突,弄得鬼朽手尽快脚乱,其实差点伤在剑下。

    鬼朽被迫去缠住太素赤霄剑,龙格公主却加入了战局,一时间反而弄得鬼腥和鬼朽两人狼狈起来。鬼腥抽了个空,回头朝辰槐和辰自安怒道:“你们的师父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

    辰槐和辰自安对望一眼。

    在最初的计划中,先由鬼迷宗三长老和辰家门的一众弟子一同对付这些女儿国人,就算不能马上将她们一网打尽,红发老祖亦会尽快在真月府中寻到三法器再赶过来。怎知他们虽然缠住了女儿国的三位公主,地底却传来一连串的声响,显然是真月府内藏有敌人,红发老祖正和敌人在里面动手。

    虽然继续战下去,女儿国那一方已经死了不少人,又受阵法所困,绝对讨不了好。但辰家门和鬼迷宗往日与女儿国本就无怨无仇,此番的目的是为了抢夺太素赤霄剑,这样僵持下去,万一让太素赤霄剑飞走,平白无故得罪了女儿国却什么也没有弄到手,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辰槐督促众位师弟带着各自的鬼奴协助鬼迷宗三老,同时漫不经心地看了二师弟辰自安一眼:“要是我们在这里失了太素赤霄剑,师父回来必然大怒,你我二人都讨不了好,事到如今,师弟又何必再留上一手?”

    辰自安又惊又怒:“师兄何出此言?”

    辰槐冷笑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近百年你一直在偷偷炼制胎藏界的五幽毒瘴,怎么,对敌人不用,只想留着对付我么?”

    辰自安脸色大变,他本以为自己偷练五幽毒瘴之事根本无人知晓,却没想到竟会被大师兄知道。他强压下翻涌的思绪,淡淡道:“大师兄的血焰祭魂刀,岂非也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过脸?”

    辰槐也是脸色一变。

    辰宗门虽是魔道门派,却也有不少规矩,在道统的继承上甚至比茅山宗和净明宗这样的名门正派更加讲究。由于魔道一途前期修炼容易,后期度劫艰难,且一旦入魔,便容易神智不清,将整个门派送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对道统的传承极为重视。

    如辰家门便是如此,不管是谁当上门主,最多都只能在这个位置上坐满五百年,之后必须退位去当长老,不再插手整个门派的具体事务。红发老祖已经当了四百多年的门主,再过几十年便需让出门主之位,这是在他当上门主之前便立过血誓的,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更改。

    而辰家门门主的选拔亦有严格的程序在那,不是红发老祖想让谁继承便可以让谁继承,总的来说,是要看他这些弟子各自的本事。辰槐和辰自安都有心争夺门主之位,彼此防备,各自偷偷炼了一手绝活,却从不在他人面前用出,只等着在争夺门主之位时出奇制胜。

    现在两人既已互相说破,也就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辰槐看了二师弟一眼:“那就一起出手,如何?”

    辰自安脸上堆出假笑:“大师兄有命,自安不敢不听。”

    所谓不敢不听自然是假,但像太素赤霄剑这等神剑,自是人人皆存贪图之心,若是能将它抢到手中,就算现在不得不先交给他们的师父红发老祖,以后只要成为门主,自然有机会占为己有。辰槐和辰自安虽然各怀鬼胎,有一点却是相同,就是都觉得自己当上门主的机会要比对方更大一些,只要现在取得太素赤霄剑,以后它就难免是“自己的”,既然如此,用点心也是应该的了。

    立时,他们一个放出五幽毒瘴,一个祭出血焰祭魂刀,俱都朝青囊公主而去。

    青囊公主本与鬼焦处在相持阶段,再加上阵法的压制和其他辰家弟子的骚扰,略处下风。辰槐和辰自安便是看出这个机会,想要将青囊公主直接杀死。青囊公主原本见辰槐和辰自安只是站在远处操纵阵势,并不参战,还以为他们的本事虽然比其他辰家弟子高些,却也有限,最多就是辰自安的百年尸气麻烦一些。

    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只是各有保留,现在突然放出绝活,立时让青囊公主措手不及。无奈之下,青囊公主只得紧咬牙光一边与鬼焦相抗,一边放下清冥幽微云勉强挡住辰自安的五幽毒瘴。

    但是还有血焰祭魂刀。

    旁边的女儿国六公主龙格看到二姐有难,立时将蛇尾一拍,急急扑了上来。

    血焰祭魂刀砍在了龙格公主身上。

    龙格公主虽是仙灵,却也无法硬挨这血焰祭魂刀,立时溅出鲜血,昏倒在地,总算她是女娲后裔,并非凡体,才没有死在当场。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见六妹受伤,又急又怒,偏偏敌人势强,连救也没空去救。

    而鬼焦、鬼腥、鬼朽三位鬼迷宗长老见辰槐二人一出手便将龙格公主重伤,亦是一惊。他们都是修了不知多少年的魔道前辈,立时看出辰槐和辰自安先前为了隐藏实力,竟任由他们在这跟女儿国的三位公主互拼,心中自是有些不愤。

    尤其是鬼焦,他本是鬼迷宗的上一任宗主,见辰槐的祭魂刀赤红如焰,辰自安的五幽毒瘴凶戾暗藏,不由忖道:“辰钟铝的弟子中竟有如此人才,我鬼迷宗却是一代不如一代,我又何必如此尽心去帮他们抢夺太素赤霄剑,让辰家门将来声势更盛?反正我们已践了前言,还了人情,如果没能留住太素赤霄剑,那也是辰钟铝自己未按事前的计划及时赶回来,与我鬼迷宗何干?”

    鬼焦三人虽然生出懈怠之心,却也不会做得太过明显,而辰槐和辰自安既已亮出各自的法宝,当然也就不再留手,全力施为。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已是心生绝望,知道今日不但不用想得到太素赤霄剑,弄不好还会全部死在这里。青囊公主猛一咬牙,忖道:“实在不行,便只是我留下来以死相拼,助四妹逃走,这样至少也有个人回凌波海报信去。”

    正自绝望之时,却听几声炸响,四面八方都有火焰暴开,将众多僵尸卷入其中。这些僵尸本是按着方位布列成阵,对这些女娲后裔的仙灵之气进行压制,这些火焰却恰恰炸在最关键的几个阵眼所在,阵势立时便被破去。

    与此同时,又有数道闪电穿云而下,将空气划出裂痕,覆盖在方圆五里之上的雾气立时都被吸入这几条空间裂缝,阳光覆下,照遍山野。

第四十四章 人间自有薛姑娘

    这一番异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辰槐和辰自安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有人在一瞬间破去群尸之阵和五里大雾,脸色惊惶。而青囊公主、雪心公主和残余的女儿国侍女由于自身仙灵之气不再受压制,立时也是精神一振。

    辰家门擅长的是行尸御鬼之术,不太见得阳光,现在五里大雾突然被破,烈日当头,自是不免乱了阵脚。鬼焦的经验却更老道一些,喝道:“不要去管藏在暗处的鼠辈,先杀了这些女人再说。”

    辰槐和辰自安也醒悟过来,一个祭着血焰祭魂刀,一个操控九幽毒瘴,与鬼焦和鬼腥全力出手。然而论单手独斗,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本是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之上,只是因为刚才始终受到五里大雾和僵尸阵的影响,才应付得极是艰难,现在形势有所改变,自也用尽术法,尽力一拼。

    只是辰家门一方毕竟占着人数上的优势,渐渐地又占了上风。

    辰槐心知不宜久拖,竟以血焰祭魂刀斩向倒在地上的龙格公主,想着反正已经结仇,能杀死一个是一个。青囊公主脸色大变,已是来不及施救。

    就在这时,却有数点星光飞来,连续不断地击在祭魂刀上。

    祭魂刀被硬生生迫退。

    一个年约十三四岁,身穿白色绡衣的女孩儿掠到了龙格公主身边,手持晶莹洁白的仙剑,随风一舞,幻出万点星光。这些星光并不追击祭魂刀,而是扑天盖地地卷向鬼迷宗的鬼腥长老。

    鬼腥长老本是与雪心公主战在一起,现在却突然受到夹攻,一时竟是手忙脚乱,凶险万分。上空的鬼朽长老见鬼腥有难,立时不再理会太素赤霄剑,落下来帮助鬼腥。毕竟太素赤霄剑抢到手中也是别人的,还是先把鬼腥救下再说。

    太素赤霄剑失了压制,飞上云端。

    辰槐和辰自安眼见太素赤霄剑便要飞走,大吃一惊,赶紧一同飞上空中。两人虽然彼此暗藏私心,此时的想法倒是差不了多少,那就是鬼迷宗三长老是生是死无关紧要,先齐心合力将太素赤霄剑弄到手中再说。

    只是,虽然这两人难得这般不留余地的合作,却有一个人影抢在了他们前头。

    那是一个身穿浅红色窄袖绕襟深衣、左袖空荡的少女,她一飞到赤霄剑旁便向它捉去。说来也奇怪,龙格公主和鬼朽先前费尽力气也无法收服的这支仙界神剑,她只是随便一抓,便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中。

    这独臂少女自然便是许飞琼。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这么简单就能捉住太素赤霄剑,知道它确实与自己有缘,心中喜欢。

    而辰槐和辰自安见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一阵,却让他人捡了便宜,立时大怒,一个祭出血焰祭魂刀,一个放出五幽毒瘴,想要置许飞琼于死地。许飞琼见这两人出手狠毒,眉头一挑,持着太素赤霄剑一剑劈去。

    这太素赤霄剑不愧是与上元破虚剑、太微分景剑、东海秀霸剑齐名的分天四剑之一,虽然许飞琼还没有对它进行祭炼,未做到心剑合一,但这一剑劈去,已是威力无穷。

    剑气同时击中血焰祭魂刀和五幽毒瘴。

    祭魂刀断,五幽毒瘴亦被破去。

    辰槐和辰自安口吐鲜血,往地面抛飞。

    鬼迷宗三长老和其他辰家门弟子尽皆失色,慌忙跳出战圈,抬头看着天空中持剑俏立的许飞琼。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也无心再战,只想尽快救治龙格和身边那些受伤的侍女。

    一个青年提着一颗人头飞上空中,放声一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这才朝那些辰家弟子大声道:“你们的师父已经被我杀了,还打什么打?”

    那些辰家弟子见他所提的人头果然是一头红发,立时人人惊惶,连鬼焦、鬼腥、鬼朽三人也是惊疑不定。他们虽然深知红发老祖的本事,不太相信有人能够轻易杀得了他。但红发老祖进了真月府后一直没出来,那自然是表示他遇到了强劲的敌人。眼见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青年提着一颗人头跳了出来,说他杀了红发老祖,心里自然已有几分相信。

    那些辰家弟子见师父已死,两个本事不小的师兄也重伤在地,生死不知,立时心生惧意,想要逃走。便是鬼焦三人也互相对望一眼,做好了借机遁走的打算。

    就在这时,玉龙涧的方向却传来一声怒喝:“老夫活得好好的,谁敢说我死了?”

    只见三条人影从真月府中飞了出来,一边飞还一边打个不停,其中一个正是红发老祖辰钟铝。

    手提人头骗人的那个青年,当然就是风魂。那僵尸阵和五里大雾都是被他所破,他其实早就看穿了红发老祖勾结鬼迷宗想要偷袭凌波海采石岛三位公主的阴谋,却故意拖延了援救的时间,直等这三位公主所带的侍女死了一大半,龙格公主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连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也即将遇难的关键时刻,这才一举破掉五里大雾和僵尸阵,让聂隐娘去支援青囊和雪心,又让许飞琼去收太素赤霄剑。

    由于他做得巧妙,连许飞琼和聂隐娘都没有觉察到他所隐藏的私心,只以为幸好风魂破阵破得及时,又带着她们匆匆赶到,虽然没有救下所有人,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而青囊和雪心虽然还没弄明白前来救她们的人是谁,但她们在即将遭遇横祸之际幸运地被人所救,心里自是感激万分,也不会想到其它。

    在风魂的想法中,他虽然可以早点通知青囊、雪心、龙格三人,让她们及早防备,然而那样做,这三女固然也会向他道谢,但那份感激之情绝对不可能比得上绝望之际被人所救那般强烈。毕竟这三人身份高贵,难免会自恃才情,在得到警告之后,未必不会有一种“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早晚能够注意到”的想法。

    而一个人在濒死之时,有人加以援手,相信不管是对谁,那种心情都是不一样的。

    而且双方一旦进行接触,他们自然不好再去跟青囊等人抢太素赤霄剑,就算取到手中,恐怕也只有送给她们。然而现在,这些戴面具的蛇尾女子的性命是被他们所救,那她们自然不会再来要太素赤霄剑。就算许飞琼想送给她们,她们多半也不好意思收下。

    只要拖延一下救人的时机,就能得到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眼见救下了青囊和雪心,许飞琼也顺利取得了太素赤霄剑,风魂见红衣老祖还没有从真月府中出来,于是又生一计,弄了个人头假装红衣老祖已被他所杀,想让鬼焦等人不敢再战。谁知谎话刚说完,红发老祖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直接揭穿了他的假话。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跟红发老祖辰钟铝和另一个女人一边打斗一边出来的,竟是他的大徒弟薛红线。

    辰家门弟子看到师父出来,自然是又惊又喜,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却是谁也弄不明白。女儿国的人虽然对辰家门和鬼迷宗已极是痛恨,但现在救人要紧,更是不想再找麻烦。便连风魂,也没有弄明白红线怎么会跑到真月府里头,又为何好好的跟那两人打成一团,抱着先看看再说的打算。

    于是,刚才还是一团混乱的局面,突然变成只有三个人在打,所有人在看。

    只是看了一阵,风魂心中忽道:“不好。”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红发老祖和辰萤姑都不是易与之辈,虽然这两人也是彼此为敌,谁也不肯放过谁,但以红线的本事,原本不应该有能力与他们缠斗这么久。然而现在,红线剑含阳煞之气,和这两个魔道中的高人战在一起,竟是丝毫不弱下风,分明便是在失踪的这一天多里,御剑的本事又长进了许多。

    如果是其它时候,他或许会高兴,但是现在……

    他抬头往上空看了一眼,见原本还是烈日当空,现在却悄悄地聚上了乌云。

    “红线,过来。”风魂朝薛红线唤道。

    薛红线连头也不回,御着剑光一剑劈向辰萤姑:“师父,你等着,我一定要让这恶女人吃点苦头。”

    辰萤姑大怒:“你这蠢丫头,我好歹也救过你一命,就算后来骗你,左右你现在也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我自己命好,跟你这死女人无关。”红线哼了一声。

    风魂见这徒儿毫无退回来的打算,只好心中苦笑。他发现自己现在对这丫头已经毫无办法了,没必要听话的时候,她比谁都听话,该听话的时候,她就完全把你的话当耳边风。

    虽然如此,只是他也不能放着这丫头不管。

    他正要飞过去把红线强拉回来,却只见天地一暗,漫天雷云滚滚而来。那气势蓬勃的异象立时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红发老祖和辰萤姑、鬼迷宗三长老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立时脸色大变。

    鬼迷宗三长老对望一眼,赶紧借遁法逃走。那些辰家门弟子进退失据,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青囊和雪心两位公主都是仙灵中人,知道这雷云绝非为自己而来,倒没有太多担心。

    红发老祖与辰萤姑知道厉害,都不敢再打,想要学鬼迷宗三长老一样马上遁走,却已太迟,雷云早已将他们与红线三人一同覆住,五行之气俱散,什么遁法也无法再用。

    辰萤姑没想到自己刚一脱困,便遭遇这等祸事,冲着红发老祖大怒:“你个蠢材,明知自己雷劫将至还到处乱跑,连我也被你连累进来。”

    红发老祖反瞪向她:“莫要胡说,老夫十年前才避了一次劫,哪有这么快就再遇天劫的道理?定是你自己做了什么招惹天怒的恶事,又不知趋避。”

    辰萤姑道:“胡扯,我这几百年一直被困在真月府里,什么事也做不了,招什么天怒了?”

    两人对瞪着,紧接着突然醒悟过来,一同转头看向薛红线。

    薛红线持剑呆立在那,看着头上那滚滚的雷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雷劫,既震惊于如此惊人的天象,又有些心中害怕,而师父和飞琼仙子等人更是全都没了踪影。

    就算再怎么争强好胜,她也知道度劫的凶险,若是一不小心应劫失败,那可是形神俱灭的事。

    红发老祖和辰萤姑都是曾度过劫的人,见红线模样,马上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被这蠢丫头给害死了,马上就要度劫的人,居然还到底乱跑。”

    ******

    红衣老祖和辰萤姑都是修了千年以上的魔道中人。

    趋吉避祸是修道之人最基本的常识,这点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是一样。所谓道非是众生,能应众生修,其实道本身并没有什么正魔之分,只是各自的手段不同。像茅山宗、净明宗这样的道家门派以仙业为主,讲究清修和积善,自然更容易成就仙业,而像辰家门、鬼迷宗却不管这些,为了提高自己的本事可以不择手段,只要现在能够呼风唤雨,哪管以后。

    其实在上古时期根本就没有度劫这一回事,能否超凡入圣全凭各自神通。帝俊与刑天争神,为了夺得天帝之位,只要是有本事的妖魔便尽可能招揽在自己手下,哪管他们是否曾为祸一方。便是现在,群星恶煞中也有不少曾做尽恶事的妖魔,也没见有什么恶报。

    雷劫、报业之类的东西,全都是在帝俊死后才出现的。自太一东皇暂代天帝位后,为了防止像争神之战这种令无数仙人惨死,几乎导致三界崩溃的祸事再次出现,这才与西王母一同上奏三清,编织天命,分子天丑地,创神鬼二道。

    雷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应天命而生,其目的便是将天下万类分出等级,并由此将三界牢牢掌握在天庭手中。正是由于有雷劫的存在,修习道德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而像《道德经》、《灵宝经》、《黄庭经》这种助人得道的道家宝典是谁写的?还不都是天上仙人?

    但也正因为天命在本质上只是天庭控制三界的一种手段,虽然当初木公和金母上奏三清编织天命本就是无奈之举,但对一些性情不羁或是思想偏激的神通人士来说,却是将天命视作天庭对九方十类的压迫,极是反感。

    更何况天命无情,许多时候本就是只讲报业,不讲情理,自也不免出现一些令人激愤的事。

    比如人间的某个帝王荒淫无道,令百姓颠沛流离,人神共愤。而以天庭的能力,要想改变人间界的这种惨状原本并非难事,然而,却谁也不敢那么做,皆因“天意如此”。若有仙神强行插手,那便是触犯天条,干涉天命,轻则谪下人间,重则打入九幽。

    又比如某只蛇妖修成人身后,嫁给一个普通人类,不但不作恶,还多行善事。然后来了一个道士将她杀了,那么,这个道士所做的非但不是“恶事”,只怕还能在三官之薄记上一笔功德。

    仙神人鬼妖,万类皆有其序!人杀妖算不得什么恶事,妖杀人那才是十恶不赦。

    于是,一些看不过眼的修道者便走向极端,以各种手段抗拒或是逃避天命,另寻长生之道。尤其是对于想要长生的妖来说,要进入正统道派几乎是不可能,再加上妖类处在三界中的最底层,要想成仙,就必须先修成人身,所需要度的天劫也更重更多,自然只好另寻它途。

    这些都是魔道出现的原因。

    其实这个“魔”字一开始只不过是“非正统”的意思。

    只是,数千年下来,正统的道家门派因为都将修道德、积善业视为修仙的必经之路,自是渐渐深得人心。而魔道其实只是一个统称,各家各派自有规矩,良莠不齐,亦不乏为了炼制法宝而乱杀生灵的血腥之事。再加上这些门派走的本就是“非正统”的路子,自是难以被人理解,渐渐的,所谓的正魔之分,也就成了正邪之分。

    而天庭也不管那么多,只要你能度过三次雷劫,那便任你成仙,就算你成仙之前恶贯满盈也无所谓,反正天庭本就也有不少邪仙恶神。只是雷劫本就是应天命而生,考的不是神通而是道德,前两次还有以各种手段硬抗的可能,最后一次却是直指人心,对于不修道德不积善业的魔道中人来说,要想平安度劫谈何容易?

    自从天命覆盖三界之后,如上清派、灵宝派、神霄派这些正统道派自有不少弟子度劫成仙,而走魔道成仙的,却是少得可怜。连辰钟铝在度过两次雷劫后,都不敢再试,只以趋避为主,每次算出自己雷劫将至时,便以种种方法将其避开。

    避劫当然不等于是度劫,就算你再避一万次,那也成不了仙,虽然如果真有本事一直避下去,活个千千万万年也尽有可能。

    当然,成仙之道不止一途,除了度劫之外,还有太一守尸、数满飞升的,又有服丹尸解、假死化形的。墨狄喝虹丹,宁生服石脑,全都是这一类。

    然而不管是太一守尸还是服丹尸解,都必须要经过三官的考核才能还魂成仙,也就是“三官之仙”。能够成为三官之仙的,不是天上有人推荐,便是前几世积了无数善业,今生又向道心诚,显然不是一般的魔道中人所能走的路子。

    而红发老祖辰钟铝和辰萤姑活了一千多年,对这些事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之所以在初始时没想到雷劫是被红线引过来的,那只是因为他们弄错了。他们见红线年纪不大,最多不过是十来岁的样子,更何况剑光纯而不驳,虽看不出是何门何派,却显然是出自上清、灵宝那一类的道家正宗。

    虽然十几岁便能练到这种地步,让人惊异,但仙道多岐,若是她前世修了数百年,然后因为兵解又或是其它原因转世重修,天生慧根,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谁知红线虽然看上去岁数不大,却是生于晋末,只是因为在涯垠冰湖里镇了三百多年,容貌才没有任何改变。再加上这三百年里她既没有时间修习道德,也无法广积善业,反而是御剑之道进步极快。她学的虽是木公传下的玄门正宗,但在神通与道德失衡这一点上,却与魔道没什么区别,自是容易触动雷劫。

    问题是,她自己招惹雷劫也就算了,却把红发老祖和辰萤姑也连累了进来。他们都是避劫之人,所谓避劫,无非就是利用一些手段让天雷无法找上自己。

    现在天雷找上了红线,顺带连他们两人也覆入其中。这就好像是一个杀人犯用尽手段躲开官差追捕,正在得意之际,却发现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被官差包围了,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些官差正在抓捕另一个逃犯,而那个逃犯刚好就在他的身边……

    说起来,辰钟铝和辰萤姑也实在是无辜得很,以他们的本事,当然早就算清雷劫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至于说会被他人连累,那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度劫避劫本就是修道之人的头等大事,不管是谁,都会小心谨慎地推算出雷劫找上自己的时间,而在雷劫快要出现时,更是诚惶诚恐,多半都是藏在无人打扰之处,小心应对天劫,又或是躲到雷劫无法找到的地方,过了期限再说,谁也不会到处乱跑。

    他们却哪想得到,这世上竟还有一个薛红线……

第四十五章 劫运相寻禀天雷

    红发老祖辰钟铝和辰萤姑深知雷劫凶险,就算要埋怨谁,也得等度过此劫再说。

    红发老祖看着漫天雷云,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齐心协力共抗天劫,彼此扶助,你们觉得如何?”

    辰萤姑怪笑一声,看向红线,等她回答。

    薛红线看向周围,然而放眼之处尽是雾起云涌、狂风倒卷,除了自己和身边这两个老不死,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

    她毕竟是第一次度劫,虽然从晋末到现在,也算是活了三百多年,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冰湖里沉睡,只听说过修道之人需要度劫,该如何度却一无所知,眼见天地变色,天雷近身,心里其实已经慌了。

    听到辰钟铝的建议,她犹豫了一下。虽然刚刚才乱打一气的敌人,现在却要跟他们合作,怎么想怎么别扭,但此时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她正准备答应。

    这时,风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入了她的耳中:“徒儿,不可以跟他们在一起。我在瀑布前等你,赶紧过来。”

    一听到师父也在,红线立时安下心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猛一扭头,纵剑往下方飞去:“我度我的,你们度你们自己的。”

    红发老祖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辰萤姑。

    “你莫要看我,”辰萤姑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没有度过天劫的把握,所以想骗那丫头跟你在一起,好趁她不备杀了她。天雷所覆,其它遁术都不再管用,唯一不禁的便只有血遁。只可惜你算盘虽然打得好,那丫头却难得地聪明了一次,不肯跟你在一起。”

    红发老祖怒道:“你刚才那般看她,难道不也是跟我做了一样的打算?雷劫将临,你我只有互相合作……”

    “合作个屁,”辰萤姑抽身而退,“雷劫虽是因那丫头而来,但我们三人中,最没有希望度劫成功的却是你。我看那丫头所练的剑术有些古怪,是个有仙缘的人,更何况她临去之前面露喜色,定是知道有人会在暗中助她。依我看,她就算度不了劫,只要狠一狠心,最多也就是兵解转世,怎么也不至于到形神俱灭的地步。你却已是作恶太多,想转劫也转不了,最多转到畜生道去。”

    红发老祖瞪着她:“你也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为了祭炼鬼灵幡,你手上可是沾了无数婴孩的鲜血……”

    “我可比你要好得多,”辰萤姑越退越远,“这只是我的第二次天劫,我以前虽然积了不少恶业,但这几百年间一直被困在真月府里,日日受业火炙烤,倒也算是得了恶报,把以前的罪孽消解了不少。更何况……我还有这个。”

    她取出一个玉牌朝红发老祖晃了一晃。

    “两界牌?”红发老祖脸色再变,“难怪你要冒着被困之险进入真月府里,原来就是为了这东西。两界牌在你手中,那六时含景莲呢?”

    “六时含景莲被那丫头得了去,”辰萤姑往下直落,“师弟,我就在这祝你好运了。若能度过此劫,你就该飞升成仙了吧?到时可不要忘了提携我这个师姐,呵呵……”

    明知道辰萤姑是在挖苦嘲弄,红发老祖却是毫无办法。眼见雷云翻涌,五魔已现,只好也找了个地方落下去,尽全力应对雷劫。

    ……

    明明还是白天,天地间却是一片漆黑。

    红线借着剑光落在瀑布前方,唤道:“师父……”

    “我在这里。”风魂在她身后现出身来。

    红线赶紧转身看着师父,却见他一脸沉重地看着天空。此时,魔音已经出现,她只觉得耳中一阵喧闹,简直要让人发疯,赶紧凝神静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红线,你听我说,”风魂凝重地注视着这俏丽的女徒弟,“你必须做一个选择,是兵解转劫,还是硬撑。硬撑的话,以你现在的道行,万一失败的话,那就会形神俱灭,连再入轮回的机会也没有。如果兵解的话……”

    “那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红线低声说道,“我将不再记得兰姨和小山,不再记得师父和师妹,也不再记得这一生的所有事情……师父,是不是这样?”

    风魂叹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等你长大之后,再把你收作徒弟。”

    “但那个人就已经不是我了。”薛红线咬了咬牙,道,“师父,我不想转世重修,我只想做薛红线,不想做其他人。”

    转世之后,就已不再是同一个人了么?

    风魂想起了隐娘,只觉得心中一痛。

    聂隐娘是聂隐娘……王妙想是王妙想。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红线抬头看着师父,“我现在是师父你的大弟子,也是灵凝和隐娘的大师姐。可如果转世投胎,就算师父你再把我引进师门,那我也不再是大师姐了,而变成了她们的师弟或者是师妹……我才不要呢。”

    “喂,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吧?”

    红线抿了抿嘴:“很重要。”

    “……”风魂差点失笑。

    这样的紧要关头,她想的竟然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还这么坚持?

    眼见雷云越压越低,风魂心知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好,”他牵着红线跃入瀑布下的水流里,“我就助你度劫。”

    ……

    ******

    远处,许飞琼站在山头看着远处那滚滚的雷云,沉默不语。

    隐娘来到她的身边,颤声问:“飞琼仙子,师姐她、她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许飞琼道,“有你师父在她身边,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聂隐娘略略安了点心。

    许飞琼带着她往坡下走,来到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身边,她们正守着女儿国六公主龙格。

    龙格公主虽然戴着木制面具,看不出脸色,但她身子不断发颤,冒着一阵阵冷汗。

    许飞琼问:“六公主的伤情如何?”

    青囊公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伤她的那把刀显然是用至邪至暗的凶灵祭炼而成,专门伤人魂魄。六妹的外伤还在其次,关键是元神受挫,只怕、只怕是无法活着回凌波海了。”

    雪心公主和那几名残存的侍女亦是一脸黯然。

    许飞琼默然半晌。

    身体受伤,这世上多的是仙丹妙药可以治疗,元神受创,却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她心中一动,忖道:“践天的玄元砖也是专门伤人魂魄的仙家法宝,当年妙想姊姊受玄元砖偷袭,元婴几乎碎去,最后还是被风魂的太乙白玉轮所救。那妖人的祭魂刀再厉害,难道还厉害得过玄元砖?”

    想到这里,许飞琼向青囊公主说道:“二公主放心,等与我一同前来的那位风公子回来,他定有办法救回六公主。”

    青囊公主看向许飞琼,道:“请问飞琼仙子,你所说的那位风公子,可就是得太乙救活天尊道法、又被青兽战神和焰华仙子奉为大荒境之主的那位风魂风公子?”

    许飞琼点头:“就是他。”

    青囊公主和自己的四妹对望一眼,俱不说话。

    许飞琼见她们神情有异,愕然道:“有什么问题么?”

    青囊公主淡淡道:“高天原的势力正在快速侵蚀东方苍天,许多仙境都被迫归降。有两个岛国甚至因为不肯听从伊奘诺尊而被彻底击沉,岛上之人举族而灭。风公子既是太乙救苦天尊的传人,又是大荒境之主,为何却一直没有露面?”

    许飞琼怔在那里。

    青囊公主又道:“凌波海处在东方苍天之中,一向为大荒境所辖,在太一东皇陛下还在时,天地之中,谁也不敢在东方苍天惹事生非。如今太一东皇已去,伊奘诺尊带着他的一女二子和八百万神野心勃勃,想要霸占整个苍天。苍天之中人心惶惶,直至钟将军和何仙子公开声称得太乙救苦天尊遗命,奉风魂风公子为大荒境之主,所有人才安下心来。如今伊奘诺尊已开始在苍天为非作歹,身为大荒境之主的风公子却始终没有出现,莫非能得太乙救苦天尊传下道法的,竟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许飞琼道:“他已经让他的徒弟寒池公主灵凝去了大荒境……”

    “那又有何用?”青囊公主冷笑道,“自己不敢出头,只派了一个女弟子去露面。就算灵凝公主身为玄天帝姬,可以让伊奘诺尊不敢太过放肆,但她守得了大荒境,却如何去保护大荒境之外的地方?还是说我等是死是生,全都与他无关?”

    许飞琼本不是擅长口舌之争的人,一时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替风魂辩解。

    聂隐娘虽然知道她们是在说师父的事,但她对整件事的因果更是一窍不通,虽然对这个戴着面具长着蛇尾的奇怪女人说师父坏话很是生气,却也不知如何插口。

    青囊公主看着许飞琼:“如果不是凌波海正遭遇伊奘诺尊的侵占,采石岛面临覆岛之危,我们也没必要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寻找太素赤霄剑,也就不会死了这么多人,连我六妹都将性命不保。说到底,难道不是因为风公子枉为太乙救苦天尊的传人……”

    “住口,”许飞琼怒视着她,“你没有资格说他。”

    青囊公主冷冷地道:“我为何没有资格?”

    “你真的了解他么?”许飞琼冷笑道,“你对他过往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我为何要知道那些?我只知道他是……”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许飞琼鄙夷地道,“以前,你们恐怕连他的名字也不曾听说过,更不用说去关心他,直到现在你们自己守不住凌波海,才想起有他这么一个人,可以让你们把责任都压在他的身上。可是在这之前呢?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削骨碎肉,自散三魂七魄,又被紫光夫人镇在九嶷山下三百多年无法出来,那时候你们又何曾注意到他?”

    冷风刮过,一片沉寂。

    青囊公主在面具之下皱紧眉头:“飞琼仙子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削骨碎肉?紫光夫人又是谁?”

    “原来你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许飞琼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嘲讽,“紫光夫人就是太极天皇和紫微大帝的亲生母亲,乃是真正的仙界第一女仙,其尊贵还在王母娘娘之上。她的第九子耀赫威霸占妖灵界,血洗妖族,瑶池女仙王妙想带着我和风魂替妖族出头,杀了耀赫威和他的数千名手下,紫光夫人不辨是非,为了替儿子报仇,逼迫王妙想削骨碎肉,自散魂魄,连王母娘娘也不敢替她说话。风魂公子与王妙想本是一对情侣,他为了找回王妙想闯入苍梧山天帝宫,朝紫光夫人出手,结果和他的大弟子薛红线一同被紫光夫人用涯垠之气镇在苍梧山中,一镇就是三百多年,直到近日才得以脱身。这些事,你们难道真的都没有听说过么?”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错愕地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她们这七位公主虽然都是仙灵中人,但以往只是待在采石岛上,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而妖灵界所发生的事对天庭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虽然知晓部分内情的人也有不少,但谁都不会到处乱说,她们自然不曾听过。

    而紫光夫人的名号,别说是她们,连魏夫人这等身份,也只在三百多年前才因耀赫威的事,听王母娘娘亲自提到。

    一时间,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都没有再说话,连那些侍女也不敢吭声。削骨碎肉,自散三魂七魄,如此惨事,竟是发生在所喜欢的人身上,自是让她们对风魂生出同情。而风魂明知道紫光夫人是太极天皇和紫微大帝的母亲,仍敢朝她出手,这又是出自一份什么样的痴情?

    不只是她们,连聂隐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以前她的大师姐虽然透露了一些往事,但在快要说到师父和妙想仙子的结局时,却总是一脸悲伤,没有再说下去。她心中一痛,想道:“原来那妙想仙子的下场竟是如此悲凉,难怪我在初次遇见师父时,他、他是那样痛苦和落魄……”

    许飞琼抽出太素赤霄剑,直接插在地上,冷冷地看着这些女娲后裔:“这是你们想要的剑,你们拿去保护你们的采石岛好了。别把你们自己的责任,随便转嫁到一个你们以前既不了解也不关心的人身上。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谁欠了你们。”

    说完,她就这样拂袖飞上山头,看也不再看她们一眼。

    隐娘在听到这些长着蛇尾的女人说了师父的坏话后,本也对她们心存厌恶,只是她终究心地善良,见龙格公主和不少女儿国侍女身上有伤,不忍就这样离开,于是便留下来帮青囊公主照顾伤者,没有学许飞琼一走了之……

    ******

    风魂带着薛红线跃入潭中,让她凝神静坐,将所有灵识都放入紫绡剑中。

    三次雷劫中,只有最后一次才是直指本心,纵然用尽法宝也无法相抗,前两次却存在以法宝相抗衡的可能性。也正是因此,魔道中人也尽有平安度过前两次雷劫的人。

    时间仓促,风魂也来不及去替红线寻找其它用以度劫的法宝,他唯一能利用的,便只有红线的紫绡剑。

    这紫绡剑原名金光剑,本是木公所传。木公让风魂带它离开大荒境时,它还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全身通红。直到后来它在红线身边等着久了,也不知是否因为红线喜欢穿红衣的缘故,它竟也跟着慢慢地变成红色,剑身上也现出“紫绡”二字。

    红线屏蔽呼吸,完全沉入水中,风魂却将紫绡剑插在她身前半尺之外,并让她将太阴真气提至极致,然后散在四周,只将那一点至阳守在心头。

    真气扩散,将整个水潭都化成玄冰,连那从崖前覆下的瀑布都被冻住。

    风魂落在冰潭之上,透过冰晶,见红线凝在潭底宛若玉雕,没有任何动静,心里也放下心来。

    天雷未临之际,必有魔音出现,扰乱度劫者的心神。这些魔音无形无质,其它人是听不到的。

    风魂原本还担心红线会受到这些魔音的影响,好在红线性情坚毅,凡事都可以做到一个极字。她按师父所说,闭了感观,对外事不闻不问,只将灵识一点藏在剑中,任那魔音侵扰,亦能守得心神不乱。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考虑,这也是因为她除去被镇在苍梧山的那三百多年之外,真正涉世的时间并不长,更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之事,心灵本就不曾蒙上多少尘埃。这同样也是上清派存神炼气之人喜欢独自在荒山无人之处修炼的原因之一,与俗缘沾染的越少,面对天魔时越是容易一些。

    而灵宝派虽然以斋醮为主要的修行手段,需要入世,但他们着重劝诫世人,广积善业,往往是在修到地仙后,便开始走三官之路。就比如灵宝派的著名仙人葛玄,便是在广积善业之后,服丹尸解,化形成仙,走的并非是度劫飞升这一条路。

    风魂见红线能够不为魔音所扰,自然也安心不少,他立在冰潭之上,取出朱砂笔,就这样对着空气书写。一个个闪着光亮的字符出现、下落,化入潭底,围着红线急旋不休。

    空中雷声大作,令人心惊胆寒。风魂自身虽不是度劫之人,自忖也没有积下什么恶报,已仍是不免感到震撼。而像鬼焦、鬼腥等人一见天劫来临便马上逃走,也正是因为担心受到牵连。天意缥缈难测,比如某个地方有山精理当受雷劫而死,雷云出现,却将山脚下一个作尽恶事的人类一同劈死,这样的事情也不算少见,即所谓的恶有恶报、恶贯满盈。

    当然,这世上也尽有好人遭雷劈的事,那是他前生恶事做得太多。如果他连前生也是好人,那就是他的命,所谓命当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眼见天雷已至,风魂写得更加急了。那些发光的字符越来越多,布得密密麻麻。

    一道霹雳朝潭底的红线击去。

    风魂怒喝一声,将朱砂笔往天空一扔,那些字符不断幻化,散出的光芒交错成三棱水晶。

    朱砂笔与霹雳相遇,瞬间便化成灰烬,霹雳仍直穿而下,直接透过那无数字数织出的三棱水晶,击碎冰潭。

    只听锵的一声巨响,山川震动,大地轰鸣。

    天雷击中的是……紫绡剑!

第四十六章 凌波海上女儿国

    霹雳出现的那一瞬间,连远在雷云之外的许飞琼也能看到雷云之下的轰然一闪。

    一声凄厉的惨叫随着疾风荡了过来。

    隐娘掠到许飞琼身后,颤声道:“飞琼仙子,那、那声音是……”

    许飞琼淡淡道:“有人应劫而死。”

    隐娘虽然听出那惨叫声并非出自她的大师姐,却仍是不免心中一颤。

    雷云来时惊人,去得也快,只是风卷云涌,瞬息间便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许飞琼道:“跟我来。”

    带着隐娘朝雷云散去之处飞去。

    她们飞了一阵,却见一处山峡里坐着一个人,于是便落了下去。

    坐在那里的是红发老祖辰钟铝,只见他眼睛大睁,目光散乱,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虽然他已经死去,但单看外表,却没有任何伤痕。

    隐娘颤声道:“应劫而死的人,就、就是这个样子么?”

    许飞琼道:“前两次天劫是五魔附体,天雷击身,应劫而死的人多半都是全身焦黑,甚至化成灰烬。第三次天劫却是无形无质,直指本心。他并非是被雷劈死,而是死在他自己的心火之下。”

    隐娘没有再问。

    许飞琼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中害怕,于是拍了拍她的肩,道:“不用担心,你跟他不一样。”

    聂隐娘本就是瑶池仙子转劫重修,转劫和轮回不同,前世度过的劫也是被算入其中的。再加上每转一次劫,灾业便消解一分,这也是一些修道人自知度劫无望,在天劫来临之前提前转劫的原因,甚至有人是在天雷击身的那一瞬间兵解,使自己既不至于形神俱灭,可以转劫重修,又能将这一劫算入所度的劫数之内。

    当然,转劫也并非是全无风险,首先第三次天劫是无法靠转劫应对的。其次便是转劫之后,只是元神或元婴不灭,前世的记忆却会消失,若是今生失了慧根,又或是受了俗世诱惑而不再修习仙业,那以前的修习也就白费了,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一般修道者在转劫之前,往往就先联系好同道中人,以便有人能够在自己转劫重生之后,再将自己引入道门,重修仙业。

    王妙想的死固然是被紫光夫人逼的,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却也是为了消解她自身的杀劫。而经过七世磨难之后,她的元婴仍以一种浑沌的方式保存下来,一般修道者转了两三次劫后,便难免失去慧根,她却等于是连转了七世。七世之前便已登上瑶池,七世之后杀劫消解,再加上瑶池之上自有愿意助她成仙的一众女仙,今生就算不度劫,也可走三官成仙之路,轻而易举的成就仙业。

    只是飞升的方式不同,日后在仙界的地位也不一样,单是服食仙方尸解飞升的,便可分成九品,如玉胎琼液之膏、太清金液之华、九转霜雪之丹等等,每一品所得之道也不相同。同样是成仙,王妙想和许飞琼飞升之后便可以直接登上瑶池,而日日背诵《黄庭经》,再得真仙赐丹尸解的鲁妙典却只能在九嶷山做个女官,连王母娘娘的面都难得见到,便是这个道理。

    隐娘今生本就有飞升之份,现在再得了木公的太乙道法,只须守道不邪,将来的成就自然不是一般的散仙比得了的。

    许飞琼以为隐娘是在担心自己以后也要遭遇雷劫,心中害怕,却不知隐娘其实并没有想到那么远。她只是看到红发老祖如此惨死,生出恻隐之心,再想到师父三百多年前所喜欢的那位妙想仙子下场比这人还要悲凉,心里不由一阵刺痛,替师父感到难过。

    两人正想离开这里,继续去寻找风魂和红线,却见远处腾起一道剑光,她们仔细看去,见那剑光泛红,分明便是红线的紫绡剑,不由又惊又喜,放下心来。

    紫绡剑没有失去灵气,那自是表示它的主人还活着。

    许飞琼和聂隐娘一同朝紫绡剑下落之处飞去,果然见到了风魂和薛红线。寒冰已化,瀑布重新泻下,散出一缕缕雾气,红线浑身湿透,正在潭边打坐,而风魂则双手负后守在她的身边。

    许飞琼落了下来,微笑地道:“看来你已经帮她度过了这趟雷劫。”

    风魂接住紫绡剑,见它虽然代红线硬抗了天雷一击,却没有任何损伤,自也放下心来。天雷迅捷凌厉,幸亏他用仙术幻出棱镜,让天雷稍稍折射了一下,而红线自己又能抗住五魔,屏去所有观感,只将灵识附在剑上,让天雷误以为紫绡剑才是红线真身,才能守得红线平安无事。

    他见只有许飞琼和聂隐娘来到这里,微微一愕,看着许飞琼道:“女儿国的那些人呢?还有太素赤霄剑……”

    许飞琼摇了摇头,无所谓地道:“赤霄剑我已经还给她们了。”

    她将与青囊公主生出争执的事轻描淡写地说给风魂听,风魂听得苦笑不已。女儿国的那些人对他有好感也罢,没有好感也罢,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只是他好不容易助许飞琼夺得了太素赤霄剑,却被她就这样送人,实是让风魂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正自想着用什么办法向那些女人要回赤霄剑,天空却降下了一道霞光,霞光上有个戴着木制面具、长上蛇尾的绛衣女子,以及两个女儿国的青衣侍女。绛衣女子以蛇尾游走到风魂面前,缓缓下拜。

    风魂干咳一声,回了一礼,又道:“姑娘是青囊公主,还是雪心公主?“

    这些女人都戴着面具,他只能从衣饰中判断她们的身份。身穿绛衣的公主有三位,其中的六公主龙格被祭魂刀所伤,面前的这位自然不是青囊就是雪心。

    “妾身雪心,”女儿国四公主语声温柔,“多谢风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相救,妾身姐妹三人只怕都将死在这长白山中。”

    “公主客气了,”风魂道,“我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雪心公主又看向许飞琼,也道了一番谢,又道:“还请飞琼仙子原谅我二姐适才的无礼,采石岛覆亡在即,二姐她心中焦急,自不免想得多些。飞琼仙子离开后,二姐也知道自己的言语过于偏激。正如仙子所言,这世上并没有谁欠了我们的,我们自己没有信心守住采石岛,却怪在他人头上,确实不妥。二姐本想亲自来向飞琼仙子陪罪,并将太素赤霄剑还给飞琼仙子。只是飞琼仙子将赤霄剑插在那儿,我们却没有一人能够拔出,想是那剑只与飞琼仙子你一人有缘。二姐无法,只好在那里守着赤霄剑和六妹,让我替她前来向飞琼仙子你道一声歉。”

    许飞琼虽然表面易怒,其实心肠极软,见雪心公主如此客气,火气自然也就全都消了。

    这时,红线也从静坐中还过神来,一跃而起,跪在师父面前。能够平安度过天劫,她心中自然也是高兴。

    风魂笑着将这女徒儿拉起,又将紫绡剑还给她。

    几人一同朝青囊公主和龙格公主所在的那个山头飞去。

    ******

    落在山头,风魂见太素赤霄剑果然还插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它既是连仙界也少有的神剑,那自是具有灵性。许飞琼将它插在那里,它既不飞走,也不让别人动它,分明便是已视许飞琼为主,慧红的师父云华仙子瑶姬会让许飞琼来长白山寻剑,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青囊公主领着身后的侍女一同向风魂和许飞琼道了谢,又低声道:“我六妹元神受创,再耽搁下去,只怕难免魂飞魄散,不知风公子可有办法救她?”

    风魂与许飞琼对望一眼,这才知道这些女人之所以如此客气,未必是真的想通了什么,不过是因为担心龙格公主的性命,这才低声下气。

    风魂来到龙格公主身边,见她仍是全身发颤,知道再不救治,她恐怕真的会就此死去。其实说到底,他对龙格公主和那些惨死的女儿国侍女也并非是全无愧疚,若是他早点将红发老祖勾结鬼迷宗想要夺取太素赤霄剑的事通知她们,让她们提早做出防备,她们也就不会死了这么多人。

    只为了他的一点私心,便搭上了数条生命。

    他将手搭在龙格公主的手腕上,查探一番后,这才看向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六公主虽然元神受伤,胸肺间也受了那一刀所带的阴戾之气,却并非无救。只是这中间还有一个妨碍……”

    他将太乙白玉轮的功法和效用稍稍解释给两位公主听。青囊和雪心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一点即明,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双修术并不被直接视作邪术,但像上清、灵宝等道家主要派别,却都将其视作下乘之术,不太看得起。

    青囊和雪心倒没有这样的观念,只是风魂所说的这双修疗伤之法,虽然并不用男女*,却也免不了口舌相接,这也就意味着龙格必须摘下面具,还得让风魂吻她。

    风魂也知道这些女娲后裔每一个都戴着面具,不肯轻易让人看到她们的脸,其中必是有什么风俗习惯又或是岛规。只是到底是什么呢?不会是像一些漫画里出现的那种情节,凡是看到她们脸的男人,都得死在她们手中,又或是必须娶她们吧?

    风魂朝躺在地上的龙格公主看了一眼,心想真要被逼着去娶这样一个人身蛇尾,也不知是美是丑的女人,那倒是一件相当头疼的事。

    许飞琼向两位公主道:“我听说凡是进入采石岛的男子,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却不知这传闻……”

    “虽然有些不尽不实,却也大多离事实不远。”青囊公主轻叹一声,“我们女儿国中有一个风俗,那便是凡是被男人看到长相的人,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娶她,她就得嫁给那人。而我们女儿国中的女子在采石岛上,却是从来不戴面具的。”

    风魂怔了怔,道:“这岂不就是说,只要是男人到了女儿国,便可以轻易地娶你们的子民为妻?他若是同时看到好几个人的脸呢?”

    旁边一个青衣侍女笑道:“他自可以在那些姐妹中随意挑选,就算是想将她们全都娶了,也不是不可以。”

    风魂干笑一声,心想难道是这些女儿国的女人长得实在太丑,嫁不出去?不过想想也是,谁会愿意娶长着蛇尾巴的女人?不过被看到脸就得嫁人,这还真是跟那些动漫里的情节一样,毫无创意。

    青囊公主看了他一眼,知他定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微微一笑:“不过有一点公子可能不知,那就是我采石岛女儿国从来不会轻易监禁或是杀害他人。那些进入我女儿国的男子,若是不愿娶岛上被他看到面孔的女子为妻,那也尽可以离开,我们从不强求,亦不会玩弄手段将他留下。”

    风魂与许飞琼对望一眼,有些疑惑。若真是这样,那为何还有男人一旦进入采石岛便再也无法出来的传言?

    “公子请看。”青囊公主竟弯下腰来,摘下龙格公主的面具。

    风魂一眼看去,心里猛地一震。这龙格公主虽然人身蛇尾,却眉如弯月,面如花瓣,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竟是异常貌美。许飞琼和红线、隐娘也没有想到这位公主的面具之下,清丽竟还甚于自己。

    青囊公主低声道:“我女儿国国中的子民,本就是女娲娘娘后裔,就算不施粉黛,以凡人的眼光来看亦是国色天色,便是这蛇尾,亦可随意变成人形。之所以在离开采石岛后便戴着面具,以蛇尾见人,不过是为了向人表明自己的身份,让人不敢随意接近我们,以免惹出麻烦而已。在岛内,我们却不是这样子的。”

    风魂这才明白过来。敢情那些误入女儿国的男人不是被监禁或是杀害,而是他们自己不愿回来?试想,一个男人流落到那周围全是美丽女子的岛上,而这些女人还可以由自己挑选,想娶谁就娶谁,这只怕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谁还舍得离去?

    许飞琼皱眉:“但这样的岛规,对那些被迫嫁人的女子岂非不太公平?她们又不是青楼女子,怎能让她们如此作践,由人去选?若是那男人是个轻薄无赖之徒,那岂不是糟蹋了她们一生的幸福?”

    红线和隐娘使劲点头。而风魂却是心中疑惑,他原本以为青囊说这番话,是为了顾及女儿国的风俗,让他在治好龙格公主后娶她为妻。但听她这样解释,那等于是他就算看到了龙格公主的脸,也并不是非娶她不可,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是按二公主这样说,”风魂皱眉道,“采石岛虽然地处凌波海,这些年下来,岛上也该聚集了不少男子才对,其中恐怕还有许多修真人士。既然进入采石岛,便能遇到这样的好事,那只怕是人人都想进入岛中才是,为何却仍然留下男人去不得的恶名?”

    那些女儿国人对望一眼,俱都发出轻叹。青囊公主伏身拜道:“那是因为,凡是进入我女儿国之中的男子,虽可任意娶妻,然而我们却也向他隐藏了一个秘密……”

    风魂见她顿了一顿,知道她的意思,于是郑重说道:“公主请放心,既是秘密,我等绝不会随便向外泄露。”

    许飞琼眉头一挑,正要说一句“爱讲就讲不讲拉倒”,却见风魂悄然向她使了个眼色,也就只好抿了抿嘴,没有把这种气话说出来。

    青囊公主道:“我们虽然任由进入岛中的男子选择想娶之人,便是他心存*,想在女儿国中三妻四妾亦无不可,但事实上……”

    “事实上,他最多只能娶上一位,而且行完房事之后,便会丢了性命,”风魂轻叹一声,“可是如此?”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面面相觑,都猜不出这位木公传人为何会猜到。

    “我刚才替六公主把脉时,见她体内阴气极重,原本还以为是那妖人的祭魂刀所致,”风魂道,“现在看来,倒是出自她自身的体质了。想来是你们采石岛上的女娲一族体质与常人不同,凡是与你们行过房事的男人,第二天都会死去,你们却将这事刻意隐瞒,使得那些进入岛中的男人还以为自己艳福不浅,结果为了一个色字丢了性命。”

    青囊公主等人沉默不语。

    许飞琼在一旁怒道:“你们这种做法,和害人性命有什么区别?”

    旁边一个青衣侍女插口道:“我们又没有强迫他们,你说我们害人,但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我们又不是妓女,那些男人进入岛中,其中大多都是贪婪好色之徒,而我们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都得站在那儿由他挑选,难道我们又心甘情愿不成?反而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我们却不敢接近他,生怕一不小心将他害死,千百年来,因为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而以身殉情的姐妹,亦不知有多少,谁又同情过她们?”

    许飞琼怔了怔,喃喃道:“那、那是你们自己……”

    “飞琼,”风魂叹道,“别再说了。”

    许飞琼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风魂再次看向青囊公主,道:“想必是你们女娲一族也跟龙族一样,虽是仙灵,却并非不老不死。而设立那个岛规的目的,便是为了传宗接代,令女娲一族的血统不会断绝?”

    “确如公子所言,”青囊公主黯然道,“我们女娲一族纵然有了身孕,生下来的也只会是女儿,因此岛上并无男子,要想传承血脉,只能靠岛外之人。然而我们身为女娲娘娘的后裔,总不能自己到岛外去找男人,更何况看不上的男子,不愿将身子给他,真心喜欢的人,就算想嫁他,亦不忍心害他,世间女子,岂非都是这般心事?于是数千年前,岛上便已立下规矩,凡是进入岛中的男子,被他看到相貌的,就必须任他嫁娶,谁也不得违背。只是虽然有这规矩,但由于进入我女儿国的男子,通常都无法再出去,岛外之人虽然不知原因,渐渐的也都不敢再进来,因此,我们女儿国的血脉,仍是一代比一代稀少……”

    许飞琼与红线、隐娘互相对望了一眼。一开始她们还觉得这些女人刻意隐瞒自己的体质,分明便是害人,然而现在再一想,却又觉得她们亦是可怜。如果换了自己,对不喜欢的男人,就算宁死也不会愿意将贞节给他,而她们不但不敢与自己喜欢的人亲近,还得被迫与那些仅仅是贪图她们美貌便想占有她们的男子行房,其目的不过是将这样的惨事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

    而风魂也明白了青囊公主为什么要将女儿国的这些事告诉他。

    那些男人之所以会在与这些女人行完房事之后便死去,多半是因为她们体内的真阴与常人不同,会将那些男子的真阳全都吸去。而太乙白玉轮虽然不同于那些下乘的房中术,但任何双修心法,在本质上都只是靠着元阴与元阳的互相接触达到二气交感,最多不过是上乘的双修术可以在不害人贞节的情形下,藉由隔体神交而双修双益,下乘的房中术则必须通过**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又或是像朱孺子那样专采幼女真阴,以补自身真阳,名义上虽是双修,其实却是伤天害理的采花恶行。

    而龙格公主既然体质与常人有异,风魂若是以双修术去救她,一旦出了差错,则可能不但救不了她,连自己都搭上性命。

    青囊公主知道风魂已经看穿了其中的凶险,于是朝风魂缓缓下拜:“妾身也知道想让公子去救龙格,说不定反会连累了公子。公子今日仗义相助,我们已极是感激,也不敢再要求更多,妾身想来想去,终是觉得我六妹今日会有此厄,也是她自身的劫难。公子身份尊贵,又对我等有救命之恩,若再为了救治龙格一人,反害了公子性命,妾身又如何过意得去?还请公子受我与雪心一拜,妾身这便带着龙格回采石岛,若是采石岛不致因伊奘诺尊而覆亡,日后再来报答公子与飞琼仙子今日的大恩大德。”

    雪心公主和那些侍女随着青囊公主一同下拜。

    红线和隐娘涉世不深,还不明白为何救治龙格公主,会让师父也遇到危险。许飞琼却已看出其中凶险,一时脸色苍白,虽然明知道以龙格公主现在的伤情,根本难以回到采石岛,但要让自己的情郎冒性命之危去救别的女人,就算是她,也无论如何不会愿意。

    风魂站在那里,慢慢地将视线扫过拜在他面前的这些女人,再定格在青囊公主身上。青囊公主带着面具,自然无法看出她的表情,然而风魂心中却骤然现出一个念头:“我小看了这个女人……”

第四十七章 凝气涤邪盗真香

    风魂将用晶砂锻烧成的九针一根根检查过去,然而再收入囊中,站起身来。

    许飞琼来到他的身后,低声问:“你真的要去帮龙格疗伤?”

    风魂道:“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说是这么说,其实在他心中,却有更深的考虑。青囊公主只怕已隐隐猜到他曾故意拖延救人的时机,导致那些女儿国侍女死伤大半,龙格公主也身受重伤。她口口声声说不想为了救龙格而让他冒险,却带着雪心和那些侍女拜在那里不起身,分明便是想逼迫他做出决定。

    她们姐妹情深,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龙格就那样死去?而风魂现在亦是进退两难,去救龙格,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不救她,以后只怕再也不用想笼络住凌波海女儿国的这几位公主。尤其是青囊公主已对他生出疑虑,要想解除她的疑心,那就只有向她表明,自己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愿意帮助她们姐妹的那番决心。

    他转过身看着许飞琼,慢慢地露出笑容:“放心,我一定能将龙格治好。”

    许飞琼见他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也多少放了点心。

    风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许飞琼,一步一步向来自采石岛的那些女人走去。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算没有任何的好处,也会尽力去救那个女人。

    如果是以前的我,绝不会在救人的紧要关头,还那般计较和算计。

    风魂一边走一边想着。

    他变了,变得他自己也有些不认识自己。

    这种改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来到其他人面前,风魂向红线和隐娘交待了几句,又向青囊和雪心二人说道:“太多人在这里,容易令在下分心,还请几位姑娘到远处替我与龙格公主护法,如果两位公主不放心的话,可留下一人在此。”

    青囊公主拜道:“公子愿意冒自身之险相助六妹,我们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不放心?”

    于是,这两位公主便和红线、隐娘,以及那些侍女一同散到远处。

    许飞琼问:“那我呢?”

    风魂笑道:“你就留在这里吧,龙格公主漂亮得很,只有我跟她两个人在这里,我看你也不会放心。”

    许飞琼抿了抿嘴,看了躺在地上的龙格公主一眼,龙格公主虽然仍在昏迷之中,却仍是姿容不减,甚至更显娇弱,惹人怜爱。许飞琼哼了一声,忖道:“再漂亮,也还有个蛇尾在那,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风魂将龙格的衣裳解开,露出那诱人的*。两座小峰晶莹秀美,由于发着冷颤,峰上的嫣红轻轻晃动,让人忍不住想将它们按住,小心揉捏。腰姿不盈一握,小小的肚脐恰到好处地点在那儿,极具美感。腰下虽是蛇尾,却也有种妙不可言的曲线,并不让人厌恶,而风魂记得,青囊公主说过女娲后裔的蛇尾是可以随本人心意自由幻化,变成人形的,可以想见,龙格公主的蛇尾一旦变成双腿,亦必是纤细修长。

    许飞琼在一旁见风魂在龙格公主的*上扫来扫去,醋意一升,恼道:“你是要救人呢,还是要洞房啊?”

    风魂失笑一声,没有理她,只是取出针来,分别在龙格的**之下和脐下一寸这三个部位插了一根。

    许飞琼瞅了瞅龙格公主的胸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悄悄哼了一声,忖道:“又没我的大……”

    插好银针后,风魂慢慢伏身上去,吻在龙格公主唇上,用舌头挤开她的香唇和皓齿,度了一道元阳进去。他不敢大意,先让元阳在她的心肺间游走,再慢慢地往下探。谁知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吸力突然出现,藉上这道元气接触,将他的真阳不断地吸了进去。

    风魂心中一惊,却怎么也无法将其切断,真阳之气往下直走,穿过龙格公主的肺腑,越过丹田,直往卵巢的部分冲去。风魂心知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怕自己将真阳耗尽,就这样虚脱而死,虽然嘴被龙格的香唇吸住,无法起身,但摸索着取出一根针来,同时快速弄清真阳的走向,一针插在龙格肚脐右侧。

    吸力立时中断,他也顺利地从龙格的嘴唇脱开,龙格却是一声惨叫,叫声凄切。

    青囊和雪心听到惨叫,赶紧飞了过来,却见风魂呆在那里,额头尽是冷汗。而她们的六妹则紧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仿佛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脸色金白,人却显然还处在昏迷之中。

    风魂低声叫道:“压住她。”

    许飞琼和雪心连忙上前将龙格公主压住,直到她慢慢镇定下来。

    青囊公主不安地道:“风公子,若是……”

    风魂知道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不妨事,我已经大致弄清你们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在什么地方,只是还有些细节没有弄清。”

    青囊公主问:“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确实有些事想要请教。”风魂犹豫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尴尬。

    青囊公主道:“公子请说,只要能平安救回六妹,妾身定知无不言。”

    “我只是想知道,”风魂干咳了一声,“你们女儿国的女子在行房的时候,是否比较敏感,很容易达到*潮,同时也很喜欢发出声音?”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没想到他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一时怔在那里,连许飞琼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想这样的羞人之事,他怎能问得出口?

    虽然看不出这两位公主面具下的神情如何,但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她们连粉颈都已羞红。雪心公主小声问:“风公子,这、这件事……”

    风魂一本正经地道:“很重要。”

    青囊和雪心对望一眼,显然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直到确知对方都无法回答,立时一同飞到林外,找那些侍女去了。

    风魂回过头,朝许飞琼低声笑道:“敢情这两位公主都还是处女。”

    话一说完,却见许飞琼满脸煞气地看着他:“她们是不是处女,这种事你很在意么?要不要我帮你摘下她们的面具,让你可以娶她们?”

    “不,不用了,”风魂干笑一声,“我可不想一夜**之后,就变成干尸。”

    许飞琼哼了一声,想了一想,终究是心中好奇,见青囊和雪心还没有回来,等不住轻声问道:“她们是不是容易有、有快感,喜不喜欢发出声音,这、这和你救人有什么关系?”

    风魂见这婉丽仙子也是一脸通红,心中好笑,于是说道:“嗯,很重要,这关系到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她们的受孕方式应当与常人不同。一般女人要想怀孕,都是男人的jingzhi(和谐)进入她的体内,与她的卵子结合……”

    “jingzhi?”许飞琼红着脸,“难道就是你每次流到我体内的那脏脏的东西?”

    “谁说它脏脏的?经科学论证,那可是很有营养的,还可以美容……”

    “啊?”

    “咳,算了,不说这个,”风魂道,“但是这些女儿国的女人显然有些不同,她们要想受孕,就必须得到男人的真阳,而不是jingzhi。只有男人的真阳与她们的真阴互相结合,才能在那一瞬间凝气成胎。而她们的体内自有一种涡流般的吸力,能吸干与她们行房的男人的真阳。试想,就算是神仙,突然之间被人吸尽真阳,也不可能还活得下去吧?”

    许飞琼这才明白过来。这等于便是采补之术,只是一般的采补行径都是某些魔道之人在学会双修术后用出来的,她们却是天生便具有这种异能。

    “正因为这些女娲后裔都是凝气成胎生出来的,从某种程度来看,无异于最纯正的道家元婴,所以她们才会从一出生便位列仙灵。”风魂继续说道,“而在行房的时候,她们的真阴直接受到真阳冲撞,自然容易生出快感,而喜欢发出声音,则是因为她们的身体隐藏着一条平常人没有的阴脉,这条阴脉由受孕之处生出,通达五脏和四肢,故而某处生出快感,身体各处皆有所感,口腔也不例外。我刚才用太乙白玉轮与龙格元气相通时,就是因为这条多出的阴脉,真阳由她的口中直达腹下受孕之处,如果不是我及时用针封住那条阴脉,恐怕我现在已经变成干尸了。”

    许飞琼这才知道风魂刚才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一时竟比自己遭遇危险还要后怕。她看着风魂,道:“刚才我看你只是和她接触了那么一下,竟然就能看清这么多事?”

    风魂却只是笑了笑。

    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太乙白玉轮的神奇功效,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这些女娲后裔“凝气成胎”的特殊体质,与他最近走的修行之路有相通之处,只是他不想说出来。

    这时,青囊和雪心已带了两个行过行房的女儿国侍女过来,风魂向她们问了几句后,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有了把握。

    将那两个侍女打发走后,风魂看着青囊和雪心,道:“六公主还在昏迷之中,你们可有什么办法将她的蛇尾化成双腿?”

    青囊公主走上前,将手按在龙格的身上,一道白光覆了上去,龙格的蛇尾开始慢慢分开,化成纤美的人类双腿。龙格身上的长裙本就已被风魂褪下,为了能够随心所欲地在人腿与蛇尾间变化,也没有穿襦裤,不但那修长的**呈露无遗,连小腹下的一掬芳草都落在风魂眼中。

    青囊和雪心姐妹情深,此时只要能救活龙格就好,自然顾不了那么多了。许飞琼却看着龙格的美腿,略略咬了下唇。这位女儿国六公主不但面目娇好,身材窈窕纤挺,连一双腿也美得不可思议。许飞琼在别的方面也并不差,偏偏就是双腿不但不算修长,甚至偏短了些,令她自己也有些遗憾,现在她刻意将自己去和龙格对比,总觉得自己其它地方都还好,腿部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对方,不免有些沮丧。

    她悄悄瞅了风魂一眼,忖道:“他已经看到了龙格的脸,按她们女儿国的规则,只要风魂愿意,就能将这位六公主娶回家中。虽然娶回家后只能看着,不能做那种事,但、但这样一个美人儿,对男人来说,岂非放在身边天天看着都好?”

    想到董双成关于自己喜欢的人将来难免三妻四妾的预言,许飞琼不觉更是气恼,死死盯着风魂的背影,想道:“他要是真敢再迷上别的女人,我就、就一剑劈了他。”

    心里虽然是这么说,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气话罢了。

    风魂正用针一根根地插在龙格身上,透过针灸将她身上的那条阴脉阻断。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背上凉溲溲的直冒冷汗,抬头看了看,却又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心里一阵纳闷。

    只是救人要紧,他也不敢去想太多。插完针后,他将左手覆在龙格的双腿之间,用手心将那泉眼紧紧压住。许飞琼睁大眼睛,连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也不禁对望一眼。

    一个姑娘家,连这种地方都让人摸了,以后谁还敢要她?

    风魂却不管那么多,伏身上去,吻住龙格公主。元气经由两人的嘴唇再一次彼此相通,而那股吸力虽然仍然存在,却已因为阴脉受制,已削弱了许多。风魂将自己的元阳之气在龙格的体内快速扫过,替她祛除血焰祭魂刀残留在她体内的霸道邪气。

    龙格的自身元气在他双修术的固本培元之下快速增长,受创的元神也渐渐恢复。只是她的那条阴脉也随着两人之间的二气交感不断触动,风魂甚至能够察觉到手心处的那朵花瓣也在随着这份颤动轻微闭合,并有一种温温热热的气流想要泄出,却被他用手强行阻住。

    元阳之气越转越快,将龙格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扫了一遍。当初王妙想那被玄元砖击得几乎碎去的元婴都能在太乙白玉轮的治疗下得到恢复,一旦弄明白龙格的体质问题,要想治好她,对风魂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龙格公主也渐渐清醒过来,只是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赤着身子,有人强吻着她,还将手强按在那花径入口,自是大羞,以为遇到什么淫贼,挣扎着便要推开风魂。只是风魂用身子强压住她,而她的身子还在虚弱之中,自然无法脱出这“淫贼”的恶行。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腹下竟生出一股热流,这股热流渐渐充盈在她的全身,让她极是舒服,如果不是嘴唇被人封着,几乎要发出呻吟。她又羞又急,差点便要哭出来,偏偏羞人之处却因为热流的冲击而不由自主地扭曲、颤动,肌肤更是泛出一粒粒粉红,连*都渐渐硬了起来。

    青囊和雪心早已避开头去,不好意思再看,而许飞琼却仍死死地盯着风魂。

    风魂却在龙格身子的扭动间,手心悄悄地摩擦着她的花儿,直到她已神迷意乱,才将手放开,让那股馥香从这位女儿国公主的窄小花径泄出。

    龙格双腿崩直,腰肢扭动,而风魂趁机藉口舌接触将她的真阴盗了一些,藏在自己体内。

    以往他也对红线、灵凝、隐娘使用过这种隔体神交的双修心法,体内已渐渐聚了不少她们的五行之气和真气。只是,这都是在双修双益的过程中自行混合在一起的,他既没有主动去收集她们的元阴,而不可能会去盗取她们的真阴。

    毕竟失去真阴,对一个女子的修行和性命总是会有损害。他并非朱孺子那种采花贼,靠减损几个女徒儿寿命来增益自己修行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这次,还是他首次用双修心法盗取他人真阴。

    只是他做得巧妙,许飞琼、青囊、雪心三人固然无法发现,龙格自己也因为被他暗用了些催欲手法,在这一瞬间隐入*之中,再加上他盗得不多,虽然以后仍是难免对龙格的寿命产生一些妨碍,却不至于在现在就生出负面影响,因此,连龙格自己也没有发觉。

    龙格体内的伤其实早已治好,盗完这点真元后,也就没必要继续再演下去了,他快速地摘下刺在龙格身上的银针,在她体内吸力恢复之前,离开她的嘴唇。

    龙格身子虽还处在快感之中,内心却已是万分羞怒,双手一推便把他推倒在地,直恨不得杀了这个欺凌自己的男子。幸好青囊和雪心及时将她扶住,向她解释。

    龙格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是在救自己,一时呆呆地看着风魂,风魂只是笑了笑,淡淡地站了起来。

    龙格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一缕,羞得身子蜷缩。

    风魂却没有再看她,只是向青囊和雪心说道:“六公主体内的邪毒已经消去,伤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多多休息,自然也就没事了。”

    青囊公主起身,朝他缓缓下拜:“多谢公子,妾身感激不尽。”

    风魂微微一笑,现在龙格的伤已经治好了,却还没有穿上衣服,他自然也不好再在这里逗留,于是带着许飞琼暂时离开,留下青囊和雪心两位公主去照顾龙格。

第四十八章 佳人远赴凌波海

    风魂和许飞琼、红线、隐娘四人在僻静的山崖下休息。

    此时已是黄昏,晚霞将金黄色的夕阳抹上了几缕嫣红。

    许飞琼拿着太素赤霄剑左观右赏,爱不释手,最后却又轻叹一声。风魂看着她,道:“难道你还想把它送给女儿国的那几位公主?”

    许飞琼摇头:“我当时只是插在那儿,她们便没有一人能够拔出,看来这剑确实是和她们无缘。只是这剑是仙界有名的四支神剑之一,现在虽然在我手中,我却也不敢随便用它,少不得要上瑶池一趟,奏知王母娘娘。而且,青囊她们要靠这支剑来替她们守住采石岛,现在这支剑却落在我的手中,我总感觉不为她们做些什么,有些不太好。”

    “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风魂笑道,“如果我们不是刚好来到长白山,她们只怕早已死在辰家门的算计之下,也一样得不到赤霄剑。”

    许飞琼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内心仍是有些不安。

    风魂还想再说,却见青囊、雪心已领着龙格公主走了过来,一同向他拜谢。

    龙格公主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被这位东皇传人所救,心中自是感激,只是又想到自己不但脸被对方瞧了,连身子都被他看过摸过,自是难免害臊,拜下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满脸晕红。

    风魂却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见龙格伤势虽然已经好了,却没有再戴上面具,裙下现出的,也是一双俏足。这女子戴着面具化成蛇尾时,自然看不出什么,现在她完全化作人形,却是异常娇媚,再一想到她的裙子底下其实什么也没有穿,自不免心神一荡,在脑中回忆起那朵花蕊在自己手心中摩擦时的美妙。

    龙格公主虽然没有抬头,却如何不知道这个俊朗的青年正盯着自己的身姿看?这些凌波海女儿国的女子由于那特殊的体质,通常都是想爱亦不敢爱,但也唯其如此,对于爱情的幻想,在那份令人无奈的压抑下才更加期待和希冀,就如同明清之后,越是迫于礼教不出闺阁的少女,越是喜欢偷偷读些《西厢记》之类的**,礼教这种东西只能束缚一个人的行为,如何束缚得住他人的内心?

    龙格还是第一次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被一个男子看着,又想到若是依照岛规,他要是想娶自己,自己就得嫁给他,心中更是涌起甜甜蜜蜜的滋味。只是一想到如果真的嫁给他,说不定反会害了他的性命,心里又有些不安。

    “他是太乙救苦天尊的传人,又救过我的性命,”龙格想着,“如果他真的愿意娶我,那、那我就算天天陪在他的身边,不做其它事儿,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想要迎上对方的目光。谁知风魂的目光却早已避开了她,脸上还带着咬牙切齿般的古怪模样。龙格怔了怔,只觉有如冷水浇身一般,落寞地低下头来,忖道:“原来他是这般讨厌我。”

    其实在这件事上,她真的是误会了。风魂并不是因为讨厌她才咬牙切齿地不去看她,实在是因为刚才看她看得有些痴了,才遭受到了一点报应……站在他身侧的许飞琼,正将玉手狠狠地掐在他的腰上。

    之所以“咬牙切齿”,那完全是痛的。

    大家都是有神通会术法的人,除了龙格因为心里想得太多,没有注意,其他人如何看不出许飞琼的小动作?青囊和雪心两人对望一眼,她们早就看出许飞琼和这位东皇传人关系有些不同,现在见她为了自己的六妹醋意大发,自是觉得好笑。

    薛红线则站在一边摊手,完全是一副“师父你活该”的态度。

    隐娘则静静地站在红线身旁,既没有去看师父,也没有去看飞琼仙子和龙格公主,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被许飞琼这么一捏,风魂自然也不敢再多看了。他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没有那种女人就该三从四德的观念,在古代,女子嫉妒,那是可以直接休妻的,而在他的想法中,女朋友会为了自己吃醋,那就表示她真的喜欢自己,虽然腰上很痛,心里倒是有些得意,还回头看了许飞琼一眼,传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意思是:“等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时,我再脱光你的衣服大振夫纲。”

    许飞琼如何看不出来?脸上一红,也就不再捏了,还悄悄地替他在痛处按揉。

    天渐渐黑了,几个人便席地而坐,互相交谈起来。青囊显然是三位公主中疑心相对较重的一位,扯了些话题,探听风魂等人为何会如此凑巧的来到长白山,及至知道他们是得到云华仙子瑶仙的提示,这才释去疑虑。

    瑶姬乃是受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仙之道,禀西华少阴之气成真的天仙,虽然现在下了仙界,遁入佛门,本事自然仍在,作出太素赤霄剑即将出世的预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风魂也向她们问了凌波海现在的处境,这才知道,东方苍天的形势已是不容乐观。许多仙境都只能在覆亡或是依附伊奘诺尊这两者之间选择其一,还有一些,因为这三百多年无人管束,早已被妖魔占据。

    钟化和何月华只是驻留在大荒境的神将和女官,没有得到命令,自是无法干涉太多,更何况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是有心无力。一些地方已是人去楼空,里面的散仙或是修真者担心受到连累,纷纷离开,而像东极山、合虚境、肃慎氏国这类的岛国和仙境也是人心惶惶,只能听天由命。

    女儿国这七位公主深知自己的先人与伊奘诺尊有深仇,向他依附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只好在伊奘诺尊来到之前试图找到太素赤霄剑,希望能增加守住采石岛的把握。

    风魂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们何不暂时放弃采石岛?我可以写一封信给我的二弟子灵凝,让你们先住到大荒境去。”

    雪心和龙格对望一眼,正要说话,青囊却已抢先说道:“先人留下的居所,岂可在我们手中轻易失去?无论如何,就算我女娲一族举族而灭,我们也不会就这样离开采石岛。”

    许飞琼和红线、隐娘听得肃然动容,对这些女子宁可战死也不屈服的态度感到欣佩。风魂却悄悄看了雪心和龙格一眼,见雪心沉默不语,而龙格却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于是心中一动。

    她们三人必定还隐瞒了什么秘密,而那个秘密,才是她们宁可带着全族拼死一战,也无论如何不肯放弃采石岛的原因。

    还有一点,风魂心中也多少有些怀疑,只是不能说出来。那就是……这些人,真的是女娲娘娘的后裔么?

    女娲娘娘捏土吹气,造出人类,却又是如何生出她们?

    当然,这个疑惑只能藏在心中,不能就这样问出来。他转过话题,笑道:“女儿国的七位公主,我既然能在这里同时见到三位,也是一种幸事。却不知另外四位公主,又是叫做什么名字?”

    雪心公主道:“我大姐叫奇辰,三姐叫界水,还有一位五妹,名叫玉尺……”

    奇辰、青囊、界水、雪心、玉尺以及龙格?风魂暗自想道:“她们的名字,好像都与堪舆风水之术有关,倒是有些奇怪。”

    “那七公主呢?”风魂问。

    青囊和雪心却对望一眼,脸带笑意。青囊公主道:“七妹的名字,按照岛规,我们却是不能轻易透露给他人的,还请公子见谅。”

    风魂与许飞琼错愕地对视了一眼。既然其他六位公主的名字都能让人知道,偏偏只有最小的那位要隐瞒起来,而且还是“岛规”,不管怎么想,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是别人的岛规,风魂自然也不好再问。

    这时,许飞琼插口问道:“这次你们未能取得太素赤霄剑,对你们与伊奘诺尊的相抗……”

    她没有把话说完。

    夕阳已落,夜风吹拂在几人的身上,颇有些冷。

    青囊公主轻叹一声,道:“太素赤霄剑既然已认飞琼仙子你为主,这亦是天意。若是天意要让我采石岛覆亡,那也是毫无办法。无论如何,飞琼仙子今日出手救了我们姐妹三人,日后就算我等死在凌波海,亦不敢忘飞琼仙子今日之大恩……”

    青囊虽然说得伤感,风魂却是心叫“不好”。

    他正想扯开话题,许飞琼却已看着女儿国的这三位公主,认真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凌波海。”

    雪心和龙格对望一眼,立时露出喜色。青囊公主却仍是轻描淡写地道:“这、似乎有些不太好,飞琼仙子并非我女儿国国民,无需为了我采石岛冒着与伊奘诺尊拼死一战的危险。何况太乙救苦天尊已去,风公子虽是太一东皇的传人,为大荒境之主,但今时不同于往日,正如飞琼仙子白日所说,风公子并没有欠我女儿国什么,伊奘诺尊为了成为东方扶桑大帝,已是不择手段,风公子避开他亦是理所当然。飞琼仙子有这片心意,青囊感激不尽,却是不敢相请。”

    风魂死死地盯着女儿国的这位二公主,这位二公主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婉拒之辞,却实是已将话语朝许飞琼套去。

    他比谁都了解许飞琼那看不得别人受到欺压的性格,当年在妖灵界时,许飞琼明知有危险,仍是不顾一切地替妖族强行出头,差点连自己都死在妖灵界。虽然太素赤霄剑是自己认许飞琼为主,怎么也不能算是她的错,但由于此剑关系到采石岛的存亡,许飞琼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又对她们心生同情,这才主动提出前往采石岛相助她们。

    而青囊却还担心许飞琼只是临时起意,她看出许飞琼对风魂的情意,言话中虽在拒绝,却又隐隐点出,风魂本就有相助采石岛的义务,之所以躲在一旁,完全是怕了伊奘诺尊。

    许飞琼本就容易受激,更何况被人看不起的又是自己倾心相许的情郎,立时眉头微挑,正要说话。

    风魂却抢先一步,看着青囊公主道:“夜已深了,大家白天都忙了一日,六公主也是重伤刚愈,何不先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青囊公主抬起头来,与风魂淡淡地对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风公子所言极是。”

    说完,便缓缓站起,转身离去。

    雪心公主连忙跟在她的后头,龙格却仍坐在那儿,怯怯地看着风魂,犹豫了一下,脸红红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青囊公主头也不回:“六妹,走吧,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早些休息。”

    龙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静静地朝风魂拜了一下,这才跟在青囊公主身后。

    红线和隐娘对望了一眼,总觉得气氛似乎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许飞琼却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她只是看着龙格公主一步三回首,分明便是对风魂已生出情愫,再想到风魂刚才也曾一直盯着人家,心底酸溜溜的,于是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风魂,抿嘴道:“她分明便是对你有意思,反正你也将她的身子又是看了又是摸了,要不要把她娶……你、你干么这样看着我?”

    风魂却根本没有去管龙格公主有没有回头看自己,只是一直注视着这婉丽的瑶池仙子。

    许飞琼脸一红,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喜滋滋地在心里想着:“果然,我还是比那位六公主更漂亮一些么?”

    风魂看着她那副俏模样,只得苦笑了一下……

    ******

    夜半时分。

    风魂牵着许飞琼来到无人的小树林中。

    几丝月光清淡地从树梢间泻下,如梦似幻。

    风魂轻搂着独臂仙子的腰身,问:“你真的想跟她们去采石岛?”

    许飞琼低低地嗯了一声。

    风魂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道:“我不许你去。”

    许飞琼低着头,静了一下,小声道:“你不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只是、只是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

    “有什么对不起的?”风魂冷笑道,“你已将太素赤霄剑送还过她们,是她们自己没本事取走,和你有什么相干?更何况如果不是我们恰巧也来长白山取赤霄剑,她们早就被辰家门算计了,好歹我们也救了她们的命。”

    许飞琼犹豫了一下,道:“但是……”

    “给我一点时间,”风魂注视着她,沉声道,“与伊奘诺尊正面交手,那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现在。”

    “但是……”

    “你到底有没明白我的意思?”风魂怒道,“我说了,你根本就不用为了她们去送死。”

    “可我并不只是为了她们,”许飞琼跺了跺脚,气恼地看着他,“你、你明明知道的。”

    风魂滞了一滞。

    他当然知道。

    许飞琼要去采石岛,分明就是为了他。东方苍天的局势比他事先以为的还要恶劣,再让伊奘诺尊这样侵占下去,等他前往大荒境,只怕周围已全是伊奘诺尊的势力范围,到那时,他还能做得了什么?

    但如果许飞琼能帮助女儿国的这七位公主守住采石岛,局面则会好得多。那将使不愿依附伊奘诺尊的人看到希望,同时也将使女儿国的这七位公主真正地信任他。否则,如果她们全都死在凌波海,那他今天辛辛苦苦施恩于这三位公主,又冒着性命危险去救龙格,所付的心血岂非都白费了?

    许飞琼带着太素赤霄剑前往采石岛,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哪怕许飞琼跟这七位公主都战死在那里,只要能够拖延住伊奘诺尊侵占苍天的脚步,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是的,这个道理他知道。

    但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许飞琼去送死。

    许飞琼却紧偎在他的怀中,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我相信你。我会跟她们一同守住凌波海,直到你出现为止。我知道,你一定会及时出现的。”

    风魂静了一静,然后长叹一声,将她紧紧地搂在胸口。

    成为东皇,这样的一条不归路……到底是对是错?

    他不知道。

    他真的无法知道。

    只是,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那就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哪怕前面是个火海,哪怕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会随着他一同葬身火海,他都必须走下去。

    皎月移过树梢,将一束柔光轻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圈,将他们所站立的这一小块土地划成了单一的世界。他们互相搂着,抱着,听着对方的心跳,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够将外头的纷纷拢扰全都抛在脑后。

    月光游移,渐渐的,他们又覆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风魂在许飞琼的耳边低声说道:“答应我,如果真的无法守住采石岛,一定要马上离开那里,不要逞强。”

    许飞琼嗯了一声。

    两人开始拥吻,抚摸,并一同倒在了地上。

    ……

第四十九章 手把真火揉双房

    对于青囊等人来说,许飞琼愿意带着太素赤霄剑前去相助她们,自是让她们喜出望外。

    其实许飞琼得到太素赤霄剑,首先做的本应该是立时前往瑶池,将太素赤霄剑献给玉帝和王母娘娘,再由他们决定是否赐给她继续使用。

    只是采石岛覆亡在即,她们自然不想耽搁。而且青囊和许飞琼等都存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万一王母娘娘真的把剑收去了呢?

    倒不如先将剑带到凌波海去,等退敌之后,再作打算。

    清晨时分,许飞琼正与青囊公主在那商量。

    风魂让红线和隐娘打坐修行,自己则独自走到僻静之外。

    幽香飘过,他慢慢回头,见龙格正跟在他的身后。见他转身看来,龙格公主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好怯怯然地将身子一福:“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妾身还不曾道谢,所以……”

    话还未完,却见眼前男子已经来到身前,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额,注视着她清丽的脸庞。龙格没有想到他竟这么大胆无礼,一时心慌意乱,羞得闭上眼睛,谁知香唇却已被这男子霸道地吻了一下。

    风魂一吻完她,便微笑着退开。龙格又羞又喜,手足无措,既想到自己的身子早已被他看过摸过,如果是按照尘世间的风俗,本就已是只能嫁给他,心中羞怯。却又想到以她们女儿国的特殊体质,谁要是娶了她们,只会被她们害死,如果不是实在情难自禁,自己根本不该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前来与他独处。

    风魂自是一早就看出她的心思。

    这女子独自来见自己,不戴面具,不用蛇尾,原本就是天生丽质,却还小心地梳理过一番,显然是已对自己情愫暗生。如果是以往的风魂,虽也时常到处吃些豆腐,说说花言巧语,却都不过是那爱开玩笑的性子使然。而在本心里,却仍觉得与一个人相恋时,便不该招惹上其他人。

    这就像当初在妖灵界,樱樱夫人要把女儿许给他为妾,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一样。这并非是他不动心,只是觉得,要是答应下来,未免有些对不住当时正与他相恋的王妙想。

    虽然现在自己的恋人换成了许飞琼,但他的这种道德感仍然存在。就像是二十一世纪,哪怕是刚认识不久的女人,都可以说说荤笑话,互相开开玩笑,但“找小三”那就很让人鄙视了。

    但是现在则有些不同。

    这凌波海的七位公主,本就是他日后所要拉扰的对象,更何况许飞琼这次前往采石岛,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而由于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到采石岛去保护她。

    再加上许飞琼不但天性中自有善良的一面,而且容易受激,那位青囊公主却是机心暗藏,让许飞琼跟这样的女人去那凶险之处,只怕许飞琼被人卖了都还会帮人数钱,风魂如何放得下心来?

    他看着龙格公主,温柔地道:“听说按照你们女儿国的风俗,被男人看到相貌,就必须嫁给那人,是这样么?”

    “也、也不全是这样,”龙格公主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也、也得那人愿意娶她……”

    “那,如果我想娶你呢?”

    龙格公主眼眶一红,使劲摇头。

    风魂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么?”

    “公子对龙格有救命之恩,”龙格公主低着头,凄凉地道,“龙格只愿一辈子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别无它求。”

    “我知道了,”风魂抬起头,轻抚着她的脸,“你可是担心会把我害死?其实你不用担心,昨天替你疗伤时,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你们的不同常人之处。如果你真的愿意嫁给我,我自然有办法在与你洞房的时候,不会被你的特殊体质所害。”

    龙格的心立时有如小鹿般跳动着。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每一个女子的梦想,然而她们却迫于那特殊的体质而永远也不能做到,甚至不得不与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陌生男子一夜苟合,只为了能够结下珠胎,这无奈之事,连她们这几位公主也不能例外。

    然而现在,她突然知道,自己不但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能像那些寻常女子一般,享受真正的人伦之乐,这番意外,如何不让她欣喜?如果说出这话的是其他人,她或许还不相信,毕竟数千年下来,她们女娲一族的体质问题始终就无法解决。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了,不但已得太乙救苦天尊亲传道法,昨日更是已经在她的身上试用过双修术。

    风魂将手慢慢地往下移,使到她的胸口,隔着衣裳捏住其左乳上的那粒小小果实,同时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还有些事做,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凌波海找你。你跟飞琼一样,都是我喜欢的人,你们要好好相处,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们一起娶入门中,你相信我么?”

    龙格羞涩地点了点头,却又犹豫了一下:“可飞琼仙子好、好像有些不喜欢我……”

    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在吃醋罢了!风魂有些好笑。

    “放心吧,飞琼虽然有时喜欢耍耍性子,心肠却比谁都软,”风魂说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多帮她一些,时常注意一下,看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好早些提醒她。时间一长,她自然会记得你的好,以后你和她一同嫁给我的时候,她也不会欺负你。知道么?”

    龙格红着脸,点了点头。

    风魂将她搂在怀中,又说了些甜言蜜语,哄得她一脸幸福,甚至还掀起这位女儿国六公主的裙子,在她的*和大腿一阵抚摸。龙格羞得整个身子都是软的,简直想就这样将自己的初夜献给风魂。

    风魂却推开了她,道:“你二姐和飞琼她们好像已经找过来了,你先过去吧。你二姐好像有些不相信我,回去后,先不要将你我的婚事告诉她们,免得生出争执,好么?”

    陷入恋情的女子本就容易哄骗,龙格自然也不例外,乖巧地点了点头。风魂又重重地吻了一下她,这才让她离去。

    龙格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回过头来嫣然一笑,看得风魂心动。

    说实话,不管怎么想,龙格都是那种能够让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美人儿,清秀美丽,柔弱易羞,如果这是二十一世纪,那不管她是在什么样的学校,都注定会成为校花级别的女生,让每一个遇见她的男生都神魂颠倒。

    “可惜,这样一个美人儿,日后就算娶到手中,也是只能看不能吃。”风魂想着。

    说什么已经想出解决她的特殊体质的办法,可以让她像寻常女子一样享受鱼水之乐,那不过是哄哄她罢了。风魂知道像她们这种天生吸人元阳的体质,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解决之道,昨天自己虽然在她身上试用过双修术,却并非全无凶险,那还是在只以嘴唇接触的情况下。

    如果*也像那样提心吊胆,时时冒着生命危险,那还有几个男人提得起**?

    天色大亮之后,青囊便带着两个妹妹向风魂告别,龙格已经得到了心上人的承诺,头低低的,没有让人看出她的心中欢喜。而许飞琼要暂时和情郎分开,自然也是依依难舍,没有注意到别的事情。

    ******

    许飞琼跟这些女儿国的人走了之后,风魂负手站在空地上,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红线和隐娘对望了一眼,不知师父在想什么,也不敢多话,只是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

    接下来的几天中,她们虽然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却见师父也没做什么事,只是带着她们游山玩不一般地到处闲逛,或是看着她们练剑,不时指点几句。隐娘对师父本就信服,而红线在经过了这次天劫之后,也意识到仙道难测,不敢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地把师父的话当成耳边风。

    只是她们的师父也没有正经多久,一逮着机会,就免不了趁机调戏她们一番,甚至还曾跑去偷看她们洗澡,被红线及时发现,直接用剑轰走了。

    这样漫不经心地走走停停,隐娘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将师姐扯到一旁,小声问:“师父他不是很担心飞琼仙子吗?可、可为什么他现在还在这里闲逛呢?”

    红线道:“放心吧,师父就是师父,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想法。说不定他一边游山玩水,一边修行呢。如来佛祖不是曾菩提证道吗?你想啊,如来佛祖在菩提树下睡觉,都能悟道成佛,说不定师父这样玩啊玩,也能够成仙呢。”

    隐娘心想:“佛祖不是在菩提树下睡觉吧?”

    “谁要睡觉?”风魂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很严肃地看着她们,“怎么,你们这就犯困了么?身为修仙之人,应当勤学修笃,不放过每一个修行的机会,你们不好好用功,整天只想着休息,这怎么可以?”

    红线嘀咕:“为什么这话从师父您的口中说出,会没有一点说服力呢?”

    隐娘怯怯地点了一下头,却又不敢让师父看到。

    风魂干咳了一声,道:“你们跟我来,我教你们新的道法。”

    他带着这两个女徒儿来到一处山林中,又用棋子布下“青烟锁云阵”,就算有仙神路过,也无法看到他们。

    红线和隐娘见师父如此小心,对望一眼,心想师父必是要教我们什么至深至妙的大道,于是一同正坐在师父面前。风魂先是绕着她们转了一圈,神情虽然肃穆,心里却是啧啧称赞,隐娘虽然才刚刚处在发育初期,却已异常娇美。而红线单从外表上看,已是比隐娘要大上三四岁,胸部纤挺,身材凸凹有致,再穿着那身已经有些嫌小的鲛绡,份外诱人。

    绕了一圈后,风魂站定在两个女徒儿面前,沉声道:“所谓仙道者,其实就是不死之道。内则安适六府,调和三魂五藏,外则不淫不慢,贞静持身,参赞化育之大道,蕴蓄阴阳之机轴。而我现在要传授给你们的,乃是女真之道,专适用于女子修行,不但可延年益寿,增益道德,还可令修练此法的女子青春永驻,且变得更加漂亮。”

    红线一听到是可以让自己“更加漂亮”的功法,眼眉儿立时弯成月牙,连隐娘也抿着嘴儿露出笑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女仙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她们?

    “此法一共分为九则,”风魂道,“前两则,分别为本命、性原,皆是女子修心之法。我念给你们听:斋言女子,阴质也,月象也,要想得先天之道,理当将一点初经含于内牝,举止幽娴,动循内则,静则释如,将那点初经化作星珠,修成真元。修行之时,应断绝萦酒,不生烦恼,更不可嬉戏跳奔,气动心摇……红线,这是在说你呢。”

    红线撇了下嘴,心想师父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风魂念完前两则后,又道:“第三则名为修经,则是行经运气之法,我念的时候,你们可将体内真气按这功法运行一遍。”

    两个少女坐在那儿静心沉气。

    风魂念道:“跨鹤而坐,万缘放下,分意存尾闾,导气达而升,以意送露下,若存若忘间……”

    红线和隐娘修的本就是习气御剑之道,体内先天真气早已凝成。风魂此时所念的修行之法与她们以往所学,虽然走的经脉完全不同,本质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她们以往所学的还更浅些,她们自然是一听即明,一点就通,按着师父所念运气而行,不多时,便觉得内牝间自有一股清气充盈全身,如沐春风。

    风魂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又道:“接下来则是配合心法的外用之法。女子以血为本,故当炼赤返白,炼液化血。将这外用之法与本命、性原一同练习,不但能返本归元,还能令肌肤白嫩光滑,姿颜胜似天仙。”

    两个少女立时竖起了耳朵,生怕漏了哪句。

    “其法曰:左日右月一阴阳,关鼻之内运星罡;若欲阴阳归日月,手把真火揉双房。”风魂一本正经,“我解释一遍,你们按我说的做……口齿紧咬,加意虚寂心,气自归溪达房。再用双手分揉**,先缓后急,先轻后重,其行百四零四,加意后退,分注两腰……咳,你们干么还不动?”

    只见他的两个女徒儿正举着双手怔在那里。

    她们都是有仙缘的人,自然知道师父所念的确实是能够驻容养颜的女子功法。像“初经含于内牝”本就只有女子才可以做,所谓内牝便是子宫,男人哪来的子宫?

    道分阴阳,人分男女,修炼内功心法时本就难免涉及到这些细节,也没有什么羞人不羞人的,反正内功心法也只是在体内运行。但这“手把真火揉双房”……

    她们两人都是未曾嫁人的女儿家,偏偏师父又是个男的,怎好意思当着师父的面去摸自己的胸前**?

    眼见这两个女徒滞在那里,风魂立时喝道:“修炼此功法,最紧要的便是调摄性情,不淫不慢,将任何外在因素全都放开。所谓胸怀清静则天都泰安,坤腹通泰则闾阎富庶。你们若是心生淫邪之念,又如何能够成就仙业?”

    这喝声极是威严,隐娘被他一吓,立时便将双手分按在自己胸口,却又怎么也不好意思“揉”起来。红线却要比隐娘更了解师父一些,小声问道:“师父啊,隔着衣服不太好摸,要不,我们把衣服也脱了?”

    风魂眼睛一亮:“这个最好……”

    两个少女同时嗔道:“师父!”

    风魂汗了一下,心知自己的用心已经被她们看穿了,赶紧干咳一声,也坐了下来,挠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练错,你都是我的徒弟嘛,徒弟练功练得怎样,做师父的自然要关心一下,是不是?呵、呵呵……”

    再次看去,只见连一向温顺听话的隐娘都在那母老虎般的瞪着自己,更不用说红线了,不觉更是额上冒汗。

    红线撇了撇嘴:“师父,你把功法告诉我们,以后我们自己练。”

    无奈之下,风魂只好把整篇真诀都念给她们听。这其实便是王母娘娘在瑶池口授、再由魏夫人传给人间修道女子的《女大金丹诀》,因为在那之前,世间的修仙之法多是为了男子而设,女人虽然也能修习,却难免事半功倍,因此西王母才特意在人间传下这套道家真诀,其目的是为了让女子修道不再像以前一样容易走入岐途。

    大约是王母娘娘自己也是女人,深知对于女性来说,容貌只怕还比长生不死更重要一些,所以这《女大金丹诀》虽然是修仙法门,却也包含了养颜之术。

    其实,红线和隐娘都已得了太乙天书里的道法,太阴剑诀本就只有女子才可以学,而隐娘所学的剑术名叫“璇玑”,单听名字,便也知道它是更适合女孩子的东西。因此,对她们两人来说学不学这女修九则,至少在仙业上根本没有多大关系。

    风魂不过是想趁机饱饱眼福罢了。

    他把整篇口诀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这篇《女大金丹诀》本就是他向许飞琼问来的。

    等他念到后面,红线和隐娘发现不但要按摩“双房”,其中的第六则“玉液”,连*那种地方也得用手去按摩,更是明白师父的“用心险恶”。

    红线紧抿着嘴瞪着风魂。

    连隐娘也怯怯地埋怨道:“师父你、你真是坏死了……”

第五十章 天参玄玄,人参道德

    “好了,不谈这个,说点正经事吧,”风魂赶紧转移话题,“过两天我需要闭关修行,需要你们替我护法,只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出关日期,更不知道这次闭关能不能成功。”

    红线和隐娘对望一眼,红线说道:“师父,难道其中有什么妨碍么?”

    风魂点了点头,道:“嗯,这次闭关凶险重重,能够一举成功还好,或者的话,后果便实在难以预料,恐怕为师会就此入魔也说不定。此外,就是闭关的地点我一直没有找到,必须是个灵气独钟,且无人打扰之处,但我找了这么多日,想要找到这样的地方,只怕不太容易。”

    两个少女这才知道师父这几日并非真的是在游山玩水,又见他说得凝重,心里尽皆有些不安。

    风魂沉吟了一阵,道:“我想了许久,恐怕,还是只有去苍梧山了。”

    红线问:“苍梧山本就是灵气聚集之处,连舜帝都是在那里飞升,为何师父你不在一开始就选择那里,反而想找其它地方?”

    风魂却在看了隐娘一眼后,才道:“我这次的闭关对心境要求极高,因为曾在苍梧山发生过不少事,那个地方无形中成为我心头的一点魔障,所以我才会想要避开那里。不过现在想来,我越是不敢面对它,那点魔障就会越重。天魔要想利用它来使我迷乱,那我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反不如就去苍梧山。而且,我也有些关于修行的事想要请教慧红的师父。”

    隐娘道:“那,师父你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风魂道:“虽然有一些,但都不是太重要的事,此次修行,主要还是看我自己的造化。嗯,我们先上路吧,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路上再告诉你们。”

    于是三人站起身来,一同向苍梧山飞去。在路上,风魂将其中一些细节解释给他的两个女徒儿听,虽然他这次闭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红线和隐娘仍然一无所知,却也看出其中必是凶险万分,不由都担心起来。

    路上,风魂也将红线得自于真月府的六时含景莲研究了一番,弄清用法后,又教给红线。

    越过苍梧之野,来到方山,风魂带着两个女弟子落在法华庵前。

    他本想进去找慧红,却见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仙走了出来。

    那女仙看到风魂,殷殷一福,道:“原来是风公子,风公子是来见慧红的么?”

    风魂见这女仙认得自己,揖礼道:“姑娘是……”

    “妾身乃是这九嶷山司山女官鲁妙典,云光师太带着慧红前往西方大雷音寺礼佛去了,刚刚才离去不久,让妾身暂时替她们看守此庵。”鲁妙典轻叹一声,“三百多年前,妾身与公子曾在万年峰天帝宫中见过一面,只是公子当时多半没有注意到妾身。”

    风魂这才明白过来。

    鲁妙典所说的自然是他闯入天帝宫寻找王妙想的那次,当时他见到王妙想惨死,悲愤之下只想着要找紫光夫人报仇,哪里还会注意到旁边那些无关之人?

    “原来慧红跟她师父去了西牛贺洲。”风魂苦笑了一下。他原本有些关于修行上的不解难题想要请教云光神尼,另外还有些事,想让慧红帮忙,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慧红既然不在,他也就没有必要留在方山,于是便向鲁妙典告辞,准备带着红线和隐娘前往宜春峰的黄庭观。

    正准备离去,眼角却在无意间发现鲁妙典脸色犹豫,似乎想要将他唤住,却又有些顾忌。他愕然回头,看着鲁妙典问:“姑娘莫非还有什么事么?”

    鲁妙典不安地低下头来,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风魂见她模样,已知道她必是有事求于自己,只是生性拘谨,不好意思说出,于是笑道:“姑娘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鲁妙典低声道:“妾身想求公子,将太乙道法传一些给妾身。”

    风魂怔了一怔。

    “妾身也知道这个请求过于无理,”鲁妙典慌忙拜倒,“妾身知道风公子与慧红原是旧识,故而前些日子便求了慧红,希望她代为说情,慧红也同意帮我。然而公子此次前来,慧红却恰巧不在。公子若是觉得妾身的请求实是无过,请只管明确告诉妾身,好让妾身断了此念。”

    风魂沉默了半晌,然后将太乙天书取了出来,在鲁妙典面前展开:“姑娘能够看到上面的字么?”

    鲁妙典抬起头来看了看,却什么字迹也看不到,立时花容惨淡,轻叹一声,又低下头去。

    就算是得了仙道的女仙,按其成仙之道,地位也各有不同。鲁妙典之所以能够成仙,乃是因为她从小就日日背诵《黄庭经》,岩栖静默,贞介不挠,最终感动天庭,成为三官之仙。

    道教中虽然有“吟诵万遍升三天”的说法,但真正能够只凭着诵经得道的,恐怕自古以来也就只有鲁妙典一个人。其它得道者,哪一个不是拜师之后,习得上乘道法?这就好像读书一般,虽然成绩如何,也需要看各人的天分,但上的是清华北大这种重点名校,还是普通大学,毕业后的能力和名气总是会有些差异。

    而像鲁妙典这种,就等于是连小学都没有念过,只是自己买了一本小学语文课本,自己在家天天读天天背,竟也融会贯通,成就学业的那种奇才,由此,便可以看出她向道的坚毅和虔诚。

    只是虽然成就了仙业,却毕竟是根基浅薄,最终也不过是在下界仙山封了个女官。毕竟她除了日日背诵《黄庭经》,其它的神通道法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就等于是只有语文出色,其它各科全都不及格。

    神仙本是凡人做,世间的人情冷暖,在天界也一样存在,甚至还更重些。她几百年前便是九嶷山的女官,现在仍是九嶷山女官,连瑶池也不曾赴过一次,如何会被人看得起。

    九嶷山本是仙山,数百年来,自也有不少修道之人路过或是在此修行,这些人未成仙之前,对她都还好,成仙之后,仙阶马上就在她之上,很快也就冷淡下来。时间一长,再怎样坚贞的人都难免会生出自卑,想要更上进一些。

    只是想要“上进”,却又谈何容易?她既不像茅山宗、皂阁宗这些名门大派出身的人,成仙之后,天庭自有不少师祖师叔师兄师姐互相提携,也不像王妙想那样,就算不怎么爱与他人来往,毕竟得了舜帝道法,本事在那,谁也不敢小瞧。

    像鲁妙典这种“自学成才”的女仙,既无师门可以求助,也没有那种呼风唤雨超凡入圣的本事,仙界最重道统,谁也不会好好的跑来把自家门派的神通道法教给她,而她又生性拘谨,虽然做了数百年神仙,唯一算得上是好友的,也只有慧红这个身世凄苦的佛门女弟子,自然不知该去向谁求助。

    慧红知她想法,前几日提起这事,见她心情苦闷,想到风魂得了太乙救苦天尊的天书,里面神通道法自有不少,若是他肯传授一些给鲁妙典,岂不是好?于是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鲁妙典。

    鲁妙典听到慧红会帮自己说情,心里也自高兴。她毕竟是靠着岩栖静默得道的女仙,道德己成,唯一欠缺的就是神通。毕竟道德可以自己修成,五行遁术或是御剑飞行等等本事,若无人教,怎么可能自行领悟出来?这些年她护守九嶷山,也难免会遇到一些妖魔或是邪派中人,全都是靠着舜帝当年遗留此间的偃月金铃才能抵御。

    仙道就是如此,只有神通没有道德,固然成不了仙,但只有道德却不会任何神通,却也同样让人看不起。

    鲁妙典知道慧红会帮助自己向太一东皇的传人说情,心里也存了期待,谁知现在风魂来到方山,慧红却刚好随师父出门去了。无奈之下,只好鼓起勇气亲自开口。

    只是风魂虽然取出天书,她却也一个字也无法看到,心知自己无缘得到太乙道法,虽然心中自苦,却也无可奈何。

    谁知风魂却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想学的是哪方面的神通道法?”

    鲁妙典愕了一愕,抬头看去。风魂笑道:“我的三个女徒儿都能看到天书里的字迹,姑娘既然看不到,可见是与我太乙一脉无缘。只是木公返虚之前授我天书,却也没有说非我门下弟子就不得将道法传授给他,而在遇到姑娘之前,我便已开了先例,再加上姑娘一人,也不算什么。只是这天书之中所记甚杂,奇门遁甲与五行遁术无所不含,却不知姑娘对哪方面更感兴趣一些?”

    鲁妙典立时欣喜若狂。

    ******

    风魂在法华庵前传授鲁妙典太乙道法,却不知云端之上,正有人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那是慧红和她的师父云光神尼。

    一个时辰前,慧红还跟着师父在庵中修行,紧接着师父便忽有所感,带着她离开法华庵。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师父竟是带着她避开风魂和他的两个女弟子。

    她不解地看向师父。

    云光神尼轻叹一声,道:“他并非是去找你,而是想要见我,向我问道,我知道他想向我问什么,只好先避开他。”

    慧红低下头去:“莫非师父讨厌风魂大哥?”

    云光神尼摇头道:“三界之中自有不少慧根深具之人,太乙救苦天尊却独将天书传给风公子,由他自行择徒,可知其中定有玄机。只是他已心染魔尘,想要追求的,却又是至玄之道,若不能直接成真,就难免化身为魔。”

    慧红心中一惊,道:“风大哥想要修的,究竟是什么道法?”

    “那是自从天命出现后,便再也无人能够走通的路子,”云光神尼沉声道,“那就是……禀气成真。”

    慧红怔在那里。

    飞升之法虽然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仍是只分为度劫和三官之路这两种,然而慧红却知道,其实还有一种最根本却也是最凶险的方法,那种方法,别说近万年来从来不曾有人做到过,便是整个仙界,以这种方式得道的也廖廖无几。

    所谓禀气成真,这气就是元气,是道,同时亦是天地之根本。基本上,要想成仙入圣,就必须潜修道要,直至脱胎换骨,聚成三花。然而这世上也有直接承天地之元气而得道的,虽然那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

    而其中名气最大的,便是木公和金母。

    东王父,西王母。

    木公承青阳之气而生,金母得西华洞阴之道。

    “天参玄玄,地参混黄,人参道德。”云光神尼道,“成真之路,其实共有三法,分别是天、地、人,然而自从天命覆盖三界之后,其中的天、地二法已被封住,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修道德这一条途径。虽然人间仍然分成许多道派,但不管是练气化形,还是斋醮科仪,最终都避不开‘道德’这一关。也正因为不管修行的方式如何,要想成仙都必须从道德修起,才使得刑天与帝俊争神那种几乎导致天地崩溃的惨事,数千年来再也没有发生过。”

    慧红不明白:“既然天、地二道已被天命封住,那风大哥……”

    “他恐怕是这个世上,唯一还能走天地二道的凡人,”云光神尼叹道,“不知为何,天命虽然覆盖三界,他却是在天命之外。而木公返虚而去,青阳之气回归天地,他所学的又是木公亲传的道法。这两个条件加起来,使他有了不经雷劫,不走三官,禀青阳之气直接成真的可能性……但这也仅仅是可能而已。他会来方山向我问道,那自然是其中的一些问题还没有解决。”

    能够禀气成真的仙人,就算是整个仙界也没有几人……云华仙子瑶姬恰恰是其中之一。

    慧红低着头:“那,师父您为何不愿帮他?”

    “我避开他,便是在帮他,”云光神尼微微一笑,“道非是众生,能应众生修。其实这个‘修’字,就已经是着了相。上古时期的仙魔,哪一个有去修什么神通道德?不修而得道者,在上古时期,本是数不胜数,只不过因为昊天、无果等界一一崩溃,又经过了仙妖、争神这两大天劫,那些上古魔神,基本上都已死尽死绝罢了。天道玄玄,天道之理,本就是至玄之理,我之所以知道他还不曾想通,便是因为他会来向我问道,他若是想通了,便该知道,这至玄之道,问谁也没用,一切全靠他自身。”

    慧红这才明白师父的用心,又问:“那师父觉得,风大哥是否真的能够做到禀气成真?”

    云光神尼摇了摇头:“他做不到。”

    慧红立时脸色苍白。

    她当然还记得师父刚才说过,她的风大哥如果不能成真,就难免成魔。

    云光神尼道:“上次在玄天境遇见他时,我见他身上隐现青光,便已知道他在为禀气成真做准备,只是,他亦知自己心头魔尘未散,若是勉强而行,难免被心魔所误。一般来说,被心魔所附之人,往往察觉不到自身心魔的存在,这亦如疯子往往不知道自己疯了一般,正视他人容易,正视自己却难。他能看到自己心头的那点魔尘,颇不容易。以他的悟性,若是再用些时日,确实很有可能做到禀气成真,至于现在,他却必定会失败。”

    慧红要往下方飞去,云光神尼却将她拉住:“你要去哪里?”

    慧红回头道:“自然是去告诉风大哥,让他多等一些时日,不可心急。”

    云光神尼摇头道:“只怕他不会听你的,我所说的道理,他自己应该多少也明白一些,却是已没时间再等。”

    慧红道:“为什么没有时间?”

    “这也是我误了他,”云光神尼道,“那天在玄天境香惠别院遇到许飞琼时,我见她因失了仙剑而心中遗憾,一时心血来潮,告诉她只要去了长白山,便能得到太素赤霄剑。我虽算得不差,却忘了再多算一些,许飞琼看似性情易躁,其实心地善良,她虽然得了太素赤霄剑,却对凌波海女儿国的那几位公主生出愧疚之心,主动提出去助她们守护采石岛。她却不知道,虽然她只是临时起意,却使得风公子因为担心她的安危,竟想在心魔未解之时便冒险一试。天地之道,亦是自然之道,如何强求得来?以他这样的心境,失败只怕是必然的。”

    慧红这才明白其中因果,不觉更是担心。

    在她们的下方,风魂已向鲁妙典传完道法,向其告辞,带着红线和隐娘往宜春峰飞去。

    慧红仔细看去,见风魂要去的果然是王妙想自幼所居的黄庭观。她跟着云光神尼修了三百多年禅机,刚才只是担心过甚,无法认真思考,现在静下心来,立时明白风魂前去黄庭观的用心,拍掌笑道:“师父,依弟子看来,风大哥的心魔,只怕已是解开了。”

    “哦?”云光神尼笑道,“你解释给我听。”

    “风大哥心中的那点魔尘,起因必是缘于妙想仙子,”慧红道,“妙想仙子死得那般凄惨,虽然转世后成了聂隐娘,仍算是守在他的身边,但聂隐娘是聂隐娘,王妙想是王妙想,又岂能直接等同起来?上一趟风大哥便带着聂隐娘来过一趟,想要去妙想仙子的坟前拜祭,却最终还是掉头回去,可见就算过了三百多年,他仍是不敢面对妙想仙子的死,而这,便是他的心结。现在他既然带着聂隐娘去黄庭观,便可知他已有勇气面对这份心结,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解不开的心结,只有不敢去面对心结的人。风大哥既然已做好面对心结的准备,心头的那点魔尘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云光神尼看着慧红,微露赞许之意,却又道:“你能看出这一点,也不枉学了这么多年的佛法。只可惜,你看得还不够透彻。”

    慧红怔了怔,将自己的思路又理了一遍,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轻叹一声:“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风大哥虽然看到了解开心结的关键,却不知解开一个,又来了另一个,心魔仍是心魔,只是换了形貌罢了。”

    “甚至还更糟些,”云光神尼道,“解开了的魔尘,是他自己知道的,故而能够面对。而重新染上的,却是他不知道的,单是这一点,他便由自知变成了不自知,修道者,贵在自知,以他现在的心境,别说去修天道,便是人道,也别想修成。”

    慧红花容失色:“那,那该如何是好?难道没有补救的办法?”

    “若是没有助他的办法,我又何必带你在这看着?”云光神尼道,“能够助他的那人,就是你。”

    慧红道:“我?”

    云光神尼轻叹一声,道:“徒儿,你也该还俗了。”

    慧红怔道:“师父,弟子不明白……”

    “你自幼被恶人所害,真阴亏尽,如果没有风公子救你,三百多年前你便已经死了。”云光神尼道,“其他人修佛,是将身边杂念全都视作空无,万念化作一念。你却不念四大皆空,仅仅是凭着对风公子的那一份思念来抵御其它杂念,最终见得佛光,这是你的慧根。”

    慧红低下头,没有说话。

    “只是,单单是见到佛光,还是不够,”云光神尼道,“佛说诸法空,为破诸有故;若复执于空,诸佛不能度。修佛之人要做的不是‘一念’,而是‘无念’,亦即不动念、不执着,世人不解佛经真义,以为佛门只讲四大皆空,反执着于那个空字。而你虽然明白佛门的真义并非是空无,而是直指本心,但是……”

    “但是,”慧红缓缓跪在云光神尼面前,“弟子的本心,便是对风大哥的那份思念,若不能将这份思念放下,弟子就永远也不能真的修身成佛,师父,可是这样?只是,要弟子放下对风大哥的这份执念,那弟子……宁愿修不成佛。”

    “你的这份痴念,我又如何看不出来?”云光神尼微笑着道,“所以这些日子,我虽然带着你修禅念经,真正传授给你的,却是我出家之前所学的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你幼时真阴亏尽,本已不适合修习任何道家法诀,但我在这三百多年里,以佛法替你筑基,等你见得佛光后才让你转修道门,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离开我之后,你要谨记,你修的虽是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但佛法才是你的根底,时时保持禅心,不动妄念,你将来的成就,自然不在他人之下。”

    她将手轻轻放在慧红的头上,一缕缕青丝长了出来。

    青丝如瀑,披在慧红的肩上。

    乌漆秀发,淡扫蛾眉,无须做作,便已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云光神尼问:“徒儿,何为佛法?”

    慧红答:“法乃天地之象,佛是欢喜之心,所谓佛法,便是大欢喜。佛祖拈花而笑,欢喜自在其心,只要顺其自然,世间万物,便无一事不是佛法。”

    云光神尼道:“你既已明白这一点,为师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替你担心的了。我再送你一颗空灵珠,助你日后脱灾解厄。”

    云光神尼用手在虚无间轻轻一夹,明明手指间什么也没有,她却表情凝重。

    似有若无,亦空亦灵。

    她将空灵珠印在慧红眉间,一点光芒闪过,却又仿佛根本没有出现……

第五十一章 不成真,便成魔

    风魂并不知道,在他带着两个女弟子落在宜春峰时,慧红已经在这个时候还俗了。

    他来到黄庭观,见此处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显然是这几百年来,此处早已无人居住。

    在黄庭观后,坐落着一座孤坟,墓碑很是简单,仅仅是刻着“王妙想之墓”这几个字罢了。坟前倒也没有什么杂草,显然是几百年来,偶尔也总会有人前来扫一扫墓。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风魂跌坐在坟前,沉默不语。

    红线知道师父心情难过,也不吵他,自己去观中寻了扫帚,扫去落叶,又准备拉着隐娘到山下寻些野花祭上,只是唤了两声,隐娘却没有回应,转头一看,见这小师妹正站在师父身后睁大眼睛看着坟墓,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神情古怪。

    红线走上前去,摇了摇隐娘。

    隐娘从迷梦中清醒过来,错愕地回头看她。

    红线问:“你怎么了?”

    隐娘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心中涌着一阵阵的酸楚,怎么压也压不住。

    就仿佛,被葬在里面的……是自己一般。

    风魂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让向一边,道:“红线,隐娘,你们一起向妙想跪拜一下吧,就把她……视作是你们的师娘。”

    红线在王妙想生前本就认识她,亦知道她与师父的恋情,自是理所当然地跪在坟前,正要祭拜,却发现小师妹仍然站着,怔了一怔,随手便拉了拉隐娘的衣袖。

    风魂厉声道:“隐娘,你为何不跪?”

    聂隐娘却禁不住地流下泪来。红线也不明白为何这一向最听师父话的小师妹,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固执起来,担心她惹师父发火,便硬扯着她跪下。

    隐娘跪在那儿静了一静,忽地伏身在地,痛哭起来。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一旦向这座坟下跪祭拜,自己与师父之间,就会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般。

    她甚至能够听到那东西落在地上的脆响。

    风魂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坟墓……就这样一直看着。

    王妙想是王妙想,聂隐娘是聂隐娘。

    王妙想已经死了!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薤露明朝,不是隐娘。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风魂便在宜春峰附近找了个山谷,布下棋阵,又画了许多咒符。红线对斋醮和阵法一窍不通,自然帮不上忙,隐娘学东西却更快些,在经过师父的几次指点后,虽然不如她的二师姐灵凝那样过目不忘,一学即会,却也渐渐能够通达一些。

    这几天中,风魂也会去方山看看慧红和她的师父云光神尼有没有回来,却始终没有等到。

    他也没时间再等了。

    那天傍晚,他见隐娘独自坐在斜坡处看着夕阳,落落寡欢,想到她这些日子似乎有什么心思,于是便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他摸了摸隐娘的头,低声问:“想家了么?”

    隐娘摇了摇头。

    风魂又问:“还是师父这些日子对你太严厉了?”

    隐娘仍是摇了摇头。

    风魂轻叹一声,想到自己以前总把这女孩子视作是王妙想的影子,却忘了,她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这些日子跟着自己离开父母到处乱走,以后还可能会遇到不知多少凶险。

    他觉得自己一直没有替隐娘着想过。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像隐娘这个年纪,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学才刚刚毕业的初中生而已。

    “隐娘,”他将隐娘搂住,说,“如果你有什么心思,一定要告诉师父。”

    隐娘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在师父的怀中抬起脸来,眼眸如星,怯声说道:“师父……”

    “什么事?”

    “你、你喜欢我么?”

    风魂怔了怔,见这女徒儿一脸羞红,却又像是万分期待,心中好笑,不觉凑上去在这俏丫头的嘴上亲了一下。隐娘哪里想到师父的“回答”竟是这个,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风魂笑着将她紧紧搂住,让她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傻丫头,师父当然喜欢你……不是别人,是你!”

    隐娘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特意加上最后一句,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幸福,只觉得这些日子压在自己心上的石头像是突然消失了,竟是一阵轻松。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旁边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师父,小师妹,你们这是?”

    来的当然是红线,她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隐娘臊得赶紧推开师父,连脖子都红了。风魂却毫不在乎,反而向红线伸出手:“来,你也让为师抱一下。”

    红线跳开:“才不要呢。”

    风魂摇头失笑,道:“好了,不跟你们闹了,你们过来,我要跟你们说正经事……”

    红线和隐娘知道师父要说的是他闭关修炼的事情,也立时认真起来,两人一同正坐在师父面前。风魂却突然扑过去,一把将红线搂进怀中:“看你还怎么跑。”

    红线气道:“师父,你刚才还说要讲正经事,怎么能这么耍……师父你、你……你竟然摸我的胸……”

    连隐娘也睁大了眼睛。

    “啊?有吗?没有啊!”风魂后退坐好,摆出为人师表的风范,“咳,现在开始说正事……住手,为师认错还不行么?”

    一顿粉拳已揍在了他的身上。

    ……

    ******

    正如云光神尼所猜测的,风魂想要进行的闭关修炼,便是“禀气成真”!

    禀气成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太乙天书里虽然有所记载,其关键处却是含糊不清,后果倒说得极其明白……不成真,便成魔!

    风魂虽然知道其中凶险,但他也是无路可退。伊奘诺尊不但是帝俊之子,其自身亦有上万年的道行,要想走寻常的修行之路,再过几百年只怕也不用想跟他动手。

    一个月夜见尊,就差点在王屋山杀了他和许飞琼。

    既然下定了与别人争夺天尊之位的决心,如果自身本事不够,三两下就被人干掉,那岂不成了三界中的笑话?

    这世上多的是自不量力的人,风魂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天界其实是最讲实力的地方,一个人若是自身没有超凡入圣的本事,那再怎么摆弄计谋,收买人心也是没用。其它东西可以作假,神通道法却是做不了假的。

    只凭着一个“东皇传人”的名头,就想成为东皇,那绝对是妄想。

    所以,他只能冒险一试。

    如果成功了,那他就有与伊奘诺尊拼死一战的资格,如果失败了,那自然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其实他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的,以他原先的想法,还应该再多做些准备。然而,许飞琼却在这个时候去了采石岛,这意外的情况实在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然,他也并非是全无把握,一方面,他相信自己已经解开了心头的那点魔尘。而另一方面,从龙格公主体内盗来的那点真阴,也增加了他的信心。

    那些女娲后裔具有凝气成胎的特殊体质,而这也是她们从一出生便位列仙灵的原因。当然,她们所凝之“气”不过是男人的真阳和自身的真阴,比起金母的西华洞阴之气、木公的青阳之气,在级别上实在是差得太远。

    但其原理却有相似之处。

    在将龙格的那点真阴盗入自身体内后,风魂便一直将其反复研究,直至完全将它揣摩得一清二楚,从而增加了自己禀气成真的信心。

    当然,理论终究只是理论,最终能不能够成功,仍是难说得很。

    交待好两个女徒儿后,第二天,他便开始进行闭关。

    山谷已被他用阵法完全封住,他相信,就算天上的神仙路过,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发现谷中有人。而为了预防万一,他仍是在周围布下了许多禁制,就算有人发现他们,也休想轻而易举地闯进去。

    当然,这些禁制对无形无质的天魔是毫无用处的,而在整个禀气成真的过程中,最需要担心的不是外人的侵入,而是天魔的干扰。

    因此,风魂必须让红线和隐娘守在身边,替他护法,为他减轻一些应对天魔的压力。好在红线刚刚度完雷劫,正是万魔不侵的时候,而隐娘多次转劫,再加上性情贞洁,自也不会轻易受天魔所扰。

    于是,风魂便让红线坐在自己的西面,让隐娘坐在他的北面,又将红线得自真月府的六时含景莲唤出光华,挡在南面,这六时含景莲具有化境还真的妙用,实是真正的仙家宝物。

    说实话,连风魂也没想到红线误打误撞,竟会把这样一个宝贝弄到手中。而据红线所说,这种宝物原本有两个,还有一个叫两界牌的,被辰萤姑给骗了去。

    南、北、西三面都已封住,却独独放开东面。皆因风魂想要禀承的,乃是东方青华之气。五行之中,木气为青,其象在东。

    风魂坐在那里,将自身视作虚无,任由青华之气挟着天魔袭来。从龙格体内盗来的那点真阴,与他的自身真阳互相旋转,形成涡流,将青华之气卷入其中。

    他的身子覆上青光,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便要破空而去。

    红线和隐娘都知道这次修行对师父来说极其重要,俱都不敢大意,去思静虑,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风魂原本告诉她们,这次闭关的时间一共是七天。然而七天之后,风魂却仍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覆在他身上的那层青光既不化入他的身体,也不散去。

    七天之后,又是七天。

    就这样,竟一连过了几十天,以至连她们也算不清日子。

    直到一天下午,风魂突然浑身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风魂本就是天魔攻击的主要目标,他这么一动,红线和隐娘立时察觉,从冥想中醒来,两人见师父吐血,心中一急,想要起身去扶。风魂却猛然喝道:“不要动。”

    她们赶紧按师父所说,继续坐在那里。

    风魂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然而覆在他身上的那层青光,所含的杂质越来越多。

    此时,他已知道自己这次禀气成真已是失败,想要让聚集而来的青华之气全都散去,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既是禀气成真,那所要禀承的青阳之气本该是至精至纯,不含任何杂质,然而现在他的身体却像是个死水潭一般,任由无数污泥倾泄而来,却怎么也无法阻止。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原因在于……他的心中仍有魔尘。

    在这禀气成真的过程中,天魔始终在用幻像来干扰他,想要将他引入魔途,其中将王妙想的死在他面前重演了无数遍,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这是因为,在他来到王妙想坟前的那一刻,他已经能够正视王妙想的死。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王妙想的死是他的心结所在。

    正是因为王妙想的死,彻底打破了他以往的心态,甚至产生了用尽任何手段也要成为东皇的念头。这样的野心,是以前的他所不会有的。

    而在长白山时,他甚至眼看着那些女娲后裔死伤大半而没有任何同情,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以救星的姿态出场,这种事情,如果是以前的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连王妙想那样一个好人儿,都会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这世上还有谁是值得同情的?

    就是因为存了这样一个想法,他开始变得冷血,开始漠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生命。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人死去,可以毫无愧疚地利用龙格公主,盗取她的真元,欺骗她的感情。

    而当他开始正视自己这种心态的转变后,他便明白,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堕入魔道。

    这并不是说他应该不再让自己这么冷血无情,不该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这是他所选择的道路,他绝不会去后悔。

    只是,如果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就无法面对天魔。天魔无形无质,却可以生出万般幻像,令你逃不掉,躲不开。因此,他所能做的唯一之事,便是直截了当地面对天魔,不让自己的内心被天魔所惑。

    解开心结,拭去魔尘,就成了面对天魔的关键所在。

    所以,风魂带着红线和隐娘来到了宜春峰的黄庭观,来到了王妙想的坟前,其目的,就是为了解开这份心结,让自己彻底接受王妙想的死亡。

    他做到了。

    但他也失败了。

    因为他忘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他本应该慢慢地理清自己的心境,直至真正做到一尘不染,再开始进行禀气成真,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急于解开“王妙想已死”这一个心结,这本身就失了自然之道。

    心有挂碍,又如何能够做到一尘不染?

    而这份挂碍,来自于许飞琼。

    他可以对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冷漠无情,却无法以同样的心态对待自己身边的人。而他之所以如此急切、甚至明知一些难题还没有解开,也要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禀气成真的修行,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担心许飞琼。

    许飞琼在采石岛。

    而她的敌人,是伊奘诺尊和他的八百万神。

    她是为了我才去采石岛的。

    所以我要尽快赶去找她!

    这就是风魂急于求成的原因。

    解开了王妙想,却多了一个许飞琼。

    许飞琼如果知道,自己因为心软而前往凌波海的决定,竟会害得风魂万劫不复,她只怕永远也不会原谅她自己。

    天魔生出无数幻像,风魂都可以将它们尽都当成虚幻而毫不理会,便是王妙想削骨碎肉的惨景在他的面前一遍遍地重演,他也不动一念,因为他已经明白,真正的王妙想已经死了,不管他想不想接受,她都是实实在在地死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真的那一刻,幻像再变,变出了许飞琼。

    削骨碎肉的人……是许飞琼。

    那一瞬间,他生出了恐惧。

    天魔之所以可怕,不是在于它能够产生幻像,而是在于它总是能够抓住他人心中的缝隙,再闯入其中。就好像一个怕鬼的人走在夜间,前面有一个古怪的东西飘来飘去,就算明知道那东西绝不会是鬼,那人都难免会觉得毛骨悚然。

    同样的,风魂知道绝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想许飞琼的安危,甚至也很清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幻像罢了。

    然而,当许飞琼惨死的情景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仍然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因为对许飞琼的这份担心原本就隐藏在自己的心灵深处,他以为自己能够暂时放下……结果他错了。

    疯子总是以为自己没疯,至奸至恶之人,往往以为自己所代表的就是正义。

    天底下最难的事,就是自知!

    风魂以为他放得下,但他其实放不下。

    这就是他的不自知,同时也是他的魔尘。

    恐惧只是生出了那么一瞬间,杂念却藉此纷涌而来。这就好像一个人入定时生出一念,于是马上想到“我不该生出此念”,却不知这“不该生念”便已经是第二念,于是不知不觉中,一念生二念,二念生三念,由此生出千千万万念。

    及至风魂发现自己的内心已无法再回归清澄时,已是来不及了,魔头借着这无数杂念与青华之气一同涌入他的体内,夺取他的心灵,他却怎么也无法压住。

    不成真,便成魔!

第五十二章 牝珠空灵解魔魇

    红线和隐娘当然都看出师父有些不对劲,然而这种事,她们便是想帮也帮不上忙。

    眼见覆在师父身上的青气渐渐转向黑色,徒自焦急,却是无可奈何。

    忽地,风魂怒吼一声,一跃而起,满面狰狞,头发已化成赤红。隐娘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跃起身便要掠到师父身边,却只见罡风刮过,风魂竟是一掌击在她的胸口。

    隐娘喷血抛飞,撞在石壁上。

    红线大惊,急唤一声“师父”,飞过去要将师父按住,却只见眼前一花,师父人影不见,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已伸出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硬生生将她掼倒在地。

    也幸好红线身具太阴真气,自动生出反抗,若是凡人,这一撞早就颈骨断折,惨死当场。虽然如此,她被这重重一摔,也是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

    抬头看向师父,却见师父盯着自己的目光中尽是兽欲,显然已是神迷智疯。红线急得想哭,却不知如何是好,而风魂竟是毫无理性地扯开她的绡衣,一只手使力搓着她的纤挺花房。红线羞急之下唤出了紫绡剑,却又不敢真的伤了自己的师父,只得任由师父紧紧压着自己,甚至已开始撕扯她的襦裤。

    远处,隐娘焦急地向他们爬了过来,哭喊着:“师父……”

    或许是隐娘的哭声多少唤醒了风魂一点理性,风魂滞在那里,额头尽是冷汗。

    充满**的眼神渐渐恢复一分清澄,狰狞的面孔隐现着痛苦。风魂看着红线,嘶哑地道:“杀了我……”

    红线脱口道:“不!”

    风魂双腿一蹬,就这样用头撞向石壁,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碎石飞溅,尘土激扬,石壁碎裂出一个大洞。红线和隐娘心惊肉跳地冲上去想要从碎石堆中找出师父,她们的师父却已先跃了出来,血流满面,怒吼一声,纵身便往天空飞去。

    红线如何忍心就这样让师父离去?立时也纵起剑光,想要将师父截住。

    然而,虽然她的太乙金光纵速度极快,风魂却是化作一团青气,瞬息不见。红线茫然地立在天空,不知该往哪追,而隐娘也飞了上来,一边哭喊一边唤着。

    从复淑水旁飞出一个女子,乃是九嶷山女官鲁妙典,她看着衣襟被扯得胸乳半露的红线和泪水直流的隐娘,颤声问:“出了何事?”

    ……

    ******

    风魂迷迷糊糊地到处乱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魔头已占据了他的内心,此时唯一还属于他自己的念头,就是尽可能离红线和隐娘远远的,免得害了她们。

    乌云齐骤,风卷云涌。

    他来到无人的荒效野外,放声嘶吼,一道闪电穿云而下,阵雨莫名地袭来,将他淋了个通透。闪电越来越多,在他的身边划出一道道蛇形光芒,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阻住一般,无法接近他。

    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他却只觉得体内燥热得难以忍受。

    他看到前面走来了一个倩丽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近。

    风魂想要让她走来,然而口腔中发出的却是兽一般的嘶声。尽管内心深深地知道绝不可以放纵自己的**,然而身子已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将这接近他的少女扑倒。

    他扯烂了少女的衣裳,将自己胯下滚烫的部位狠狠地弄进她的双腿之间。*,折磨,仅有的那份理性也随着这兽欲的发泄而被击了个粉碎。不断地冲刺,不断地撞击,就仿佛所有的精神束缚都已被松解开来,灵魂深处有一种可怕的声音正不断地发出兴奋的呐喊。

    所谓真,便是将自身与天地之道合而为一,道,即是元气,天下万物皆应元气而生,故天道好生。

    所谓魔,便是自由自在,追求无穷尽的快感,就算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人心是**,却也是对**的束缚,有善有恶,有好杀之念,却也有恻隐之心,故而修道其实就是修心。而天魔虽然玩弄人心,其目的却是为了灭去人心。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都控制不了,那又算什么自由自在?

    风魂不在乎自己是仙是魔,但不管是仙还是魔,首先,他必须是他自己。然而现在,他却已被天魔附体,连“我”这样一个意识都已在慢慢失去。

    他已在入魔的边缘。

    幸好,只是边缘……

    在那模糊的意识中,他感到少女的内牝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似空非空,似玄非玄,正在将他体内的真元吸进其中,滤去杂质,又还了回来。他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困惑,不安,害怕,却又欣喜。

    不安也好,欣喜也好,这都是人类的七情六欲,就算是仙神也不可能完全斩断。既然还能生出这些情绪,那至少证明,他还没有完全迷失本性。

    于是,他就在这不断的*间,体内真元一点一点地得到净化,意识也开始慢慢回归。

    然而心魔仍在,净化的,只是随着青阳之气一同进入他体内的那些杂气。那少女可以助他抑制邪气,让他的身体不再为天魔所控制,却无法解开他的心魔。

    不管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样的挫折,遇到了什么样的魔难,他的心,始终都是属于他自己。

    天理,其实就是人心。

    虽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风魂也知道这个少女帮助了他。他压在少女身上,艰难地抬起头来,想要看清她的面孔。阵雨依旧未歇,打乱了少女如瀑般的秀发,两点星眸凝视着他,似哀伤,似欢喜,又像是一朵兰花随风轻舞,清新而自然。

    风魂觉得自己像是认识她,又像是并不认识,一时间停在那里,某个部位仍然停留在少女的香窒间,温润而美妙。

    “风大哥……”少女轻叹一声。

    风魂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下意识地从少女的香窒间退了出来,失魂落魄地一边看着少女一边站起身来,踉跄后退。

    她竟是慧红。

    心神一乱,天魔又趁机反噬,让他回想起当年小红还只是个发育不全的孩子时,那副惊慌害怕的模样。一时间,他只觉得眼前的慧红已变成了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而自己却是那糟蹋过她的朱孺子。

    他大吼一声,转身便跑。

    慧红一惊,想要将他叫住,他却已瞬息间失了踪影。

    慧红心急起身,想去追他,双腿却是一阵剧痛。风魂那番毫无怜悯的摧残,已是让她的大腿根处鲜血直流,而为了让藏在内牝间的空灵珠能够替风魂净化掉体内魔气,也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魂就这样消失。

    由于体内魔气并没有完全驱除干净,风魂一路上仍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狂,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雨停了,又下了,天色黑了,又亮了,有时头顶上明明挂着太阳,再一睁眼,不知何时已换成了弯月。

    他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到处乱闯。

    直到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他躺在污泥里,空空洞洞地看着天空。

    意识开始回流。

    禀气成真失败了,不管甘不甘心,他都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不是慧红及时救了他,他甚至早已神智迷失,化身成魔。

    他看着天上缥缥缈缈的云彩,只觉得内心不但没有多少遗憾,反而竟是异常的平静。

    这种平静,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他已经失去了成仙入圣的机会,失去了成为东皇的可能性。

    但是无所谓。

    至少在这一刻……他仍然是他自己。

    只有从死亡边缘走过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只有差点迷失自我的人,才会知道……只要能做回自己,那便是天地间最大的幸运。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我,那天地虽大,于他又有何用?

    佛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没有了这个“我”,也就没有了天,没有了地。

    仿佛有一道电光在风魂的脑海中闪过。

    如果没有“我”,就没有对整个天地的认知,那从另一方面来说,我所知道的天地,岂非全是出自我的本心?我就是这天,我就是这地……我就是这道!

    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他的记忆深处响了起来。

    “幽冥之中,生乎空洞;空洞之中,生乎太无;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阴无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之以生。”

    这是他当年离开大荒境时,木公对他所说的话。

    当时风魂以为,那是木公劝他不要因为木公的离去而悲伤。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木公只是在告诉他……什么才是“道”!

    真正的道!

    天参玄玄,地参混黄,人参道德!

    其实这天地间本没有“道”,而数千年来人们所修的道德,根本就是身外道。天道玄玄,真正的天道,看似存在,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之以生。

    他闭上眼睛,无思无想,无情无欲,只将所有的记忆和念头尽皆化作一个“我”字。

    再连这个“我”,也慢慢地沉寂下去。

    幽冥之中,生乎空洞;空洞之中,生乎太无;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阴无阳……

    ******

    风魂并不知道,在这些天里,他其实一直是在往南走。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乃是临海。

    当然,现在的他,对这并不关心,或者说,他对任何事都已不再关心。

    他已陷入空寂虚无的境界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道疾风从他的头顶刮过,风中有人放出声音:“停下!”

    空气间生出涟漪,一顶轿子从涟漪中飞出。抬轿的是四个魁梧的壮汉,脸庞与皮肤尽是青筋。轿中走出一个人来,乃是一个老者。

    老者足不点尘地飘到风魂身边,讶异地看着他。

    此时,风魂的整个身体都像是由青气凝聚而成,虚虚实实,时隐时现。

    有几个人跟着轿子从空气间飞出,其中一个女子朝老者恭敬地问道:“孟公为何停在这里?”

    孟公道:“此子有些古怪。”

    那女子愕了一愕,看向地上满身是泥的青年,忽地怒道:“是他!”

    孟公道:“你认得他?”

    那女子恨恨道:“就是他,逼我用剑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

    这个女子,便是曾与鬼迷宗阿智华王、胎藏境安忍、五台山钴印大师一同围攻风魂,最后却被迫割下一耳的无量仙子曼荼罗。

    “原来他就是那位木公传人,”孟公负手道,“难怪、难怪。”

    曼荼罗并不知道孟公在“难怪”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终于得到了报那断耳之仇的机会,愤恨之下,抽出无量剑一剑便刺向风魂。

    孟公也不阻止,只是目光中露出淡淡嘲弄。

    曼荼罗一剑刺在风魂身上,却没有刺出半点血来。她怔了一怔,又用剑连砍,然而风魂虽仍躺在那里,她的剑却像是劈在空气中一般,唯一的成果,就是在风魂的身上挑起一缕缕青气。

    孟公缓缓道:“他已将自身与天地之气融成一体,正是大道将成未成之时,以你的本事,就算再劈一万剑也杀不死他。”

    曼荼罗咬牙切齿地道:“难道就只能放过他?”

    孟公道:“那倒不是,所谓将成未成,说到底仍是未成,想要趁这个时候杀他,却也简单得很。”

    孟公从袖中取出一柄银刀,喝声“定”。银刀脱手而出,钉在风魂心口,风魂立时现出实体,不再像刚才那般青气缠身,时隐时现。

    “他的三魂七魄已被我用锁魂刀钉住,”孟公淡淡道,“你要杀他,那便杀吧。”

    曼荼罗大喜,也不再用刺,而是想一剑斩下风魂的头颅。

    就在这时,天空中却传来一声清雅的声音:“此人杀不得。”

    一个女子从空中飘下,她头插玉簪,上身是一件石榴红窄袖对襟襦衣,腰下是绣有花鸟的绫罗百褶裙。她飘到曼荼罗面前,也不见她做了什么,便自有一道光华阻住曼荼罗的无量剑。

    曼荼罗认出这个女子,不敢得罪她,忙收起无量剑,带着身后几人朝她拜礼。孟公虽然助曼荼罗锁住风魂的三魂七魄,但风魂是生也好,是死也好,他却显然不是太放在心上,只是扫了一眼从空中飘下的那个女子,道:“原来赵芜女也请了你。”

    那女子笑道:“这些日子,我本就在帮她。”

    孟公皱眉:“你我七族各自成事,她若是真有本事打开魔风界,我等自然该奉她那一族为首,若是她没有那本事,便是因此灭族,我等也只能看着。你怎可坏了规矩,前去助她?”

    “无妨,”那女子道,“这规矩她晓得,我亦晓得。我所助她的,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毕竟她若真的能够成功,对你我亦有好处。”

    孟公沉吟片刻,略一点头。

    曼荼罗插口道:“请问昭仪,为何这人杀不得?”

    “并非杀不得,只是不该由你们来杀,”那女子道,“你们本就是因他而成事,若是再由你们来杀他,天命反噬,你们所做的事,亦将无疾而终。他现在魂魄已经受制,你何不先将他带回去,交由你家公主来处理?”

    曼荼罗听她说得如此严重,不禁生出一阵冷汗,想到自己若真的为报断耳之仇误了公主大事,以公主的残忍手段,自己的下场只怕比卫承庄还要悲凉,于是赶紧让人背上风魂,准备将他带到公主那去。

    孟公却皱了皱眉,道:“此子大道将成,若要杀他,最好趁早,若是一不小心使得猛虎出柙,到那时,只怕尔等后悔莫及。”

    听他这么一说,曼荼罗不禁又有些迟疑,只是想了一想,终究觉得还是把这人交给公主处置要更稳妥一些。她朝孟、袁二人拜道:“时间不早了,还请孟公和袁昭仪继续上路,公主殿下已在南海等候二位。”

    见曼荼罗没有将自己的警告听进去,孟公也就不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正要进入轿中,目光却突然一冷,看向远处的一块巨石。

    曼荼罗见孟公神情有异,连忙带人飞过去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又飞了回来,一脸疑惑。

    袁昭仪微笑道:“不用找了,刚才有人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谈话,现在已经逃了。”

    曼荼罗脸色一变,道:“有孟公和袁昭仪在此,那人仍然能够潜到一旁偷听,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等本事?”

    “那人的本事倒并不如何出奇,”孟公面无表情地道,“但她逃走时,却是化作一道黄光消失不见,连我也看不出她的去向,若我所料无误,她应该是持有玉虚宫的中央戊己杏黄旗。”

    袁昭仪道:“刚才躲在那里偷听的人,应当是紫虚元君魏存华魏夫人的女弟子黄灵微。她有杏黄旗护身,要想抓住她并非易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几人不再多话,一同跃入虚无,刹那间消失不见。

    等他们去得远了,又有一道黄光闪过,一个扛着大旗的小丫头跳了出来,擦了擦额上冷汗,喃喃道:“好险,好险!”

    ……

第五十三章 玄玄奇奇生死劫

    在南海的海底,自有一个水下世界。

    这水下世界缤纷艳丽,色彩万端,不时有各类水族来来去去,又有夜叉、强良、浮游以及众多虾兵蟹将镇守其间,世人只以为陆上才是繁华所在,却不知这大海之下,亦是别有洞天。

    在远离南海龙宫的僻静一角,有一个水下石府,琼花奇异,珊瑚诡魅。石府周围埋藏着众多禁制,又有不少妖魔道士守在附近。

    石府中,赵芜女正带着袁隐居、康僧会等在那里。

    在她的身后,还有两个异常高大的汉子,这两个汉子粗壮如山,寻常人甚至无法高过他们的腰部。他们披头散发,乱发中透出的目光冷得令人心底发寒。

    在赵芜女的前方,是一个八卦铜炉,炉烟缭绕,如梦似幻,又有一块块铜牌绕着炉烟飞翔。

    铜牌左侧,又有一个白玉晶壁,壁上竖嵌着一个宝镜,这宝镜正面金黄,散出玄阳热气,反面银白,逼出迫人冷光。

    这是阴阳镜。

    一名黑衣人进入殿中,跪倒在地,向赵芜女禀道:“公主,孟岐孟公与袁紫烟袁昭仪已至府外。”

    赵芜女道:“请他们进来。”

    那黑衣人立时将孟岐和袁紫烟引入石府之内。

    三人见礼之后,也没有太多客套话。而随在孟、袁二人身后的无量仙子曼荼罗跪上前来,将路遇木公传人的事汇报给赵芜女,赵芜女心中惊异,让人将风魂抬上前来。

    风魂依旧处在无知无觉的昏迷状态。

    一见到风魂,赵芜女便想起自己所挨的那记耳光,只觉心头一阵愤怒。

    袁紫烟问:“公主想如何处置此人?”

    赵芜女冷然道:“他多次与我作对,甚至让我的计划差点毁于一旦,我只恨无法亲手杀了他,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被你们捡了过来,看来他是活该要死在我的手中。”

    袁紫烟却道:“公主就算想要杀他,亦不可在这个时候。此人固然差点毁了公主的计划,但若没有此人,公主的计划甚至无法展开。如今,天命已被公主撕开缺口,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杀了他,天命反噬,公主所做之事,只怕难免功亏一篑。”

    自从开始怀疑上官婉儿有背叛之心后,赵芜女便请了袁紫烟来助她演卦,对袁紫烟的话,自是不敢不信。她沉声道:“角圭,角虎。”

    她身后那两名如山般的巨汉立时踏上前来。

    赵芜女冷然道:“将这人带到后园,用镇魂锁穿过他的琵琶骨,封他元神,不可让他逃走。”

    两名巨汉立时抓起风魂领命而去。

    孟岐看着两名巨汉的背影,道:“想不到公主你连这两个人都带了出来。”

    赵芜女冷哼一声,道:“那日在泰山脚下,我派四人围攻这东皇传人,却被他杀了一人,又削了其他三人的一只耳朵,我担心他再来坏我好事,又不能让我族之人暴露身份,只得派人回归墟,令角圭和角虎二人赶来助我,倒不曾想,他们还没派上用场,这风魂便自己送上门来,等此间事完,我必让他死无全尸。”

    袁紫烟见赵芜女虽然一脸杀气,印堂间却是隐现暗红,不觉心中一动,忖道:“为何会这样?”

    赵芜女见袁紫烟神情有异,不由问道:“昭仪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袁紫烟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公主所做的事本是逆天而行,然而天意弄人,有些事情难以说清。总之,公主还是小心些为是。”

    赵芜女淡淡道:“最多不过就是一死罢了,只要有机会能让我等七族重见天日,什么都好。”

    袁紫烟见她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中,于是暗叹一声,不再多说。

    赵芜女莲步轻移,来到白玉晶壁旁边,拍了拍手掌,立时有人抓了两个孩子过来。这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模样仿佛,显然是一对兄妹,他们虽然因为害怕而不断挣扎,却毫无用处。

    刀光划过,他们的头颅被人削了下来,鲜血四溅,却又诡异地流向阴阳镜。此时的阴阳镜像是海绵一般,将他们的血吸了个一干二净,两个孩子倒在地上,失去鲜血的尸体极是惨白。

    孟岐和袁紫烟对这残忍的情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同看向白玉晶壁。

    赵芜女道:“我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想让你们替我做个见证,你我各族均是被仙界压迫,数千年来不得不藏在归墟之下,不见天日。当年,各族首领会盟时所立下的誓言,想来大家都还记得,七族中,我这一族进入归墟的时日最迟,根基亦是最浅……”

    孟岐截然道:“公主不用多言,只要公主真有本事助我等重见天日,那便是我归墟七族之首。”

    赵芜女却摇头道:“孟公误会了,我并非是为了要成为七族之主才做这些事,只不过是要让天庭为当年血洗我族所犯的罪孽有个报应。我所行之事若是失败,那自无话可说,若是侥幸成功,到时三界大乱,天庭崩溃,你我七族出头之日在即,那时自会有有资格统率我等与仙界作战的人出现。”

    孟岐动容道:“你要做的究竟是何事?”

    袁紫烟却是知道内情的,轻叹一声:“孟公,公主所说并非妄言,虽然能否真的成功,连我也不敢肯定,但若是真的能够做到的话,天庭确实是崩溃在即。”

    赵芜女道:“孟公看了便会知道。”

    说完,赵芜女让向一旁,番僧康僧会却站上前去,对着白玉晶壁手舞足蹈,孟岐虽然知道他必定是在念诵什么祷文,却是根本听不懂。

    此时,吸尽那两个孩子鲜血的阴阳镜腾出光华,缓缓升去,随着康僧会的手势飞到八卦铜炉之上,与炉烟混在一起,而那些铜牌更是围着阴阳镜旋转不休,生出数十道光束。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光束散开,现出一幕幻境,幻境之内尽是风沙,翻翻滚滚,气势惊人。

    孟岐盯着幻境,沉声道:“这是什么?”

    赵芜女道:“这是魔风界里的情形。”

    孟岐目光一闪,沉声道:“这如何可能?魔风界早在两万年前的仙妖大战中就被仙界的那些金仙强行封住,怎可能还能看到里面情形?”

    赵芜女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两万年来,之所以没有人能够打开魔风界,不过是因为无人能够弄清那些金仙究竟是以何种手段将其封闭。然而我外祖父在与天庭为敌的那些日子里,已经解开了魔风界的奥秘所在,只是他最终未能逃出帝俊的追杀,只能将打开魔风界的方法传给我母亲。我母亲筹划千年,作了多番准备,在仅剩下最后一步时,却因积劳成疾而不幸去世,只能将希望寄托给我。而现在,我虽然还是无法打开魔风界,却已能窥探到里面的情景。”

    话音未落,只见幻境之内现出一道火光,火光汹涌,渐渐现出一个人形面孔,凶神恶煞,模样狰狞,虽然无法从幻境中出来,却死死地盯着殿中诸人,厉喝道:“尔等何人?”

    赵芜女伏身下拜,道:“东海应龙后人赵芜女,拜见陛下。”

    孟岐浑身一震,已是猜到了幻境中所显现的魔神的身份,赶紧与袁紫烟一同拜伏在地,而袁隐居和康僧会已是早已随着赵芜女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那魔神冷笑道:“应龙?本尊可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赵芜女道:“陛下被奸人所害之时,我外祖还未曾出生,因此陛下不曾听闻。我外祖父本是龙族,当年帝俊因为担心龙族反抗天庭一统三界的野心,勾结龙族叛徒,血洗东海,他带着不愿归服于天庭的龙族拼死反抗,最终亦不能幸免于难。”

    那魔神沉吟片晌,目光慢慢地转向孟岐和袁紫烟,虽然明知道他无法从幻境出来,孟、袁二人仍是觉得心底一寒,诚惶诚恐。

    那魔神道:“你二人,可是蓐收与句芒之后?”

    孟岐与袁紫烟齐声道:“正是。”

    那魔神看着跪拜在殿中的几人,又将视线在其它角落扫了一遍,淡淡道:“你们竟有本事突破封印与我相见,本事倒也不小。”

    赵芜女道:“自从几位陛下被困魔风界,群妖之王共工战死后,仙界自己也四分五裂,为了争夺天帝之位,死伤无数,混元初期的仙人,如今已是所剩无几。若是几位陛下能够从魔风界出来,必将横扫天地六界,亦可使我等受仙界迫害的各族不用再东躲西藏。”

    “好,”那魔神冷冷地道,“若是尔等真的能够助我们脱离魔风,本尊必让那些仙界之人死无葬身之所。”

    火光爆散,再快速消退。

    幻境渐渐消失。

    赵芜女与孟、袁二人站起身来,只觉背上全是冷汗。就算见到的只是一个幻境,然而那魔神毕竟是上古传说中的可怕人物,单是那直迫人心的气势,已让他们心惊胆战。

    上古十大魔神之一……火王祝融。

    来此之前,孟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赵芜女要做的,竟是想将仙妖大战初期被困在魔风界的五位魔神放出。他本是金王蓐收的后裔,而蓐收同样也是被困在魔风界的五位魔神其中之一,若是真的能够将这五位魔神放出,那他们这些被天庭赶尽杀绝的魔神后裔,自然不用再被迫藏在归墟那种令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更何况,孟岐知道,如果赵芜女真的能够打开魔风界,那被放出的,将绝不仅仅是这五位魔神。

    孟岐看着赵芜女,沉声道:“不知公主要如何来打开魔风界?”

    赵芜女道:“孟公可知,刚才出来的,其实并非是个幻像,而是前往魔风界的入口?天庭以天命统治三界,然而此时天命早已被撕开缺口,我母亲也已将通往魔风界的封印解得差不多了,只要再以至阳与至阴之气撕破虚空,便能跨越空间,别说是魔风界,连素外界都有可能到达。只是这时空之门却是单向的,我们可以从刚才出现的入口进入魔风界,五位陛下却无法从里面出来。”

    孟岐道:“也就是说……”

    袁紫烟叹道:“亦就是说,必须要有人带着阴阳镜,又或是与此相似的东西进入魔风界,再从魔风界内打开一道门,这样,五位陛下才能出来。”

    孟岐皱眉:“魔风界阴极而生,五位陛下乃是混沌神族,自然有本事在里面不死不灭,寻常人,只怕一进去便会化成灰烬。能够进入魔风界的人……只怕不太容易寻找。“

    “孟公只管放心,”赵芜女微笑,“已经有人进去了,只是魔风界里的时间流动与人间界不同,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那人才能打开从魔风界通往此间的出口。”

    这下,连袁紫烟也忍不住讶异地道:“阴阳镜还在这里,公主派人进入魔风界,又有何用?”

    赵芜女慢慢移到白玉晶壁旁,将阴阳镜摘了下来。此时的阴阳镜已变得有如寻常铜镜一般,毫无光彩。

    “这东西对我已经没用了,”她淡淡地道,“我之所以把它弄来,不过是要对它进行研究,弄明白它的原理。那风魂倒是真有本事,误打误撞之下,竟能炼制出这样一个法宝出来,说起来,我倒似乎真的应该感激他才对。若没有他,只怕我还不知道要辛苦多久,才有可能成事。”

    孟岐没有说话。

    袁紫烟却在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如果魔风界真的被人打开,这天地之中,只怕是难免生出腥风血雨了。”

    ******

    当风魂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吊在一棵珊瑚树下,头顶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水,只是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阻住了它,让它无法倾泄下来,周围还有暗红色的石礁和各种千奇百特的东西。

    一根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和手臂、大腿,不但使得他吊在那里无法动弹,甚至钉住了他的元神,让他不能使用遁法。

    他却微微一笑,仿佛觉得这种情况很是有趣。

    有琴声在前方响起,凄凄戚戚,伤感悲凉,有若失去父母的雏鸟在巢中嗷嗷待哺,又像是倒在血泊中的孤狼发出悲呜。

    凄凉过后,琴声又化作清淡之音,却只是将所有情殇埋在深处,反更让人闻之欲泣。

    弹琴之人,必有什么无限悲苦的往事!风魂想。

    他循着琴声看去,只见在这奇诡艳丽的珊瑚园中,有一座小亭,坐在亭中弹琴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花边半臂和浅蓝色束胸长裙、体态修长的女子。

    女子手抚琴弦,正将自己的心思寄在琴音之中。

    那琴,是由半死梧桐制成,最适合弹奏哀音。

    那曲,名为《胡笳十八拍》,文姬思乡,怨气浩然。

    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

    听到哀绝之处,风魂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想到了那或许再也回不去的家,不由得叹了一声。

    琴弦立时断去一根,泛音萦绕,不绝于耳。

    那女子抬头看来,目光冷冷淡淡。她缓缓起身,飘到风魂面前。

    风魂苦笑:“原来是你。”

    只听啪的一声,风魂已被她狠狠地摔了一个耳光。

    在他的脸上现出几道鲜红指印,泌出血丝。

    风魂笑了一笑,道:“就算我打过你的脸,你也不用下手这么重吧?”

    话音刚了,那女子左手又是一伸,在他的另外半边脸上也甩了一巴掌。

    风魂仍是笑脸不减,仿佛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她自然就是赵芜女。

    “看来,打女人果然是不对的,”风魂自嘲地想,“很容易遭到报应。”

    赵芜女冷冷地道:“你真应该庆幸,如果不是留着你的命还有点用处,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风魂叹道:“你真应该后悔。”

    赵芜女道:“后悔什么?”

    风魂道:“后悔没有早点让我变成死人。”

    赵芜女脸色一怒,伸手又要甩他耳光。

    恰在这时,远处有一侍女飘了过来,向她禀道:“公主,敖炳信熬公子求见。”

    赵芜女慢慢收回手,冷哼一声,往外行去,路过那侍女身边时,轻轻淡淡地命令道:“给我用鞭子抽他,抽到我回来为止。”

    说完便自行离去。

    那侍女在园中寻得长鞭,走到风魂面前娇笑道:“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命令,你可不要怪我。”

    一鞭抽去。

    这鞭子不但是由诸犍的尾巴制成,还挂有倒钩,抽在风魂身上,连皮肉都被扯下一块。

    风魂叹道:“你家公主虽然让你抽我,却没说是轻是重,你作作样子也就是了,何必这么认真?”

    那侍女冷笑道:“我就是喜欢将人抽来玩,不行么?”

    一鞭又一鞭,没过多久,便已将风魂抽得体无完肤。

    风魂摇头:“看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话倒是一点没错。你家公主喜欢断人手脚,撕人耳朵,所以连她身边的丫环,都喜欢用皮鞭抽人。”

    那侍女却是停在那里,心底发寒。

    眼前的男子明明已被制住元神,无法运功抵御,然而不管她怎么抽,甚至抽得他连肚皮都被倒钩扯去一块,露出肠子,然而他不但没有半点疼痛的样子,甚至还带着微笑。

    就仿佛是在看戏一般的……微笑。

    她睁大眼睛,惊疑不定,风魂却是打了个哈欠,问:“打完了么?”

    那侍女猛一咬牙,又抽了数十鞭,每一鞭都抽得极重,如果是平常人,只怕随便挨上一鞭便足以毙命。

    风魂血骨暴露,却仍在笑着。

    那侍女喘着气,一时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往下抽。

    “结束了?”风魂道,“算了,既然你不打了……那就该我来了。”

    那侍女颤音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该我来了。”风魂就这样扯着身子,从串住他身体的镇魂锁上脱出,然后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那侍女看着这血人一般的男子,心中涌起极度的恐惧,吓得想要放声大叫,然而眼前青光一闪,她的嘴已被风魂捂住,整个人也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缠住了一般,动也无法动。

    风魂慢慢将她按倒在地,拾起皮鞭,微笑道:“我这人很好说话,你打我多少鞭,我便也还给你多少鞭,你抽我多重,我便也抽你多重,你说公不公平?”

    那侍女眼中全是惊慌,她看着这浑身血淋淋的男子,几乎想要哭出来。

    “不过我这人其实也是很心软的,”风魂弯下腰,用手摸着她的脸,鲜血涂在她的脸上,“要不,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看好不好?”

    那侍女心中燃起一丝希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281/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 作者:若水所写的《穿越之太乙仙隐》为转载作品,穿越之太乙仙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之太乙仙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之太乙仙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之太乙仙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之太乙仙隐介绍:
这是一个现代围棋青年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穿越到古代,只有收齐五个罗莉女仙为徒才能回家的故事。
这是一本以神话的角度对众人皆知的历史故事进行重新解读的小说。
薛红线、聂隐娘、王妙想、许飞琼等记载于各类神话传说中的美丽女仙或娇或媚。李白、武则天、上官婉儿、谢道韫等知名历史人物悉数登场。
作者试图用自己的想象力来向读者展现一段神秘却又别有特色的穿越神话……
穿越之太乙仙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太乙仙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