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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殷扬     化工大唐txt下载     化工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望马兴叹(下)

    牛大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紧紧盯着陈晚荣,脸色变幻不定,好象有什么难以委决之事。过了一会,牛大眼一咬牙,卟嗵一声双膝着地,给陈晚荣跪了下来,道:“兄弟,大哥请您原谅,大哥欺骗了您。”

    下跪在古代比较普遍,在现代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这是陈晚荣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有人给自己跪下,吓了一大跳,忙闪到一旁,吃惊的问道:“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用不着这样。”

    “兄弟,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牛大眼坚持不起。

    陈晚荣忙站到他身旁拉他,道:“牛大哥,你这是何苦呢?有话好好说嘛。你对我挺好的,哪里骗我了?”

    牛大眼虽是为了卖马给陈晚荣推销,那是经营手段,古今共用的办法,不能说是骗。至于推销中暗含的相马术,那也是真的,即使有假的成份,也不会太多,陈晚荣还真想不通牛大眼在哪里骗自己。

    “兄弟,青花哪里都好,就有一个缺陷,我没有说给兄弟知晓,是想趁兄弟没有注意到脱手,这不是欺骗么?”牛大眼实言相告:“青花颈下有块红斑,是穿喉之象,是大凶之兆,不要说脱手,就是送人也没人要。”

    凶兆吉兆之事,陈晚荣是绝对不信的,但他知道古人的禁忌很多。象这种宝马,要是有一处不良,比如毛皮不够纯还能接受,一遇到这等凶兆之事那就无法接受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送人也不会有人要,谁愿意把祸事带进家门?

    这等居心太不良了,也是遇到自己这个具有现代理念的人,压根就不信这等邪,要是遇到唐人的话,牛大眼有这等居心,不要说他下跪,就是跪断了腿也不见得能获得别人的原谅。

    不过,陈晚荣还是欣赏牛大眼这种知错就改的作风,要是在现代社会即使出了人命,商家也会心安理得的说这事和我们无关。笑道:“牛大哥,红斑在哪里?能给我看看么?”

    如此说话是为了转移牛大眼的注意力,果不其然牛大眼站起身,非常恭敬的道:“兄弟,您请瞧。”走到青花跟前,把马头抬起,只见一块红斑长在青花脖子正中,有铜钱大小,鲜艳得快滴出水来了。

    陈晚荣心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金无尺足,人无完人”,西施捧心、杨贵妃狐臭,这些缺陷不仅没有损毁她们的美貌,反增无数美丽传说。身体肤受之于父母,**上长痣,脸上落胎记这些事谁又能有选择的权利呢?

    青花脖子上长红斑,这等事怎能怪罪青花?陈晚荣笑道:“牛大哥,这也太牵强了吧。就算是刘备的的卢,可的卢还能跃檀溪救主呢,一块红斑又算得了什么?”

    青花很是神骏,不少人很欣赏它,其中不乏富豪武将侠士,可一看到青花的红斑无不为之惋惜,避之惟恐不及,就没有如陈晚荣这般毫不在乎者,牛大眼吃惊不已,这诧异万分的打量着陈晚荣,见陈晚荣一本正经,一点也没有说笑的成份,不由得愣住了。

    愣了愣,牛大眼这才给陈晚荣解释道:“兄弟,您有所不知,青花不能和的卢比。的卢本是张武的坐骑,不是给赵云斩于马下么?的卢能跃檀溪,那是因为刘备是真命天子,要开汉家天下,命不该绝。刘备把的卢赐给庞统,凤皱先生不是死于落凤坡么?

    “颈中带红,那是穿喉之象。有不少将军、侠客很看好青花,只是一见这斑无不是退避三舍,他们都是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最忌讳这种事了。做买卖的也要图个吉利,讨好兆头,谁也不敢要。

    “我也想过不要青花了,可青花实在是很神骏,我又狠不起那个心,才一直养到现在。”

    他说的不要了,是指宰杀。这等大凶之兆早就该杀了,只是他舍不得,才一直养着。

    牛大眼长叹一声,道:“我买青花时,它才三个月大,红斑没有长成,我也没注意。心想这么好的犊子,养大了定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竟是买到祸事了,到现在都不能出手。”

    陈晚荣对他的爽快劲很是欣赏,安慰他道:“牛大哥,你也不必自责。适才你要是不说,我也不懂相马,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你这光明磊落的胸怀,我很佩服。”

    牛大眼一开始是打算欺瞒自己,可他很快就纠正了,以诚相见,比起现代社会以人命为代价赚钱的黑心商家可爱了何止十倍?别的不敢说,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这度量陈晚荣还是有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说,就算陈晚荣现了,问起这事,他还可以搪塞,说还没有来得及解释。真是这样的话,陈晚荣想指责他也没有证据,这等胸怀陈晚荣不佩服都不行。

    这番安慰话说得牛大眼很是感激,眼里含着热泪,道:“兄弟,谢谢您的好意,我承您的情了。兄弟,做我们这一行的就得讲究信义,这事要是说出去,我的买卖会大受影响,那些主顾们不会再登门了。”

    问题居然有这么严重,陈晚荣还有点难以置信。这事要是搁在现代社会,顶多影响一段时间的生意,商家各种推销手段齐上阵,很快就把这事给淡化了。

    瞧着陈晚荣兀自难以相信的样子,牛大眼只得再次给他解释道:“兄弟,您没做这一行,您不知道这其中的讲究。除了一些散户外,我的主顾都是一些长安附近有名的车行,开门做买卖谁不讲究信义呢?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肯定不会和我做买卖了。”

    信义人总是喜欢和信义人打交道,陈晚荣明白了,笑道:“牛大哥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要是换个居心不良的人,一定会逮着这机会好好勒索牛大眼一笔,陈晚荣有做人的准则,连念头都没有转一下。

    “兄弟,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呐!请恩人受我一拜!”牛大眼又要跪下了。

    陈晚荣忙拉住,道:“牛大哥,你别往心里去,一点小事。”

    牛大眼抓住陈晚荣的胳膊,很是真诚的道:“牛大眼斗胆请问恩人贵姓大名。”

    陈晚荣打从心里喜欢他的爽快劲,笑道:“牛大哥言重了,免贵,叫我陈晚荣就行了。”

    “原来是陈兄弟。”牛大眼异常亲热,非常痛快的道:“兄弟,您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得好好谢谢您。我这里还有不少马,神骏虽然赶不上青花,倒还过得去,兄弟去挑挑,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就归您了。”

    陈晚荣同意为他守口如瓶,是对他这个人有好感,并不是贪图他的东西,笑着婉拒道:“牛大哥,说句真心话,我对青花很看重,您这里的马再好也没有比青花更好的马了,要真让我在您这里挑一匹的话,还真就青花了。牛大哥,您这份心意我领了,只是这马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要。”

    牛大眼这里的马匹不少,其中不乏好马,陈晚荣并非不动心,只是牛大眼够君子,自己还能小人吗?这才坚拒。

    看中青花的人不少,就没有一个人敢说出这种话,牛大眼有点难以相信的问道:“陈兄弟,您说的可是真话?”

    对他的心思陈晚荣完全理解,笑道:“牛大哥,我不信佛、不拜老君,不信这个邪。我只相信一件事,我的命运在我的手心里攥着,要是我够勤奋,肯努力,我的日子才能过得好。”

    陈晚荣在另一时空出身贫寒,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这是经验之谈。一个人要是不努力,不去拼搏,就是天天烧香拜佛,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话在我们现代社会来说算不得什么,在唐朝就不同了,应该很邪异了,牛大眼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异万分的打量着陈晚荣,只见陈晚荣泰然自若,精明自信,不象是在说假话。愣了好一阵,这才大拇指一竖,赞道:“陈兄弟,您这才是真正的大胸怀呀!人,是得靠自己!我从一个放牛娃做到现在这地步,不算好,也不算差,至少比做放牛娃强得多!陈兄弟,受教了!陈兄弟,要是您中意,青花您牵去就是了。”

    拥有青花这等美事,陈晚荣还真乐意去做,只是转念一想这不合适。自己可以不信邪,陈再荣这个古人不会不信,把青花给他很不适宜,笑道:“牛大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我不能做。”

    见陈晚荣不是说笑,非常认真,牛大眼再次感叹:“陈兄弟,您不愿占我的便宜,您这等操守我佩服得紧了。陈兄弟请放心,青花我给您养着,兄弟甚么时间想要了,就甚么时间来取。十年八年,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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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发家计划(上)

    辞别牛大眼,赶着牛车离了骡马市。虽然今天没有达到买马的目的,陈晚荣还是很高兴,经过这事陈晚荣对马匹有了更多的认识,千金马这类早就听说的故事证明是真的,的卢这样妨主的马也是真的。

    这些事,陈晚荣早就不知道听说过多少回,但和亲身见证的感觉没法比,这印象特别深刻。青花这样的好马居然仅仅因为一块斑就给人弃用,实在是可惜。要不是牛大眼舍不得,早就做了刀下游魂,给人宰了。

    最让陈晚荣高兴的是,自己居然一窥传说中的相马术。马匹是古代极其重要的交通工具、国家战略资源,现代科技把马匹这种古老的工具封进了历史,已经很少见了,要想一窥相马术全貌很难,至少没有知道汽车的性能容易。

    兴奋了一会儿,陈晚荣开始盘算下一步如何做的问题。现在有了几十贯钱,不算多,用做起步的本金还是够了,今后的展得好好规划一下了。这几天,自己做过火碱、配过鞣剂、造过香皂,都赚过钱,这很好的说明这些东西在唐朝大有前景,做好了过上好日子不是梦。

    只是有一条,应该选一种主打产品,把主要集力放在这上面来。这三种东西最适合做主打产品的就是香皂了。

    火碱的前途也不错,却很难普及,原因有两个,一是唐朝的纯碱是天然盐湖产物,极为有限,要想大量生产火碱会受原料的限制。唐朝没有电,不可能象现代氯碱工业一样通过电解食盐水来生产,能不能生产出够用的火碱很成问题。

    另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火碱是一种非常好的原料,有了火碱自己就可以做出更多的化工产品。现在有了六十多贯的身家,比起最初连饭都吃不起这日子好过些了,没必要把火碱这种宝贵的原料卖掉,留给自己用更划算。

    至于鞣剂,肯定有很好的销路,这点陈晚荣一点不怀疑。但是一是市场没有打开,要打开这一市场就需要投入不少,自己身上的钱至少要花去很大一部分,这对财力不足的陈晚荣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再者,相对于香皂来说,鞣剂太便宜了。更别说鞣剂的送运就是一个大麻烦,就算陈晚荣拉到十个主顾,光这运输就够他头疼的。

    香皂的收益更大,受欢迎程度更广,投入也不多,整一百斤猪油来做的话,最差劲也能卖百多两百贯。香皂体积小,携带方便,价格高,做好了可以带去宁县,带去长安出售,非常便利,不象给李清泉送鞣剂,非要整一辆车不可。

    主意一定,陈晚荣已经有了新的计划,那就是先做一批香皂出来,去宁县、长安出售。罗家甸虽然繁华,毕竟是乡下小地方,哪里能和宁县,更别说长安相比了。不去宁县,不去长安就太没眼光了,枉自接受了那么多年的现代教育。

    先去给陈老实夫妇买点衣服,然后再去菜场买猪油,回到家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前面就有一个“肖氏布庄”,陈晚荣赶着牛车过去。

    来到铺子前,陈晚荣把牛车赶到侧边的小巷子里拴了,进了布庄。一进布庄,陈晚荣只觉眼前一亮,布庄虽然不大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衫,不少人进进出出,也有不少人在精挑细选,挑选中意的衣衫。

    陈晚荣略一浏览,就给铺子里琳琅满目、各式花色的衣衫吸引住了。衫、袍、袄、半臂、幞头、裤、披帛、鞋、襦、裙、半袖,应有尽有,花样繁多,色彩鲜艳,比起现代社会的成衣店一点也不逊色,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在现代社会逛百货商店。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迎上来,脸上堆着职业笑容,很是有礼的道:“请问这位客官,您可是要买衣衫?”

    “是呀!”陈晚荣彬彬有礼的回答。

    这青年人说话很有技巧,道:“要是客官允许的话,我给您展示几样新花色。”他说的新花色相当于现代的新款式。

    陈晚荣来到唐朝就穿过麻布衣衫,其他衣服没穿过,更不知道唐朝的服装都有哪些花样,正不知怎么挑选,这话正中下怀,欣然道:“那就有劳你了。”

    “客官客气了。”青年人侧身相请道:“客官,请这边来。”

    陈晚荣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青年人拿起一件淡黄色袍子:“客官,您瞧这件合适么?”

    唐朝男子穿的衣衫主有袍衫两类,冬穿袍,夏穿衫,都是圆领,衣长过膝。现在还是二月天时,天气还比较冷,是以青年人给陈晚荣推介袍而不是衫。

    陈晚荣打量起来,这袍子是棉制的,比起身上这件的做工精细了许多,袍上有不少团花图案,花式多样,不下六七种之多,鲜艳生动,栩栩如生,打从心里喜爱,道:“还不错。”

    青年人又拿起半臂推销起来:“客官,这半臂配这袍子才合适。客官这姿容,这么英俊帅气,要是肩再略宽略高,就更加威武雄壮了。”

    搞推销的人,好话是张嘴就来。陈晚荣心想自己这长相不算差,也不算好,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威武雄壮扯上关系,他还真能说的。

    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打量着半臂。唐朝的半臂类似于现代的坎肩,只不过多了两只袖子,袖长介于有袖和无袖之间,和短袖衫近似。一般情况下,襟开右边。

    唐朝有服饰令,对各个等级的衣衫都有明确规定,上至皇帝下至平头百姓,其衣衫都有制式,不能逾制,否则要受到惩罚。其规定主要是在颜色,至于质料就没有规定。

    半臂穿在内衣之上,外衣之下,相当于垫肩的作用,把肩加宽,让男子显得更加威武雄壮。陈晚荣这个赤贫之家哪里还有这讲究,能有破衣烂衫穿暖和就不错了,是以陈晚荣还是第一回见到半臂,为其新颖的样式吸引,道:“行,我要了。”

    推销成功,青年人也是欢喜,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给陈晚荣一个建议,道:“客官要是中意的话,可以去里面试试。”

    这是试衣的意思,陈晚荣没有理由不同意,道:“好啊。”青年人领着陈晚荣去了里面,里面是一间屋子,给横七竖八的青色麻布围成一个又一个小块。

    陈晚荣正瞧得不明所以,一个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有着三分姿色,掀开麻布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红色裙子,道:“这件我要了。”喉头太粗了,有点震耳朵。

    用麻布围成小块是为了试衣,比起现代社会的试衣间简便得多。陈晚荣掀起麻布钻了进去,放下麻布动手脱下外套,把半臂穿上,整理好了这才穿袍子。

    袍子还挺合身,陈晚荣拿起挂在麻布上的铜镜一照,只见铜镜里一个颇为帅气,很是自信的男子,不由得啧啧几声。“人要衣装,佛要金身”,这话一点没说错,穿上这衣衫自己陡然间英俊多了。

    再瞧瞧肩,有了半臂的作用,肩宽膀阔,还真有几分英武之气。半臂的作用还真是神奇,青年人说的威武雄壮陈晚荣心想夸陈再荣才合适,没想到自己也不乏豪迈之气,不由得挺挺胸,昂起头,意气风。

    脱下袍子,穿回麻布衣衫,陈晚荣出来道:“就要这件。”再给陈老实夫妇、陈再荣选了一些衣衫,打了一个大包,会了帐,这才出了布庄。

    陈晚荣打算大干一场,出了布庄直接去了菜场,把菜场的猪油全买了。罗家甸是小地方,存货不多,陈晚荣把整个菜场的猪油买光了也才一百多斤,两百斤不到。

    略一计算,就凭现在这生产能力,两百来斤猪油也要做一两天了,等做完了再来采购也不迟。出了菜场,再去买些石灰、纯碱、盐、松香、一匹麻布这些原物料,整了满满一车,这才赶着车回家去。

    望着堆得象小山似的原料,陈晚荣信心十足的想,我就不信还不了!

第二十六章 发家计划(中)

    陈晚荣在这个家的威望与日俱增,陈老实夫妇对他是越来越关注,时时刻刻都在留心他。离家还有老大一段路程,就见陈老实夫妇站在屋檐下冲他招手,陈老实“快点”的都声音远远传来。

    陈晚荣轻喝一声:“快!”手里的绳子一抖,小黑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还没有到家,就见陈老实夫妇迎了上来,笑呵呵的道:“晚荣,你回来啦!”亲切得紧。虽是一下午没有见面,仿佛数月分别似的。

    两夫妇一左一右的抓住小黑头上的绳子,轻喝一声“慢点”,手上微一用力,小黑立时停下来。小黑的牛头不停的在两夫妇身上蹭,很是欢悦,逗得两夫妇嘴都合不拢了。

    陈老实一边抚着小黑的头,一边道:“晚荣,我们都看了你好久一阵了呢,现在才回来。”

    这话词义模糊,容易引人误解,不明究里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埋怨陈晚荣回来得太迟了,陈王氏白了他一眼,这才对陈晚荣道:“晚荣,别听你爹的,他那猴子德性,你前脚才走,他就在说晚荣还不回来。叨咕了一下午,耳朵都给磨起茧了。”

    陈老实不依,揭起来:“你还说我,你一会儿出屋看一趟,一会瞅一眼,一下午瞅了多少次?”

    这虽是两夫妇的相互揭之词,但听在陈晚荣耳里却无比亲切,跳下车道:“爹,娘,我买了些东西,时间担搁得久了。”

    二老这才注意到车上堆满了东西,尤其是堆得象山一样的猪油格外显眼,二老哪里还有心情去埋怨对方,又是一脸的笑容,陈老实牵着小黑往屋子奔去。

    陈王氏放开小黑,未语先笑,一个劲的夸陈晚荣:“晚荣,你真顾家,买这么多猪油回来,这要吃到甚时间去了?就是吃到生虫也吃不完呢!晚荣,以后少买点,够吃就行了。”

    油脂遇到碱就会生皂化反应,正是利用这一化学反应才制得出香皂、肥皂这些洗涤用品。陈晚荣买猪油是做香皂,她却以为是陈晚荣顾家,买这么多猪油回来给家里吃用。如此多的猪油,就是吃到来年也不是问题,陈晚荣如此顾家,陈王氏这个当娘的哪里还能不高兴呢?笑得眼睛只余一道小缝了,心情太好急欲找个人诉说,这个人就是陈老实:“老头子,你看看晚荣多出息呢,今天买的猪油比你一辈子买的猪油还多。”

    这话太夸张,陈老实明明想反驳几句,一想到这是能干的陈晚荣做的大好事,只得不吱声了,来个闷声大财。

    陈晚荣笑着解释道:“娘,留一部分给家里吃,其余的我要用来做香皂。”

    在陈王氏眼里猪油和香皂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根本就不扯不到一块,呵呵一笑道:“老头子,你听,晚荣说笑都这么逗人,猪油哪里能做香皂呢。晚荣,你怎么没有拿废水?我们把火碱溶液都给你准备好了,只等着废水呢。”

    陈老实也是不信猪油可以做香皂:“你才晓得晚荣说笑话好听么?没废水,这香皂还咋做呢?”香皂可是个好东西,要是不能做太可惜,言来颇多惋惜。

    陈晚荣简单的给他们解释起来:“爹,娘,废水里不是有油么?油一遇到火碱就生成皂基了,再进一步处理就可以得到香皂。猪油经过处理之后,也可以得到香皂,道理都是一样。”

    用皮革废水和用猪油生产香皂,都是利用油脂和碱的皂化反应,原理是一样的,只是在生产过程中的处理有些不同罢了。要是二老具有化学知识的话,就好理解了。问题是他们没有化学常识,在他们的印象中猪油和皮革废水没有必然的联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要他们在短时间内明白过来很难,只是随口哦了几声,并未深信。

    陈晚荣知道要他们转过这个弯有点难度,也就不多说,车一停稳,就开始搬东西了。陈老实夫妇帮着搬,搬完东西,陈王氏下了牛车,陈老实把小黑赶到牛棚里去,扔些草料这才回转屋里。陈晚荣把车推到屋檐下放好,这才和陈王氏一道回到屋里。

    一回到屋里,陈老实就不得空了,忙着去翻捡东西。陈王氏很是不满意的白了他一眼,忙着给陈晚荣倒了一碗热水,递到陈晚荣跟前道:“晚荣,累了半天了,喝口热水润润喉。”

    喝了那么多酒,又折腾了这半天,还真是有点渴了。陈晚荣接过,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看着陈晚荣喝得香甜的样子,陈王氏很是欣喜,笑得脸上绽出一朵花儿:“你累了这半天,喝碗水歇会。有些人,就忙着翻东西,连碗水都不晓得倒。”

    陈老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有些孟浪了,脸一红,没有底气回话。他是有名的厚脸皮,居然脸红,很是难得,陈王氏这才怨气尽消,卟哧一声笑出来,开始翻捡起东西。

    陈晚荣喝着热水,看着二老翻捡东西的幸福模样,心里宛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诸味杂陈。这个赤贫之家过得异常艰辛,有几个时候见过这么多的东西呢?

    “晚荣,香皂呢?你真卖掉了?”陈老实翻捡完,先现香皂没了。

    经他一提醒,陈王氏也现了,也想了解情况:“老头子,你以为晚荣是你啊,晚荣说能卖肯定能卖。哪象你,把桶背到镇上,又背回来,不背个十回八回,你是卖不掉。”

    为了帖补家用,陈老实做些木桶、犁,背到镇上去卖。这些东西不一定都能卖出去,卖不掉背回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居然给她拿来数落陈老实。

    要是在平时,陈老实肯定不依,现在不同了。家里一下子拥有这么多的东西,陈老实心里正高兴呢,哪有心情和她顶嘴,把衣服在手里抖抖,放到胸前一试,赞道:“挺合身的。”

    “又不是给你买的,你试甚试?”陈王氏明知这是给陈老实买的,借故打击他。

    陈晚荣从怀里取出银子放在桌子上,道:“香皂全卖了,这是卖香皂的钱。娘,您收着。”

    总共卖了六十六贯,买东西花掉了三贯多一点,还有六十二贯多。李清泉为了方便陈晚荣,给的是银子,望着桌子上银光闪闪的银锭,陈老实眼睛越瞪越大,手越来越僵硬,连手中的袍子滑到地上都不知道。

    陈晚荣忙弯腰捡起来。

    这个赤贫之家,一年到头能有个两三贯钱的收入已经很不错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银子,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要说想,做梦也未必梦得到。不仅陈老实变傻了,就是陈王氏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唯有眼睛瞪得老大,傻傻的看着银子,好象雕像一般没有了反应。

第二十六章 发家计划(下)

    陈晚荣委婉的提醒他们:“爹,我给您买的衣衫,不知合不合身,您试试。”

    二老这才醒悟过来,陈老实忙应一声“哎”。这辈子也没穿过多少新衣衫,心里着衫高兴,忙加上一句:“谢谢晚荣。”

    陈王氏白他一眼:“都一个家里的,谢甚谢呢。把身上的衣衫脱了,试下。”拿起袍子,见上面沾着灰尘,有些心疼,数落起来:“都是你,一个大男人好象没见过世面似的,连件袍子都拿不稳,你看都脏了。”一边说一边在袍子上掸起来,把灰尘掸掉。

    这番唠叨听在陈老实耳里,不仅不觉得刺耳,反倒很受用,冲陈王氏一笑,在陈晚荣的帮助下把身上撂满补丁的麻布衣衫脱了下来。

    陈老实伸手就要接袍子,陈王氏不满意,吩咐一句:“再脱一件。这是袍子,你穿上也不嫌热得慌?”

    这话有道理,陈老实依言再脱一件,陈王氏走近一步道:“转过来。先把半臂穿上。”

    陈晚荣拿起半臂帮陈老实穿戴起来。穿好半臂,陈晚荣略一整理,陈王氏这才把袍子披在陈老实背上,陈晚荣忙把袖子抻直,陈老实欢欢喜喜的穿起来。穿好之后,陈王氏帮着把布扣扣好,歪着脖子打量起来,未语先笑:“老头子,你晓得你现在多大么?”

    “我四十三!”陈老实说话不走脑子,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你这婆娘连我的年岁都不记得了。”

    这话有点重,陈晚荣怕两夫妇起无谓的争执,接过话头道:“爹,娘不是记不得您的年岁,是说您年轻了。您穿上这袍子,年轻得多了,也就三十五六吧。”

    谁不愿意自己年轻呢?陈老实一听这话,很是惊奇的道:“真的?那我得照照。”转过身就进屋了。陈王氏奇怪的问道:“你去做甚呢?”

    “找镜子。”陈老实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面小铜镜,是陈王氏梳妆用的。对着铜镜一照,声音蹿得老高,自吹自擂起来:“哟,真没想到我也这么年青,好象弱冠呢。这香皂真是好东西,连脸上的皱纹都洗得不见了。”

    不是洗得不见皱纹了,皱纹不再粗糙,有光泽,粉嫩了些。陈老实心情大好之下,连皱纹都不当一回事了。

    他这句弱冠相当于我们现在说的二十岁的小年青的意思,他这话太吹了,陈王氏卟哧一声笑起来:“你说话也不怕脸红。要是把胡子刮了,还要年青一两岁。”

    我们常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话还真是有道理,就一件新袍子穿在身上,外加净了个身,陈老实差不多年青了十岁。只是胡子凌乱,让他不够年青化。

    这一切谁之功?陈晚荣之功是也!陈老实瞧着陈晚荣,怎么看怎么顺眼,能干儿子就是让人长心气!

    “得空去镇上找个剃头师傅给我剪了。”陈老实摸着胡子认可陈王氏的说法。

    陈王氏微微一笑,道:“还要甚剃头师傅,我用剪刀给你剪了就是。”

    “给你剪还不如留着。”陈老实把镜子放下,美滋滋的拿起陈晚荣给陈王氏买的裙子,道:“婆娘,你穿上,让当家的看看你年青了多少?会不会是十八岁的俏姑娘?”

    陈王氏狠狠白了他一眼:“去!”一把夺过裙子,顺手拿起包里的襦衣,小跑着进屋了,脸上还有几分羞色。

    唐朝妇女盛行两种上衣,一种是衫,一种是襦,连起来叫襦衫,或者衫襦,要是认为是一种衣衫的话那就错了。两种衣衫都是短上衣,衫较薄而襦较厚,在唐文宗明文规定袖长不得过一尺五寸以前,一般都阔达四尺。

    望着陈王氏这风风火火的样子,陈老实不明所以,叨咕一句:“你跑那么快做甚呢?”

    不一会儿,陈王氏从屋里出来,上身着黄襦,下身穿黄色罗裙,裙带束于胸间,头上简单的挽了个云髻,略为修整了一下眉毛,原本近四十的人了,突然之间年青了十岁,差不多三十一二年岁。

    唐朝的裙带很高,一般束于胸际。

    陈老实惊异之极,指着陈王氏道:“婆娘,你咋这么年青呢?太好看了。”

    女人总是喜欢打扮,陈王氏也不能免俗,趁在屋里换衣衫的机会略为装扮一下就年轻了这么多,要是在现代社会,化妆术一用再年轻十岁也不会有问题。

    饶是如此,也是看得陈老实眼睛直,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如此年青,带着几分娇俏,作为丈夫哪能不喜欢,忙握住陈王氏的手,左瞧瞧右瞧瞧,好象小年青在瞧意中人似的,就是瞧不够。

    陈王氏脸红过颈,忙把手抽出来,嗔道:“毛手毛脚的,也不怕给晚荣笑话。晚荣呢?”四下里一打量,屋里不见陈晚荣的踪影。

    这一切拜陈晚荣所赐,陈王氏言来颇多焦虑,不乏慌张。

    经他一提醒,陈老实这才现屋里少了一个人,也是奇怪的问道:“晚荣哪去了呢?”

    陈晚荣机灵人,知道两夫妇有体己话要说,这才溜出屋去看风景。

    “晚荣,你去哪里了?”陈王氏挂念着陈晚荣,有些心急,忙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就要出屋。

    “娘,我在这。我给小黑扔了点草料,小黑吃得可欢呢。”陈晚荣掩饰的本事一等一的好,绝对不露破绽。

    陈老实好象现新大6似的,扯着嗓子叫道:“晚荣,快看你娘,多年青呢!”心里高兴,张着嘴直乐呵。

    略一打量,陈王氏的确是年青多了,陈晚荣很是惋惜道:“早知道娘这么年青,我就买石榴裙了。”

    唐朝妇女的裙子主要流行色有黄、红、绿三种,其他色彩也有,只是没有这三种比例高。黄色为杨贵妃爱穿,因而流行一时。最受唐朝女性欢迎的就是红色裙子了,又称石榴裙,为唐朝诗人钟爱,大诗人白居易《琵琶行》里有一句“血色罗裙翻酒污”,血色是指红色,血色罗裙当然就是红色的石榴裙了。

    陈晚荣之所以没有买红色石榴裙,而是买黄色裙子,是考虑到陈王氏年岁较大,穿大红裙子也太花俏了,不太合适。没想到经过陈王氏略一装扮,居然年青了这么多,这一衡量居然失误了,颇有几分后悔。

    “晚荣,你别自责,娘穿着挺合适。这是娘这辈子第二次穿裙子,心里高兴。”陈王氏笑容不减,笑得特开心:“第一件裙子是你爹给我买的,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成婚二十年了,才给陈王氏买过一条裙子,陈老实甚觉过意不去,脸一红,很不好意思。陈王氏不仅没有怪他,反而在他背上轻轻揉着,这是对陈老实最大的安慰,安心了不少。

    “晚荣,你给再荣也买了衣衫,这孩子都两年没有置办衣衫了,他晓得了说不定欢喜成啥样呢。”陈老实一想到陈再荣既是自豪,又无比辛酸。如此能干的儿子,却跟着自己过这艰苦日子,哪个做爹的能不心酸呢?

    陈晚荣心念一动,陈再荣一心从军,自己得趁二老开心的机会说服他们,道:“爹,再荣聪明机警、武艺高强,指不定将来出息成什么样呢。”

    二老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的附和:“是呀!”很是自豪的挺挺胸。

    陈晚荣抓住机会道:“以再荣这么好的条件,允文允武,读书中举不是问题,要是上战场的话肯定能威振敌胆。”

    赞扬宝贝儿子陈老实最开心,一个劲的点头道:“那是,那是,再荣能不出息么?”

    陈王氏可就精明多了,很是惊异的打量一眼陈晚荣,一句话把陈晚荣后面的想法给封死了:“晚荣,你是不是想劝我们放再荣去从军?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再荣从军这事肯定不行。他就安安心心读书中举!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敢保个平安。”

    语气非常坚决,不是一时三刻能够说得通的,陈晚荣心想得另找机会,微微一笑撇清道:“娘,您多心了。再荣我也舍不得呢,我只是这么想想,并不是真的要他去从军。”

    “婆娘,你多心了,晚荣哪会那么想呢。”陈老实相信陈晚荣,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陈晚荣来的:“晚荣,你可不许给再荣说情,谁说都没用。从军这事绝对不行!”

    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陈晚荣不再试探,转移话题道:“爹,娘,天黑了,我们做饭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是该做晚饭了。

    三人一齐去了灶间,做好晚饭用过。明天要做一百多两百斤猪油,任务不轻,得养足了精神,陈晚荣早早就睡了。

第二十七章 吴兢来访(上)

    目前的生产能力不足,今儿要做百多两百斤猪油得好好努力一把,陈晚荣天才一亮就醒过来了。坐起身正准备穿衣服,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油香味,很是奇怪,用鼻子一嗅油香味蹿入鼻管,没错还是猪油。

    这一来陈晚荣更加好奇了,心想油香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正疑问间,听见轻微的滋滋声响成一片,这种滋滋声陈晚荣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炼猪油的声音。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肉,嘴馋的时候就去守灶台,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把滋锅的油渣抓起来就跑,躲到没人的地方去美美的品尝一番。

    那快感比吃了十大块红烧肉还要美!这事陈晚荣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炼猪油的声音陈晚荣闭着眼睛也能辨别出来,绝对不会出错。

    一想到炼猪油,陈晚荣在额头上一拍,叫声糟糕,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身上穿。陈晚荣心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提着裤子,趿着鞋子,衣衫不整就冲了出去,直奔灶间。

    一头扎进灶间,只见陈王氏用锅铲按住油渣使劲炼油。她一边炼油一边乐呵呵的道:“老头子,晚荣比你顾家,买这么多的油都不晓得要吃到甚时间呢。吃到来年也吃不完呢。这猪油炼好了用坛子装起来,封好了还能放个年把两年,甚时间得去镇上买几个坛子回来。”

    陈老实坐在灶前一边往灶洞里放柴禾,一边吃着油渣,好象馋猫吃着鲜鱼般快活,嘴角沾满了猪油,油腻腻的,在火光遇映照下闪闪光。

    灶台上有一个大篓子,装了多半篓油渣,怕不有几十斤,陈老实站起身,从篓子里抓了一把油渣,自顾自的吃起来,很是享受,不时嘀咕一句:“又香又脆,等你炼完了,把油渣炒一盘,再喝上几杯。”

    “大清早的,你喝甚酒呢?”陈王氏有点不高兴。

    陈老实才不当一回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喝,你也喝几杯。这辈子第一次有这么多油渣,不喝几杯行么?”

    灶台后面有一个大木桶,热气上腾,陈晚荣凑上去一瞧,只见大半桶猪油还在翻着油花儿,细碎的油渣漂浮在上面。

    猪油是做香皂的原料,没想到却给他们炼了当食用油,陈晚荣无论如何是想不到,既觉好笑又有些笑不出来,愣了愣这才道:“娘,不要炼了。”

    陈老实两夫妇太过专注于炼油,没有现陈晚荣进来,直到陈晚荣说话这才现,笑容一下子出现在脸上,乐不可支。陈老实嚼着油渣,指着篓子:“晚荣,快来尝尝,可鲜呢,又香又脆,好吃!”

    油渣的味道陈晚荣小时候不知道品尝过多少回,刚出锅的油渣又香又脆,入口轻轻一咬就化了,好象酥饼一样,吃起来特有味。更有一桩奇特处,就是刚起锅的油渣温度很高,放进嘴里可以听到滋滋的响声,舌头给烫得生疼也顾不了。

    见了陈老实那副陶醉模样,陈晚荣想起小时候偷吃油渣的趣事,不禁莞尔。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又不能笑,只得一本正经的道:“爹,娘,猪油我买回来做香皂的,不用炼。”

    昨天回来陈晚荣就说这是用来做香皂的,二老不信猪油能做香皂,是以两夫妇昨晚一商量,决心今天起个绝早,把猪油给炼了,然后找些东西装起来慢慢吃,今年吃不完来年再吃。

    陈晚荣这话不容置疑,陈老实夫妇不得不信,一下子愣住了。陈王氏不由得慌了:“那可怎么办?都炼了一半了呢!这下完了!”

    陈老实脸一下子拉下来了,很没好气的道:“都是你出的主意。你甚么好主意不出,尽出这等馊主意!”

    这事是陈王氏的主张,陈王氏自觉理亏,有些底气不足的顶撞起来:“那你别吃。把油渣当饭吃,还好意思说我。”

    火药味十足,眼看着就要起争执,陈晚荣忙岔开他们道:“娘,炼就炼了吧,炼了也能做香皂,反而省事些。只是,这要费很多柴禾、功夫,不划算。”

    只要能用比什么都重要,柴禾、功夫二老倒不在乎,长舒一口气,互相瞪一眼。陈老实忙着退火,陈晚荣把锅里的油渣打量一眼,才炼了一半,道:“爹,别退,把这锅炼完。”陈老实又把退了的柴禾放进灶洞。陈王氏接着炼油。

    陈晚荣这才出了灶间,把衣衫整理好,打了一盆热水洗脸。洗好脸,回到灶间帮着收拾。菜板边放了一个大盆,盆里装了几十斤切好的猪油,酒杯大小,很均匀,陈晚荣问道:“娘,这是您切的?”

    不清楚陈晚荣问这话的用意何在,陈王氏怕又出错,一时不好接口,看了一眼陈老实。陈老实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道:“晚荣,是爹切的。你娘说要炼油,要我帮着切,我就切了些出来,还有一些没切。”

    陈晚荣夸奖起来:“爹,您切得真好,大小均匀。我也来切。”

    满以为陈晚荣要埋怨,没想到却是得到一通夸奖,陈老实羞赧之色尽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骄傲,假谦虚起来:“那有啥呢,爹当做木活切的,没咋整就切这么多了。”

    陈王氏的心就细多了,问道:“晚荣,不炼油了,你还切做甚呢?”

    “娘,切了做起来方便些。娘,您想啊,把整扇猪油放到锅里去煮很不方便,切成小块就方便多了。”陈晚荣知道她没有化学知识,一时难以理解,耐心的给她解释起来。

    切与不切都可以做香皂,切了要方便些。这毕竟是最原始的手工操作,不是现代社会使用机器生产,方便就显得更形重要了。

    陈王氏马上就指派起来了:“老头子,还愣着做甚呢,快帮着切。”

    这话有道理,陈老实没有理由不听,横过袖子把油腻腻的嘴一擦,撸起袖子道:“晚荣,你放着,爹来!”

    “爹,您歇着,我来就行了。”陈晚荣握着菜刀,开始切猪油。

    陈老实摸着额头想了想,道:“晚荣,那我们爷儿俩一起切。”也不等陈晚荣说话,转身进了左边屋子,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斧头,左手里还一块厚厚的木块。

    陈老实来到灶间一瞧,地儿有限,放不下。转身去了屋,把木板往桌子上一放,顺手放下斧头。搬过一张猪板油,放在木板上,操起斧头就剁下去。他的斧头功夫不错,一斧接一斧的剁下去,大小均匀的猪油越来越多。

    陈王氏炼完这锅,把油舀到装油的木桶里,然后再来烧菜做饭。等她把饭菜做好,陈晚荣和陈老实已经把猪油给切完了。陈晚荣不得不佩服陈老实的斧头功夫,他切的猪油比自己切的多很多。

    “晚荣,老头子,吃饭了。”陈王氏把饭菜端到桌上,催促起来:“快点吃,都这一大天了,再不吃就饷午了。”

    陈晚荣并没有急着去吃饭,而是把切好的猪油放在一个木桶里,加些水,直到水把猪油全部浸没为止,然后向里面撒了差不多一斤纯碱。

    忙完这头,陈晚荣拿起一个瓦罐把炼好的猪油舀了一瓦罐,留着炒菜吃。然后提了几杯井水,倒在油桶里,用棍子搅均匀。

    用猪油造香皂和用皮革废水做香皂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操作过程却大为不同,陈老实夫妇看得不明所以,眼睛瞪得老大,不解的问道:“晚荣,你这是做甚呢?为啥要加水?为啥要用水泡?还要加纯碱?”

    一个问题接一问题的抛出来,迷茫得象陷入迷宫的孩子。

    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只见陈王氏一碰陈老实,指着桶里急切的道:“老头子,快看,油怎么变浑了呢?”

    陈老实一瞧,可不是嘛,原本炼好的猪油很是清澈,陈晚荣只不过加了几桶井水下去,却一下子就变浑浊了。要是温度降下来的话,油应该凝结成块,桶里不断冒热气,还很烫,又有沉淀出现,这种事陈老实夫妇生平第一遭遇上,要不惊奇都不行。

第二十七章 吴兢来访(下)

    陈晚荣理解他们的心情,给他们解释道:“爹,娘,油里面含有磷脂这些胶质,加水生水化反应,就沉淀下来了。等吃过饭,用布一过滤就又清澈了。”

    用猪油造香皂,第一步不是皂化反应,而是前处理,要把油里面的胶质、色素这些杂质除掉,方法很多,有水化法、碱炼法、酸炼法。酸炼法要用到硫酸,陈晚荣没有硫酸,只能使用最简单的水化法了。

    炼好的油使用水化法,效果也不差,更在于方便。

    这是化学专业知识,陈老实夫妇哪里明白,听得云山雾罩的。陈王氏轻轻点下头,陈老实却一个劲的赞好:“真是好办法!好办法!”

    猪油在唐人心目中是用来吃的,谁也不会象陈晚荣这样用来做香皂。更别说陈老实这个赤贫之家了,油是何等的珍贵,打死也不会往油里加水,自然是无缘见识这等奇妙变化了。

    “晚荣,那桶里你为啥要加碱而不是只加水呢?”陈王氏的心思较细,现两桶的曲别。

    经她一提醒,陈老实也明白过来了,摸着额头道:“是呀,晚荣,这是为啥呢?”

    一桶是炼过的,一桶是没有炼过的,其处理方法也不相同。油遇到碱就会生皂化反应,桶里已经出现了不少絮状物,漂浮在水里,陈晚荣指着这些絮状物解释起来:“爹,娘,您们瞧。这些絮状东西并不是没用,而是很有用,通过这些絮状物可以把油里面的色素、杂质给吸附上去,从而达到去除杂质的目的。”

    猪油不经过前处理,直接皂化的话,会带入杂质。采用碱炼法,加入微量碱,使其生皂化反应,生成絮状的碱基,可以把油里的色素、杂质除去,这方法既方便又好用。

    只可惜,就是这么简便的方法陈老实夫妇也是象听天书,根本就听不懂,陈老实摸着额头懵。陈王氏可机灵多了,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懂的,索性不去探究,道:“晚荣,先吃饭吧。”

    吃了饭还有正事要做,陈晚荣也没意见,三人围桌用餐。

    从皮革废水做香皂一事陈老实夫妇已经见识过了,用猪油做香皂这事还没见过,心里特别好奇,吃饭的度也快了许多。不多一会儿,夫妇俩就放下碗了,陈老实碗一放就溜到桶边去瞧着了。

    陈晚荣帮陈王氏收拾完锅碗,这才把昨天买的麻布用剪刀剪好,在滤废水的手筛里铺了三层。再把一个干净的木桶放到油桶旁边,在上面放了两块木板,再把手筛放到上面。用瓢妥起油水倒在手筛里,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油水流到桶里。

    这种过滤度非常快,一眨眼功夫油水就全部流到桶里去了。只见麻布上一层杂质,还有一些细小的油渣,经水一泡有些泛白了。

    望着这些杂质,陈老实夫妇不住称奇,他们做什么也想不到给人食用的猪油里竟然还有这么多杂质。陈老实骇然道:“油有这么脏?那以后还能吃甚呢?”

    唐朝没有饲料,猪都是用粮食喂养出来的,绝对称得上环保食品了,再安全不过了,哪有不能吃的。这些杂质是生了化学反应生成的,陈晚荣安慰他道:“爹,您别想那么多,这是两码事。这些东西用来做香皂有害,用来吃却没事。”

    陈王氏原本也如陈老实一般惊疑不已,听了陈晚荣的话这才释然,一碰陈老实道:“老头子,你别瞎想。”

    陈晚荣不停的舀起油水倒在手筛里,不一会儿功夫就过滤完了,麻布上的杂质足有小指头厚。桶里的油水清澈如昔,原本的浑浊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事和用废水做香皂差不多了,把油水放到锅里,升火加热。加入火碱溶液使其生皂化反应,煮到闭合是一个不短的过程。趁这功夫,陈晚荣又去配火碱溶液,陈老实过来打下手,陈王氏负责升火。

    看看差不多了,陈晚荣这才加入盐进行盐析。盐析好了,把皂基和水进行分离。分离完成,陈晚荣和陈老实提着水桶把废水倒掉。废水里富含甘油,要是有条件的话,把甘油提炼出来,那又是捡到宝了,只是现在没有这条件,陈晚荣只能忍痛割爱了。

    经过水洗、碱洗,加入松香调整香味之后,第一锅算是做好了。接下来就是压整成型了。

    陈晚荣刚想去找模子,陈老实已经拿着模子出来了,把手里的盖子一晃,道:“晚荣,你瞧,爹给你把字整好了,你看合用不合用。”

    陈晚荣把盖子接过来一瞧,只见盖子上粘着一些细小的木条,比筷头还要细小。这些木条拼成“陈氏化工香皂”六字,分成上下两行,“陈氏化工”四字在上,“香皂”二字在下。

    这字拼凑得还不错,比起书法家来说差得太远,但比起自己用凿子写的字好得太多了,陈晚荣非常满意,道:“谢谢爹!”

    陈老实说话直来直去,有时不给人留面子,但他一心一意为自己,什么事都给他想到头里去了,陈晚荣非常高兴。

    陈老实很是受用,脸上泛光道:“谢甚谢呢。爹瞧你用凿子写字太吃力,就给你拼了下。你瞧着好用就成。”言来不乏欣慰。

    把香皂放到模子里铲平整,合上盖子,搬到屋里桌上放好,再在盖子上放上几块石头压着。这一锅才算真正完成了,可是费的时间不少,已快到饷午了。

    休息了一了阵,又做第二锅。第三锅做完,已经日落西山了,离天黑不远了。

    一天折腾下来,还真够累的,不仅陈晚荣累得够呛,就是陈老实夫妇也是累得不行了。可是一看着在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香皂,陈老实夫妇又笑得嘴也合不拢了:今天虽累,却过得充实,更难得的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陈晚荣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墙壁喘气,做了几个扩胸动作,真舒服。

    “这得卖多少钱呢?”陈老实拿起一块香皂,仔细打量着,美滋滋的。

    “爹,我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这声音对于陈晚荣和陈老实夫妇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是陈再荣的声音。陈老实欢快的道:“再荣!”扭头一瞧,只见陈再荣魁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气质不凡。左边那个一身的书卷气,一看就是个饱学宿读之士。右边那个眼睛明亮清澈,转动之际神采奕奕,更难得的是一身正气,只需要瞧一眼就知道这人正直无私。

    “再荣,你回来做甚呢?今天不是休息天,不会你又不读了?”陈王氏很是紧张的盯着陈再荣。陈再荣数次三番想辍学,中途回家的事不知道生过多少回了,一见陈再荣的面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陈再荣却是一身轻松的进来,搂着陈王氏的脖子,伸出舌头在陈王氏脸上一舔,调皮之极,道:“娘,您放心,我哪会不读书呢。我是带黄先生和吴先生来我们家,他们专程来拜访哥呢。”

    黄先生和吴先生?难道他们就是县馆的黄先生和出对子的吴兢?他们找我做什么呢?陈晚荣压根就想不到吴黄二人会来拜访自己,要是自己戴的有眼镜的话,肯定满耳都是啪啪的镜片碎裂声了。

    ps:十二点之前还有一更。

第二十八章 伟大发明(一)

    这事透着稀奇,带着古怪,陈晚荣真想抓住陈再荣问个明白。只听陈王氏埋怨起来:“再荣,别疯了。有客人来,快请黄先生吴先生火炉边坐。”

    客人到家先要做的就是迎接客人,而不是追根究底,陈晚荣虽是想问个明白,还不得不暂抑好奇心,站起身迎接客人。

    黄先生就是县馆的先生,姓黄名伯鸣,没想到是他来了,陈老实很是吃惊,居然连接待客人都忘了。得到陈王氏的提醒,忙陪着笑脸迎上来,道:“黄先生,吴先生,屋里请。再荣,晚荣,快给两位先生倒碗热水。”

    陈再荣应声“知道啦”,飞也似的去了灶间。

    黄伯鸣和吴兢一齐上前施礼,黄伯鸣双手抱拳道:“黄伯鸣见过陈伯。”礼节周到,中规中矩,不愧是读书人。

    唐朝极为重视文化教育,至有“五尺童子耻不言文墨焉”的盛况,读书人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更别说黄伯鸣还是陈再荣的先生,陈老实对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一见他对自己行礼,立时手足无措,结巴起来:“黄先生,不敢,不敢当您的礼呀!这不是折煞我嘛!”

    泥腿子见了读书人的反应就是这模样,黄伯鸣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陈伯当得起。”冲陈王氏行礼道:“见过陈姨!”

    陈王氏的反应可比陈老实镇定多了,左手握住右手,拱于胸前,道:“陈王氏见过黄先生!”虽是农家妇,镇定自如,礼节周到,黄伯鸣打从心里赞赏,微微颔。

    唐人的礼节繁多,共有三十多种,根据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身份使用不同的礼节。陈王氏左手握住右手,拱于胸前的礼节属于最常用的拱手礼了,没有上下男女之别,都可以使用。这和我们现在的流行的握手礼差不多。一般是用在迎送宾客之际。

    见过陈王氏,黄伯鸣冲陈晚荣抱拳行礼道:“这位可是晚荣兄?伯鸣早闻晚荣兄大名,早想登门拜访,总是悭缘一见甚是惋惜,今天才得睹晚荣兄真颜,实慰生平!”

    读书人就是不同,说点话都整得文绉绉的,好象吟诗作赋一般。

    这是陈晚荣来到唐朝第一次面对读书人,听他把见面之辞说得如此动听,跟唱歌似的。好象自己这个泥腿子真值得他登门求教一般,不由得有点好笑,学黄伯鸣的样子抱拳回礼道:“先生过誉了,晚荣之名怎敢辱先生清听。”

    黄伯鸣的话说得很动听,很客气,陈晚荣应该说“晚荣贱名不敢辱先生清听”才合适,而陈晚荣压根就不提一个“贱”字,太不懂礼数了。

    略一打量陈晚荣,撂满了补丁的麻布衣衫在身不说,由于做香皂身上沾了不少油腻,还混杂着一股碱味,好象几天没有洗过澡似的,说屠夫不象屠夫,说泥腿子不象泥腿子,不由得给黄伯鸣看得轻了,微微一笑闪到一边去了。

    这还是他涵养好,没有流露出来,要是换个涵养稍差的人,肯定早就在皱眉头了。

    就在陈晚荣和黄伯鸣见礼这会,吴兢已经和陈老实夫妇见过礼,来和陈晚荣见礼了。他的目光可比黄伯鸣敏锐多了,黄伯鸣看重的是陈晚荣的泥腿子衣着,入不得他的眼睛,而吴兢却是看重陈晚荣的气质。

    在吴兢眼里,陈晚荣虽一身泥腿子打扮,却有着和泥腿子截然不同的气质,眼睛明亮有神,脸上神采奕奕。最让吴兢惊讶的是陈晚荣这样的泥腿子见到他这样的读书人早就该打拱作揖了,毕恭毕敬,而陈晚荣却是淡定自若,和见到平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出现这种事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傲慢无礼,另一种就是此人大为不同,心态极好,宠辱不惊,很显然陈晚荣是后者。这说明陈晚荣的见识、心态都高人一等,不能等闲视之。

    吴兢和陈晚荣的距离稍远,吴兢小脚快走,来到陈晚荣面前,并没有象黄伯鸣那样拱手为礼,而是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右手其余四指伸直,左手大拇指向上,虚掩胸前道:“吴兢见过晚荣兄!”

    声音清越,听着就很舒服。更难得的是话里充满了真诚,话虽不多却比黄伯鸣作秀似的见面之辞更能给人亲切感。

    对唐朝礼节,陈晚荣知道的也就拱手礼一种了,原本想和黄伯鸣一样虚与逶迤就成,没想到吴兢这行礼的手法有异,正不知如何区处,只见黄伯鸣一脸的异色,诧异的看着吴兢。

    陈晚荣心思灵敏之人,黄伯鸣脸上闪过不值得的神色,陈晚荣知道吴兢这礼节比起拱手礼恭敬多了,忙学吴兢的样子,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右手余下四指伸直,左手大拇指上竖,道:“陈晚荣见过吴先生。”

    “不敢当!”吴兢微微一笑,很是欣赏的打量着陈晚荣。

    陈晚荣不知道吴兢和他见面用了两种礼节,小步快走是趋步礼,表示尊重。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这是叉手礼,非常隆重的见面礼仪。一般在两种情况下会用到,一是臣子见君主,二是后辈见尊长。

    这些讲究,陈晚荣又哪里明白,只不过是依样学葫芦,现学现卖,原样奉还给吴兢罢了。不过,在吴兢眼里那感受就不同了,吴兢认为陈晚荣礼节周全,不自高自大,更难得的是要换个人受吴兢这种尊贵礼仪早就惊讶不置了,而陈晚荣却是神色如常,一常异常之处也没有,此等心态的人世间少见,由不得不明究里的吴兢不陡生好感。

    见礼一毕,陈王氏扯扯陈晚荣的袖子,陈晚荣明白她的意思,是要他邀请客人去火炉就坐,侧身相让道:“黄先生,吴先生,天儿有点冷,请到火炉煨煨,暖暖身子。”

    陈王氏之所以要陈晚荣出面招呼客人,是因为他认为陈晚荣比陈老实更可靠,更机灵。

    吴黄二人礼貌的道声请,再相互道声请,在陈晚荣的引导下去了火炉。火炉里的火正旺着呢,不时出欢笑声,二人坐了下来。

    陈再荣端着两碗热水进来,陈王氏看着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用眼色暗示陈晚荣,陈晚荣已经接过一碗,站起身,双手前送道:“吴先生,请喝碗热水润润喉。”

    吴兢也是站起身,双手接过。陈晚荣笑道:“贫寒之家,没有备茶叶,多有怠慢,还请先生见谅。”

    吴兢呵呵一笑,道:“晚荣兄言重了,我们来得冒昧,唐突之处还请您们见谅则个。”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陈再荣已经以学生的身份把手里的热水递给黄伯鸣。这是正宗的农家白水,除了是热的以外什么也没有。黄伯鸣端到嘴边,小小的喝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等嘴巴适应了这种味儿才喝下去。

    吴兢却不然,以嘴就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咕咕的声响不停,一口气就把一碗白水喝下肚。末了,吴兢用手擦擦嘴,很是惬意,道:“走了半天路,还真是有点渴了,喝一碗热水这喉头就舒服多了。”

    见微知著是陈晚荣的一个美德,这虽是一点小事,却判出两人的高下之别。陈晚荣心想两人同是国子监出身,吴兢能去修史,而黄伯鸣只能在县馆教书,就这人品就决定了他们的成就会大不相同。

    这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陈晚荣最关心的还是二人为何来拜访自己,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直叩来意:“请问吴先生,此来找我有何要事?”

第二十八章 伟大发明(二)

    吴黄二人中陈晚荣最欣赏吴兢,其人品才学早就心仪了,一见之下更是心折。黄伯鸣虽是饱学之士,只是其人太假,没有吴兢真诚,是以陈晚荣才问吴兢而不是黄伯鸣。

    吴黄二人对望一眼,黄伯鸣接过话头道:“晚荣兄有所不知,我们是慕您才名而来,还请您多多赐教。”古人见面尊称兄,是出于礼貌。

    陈晚荣来到唐朝连罗家甸都没有出过,何来才名之说?陈晚荣不由得异常惊奇,不无调侃之意的道:“请问黄先生此话怎讲?我足不出户,连宁县都未到过,何来慕名之说?要说种地,大唐优秀农夫何止千万之数,我无论如何也是排不上。”

    吴兢呵呵一笑,解释起来道:“晚荣兄过谦了,晚荣兄实为大才!鄙人不才,给学子们出了一个联句,晚荣兄不是对出来了么?”

    你那个对子初看起来是难,只要在社会上历练几年,懂得对联的技巧就能对出来,没什么好难的。就凭这对联来拜访自己,也太牵强了,陈晚荣一边转念头,一边道:“吴先生高才出此佳对,晚荣不过是略一提点,是再荣对出来的,我不敢居再荣之功。”

    这对子黄伯鸣想了一天也没有想出来,直到陈再荣对出来这才不得不服。一问之下,陈再荣把陈晚荣提点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黄伯鸣和吴兢惊奇不止,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居然能指导陈再荣对联句,这让人太难以相信了。

    紧接着陈再荣把陈晚荣出的二十棵树的问题说了,黄伯鸣不屑的一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敢拿来难人?”

    吴兢一开始也没当一回事,只是出于礼貌才说“我先试试,要是不成请别见笑”,略一心算才现不对头,这道题远比他想象的要难。这一来,吴兢兴趣大起,抓起笔在纸上画起来,越画行数越多,画到十二行再也画不出来了,心里却明白远远不止这个数,自己却无能为力,苦恼不堪。

    黄伯鸣对吴兢极为服气,见他给难住了,这才觉这道数学题非常难,也加入了研讨的行列。两人苦思不已,一点进展也没有,黄伯鸣出主意道:“吴兄,我们解不出来,不是还有郑兄么?去找郑兄。”

    他说的郑兄就是李清泉嘴里的郑老爷子郑建秋,三人极是要好,又是学友,对郑建秋的才学黄伯鸣很是佩服,才如此说话。

    向郑建秋求助吴兢没有理由不同意,二人风风火火赶到郑府,把题一说,郑建秋的眼睛瞪得老大,摇头认输。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奇人出现,提笔在吴兢画的图上勾勒几笔,一幅十六行的图就谱出现了,布局严谨、颇具匠心,惊得三人目瞪口呆,佩服无已。

    瞧着三人那副惊愕样,这位奇人提醒他们道:“十六行不算多,应该还有更多。这道题目没有最终答案,只有更多答案,用心去想会越来越多。”

    在吴兢三人想来,这话太过难以置信了,这位奇人提醒他们道:“出这道题的人是一位大才俊,要不然你们可以去向他请教,他给出的行数必定比十六行多。”

    这位奇人已经才惊吴兢三人,对她的话不敢不信,吴兢和黄伯鸣这才找上门来。

    陈晚荣不骄不矜,黄伯鸣对陈晚荣这美德很是赞赏,笑道:“晚荣兄此等胸怀,伯鸣受教了。我和吴兄前来求教,并非为联句,而是为晚荣兄出的数术题目。”

    原来是这样,陈晚荣恍然大悟。只听吴兢接过话头道:“这是我们绘出的图谱,还请晚荣兄赐教。”把一张花纸双手递上,很是恭敬。

    他礼节周到,陈晚荣也不会失礼,双手接过,略一浏览,差点尖叫出声,手一颤,花纸差点掉在地上。

    这道植树题目不仅仅是一道数学题,影响非常深远而广泛,艺术、建筑上的布局都要用到,艺术家和建筑师从中获得的启迪不知道有多少,因这道数学题目而受益的人不知凡几。是以西方的数学家不遗余力的研究,到了十六世纪西方数学家才绘出十六行的图谱,而在唐朝还是陈晚荣出题后几天就见到十六行图谱,陈晚荣心中的震惊远非笔墨能形容。

    等闹哄哄的头脑略一冷静,陈晚荣站起身,冲吴兢一抱拳,道:“吴先生大才,我很佩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绘出十六行图谱的人称得上惊才绝艳了,陈晚荣衷心钦佩,这话说得非常诚恳。

    这不是自己解出来的,这礼万万不敢受,吴兢正在谦逊,黄伯鸣在吴兢袖子上轻轻一扯,吴兢马上醒悟过来,这位高人的名字不能透露,只得代他受了,呵呵一笑道:“晚荣兄过奖了,吴兢受之有愧。请问晚荣兄,可有更好的图谱?”

    代这位高人受礼,心中确实有愧,不得不明言。屋里六人,只有黄伯鸣明白,陈晚荣还以为他是在谦逊,也不以为意。

    十六行虽然不是最后的图谱,但能绘出十六行已经很难了。陈晚荣不知个中曲折,把这荣耀归之于他,对他佩服之极,他但有所问绝不藏私:“还有两个图谱,还请吴先生指教。”

    “两个?”黄伯鸣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也是参与之人,对这道题目有多难再清楚不过了,原本以为有一种就很不得了,陈晚荣居然一开口就是两种,要不惊都不行。

    吴兢也是心惊不已,对这位奇人更是佩服,道:“还请晚荣兄赐教。”

    “赐教不敢,不到之处还请吴先生、黄先生指点。”陈晚荣抓起一块柴禾,在地上画起来。只一口气功夫,一幅十八行图谱就出现在地上了。

    这道题解到十六行曾经一度难以获得进展,就是大数学家高斯也只是推测有十八行,终其一生也没有绘出图谱。直到二十世纪才被美国人绘出十八行图谱。

    这图谱在网上有流传,陈晚荣看过,记住了,画起来一点也不费事。陈晚荣从容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吴黄二人差点给惊倒了。

    直到陈晚荣画完说“这是十八行图谱”,二人这才惊醒,只觉喉头干,不住吞口水。

    吴兢把图谱略一打量,眉头一轩,赞不绝口:“妙妙妙!若不是晚荣兄绘出来,我吴兢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竟有如此巧妙的构思!”

    黄伯鸣也是给惊得眼睛鼓得老大,连连点头,只说了两个字“是呀”。虽只二字,无尽的震惊之意尽在其中。

    陈老实夫妇瞧得不明所以,一脸的迷茫。陈再荣聪明过人,把陈晚荣的图谱一打量,尽解其意,打从心里赞叹,强行抑止住兴奋的心情,压低声音给陈老实夫妇解释:“爹,娘,哥这图谱说是天人之境一点也不过呀!哥好了得哦!”

    陈晚荣的奇事太多,陈老实夫妇见怪不怪了,呵呵直笑,不由得挺挺胸膛,很是自豪。

    略一镇定心神,吴兢这才请教起来,道:“晚荣兄,另一幅图吴兢可得闻否?”

    “正要请吴先生指教。”陈晚荣手里的柴禾不住在地上划动,等到停下来时,一幅二十行图谱出现在地上。

    看着这二十行图谱黄伯鸣不住点头,赞不绝口:“晚荣兄,高才呀!”大拇指都竖到天上去了。

    陈晚荣注意吴兢的变化,吴兢指着图谱惊愕得半天说不出来,过了一会这才声调提高很多,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人想的么?”

    明明是陈晚荣画出来的,不是人还能是神?陈再荣、陈老实夫妇,还有黄伯鸣吃惊的看着吴兢,心想他彬彬有礼之人,居然说出这等莽撞的话语,莫非他逛悖了不成?

    陈晚荣听了他的话,打从心里佩服,只有他这等眼光的人才看得出来,这图谱真不是人绘出来的!

第二十八章 伟大发明(三)

    十八行图谱出现以后,再也没有人取得进展。之所以能够绘出二十行图谱,是因为人类有了新的工具电脑,两位数学爱好者应用电脑技术绘出二十行图谱。

    图谱美观大方、布局巧妙,可以说匪夷所思了,吴兢的才学、眼光均是高人一等,一眼就看出这图谱已经到了天人之境,人力应该为之穷了,才说出这等让人惊讶的话。

    陈晚荣再次领教到了吴兢的厉害,哈哈一笑,击掌赞道:“吴先生过奖了,只要肯想人有时也会做天人之境的事情,我也是偶一得之,不敢入先生法眼。”

    在吴兢这等洞察力极强的大学问家面前事事得小心,一个不好就要露馅,陈晚荣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说成自己的功劳。

    要不这样的话,直接告诉他这是电脑绘的,以吴兢的才思肯定会追问电脑是什么东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追究下去,必然出问题,还不如这样打住为好。

    黄伯鸣和吴兢一齐向陈晚荣鞠躬,道:“晚荣兄大才,我等见识了,佩服佩服!”黄伯鸣原本对陈晚荣有几分轻视之心,现在是心悦诚服了,这话说得非常真诚。

    陈晚荣忙着回礼道:“二位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偶得罢了,不敢当二位先生厚誉。”

    吴兢打量着陈晚荣,赞叹起来:“晚荣兄身在田畋间,却有此等大才,若不是吴兢亲见,还真不相信。晚荣兄此等大才,若是埋没于山林间岂不可惜?晚荣兄何不报效朝廷?”

    报效朝廷?陈晚荣想都没想过,这些天只想着如何赚钱,一听他这话不由得有点啼笑皆非,道:“吴先言重了,我不读孔孟书,未习圣贤之道,能平平安安过日子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敢有此奢望。”

    陈晚荣与黄伯鸣吴兢称兄道弟不说,还得二人如此盛赞,在陈老实心目中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脸上冒着红光:“吴先生言重了,晚荣当不起呢。晚荣只会做化工,不会做官。晚荣做化工倒是有一套,很有一套!”虽是在谦虚,却是一脸的自得,分明就是在自夸。

    陈晚荣做了那么多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得到过吴兢这样大学问家的夸赞,要知道象吴兢这样的人难得夸人,他一字之褒荣于华衮,就连一向谦虚的陈王氏也是打从心里赞成陈老实这话,不住点头,一脸的喜悦。

    吴兢眼中神光一闪,好奇的问道:“请问晚荣兄,化工为何物?”要是说炼丹术他肯定一笑了之,不当一回事,但化工却是新鲜物事,由不得他不好奇。

    化工虽是从炼丹术展起来的,却和炼丹术有着本质的不同,炼丹术最大的成就就是用来忽悠人,而化工造福于民。

    吴黄二人拜访陈晚荣是为了解题,目的已达,本拟打道回府,一听陈晚荣另有绝活,不由得好奇心起,决心一窥究竟了。黄伯鸣也是好奇,不过他没有吴兢稳重,很是急切的道:“晚荣兄,能让我们见识么?”

    现在的黄伯鸣对陈晚荣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睹化工全貌,将遗憾终生。

    要给吴兢这样的大学问家讲解化工的话,肯定不能象给陈老实他们那样讲解,三言两语就可以了,那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要是详细的讲解的话不是不可以,牵涉太广,可以写专著了,费时又太多,陈晚荣还真有点为难了。

    略一衡量,陈晚荣有了主意,道:“有请吴先生,黄先生移步。我给您们看一样化工产品您们就知道化工为何物了。”

    二人一闻此言忙道:“有劳晚荣兄了。”跟在陈晚荣身后,来到屋。

    屋的桌子上摆满了香皂,松香味满屋飘散。陈晚荣拿起一块香皂,解释起来道:“二位请看,这是香皂,二位可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么?”不是陈晚荣喜欢卖关子,提个小问题是为了让他们的印象更加深刻。

    二人一人拿起一块香皂放在鼻端嗅嗅,黄伯鸣眉头一轩道:“松香味的,加了松香。”

    只要鼻子不出问题都闻得出来,一点也不稀奇。吴兢右手食指在香皂上轻轻一摸,在拇指肚上搓动起来,点评道:“很是柔滑细腻,搓动之际很舒适。”

    他比黄伯鸣高明多了,黄伯鸣只注意到味道,他却能评价一个性能,陈晚荣在心里赞赏他的观察力。只听吴兢接着道:“实在是猜不出,还请晚荣兄赐告。”

    “这是用猪油做的。”陈晚荣给出答案。

    黄伯鸣卟哧一声就笑出来了,不住摇头道:“晚荣兄,我没现您还能说笑,说笑起来挺逗人的。猪油那么油腻,香皂一点油腻感也没有,怎么会是猪油做的呢?”

    陈老实夫妇那么信任陈晚荣,一到这事也是不信,才把猪油炼了一半,听了他的质问之言陈晚荣也不以为奇。

    在古人眼里把猪油用来做成香皂这不是奇事,是大奇之事,万难相信。吴兢尽管学问过人,也不能免俗,有点难以置信,问道:“晚荣兄,此话可真?”

    陈老实再也忍不住了,为陈晚荣分辩起来:“哎呀,吴先生,晚荣骗您做甚呢?这的确是用猪油做的。您瞧,晚荣一身油腻腻的,不就是做香皂弄的么?”

    听得出,陈老实没有说假话,黄伯鸣难以置信,惊讶万分的道:“这也太难以相信了,猪油居然能做出这东西!”

    “猪油和香皂看似没有关系,但在化学面前他们有着紧密的联系,正是利用这种联系,我才把猪油做成香皂。”陈晚荣指着香皂解释起化工来。只是把化学反应说成物质之间的联系,这也没错,要不是化学反应把两种不同的物质联系在一起,也就做不出化工产品了。

    吴兢感叹起来:“世间事真是奇妙纷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要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猪油竟然能做香皂。请问晚荣兄,香皂有何妙用,晚荣兄不遗余力的做来?”

    做香皂是为了赚钱,这都是家境赤贫给逼的,陈晚荣有点自嘲的道:“吴先生,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做这香皂就是想卖点钱,养家糊口。香皂有很好的去污能力,比起皂荚粉的效果好得多,尤其适合洗丝绸这些织物了。”

    “比皂荚粉的效果还要好?竟有这等事?”黄伯鸣一副不信的样子。

    从皂荚粉出现,到唐朝我们的祖先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两三千年不会有问题,就没有人敢说有比皂荚粉更好的去污剂。陈晚荣这话虽是大实话,但在吴黄二人心目中却是大话,大得不能再大的大话了。黄伯鸣宁愿相信天可以给捅一个大洞,也不会相信香皂会比皂荚粉更好。

    吴兢虽是没有说出来,也是不信。

    香皂这么好的东西二人居然不信,陈老实很不服气,嘴一张就要分辩,却给陈晚荣拦住了。知道他们是这种神情,一点也不足为奇,陈晚荣决心来个事实胜于雄辩,道:“二位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试试。”

    “哥,怎么试?”陈再荣把手里的香皂放下,搓着手,就等陈晚荣吩咐了。

    陈晚荣不慌不忙,道:“拿一件衣服来洗洗就行了。”

    话音一落,陈老实转身就跑,“我去打水”的话跑出老远才传过来。陈再荣什么话也没说,把身上的衫子脱下来,道:“我这件正好脏了,就洗它了。”

    “再荣,家里有脏衣服,你快穿起来。”陈王氏一扯陈再荣。

    陈再荣想也没想道:“娘,就它!”

    兄弟就是兄弟,陈再荣也是不相信香皂可以洗衣服,仍是站到自己这边,义无反顾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试验,这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支持,陈晚荣特别感动。

    陈老实已经端着清水来了,陈王氏这才没有说话。陈晚荣拿起陈再荣的衣衫,把领口展开,只见上面有很多汗渍,道:“二位请看好了。”把领口浸入水里,再把一点边角料香皂抹在领口上,搓动几下,再用清水清洗干净,看也没看一眼,在二人面前展开:“二位请看。”

    虽是做试验,但当着客人之面洗衣服太过无礼,黄伯鸣心里一个劲的埋怨陈晚荣失礼,只是为了一窥究竟这才不得不忍着。朝衣领上一瞅,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死死的盯着衣领,一脸的惊奇:“吴兄,真的比皂荚粉好。吴兄,快把你的胰子拿出来试试,看哪种好用?”

    胰子,陈晚荣听李清泉说起过,早就想一睹我们祖先无上智慧的杰作了,一听这话好奇心大起,有点迫不及待,道:“吴先生,能给我瞧瞧胰子吗?”

    胰子陈晚荣听李清泉说起过,只知道是类似于香皂的去污剂,具体的不知道,一听这话不由得精神大振,不期然的在心里问道:“胰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第二十八章 伟大发明(四)

    “不用试了,香皂的效果比胰子好。”吴兢从陈晚荣手里接过衫子,仔细打量一阵,非常肯定的给出了结论:“香皂的效果比起胰子好得多,我这是见过的最好用的洗涤物品了。”

    “见识了,见识了!”黄伯鸣双手一抱拳,冲陈晚荣请罪了,道:“晚荣兄怀此奇术,伯鸣智识浅陋,言语无状,多有冒犯,还请晚荣兄原谅则个。”

    当面认错这种事很不容易,陈晚荣不得不打从心里赞叹古风纯朴,笑道:“黄先生言重了,区区之事又何必介怀。”

    吴兢抱拳认错道:“晚荣兄,请您多多包涵。”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道:“晚荣兄请看,这就是胰子。”把盖子打开,一股喷香的玫瑰花香味立时飘散在屋里。

    “好香,好香!”陈老实摸着鼻子赞起来。

    陈晚荣定睛一瞧,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一块圆形的粉红色固体,这就是我们祖先智慧创造的结晶,陈晚荣不由得一阵激动,道:“吴先生,可否给我瞧瞧。”

    现在的吴兢对陈晚荣非常钦佩,哪里还有不允的,笑道:“晚荣兄请看。”把盒子递到陈晚荣手里。

    陈晚荣接过,放到鼻端一嗅,喷香的玫瑰花香味,好象手里拿着的不是胰子而是一束玫瑰花似的。右手食指在胰子上轻轻一抚,一股和香皂近似的爽滑感从指端传来,不由得精神一振。

    陈晚荣在技术上的造诣不凡,单凭这种柔滑感就知道此物必非凡品,赞道:“好东西!请问吴先生,这胰子要如何制作?”

    最初李清泉提到胰子的时候,陈晚荣就很想知道制法,只是李清泉也不清楚,只得作罢。对技术,陈晚荣有着特别的爱好,更别说这种东西的可贵之处陈晚荣比谁都清楚,一直在琢磨,就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遇到吴兢这样的大学问家不问个明白,岂不可惜?

    “晚荣兄垂询,吴兢不敢不尽言。”吴兢欣然言道:“这胰子有两个名称,一个叫澡豆,一个叫胰子。之所以叫澡豆,那是因为最初制作时使用了豆粉。这东西在南北朝时就出现了,把猪胰子的污血洗干净,再把油层去掉,研磨成糊状,加入豆粉、香料,混合均匀,晒干就得到澡豆了。”

    话音一落,黄伯鸣双手轻击,出清脆的啪啪声,赞叹无已:“奇思妙想,妙思妙构,巧夺天工!猪胰子这种寻常之物谁又能想得到竟是有这等妙用呢?这事我听吴兄说起过,今儿再次听到又有不同的感受,这明之人准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

    吴兢点头赞同,很是遗憾的道:“只可惜,这位先辈的名字已经不可考了!如此妙事,应该史册留芒,却无从查考,我虽是奉命著史,也是不能为他留名了!”

    连吴兢这样的史学泰斗都不能查证出来,谁还有办法呢?陈晚荣笑道:“我们可以叫这位先辈无名氏,一个绝顶聪明绝顶的无名氏!”

    “无名氏?妙妙妙!”吴兢击掌称赞。

    听了吴兢的解释,陈晚荣很是震惊,当然陈晚荣不象黄伯鸣那般是震惊于这位先辈的奇思妙想,而是震惊于其中的技术含量。

    猪胰子经过这番处理后就有很强的去污能力,可以用来净身洗脸洗手,甚至用来洗织物,那是很有科学道理。猪胰子富含酶,研磨之后便于酶的渗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

    至于豆粉就更不用说了,含有丰富的皂甙和卵磷脂,而卵磷脂不仅具有起泡作用,还具有乳化作用。加入豆粉不仅加强了洗涤能力,还可以滋润皮肤,用来净身洗脸洗手非常合适。

    早在南北朝时候,我们的祖先就有这等认识,陈晚荣能不震惊吗?

    震惊之余,陈晚荣飞的转着念头,现代社会用的香皂里面加入了添加剂,增强了其效果。唐朝没有这些可用的添加剂,可以加入豆粉这种方便易得的原料,既可以增强去污能力,还可以保养皮肤。

    用香皂洗过澡的都知道在短时间会使皮肤干燥,甚至造成过敏,那是因为在皮肤表面生了酸碱中和反应。皮肤属于弱酸性,ph值大约在六点五,而香皂大约在十,洗过澡之后ph值会上升,皮肤就会干。约莫半小时后,皮肤的酸碱度才会恢复正常。

    加入豆粉不可能避免酸碱中和反应,但是可以使其危害程度有所降低,便于皮肤的保养。这样一来,香皂的性能大为提升,而自己的成本略为增加,要想香皂不受欢迎都不行。陈晚荣暗中下定决心,这事得赶紧办。

    就在陈晚荣转念头之际,吴兢接着往下解释道:“到了后来,在研磨猪胰子时加入砂糖,效果更好。到了现在,匠人们现加入纯碱比用豆粉的效果更好,才有这胰子。”从陈晚荣手里接过胰子,在手上轻晃一下,以便引起注意:“因为使用的是猪胰子,所以又叫胰子了。”

    (按:说句题外话,有朋友在怀疑唐朝是不是存在纯碱,其实纯碱的使用年代很久远,早在唐朝以前就在用了,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例,朋友们大可不必怀疑了。)

    黄伯鸣很是惋惜道:“这方法虽好却难以普及,猪胰子委实太少了,只有少数人才用得起。吴兄修史有成,皇上才赏你一盒,要不然你跟我一样,连看都看不着呢。”

    胰子是唐朝最高级的洗涤用品,非常珍贵,一直为皇宫专用,等闲人哪里见得到,就是大臣若不是皇帝赏赐也是用不着。

    对这话吴兢打从心里赞同,道:“是呀,猪胰子太少了,根本就不够用。皇上赏我这盒,我还舍不得用,要不然早就用完了。现在好了,有了晚荣兄的妙法儿,而猪油比胰子多得多,香皂必将普及于世。”

    香皂能不能普及于世不在于猪油够不够用,即使猪油不够用还可以用植物油代替,油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碱的产量不足会限制香皂的普及。

    陈晚荣正想转移注话题,只听吴兢接着往下说,道:“晚荣兄此法很妙,要是把香皂拿到市面上去卖的话,肯定会大受欢迎,卖上好价钱。”

    这是必然的结果,陈老实夫妇,陈再荣都是喜悦不禁。

    陈晚荣却听出他话外之意,似乎他有话要说,果然吴兢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是晚荣兄能在几个方面略做改进的话,会更加受欢迎。”

    他明明是有看法却给他说得这般委婉,不愧是大有学问的人,陈晚荣笑道:“若有不足还请吴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点看法,要是晚荣兄不介意的话,我就直言了。”吴兢仍是说得很委婉。

    他语气郑重,看来问题不小,陈晚荣不由得心头一凛,忙道:“请问吴先生有什么问题?”

第二十九章 金点子(上)

    “请问晚荣兄,您打算在什么地方出售呢?”吴兢性子直爽,直截了当的问。

    对这事陈晚荣有自己的计划,道:“我是想先去宁县看看,然后再去长安试试。”

    吴兢摇头给陈晚荣分析起来道:“晚荣兄,恕我直言,我以为宁县大可不必去,直接去长安就是了。以晚荣兄目前的情况来说,香皂这东西应该直接卖给主顾,而不是卖给商人。象晚荣兄这种情况,那些商人还有不压价的道理?要真是这样的话,晚荣兄岂不是费力多而收入少了?”

    现代社会好技术没有卖到好价钱的事情比比皆是,原因就在于商人有钱而开技术的人没钱,急需钱不得不低价出售。那些商人只需要转个手,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比开技术的赚到的多得多,吴兢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陈晚荣打从心里佩服出来,请教道:“还请吴先生出一善策。”

    “晚荣兄言重了,只是一点看法,供晚荣兄斟酌,不敢言善策。”吴兢还是那般彬彬有礼,接着往下说道:“依我之见,晚荣兄就三月三去长安出售,肯定能卖到好价钱。”

    三月三不就一个踏春的日子吗?这有什么特别的呢?陈晚荣对唐朝的社会习俗还不够熟悉,不知道三月三上巳节是唐朝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在唐朝三百年历史上,上巳节可以推迟举行就是不能取消。

    只听黄伯鸣击掌赞好道:“吴兄,你这主意可高明呢。三月三上巳节那是何等的热闹,长安城里城外都是人,人山人海,游人士子、高官显爵、富商巨贾云集,晚荣兄这香皂若是出现在长安,必将引起轰动,成为长安一景。”

    上巳节陈晚荣听说过,就是不知道对唐人的重要性有多大,一听这话立时明白自己差点错失良机,后悔不已,正要向吴兢道谢,吴兢已经接过话头道:“黄兄言过了。上巳节这天,游人士子踏春于渭水之滨,吟诗作赋,诗酒唱和,很是热闹。但还不是最热闹的去处,最热闹的地方是曲江之滨。

    “每到上巳节,曲江之滨人满为患,平时不相见者,此地皆相逢,不仅士子游人、富商巨贾、大唐朝臣会去,就连皇上也会去。皇上已经下旨,上巳节晚上要在曲江之滨赐宴群臣,有百戏助兴,是以今年的曲江会比以往热闹得多。晚荣兄,您上巳节这天就去曲江之滨,租一个店铺,摆上您的香皂,不出半天就会卖光。”

    上巳节起源于先秦,三月三这天人们去水边祈福,称为“祓禊”。长安滨临渭水,每到上巳节,渭水之滨就会人流汇集,人们争相祈福,热闹非凡。渭水离长安较远,再者其风景没有曲江美丽,是以渭水虽是长安的主要水道却没有曲江更吸引人。

    曲江之所以叫作曲江,是因为水流屈曲而得名,风景绝佳之地,是踏春赏景的好去处。到了开元年间引黄渠水,再修以亭台楼榭,筑以复道,使得曲江修竹青青,春花千树,碧波潋滟,相当于现代的“风景区”。上自皇帝下至寻常百姓无不不游览,成一时之盛。

    杜甫在《丽人行》里赞曲江三月三日之盛“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就连权倾天下的杨国忠之妹都来了,可以想见这里的热闹。

    现在的曲江虽然还没有开元年间的风景优美,还没有那般繁华,但已经是游人云集之处了。就是平时,来这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是在上巳节这天,还有皇帝赐宴之盛事,上巳节这天曲江的盛况不是亲见真难相信了。

    云集在这里的有钱人何止千万之数,陈晚荣真要是在这里租下一间店铺出售香皂的话,以陈晚荣的精明,再配合现代销售技巧,不赚得盆满钵满就不是陈晚荣了。

    有了好产品就得推销,要想推销就得找到好时机、好地段,吴兢把这些推销的要素全部考虑进去了,让人不得不服气!

    这是个金点子,陈晚荣很是兴奋,冲吴兢一抱拳:“谢吴先生赐教。若不闻吴先生高论,我就错失良机了!”

    吴兢回礼笑道:“晚荣兄言重了,我说说而已,晚荣兄不必往心里去。”吴兢略一谦逊,接着往下说道:“晚荣兄,我以为若是能改进两方面的话,香皂会更加受欢迎。”

    “还请吴先生赐教。”陈晚荣知道他这种大学问家不会乱说话,他说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忙请教起来。

    拿起一块香皂在鼻端嗅嗅,吴兢这才道:“以我之见,晚荣兄这香皂只有一种松香味,有点单一,应该有更多的香味。人之不同,喜欢的香味也不同,有人爱玫瑰,有人喜牡丹,有人好松香,还请晚荣兄三思。”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陈晚荣并非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更好的解决之道。从花中提炼香水的方法陈晚荣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是二月份,在哪里去找花?即使找到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做,而松香在市面上随处可见,陈晚荣就买来起香味,这是不得已的办法。

    要是换个人听了这话肯定会傻眼,陈晚荣的反应快,念头一转心想吴兢这样的大学问家也许有办法解决,忙讨教起来:“请问吴先生,可有解决之道?”

    “若是晚荣兄信得过的话,我这里有几种香料的配制方法,供您参考,只怕不入晚荣兄的法眼。晚荣兄,请借笔墨一用。”吴兢欣然应允。

    这话对陈晚荣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喜悦不禁,忙应道:“吴先生请稍等,我这就给您准备。”

    陈再荣甩一下句:“哥,我去。”飞也似的冲进屋了,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叠纸、一支笔、一个砚台和一锭墨。

    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陈再荣撸起袖子,开始研墨了。

    研好墨,吴兢提笔在手,饱醮浓墨,左手按在纸上,悬腕挥毫,一挥而就。放下笔,吴兢笑道:“晚荣兄,您请过目。”

    陈晚荣定睛一瞧,只见纸上写得密密麻麻,“梅花香:沉香七两、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二两、麝香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龙脑香少许,捣成细末,炼密和匀,密藏之,至味如梅花用之。”

    隔了两行,又写的是“花蕊香:沉香三两、栈香三两,檀香一两、一两、龙脑半钱、甲香一两、麝香一钱,除龙脑外捣末入炭皮末、朴硝各一钱,生蜜拌匀,入瓷盒重汤煮十数沸,取出窨七日,味自成。”

    居然是香料配方,接着往下看,竟是有九种之多。陈晚荣想过增加香味的问题,在目前的条件下使用香料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自己不知道配方,想配又配不来,去买又太贵,还真把陈晚荣难住了。

    没想到吴兢居然毫无保留的把香料配方给了陈晚荣,陈晚荣惊喜无已,脑袋里热烘烘的,一儿劲的在心里大喊“这是雪中送炭呀!”

第二十九章 金点子(下)

    这配方正是陈晚荣梦寐以求的,有了香料配方香皂就可以多样化了,那么香皂将更受欢迎。只是有一个问题陈晚荣不解,俗话说“交浅不可言深”,吴兢为何如此看重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呢?

    吴兢的人品学识皆是高人一等,陈晚荣断不会认为他居心叵测,只是难解而已,深施一礼:“吴先生深情厚义让我没齿难忘。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吴先生毫无保留的给我,这让我不解呀,还请吴先生赐告。”

    要是换个人处在陈晚荣这种情况,肯定是兴高采烈的收下,说上一番道谢之辞,断不会叩问吴兢的用意。陈晚荣如此相问,吴兢不仅不觉得唐突,反而更是赞许陈晚荣心思细密,笑道:“晚荣兄有所不知,我吴兢最佩服两种人,一种是有学问的人,另一种就是有德操的人,晚荣兄两者兼具,吴兢要不佩服都不成。”

    要说品格,陈晚荣自认不是道德模范,但为人的操守还是具备。至于学问就不太好说了,自己虽是一肚子的技术,但在古人眼里这只是微末之技,他们说的学问那是“圣贤之道”,孔孟之学陈晚荣不是不知道,是知道得不多,会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而已。

    “吴先生过奖了,我未习圣贤之道,不读孔孟之书,何来学问之说?吴先生太高看我了。”陈晚荣忙谦逊。

    吴兢哈哈一笑,甚是畅快:“晚荣兄,我吴兢以为学问不仅仅是孔孟之学,圣贤之道,就是我们身边的事事物物又何尝不是学问呢?晚荣兄不是对出我的联句吗?晚荣兄不会如此健忘吧?晚荣兄用猪油做香皂就是一门大学问,吴兢见所未同见,闻所未所呐,佩服无已!”

    听了这话,陈晚荣感叹无已,后世把科技斥为“奇巧淫技”,而在吴兢眼里却是一门大学问,实在是难得呀。陈晚荣拱手施礼道:“谢吴先生援手之德!”

    陈晚荣知道一点,这十来个配方不是一般的配方,是吴兢挑选过的配方。换句话说就是在唐朝很受欢迎的香味,他为自己的事尽心尽力,如此情谊胜过千篇言辞职,非常真诚的道谢,绝非有口无心。

    “区区之事,晚荣兄不必介怀!”吴兢呵呵一笑,眉头微微一轩,道:“晚荣兄,吴兢还有一点看法,若有不是之处还请晚荣见谅。”

    香味这问题因吴兢而解,陈晚荣巴不得他多挑毛病,忙道:“吴先生请讲。”

    吴兢拿起一块包装好的香皂放在桌子中间,再把胰子取出摆在香皂旁边,笑道:“晚荣兄请看,这有什么不同?”

    一个是香皂,一个是胰子,明显不同,有什么好问的?陈老实不解其意,一脸的迷茫,就要开口相询,陈再荣见机得快,轻轻一扯他衣袖,陈老实忙住嘴。

    陈王氏也是不解吴兢之意,不过她比陈老实稳重,静观不言。

    黄伯鸣把香皂和胰子打量一阵,胰子包装漂亮胜在外表,而香皂外观虽是不如却胜在效用,这有什么好比较的,一用便知优劣。搞不懂吴兢的用意,瞄了一眼陈晚荣,只见陈晚荣抱拳当胸,向吴兢道谢:“谢吴先生提醒,香皂的包装比起胰子来说就等于没有包装。”

    不就一个包装嘛,用得着整得这么神秘。好不好得看效用,一用便知,陈老实心里嘀咕不已,有点怨吴兢多事。

    换个好面子的人肯定会说包装不好东西好就成,而陈晚荣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承认包装有问题,这等胸襟正对吴兢脾性,哈哈一笑,很是开心:“晚荣兄,以我之见,若要去长安出售的话,这包装得换换。长安是什么地方?大唐的都城,虎踞龙盘之处,眼光高的人多的是,要是包装不好再好的东西也难入他们的眼呐。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黄伯鸣、陈老实夫妇这才明白过来,大是赞同吴兢此言极是有理。

    他说得没错,长安作为帝国的都城,朝臣、富商的品位很高,这种包装卖给李清泉这种乡下土财主足够了,却入不得他们的眼睛。

    美女还需要漂亮的衣衫,好东西也需要好的包装,没想这种现代包装意识竟然在吴兢身上得到验证,陈晚荣惊讶不置。愣了愣,陈晚荣这才回过神来:“受教了,受教了!请问吴先生,用何种包装为宜?”吴兢这种大家就在眼前,不向他讨教就太没水准了。

    陈晚荣原打算先在宁县卖卖,筹备到一定的本金再去长安,这才用印刷品来包装。这包装虽不够好,但在宁县还是够了。现在要去长安,还是三月三日在最繁华的曲江之滨出售,这包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满足要求了,非换不可。

    “住在长安的遗唐使、僧人、经商的胡人不下数万之众,三月三他们也会去曲江之滨,他们的眼光也不低,尤其喜欢中土物事。”吴兢并没有回答陈晚荣的问题。

    陈晚荣明白他是在暗示自己对胡人多下点功夫,对他的用心陈晚荣非常感动,正要道谢,吴兢已经开始回答陈晚荣的问题了:“晚荣兄,我只有一点粗浅看法,不到之处还请您不要见笑。我以为应该做一个盒子,要精美别致,上面雕些花纹,花鸟虫鱼、飞禽走兽都可以,只要点缀得好就成。”

    想起在李清泉处见到的鲈鱼脍繁复而精美的包装,陈晚荣打从心里赞成这一提议。用木盒来包装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防止挤压,携带方便。

    这有一条生活经验,现代社会的香皂盒为什么受欢迎呢?那是因为有了香皂盒,携带香皂就更方便了。

    “真是个好主意!谢吴先生。”陈晚荣心头转动之际,已经有了一个腹案,道:“吴先生,在盒子上帖上印刷图案,可以吗?”

    吴兢略一沉吟,很是赞同道:“晚荣兄,这主意不错。不过,这图案上一定要具有您的特色,要让主顾们记住您的名字。这次,您是去曲江之滨找主顾,一旦他们记住了您,以后他们就会来找您。”

    这和陈晚荣主张的要在产品上打上名号的想法不谋而合,没想到“品牌意识”出现在吴兢身上,陈晚荣惊讶无已,搓着双手道:“吴先生,可否请您赐一幅墨宝?”

    已经见识了他写香料配方的字,要是不趁此机会讨要一幅,岂不可惜?

    “要是晚荣兄不见笑的话,我就献丑了!”吴兢欣然应允。把纸张展开,沉吟道:“晚荣兄要写什么样的字?”

    陈晚荣把印刷品放一张在他面前,道:“吴先生以为如何?”

    “陈氏化工?”吴兢瞄了一眼,眼中神光闪现,赞叹起来:“原来晚荣兄早就想好了,我要晚荣兄留名,不是班门弄斧吗?”悬腕挥毫在纸上写下“陈氏化工”四字,再另起一行写下“香皂”二字。

    笔力遒劲,结构谨严,一笔一划皆是大家风范!

第三十章 意料之外(上)

    “好字,好字!”陈再荣心悦诚服,先赞扬起来。

    “陈氏化工”这四个字陈再荣早就写过,论起结构安排虽然不能和吴兢比也还过得去,最大的差距就在于笔力。笔力差距之大就好比少年人和壮年的区别,陈再荣UU小说的“陈氏化工”四字有些柔软,而吴兢UU小说的这四个字却是刚劲有力,似欲破纸而出。

    这手好字任谁都得服气,陈晚荣也不例外,击掌赞好,道:“吴先生此等好字真是一绝!能得吴先生赐字,无比荣幸!”

    黄伯鸣笑道:“晚荣兄有所不知呀,吴兄不仅人品好、学问好,字也好,朝廷上下谁不知吴兄有一手好字呢!”

    “胡乱写一下,没你说的那么好,黄兄千万别夸赞。”吴兢谦逊之际就要搁笔。

    一听黄伯鸣之言,陈晚荣心想这可是掘到宝了,千万不能错过机会,一定要把效益最大化:“吴先生,以我之见香皂的香味应该写在这纸上,还烦请吴先生费心,不知可否?”

    笔都快搁到砚台上了,吴兢又提起来,大声赞好:“晚荣兄这主意不错。”在纸上用小楷写下“梅花香”三字。略一打量,有些单调,在旁边画了一朵梅花陪衬,刷刷几笔而就,形态逼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梅花。

    他的绘画功底很不错,只是比起写字来就有些不如了,饶是如此陈晚荣也是惊喜无已,忙道:“花蕊香!”

    陈再荣非常机敏,配合的非常好,忙把这写好的纸挪开,在吴兢面前重新放上一张纸。吴兢醮好墨,在纸上写下“陈氏化工”“香皂”六字,再用小楷写下“花蕊香”三字。再画了朵含苞欲放的鲜花,娇艳欲滴。

    仕女香、兰花香、莲花香,一种接一种的写下去,直到把九种香味全部写完,陈晚荣这才放过吴兢。

    望着九幅“商标”,陈晚荣美滋滋的,有了吴兢的字香皂肯定会备受关注。不过,陈晚荣还想再进一步,把香皂的使用说明放在吴兢面前,非常委婉的道:“吴先生,这是印字铺师傅雕刻的字,和吴先生的字没法比,若是放到一起的话很煞风景。”

    陈晚荣虽是想请吴兢帮忙把使用说明抄写一遍,但这理由任谁也不能说不对,印字铺的师傅雕刻的字和吴兢的字比起来就差得太远了,吴兢明知陈晚荣是打算趁此良机要他多付出,也没法拒绝,笑道:“晚荣兄不必给我脸上帖金。我的字虽然还过得去,但比起欧阳询、褚遂良这些前辈还差一大截子。”提起笔,用小楷把使用说明重抄一次。

    欧阳询和褚遂良是唐初著名的书法家,影响非常深远。欧阳询的欧体到现还是我们模仿的范本。

    有了吴兢的帮忙,这包装的事情算是解决了,陈晚荣很是高兴。许久以后,当陈晚荣取得巨大成功,回忆起这件事很是感慨的道:“在当时,我只是想借吴兢先生之手设计美观的包装,却没有想到吴兢先生的名气很大,给我的助益远远过我的意料。光是做香皂这事,就让我提前半年积累到足够的本金!”

    忙完这些天已经黑了,陈晚荣小心的把字收好,本打算好好做几个菜款待一下吴兢他们。他们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好的饮食,但是陈晚荣对自己的烹饪技术很有信心,就算做点农家菜也会让吴兢他们胃口大开。

    世间事有得必有失,陈晚荣今天得到吴兢帮助,收获颇丰,但是好事到头了。吴兢和黄伯鸣对化工实在是太好奇了,忙完了正事就缠着陈晚荣讨教起化学了。

    陈晚荣没办法只得给他们讲解化学知识。陈晚荣的化学知识丰富,找些入门化学知识给他们讲,饶是如此也是听得吴兢和黄伯鸣如痴如醉,惊讶无已。

    当陈晚荣说到升火时用扇子扇或者用吹火筒吹可以使火燃得更旺,黄伯鸣有点好笑,心想这是常识,用不着讲的。他的好笑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给陈晚荣的问题难住了,陈晚荣的问题也很简单,就一句话“这是为什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吴兢黄伯鸣这些古人却无法回答,不得不向陈晚荣请教。

    陈晚荣告诉他们这是因为空气中有氧气,不论是用扇子扇,还是用吹火筒来吹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加快空气中氧气与柴禾的接触,加剧燃烧反应。

    就这么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居然有如此学问,吴兢和黄伯鸣惊异不已,赞叹不绝。

    旁听的陈再荣想到兄长如此有学问,一脸的自豪。

    陈老实夫妇去灶间做了饭菜端上来,吴兢和黄伯鸣对化学是食髓知味,兴趣正浓,哪里有心情吃喝,胡乱吃了又缠着陈晚荣讨教起来。

    一直到了深夜,三人抵足而眠方罢。

    第二天,陈再荣起了个绝早,赶去学馆。吴兢和黄伯鸣兴犹未尽,没有归去之意。吃过早饭,二人跟着陈晚荣做香皂,忙前忙后,和泥腿子没有区别。

    用猪油做香皂这事实在太过神奇,当加入火碱溶液之后,猪油慢慢消失,看得吴兢二人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事太过好奇,要是换个人肯定是追根究底,要问个明白。二人知道这涉及到技术机密,只看不问,实在是难得。

    要是吴兢开口相询的话,陈晚荣得他的帮助极大,不得不回答。若是回答了,又有技术外泄的风险,二人如此知机识趣倒让陈晚荣省了不少事,不用担心泄密。

    用猪油做香皂这事看起来简单,其实很复杂。温度的控制,碱液加入,都得把握好,以吴兢他们所知的那点化学知识还不可能破解技术,更别说火碱溶液还是早就配好了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水很神奇。

    吃过午饭,二人这才告辞,陈晚荣一人送了两块香皂,二人心满意足。

    吴兢对陈晚荣的帮助特别大,陈晚荣自然是要相送,临别之际,陈晚荣取出吴兢解的栽树题的纸张请教起来:“吴先生,若我所料不差,这题不是先生一人所解,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对?”

    事实上这题目之所以能解是因为集中四个人的智慧,陈晚荣这话再正确也没有了,黄伯鸣就要实话实说,却给吴兢一扯衣袖,笑着接过话头道:“晚荣兄何出此言?”

    陈晚荣把手上的纸张扬扬,道:“要是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吴先生解出十二行,另外四行是借他人之手完成的。而且,这人还是一个女子。”

    事实上最后四行正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黄伯鸣打从心里赞叹陈晚荣的细心。只听吴兢笑道:“晚荣兄,何以见得?”

    陈晚荣指着图画道:“吴先生请看,这些笔迹刚劲有力,应是出自吴先生之手。这笔迹娟秀清新,应是出自女子之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画完草图之后,吴先生才正式画了这张图,为了不抢她之功,吴先生这才请她画的这几行。吴先生,我有没有说错?”

    十二行和十六行图大不相同,吴兢人品极佳,知道这份图很是难得,这才要这位女子画了四行。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认了,道:“晚荣兄好细的心思,连这也猜到了。晚荣兄,这位女子可不一般呢,是一位聪明绝顶的女人,她之才智胜我十倍。晚荣兄,恕我直言,就是比这更难的题目,她也能解。”

    胜吴兢十倍之言太过夸张,不过这女人肯定是一位绝顶聪明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解出这题,陈晚荣打从心里佩服,道:“请问吴先生,这位高人是谁?若是得便,我当登门拜访。”如此聪明之人,可以说是天才了,要是不能见上一面,这穿越也就失去了意义。

    **之美是吴兢的美德,这次他却没有遂陈晚荣的心愿,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晚荣,笑道:“请晚荣兄原谅,这事我没法帮您了。若晚荣兄真有此心,就得自个找到她。晚荣兄,我只能告诉您,如此聪明女子世间少有,值得花功夫去寻找。告辞!”

    二人作别而去,直到不见陈晚荣的身影,黄伯鸣这才埋怨起来:“吴兄,你这不是为难晚荣兄么?告诉他也无妨。”

    “不!”吴兢断然否决,笑道:“你忘了郑侄女的事?”

    “你是说……”黄伯鸣突然想到了什么,再也说不下去。

    吴兢呵呵一笑,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加快脚步,黄伯鸣忙跟上。

    陈晚荣还兀自愣在当地,看着手中的纸,心潮澎湃。这样聪明的女子,世间少有,见上一面快慰生平,可这吴兢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卖关子!

第三十章 意料之外(下)

    虽是很想知道这女子是谁,事已至此,陈晚荣也是无可如何,只得暂抑好奇心,回到家里。刚进家门,只见陈王氏坐在桌边,正在包香皂,陈晚荣笑道:“娘,这不用包了,还没好,还要再加工。”

    陈王氏笑呵呵的道:“晚荣,你说甚?还要加工?这不是挺好的嘛,不用加工了。”

    陈晚荣知道不说出原因她是不会信的,给她解释起来:“娘,现在做的都要重新加入豆粉,压模成型之后才能包装。而且这些包装纸也不好,等把吴先生写的印好了再来包装才成。”

    陈王氏这才想起吴兢写了那么多的字,放下手里的活,很是好奇的问道:“晚荣,加豆粉做甚呢?豆粉能有甚用呢。”

    豆粉是很平常的东西,平常得都引不起陈王氏的注意了,但在陈晚荣眼里却是宝贝,是他在唐朝唯一找得到的添加剂:“娘,吴先生不是说过么,胰子最初是用豆粉做的。加入豆粉可以使香皂的去污效果更好,还不伤身。娘,您不是用香皂净过身吗?洗了之后,身上有些干,要过小半个时辰才能恢复正常,加入豆粉以后净身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干了。”

    用香皂洗澡会引起皮肤ph值的变化,这点陈王氏不明白,但香皂洗澡的好处她已经体验过了,洗得干净,洁净清爽,就有一样不好,洗过之后会干,让人很不好受。一听这话,眼里放光,问道:“晚荣,真的?那你赶快去镇上买些豆粉回来。豆粉便宜,要买就买好的,不在乎那点钱,这可是给人用的,不能害人。”

    她虽是不知道豆粉里含有皂甙和卵磷脂,可以增加香皂的洗涤效果,但她对陈晚荣说的话历来是信之不疑。

    陈晚荣不仅从这话里听到无条件的支持,还听出一个好心、有德操的人格,宁愿多花钱也不愿害人,笑道:“娘,我听您的,这就去镇上买。”

    “那就快去。”陈王氏催起来,帮着套好车。在左边屋里不知忙什么的陈老实也出来帮着把鞣剂抬到车上,陈晚荣带上吴兢的“商标”和香料配方,作别二老去镇上采购原料。

    这条路陈晚荣走了很多回,熟之极矣,不多一会儿就上了官道。小黑一上了官道就撒开四蹄飞奔起来,捷逾奔马,很快就到了罗家甸。经过张德铭的铁匠铺,还是老样子,大门紧锁,没有开张。

    来到李清泉的皮革作坊,过了称,把余下的钱支了。李清泉现在对陈晚荣象贵客一样款待,拉着陈晚荣去屋里坐了会,喝了一阵茶这才放陈晚荣走人。

    陈晚荣今天主要是采购原料,出了皮革作坊先去贺氏印字铺,把吴兢写的字拿出来,要贺三帮着印出来。

    贺三一见这字,大拇指一竖,赞不绝口:“好字!”

    吴兢的字肯定是好字,陈晚荣笑道:“谢贺掌柜赞扬了。这字是出自一个大行家之手,还请你多费心了。”

    这话是在暗示贺三一定要做好,只不过陈晚荣说得很客气,很委婉罢了。贺三亲眼见过陈晚荣折辱佛光的事,记忆犹新,不敢不遵,忙道:“客官请放心,一定给您做好。”把几张纸略一浏览,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客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晚荣还以为他是提钱的事,笑道:“这你放心,只要东西做好了,钱不会少你。”

    “客官误会了。”贺三忙分辩:“我是说这说明光是印字的话,有些单调,要不要再增加些背景、加些花色,才耐看。”

    吴兢的字写得的确是好,只是光有字还不够,的确是该加些背景花色映衬一下,陈晚荣还真是忽略了这节,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个好的建议,笑道:“贺掌柜的,这事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有好办法的。”

    对印字陈晚荣所知不多,与其瞎掺和还不如放手让贺三这样的行家去做的好,没想到贺三却很是赞赏,向屋外瞅瞅见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客官,说句实话象您这样相信我的人不多。那些客官不论懂与不懂,都要指手划脚,说长道短。客官对我如此信任,我一定不让您失望,包准让您叫好才成。”

    “那就多谢贺掌柜了。”陈晚荣暂别贺三,去了致和药铺。

    这些香料里不乏药材,麝香既是名贵的香料,也是很好的药材,不去药铺还真不好买。陈晚荣把要买的香料一报,实在是太多了,吓得小伙计直缩嘴皮,要不是有上次给陈晚荣喝斥的经过,肯定又要高声喊叫起来了。

    小伙计忙着给陈晚荣包香料,等到陈晚荣出了药铺,手里多了一大包东西。东西虽多,并没有买够需要的量,只得再去其他几家药铺,等到陈晚荣买齐全已经费了不少时间。

    略一计算,这香料还真是够贵的,花了快三十贯。这还是自己买原料来配,要是买成品的话,没有五六十贯还真拿不下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来到印字铺,贺三已经准备好了。贺三特的把使用说明给陈晚荣点验,陈晚荣一瞅,还真没得说,印得非常漂亮,比起我们现代社会的印刷品也是逊色不多。

    使用说明太过单调,这应该是包装方面的最后一个小缺陷,连这问题都解决了,包装方面不会再有问题了,香皂要不大卖就不姓陈了。

    陈晚荣信心十足的赶着牛车去最后一个去处,菜市场,准备买猪油了。猪油一买,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然而事情远出陈晚荣的意料,菜市场根本就没有猪油卖了。

    “孙师傅,你忙着呢。”陈晚荣来到肉摊前,冲一个一身是油、忙着收推的屠夫打招呼。

    陈晚荣上次买猪油就是通过他买到的,他的不够由他出面把几个铺子里的猪油全拿过来卖给陈晚荣,算得上是熟人了。孙屠夫一见陈晚荣笑道:“客官,您是买猪油?今天没有猪油了,我这里没有了,其他的地儿也没有了呢。”

    这话太难以让人相信了,陈晚荣不信,笑道:“罗家甸偌大个地方,哪会没有猪油呢。”

    孙屠夫知道陈晚荣不信,笑着解释道:“客官,你瞧我不是在收拾摊子么?以前,我这时节还在喊着叫卖呢,今儿却是早卖光了。不仅今儿卖光了,就是以后三天都卖光了。镇西头的刘老太爷走了,刘府要给他善后,做七天水6大会,把镇上的猪肉猪油买得差不多了。”

    做香皂不一定非要动物脂肪,植物油一样可以,陈晚荣不在乎,心想没有了猪油去买些植物油也一样。只是他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孙屠夫接着道:“客官,不要说猪油,就是油坊的油也给买光了。僧人道士不能沾荤腥,只能吃素,油坊也空了。”

    刘老太爷做过几任知县,是罗家甸这个小地方的大人物,他的后事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离三月三只有八天时间了,等他这七天水6大会做下来,三月三都到了。没有原料,这香皂还怎么做呢?原本信心十足的陈晚荣一下子愣住了。

第三十一章 美丽误会(上)

    今天已经不可能再买到油了,陈晚荣做香皂的决心没有改变,买了满满一车石灰、纯碱、豆粉,这才赶着牛车回家。

    刚到家只见陈老实搓着手,好象有话急于对陈晚荣说,还没有说出来陈王氏白了他一眼道:“老头子,赶紧的帮晚荣搬东西。”

    要是在往常陈老实肯定会顶上几句,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居然不停称是,帮着搬石灰、纯碱、豆粉。陈王氏也过来帮忙。三人动手,把东西搬下来,陈王氏把车下了,把小黑赶进圈里,扔些草料。

    陈老实把东西略一打量,很是奇怪的道:“晚荣,油呢?没有油怎么做香皂?”

    他一说,陈王氏也现了,附和的道:“晚荣,你不是专门买油的么?”

    一提起这事陈晚荣有撞铁板的想法,不无郁闷的道:“事儿不赶巧,刘老太爷走了,刘府做水6大会把镇上的油全给买了。”

    “离三月三只有八天了,这个刘老爷走得还真是时候呀。”陈老实急得不住搓手,顿时失去了主意。

    “这可怎么办呢?”陈王氏也傻眼了。

    东方不亮还有西方,罗家甸没有油卖还有其他地方,陈晚荣笑着安慰二老道:“爹,娘,您们不用担心,我打算明天一早去县城买。”

    话还没有说完就给心急的陈老实打断了,一个劲的赞好:“对对对!县城大,就是十个刘老太爷走了也把油买不光。”

    “瞧你咋说话的,都不说点吉利话。”陈王氏轻轻数落一句陈老实,打从心里赞同陈晚荣的主意,道:“县城离家只有十多里的路程,一来一回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误不了事。”

    问题有了解决办法陈老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盯着陈晚荣既是兴奋又不无担心的道:“晚荣,爹给你做了一个盒子,你瞅瞅看合用不合用。”

    盒子?陈晚荣一时没有明白,问道:“爹,什么盒子?”

    “还能甚么盒子?当然是装香皂的盒子呢。”陈王氏替陈老实回答。

    吴兢提议用雕花盒子来装香皂,陈老实就是木匠,自己居然忙得连这事都没有问过陈老实他能不能做,真是疏忽了,陈晚荣颇有些歉意,忙道:“爹,快给我看看。爹的手艺不错,一定好看吧。”

    这话听着让人舒服,陈老实不由得脸上泛光,忙假谦虚起来:“哪里好了,随便做做。”快步进了左边屋子,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木盒子。

    陈晚荣接过一瞧,这盒子做得挺别致,上面雕了一些花花草草,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嬉戏于花丛中。若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这些雕刻很粗糙,若从装饰的角度来说很不错了,虽然雕功不够但草花飞鸟的形态还似模似样。有了这些雕刻,盒子就不显得单调了。

    更难得的是,盖子是用槽来开阖,很方便。陈晚荣点头赞道:“爹,真有您的!就这样,蛮好的!”

    陈老实一直瞅着陈晚荣,颇有些紧张,生怕陈晚荣说不好,听了这话立时长舒一口气,欢喜无已道:“我昨儿想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做。你走的时候我还没有作好呢。”

    怪不得他一大早就躲到左边屋子里了,陈晚荣还以为他在做犁,没想到竟是在为自己忙活。父母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得到二老支持的次数已经不在少数,陈晚荣仍是感动,心里暖暖的。

    陈王氏看得远:“老头子,你也别尽乐呵。你一上午才做了一个,晚荣需要得多呢,你咋办?”

    以陈王氏想来这个问题一定会难住陈老实,没想到陈老实根本不当一回事,摸摸脸蛋,好整以暇,颇有几分悠闲:“这事我想过了,晚荣怕不要好几百吧,我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够的。我做不够,还可以请人来做呀。十里八村的木匠,我还能认识,我给他们开工钱,还怕他们不来?”

    这是一个好办法,陈王氏也是赞同道:“那你赶紧的去请呀。人来了,我给做饭。”

    陈老实爽快的应一声。陈晚荣打消他的念头,道:“爹,您先做几个,给手艺好的木匠送去做样品,要他们依着这样子做,我们给钱收。”

    陈王氏马上赞成陈晚荣的想法道:“晚荣想得挺周到。要是请人的话,只能白天做,晚上他们不会干活,反倒不如这个办法。我们以个数付钱,他们一定会起早贪黑的赶工,做得反而更快。”

    请匠人不能晚上干活,要不然就是“周扒皮”了,会给匠人瞧不起,即使他们干活也会磨工。不如外包来得简便,既不用操心,效率反而更高。

    “那得给多少钱一个呢?用水曲柳的话,一个盒子不过三文钱。”陈老实估摸着。

    陈晚荣略一沉吟道:“爹,我们给十文钱一个。”

    “十文?”陈老实和陈王氏齐声尖叫起为。陈老实咽着口水道:“十文太贵了。”

    陈晚荣陈述理由道:“爹,您要这么想。我们的时间紧,不能拖得太久,若是给三文钱的话他们不过是抽空做做。等到我们拿到手,都不晓得什么时间了呢。我们出十文钱,是高了点,但我们有条件:一是必须要用水曲柳,材质不好的木材不能用。我们会一个一个的查,不是水曲柳不付钱。二是做工要精致,雕得不好的也不付钱。三是必须赶在二月底交货,即使是三月初一,我们也不要了。”

    陈王氏的理解力可比陈老实强多了,马上就明白陈晚荣的意图了:“老头子,十文就十文。不过,你一定要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把我们要的时间、材质、花色给他们说清楚。他们肯定会没日没夜的赶,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好多盒子。嗯,还要他们上漆,一定要漆得亮。”

    要是不上漆的话,盒子的确不太好看,陈晚荣没想到这点,对陈王氏细密的心思很是赞赏。陈老实想了想,这才点头道:“行,我先做几个样品,明儿给他们送去。”

    说做就做,陈老实转身就去了左边屋子。

    “晚荣,豆粉买回来了,要咋加?”陈王氏一边说一边捋袖子,准备帮陈晚荣干活了。

    陈晚荣心想现在不是加豆粉的问题,而是赶紧配香料,有些香料要放几天香味才能正宗,道:“娘,豆粉先等等,我先把香料配了。”

    陈王氏一连哦了几声:“娘帮你。”

    陈晚荣把沉香、栈香、鸡舌香这些香料捣成细末,混合均匀。说也奇怪,这些香料每一种有各自的香味,一旦混在一起,就会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各自的香味已经闻不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弥漫在屋里。

    陈王氏不住**鼻子,一个劲的道:“真是怪事,真是怪事!香料是这么配的?梅花香味也可以配出来!这个吴先生真是博学!”

    陈老实也从左边屋里出来,摸着鼻子道:“好香呢!你们在整甚呢?”直到看清陈晚荣他们在配香料,凑近一闻,惊奇无已:“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就成梅花香了?”

    并非不知道香料,只是香料太贵,哪里是陈老实这个赤贫之家用得起的,这是他生平第一遭近距离接触香料,要不惊奇都不行了。

    陈晚荣知道现代社会的香水、香精就是用不同的香味调配成的。香料与此虽是不同,原理却是一样的,并不惊奇。用炼蜜拌匀,装在瓷瓶里,做好记号放到一边。

    这事太神奇,陈老实也不去做木盒子了,跟着打下手配香料。三人一直忙到天黑老一阵才配好,装在瓷瓶里,做上记号,放得整整齐齐。

    吴兢学识渊博,经他刻意挑选出来的香料配方属上乘之作,香气经久不散。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屋里的香气仍在,更加浓郁。陈晚荣揭起梅花香的塞子一嗅,梅花香味更加浓烈了,再放放就会更纯更正宗,不由得大喜。

    每一种检查一遍,都和梅花香一个样,香气更加浓郁、更加纯正,把个陈晚荣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香气问题已经解决了,香皂得赶紧生产。吃过早饭,陈晚荣换上新衣衫,用镜子一照,帅哥算不上,还是耐看,颇有几分俊俏,能有这长相陈晚荣也满足了。人嘛得靠本事过活,而不是靓丽的外表!

    陈王氏套好牛车,催陈晚荣出。陈晚荣作别二老,赶着牛车开始他那不同寻常的宁县之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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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249/ 第一时间欣赏化工大唐最新章节! 作者:殷扬所写的《化工大唐》为转载作品,化工大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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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大唐介绍:
化工学院的高材生陈晚荣意外的来到唐朝,成了赤贫之家的一员,面临着家徒四壁的赤贫家境,他将如何运用他的化学知识创造精彩的人生?即将到来的“开元盛世”在他的影响下将走向何方?“安史之乱”是否还会发生?唐朝与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东的战争结局又将如何?化工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化工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化工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