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二章 一掷万金
陈晚荣下了车,扶着郑晴下车,只能担当起开路先锋的责任了,走在头里开路。郑晴三人随着他前进。人太多,陈晚荣费了老大力气才挤过去,来到画廊前,只见吴道子、王翰、高清泰、马致中和周胜,打量着攒动的人头,格外兴奋。
一见陈晚荣过来,吴道子他们一下围过来,众人略一见礼,陈晚荣开玩笑道:“今天这么多人,吴兄你得把握住机会呢。”
王翰大笑道:“陈兄,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有差错。”
周胜是望江楼的掌柜,陈晚荣他们又没有请他,他也来了,陈晚荣很是惊奇。正想问个明白,周胜倒先说出来了:“陈掌柜,吴先生给敝店作画,消息传开,前来观瞻者络绎不绝。吴先生今日开张,我哪能不来呢。”
这点陈晚荣真是没有想到,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吴道子出名铁定了,他要是不来沾点光,就太没眼光了。堆满笑容:“周掌柜光临,不胜荣幸。”
周胜笑得特别亲切:“陈掌柜,别的我不能效力,唯独这吃喝还在行,等开张完了,都到望江楼聚聚,给吴先生庆贺。”
原来他是请客的,这事可有可无,陈晚荣不置可否:“周掌柜好意,我心领了,到时再说吧。”
周胜脸一肃:“陈掌柜,甚到时再说?说这么说定了。”
陈晚荣不想在这事上和他纠缠,顺着他的话道:“行行行,就这么着。”周胜甩下这一句“这还差不多”,不再言语了。
“甚时间开呢?我们等着购画。”围观人群有些不耐烦,开始催了。
“我们都等了老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是坑人么?”
吴道子一皱眉头。正要安慰他们。陈晚荣抢着出头:“各位赏光。我们很感激。诸位请放心。一定让你们满意。今日开张。可不比寻张。我们准备了很多惊喜给你们。你们就攥足劲。到时可劲地吼。”
“有些甚惊喜?”人们感兴趣了。
陈晚荣眼睛一闪。略显调皮:“既然是惊喜。自然是到时见真章。现在天机不可泄露!”
“你就说一点点。不要太多。”人们地兴致更高。
右手一挥。陈晚荣斩钉截铁地道:“等着好了。”转身进了画廊。身后却是一片“这人咋这么不近情理”地埋怨声。
“吴兄。都准备妥当了?”陈晚荣仍是有点不放心。要知道太平公主带来地画家。必然是大师级画师。吴道子虽然天才不凡。要是没有准备地话。还真不好说。
王翰在陈晚荣肩头一拍道:“陈兄,你放心好了。吴兄的大才,你信不过?再说了,今天这比试,不一定要分出胜负,旗鼓相当也成,即使有差距也没问题。能和名家比试,已经是很大的荣耀了。”
这话大有道理。陈晚荣双手互击,赞同道:“王兄高见,我没想到这一层。”
王翰信心十足的道:“万事俱备,只等公主到来。”
话音一落点,只听有人高声吆喝:“公主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这点掐得太准了。陈晚荣他们忙迎出来,只见人群分开,太平公主走在头里,一脸的笑容,格外亲切,雍容华贵,一点不象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司马承祯和太平公主并肩而来,大袖飘飘,一股飘然出尘之气扑面而来。
二人身后跟着两个男子。一个年岁较大。五十来岁,一身华贵的织锦。挺着个大肚子,眼睛明亮,转动之际,自有一股威仪。另一个男子三十来岁,也是一身华贵的织锦,自有一股精悍之气。
再后就是叶六他们这些仆从人物,陈晚荣冲叶六一笑,叶六报以一笑,算是见过礼了。
“见过公主!”陈晚荣他们围上来见礼。
太平公主心情不错,右手轻摆:“免了,免了。今天,我是来看不世画技地,不是受你们的礼节。这位是郑姑娘吧?”指着郑晴问道。
陈晚荣介绍道:“公主,她是郑晴,我的未婚妻。”
太平公主把郑晴一阵打量:“哟,晚荣,有郑姑娘这样的可人儿,你好福气。”
郑晴脸一红,忙施礼道:“公主过誉了,郑晴不敢当。”
陈晚荣不无几分得意地道:“公主说的是,有她相帮,我都省好多心呢。”
“有些甚能耐?能得你如此夸赞。”太平公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郑晴。
陈晚荣呵呵一笑,很是开心的述说起郑晴地特异处:“女工这些事就不说了,还拿得出手。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的术数,算账看一遍就能算出来。”
太平公主不太想信:“有这么厉害?”
王翰上前施礼:“公主有所不知,郑小姐的确是有此能,我等佩服。”吴道子、马致中、高清泰和周胜忙附和一句。
“没看出,原来是个才女。”太平公主拉住郑晴,左瞧瞧,右瞅瞅,格外满意道:“是个可人儿!”
陈晚荣这才把郑周氏,吴道子他们一一介绍。太平公主打量着吴道子和王翰,吃不准,问道:“晚荣,谁是今天的正主?”
王翰就要说明,陈晚荣抢先一步:“公主慧眼,可否识得英雄?”
“你这晚荣,居然卖关子。好,我就识一回英雄。”太平公主大是意外,埋怨一句,把王翰和吴道子打量一通,指着吴道子道:“是这位吴先生画技过人,对吧?”
这一来,轮到陈晚荣惊奇了:“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慧眼呐!”太平公主卖起关子了。
陈晚荣无可如何,只得不问了。和司马承祯见过礼。把司马承祯介绍给吴道子他们。司马承祯的大名吴道子他们如雷贯耳,饶是他们已经知道司马承祯今天要来,仍是惊喜不已,执礼极恭。
太平公主给陈晚荣他们介绍两个男子:“这是王叔,讳思讯。”
年长男子施礼相见:“老朽李思讯,见过各位。”声若洪钟,震人耳膜。
李思讯是何人,陈晚荣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宗室。王翰和吴道子就不同了,二人执礼极恭。吴道子很是真诚的道:“久闻大人画技精湛。尤工山水画作,堪称一绝,今日得见大人,吴道子三生有幸也!”
“好说。好说。”李思讯略一回礼,一副不在乎模样,还没把吴道子这个无名小卒放在心上。
“这是李昭道。”太平公主介绍年青人。
吴道子抢着道:“久闻李大人山水一绝,直追令尊李大人。今日得见李大人父子。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李昭道是李思讯的儿子,工山水楼阁,在长安地名头不小。打量一阵吴道子,也不大放在心上,略一施礼作罢。
陈晚荣把父子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心想等会让你们惊讶就是了。
太平公主今天是冲画作来的,见礼一毕。马上就问道:“晚荣,可以开始了么?”
不等陈晚荣说话,王翰手一挥,说声开始了。伙计们把爆竹扔到火堆里,过得片刻,爆竹声响起。好不热闹。两个伙计抬着一块匾额出来上,上面覆以红绸,陈晚荣笑道:“有请公主揭幕。”
今天在这里,身份最尊贵的就是她了,由她揭幕最适宜。太平公主也不客气:“道长,请。”司马承祯名满天下的世外高人,自然是有资格揭幕,宣一声道号,两人各执一角。轻轻一抖。红绸落下,只见匾额上写着“天下画廊”四字。
“好字!”一片赞叹声响起。
太平公主点评道:“风骨清奇。隽秀有力,架构自是不用说了,上乘之作,直追当今名家。是谁的大作?”
“公主过奖,吴道子涂鸦,还请公主不要见笑。”吴道子很谦逊地承认了。
司马承祯不住点头,对这字很是满意。李思讯父子对字赞不绝口,对吴道子的不屑有所减少,多了几分好感。
“挂上去!”王翰吩咐一句,伙计七手八脚把匾额挂上去,引来一片啧啧称赞声。
这画廊有两道门,朱雀大街这边挂好了,延庆街那边自然也要挂一块匾额。相对来说,延庆街要冷清一些,这次请李思讯父子揭幕。父子二人身份尊贵,比起太平公主和司马承祯有所不如,也不客气,揭下红绸。王翰吩咐一句,伙计挂上去。
开张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该是重头戏了,太平公主问道:“是不是可以见识吴先生的画技了?”
她还真是有点急切,陈晚荣笑道:“公主稍等。我们今天这画作别开生面,既然是比试,就得有彩礼。”
太平公主饶有兴趣,打量一眼陈晚荣:“是甚彩礼?”
陈晚荣不答所问,只说一声稍等,抱着一个描金箱子来到门口,伙计忙搬来一张桌子,陈晚荣把箱子放上去,打开盖子。王翰和吴道子抱来一包东物事,放在桌上,解开布片,只见金光灿灿,原来是金锭。
“这是一千两黄金,谁要是赢了吴先生,这黄金就是谁的。”陈晚荣提高声音解说。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银子,真正地一掷万金了,引得围观人众惊讶不置,惊叹声响成一片,良久不绝。惊讶声一了,接着就是一阵议论声,嗡嗡不绝,过了老半天才安静下来。
吴道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出名的机会,不整点大动静不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千两黄金是个大数目,不如此,不能显出他地大才。
这是陈晚荣地主意,之所以出这个主意。还有一个想法,要是没有这赏金,即使吴道子今天在比试中胜出,也不见能引来名家,只有名家到来,吴道子地名头才会传出去。
太平公主也是没有想到陈晚荣居然敢悬赏一千两黄金,很是惊讶。李思讯父子心里暗惊,敢如此重赏,这个吴道子必然是大才,小觑之心再收敛几分。
陈晚荣把金饼放到箱子里。盖上盖子,锁上。再进行蜡封,最后用红绸包住,和王翰把桌子抬到门边放好:“有哪位大才愿来一试?”
“是不是真给?”人群里有人不放心。
陈晚荣提高嗓门道:“红口白牙。自然是说话算数。还有公主,道长,两们大人,以及各位见证。”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再也没人有疑问。人群里又是另一番光景,议论纷纷,这赏金会落于谁家之手。不用想也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么大一笔赏金,必然会有人前来挑战,今天有好戏看了,无不是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准备瞧个真切。
伙计把作画地一应工具准备好,一张宽大地桌子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上等画布。吴道子走上前来,双手一抱拳:“各位:吴道子不才,愿抛砖引玉,与各位大才切磋。”
这是为了成名,而不是狂妄。是以吴道子的话说得很谦逊,同时他的神态、语气很真诚,绝对不是一个狂妄自大之徒,让人顿生好感。
太平公主、司马承祯和李思讯父子,不住点头,很是赞赏。
“你先露一手。”人群里有人高喊。
“对,露一手!”人群想瞧好戏,自然是一人唱众人和了。
太平公主也早想瞧瞧吴道子的画技,对这提议很是赞成。不过陈晚荣另有想法。站出来道:“各位:要是吴兄现在露一手,还有意思么?谁想赐画。请!”
人群先是嗡嗡声响成一片,继而鸦雀无声了。要不是有一千两黄金摆在那里,肯定有不入流的所谓画师前来挑战了,有这么多的赏金,吴道子没有真本事,敢摆这擂台么?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没有一流画技不敢来挑战。
王翰有些担心,低声问道:“陈兄,这可怎么办呢?”没人挑战,这打算就要落空了,能不急么?
陈晚荣一点也不担心,笑道:“王兄莫急。有没有人来挑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人知道吴兄以万金之价求一对手,有这点就足够了。”
有没有人来挑战不打紧,要紧的是要把这事传出去。只要传出去,吴道子地名声就响亮了,目的同样可以达到。王翰拍拍额头道:“这理我不是想不到,是有点担心罢了。既然陈兄如此有信心,就这么着吧。”
太平公主四下里一打量,轻声问道:“王叔,你怎么看?”
瞧吴道子那副气定神闲模样,李思讯心里还真有点打鼓,左右权衡,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个,我还没想好。”
太平公主问道:“晚荣,这作画有要求么?”
“回公主,没有要求。只要自认为有所长,尽管画来。山水楼阁人物骏马奔牛活鱼飞禽之属,皆可。”陈晚荣想也没有想的回答。
吴道子是位天才,精善各种画技,就算以己之短比人之长,也不见得会输。即使输了也没甚,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气出去就成。
李思讯摇头道:“这不公平!”画家各擅胜长,有人善山水,有人善骏马,有人善奔牛,不一而足。以己之所长,比人之所短,实在是不公平。除非吴道子是通才,要李思讯相信吴道子是通才还真难。
司马承祯喧一声道号:“既然如此,贫道献丑了。”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司马承祯来挑战,太平公主一愕:“道长……”
司马承祯一笑:“公主放心,要是贫道所料不差,百年难得一现地大才已出,贫道对这画技略有涉猎,敢不抛砖引玉?”
“道长神技!”司马承祯的名头响亮,不少人知道他地名字,禁不住欢呼起来。
司马承祯不贪财,他来挑战绝不会是为了赢得黄金,而是真正的来切磋。现在在场之人名气最大地是太平公主,其次就是司马承祯了。太平公主是上位者,不善画工,不能算数。要是能让司马承祯服气,或者能让他赞誉几句,吴道子的名气就会直线上线,陈晚荣一阵兴奋忙着铺画布:“道长,请!”
也不谦虚,司马承祯拿起画笔,微一凝思,画笔挥洒,在画布上画起来。不一会儿,放下画笔,笑道:“献丑了!”
“画得好不好?”人群里爆出一片急切的喝问声。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三章 挑战画圣
人群急切的吼声并没有得到回答,陈晚荣他们围着司马承祯的画作观瞧,没有人说话,只紧紧的盯着画布。
太平公主率先点评起来:“道长好心思,明明一幅山中修道图,却只露苍翠松木掩映中一角道观,符合隐士高人清修之风格。而这道观不写实,而务虚,朦胧中更增几许神秘感。青山苍翠,风景如画,诚修道之佳地也!”
作画不仅要讲究画技,更要讲究意境,要不然“深山藏古寺”的佳话就不会流传千古了。司马承祯不仅有过人的画功,更有匠心独运的布局,深得道家真谛,太平公主这番点评立即得到王翰他们的赞同。
李思训眼光老到,从画技来点评:“道长笔力精深,运用奇妙,风格细腻,自有一股仙家之气,难得,难得的上乘之作!”
太平公主对这画喜不自禁:“道长,可否赠予我?”
司马承祯笑言:“公主要是不嫌弃贫道技法不足的话,自无不可。”
太平公主大喜,冲司马承祯盈盈一福:“谢道长。敢请道长题跋。”
司马承祯也不多说,拿起笔题跋,一挥而就,放下笔。太平公主喜悦不禁,一双洁白的玉手都搓得青了:“挂起来,让大家伙欣赏!”
叶六他们应声过来,七手八脚的把画张挂起来,引来一片啧啧称赞声,更有艳慕之色,叹息之声。很明显,要不是太平公主要了,必然有人出高价求购。
欣赏了一阵画作。有人吼起来:“吴道子,该你了!”听他们吼得这么热切,生怕吴道子要耍赖似的,也太小瞧人了。
吴道子也不多说,提笔在手挥酒起来,只几笔,就见画布上出现在个一片青山,树木繁茂,花香鸟语,让人生出如临其境的感想。
“好技法!”司马承祯和李思训父子同声赞赏。
太平公主不住点头。冲陈晚荣道:“晚荣。你没说大话。吴先生之画技天下一绝。这笔力遒劲、线条流畅。整个布局明晰。花草树木栩栩如生。必是大作也!”不住轻击双手。赞不绝口。她虽然不善画工。但见过地名画不少。这鉴赏能力不俗。评论很中肯。
李思训欣赏一阵。自有看法:“太平公所言自是无差。只是依我之见。吴先生此画必是如道长一般为仙家画作。而笔法似较道长高出一筹。只是道长画作深山道观。只露一角。意境新奇。若要吴先生胜出一筹。这意境上可是有所不如也。”
“大将军过奖了。贫道不敢当。”司马承祯谦逊地一笑:“贫道哪能与吴先生相比。贫道已入暮年。而吴先生正在盛年。就有如此不凡技法。前途不可限量也!再过十年。二十年。吴先生定将是大唐第一画师。”
如此赞誉虽然高。却仍是不足。吴道子之大才。千百年来难有与其匹者也。成了中国历史上少有地艺术上地三个圣人之
李思训位在将军之列。是以画工们称他为大将军。与李昭道这个小将军相区别。
太平公主很是赞同李思训的话:“道长过谦了,吴先生画技固然了得,要想胜过你,必得有让人叫绝的意境。谁优谁劣,还是看看再说吧。”
“好,看看再说。”司马承祯也想看吴道子这个奇才要如何胜过他。他虽无争竞之心。毕竟这事让人好奇。
奇怪的是。吴道子充耳不闻,只管作画。一枝画笔飞舞盘旋,不一会就画出一幅山水画。李思训精于山水之作,连声称好。
“吴兄,这意境怎么处理?”王翰也好奇了。
吴道子只说一声:“瞧好了!”手里的画笔又挥洒起来,只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放下笔。一片彩声响起,太平公主击掌赞道:“好才思,好才思!”
李思训父子对吴道子的小觑之心早就荡然无存了,一齐向吴道子施礼:“吴先生如此神技,在下佩服。适才多有不敬,还请先生见谅。”
吴道子微微一笑:“李将言重了,不敢当此言。”
郑晴把画上的人物略一打量,点评起来:“这是道长!道长本就仙风道骨,自具飘然出尘之气,再经吴兄这一画,风骨、仙气、神韵,无不是上乘。”
吴道子画完优美的山水,画了一个迎着朝阳盘膝吐纳的道士,神态肃穆,头顶上还有一股淡淡地氤氲之气,必有得道高士。而这个道士和司马承祯形神俱似,更胜却真人三分,郑晴才有此说。
至于意境就不用说了,自然是胜过司马承祯的一角道观了,司马承祯大是叹服:“吴先生神来之作,贫道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吴道子还礼:“道长言重了,吴道子不敢当。”
太平公主对这画是爱不释手,眼里不住闪着光芒:“如此好画,我还真想要了。只是,这画应该归道长才是正理,吴先生可有异议?”
她这话正是众人心里所想,就连陈晚荣也生成据为己有之心,没办法,谁叫吴道子画的如此之好呢?
司马承祯对这画也是喜爱,轻轻点头,看着吴道子,先前那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恬淡模样已经不复存在了,颇有几分急切。
“但凭公主处置。”吴道子没有二话。
司马承祯脸上少有的布满了笑容:“贫道谢过吴先生!”把画拿在手里,走到人群边上,道:“诸位,请观。”
一片惊奇的喝彩声响起,既有惊讶画中司马承祯之仙风道骨者,更多地是赞叹吴道子的不凡画技。等他一圈走完,陈晚荣他们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陈晚荣笑道:“李将军,请。”
李思训双手乱摇:“陈掌柜。你这不是在难为老朽么?先前,老朽还真想和吴先生比试比试,现在不敢班门弄斧了。”
吴道子已经一鸣惊人了,李思训地画技虽精,不见得能胜过吴道子,有自知之明,不愿画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陈晚荣另有想法,应该趁此机会为吴道子多赚点人望,要是能让他和李思训父子相交的话。那就更好了,笑道:“李将军言过了。现在不是比试了,是切磋,以画会友。”
李思训不说话了,沉吟起来。陈晚荣抓住机会道:“李将军,您的画技高。可吴兄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李将军要是不与吴兄相互赠送一幅墨宝,岂不可惜?”互换墨宝一成,他们的交情自然有着落了,陈晚荣好算计。
这提议还真是动人心弦,李思训不再迟疑,欣然道:“陈掌柜好说法。既然如此,老朽就献丑了。还请吴先生不要嫌弃老朽朽木不可雕也,请赐墨宝一幅。”
吴道子明白陈晚荣的用意,心生感激。冲陈晚荣微微一笑道:“承蒙李将军瞧得起,吴道子敢不从命。请问李将军,爱好何种景致?”
吴道子是一位全能画家。人物、山水、鬼神、楼阁、花木、鸟兽之作无一不精。李思训还不知道这点,颇有些惊奇的问道:“吴先生,你能画些甚?”
“李将军爱好甚,我就画甚。”吴道子还是那般谦逊,真诚。不过李思训听出来了,吴道子话里自有一股子自信。心想既然如此,还真得好好考究一下吴道子,略一思忖,立时有了主意:“老朽生平未到过海边,没见过大海。还请吴先生赐教一幅海岸图,老朽观图临海,自得其乐也。”
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要知道吴道子家贫,未必到过海边。就算到过海边。未必记得住海岸了。这作画和吟诗一样。胸中有沟壑,才能下笔有神。
太平公主眉头不由得一皱。司马承祯神色自若,李昭道善画海岸,眼睛特别明亮,很是期望,紧瞅着吴道子。
“将军有意,敢不从命!”吴道子欣然应命,高声叫道:“拿酒来。”看得出,他兴意大了。伙计忙送上一碗酒,吴道子接过喝干,道:“再来。”一连喝了三碗,这才罢休。
略一吐息,双手握笔,左右开工,笔行龙蛇,挥洒自如。陈晚荣他们已经见识过吴道子地双手画技,不以为奇,太平公主他们没见过,无不是惊讶莫铭。最让他们惊奇的是,吴道子两枝笔画的全然不同,左手画海岸,右手画海潮。海岸壁立千仞,乱石穿空,峻急难言,让人如临悬岸,陡生惊惧之感。
右手地海潮一浪接一浪,波涛连绵,宛如万马奔腾一般,一眼望去,不见尽头,让人生出即将给浪头吞没之想,不期然有几分惧色。
太平公主、司马承祯、李思讯父子都是见识广博之人,等闲物事哪会惊讶,处此之情也不得不张大了嘴巴,连叫好都忘了。直到吴道子的海岸和海潮画成形,方才明白过来,齐声叫好。太平公主不住点头,一双洁白的玉手不停揉搓,兴奋难言。司马承祯眼睛放光,随着吴道子的画笔不住移动。李思训父子明明靠得很近,看得清楚,也是禁不住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
画好海岸海潮,吴道子额头上已经见汗,横过袖子一抹,右手笔在海岸上轻挥几下,放下笔道:“李将军,可否满意?”
“这能不满意么?”太平公主眼睛放光,颇有几分忌妒:“吴先生,你咋不把这老头换成我呢?你瞧瞧,王叔居高临下,远观海潮,拈着胡须,一派悠闲神情,既有恬适,又有胆识,好教人羡慕。能在如此高绝之处观海者,必得过人胆识,王叔,你有么?”
李思训对她的点评很是赞同,不过却斗了一句嘴:“王叔没有,难道你有?哈哈,没想到老朽不仅胆识过人,还挥洒自若。”
海岸上的老人和李思训极为神似。更多几分恬淡悠闲,他不满意就没天理了。说到高兴处,不住摸胡须:“如此好画,老朽知足也!还请吴先生题跋!”
吴道子也不说话,提笔在手,一挥而就。李思训谢一声,拿起画,和李昭道一人一角展开,在人群前面走过。引来一片惊讶声、彩声,更有因艳慕不可得而生地叹息声。
“吴先生。能否请你给我画一幅这样的画,要把我画进去。”一个肥肥圆圆的中年人挤出人群,身着华贵地织锦袍,必是一个大户。
人群的喧闹声一下子静下来了,死盯着吴道子,静等他回答。中年人忙补一句:“你要多少钱都行。一千两,五千两,一万两,我都出。”大大咧咧的,好象他有钱得很一样。
一身铜臭,让人厌恶,吴道子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的道:“先生赏识,自当奉命。只是,现在没时间。还请改日吧。”
中年人仍不死心:“吴先生,那你甚时间有空呢?我等你。”
想预约了,吴道子的名气已起来了。陈晚荣大是放心,笑道:“你要是诚心求画的话,可以留下你地地址,等吴先生有空了再说。”现在是提升名气要紧,不是赚钱。有了名声才有钱嘛。
中年人摇头道:“不,我等吴先生。”
居然很执拗。陈晚荣还真是想不到。吴道子笑道:“今天没空,改天来再看。”并不说死,留了余地,说话得体,并没有因为名气有了而有丝毫矜骄之气,人品可贵。
“我们也等着先生。”人群里一下子挤出十几个人着华服地有钱人,眼里闪着热切之光:“先生甚时间有空说一声,要不每天派人来问个准信。”
还没开卖,就有人预订。这是大好事。陈晚荣一抱拳道:“承蒙各位瞧得起。这里谢过了。各位请稍等,等吴先生会友完毕。还有出售吴先生的画作,诸位若是有意,到时请赏光。”
“哎哟,你咋不早说?”人群里一阵埋怨声,仿佛陈晚荣有天大地罪似地。
“一定,一定!”
“请问陈掌柜,吴先生画的甚呢?”一个个急切之情难以言表,巴不得现在就欣赏吴道子的大作。
陈晚荣才不会做老好人,一抱拳:“先不说,等会你们可劲的买就是了。”
“哎!”一片叹息声响起。东瞅瞅西瞅瞅,想找人问个明白,谁也不清楚,只好耐着性子等了。十几个有钱人,开始盘算出多少钱的问题了。
太平公主把观潮图打量一阵,实在是舍不得,连声叹息:“王叔,该你了。”
李思训欣然应命,提起画笔在画上画起来。陈晚荣一瞧,这个李思训的功力真不是盖地,怪不得能给太平公主请来压轴。笔力劲道,格调细密,一幅山水画画得云霞飘缈,金碧辉煌,让人拍案叫绝。
才画了一小半,吴道子就点评起来了:“花草鸟兽穷极其态,神态各异,多幽居之处,师从前朝展子虔。”展子虔是隋朝大画家。
李思训停下来,赞叹一句:“小友好眼力,我呀就是喜欢展子虔,他的画看多了,也就受他的影响,不知不觉中有他的影子。”
吴道子笑道:“前辈师从展大师,吴道子得见,幸何如之!”
李思训呵呵一笑,接着画起来。一气呵成,画完,题上跋,一画上乘山水画呈现在众人眼前,欣赏一阵,赞不绝口。王翰一拍陈晚荣肩头,两人各握一角,在人群前走一圈,一片叫好声响起,却没有见到吴道子画作时的兴奋与**,这画的高下已判。
李思训老到之人,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一抱拳道:“惭愧,惭愧。小友,老哥哥以次换好,占便宜了,占大便宜了!”说到后来,高兴得哈哈大笑。
吴道子抱拳回礼道:“大将军说哪里话了。吴道子正要多多请益,还请大将军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李思训兴奋不已:“小友有空请到寒舍,多加盘桓。”眼睛一瞪:“小友,不要一口一个大将军,怪别扭的,叫老哥哥。”
吴道子一愣,欣然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哥哥见谅了。”李思训忙拉着吴道子的手,亲热得紧,活象一个老顽童。
定交了,今天地运作非常成功,陈晚荣忍不住代吴道子欢喜。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四章 成功运筹
两人亲近了一阵,吴道子和李昭道各自赠画一幅,这定交就算完成了。陈晚荣正要准备开始出售吴道子的画作,只听太平公主很不高兴的道:“吴先生,你如此高明的画技,道长、王叔他们都有墨宝,我呢?我们可是一起来的呢。”
吴道子如此大才她要是不当面讨一幅画作,能甘心么?也是好事,说明吴道子大受欢迎。吴道子笑笑:“公主见责,吴道子敢不从命,这就为公主作一幅。只不知公主喜爱何种画作?”
太平公主很是高兴的一笑:“不急,今天你开张要紧,我要是追着你要画,别人肯定会说我以权势压人。还是你先办正事,有空给我画一幅就是了,我会派人来取。”
她亲切随和,没有用权势压人,如此通情达理,陈晚荣他们也不意外。吴道子施礼道:“谢公主。”
“去忙吧。”太平公主大度的挥挥手。
伙计抬出三幅画,一幅山水画,一幅仕女图,一幅聚饮图,幅幅皆是上品。太平公主、司马承祯和李思训父子仔细打画一阵,赞不绝口,太平公主恨不得全部收入囊中。
在人群前走了一圈,人群的彩声如雷,那个肥胖的中年人很是惊喜,眼睛好象灯笼一般放光,问道:“这可是卖的?”
“是呀!”陈晚荣回答一声,提高嗓门道:“各位,现在开始卖吴兄的大作。在卖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点,这些画都是吴先生亲笔所作,没有找人代笔,如果有假可以去官府申诉。”
一片响应声打断陈晚荣的说话:“我们信得过!”
等叫好声停歇,陈晚荣接着道:“从今天开始,天下画廊每天最多卖三幅吴兄的画作。是卖一幅还是两幅,亦或三幅,这得吴兄说了算。”
人群立时质问起来:“为啥呀?”
“有钱不赚。傻呀!”
陈晚荣双手下压。等静下来这才说明理由:“各位。这作画和写诗一样。要有灵感。没有灵感画出来地东西没有生气。不算上乘之作。别地我不敢说。我可以保证。吴兄地大作必是上品。”
“也有道理!”人群开始认同了。毕竟。艺术品追求地就是精品。只要能得到精品。有什么好说地呢?
“能不能再多点?一天五幅。”
陈晚荣摇头:“都知道。这作画往往几天。甚至十几二十天才能画一幅。幸好是吴兄。大才。不需要这么长地时间。不过。这也挺累人地。你们看看。吴兄画了几幅画。已经是满头汗水。要是再画下去。会累垮地。吴兄要是垮了。你们哪去买他这样地大作?”
这话太有道理了。虽是可惜。也不得不赞同。七嘴八舌地议论一阵。也就没有了声息。
“陈掌柜,甚时间卖画呢?”
这事陈晚荣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每天饷午之前卖。”
“开始卖吧!”肥胖子很心急。
“对,卖哦!”人群附和起来。
陈晚荣手一挥,伙计把山水画抬过来。陈晚荣订立规则:“这画,价高者得之。”
这是变相的拍卖。吴道子这样的大家,其作品必然抢手,订死一个价反倒有损其价值,不如让他们竞价。
“好,就这样!”那些一心想购得吴道子画作的有钱人才不会管钱多钱少,只要能买到手就成。
“大家没有意见,就开始卖了。这幅山水画,一百两银子起卖。”陈晚荣手一挥报价了。
“一百两。太低了!”肥胖子志在必得。一口报价:“五百两。”
吴道子今天是出名了,只是以他现在的名气。一百两银子起卖,不低了。肥胖子一口五百两,还真有点吓人,王翰一愣,继而明白,谁都看得出吴道子必将名满天下,其画作会很值钱,万金难求也有可能,不如现在先收藏着。
一明此理,王翰大声吼起来:“五百两了,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
“六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肥胖摸着鼓起地肚腩,大吼一声。
人群立时静下来了,那几个出价的富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出价了。王翰马上扇动起来:“诸位:你们要知道这是吴兄第一次卖出去的画作,意义不凡呢。今天来捧场的有公主,有道长,还有李将军两位名家,这种好事,你们在哪里去找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一个富商一口报出:“一千三百两。”
肥胖子咬咬牙:“一千五百两!”末了还甩出一句:“不管你们给多少钱,我都要定了!”挺挺胸,很是得意的瞄着那几个富翁。
几个富翁思忖一阵,不再出价了。王翰问道:“还有人出价么?还有吗?”一连问了几次,没有人开价了,王翰还没有宣布成交,肥胖子手一挥,一个佣人捧着一个描金盒子跟着他过来。
肥胖子把盒子打开,只见金光闪闪,肥胖子从盒里拿出一百五十两黄金:“画是我的了。画呢?画呢?”
太平公主接过画,亲手递给肥胖子,还说声:“恭喜你!”
肥胖子买到画作本就高兴,不意是太平公主亲手交给他,那是何等荣幸,欢喜得跳了起来,只听砰砰的声音响个不住:“谢公主,谢公主!”激动得声音颤。
那几个富翁眼睛放光,忙问道:“现在出价来得及么?”
王翰想也没有想道:“已经成交,诸位等下一幅吧。”
富翁们连声叹息,后悔不已,要是早知道公主会亲自给画,无论如何也要一拼。
肥胖子接过画,展开,在人群前奔跑一圈:“我的画,我的画!瞧清了!”兴奋得脸上都泛起了火焰。引来人们的一片赞叹声,肥胖子更加高兴了。
王翰手一拍。伙计把仕女图拿来,陈晚荣开始卖第二幅了。陈晚荣还没有报价。肥胖子就出价了:“我出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他地话音一落,立即有人出价。
“一千七百两!”
“一千八百两!”
“两千两!”
价格一路飙升,肥胖子并不急着出价,直到富翁们不再说话,这才吼一嗓子:“两千五百两。”
陈晚荣问道:“两千五百两,还有人出价吗?”
“还是公主给画么?”太平公主的身价不低,富翁们试探着问道。
太平公主递画固然好。不过谁也不能左右她,得她自己说了算了。陈晚荣还没有回答,太平公主点头道:“我递。”
她的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出价:“三千两!”
肥胖子想也没有想道:“三千五百两!”
又是一阵沉默,在陈晚荣地问询中,没有人出更高的价了,成交了。肥胖子开开心心的从太平公主手里按过仕女图,再也按捺不住喜悦之情,在图上啃了好几嘴,这才展开图。在人群前跑一圈,叫人收起来。
第三幅画还没有开卖,太平公主勉励一句:“你已经买了两幅。把第三幅也买下来,方才圆满。”
肥胖子欣喜难言,不住点头,一连串地“遵命”脱口而出,仿佛他已全买下了似的。有太平公主示意,其他富翁纵是有心。也是不敢再参与争竞,心中惋惜。只是,他们叹息之念还没有转完,只听太平公主又嘉勉他们了:“你们两阵都没有拿下来了,太可惜了。争口气,这幅无论如何也要买下了,不能让他夺得大满贯。”
“好!谢公主!”那几个富翁齐声叫好。
陈晚荣暗中好笑,太平公主这扇风点火地本领不小。有她这话,两方还不拼命砸钱?
“请问公主。这次还是您给画么?”肥胖子问出一个大家都很并心地问题。
太平公主笑笑:“我已经给了两幅。我再给,就没意思了。”在富翁们的一片叹息声中。太平公主说出一个更有诱惑力的条件:“这第三幅,我、道长、吴先生、王叔,一起给买主。你们说,好不好?”
“好!”震天价的叫声,让人耳朵嗡嗡直响。
伙计才把聚饮图抬来,陈晚荣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肥胖子脱口就报了个三千两。他的话音还没有话,有人报了四千两。这价飙升之快让人咂舌,五千,六千,一口气上到八千两,这才定住没有动静了。
“还有没有人出价?”太平公主亲自问一句。
肥胖子脚在地上一跺:“哎!能不能等一会,我叫人去搬金子式。”敢情身边的钱不够了。
他这话立即得到一片附和声,几个富翁不住叹息,自怨自艾起来:“怎么不多带点钱呢?”
太平公主看着陈晚荣,没有说话,是要陈晚荣拿主意。陈晚荣自然明白该如何处理,让他们再搬钱来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一来会丧失信誉,笑道:“今天过了,还有以后嘛,没人出价,就八千两成交了。”
“哎!”一片叹息声,足以断人肝肠。
买主是一个精瘦地中年人,太平公主冲他一招手,大步上来。太平公主接过画,和司马承祯握住中间,李四训父子一人握一角,吴道子跟在后面,五人把画递到中年人手里。
“恭喜你!”太平公主礼节性的道贺一句。
中年人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叩头:“谢公主!谢道长!谢吴先生!谢将军!”眼里含着热泪,红光满面,兴奋得无以复加。
太平公主和司马承祯,一个权倾天下,位高权重,一个世外高人,威名传天下,一辈子能看一眼都是莫大的福气,更别说如此近距离观瞻,还是从二人手里接过画了。那是祖上积德修来地福气,他能不激动么?
肥胖子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手一招,带着仆人走了,才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得志模样!
司马承祯打个问询,虚手相扶,中年人乐得快疯了。激动得身体都在抖,颤抖着接过画。在人群前飞快的跑了三圈,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张画卖了万多两万两,远出陈晚荣他们地意料。事先商量过了,能卖到两三千两已经顶天了。要不是太平公主和司马承祯前来道贺,无形中给陈晚荣他们增添了份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卖到这个价的。
“多谢各位赏光,今天就到这里了。”陈晚荣抱拳行礼。
人们不愿离去:“我们这在里看看,行么?”
陈晚荣哈哈一笑:“各位请便。我们要去摆庆功宴,为吴兄庆贺。”
“在哪里摆?”有人的脑筋转得不慢。
陈晚荣本想不说。看见周胜那急切模样,知道他是想趁这机会打广告,招揽生意。只得成全他一次:“望江楼!”
“走,望江楼!”一人提议,众人和,哗啦一片,人们潮水般跑走了。
纯粹瞧热闹的人说说笑笑一阵,也各自散去了。望着飞奔而去地人群。周胜喜不自禁,冲陈晚荣一抱拳:“谢陈掌柜,谢陈掌柜!”
他今天来地目的有二,一是道贺,毕竟吴道子和望江楼有渊源,今天开张,他不来不行。其二就是想趁这机会表明望江楼与吴道子地佳话,如此一来,望江楼的名气就更响了。酒客会更多。现在目的全部达到。哪能不高兴。
“周掌柜不用谢,一句话而已。”陈晚荣仍是那般谦逊。虽是一句话。却是一句很要紧的话。
周胜兴奋过度,有点晕头,道:“公主,小的在望江楼设宴,为吴先生庆贺,还请公主赏光。”要是把太平公主也请去的话,那就是太完美了。
想法很好,就是有点不自量力,望江楼虽是长安有名地酒楼,太平公主也不可能去,毕竟她地身份金贵,即使要去也是私下里去,最好不要给人认出来。现在去的话,无异于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望江楼如何如何好,这种事做不得。
“周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把庆贺一事办好就成了!”太平公主眉头一皱,耐着性子婉拒。
周胜还要再说,陈晚荣接过话头道:“周掌柜有所不知,公主事务忙,还有国事要处理。今天出来,都是忙里偷闲,哪能再担搁呢。”
太平公主对陈晚荣这适时应对很是满意,赞赏的看了一眼陈晚荣,点头道:“是呀!以后有空,我一定叨拢你。”
周胜虽是觉得可惜,也不得不打消了邀请太平公的念头。太平公主笑道:“晚荣,吴先生,你们去好好闹闹。我呢,先回去了。”
除了周胜不自量力以外,都知道自己这小池塘养不起太平公主这条大鱼,二话不说,把太平公主和司马承祯送走。司马承祯是太平公主请来的,和太平公主有很多话要说,他能来画廊,已是天大的情份了,不能奢求太多。
李思训父子也告辞了。他们是王室,身份尊贵,虽和吴道子定交了,也不屑与马致中他们这些商人为伍,陈晚荣明白他们地想法,也不挽留,送走了事。
原本一片热闹景象,现在一下子冷清了。把东西一收拾,门一关,周胜忙着邀请他们赴宴。郑周氏坚持不去,要回府去主持事务,周胜力邀不可得,只能由她回去了。
众人上车,车声辚辚,直向望江楼而去。郑晴和青萼一车,陈晚荣不能去体味二人世界,和马致中同车。陈晚荣刚一坐定,马致中地大拇指就竖到车厢顶了,赞道:“兄弟,你地面子真大,居然把公主和道长请来了,了不得!”
太平公主和司马承祯任何一人都极难请动,而陈晚荣一下子请到两人,这面子不是大,是天大了,马致中要不赞赏都不可能。
陈晚荣摸摸脑门:“马大哥,这事我也没想到。到现在,我还在梦中,都不相信公主和道长会来。”
马致中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把大拇指一竖,赞叹不已:“兄弟,以后你可以横着来横着去,绝不会有人敢难为你了。”
睿宗、太子、太平公主三巨头和陈晚荣地关系都不错,陈晚荣现在的是后台硬得不能再硬了,横来横去绝对不是问题。不过,陈晚荣没那心思,笑道:“大哥说哪去了,人嘛,得靠自己。大哥,冷凝器做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兄弟,包证不误你事就是了。”马致中拍着胸膛保证。
陈晚荣还没来得及道谢,只听一阵轰闹声响起,掀起窗帘一瞧,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五章 名利累人
已经不知不觉来到望江楼了,只见酒楼前人潮涌动,伸长脖子,踮着脚尖,眺望起来,好象在等待英雄归来似的。陈晚荣一下子糊涂了,问道:“这里生甚事了?”
这问题马致中哪里回答得出来,除了眼珠胡乱转动以外,一个字也不说。陈晚荣摸着额头,思索一阵,嘀咕道:“不会是欢迎我们吧?”
马致中根本就不信,哈哈一笑:“兄弟,你真能想的啊。我们有甚值得他们如此敬重,好象欢迎英雄一般等待着。”
也是这理,陈晚荣下一个念头还没有来得及转动,就听有人欢呼起来:“吴道子来了!”
“兄弟,你说对准了!”马致中在脸上轻拍一下:“我这是甚脑子,居然连吴先生都没有想到了。兄弟,你说这下该怎么办?”
人山人海,少说也有两三千人,要是一下子围上来,谁受得了?陈晚荣有点怵,道:“要不,我们赶紧走。”
“哎呀!兄弟,就算你想走,周掌柜能让我们走么?”马致中埋怨一句,这才说一件让陈晚荣想不到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周掌柜为何今天要来参加开张?说白了,就是想让望江楼的名气更加响亮,往大哥这里跑了两趟,要我给他通声气。我心想,兄弟的心胸宽,不会计较这些,才帮你应承下来。原来还有这番曲折,陈晚荣真没想到。正思忖间,只见周胜飞快的从车上下来,一脸的兴奋,冲陈晚荣道:“陈掌柜,你在车上稍等。”也不等陈晚荣说话,跑走了,矮胖的身子好象个肉球在滚动。
“搞甚名堂?”马致中忍不住冲他背影嘀咕一句。
几辆马车辚辚前行,来到酒楼前的停车场,却谁也没有下车。应该是得到周胜的吩咐了。过了一会,望江楼里冲出几十个伙计。来到马车前,手拉手,成一道人墙。
周胜快步过来:“可以下车了。”
陈晚荣从车上跳下来,看见青萼在车上惊愕不已,不知道该不该下车。陈晚荣手一伸,道:“来,快下来。”
青萼也没有多想。把小手递给陈晚荣。任由陈晚荣握着。在陈晚荣地帮助下。下了车。郑晴从车厢出来。陈晚荣扶着她下车。
“天啊。这么多人!今天咋得了哦。早知道。不来了。”郑晴很是后悔。
这话。陈晚荣也想说。就是没用。还得面对现实。一手拉着住郑晴。一手拉着青萼。叮嘱一句:“小心。不要给挤着了。”
青萼和郑晴顺从地点点头。青萼和陈晚荣唱对戏地心情也没有了。王翰和吴道子同车。王翰一下车。吴道子从车厢里探个头出来。只听一声惊天动地吼声:“吴道子!吴道子!那是吴道子!”
人群哗啦一下。直朝吴道子涌去。带得陈晚荣和郑晴、青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青萼和郑晴给挤得受不了。俏脸都变色了。陈晚荣顾不得许多。搂住两人。用身体护着她们。这才稍微好点。二女方才喘得过气。
吴道子倒也镇静。双手一压。人群静了下来。吴道子双手抱拳:“各位:请听我一言。先退后。不要挤伤人了。”
经他提醒。人群这才现给人挤得难受。慢慢后退,空间大了。陈晚荣身上的压力减轻了,长吁一口气。只是,脸上地汗水渗出来,青萼忙掏出洁白的绸帕,给擦拭一通,难得的冲陈晚荣笑笑。
郑晴忙着察看,问道:“有没有挤伤?”很是着急。
“没事!”陈晚荣为了不让她担心,非常肯定的回答。郑晴仍是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这才放心。
吴道子劝说起来:“吴道子不才,不敢当你们如此礼遇。各位,请听我一声劝,散去吧。”
“吴先生,我们只想瞻仰您的风采!”人群里有人吼一嗓子。
一片应和声响起,更有人大声赞誉吴道子:“吴先生大才,我们能一睹先生尊容,是莫大的荣幸。”
吴道子非常谦逊:“过奖了,我哪里是甚大才,只不过会画一点画,愧不敢当。”
“先生今天的神技,我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佩服!”想必这人是从画廊赶过来地。
吴道子也没办法了:“好吧,我就站在这里,让你们瞧过饱。”周胜肥手一挥,伙计们忙围到吴道子周围,把他保护起来。这处置方式不错,陈晚荣暗中赞赏。
人们都观瞧吴道子去了,陈晚荣趁机拉着郑晴二女的手,挤出人群,进了酒楼。冲马致中他们一招手,马致中、高清泰、王翰醒悟过来,忙挤进来。几个画廊伙计自是要跟来。他们也是功臣,这庆功宴自是少不了他们。
人们瞧了好一阵,仍是不愿离去,围得水泄不通。周胜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咬牙,站到车上,肥手挥舞起来:“各位,我是望江楼的掌柜,今天请得吴先生前来,是我们望江楼的荣幸。你们如此敬重吴先生,我深为感佩,今天我作东,请你们喝个痛快!”
这事太意外了,人们先是一愣,继而齐声欢呼:“谢周掌柜!”
周胜接着道:“吴先生从早上忙到现在,又累又饿,已经疲惫不堪。周胜请求各位,让条路,吴先生好去进食,你们也可以吃喝。”
这提议不错,就是人们另有顾忌:“要是吴先生偷偷跑了,怎么办?”
吴道子一抱拳,开个玩笑道:“各位就这么信不过我的人品?”
人群爆出一阵笑声,让开一条道,吴道子在伙计们的维护下,进到酒楼,和陈晚荣他们汇合,在周胜的引导下上了楼。
望江楼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最下层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场地,供人进出。二三楼有围拦,走廊边上才是一间间精致的房间。供人吃喝品茶歇息。吴道子才上到二楼,最下屋地场地就挤满了人。不少人跟在后面,密密麻麻的,好象麻杆,眼巴巴的望着吴道子。
陈晚荣一望,只见盘旋而上地楼梯上全是人,楼梯虽然坚实,万一有人疯狂起来。一齐踏步,震动力奇大,说不定会出事,忙在吴道子耳边低语一句。吴道子点点头道:“各位厚爱,吴道子感激不尽。请大家不要站在楼梯上,当心出事。”他说出来才有号召力。
这一提醒很有必要,人们马上醒悟过来,离开楼梯,要么上到走廊上,要么回到最下层。
陈晚荣他们这才跟着吴道子他们来到第三层。进了一间空间够大的雅致房间。周胜仍不放心,特地派了五个伙计在外面看守,无论如何也要护得吴道子周全。
伙计们不等周胜的吩咐。忙着去招呼客人,井然有序的疏导起来。只不过,今天来的人特别多,客房自然是不够用。周胜叫人在最下层地场地上摆起桌子,人们轰然叫好,欢快的就坐。
有这安排。虽然仍是不能排除围堵吴道子的可能性,场面暂时得到控制,陈晚荣走出房间打量一阵,暗中松口气。
周胜带人送来吃喝,自然是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些上品了。佳肴就不说了,全是上品,山珍海味摆了老大桌。瞧着满桌地美食,陈晚荣心想再多几个这么多人也吃不完,这个周胜今天义务招待吴道子的粉丝吃喝。大出血了。
转念一想。也值了!有了今天这事,望江楼的名气大幅飙升。会赚得盆满钵满。
周胜筛上酒,端起酒杯提议道:“来,我们先敬吴先生一杯。”
众人举杯,和吴道子碰一下,一饮而尽。再次斟上,吴道子举杯道:“能有我吴道子的今天,这都是陈兄所赐。陈兄,来,我敬你一杯。”
吴道子家贫,为了讨生活甚至学习雕版,做徒工,备尝人世艰辛。要不是陈晚荣一力相帮,吴道子现在能不能有饭吃都成问题,更别说如此大的名气。说起来,这都是陈晚荣的努力和策划,他这是真心话,说得特别真挚。
帮助吴道子,陈晚荣除了想请他设计包装以外,没有任何私心。完全是想让他地天才得到挥,创造传世之作,为艺术作点贡献。不过,吴道子如此真诚,陈晚荣也不能拒绝,端起酒杯道:“吴兄言重了,我只不过尽了一点力。吴兄如此大才,我能遇见吴兄,是我地荣幸。我就借花献佛,祝你创造出更多的传世佳作!”
“好!”郑晴他们齐声叫好。谁都想欣赏吴道子地大作,陈晚荣这话正是他们地心声。
“来,我们一起敬吴兄一杯!”陈晚荣提议,郑晴他们齐声应和,举杯在手,和吴道子一碰杯,饮干。
青萼又恢复了和陈晚荣唱对台戏的角色,端起一杯酒,提议道:“今天把我们累得够呛,这都是这个害人精害的,我们得罚他一杯。”
这一切都是陈晚荣策划地,万未想吴道子的成名声势如此猛烈,远远过了陈晚荣的预期,这是功。只不过,青萼绝对不会把功劳记在陈晚荣身上,反给她说成害人。
王翰在桌子上一拍,大声赞同:“此言极是!都是陈兄害的,罚酒!”
一片轰笑声响起,齐声附和。就连郑晴也谑戏起来,要罚陈晚荣一杯。陈晚荣一下子陷入孤立,只得端起酒杯喝了。
该敬的酒敬过了,众人这才放开了吃喝。三楼特别宜于观赏曲江之滨的风景,只是众人都担心那些粉丝,指不定甚时间冲进来,那就麻烦大了,谁也无心赏景,只顾着吃喝,想地是吃饱喝足,赶紧溜。
吃喝了一阵,陈晚荣眉头一皱,道:“吴兄,以我瞧,你不能去画廊了。”
王翰马上附和道:“没错。吴兄这么响亮的名头,要是去画廊,还不怕把画廊给挤爆?”
吴道子也想到了,沉吟着道:“不去是可以,只是我在哪里做画呢?这几天是找王兄借住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王翰脸一沉:“吴兄,你就那么见外?不就一个住宿么?”
陈晚荣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那里的房间多。地方也宽敞,吴兄搬到我那里去住。要是吴兄在家里呆得闷了,可以去灞上赏景,出门就到了。”常乐坊靠近东城墙,去灞上很方便,这提议非常中肯。
王翰率先附和:“也好!我赞同。不过,我先说明了。我不是赶吴兄走。”
“你就赶我走!”吴道子指着王翰哈哈大笑,极是开心:“先借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去买一座宅子。哎,买了宅子又有麻烦,总得请几个人来做活,我才能专心做画。”
正事一商定,都存了吃完快跑的打算,不再说话,忙着吃喝。酒足饭饱,周胜叫来伙计。护着吴道子下楼。没想到吴道子才一现身,立即惊动人群了,正在吃喝的人们立时围上来。打量着吴道子,绝对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瞧着攒动的人群,想挤下去,根本就不可能。要是现在不走,说不定天黑了也不见得能走,周胜一下子傻了。
“害人精。都是你害的,快想个主意!”青萼冲陈晚荣嘀咕起来。
马致中他们听得明白,一齐望着陈晚荣,满是期盼之色。陈晚荣念头一转,立时有了主意,双手向下一压,朗声道:“各位:现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要!”只一个字,却如雷鸣般震耳。
陈晚荣略一停顿。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知道我们为何现在要走么?”不等人群说话。陈晚荣给出答案:“那是因为我们要去给你们准备礼物,你们梦寐以求地大礼。”
“甚礼?”好奇声响成一片。
陈晚荣不做好人。左右一张望:“一个时辰后,会在天下画廊那里公开,想知晓地赶紧去。错过了机会,可别后悔。”
“你骗人!”有人不信。
陈晚荣脸一肃,以不容置疑地口吻道:“我要是骗了你们,天下画廊以后还开不开?”
这话有道理,人们迟疑起来了。陈晚荣赶紧下说词:“礼物不多,绝对值得期待,要是去得迟了,别怨人。”
“我们别的不要,就要吴先生的墨宝!”一个书生挥着手中的圆扇吼起来。
陈晚荣接过话头道:“这位兄台真聪明,正是吴兄的画作!”
“真的?”
吴道子没办法,只能顺着陈晚荣地话往下说:“当然是真的!”
“快去啊,去迟了没有!”陈晚荣吼一嗓子。
原本风雨不透的人群,一下子涌动起来,涌出望江楼,直朝朱雀街涌去。
抓住机会,在伙计们的护持下,赶紧下楼。楼下仍有不少人等着,并没有去画廊。好在伙计机灵,拉起一道人墙,拦住他们。吴道子快步上车,马车辚辚而去。
陈晚荣给周胜吩咐一句:“看好了,除了我们的车,谁也不准走。”不等周胜醒悟过来,飞身上车,催促起来:“快走。”车夫狠狠一鞭,马车驶出望江楼。
周胜转眼间瞧见不少马车要驶出望江楼,立时明白陈晚荣的意思,是怕有人追踪,忙叫伙计围上去拦住。借口就好找了,这车有问题,给你检查一下。不管甚理由,就是小猫生小狗的籍口也成,只要拖得一阵就行了。
马致中掀起车帘,看看没有尾巴追来,这才放心:“兄弟,还是你见机得快。不过,你今天要是不给个交待,你这画廊别开了。”
粉丝恼怒起来,把画廊给砸了都有可能,这话很有道理。不过,陈晚荣才不在乎道:“这是小事,劳动的是吴兄,又不是我,我才不担心呢。”
“你呀你,甩得真干净!”马致中指着陈晚荣,很是无奈,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交待。”
陈晚荣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这事好办!不就是要吴兄的墨宝嘛,字也行,画也成,草草几句,小猫小狗花花草草,随便整点出来,有那么三二十张不就解决了。这种事,难道还要吴兄画一幅绝世画作送人?”
马致中指着陈晚荣,不住摇头:“遇到你,算是他们倒霉了!”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六章 扩大生产
回到潜邸,牛尚新迎个正着,叫人奉上茶水。潜邸对于马致中、高清泰他们来说具有莫大的诱惑力,哪有心思喝茶,嚷嚷着要陈晚荣带他们参观一通。陈晚荣理解他们的心情,欣然应允,带着众人里里外外看个遍,花去不少时间。
最让马致中他们兴奋的是睿宗以前住的房间,对于陈晚荣保留原状不以为然,一个劲的说陈晚荣有龙气不沾真是暴殄天物。由得他们说去,陈晚荣也不理睬,叫牛尚新给吴道子准备住处,特的交待要照顾好吴道子的起居。
牛尚新自是没口子答应,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当陈晚荣告诉他吴道子是一个天才的画工,顺带把今天开张的事情一说,牛尚新这才服气,拍着胸脯保证照顾好。
参观完潜邸,高清泰和马致中心满意足,告辞而去。陈晚荣也不挽留,送走二人。临别时,陈晚荣问起冷凝器一事,二人异口同声的说提货的时候顺便给陈晚荣送去。如此最好,陈晚荣还省了运输麻烦,只等着用就是了。
送走高马二人,陈晚荣和吴道子、王翰、郑晴商量一通如何处理对“粉丝”的承诺问题。吴道子和王翰束手无策,忍不住埋怨几句陈晚荣,陈晚荣一点不在乎,笑着把想法一说,吴道子和王翰拍手赞好。最终商定,这事由吴道子和王翰去处理。
处理好这些事,天色还早,陈晚荣决定回宁县去安排生产酒精一事。对这决定郑晴自然没有意见,却要跟着陈晚荣回宁县去。有伊人在身边,固然好,不仅可以享受二人世界,还省很多事。只是陈晚荣想了一阵,要郑晴留在长安,看好潜邸,为陈晚荣带人来做好准备。
做香水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了。非做不可。要是不做,每过一天都要损失很多鲜花。钱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心里难受。要想做香水,还得从宁县老家那边找人过来,至少前期工作需要他们做骨干,是得好好准备一番。
郑晴思前想后,最终同意留下来。陈晚荣戏谑心起,说了一阵只有两人才能听的话。这才和郑晴青萼一道回到郑府,骑上青花,向宁县进。
郑周氏她们把陈晚荣送到门口,直到不见人影才回去。郑晴兀自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一副肘肠寸断模样,郑周氏和青萼好说歹说,才劝住。
十万斤酒精,这任务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还真有得赶。陈晚荣心念正事,无心欣赏沿途初夏风景,打马急赶。没多久就到了宁县。驱马直去老宅,远远看见老宅的身影,数日未归,居然有点小小的激动了。
进门一瞧,今天的老宅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是热火朝天。雇工们都在忙活。今天的雇工也是在忙活,但不是做香皂,在是打扫,院子里已经一尘不染了,他们仍是认真打扫,好象在迎接贵宾似的。
陈晚荣有点糊涂了。只见欧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脸地肃穆。一双手不住指点。嘴里说个没完:“欧大哥。你说甚。这么起劲?”
欧胜指挥得很专注。一闻是言。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瞧清是陈晚荣不由得大喜。哈哈一笑。搂着陈晚荣:“兄弟。哦。东家。您回来啦!”
“兄弟就兄弟。叫甚东家。多别扭!”陈晚荣很是赞成他亲切地称呼。在欧胜背上拍拍。套用了一句套话:“殴大哥。别来无恙乎?”
欧胜双手乱挥。哈哈大笑:“兄弟。你甚时间掉书包了。泛酸。快掉牙了。哎。都过来啊。兄弟回来了!”扯起嗓子一吼。那些正在忙活地雇工放下手头地活儿。赶过来把陈晚荣围住。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陈晚荣忙不迭地回应。陈老实挤进来。把陈晚荣一阵打量:“晚荣。你瞧你多精神。不愧是见过皇帝地人!婆娘。快瞧。晚荣多了得呢!”脸上冒火。用手一摸。烫手呢。
陈王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打量一阵陈晚荣。埋怨起陈老实:“你现在才晓得。多聪明!”
一句话让陈老实哑口无言。
“兄弟,快进屋去歇会儿。”欧胜拉着陈晚荣的手,亲热得紧,进屋去了。进了屋,把陈晚荣按在椅子上,睁大眼睛猛瞧。瞧得陈晚荣心里毛,问道:“欧大哥,你瞧甚呢?”
欧胜回答得很干脆:“我瞧兄弟是不是变了,瞧瞧,印堂放光,贵人呢!”是在开玩笑。
雇工们想进来又不好进来,站在门口瞧着二人戏谑,轰堂大笑。陈晚荣知道他们想听听见皇帝的事儿,手一招道:“都进来,别站在外面。”
这话雇工们最好听,不由分说,进了屋,以陈晚荣为核心,围了一个圆圈。
陈老实站在陈晚荣面前,不住搓手,有些局促不安,眼睛放光:“晚荣,你快说说,你是咋见皇上地,皇上又对你说了些啥,赏了你些啥好宝贝,给我们瞧瞧。”
一连串的问题,让人难以回答。雇工们却是附和声一片,很是期待的瞧着陈晚荣。皇帝在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是神圣的。
陈王氏端着一杯茶过来,白了陈老实一眼:“你就晓得问,咋不给晚荣上杯茶,解解乏再说了。晚荣,别听你爹的,就晓得乱嚷嚷,来,喝杯茶。”
摸摸脑袋,陈老实自觉是有些过急,不好意思,聪明的选择了不说话。
赶子一阵路,是有些渴了,陈晚荣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干,吐口气问道:“今天怎么不做香皂?你们打扫得这么干净,要迎接谁呢?”
欧胜有些尴尬,瞄了一眼陈老实,不说话了。陈王氏接过话题道:“晚荣,还能迎接谁,当然是迎接你哦。你是见过皇帝的人,能不隆重点么?你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害得我们都没有一个仪式。爆竹也没用上。”
居然把我当佳宾来迎接,陈晚荣想不到。拍拍脑袋,声调提得老高:“你们咋想的?用得着么?”
陈老实大包大揽:“晚荣,这是必须的。我们都是庄稼人,谁见过皇上?你见过皇上,多能干,不隆重一点能行么?我和你娘一商量,就这么定了。请欧掌柜铺排。才把院里打整出来,你就回来了,百戏还没去请呢。”
陈晚荣越听头越大,有些烦躁:“爹,你就别添乱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陈老实很不是滋味,陈王氏笑呵呵地道:“好好好,晚荣,这事就不做了。那你也得说说见皇上的事呀。”
陈晚荣一瞧。雇工们虽然没有说话,眼里却是热切之光,知道不把经过说了。他们会很遗憾。微一沉吟,道:“好,我这就说。”择要把见皇帝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朝臣争吵之事自然是略了,他们也听不懂,更不会上心。
“晚荣。你沾了龙气呢!”陈老实几乎是唱出来地,乐得快疯了。
陈王氏有些不太高兴:“皇上也是的,连客也不请,东西也不赏,好抠!”
“娘,别乱说话。”陈晚荣提醒一句,陈王氏明白过来了,忙道:“娘不说了。”
陈晚荣手一挥:“你们都去忙。”雇工们心满意足,应一声。自去开工干活了。
“王师傅。欧大哥,留一下。”陈晚荣招呼王中则留下来。挪过一张椅子要他坐了,这才接着道:“两个月做十万斤酒精,这时间很紧,需要很多地釜器,王师傅,现在就开始做釜器吧。”
王中则沉吟一阵,这才道:“东家,时间是紧,是得现在开始做才成,只是这人手不够。依上次做酒精来看,一口锅一天只能做百多两百斤不到,照这样算,要十几二十口锅,也就是说要好多釜器。这还只是先期的,还要把釜器地损坏与更换算进去,这活要做很长时间。更不用说,这之后还要做木桶。这帐算得很清楚,陈晚荣点头赞道:“王师傅说得对,这是一个大问题。这事,我想过了,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这釜器要做得大些,争取一口锅一天能做两百多斤。只需要木管子和冷凝器相配就成,难度不大。”
王中则点点头,字斟句酌:“东家,做的难度是不大。只是有一样,这锅得全换。”
“这好办,你给我一个尺寸,我去订做就成了。”陈晚荣很是赞同他地思谋:“至于人手,不要加了。这事,就麻烦王师傅过问一下。你看中了谁,去请来就是了,照合同给他工钱。”
王中则大喜:“谢东家。我就等着你这句呢。我这就去安排,包准让东家满意。”
相信他的为人,他看中的人一定是手艺不错,诚实可靠的木工,陈晚荣笑道:“行。不过,先得把尺寸给我,我好去酒坊安排。”
“这就去办!”王中则一边应一边快步而去。
陈晚荣随口问一句:“欧大哥,这几天还好吧?”
欧胜笑呵呵的回答:“好,肯定好!兄弟放心吧,不会有事。我这掌柜做得好清闲,比起在衙门事少多了呢。”
陈晚荣打起商量:“欧大哥,这次我要调几个人去长安,你得帮我安排一下。”
欧胜也不问陈晚荣为何调人,只管解决问题:“兄弟,你说,要哪些人?”
陈晚荣沉吟一阵道:“尚荣和王师傅是必须地。其他的,倒不急,重新招也行。”
欧胜想了想道:“王师傅和尚荣是顶梁柱呢,他们走了,谁来顶这摊呢?”陈晚荣采取不干预办法:“这事,欧大哥决定吧。”
“做香皂这事王守信可以顶起来,这人精明、灵活,兄弟以为如何?”欧胜征询陈晚荣的意见。陈晚荣也是看中他,笑道:“欧大哥是行就行。”
正要说木匠的事,王中则快步进来:“东家,你看这尺寸,行么?”
陈晚荣打量一番,点头道:“可以。王师傅,你要跟我去长安。你说这木工谁能顶起来?”
王中则笑笑:“那还用说么,当然是陈师傅了。”陈晚荣不同意:“爹也要跟我去长安。”
“那就马师傅。手艺好,心思灵活,人缘不错。”王中则推荐人了。欧胜双手互击,很是赞同:“没错,没错,马师傅挺合适地。”
“好吧,就他。”陈晚荣拍板了。道:“王师傅,叫上马师傅,我们一起去酒坊。”
王中则欢快地应一声,去木工房叫来马师傅。马师傅中等个头,略瘦,手艺不错,人缘好不说,更有一桩优点,就是挺幽默,时不是说点笑话。逗得大家伙挺乐呵,陈晚荣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陈晚荣叫来肖尚荣,特地叮嘱他好好教教王守信。这才带着欧胜、王马二人去酒坊。几日没到酒坊,还真有些想念,远远闻到酒香,不由得直吞口水。
“东家来啦!”一个伙计率先现陈晚荣,嚷一嗓子,很是惊喜。
肖致中正在酒缸边上指指点点。汗水湿透了衣衫,一闻此言,霍的转过身,小跑着迎了上来,远远就嚷起来:“东家,你几天没来了,想死人了!”
陈晚荣哈哈一笑道:“想我甚?是不是想我给你红包?那可得把活儿干好哦。”
这是玩笑话,肖致中忙摇头:“红包当然好,只是我可不想要。东家对我们够好了。我要是再念着红包,不是成了没良心的人了?”
欧胜他们给逗乐了。忍不住笑了。陈晚荣直奔主题:“孙掌柜呢?我有事找他,你也来,这事,你也逃不掉地。”
“好呐!”肖致中欢快地应一声,在前面带路:“孙掌柜夫妇在磨房,正在磨米粉呢。”
陈晚荣不住摇头:“他这个掌柜做得也真是,居然干这事了。”
“孙掌柜就是这种人,闲不住的。”肖致中嘀咕一句。来到磨房,只见孙正平赶着一头毛驴围着石磨转,而孙夫人不住往磨眼里添米,白色地米粉堆了满满一磨盘。
“掌柜的,东家来了。”肖致中提醒一句。
孙正平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陈晚荣一瞧,满脸的汗水,笑道:“孙掌柜,这些事,给别人做,不要老是自己动手。”
“东家关怀,我明白。可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做一点算一点。”孙正平笑呵呵的,不住用衣袖擦汗水。
孙夫人也过来打招呼,忙着请陈晚荣他们去屋里坐,陈晚荣笑道:“这里挺凉快,就在这里说吧。孙掌柜,你现在很闲,是吧?我给你找些人来,让你没功夫闲。”
最后是一句玩笑话,孙正平听出来了,笑着问道:“东家,酒精是不是有人要了?”
对他这灵敏的反应,陈晚荣很是赞赏:“是呀,朝廷要十万斤,要在两个月之内做好。”
“十万斤?”孙正平和肖致中地嘴巴一下子合不拢了。
陈晚荣把睿宗钦定十万斤地事情一说,孙正平不得不信是真的了。陈晚荣这才道:“时间很紧,我刚回来就来见你,商量一下如何扩大生产的问题。釜器和冷凝器已经安排好了,这你不用担心了,关键是人手,你以为要怎样处置才好?”
孙正平并没有马上话,而是想了老一阵,这才道:“东家,我理了一个头绪。有好几件事要做,先是人手的问题。酒坊的人本来就少,要是让他们每人举荐一个,也不够。”
欧胜笑着接过话头道:“这事,孙掌柜放心吧,东家叫我来,就是要我和你商量这事的。你这里的人手不多,老宅的人多呀,他们可以举荐。你要多少人手,你说吧。”
陈晚荣把王中则给地尺寸递给孙正平道:“我决定这次要把锅和釜器做大些,这样一是可以节约人手,二是少占地方,你们合计一下,需要多少人手。”
孙正平接过,看了一阵,和肖致中、王中则、欧胜他们合计开了。陈晚荣站旁边听着看着,不表意见。这些事,能放手就放手了,才能腾出更多地时间来做更要紧地事情。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七章 天大的难题
几人各抒己见,商议一阵,确定了所需要人手数目。最后经陈晚荣同意,酒坊伙计每人举荐一个,其余的由老宅那边的雇工举荐。肖致中笑呵呵的道:“哎哟,这种好事终于轮到我们了。一听说老宅那边的兄弟们都举荐了两次,我心痒呀!这么好的事儿,不把亲戚朋友弄进来,觉都睡不安生。”
陈晚荣反问他一句:“没让你举荐人,你就不睡觉了?”
肖致中忙道:“东家,不是那意思,意思是说我急切着呢。”
玩笑开过了,陈晚荣微一凝思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些人可得孙掌柜把关呢。孙掌柜,看你的眼光了。”
孙正平哈哈一笑,很是快活:“东家,别的本事我没有,唯独这做酒需要哪种人我还能看得准,我这里的伙计们哪一个不是我挑的?都不赖吧?最好长个酒糟鼻,直接请了。”眨巴着眼睛,颇有点调皮。
引得众人一阵大笑。笑过之后,陈晚荣这才问道:“人手的问题解决了,这场地够吗?”
“够了!”肖致中抢着回答,说出自己看法:“东家,我是这样想的。酒坊还有几间空房子,能不能把做酒精集中到一起?这灶头就可以一排一排的起,这样既可以省场地,也好安排。一个人专门看火,可以管好几个灶头,其他的人忙着装料,出酒,配制。”
综合利用人力,依他这样做,可以节约好多人手,孙正平击掌赞道:“好主意。”
“就这么办!”陈晚荣拍板了,对孙正平道:“孙掌柜,这锅要订做,有困难么?”
孙正平一点不在乎:“不就一个大锅么,有钱还愁没人做?”
引来一片笑声。陈晚荣很是放心:“如此就好。你们看,是不是把人放了。让他们回去找人来?”
“中!”孙正平和欧胜异口同声地赞成。说完两人又笑起来。
孙正平给酒坊地伙计一说。无不是欢喜不禁。把手里地活一收拾。欢天喜地地去了。陈晚荣和欧胜他们回到老宅。把扩招地事一说。雇工欢呼一声。把东西略一收拾。三五成群地回家去找人了。
陈晚荣这才把陈老实夫妇和肖尚荣叫到一起道:“爹。娘。我在长安有宅子。过几天。等酒精地事一上正道。我们就搬到长安去住。你们也准备一下。一起搬过去。”
陈老实率先反对:“晚荣。长安你去吧。爹和你娘不去了。”
大地方不去。专窝小地方。真是咄咄怪事。陈晚荣眼睛瞪得老大:“爹。您咋不去呢?长安多好。天子脚下。繁华热闹。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去呢。”
“不去。不去!”陈王氏不住摇头:“晚荣。长安是大地方。所以娘才不去。这么大地地方。一出了门。头都晕了。连往哪里走都不晓得。心里慌呀。”
乡下人进城,虽然新奇,的确是有点害怕,陈晚荣诱导起来:“你们就不想再荣了?去长安可以天天见到他呢。”
陈老实眼睛一亮,随便暗淡下去:“叫他有空回来瞧瞧爹就成了。再荣大了。应该有他自己地事了。不能老是往家跑。”
陈晚荣再抛诱饵:“爹,我的宅子可是皇上地潜邸呢。皇上住过的地方,有龙气,你不想沾一点?”
“龙气是谁都能沾的么?娘就一个庄稼人,没这心思。你多沾沾就是了。”陈王氏一口否决,陈老实马上附和:“对头!”
陈晚荣很是意外,不住搔额头:“真不去?”
“不去!”陈老实夫妇想也没想,异口同声的回答。
陈晚荣想了想,也不能赶鸭子上架,道:“行,你们就呆在这里。想去长安走走,说一声,我来接你们。”
“知道啦!”二老回答得没有底气,对长安不太感兴趣。
宁县离长安不远,他们想去了一个上午就可以接去长安,也由得他们,陈晚荣不再说这事,和欧胜、肖尚荣、石大柱说了一阵事,这才散去。
第二天,一个人溜完马,回到家里,偌大一个院子冷冷清清的,没事做。陈晚荣想了想,叫来肖尚荣打下手,把火碱溶液舀些在锅里,加热让水份蒸,得到固体火碱。
肖尚荣看得不明所以,眼睛鼓得老大,问道:“哥,你要做甚呢?好久没用干的了。”他说的干地是指固体火碱。
陈晚荣不回答他,叫他把锅处理干净。肖尚荣很想知道陈晚荣的用意,见他不说话,也只得作罢,自去把锅洗干净。
找来一个小舂窝,陈晚荣把李隆基给的石墨倒在里面,拿起舂锤舂起来。肖尚荣看着鳞片石墨,一脑子的浆糊:“哥,你又玩甚玩意?这黑石头有用么?”
“没用,我吃了饭没事做么?”陈晚荣抢白他一句,这才给他解释:“这是石墨,太子给我找的。金贵着呢。”
李隆基答应给找石墨一事肖尚荣是知道,一听这话兴趣大增,蹲下身来:“哥,这就是石墨?你不早说,害我想不明白。哥,这有甚用?”
“做坩埚了!”陈晚荣给他讲解:“石墨里含有杂质,在做坩埚之前,我得把里面的杂质除掉。现在把石墨舂细,才好除杂质。”
肖尚荣非常好奇,一把抢过舂锤,埋怨起来:“哥,这么好玩的事,也不让我来做。你歇着,看我的。”也不管陈晚荣同不同意,舂下去再说,咦一声:“这东西咋不经舂呢?”
石墨的硬度本来就不大,当然不经舂了。陈晚荣也懒得解说,肖尚荣奋力舂起来,不几下鳞片状的石墨就成粉状了,陈晚荣这才叫停。
在陈晚荣地指点下,肖尚荣把石墨倒在锅里,再把固体火碱倒进去。升起火,用一个铲子翻动。这事有点离奇。肖尚荣难以理解,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问道:“哥,用得着要干的么?直接舀过来,烧一把火就成了,这么麻烦。”
石墨的杂质是灰分,而灰分主要是酸性氧化物和碱性氧化物。酸性氧化物是二氧化硅,除二氧化硅地主要办法就是用火碱了。把石墨和火碱混合。加热到火碱熔融,二氧化硅和火碱生成可以熔融于水的硅酸钠,再用水一洗,就达到除去酸性杂质的目的。
这道理陈晚荣很清楚,就是不能讲给肖尚荣听,因为他听不明白。陈晚荣笑笑:“叫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地废话。”
肖尚荣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认真地道:“哥,你得给我说明白,要不然我可糊涂了。我可是你的徒弟。要是有人问起我,我说不清楚,不是丢你的脸面么?”
“哟。你甚时间成了我的徒弟?”陈晚荣笑了,开起玩笑:“你送红肉了么?”
肖尚荣一脸的笑容,亲切得紧,凑上来,在陈晚荣身上搡搡:“哥,我们是兄弟。哪需要红肉。你教我一次,我就是你的徒弟了。”
“脸皮厚!”陈晚荣点评一句,给他解释起来:“做玻璃,你也看见了。石墨里就含有石英砂,用火碱就是为了除去这石英砂。不能用溶液,只能用固体,记住了。”
肖尚荣似懂非懂的道:“原来是这样,早说嘛。快看,有水了。”
哪里是水。是火碱熔融了。晶莹若水,陈晚荣吩咐道:“就这样炒下去。”
火碱地熔点不到三百二十度。不需要怎么加热就能达到,熔融的火碱越来越多。翻动一阵,熔融地火碱不见了,石墨里出现不少玻璃状地固体,煞是好看,肖尚荣眼睛瞪得老大,很是感兴趣:“哥,快看,多好看呐!”
陈晚荣不以为奇:“这叫水玻璃,又叫泡花碱,到没有就好了。”硅酸钠在中国南方称作水玻璃,在北方称作泡花碱。
“这有用么?”肖尚荣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很是遗憾地道:“我还以为玻璃呢,白喜欢了。过了一会,不再有水玻璃出现,陈晚荣叫肖尚荣停了火,把锅端下来,放在地上,任其冷却。只要不再加热,这冷却很快。
陈晚荣找来一块布和一个筛子,把布铺在筛子上,来到井边。肖尚荣把冷却好的石墨倒在碗里,端过来,在陈晚荣指点下,倒在布里。
打起井水,朝石墨轻轻淋下去,淋得一阵,透明的水玻璃不见了,只余黑色的石墨。肖尚荣也不再惊奇了,只是瞅着不说话。
第一次清洗好了,陈晚荣把石墨倒回碗里面,进到屋里,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用瓷勺舀出浓硫酸,倒在碗里,这才把硫酸密封好。
石墨的杂质除了二氧化硅以外,就是氧化铁、氧化铝、氧化镁这些金属氧化物。要除去这些氧化物,当然用酸了,生成可溶于水地盐,用水一清洗就完成了。
用氢氟酸处理石墨最简单,既可以和二氧化硅反应,也可以和金属氧化物反应,只需清洗一次就行了。只是氢氟酸对人体的害处不小,再者对环境的污染很大,现在已经在淘汰。对于陈晚荣来说,酸只有硫酸了,氢氟酸就算想用,也没那条件。
搅拌一阵,这才加水稀释好,倒在铺布地筛子上,用水一阵冲洗,这石墨就算处理好了。放到屋里,摊开,只等凉干就可以用了。
望着这处理好的石墨,陈晚荣还真有些激动。石墨李隆基帮着找,陈晚荣只需要把杂质除去,提高纯度,然后就可以做石墨坩埚了。有了石墨坩埚和石墨耐火材料,这玻璃大规模生产也就是不是难事了。有了玻璃,陈晚荣期盼中的实验室也就呼之欲出了。
“好象少了些。”肖尚荣瞅着石墨。
陈晚荣有点好笑:“杂质给除去了,自然是少了。现在这石墨,很纯,才是正品。”
肖尚荣摸摸额头:“哥,这坩埚咋做呢?”
“我也不清楚,要请袁掌柜帮忙了。”陈晚荣说了一句大实话。坩埚,陈晚荣只会用,就是不会做,不找袁天成帮忙。还能找谁?
四处走走,过了一阵。石墨干了,陈晚荣用一块布包好,揣在怀里,离了家,直去窑场。来到窑场一瞧,热闹如昔,伙计们忙着装货。陈晚荣于这里熟之极矣。也不等通报,直接进屋去。一进屋,只见袁天成靠在椅子上打瞌睡,鼻息微微,睡得正甘酣,哈拉子顺着嘴角流下来沾湿了衣襟。
陈晚荣第一次见到袁天成这模样,清咳一声,袁天成毫无响动。没办法,只有来点厉害的,陈晚荣提高声门吼一嗓子道:“喝酒了!”
“甚酒?”袁天成喜好喝一杯。猛然惊醒过来,揉着眼睛四下里搜寻。
陈晚荣坐到椅子上道:“在这里。”
袁天成这才现是陈晚荣来了,见了陈晚荣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给陈晚荣耍弄了,脸一红:“让陈掌柜见笑了。”
陈晚荣和他太熟了,开玩笑,脸一沉:“见笑不用了。只是,我要问个明白,昨晚上你到哪里去了?我有没有去会相好?这事挺严重。非问清楚不可。”
袁天成一蹦老高,脚在地上一跺:“陈掌柜,你千万不要乱说,这种事能乱嚷嚷的么?你瞧我这把年岁了,就算有那心,也没那心力呢。”
瞧他那惊骇模样,陈晚荣不由得一笑:“袁掌柜,跟你开玩笑地,不要当真。”
“你这陈掌柜。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哦。”袁天成兀自埋怨了一句。这才给陈晚荣上一杯茶,问道:“陈掌柜。可是有事?哦,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做好了,送到孙掌柜那里了。”
他说的是装酒精的酒瓯,陈晚荣看过了,很是满意,笑道:“袁掌柜,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事地,我还有事找你帮忙。”
“甚事?”袁天成知道陈晚荣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必然有事。
陈晚荣从怀里掏出石墨,放到桌子上,打开。看着黑灰色的石墨,袁天成很是不解地问道:“陈掌柜,这又是甚呢?你这人,怪主意特多。“
“这叫石墨。”陈晚荣解释道:“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你可得小心了,不要浪费掉了。这是给你试手的。”
袁天成惊讶不置,搓着双手,很是振奋:“陈掌柜,这么金贵地东西,你如此相信我,我一定给你做好,你说,你要做甚?”
“坩埚。”
话音刚落点,袁天成嘿嘿一笑,不以为意:“不就做个坩埚么?简单,每做一个加点进去就是了。”
“不是那么做地!”陈晚荣声调都提高了许多,纠正他的说法:“这石墨不是加入粘土里面。而是要以石墨为主体,粘土为辅,千万不要弄颠倒了。”
袁天成一下子犯难了,眉头皱在一起,不住摇头:“陈掌柜,你没说笑吧?石墨为主体,粘土为辅,怎么做呢?”
这事陈晚荣也不清楚,双手一摊:“我也不清楚,这事还得请袁掌柜多加琢磨了。”
袁天成没有说话,站起身,左手托着下巴,不住走来走去,眉头拧成一条线:“陈掌柜,没得商量?”
“不以石墨为主体,我就没法用。”陈晚荣一句诉说难处地话语,已经表明了态度。袁天成没有说话,只顾思索,陈晚荣鼓励他道:“上次那坩埚,你加了甚材料,挺耐烧的?”
袁天成一笑:“没加甚材料,就是把我一般不用地粘土用上了。也是你陈掌柜要的,要不然,我哪会用那粘土。”
应该是这粘土里含有其他的物质,才那么耐烧,其耐热性能出瓷坩埚甚远。陈晚荣不愿打扰他思索,站起身告辞:“袁掌柜,请你多费心,我有事,先走了。”
袁天成只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也没有送陈晚荣出门。以往,陈晚荣离去,袁天成总是会送出来,象今天这样任由陈晚荣来去自由还是头一遭,看来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这石墨坩埚做起来有多难,陈晚荣也不清楚,心头有点打鼓,要是袁天成这个良工做不成来的话,那可怎么办呢?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八章 巧解难题
ps:今天停电了。)
怀着一个颗惴惴之心,陈晚荣回到老宅,已经有雇工回来了。这些雇工带着亲朋前来拜会陈晚荣,说是见个面,混个脸熟,其真实用意是要陈晚荣给个话,能不能收下。对这事,陈晚荣决定采取不干预策略,不置可否,要孙正平说话。
没多久,孙正平来了,欧胜也回来了,二人和陈晚荣见过礼,意思是要陈晚荣来把关。陈晚荣回答他们“我既然请你们做掌柜,自然也信得过,这些事你们处理好了”。欧孙二人知道这是陈晚荣对他们的信任,心下感动,谢一声,就去忙活了。
雇工三三两两的回来,二人往往一个人的事还没有忙完,又有新人到来。才收了三五个人,肖致中就过来了,问明情况,叫上新人就去了酒坊。陈晚荣问他把人叫走做啥,他笑呵呵的回答“东家,这还用问么,自然是干活了。现在不把灶头砌起来,把该预备的事情做好,还等甚呢?”
陈晚荣提醒他,应该先帮助新人安排食宿,肖致中还没有说话,新人的亲朋倒先回答了,说这事有他们帮着做,不会有事,先做正事要紧。
如此一来,陈晚荣也不好再说话,任由肖致中带着人去了。哪里想得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没多久,肖致中就派一个伙计过来接人,三五个一次的接走,等到全部招完,老宅已经没新人了,全给接去酒坊了。
等忙完了,陈晚荣问孙正平有没有难处,孙正平回答说唯一的问题是酒坊那边房间有限,住处有困难,看老宅这边能不能解决。老宅还有空房间。陈晚荣当即拍板,让他们住在老宅。至于吃饭问题,随便他们在哪边吃。反正酒坊和老宅的伙食都一个样。
这事一决定,陈晚荣和欧胜随孙正平去酒坊,来到砌灶头房间,只见肖致中满头大汗,忙着指挥。灶头已经砌出雏形了,新人们第一次上工,很是激奋。忙着表现自己,累得汗水长流,好象在水里泡过似的。
陈晚荣看得直皱眉头,叫过肖致中,埋怨起来:“肖师傅,这么做不行,不怕把人累垮?”
肖致中手一摊,很是无奈的道:“东家,你这话可是有欠公允呢,我叫他们慢一点。他们反倒说哪有干活不用快的道理,我也没辙。东家,你瞧。这个胖家伙,搬着砖头在飞。”
陈晚荣一瞧,一个稍胖的新人抱着砖头,跑得咚咚地响,好象在打雷一样,陈晚荣忙拦住道:“慢点。不准跑,不要累坏了。”
胖雇工呵呵一笑。不明所以:“东家。快点有罪么?”话一出口。觉有语病。不好意思地辩解:“东家。我不是那意思。我还能挺得住。”
“挺得住。看看你身上地衣衫。象水洗过地。”陈晚荣脸一沉。手一挥。让他去干活。这才对肖致中道:“隔一阵。叫他们歇一会。还有。茶水有没有准备?”
孙正平白了肖致中一眼:“东家。这事很仓促。都还没来得及准备。老茶根是现成地。煮煮就好。东家不用担心。”
欧胜眉头一轩:“东家用。我去叫人来帮着烧茶水。”这提议不错。孙正平手边地人都在忙着干活。还真没人来做这事。陈晚荣没理由不同意。欧胜自去叫人。
到天黑地时候。十个灶头全部砌好了。王中则和马师傅回来也没有歇息。叫上木工开始做釜器。到吃晚饭时已经做好两个了。
第二天。孙正平预订地大锅送来了。陈晚荣和孙正平、肖致中一商量。决定先做起来。主要是为了培训新人。这些新人只会种庄稼。这酿酒一事还不会。先期培训很有必要。
一决定下来,肖致中把新人招集在一起,简单的把做蒸馏酒的过程说了一遍,至于原理他是似懂非懂,想教也没办法教。更主要地是,用不着,只要他们会做就成了。
雇工这是这辈子头一遭遇到如此新奇之事,很是好奇,无不是眼睛放光,恨不得马上做起来。等到介绍完,肖致中这才把几个老手叫过来,要他们做一锅,让新人实地参观一次。
这效果不错,第一锅才开始出酒,新人们就嚷嚷开了,要动手做。肖致中叫出几个新人,再派老手一人带一个,指点他们做酒。在老手的指点下,新人们忙得不亦乐乎,出错虽是难免,却也不是甚大问题,没多久就装好一锅,升起火,等着出酒。
肖致中组织得不错,每一口锅前派一个老员工负责,带着新人忙活。其余的老员工带着新人开始做下一锅。这么组织有一个好处,就是釜器不足,得等一个做一锅。釜器源源运到,这开工数越来越多,到第一天过去,已经有五口锅全面开工了。
经过一天的培训,新员工都有动手经验,对酿酒不再那么好奇。陈晚荣、欧胜、王中则、马师傅、孙正平和肖致中略一商量,王中则保证明天会做好所有的釜器,然后赶一批酒桶出来,再去做木盒子。
没有木桶,也没法配酒精,因而木桶就是下一步要急赶的东西了。如此安排,很合适。肖致中却冒出一个想法,坚持要开夜工,目的是让新人多熟悉,明天全面开工,就熟练多了。一致通过,肖致中负责开夜工的事了,直到三更时候这才停工歇息。要想赶工的话,完全可以昼夜不停的赶工,陈晚荣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在于锅灶不贵,再者这不是连续生产,没必要。毕竟夜晚干活,让人难以适应。
到了第三天,出现了一个意外,就是没东西装酒精了,王中则不得不把釜器停了,全力赶木桶。赶出一批木桶之后,这才又恢复做釜器。木桶一到。肖致中亲自配酒精,陈晚荣在旁边把关,不愧是老师傅。动作熟练,很快就配好一批。
猛然间,陈晚荣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叫声哎呀,大是后悔。旁边地孙正平忙问道:“东家,出甚事了?”很是紧张。
正在配酒精的肖致中闻言抬头。看着陈晚荣,一脸的不解。陈晚荣很是兴奋地道:“我居然忘了一个东西,这酒精配起来会更加快捷,没这么麻烦。”
“东家,是甚好东西?”肖致中一听这话,忍不住开口相询。
陈晚荣踱步道:“这叫比重计,酒精合不合要求,只需用比重计一量就知道了。哪有现在这么烦琐,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呢,都怨我。”
“东家。要甚材料,我去找,马上做。”孙正平也来精神了。
陈晚荣想了想道:“现在做不成。等我把玻璃做好了再说。”比重计需要玻璃,陈晚荣才有是言。
“那还不是远水不解近渴。”肖致中大是惋惜,很是失望,埋头又配酒精去了。
陈晚荣也不去解说,四处走动,巡视指点。到了晚上。所有的釜器全部做好了,人员也到位,明天可以全力开工了。
回到老宅,已是繁星满天了,歇息一阵准备睡觉。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掌柜,可是歇息了?”
声音很是熟悉,正是袁天成的声音,陈晚荣忙拉开门。只见袁天成站在院里。一脸地兴奋,仿佛捡到宝贝似的:“哎哟。陈掌柜,你没睡就好,没睡就好。”言来颇是放心。
陈晚荣不明他为何这么晚了还赶来,忙把他请进屋里,请他坐下来,奉上茶水,就着灯光打量起袁天成,眼睛通红,颇有些憔悴,却是红光满面,兴奋不已。大是不解,问道:“袁掌柜,你找我有甚要紧事?你说,我一定帮你。”
“陈掌柜,没事就不能找你么?”袁天成不领陈晚荣地情,反诘一句,这才道:“我是闲得慌,找你聊聊。”
这么晚了找人吹牛,兴致也太高了,就是有点让人无法领受,陈晚荣腹诽一句,笑道:“那敢情好,欢迎。”
把茶杯放下,袁天成抹抹嘴,这才笑道:“陈掌柜,跟你开玩笑地。你猜猜,我找你有何事?”眨巴着眼睛,颇有点调皮。
陈晚荣摸着额头,想了想,不明所以:“袁掌柜,别卖关子了,直说。”
袁天成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指点着问道:“陈掌柜,这可合你的意?”
陈晚荣拿起一瞧,一个石墨坩埚,比起现代社会市场上出售的坩埚,其形制没甚区别,唯一的差别就是太小。打量一阵,陈晚荣喜滋滋的道:“袁掌柜,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袁天成颇为得意,摸着胡须,慢条斯理的道:“不就是以石墨为主体么,这有何难?三两天就想到了办法了。别问,不告诉你。”
那天在窑场,袁天成为这事很犯愁,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来了,陈晚荣不得不赞叹一句:“袁掌柜,真有你地。”
这话袁天成很是受用:“老夫一生做过地怪东西多了,就没有如这东西难做。不过,只要想到办法,也不难,很好做。当时听你一说要求,就给懵了,后来想了一天,就想到了。赶着做出来,请你验证。”
陈晚荣摸着坩埚,笑道:“这坩埚还是热地,刚出窑吧?袁掌柜,没说的,走,喝酒去。”
袁天成摇手道:“陈掌柜,出去就免了。老夫一门心思在这东西上,这几天没咋吃喝,要是有现成地饭菜,来一口就是了。要是再回去吃,准饿晕了。”
陈晚荣二话不说,邀请袁天成去食堂,把剩下的荤菜切了些,摆在桌上,和袁天成小斟起来。袁天成没有先喝酒,而是先吃了三碗饭,这才和陈晚荣喝酒,海聊起来。
“陈掌柜,你这次给我试手,是不是以后要大量做?”袁天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出滋滋声。一副美不胜收之态。
陈晚荣陪他喝一杯,夹起一块鸡肉吃着:“是呀。要不然,我哪会麻烦你呢。这石墨我手里只有这么多。过一段时间就会多起来,那时,我再来请你帮忙。”
按照陈晚荣的想法,这次去长安,先要做的就是把香水这事搞定,然后玻璃一事也该准备了。太子这么快度就找到石墨,要不了多久。会有大量石墨到来,到那时处理完成,就可以做设备,准备建立熔炉。
“包我身上就是了。”袁天成兴奋不减,指着陈晚荣笑呵呵的道:“陈掌柜,你每次来找我,都要给我出难题。不过也怪,难题归难题,却是让人打心里想去做。这次也是一样,先是难住我了。后来慢慢一想,就有办法了。”
陈晚荣对他用何种办法做成一事很是感兴趣,请教道:“袁掌柜。你用的甚法子?能说给我听么?我也长长见识。”
袁天成特别得意,放下筷子,捋着胡须,先来一长串地笑声,这才道:“其实这法子一点也不难,不难。很简单,只要你去想一定想得到。陈掌柜,好好想就是了。”
看得出,他挺得意,是以不想说给陈晚荣知晓。陈晚荣也不去问,只要有石墨坩埚就成了,笑道:“这事我还真想不到,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这就对了!”袁天成很是赞赏,右手在桌上轻击一下:“以后有事找我。越难越好。”
不听则已。一听之下,陈晚荣眼睛放光。右手一拍桌子:“袁掌柜,我正有一个难题,劳你帮我解决一下。”也不等袁天成说话,去灶洞里捡来一块木炭,在桌子上画起来。
陈晚荣一画完,袁天成想也不想,呵呵一笑道:“不就葫芦上长根棍子么,简单。”
“袁掌柜,你先别说,听我给你解释。这东西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中空。”陈晚荣指着画解释。他画的是一个圆形,上面插着一根棍子,只要不中空,绝对好做,要中空就是天大的难题了,袁天成一下不说话了,看着图形沉吟起来。
陈晚荣提醒一句道:“不中空地话不行,我里面要装东西。”
袁天成有点好奇,顺口问一句:“陈晚荣,你这是甚宝贝呢?”
“哪是宝贝,我这是工具,叫比重计。”陈晚荣指着图画解释起来:“本来我是想等我做好玻璃之后再来做,用瓷器也成,因为我的要求不是那么高,够用就成了。中空是为了加些东西进去。你也知道,要是不中空,往水里一放,还不全沉到水里去了。”
袁天成毕竟是良工,目光炯炯:“陈掌柜,不中空要沉到水里没错,可中空了,漂在水面歪来歪去的,有甚用呢。”
陈晚荣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所以,我要求中空,往里装些汞,放到水里,就会笔直浮在水面,而不会歪倒了。”
玻璃比重计下面一个玻璃泡,里面放些水银,包证不会歪倒,才测得出比重。其实,不一定非要用水银,其他地重金属也成。
袁天成手指叩击桌面,沉吟不决:“这可难了呢。要是分成两部分,还有办法。”
又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陈晚荣大是兴奋,右手朝袁天成一招:“袁掌柜,来,我有办法了。就照你说的办,分成上下两部分,下面的要中空,上面部分不用再中空了,能用螺纹连结起来么?”
“陈掌柜,你也太小瞧老夫了!”袁天成很不服气。
陈晚荣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袁掌柜,你别多心,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用螺纹连接起来以后,还不能漏水进去。我这是计量用地,一定要精确,要是漏水进去的话,就不准确了。”
袁天成略一寻思道:“那简单,做好了,把两部分连结起来,再用粘土糊上,重新烧一次就成了,包你不漏。”
“那不行,我中空部位要装东西呢。”陈晚荣一口否决。
真是个技术挑战,袁天成迎难而上之人,眼里神光四射,问道:“要装甚,先装进去再烧不就成了?”
这主意大妙,陈晚荣一拍桌子,笑道:“好主意,比重计成矣!”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十九章 风光乔迁
当下两人又说了一阵话,侧重讨论了比重计的制作问题,袁天成说第二次烧结不需要全部烧,更不用太高的温度,只要不渗水、不脱落就成了。能达到这两点,也满足了陈晚荣的要求。至于数量,陈晚荣说烧二十来支就成,时间由袁天成定,袁天成拍着胸脯说明天做好。陈晚荣等着用,自然是越快越好了,也没二话。
议定正事,两人再海聊一阵,直到喝得醉醺醺的袁天成才告辞。送走袁天成,陈晚荣洗漱完,这才上床睡觉。
次日起床之后溜马,一切如常。匆匆用过早餐,赶到酒坊,只见伙计们在孙正平和肖致中的指挥下已经热火朝天的干活了,个个汗流浃背。陈晚荣和二人见过礼,第一句话并不是问他们进展如何,而是问道:“孙掌柜,这茶水准备好了么?”
伙计们个个大汗淋淋,必然要补充很多水份,是以这茶水就成了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了。孙正平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陈晚荣的问题,而是赞美一句:“东家,你真是好人呐!这么关心人,让人听着都温暖。”
陈晚荣很严肃的道:“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喝水问题得解决好。”
孙正平点头受命:“东家放心,这事我已经想好了。在以往,就几个人,这喝水问题都是小事,现在不一样了,要先解决。来,东家,你先尝尝这个。”说着,拿起勺,在大陶罐里舀了一勺茶水倒在碗里,双手举给陈晚荣。
陈晚荣接过一瞧,鲜红的茶水冒着茶香。先品了一口,很是冰凉,赞道:“好!”三两口喝光。一股凉意从喉头直下肠胃,凉透了,让人舒服,好象吃了冰淇淋一般。
“凉茶?咋做的?”唐朝没有冰柜这些冷冻设备,大热天喝到凉茶,陈晚荣真的很惊奇。
孙正平笑着解释:“东家,这很好做。先是用老茶根煮茶。煮好了,装在陶罐里,用泥封上,放到地窖里,过一夜,自然就冰了。要喝,去搬就是了。”乡下人喜饮老茶根,原因在于味厚重,劲道猛,庄稼人特别爱好。
“好办法。好办法!”陈晚荣不住击掌赞叹。想起大热天用井水镇西瓜的事情,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有这凉茶,不用担心大热天中暑的问题。陈晚荣特别满意。
孙正平谦逊一句:“东家过奖了。这都是以前的老办法,哪里好了。”
陈晚荣叮嘱一句:“吃喝得保证好。”
“东家。这事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按排好了。特地招了两个会做饭地人帮忙。”孙正平快拍胸口了。
陈晚荣真地是放心了。有孙正平在。自己地叮嘱显得多余。不再多说。四下里走动。巡视起来。肖致中地培训工作做得不错。比起老员工。新人虽不乏生疏之感。作为新人来说。能有如此熟练也不错了。陈晚荣很是满意。夸了几句肖致中。肖致中乐得一个劲地说“东家。哪里好了。都是他们聪明。踏实。肯干。”
“孙掌柜。一天能做多少酒精?”陈晚荣问出最关心地问题。
孙正平胸有成竹道:“东家。这要看怎么做了。若是正常做地话。一天差不多两千多一点。若是要赶工地话。还可以再快些。”
“你们都算过了?”陈晚荣有些惊奇。
肖致中接过话头:“估摸了一下,应该相差不大。”
陈晚荣略一估算,差不多两千斤一天,点头道:“正常做就行了。一天两千斤计的话,一个月下来,也在六万斤左右。我们只需一个月五万斤就够了,这多出来的一万斤可以给大药铺用。”
“不瞒东家,我也是这么想地。”孙正平笑呵呵的附和一句。
陈晚荣除了偶尔指点一下,也没事做。过了饷午,袁天成兴冲冲的来了,陈晚荣心念一动:“袁掌柜,做好了?”
袁天成先是一长串的笑声,道:“陈掌柜,你先瞧瞧,合不合你的意?”把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解开。
陈晚荣一瞧,里面是五个比重计,下部的中空部分酒杯大小,不中空部分筷头大小,四五寸长短。拿在手里,有一股柔滑的质感,这瓷器烧得很不错,袁天成不愧大师傅,陈晚荣忍不住赞声好。
再看结合处,只有一圈淡淡的痕迹,不注意还真瞧不出来。陈晚荣笑着问道:“袁掌柜,你真是一双巧手,只有这么一点新泥。”
“陈掌柜,你就爱夸人。”袁天成谦逊一句,不乏得意的道:“我这是用螺纹连接起来的,只需要一点新泥烧结好就成,不需要太多。”
相信以他精湛地技艺,这螺纹必定做得很不错,只需要再稍微处置一下就成了。陈晚荣很是满意,问道:“水银装了多少?”
“陈掌柜,你还信不过我么?当然是按照你的要求装的。”袁天成脱口而答。
水银地比重大,要是装多了,就会沉下去,这是比重计能否使用的关键,陈晚荣不得不特的问起。听了这话,大是放心,道:“好,我们就来试试。”
孙正平递了一碗凉茶给袁天成,袁天成一仰脖子喝光,一连声赞道:“透凉,解渴,降暑,给劲!再来!”一连喝了三碗这才作罢,不住打着嗝,问道:“陈掌柜,要咋试?”
“简单!”陈晚荣只两个字,再无下文。打来一盆清水,把比重计放到里面,中空部分沉到水里去了,直棒露了截在外面,垂直的漂浮在水面。直棒露出部分不短,完全能满足陈晚荣的要求,笑道:“不错。”
袁天成呵呵一笑,把另外四个放到水盆里,一样的垂直漂在水里。直棒朝上。看得不明所以,问道:“陈掌柜,这是做啥呢?”
陈晚荣这才给他解释道:“我这是试一下合不合用。要是水银装多了。这部分就短了,没法用。要是水银装少了,这部分就漂在水面,也没法用。现在这样子,不错。”前一“部分”是指直棒,后一个是指中空部分。
“还有这种讲究。”袁天成若有所悟。
陈晚荣去把肖致中叫来,指着比重计给他解释:“这是比重计。等我调试好了,以后配酒精就方便多了,不用现在这样,要去划线。只需要把比重计往酒精里一放,就知道该加水还是加酒精。”
“还有这好办法!”肖致中搓着双手问道:“东家,咋调试,快说呀。”
陈晚荣特地叮嘱一句:“这里面装有水银,记住,千万不要碰碎了。要是不小心碰碎了,记得把水银清理掉。要是水银掉到酒精里面。那么相应的酒精就要作废。”
水银有毒,而酒精又是用来治病的,要求很高。陈晚荣宁愿废掉酒精,也不愿冒险。这事关系重大,陈晚荣说得很认真,肖致中忙点头道:“东家放心,我记住了。”
叫肖致中弄些多次蒸馏的酒精过来,再拿来两个小盆。陈晚荣计算好,配制好一盆百分之七十五地酒精,再配制好一盆百分之七十的酒精。等到这事做好,再把比重计放到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里,等到静止下来,取出比重计,指着湿印处,有点犯难:“我要在这里做个记号,能有甚好办法?”
“系根线!”肖致中想也没想。脱口而答。
陈晚荣否决了道:“不行。瓷器很光滑。线很容易移位。”
袁天成笑道:“陈掌柜,你怕移位。可以先划一道小坑。”
陈晚荣呵呵一笑:“袁掌柜,想法不错,可是谁能在上面划坑呢?瓷器很硬。”
袁天成双眼放光,不住拍手道:“陈掌柜,别地本事没有,袁某这手本事还是有的。要是陈掌柜信任我,不妨一试。”
知道他地为人,没有把握肯定不会说这话,陈晚荣大喜,道:“有劳袁掌柜。”
袁天成从怀里掏出一把类似刻刀地刀具,接过比重计,握在手里,刀具对在混印处,一点一点的转动。只一口气功夫,收刀打量,递给陈晚荣道:“陈掌柜,你瞧瞧,合不合意?”
陈晚荣接过一瞧,只见这道小坑不大不小,不深不浅,宽窄适中,很是均匀,用来系线肯定没问题,大拇指一竖赞道:“袁掌柜,好手段!见识了!”
“陈掌柜过奖了,几十年瓷器活做下来,也就熟悉了。”袁天成淡淡地谦逊一句。
陈晚荣想着解决比重计的问题,没有心思去问他地刀具如何得来,把比重计轻轻放到百分之七十的酒精里,等到静止下来,还没有说话,袁天成倒先征求陈晚荣的意思了:“好了?”
“是呀!”陈晚荣很简洁的回答。袁天成拿出来,划了一道如前一般的划痕。不等陈晚荣吩咐,肖致中就在两个划痕处各系一根细线。
如此作法,把另外四个也做好了,陈晚荣这才道:“走,去给你说用法。”直去配酒精的地方。孙正平,肖致中和袁天成大步跟来,一脸的好奇。
来到配酒精的屋子,正好有一缸配好的酒精,陈晚荣把比重计一个一个的放下去,等到静止下来,液面正好在两根细线之间,点头道:“配得不错。”
“东家,这要咋看呢?”孙正平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晚荣指着比重计道:“配好之后,把比重计轻轻放到里面,等到静止下来,看这水面是不是在两根线之间。若在中间,配地酒精可用。若是不在中间,就要调整。”
比重就是相对密度,液体一般是和水对比,水的比重为一。以二十度的温度计,百分之七十五浓度地酒度,其比重是0.87。而百分之七十酒精其比重是0.885,陈晚荣需要的酒精,其比重只要在这两个数值之间就行了。具体的数值,陈晚荣并不要求。在于比重和温度有关系,现在的条件还做不到,只能说差不多就行了。
两个数值虽然差距不大。好在这比重计做得不错,两条细线之间的距离很清晰,不至于混乱。
“咋调整?”肖致中眼睛鼓得老大,很是急切。这问题也是孙正平所想,死盯着陈晚荣。
就是不问,陈晚荣也要告诉他,立即解释起来。在哪种情况下加水,在哪种情下加酒精。末了,陈晚荣说出一个很适用地方法:“其实,完全可以把以前地办法和比重计结合起来使用。先照以前的办法配好,再用比重计来测定,若是不合要求,再进行调整就是了。”
孙正平和肖致中一齐竖拇指,齐声赞道:“这主意好!”肖致中地理解力不错,特的加了一句:“用以前的办法来配,其本上好了。若是有问题。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就成。”
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最后进行微调”,对他这说法。陈晚荣打从心里赞赏:“不错,就是这样。方便,省事。”
袁天成稀奇也看了,心满意足:“陈掌柜,我先告辞了。这几个我是做给你验证的,剩下的。我很快就做好。”
“有劳了!”陈晚荣和孙正平把袁天成送走,这才又投入到做酒精的事情上去。
到了晚上收工时间,一计算,做了两千多一点,肖致中他们计算得真准。照现在这度做,每过两三天就要送一次,要不然没地方放。
关于这送地问题,还有点棘手,因为陈晚荣没有车队。不能自己运送。陈晚荣把欧胜和孙正平叫到一起商量。陈晚荣才把意思一说,欧胜就出主意了:“这事一点也不难。我们不能因为送酒精就自己弄个车队,照现在这样做,也就是两个月而已,两个月以后,就没用处了。我地意思是,请人,去和车行说,要车行来送,我们派人押送就是了。”陈晚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些具体事务要安排,就需要二人协力了。孙正平立即附和,顺道问一句:“东家,以我瞧,两个月之后,酒精就做完了,即便那些大药铺要,也不可能要得这么多。到时,人闲着怎么办呢?”
欧胜想也没想,笑呵呵地道:“那还不简单,叫他们哪里来回哪去,我们再给些钱补偿就是了。以东家的心性,绝不亏待他们,他们还有不高兴的。”
陈晚荣笑道:“到时再看,说不定,你们会说这人咋不够用了呢?”
孙正平眼睛一眨,忙问道:“东家,你又有甚新东西要做了?”
马上就要做香水,这之后是玻璃,这两样上马了,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人手是一拨一拨的要,哪会少。当然,现在这不能说给他们知道,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一定相信,陈晚荣笑道:“我只是有些想法,到时再说,也许有新的产品。”
欧胜眉头一皱道:“东家,我看,后天,你押一批先去兵部交了。长安有事,你也要赶过去,两事做一事,可好?”
这安排不错,陈晚荣没理由不同意道:“行。到时,欧大哥也跟我去。以后,酒精的运送地事情,巩怕还得欧大哥多关心了。”
不是不相信孙正平,实在是欧胜出身官府,和官府打交道,自然多了一些便利。孙正平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很是赞同:“是呀。”
“成!”欧胜也没二话,右手在桌子上轻敲:“东家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包证不会出错。”
孙正平提醒一句:“东家,你后天去长安,可要走得很风光呢。欧掌柜,我们得搞一个热热闹闹的仪式,欢送东家。”
“好主意!”欧胜率先赞同,轻轻击掌:“东家,你别推辞,这是应该地。你这是去潜邸,即使你不想热闹一下,难道我们还不想么?潜邸,有几个人有资格?孙掌柜,你说是不是?”
孙正平兴致很高,笑呵呵的道:“那还用说。欧掌柜,这事交给你去操办。记住了,要是不够风光,别怪老哥哥喷你口水。”
“好呐!”欧胜哈哈大笑,得意的看着陈晚荣:“东家,你还有话说么?”
他们说的有道理,即使陈晚荣不想热闹,陈老实夫妇、亲戚朋友们、还有雇工就不想跟着沾点光,以后可以自豪的说“我们的东家可厉害呢,住地是皇上的潜邸”,陈晚荣还能说什么呢?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十章 又逢喜事
第二天,陈晚荣依然如昨,在酒坊忙前忙后,巡视指点。而欧胜却开始大忙了,既要处理运输事务,又要安排陈晚荣明天离开的仪式。运输问题倒不大,去车行一说,车行掌柜一听说是两个月的大买卖,没口子的答应,还看在欧胜这个老熟人的份上,价钱也低了些。
欧胜虽然不吃官俸了,毕竟人脉仍在,对这事很是满意,夸奖了车行掌柜几句,这才去安排仪式一事。把三个以前的衙役召集起来,事儿一说,要求一讲明,要他们去办理就成了。
周全福、葛寿金、柳孝兴三人整天在老宅东转转,西看看,又没甚事做,现在终于有点事做了,特别来劲,欧胜一吩咐完,立马去办理。
事务安排妥当了,欧胜这才来找陈晚荣商量,来到孙正平的房间,孙正平送上凉茶,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商量事儿。
“欧大哥,你找我有甚事呢?”陈晚荣知道欧胜今天特别忙,没事的话,不可能找来。
欧胜把凉茶喝干,放下碗道:“东家,我想过了,昨天少说了一件事。你想啊,你明天走的时候,不能光有一个仪式,对不对?你这一去,指不定甚时间回来,是不是该和一些老朋友打声招呼,请他们吃顿饭,喝喝酒,告个别。”
这是人情,必不可少的,孙正平一拍额头道:“对对对,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陈晚荣点头道:“幸得欧大哥提醒。趁这机会,我顺便把一些事情说一下,让你们有个交接,以后做起来顺手些。再说了,这人情我也得还还。欧大哥,我想把赵镖头、袁掌柜,还有车行的掌柜请到一起。好好聊聊。”
赵啸天和袁天成是陈晚荣的老熟人,自然是应该的。车行掌柜是今天才开始合作,也有必要。通个声气嘛。对这安排,欧胜没有异议,点头道:“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顺便,把老宅和酒坊的精英也叫到一起。”
离开了,自己的人更得叮嘱,陈晚荣很是赞同:“对!另外,今天晚上加餐。所有人都好好乐乐。”
孙正平点头赞同,欧胜站起来:“东家,这事我去安排。东家和赵镖头他们去酒楼,其他人就在老宅酒坊。”得到陈晚荣的肯,欧胜大步而去。
人走了。人情得留。陈晚荣着实把欧胜夸了几句。孙正平也是赞他细心。做事周到。二人说了一阵话。又去忙活。
到了晚上。陈晚荣和欧胜、孙正平、王中则、马师傅、王守信、肖致中、石大柱三名镖师他们一起去酒楼。袁天成、赵啸天和车行掌柜先后到来。一边喝酒。一边说些闲话。谈点正事。其乐融融。尽欢而散。
回到家里。陈晚荣再次征求了陈老实夫妇地意见。仍是坚持留在宁县。陈晚荣无计可施。只得作罢。
次日。陈晚荣溜好马。刚吃完早餐。整个老宅就沸腾了。雇工们前来送行。说些祝福恭贺之类地吉祥话。赵啸天、袁天成先后到来。为陈晚荣送行。
欧胜和孙正平商量地结果是。不在老宅送行。改在酒坊。原因很简单。就是车行要在酒坊装酒。等到酒装好。顺道就是了。陈晚荣和赵啸天他们寒暄一阵。一起出。去酒坊。没有开工。雇工跟在后面。好大一路人。
来到酒坊。只见酒坊里停了不少马车。伙计们正在装酒。孙正平和肖致中迎过来。也不用进屋。顺便交待一些遗漏地事务。直到酒装好。孙正平扯起嗓子道:“东家。请上路了!”
雇工们齐声道:“东家,走好!”
陈老实夫妇忙过来,一左一右的拉住陈晚荣,很是舍不得,想说些话语又不知道说甚好。最后,还是陈王氏叮嘱道:“晚荣,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再荣和媳妇,你也多分点心。”
临别之际的话让人特别感动,陈晚荣笑道:“娘,您放心吧。爹,娘,你们想来长安,说一声,我来接你们。”
“晓得了!”陈老实拭着泪水,在陈晚荣手背上轻轻,万分难舍。
一阵清脆的爆竹声响起,陈晚荣该出了,飞身上了马背,一拉缰绳,青花缓步而行,马踏沓沓,出了酒坊。肖尚荣赶着牛车,上面放着王中则的木活工具,一应行李、硫酸,小黑欢快的吼一声,飞奔到青花身边,欢吼一声,这才放慢步子跟着。
欧胜和王中则共乘一辆车,跟在陈晚荣身后,这之后才是运酒精的车队。两天做了四千多斤,再加上培训新人做地酒精,整整五千斤,十几辆马车一辆接一辆,好象一条长龙,在雇工们的欢送声中,浩浩荡荡的向长安进了。
望着这条长龙,陈晚荣真有些惊异,想起当初连饭都没得吃,真不敢相信有如此大的变化。沓沓马蹄,辚辚车声,汇成一悦耳的乐章,陈晚荣听在耳里特别动听。一拉马缰,立在道旁,任由车队走到头里去。
说也奇怪,陈晚荣一让,小黑不干了,停在陈晚荣边,牛角不住在陈晚荣腿上蹭来蹭去,特别亲热,陈晚荣笑骂一句“又犯牛疯了”,却惹得小黑一声欢吼,好象挺受用。陈晚荣无可奈何,也不去与小黑疯,驱马来到欧胜他们的坐车旁,和欧胜他们闲聊起来。
这运货的车队,不比骑花那般快,耗费的时间很多,要不找人说话,真会给憋死。说说笑笑,一路行来,直到饷午过后才看到长安的城墙。
远远望见长安雄伟高大的城墙,肖尚荣惊讶不置,嘴巴半天才合拢:“哥,长安有多大?”他是第一次来长安,惊奇难免。
陈晚荣第一次来长安也为长安地雄伟所震惊,对他的心情很是理解,笑道:“你想象一下,长二十里。宽二十里。”这是约数,和实际上的长安相差不大了。
肖尚荣想了想,难以理解:“天啊。这么大!”
王中则也是第一次来长安,其震惊只在肖尚荣之上,不在其下:“真大!要不是沾了东家地光,我这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来一次长安,更别说还要在长安长住呢!”这是无上荣幸,脸上泛光,看得欧胜直笑。
末了。王中则还来一句:“怪不得陈师傅不愿来长安,怪吓人的!”话一完,才觉有语病,忙道:“东家,我不是有意地。”
陈晚荣哈哈一笑道:“说得不错,爹娘是胆子太小了。”
从光化门进了城,在陈晚荣的指挥下,车队直去辅兴坊吃午饭。一大队人进来,动静不小,早有店小二迎了上来。领着车队过去,停好,给马加些草料。
辅兴坊的胡麻饼倍儿香。车夫们不住抽鼻子,更有甚者不住吞口水,陈晚荣问道:“胡麻饼,鸭血汤,怎么样?”
车夫是苦力,有得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选择,自是没有异议。更有人轻声议论:“这是甚,这么香?要是能吃到多好!”
“都坐,都坐!”陈晚荣招呼一声,坐下来,对店小二道:“一人一碗鸭血汤,胡麻饼尽管上,吃完清账。”
店小二应一声,自去张罗。车夫们坐下来。眼睛转动。瞅着食客们手中地胡麻饼,巴不得现在就吃到嘴里。
“哥。这胡麻饼闻起来挺香,好吃么?”肖尚荣有点吃不准。
陈晚荣不答所问,而是提醒他一句:“好不好吃,等会就知晓了。我告诉你,千万小心,别把舌头吞到肚里去了。”
肖尚荣不信,也不说话。店小二送上胡麻饼、鸭血汤,拿起一块胡麻饼,张嘴就咬,咀嚼几下,赞道:“好香!啊!”一声惨叫,嘴巴张得老大,一脸地痛苦。
陈晚荣取笑道:“不听我的,是不是吃亏了?”
喘过气来,肖尚荣兀自嘴硬:“不小心把舌头咬了,又不是吞到肚里。”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吃起来,这次慢多了。陈晚荣不去理他,拿起胡麻饼吃起来,还是那般上口,胃口大开,放开了大嚼。一连吃了几个胡麻饼,肖尚荣这才问道:“哥,这是甚做的呢?又香又脆,特上口!”
把有关胡麻饼的事儿一说,肖尚荣这才心满意足。陈晚荣心想,要不是没有盐酸,废水不好处理,早就把味精做出来了,那样的话,这味道就更美更鲜了。上次在辅兴坊吃过胡麻饼,陈晚荣当时心想可以做味精,后来细细一想,不能做,没有盐酸是一个制约,再者味精地废水不好处理,只得作罢。
车夫都是苦人,食量大特能装不说,喉管也粗,一吃起来就不得了,唏唏嗦嗦声响成一片,好象飞蛇过秋草似的,引得食客注目,更有人不屑的撇嘴,甚是鄙夷。
陈晚荣维护起车夫:“有甚好看地?不就吃饭么。饿你三天,还不是一个样。”食客们瞄一眼陈晚荣,不再看稀奇。
等到放下碗,车夫个个肚儿圆,满足得很,不住咂嘴巴,彼此之间轻声嘀咕起来“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地”,相互议论,说到高兴处,轻笑不已。
清了账,陈晚荣叫车夫赶了马车,直去兵部。兵部是六部之一,是唐朝最要的机构之一,自然是在皇城内了。那是指兵部地最高办事机构,其他分管具体事务的机构不会设在皇城里,这购买军需物资的机构设在光宅坊。
光宅坊在大明宫前面,仅隔着丹凤街。从辅兴坊过去,要从皇城前经过,肖尚荣望着高大的皇城,雄赳赳地兵士,惊讶不已,半天说不出话来。
来到光宅坊,直去兵部的粮秣处,门前站着一队兵士。陈晚荣对军官说是来交货的,军队叫声稍等,自去禀报。不一会儿,军官回转,叫陈晚荣进去,陈晚荣心想以后这事要由欧胜处理。特地带着欧胜进去,军官也没有拦阻。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迎了出来,皮肤白净。眼睛清明,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冲陈晚荣一抱拳道:“请问,可是陈掌柜?”
“陈晚荣见过大人。”陈晚荣抱拳行礼。
中年人笑道:“陈掌柜客气。何清仪接尚书大人手令,酒精到来立即验收,请陈掌柜叫他们赶进来。”
欧胜手一挥,车声辚辚。车队缓缓驶了进来。何清仪打量一阵,点点头道:“御下来清点。”车夫动手,一桶桶的御下来,摆放得整整齐齐。
“总共多少?”何清仪问道。
陈晚荣回答道:“一共一百桶零二桶,每桶五十斤,算五千斤。另外两桶做为添头,弥补误差。何清仪点点头道:“陈掌柜好心思。只是你亏了。”
“为朝廷出力,这是我应该的。”陈晚荣振振有词的说了一句套话。陈晚荣心里想地是另一外意思,那就是为攻打石堡城出一份力是应尽地责任,只不过这等机秘不能在这里说出来。才用这套话。
何清仪一拍手道:“好,搬走。”回到屋里,不一会儿出来。是兵部的接收凭据,陈晚荣接过,递给欧胜。
“等到全部交清,再清账。”事情办完,何清仪一抱拳:“陈掌柜,告辞。”也不等陈晚荣说话。转身进屋去了。
虽然没有茶水,没有寒暄,更没有殷殷挽留之意,却赢得了陈晚荣地敬重。欧胜不住点头,赞叹一句:“这才是全心全意做事的好官!”叫车夫赶着马车出去,吩咐他们回宁县。
车夫们领命,应一声,赶着车回去了。
“哥,我们这去哪里?直接去潜邸?”肖尚荣赶着牛车问道。
陈晚荣略一想:“不。先去看你嫂子。然后再去家里。”之所以先去郑府,一是这里近。二是想念伊人了,三是了解下郑府情况。
这里离平康坊很近,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郑府门前。大门依然是大开,陈晚荣一进门,却见院里冷冷清清,心想不会是郑晴她们不在家吧。正转念间,只听小黑一声震人耳膜的吼声响起,不住甩动脖子,特别来劲,牛角在陈晚荣身上蹭来蹭去。
“哪来的牛?”一个伙计从屋里急急忙忙的出来,一见是陈晚荣,立马换了一副笑容,过来打招呼。
陈晚荣还没来得及问他郑晴在不在,只见客厅里出来几个人,是郑建秋夫妇、郑晴和郑宛如四人。一见陈晚荣之面,郑晴俏脸带喜,提着裙子,飞奔而来,好象快活的燕子,远远就埋怨一句:“怎么现在才回来?”
“天还没黑,够早的了!”陈晚荣逗她一句。
郑晴俏脸一黑,数落一句没底气地话:“不正经。”过来把小黑打量几眼,扯着小黑地耳朵,嗔怪起来:“你这坏东西,还吼不吼?”小黑眼睛半睁半闭,不予理睬。郑晴放开小黑,这才来招呼欧胜他们进屋去坐。
陈晚荣把缰绳递给伙计,肖尚荣把小黑拴了,这才跟着郑晴去客厅。来到客厅,各自就坐,青萼送上茶水,所有人都有,就是陈晚荣没有。陈晚荣不明所以,问道:“我又惹你了?”
“谁晓得?”青萼甩一下句话,自行去了。陈晚荣摸着额头,嘀咕道:“我没得罪她呀。”郑周氏笑道:“她是和你闹着玩的,晚荣不要往心里去。”
郑晴笑吟吟地道:“我去给你端。”还没站起身,只见青萼端着一杯茶进来,递到陈晚荣手里:“这下没话说了吧?”
陈晚荣甩一句:“我想说也没得说了。”呷一口茶,很上口,赞一声好茶,这才问道:“岳父,你甚时间回来的?”
郑建秋喝着茶回答:“昨天下午。晚荣,我念着你见皇帝一事,才急着回来,要不然还要拖几天。”见皇帝是莫大的荣幸,郑建秋这个岳父,自然是急着知道了。
“还不是一样么。”陈晚荣可没有他那么高的兴致。
郑建秋接着道:“事情我都知晓了,很不错,着实挺出息!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仔细了。”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第三十一章 入住新居
他说得郑重其事,陈晚荣的好奇心一下子给提起来:“岳父,请讲。”
“还是酒精的事,我在洛阳一共接了五千多斤。”郑建秋摸着胡须,颇是欢喜。
长安高马两家接到的酒精订货不到四千斤,洛阳就有五千斤,的确是一件大喜事,这开局不错,陈晚荣笑道:“辛苦岳父了。”
欧胜抱拳施礼道:“老爷子费心了。”
郑建秋挥挥手:“我要是晚回来几天,会更多。我给扬州一个大商铺一百斤,估摸着要不了多少时间,扬州那边也要货,到那时,需求量会大得多。”
扬州在唐时期是著名的大都会,在帝国历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郑建秋把酒精给扬州的商铺,这一着深谋远虑,不仅仅是可以在扬州推广酒精,更重要的是以扬州为中心的东部一带都会需要酒精。如此一来,这酒精的需求量会猛增。
陈晚荣对郑建秋这份心力很是感激:“谢岳父!”
郑建秋笑道:“不用谢!酒精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对老百姓有益,能多卖点就多卖点。”
“谢岳父教诲!小婿记住了。”陈晚荣谨受教。
郑建秋放下茶杯,笑呵呵的:“晚荣,你先歇会儿,然后就搬过去吧。不是岳父赶你走,一是你应该另立门户,二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对这提议陈晚荣没有理由反对,点头道:“岳父,你多心了,我明白。歇得也差不多了,现在就走吧。”
“行。我们送你。”郑建秋站起身。带着郑周氏郑晴郑宛如把陈晚荣送出来。
来到院子里。早就停了几辆车。郑建秋他们乘车。陈晚荣骑马。一起向潜邸行去。
几天没来潜邸。不知道有无变化。陈晚荣骑在马上不住转动念头。来到潜邸一瞧。大门上挂职着一块匾额。上书“陈府”二字。一眼就认出来是吴道子地字。陈晚荣走地时候。并没有挂匾。更没有吩咐。也不知道是谁地主意。很可能是郑晴地点子。
刚进大门。就惊动人了。牛尚新快步过来:“见过东家。”
陈晚荣跳下马。笑道:“免了。见过吴兄!”
吴道子快步过来。远远就拱手见礼:“见过陈兄!”
陈晚荣打量吴道子,比数日前多了些神气,笑道:“吴兄过得可好?他们有没有怠慢你?”
这是顺口问的,吴道子哈哈一笑,调侃道:“陈兄,你瞧我这样子。象是给怠慢的么?牛总管可把我照顾得好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都快成土老财了。”“那还不错。”陈晚荣笑笑。吴道子和郑建秋他们见礼。
等到见礼毕,陈晚荣吩咐一声,自有人把东西搬进去。来到客厅,各自落座,牛尚新吩咐佣人送上茶水,吃着茶。郑建秋笑着问道:“晚荣,你就不举行一个仪式?你这是乔迁,要是不热闹一回,不行呀。”
陈晚荣没这些想法,想到这是潜邸,意义重大,只得道:“好,我们闹闹就成了。”
“东家,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呢。”牛尚新恭敬地禀报。
陈晚荣有点好奇。问道:“都准备了些甚呢?”
“爆竹,百戏。吃喝都有。”牛尚新回答。
陈晚荣肯:“好,今晚上,我们好好闹闹。不过,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派人去买些木材回来。”
牛尚新虽不明用处,仍是应一声,自去办理。吃茶闲聊一阵,这才安排住宿问题,肖尚荣和王中则给牛尚新带着去了。
“去看看你的房间。”郑晴走到陈晚荣身边,颇是期待。
数日未见伊人,很是想念,趁看房间的机会和她单独呆上一阵正是陈晚荣心中所想,只是郑建秋夫妇在这里,陈晚荣这个主人家离去太不礼貌,沉吟不答。郑周氏自然明白女儿地心思,是想和陈晚荣说些体己话,做娘的哪能不成全,站起身道:“晚荣,你去把你的房间打整一下,我们到处去走走,潜邸可是了不得呢,我们还没好好看看。”
“我带你们去。”陈晚荣打算尽力尽责。
郑建秋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晚荣,不必了,你去忙你的。”
陈晚荣这才应一声,出了客厅,和郑晴肩并肩去了。走了一阵,回头一瞧,不见郑建秋夫妇的影子,陈晚荣这才拉住郑晴的玉手,调笑起来:“是不是想我啦,给你找这么一个漂亮的借
“谁想你了?你有哪点好?”郑晴兀自嘴硬,俏脸红通通地,格外娇媚。
陈晚荣得理不饶人,嘿嘿一笑:“不想我,干嘛要和单独在一起呢?”
这是实在话,就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郑晴脸一沉:“不去算啦!我去看爹娘。”转身就走。陈晚荣明白出了语病,忙拉住,在郑晴手心里轻轻一刮道:“不许生气。”
手心痒,郑晴禁受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花枝招展,煞是美丽,陈晚荣看得一呆,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郑晴脸一虎:“不笑就不好看?”
说说笑笑间,来到陈晚荣的房间,推开门一瞧,屋里一张大而结实的木榻,洁净的褥子,叠得整齐的锦被。靠窗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几张椅子排成一列。整个房间规整有序,很是满意。
不用想都知道是郑晴的杰作,陈晚荣坐在椅子上,在大腿上拍拍,意思是要郑晴坐下来。郑晴白了他一眼,嘀咕一句:“一点也不正经!”
“正经是给人看的!现在正经了,有意思么?”陈晚荣脸皮够厚。
郑晴一呆,明明想反驳,又找不到话说。愣了一阵,只得坐在陈晚荣大腿上。陈晚荣环着她的腰肢,还是那般温暖柔软。笑道:“我有房间了,你的呢?”
“我凭甚要房间?”郑晴决心和陈晚荣唱对台戏。
陈晚荣猛点头道:“对,你不能要房间,这就是你的房间。我再去买一个鸳鸯枕。”
郑晴这才觉话里有大毛病,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双粉拳在陈晚荣胸口轻捶:“你这坏蛋,就晓得占人家便宜。人家就住你隔壁。”
有一个问题。陈晚荣特别关心,不得不问:“你住哪里呢?这边,还是那边?”郑晴现在在长安有两个家了,两边都可以住。
郑晴歪着脖子,想了想道:“当然是住那边了。这边,有空就过来,累了小睡片刻就行。”知道陈晚荣会调笑说“你有房间了,不住这边住哪里”,先行说出来了,让陈晚荣无话可说。
陈晚荣叫屈:“那不成。你是我的妻,当然要住这边了。”
“谁是你妻了?还没成亲呢。”郑晴反驳。
陈晚荣在郑晴肩头拍拍,非常认真:“未婚妻也是妻。有道是嫁鸡随鸡。你要嫁给我,当然要随我了。”
郑晴格地一声娇笑:“还没嫁呢。”顿了顿,很为难地道:“要我住这边也可以,不过,得有条件。”
“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满足你。”陈晚荣调侃起来:“不要过份哦。”
“还不知道谁过份呢。”郑晴反诘一句。提条件了:“先,你得听我的。”
陈晚荣调笑一句:“我凭甚听你地?你得给我说出个五五六。”
郑晴本想说我是你妻,可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口,只得改口:“你听我的,我就住过来。你放心啦,人家不会害你。人家又不是母老虎,瞧你那模样。”
“有道理我就听,没道理,我就不听。”陈晚荣仍是调笑。
郑晴不高兴了:“人家是不讲理的村妇么?”
伊人生气。别有一番风韵。陈晚荣甚是受用:“先听听看。还有甚条件?”
“不许无礼!”郑晴一字一顿,说得很明白。
陈晚荣知道她说的是哪方面。故意装糊涂:“甚无礼不无礼地?”
这事还真不好说,郑晴脸红了,愣了愣,这才道:“我们得以礼相守。”
陈晚荣想想道:“那这样算不算无礼?”右手在郑晴的俏臀上拍了一下,吓得郑晴尖叫一声,一脸通红,凤目蕴羞看着陈晚荣,都不知道说甚好。
最终是忍不住,郑晴格的一声笑出来,软倒在陈晚荣怀里。瞧着伊人地娇媚模样,陈晚荣受用得紧,紧拥着郑晴,絮叨起来。两人再无顾忌,说些体己话儿,慰藉了相思之情,这才联袂离去。
来到郑晴房间,只见屋里布置得和郑晴在郑府的闺房相似。郑晴房间隔了两间才是青萼的房间,也是在郑府房间的一个翻版。青萼和郑晴的关系极是要好,有郑晴的地方就得有青萼,陈晚荣也不以为奇。
这一进只有陈晚荣,郑晴和青萼三人住,不用想都知道是郑晴特别安排地,不想让人打扰她和陈晚荣地二人世界。对这安排,陈晚荣打从心里赞成,笑道:“走,我去给岳父岳母说,要他们放你过来。”
郑晴笑盈盈的道:“还说甚呢,爹娘要我多帮着你点,我不住这边,能住哪呢?”
陈晚荣恍然大悟,给郑晴绕进去了,嘿嘿一笑,还没有来得及行动,郑晴撒腿就逃,一连串欢快地笑声传来。陈晚荣拔脚就追,一边追一边道:“我要你好看,你敢算计我!”
郑晴回过头,冲陈晚荣吐吐小香舌,扮个鬼脸,不无得意地一扬眉梢儿,直朝后院跑去。一股花香扑面而来,陈晚荣知道是花圃的百花香,停下脚步,道:“走,去看看花儿。”
见陈晚荣没有了戏谑之心,郑晴这才放心,停下脚步。和陈晚荣肩并肩去了花圃,一边走一边汇报这几天花圃的事情:“这几天,吴伯他们只是锄草。施肥,没有修裁。”
陈晚荣知道这都是郑晴忠实地执行他意图的结果,笑道:“有你在,我都省好多心。等香水做出来了,我给你涂在身上,让你香喷喷的。”
这话温馨,让人受用。不过郑晴仍是回了一句调侃话:“好象人家很臭似的。”
陈晚荣摸着鼻子,道:“是吗?我来闻闻!”装模作样就要去闻了。
郑晴推了陈晚荣一把,取笑一句:“不正经!爹娘在那里!”指着前面的凉亭。
陈晚荣一瞧,只见郑建秋夫妇,吴道子,欧胜和青萼坐在凉亭里纳凉。快步上去,还没有说话,郑建秋笑呵呵地指着石墩:“晚荣,来坐!这里风景真不错,坐在凉亭里纳凉。还可以赏花,要是再有一轮明月,一缕清风。那就是神仙之境了。”
这番憧憬之言很在理,陈晚荣坐下来:“岳父喜欢,长住就是了。”
郑建秋右手在石桌上轻拍一下,道:“晚荣,你不说,岳父也要厚着脸皮住几天呢。这地方真不错。住着一定宜人。”
郑周氏指着花圃,不无遗憾地道:“这么多的花,却没有一幢房,没地方住人,真是可惜了。”
郑晴眼睛放光,陈晚荣知道她爱花,郑周氏这话触动她地心思了,笑道:“岳母提醒的是,过段时间。等事情都上了正道。我在这里修上三五间小楼。夏天晚上住在这里,既可以纳凉。还可以赏花,邀明
吴道子击掌赞叹一句:“诚人间佳境也!”捡起一粒石子,在石桌上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解释:“这里修房筑屋,不需要雕梁画栋,只需要雅致就成。陈兄,你瞧,这样可好?”
陈晚荣一瞧,他画的是一幢别雅的小院,两层高,飞檐回廊,让人耳目一新。没想到吴道子居然还擅长此道,很是意外,赞道:“好构思。吴兄,到时,还得请你来指点了。”
“一定尽力!”吴道子笑着答应。陈晚荣谢一声,问道:“吴兄,画廊怎么样了?”画廊开张之后,陈晚荣就走了,心里很是念着这事,不得不问个明白。
吴道子笑道:“陈兄不必挂怀,还不错。开张那天,我写了些字,画了点小画,王兄拿去画廊赠人,居然有人卖到五百两银子,真是想不到。”
这说明吴道子大受欢迎,陈晚荣忙恭贺:“恭喜吴兄,一飞冲天!”
吴道子摇手道:“要不是陈兄相帮,我哪能有今日呢。幸得陈兄提醒,我没去画廊,据王兄说,每天守在画廊前的购画者,人山人海。”
“谁在说我?要说话,也得当着面说,不许背后说。”王翰大踏步而来,一脸的笑意,远远就冲陈晚荣抱拳见礼。
陈晚荣回礼,王翰过来就坐,第一句话就是:“陈兄,你知道那些购画者说得最多的话是甚么?他们一个劲地打听吴兄在哪里,这事我哪敢说呀。幸得吴兄未再露面,要不然,指不定惹出甚麻烦呢。”
“其实,应该让吴兄露面。等他给人围住了,我们这才要价,要是吴兄不给个好价钱,我们就不救他。”陈晚荣眨巴着眼睛,很是调皮地说笑起来。
一句说笑却惹来一片大笑声,王翰高声附和:“哦,对也!吴兄,明儿我们一起去画廊。”
吴道子欢然应道:“好呀!明天我去画廊,谁也不许拦,我就不信你们不救我。”
又是一片笑声响起。这一来,气氛更加融洽了,围在一起,说些笑话,讲些趣事,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晚上。
晚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庆贺陈晚荣乔迁新居,牛尚新叫人摆上酒菜,大家举杯共庆,热闹非凡。酒酣耳热之际,再有百戏助兴,把庆贺一事推向最**。
直到玉免西沉,方才尽欢而散,各自就寝。这里地房间多,郑建秋夫妇喝得不少,兴致正高,不用回郑府,也在这里歇息了。
等到安顿了郑建秋夫妇,陈晚荣这才和郑晴、青萼回去歇息。郑晴喝了不少酒,俏脸酡红,在月光下行走,千娇百媚,步步生妍,看得陈晚荣心动。
“看甚看?没见过?”郑晴心里喜悦,嘴上却不饶人,问道:“你有没有觉今晚上的菜烧得特别好吃。”
她不提陈晚荣真没注意到,眉头一皱:“是呀!这是谁烧的?”那味道不是熟悉的郑晴烧制的美味。
“你呀,身为主人,也不清楚自己府里有些甚人。这人可是很有来头,说出来你肯定都不相信。”郑晴一句话让陈晚荣更加糊涂了,忙问道:“甚来头?”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十二章 香水欲出
“他是御厨。”郑晴回答。
陈晚荣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真的御厨?”
“不信算了,自己去问。小姐,我们走。”青萼给了陈晚荣一个大白眼。
郑晴推开门,和陈晚荣青萼一道进了屋,挪过一张椅子,要陈晚荣坐下,这才坐在陈晚荣身边,解释道:“是真的。他叫林欣,是皇上以前在潜邸时的大厨,后来,皇上登基之后,他也进宫做了御厨。只是,皇上第一次退位之后,也不清楚是甚原因,他不再在宫里做御厨,回到这里为牛尚新他们烧菜做饭,一做就是二十来年。”
这里面必然有不为人道的隐秘事情,不过陈晚荣相信一点,睿宗不会害我。这个林欣在这里做大厨,必然是睿宗的心腹人物,陈晚荣就得好好对待他们,想了想道:“这事,我还真不想到。菜肴可口,我还以为是牛尚新特的请了大厨来做的,没想到原来还是如此有来头的人物。”
“现在才想到,真是的。”青萼仍是埋怨一句。
郑晴维护起陈晚荣:“青萼,不许乱说。他也是忙嘛,哪里管得了这些事呢。”
伊人就是好,处处向着我,陈晚荣很是受用,想了想道:“晴,这事我看得一体来处置。皇上把这里的人交给我,说到底,就是要给他们一个可靠的晚景。既然这样,我就帮皇上了却这一夙愿。他们所有的人,我都请了,另外,我再给他们一个优厚的晚年供养,你说行么?”
郑晴明白陈晚荣的想法,这事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必得十数年。数十年,到那时郑晴早就嫁过来了。她也是主事人了,自然要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郑晴眉头一蹙道:“明天。把他们召集起来好好商量,看他们还有没有特别要说的。只要合理,我们一并答应了。”
这提议不错,陈晚荣右手在大腿上一拍,道:“好,就这么定了。”再议了一阵字据的事情,这才各自就寝。
陈晚荣今天心情不错。喝得不少。有些上头。头一着枕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似觉身边有人。一惊而醒。却见郑晴坐在床沿上。笑吟吟地打量着。一见陈晚荣醒来。浅浅一笑道:“醒啦!”
“你来多少时间了?”陈晚荣问一句。觉太阳都老高了。不由得一惊:“完了。还要溜马呢。”
郑晴拦住陈晚荣:“不用担心。我叫尚荣去溜了。”
还是伊人好。甚事都想到头里去了。陈晚荣有点不好意思。在郑晴地帮助下一边穿衣。一边嘀咕道:“没怎么睡。就睡到这时候了。”
“还没怎么睡。摇都摇不醒。”青萼端着热水进来。嘟囔一句。
陈晚荣看着郑晴。哈哈一笑,调侃起来:“不是摇不醒,是不准摇吧?有媳妇的日子就是好呢。”
郑晴帮陈晚荣把衣领抻抻,催促起来:“快洗脸。洗了脸吃饭。”
陈晚荣应一声,洗漱完毕,这才吃早餐。这是一个白瓷碗,里面装着一碗粘粘糊糊地粥,一股诱人的饭香,让陈晚荣食欲大动。端起碗喝了一口。入口滑腻,极是上口。赞道:“好吃!太好吃了!”
“慢点,慢点,有的是。”郑晴提醒一句:“御厨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还熬得好粥,以后你天天吃都没问题。”
这话很有道理,只不过陈晚荣忙着吃粥,没有说话,只是唔唔几声。一连吃了三碗,肚儿圆了,陈晚荣这才心满意足,放下碗,大声赞道:“这是我吃得最痛快的早餐了!”
郑晴烧得一手好菜,却不善熬粥,她熬的粥也不错,比起林欣熬的差距不小。
“爹娘也是这么说呢。”郑晴把碗递给青萼,用洁白的绸帕帮陈晚荣擦着额头上地细汗。
陈晚荣只觉浑身轻松,很是惬意,拉着郑晴出屋而去。郑晴一边走,一边道:“爹娘都回去了,欧大哥也走了。”
望望日头,这一觉睡得真长,估计他们是等不到我醒来,陈晚荣有点不好意思。郑晴宽慰道:“你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累了,难得睡个懒觉,好好歇息不正该么?”
牛尚新迎过来见礼,陈晚荣挥手道:“牛总管,免了,你去把所有人都叫到客厅,我有话说。”牛尚新应一声,自去办理。
陈晚荣和郑晴来到客厅,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吴伯他们66续续到齐了。人群里多了一个白胖的中年人,面皮虽然白净,额头上已现皱眉,已经见老了。郑晴一指他道:“他就是林欣。你来那天,他有事不在。”
“都坐,都坐。”陈晚荣招呼一声,吴伯他们先后坐下来。
陈晚荣扫视一眼,吴伯他们看着陈晚荣,一脸的惊疑,很明显是不清楚陈晚荣为何要把他们都找来,微微一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想,我这个东家无缘无故的把你们找来,是不是要对你们动真格,要革掉几个?”
是有这想法,只是陈晚荣说出来,又不好承认,牛尚新代表大家回答:“东家说哪去了,我们哪敢那想呢。东家是好人,断不会做这种事。”
就算陈晚荣想革掉几个,也不可能,毕竟这是睿宗留下的人,不看他们的面子总得顾忌睿宗的脸面。陈晚荣一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提一个规矩,你们年纪比我大,不要老是那么客气。以后见了面,叫我晚荣,小陈,东家都成,更不要见礼,太别扭了。”
这是真心话,惹来一片笑声。陈晚荣接着道:“今天把你们请来,是有话要对你们说。我是想和你们立一个字据。就是要请你们,付你们工钱。”
这事吴伯他们都知晓了,一点也不意外。齐声道:“但凭东家吩咐。”
陈晚荣眉头一轩道:“你们曾经是皇上的人,侍候过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很看重你们,这才要你们来守潜邸。现在,我这个新主人你们地忠心很感激,要不是你们尽心尽责守护二十多年。潜邸指不定成甚样呢。”
这话非掌真诚,让吴伯他们很是感动,七嘴八舌的道:“东家过奖了,那是我们该做的。”
陈晚荣声调提高了许多:“所以,我不仅仅要请你们干活,还要养你们地老。以后,你们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我一样养着你们,你们是我的亲人。”
这话很出吴伯他们的意料。不由得愣住了。过了一阵,这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言语间颇多惊诧。“东家。是真的么?”吴伯仍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晚荣笑道:“吴伯请宽心,这种事我哪能说假话呢。”
“谢东家!”吴伯他们齐声相谢。陈晚荣瞄了一眼林欣,眼睛一亮,不住点头,大是赞许陈晚荣地做法。
陈晚荣摆手:“你们还有些甚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尽力。”
一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话可说。牛尚新代表大家说话:“东家,您做到这地步,可谓仁至义尽了,我们哪敢有要求呢。”
陈晚荣摇头道:“我事情多,和你们匆匆一面就是数日过去了。对你们的家境不了解,要是家里有困难,尽管说。我会尽力。”
吴伯他们议论一阵。仍是没有要求。陈晚荣最的后道:“既然没有话说,那我们就把这字据讨论一下。”把和郑晴议定的字据内容一说。吴伯他们计议一阵,没有异议。陈晚荣要牛尚新去印出来,再和大家签字成约,牛尚新欢天喜地的应承了。
又说了一阵闲话,吴伯他们高高兴的去干活了。
陈晚荣这才问牛尚新,木材可准备好了。牛尚新说早就买回来了。陈晚荣又问还没有没砖头,牛尚新说潜邸数十年没动过土木,是以没有砖头。陈晚荣叫他去买,牛尚新应承而去。
这才去找肖尚荣和王中则二人。二人闲得没事,在府里乱转,见到陈晚荣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甚活,快安排。”
陈晚荣笑道:“王师傅,别急,有地是活儿给你做。今天,你得给我做一个釜器,就是做酒那种。只不过,要小些,不能太大。”
王中则马上反对:“东家,要做就做大些,一次做个够。东家,你不会要在这里做酒吧?”
“不是做酒,是做香水。”陈晚荣解释起来:“这香水我还没有做过,是以先做一个小点的釜器,等我熟悉一下再说。就跟做酒一样,我们不是先用小釜器,再用大地么。”
香水地做法很多,陈晚荣只能根据现有的条件来设计工艺了。肖尚荣埋怨起来:“哥,你不早说,要不然从酒坊搬一个来,多好。”
陈晚荣不同意他地话道:“用得着搬么?以后,我们要做好多,能全部搬过来?”肖尚荣无话可说了,催道:“王师傅,我们这就去。”王中则应一声,和肖尚荣去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陈晚荣不住摸额头,郑晴浅浅一笑,问道:“是不是嫌他们做得慢?”
肖尚荣不会木活,只能打下手。光靠王中则,的确是做不快,陈晚荣点头道:“是呀。要是再有几个木工就好多了。”
郑晴开玩笑道:“你说我一声好,我就帮你找几个木工来。”眨巴着眼睛,颇有点头调皮。
她本来就很好,只是说笑起来,陈晚荣自然是不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还以为她又要派郑府的木工过来帮忙,摇头道:“算了吧,你们那边也有事情。”
郑晴取笑一句:“聪明过头了吧?你不晓得你府里地人有些甚本事,你得多和吴伯他们聊聊,问问他们在修花之外还会些甚技艺。”
“甚你呀我的,我府还不是你府?”陈晚荣眼睛亮:“你是说吴伯他们会木工?”
这是猜测之词,没想到郑晴却是赞赏一句:“还不笨。你知道吴伯他们以前是做甚的么?他们地砖木活很不错,后来府里没甚活做了,皇上才叫他们照看花圃。这才成了花匠。”
可以想象得到,能入潜邸的人,他们的技艺必是非凡。没想到。居然无意中挖到宝了,陈晚荣大喜过望,不由分说,搂住郑晴,好好的奖励了一下,郑晴又羞又喜,无地自容。偏偏陈晚荣还拉着她。得意洋洋地道:“走,找吴伯他们说话去。”
没办法,郑晴只好跟着陈晚荣来到花圃,只见吴伯他们正忙着锄草。陈晚荣过去,问道:“吴伯,你们以前会砖木活么?”
吴伯一笑:“东家,这是以前的事,差不多二十年没做过了,没以前手熟。”
郑晴这几天肯定是摸过底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熟。对她这份细密地心思。陈晚荣打从心里赞赏。陈晚荣一是时间紧,二是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要不是郑晴是个好管家。还不知道甚时间才能清楚这事,陈晚荣笑道:“吴伯,找两个木工好地,跟我去做件东西。”
吴伯很是谦虚道:“要说这木活,就老赵和我还算勉强。”
陈晚荣当场拍板,就要他们二人。吴伯去把赵伯叫来。两人跟着陈晚荣去了。来到王中则干活的地方,才把木材搬来,工具摆开,还没开做。
“东家,你要做甚呢?盆、榻、椅、案都还拿得上手,要雕花么?”赵伯问道,少一颗门牙,说话有点不关风。
陈晚荣要王中则给他们解释。王中则是老木匠,和木匠有共同语言。解释起来方便得多。一边解说一边画图,等到说完。吴伯和赵伯全明白了,点头道:“这东西不难,很好做。我再去叫几个人来。”
征得陈晚荣的同意,赵伯去叫人,吴伯去搬工具。等到吴伯回转,弄来几十件工具,看得王中则这个老木匠眼睛瞪得老大:“天啊,这么多的工具!”
惊讶之声未完,只见吴伯拿起斧头朝木头砍下去,熟练之极,斧头起处,木片纷落。王中则再次惊讶起来:“我做了一辈子的木活,自以为手艺还过得去,没想到比起吴伯差远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光看吴伯这斧头的起落,王中则就知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陈晚荣看得也是暗暗心惊,心想要是早知道他们也是很好地木匠,就不用把王中则叫来了。原本以为王中则可以撑一片天,看来只能打下手了。
脚步声响起,赵伯带着五个人进来,个个在花圃忙活,脚上沾着新泥。吴伯略一吩咐,赵伯他们拿起来斧头开工,动作娴熟之极,让人不得不佩服。王中则感叹一声:“我来打下手吧,我这几手拿不出手。”也不等陈晚荣说话,真地打起下手了。
吴伯谦逊一句道:“王师傅说哪去了,正要向你多请教呢。”
王中则不动手没关系,仍是在指点。毕竟这釜器吴伯他们没有做过,诸般细节不甚了解。在王中则地指点下,这釜器做得快多了,不到饷午时分就做好了。
牛尚新来禀报,砖头买回来了。陈晚荣也不客气了,只说声砌灶去。吴伯手一挥,带着人出去了。来到陈晚荣选好的房里,吴伯他们把砖头搬进来,七手八脚地砌灶头了。一是手脚麻利,二是配合不错,没多久功夫就砌好了。
一瞧之下,这灶头砌得很不错,比起老宅那些灶头好看多了,陈晚荣啧啧称赞。要肖尚荣搬来柴禾,扔些在里面,点燃烘灶头。
“东家,你这是要做甚呢?”吴伯不明所以。赵伯他们也是好奇,打量着陈晚荣,静等陈晚荣说话。
陈晚荣笑着回答:“我要做香水。等灶头干了就可以做了。吴伯,有劳你们把花弄些来。注意,只要一种,不要搞混杂了。”
吴伯应一声,也不多话,就要去忙活,只见牛尚新快步进来,禀报道:“东家,有人找您。人在客厅。”
“谁说我在客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还有一串开心的笑声,人已经到了门口。陈晚荣一瞧,惊喜无已,一蹦老远迎了上去。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十三章 香精问世
人未到,一股飘然出尘之气先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承祯。对这位世外高人,陈晚荣有着十二分好感。陈晚荣之所以对他好感不少,并不是因为他然物外的高人身份,而是他的品德。勿庸置疑,司马承祯是一位很有成就的炼丹家,他的可贵就在于他并没有用来骗人,并没有用来自高身份,相反还对抱有如此想法的人进行劝导,这已经够让人尊敬了。
更可贵者在于他还抱着实事求是的态度,炼丹中现的现象,他一心要问个明白,弄个清楚。这种精神弥足珍贵,陈晚荣很是心折。
司马承祯和吴道子并肩而来,他和吴道子切磋过画技,对吴道子的大才很是心仪,两人行走之际谈笑风生,说得很是欢畅。
“见过道长!”陈晚荣抢步上前,冲司马承祯施礼。
司马承祯单手打个问询,一反恬淡无为的态度,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容:“小友,道贫这厢有礼了。”
“晴,这是司马道长。”陈晚荣忙着给郑晴引介。
郑晴盈盈一福:“小女子郑晴见过道长。”
司马承祯打量一眼郑晴,再看看陈晚荣,呵呵一笑:“小友好福气,娶得兰心慧质奇女子,恭贺小友。”
称赞心上人,也是在赞扬我,陈晚荣大是高兴:“道长过奖了。就那样,会做饭而已。”
一句半谦逊,半开玩笑地话,引来一片笑声,司马承祯笑得很是欢畅。郑晴又羞又恼,还拿陈晚荣没奈何。唯有白瞪眼的份,陈晚荣偏偏向她扮个鬼脸。
“道长,请屋里奉茶。”陈晚荣相邀。
司马承祯右手轻摆:“小友。不用了。贫道今日来拜访。本想和你论道。听吴先生说你正在做一件有趣地事。贫道不免动得几分凡心。想来凑个热闹。还请小友成全。”
刚刚把做香水地准备工作做好。他就来了。这时机赶得真好。陈晚荣了解他。知道他是真心想看个究竟。也不多说。道:“既然这样。就请道长恕我怠慢之罪了。”
“小友言重了。言重了!”司马承祯笑言:“小友但有用得着贫道之处。尽管开口。”
还没开工。架子就放下了。陈晚荣真是想不到。笑道:“若有得罪处。还请道长恕罪。”安排起各人所做地事情。吴伯带人去弄花了。
要做香水。第一步就是要获得精华油。获得精华油地方法有好几种。蒸馏法、可挥溶媒提炼法、油吸法和压榨法。对于目前地陈晚荣来说。蒸馏法是最佳选择。原因在于设备可以做。二是易于操作。整个过程和做蒸馏酒差不多。陈晚荣地经验多多了。
釜器已经有了。还要一个装冷却水地水缸。一问牛尚新。居然没有适用地水缸。这难不住陈晚荣。叫王中则他们马上做一个木桶就是了。做蒸馏酒地水缸王中则烂熟于胸。这做起来一点不费事了。
让陈晚荣想不到的是司马承祯居然动手了,瞧他那手耍斧头的本事,比起吴伯他们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让王中则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
在王中则地指点下。在陈晚荣的监督下,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做好一个水缸。这水缸与寻常水缸不同之处在于。多了一个放水孔,孔里塞一竹节就成了。
香水是用精华油进行调配而成,一种香水往往要使用多种精华油。陈晚荣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收集到足够的精华油,就得一种花一种花的做来。
吴伯他们弄来的是玫瑰,鲜艳的花朵娇艳欲滴,还有修裁下来的枝叶。严格来说,花朵和枝叶提取的精华油其香味不一样,不过,现在的陈晚荣顾不得这许多,先要积累地是这方面的经验。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以后条件成熟了再说。
沾有不少泥土,陈晚荣叫吴伯他们用水清洗干净,把枝叶斩成一截一截备用。这些事,很快就完成了。
弄来一口锅,安放在灶头上。吴伯他们好奇心大起,不等陈晚荣吩咐,就去洗锅。花朵枝叶要放在釜器里,需要一个能承重地东西,陈晚荣吩咐王中则依据釜器大小截了几段木板,把木屑清理干净,放到锅里,挺合适。
这是应急之策,至于做蒸馏酒那样的圆板只有以后再做了。
加好水,再把木板放好,上面铺上干净的麻布。把釜器放上去,处理好的花朵枝叶倒在里面,压实,狠狠的装了一釜器。把上半釜器放上去,调整好位子,装上冷凝器。这冷凝器是陈晚荣特的留下来地。
再来调整水缸位置高低,使其与冷凝器的入水口配合得很好方才作罢。出口处放上一个酒坛,这设备就算调试完成了。
“哥,这怎么象做蒸馏酒呢?”肖尚荣不解的问。
这问题是代表大家问的,郑晴忽闪着眼睛打量陈晚荣,期待他的回答。陈晚荣信心十足道:“第一步相差不大。升火!”
“我来!”吴伯兴致高昂,捋起袖子,吼一嗓子,抢到灶前,开始升火了。他升火的功夫不错,只一会儿功夫,灶洞里出欢笑声,烧得好不旺盛。
这种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众人一肚子的好奇,陈晚荣才说了一声塞住,众人一齐动手,把锅与釜器、釜器两部分的连接处用湿麻布塞实,防止漏气。
一众人死死的盯着釜器,一句话不说,屋里静悄悄地,唯有火焰地欢笑声。
司马承祯终究是忍不住了。笑问道:“小友,这有何用途?”盯着陈晚荣,很是急切。
这种事不要说他好奇,陈晚荣第一次做香水,也是好奇心不小,对他的心情很是理解:“道长有所不知。我这是收集玫瑰精华油。道长知道玫瑰芬香馥郁,让人难以舍却,那是因为玫瑰含有香油。一般来说,我们只能闻闻玫瑰地香气,却不能得到精华油,用这种方式就能得到精华油。”
司马承祯的眼光很老练:“小友,这是为何呢?”
陈晚荣知道他凡事要弄个明白。蒸馏原理他还不甚了了,只得给他解释:“道长请看,这是釜器,火候一到,水蒸汽上来,就会带着精华油一齐溢出。再到冷凝器这里,用冷水一激,就会重新冷下来,收集到坛子里。”
这是以事实为解释,生动形象。很好理解,司马承祯本是聪明人,更有多年炼丹的经验。一听就明白,赞道:“好办法,好办法。”略一停顿,再问道:“小友,那不是油和水混在一起了?”正是!”陈晚荣先肯定,再来释疑:“精华油会漂在水面上。很清晰的分层,要分开很轻松。”正是利用这种原理,蒸馏法才派得上用场,要不然只能用溶媒法了。
司马承祯笑着夸奖一句:“真是奇妙地想法!闻所未闻也!”
温度上来,已经有水蒸汽上腾,从缝隙处渗出来,屋里立时弥漫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比起置身玫瑰园更浓烈,诱人之极。屋里传来一阵**鼻子出的嗦嗦声。
肖尚荣大步上去。用一块湿麻布把渗漏处塞严实。
陈晚荣用手一摸冷凝器,有点烫手了。把竹管里的塞子拔掉,冷水从入口处进入冷凝管,流入下面的桶里,出哗哗的声响。
冷凝器出口处冒出一阵浓香馥郁的蒸汽,吴道子连声叫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么香,会跑掉多少?”
陈晚荣安慰他道:“吴兄别急,就一点点,不碍事地。”
司马承祯也来安慰一句:“吴先生勿忧。”吴道子不再说话,仍是一脸的惋惜之色。
过了一会,出口处的蒸汽没有了,只见一道极细的水流,缓缓流入坛子里。郑晴鼻子一**,好香,俏脸带喜:“有了,有了!好香哦!”
青萼在她身边,暗嗅着浓郁的芬芳,很是陶醉。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凑过去,把坛子团团围住,脖子伸得老长,看着涓涓细流,嗅着香味,不住点评。
“真的香,比花儿香多了。我就不晓得玫瑰这么香呢!”吴伯和花打了二十年的交道,于花香熟之极矣,然而在如此浓郁的玫瑰香面前竟然陶醉了,沟壑纵横的脸上泛起了红光。
赵伯他们与他如出一辙,兴奋、陶醉、恍然诸般神态齐现,让人莞尔。
陈晚荣拿起一块干净的麻布,放到出口处,再放到鼻端一嗅,一股浓烈地玫瑰味冲鼻而入,让人心神俱醉,比喝了醇酒更能让人提神,眼睛放光,精神大振。
郑晴很是艳慕的打量着陈晚荣,陈晚荣顺手递给她。郑晴接在手里,嗅了嗅,凤目微闭,鼻翼扇动,不由得陶醉了。她人本就美,这一乎自然的举动,具有无穷地魅力,陈晚荣瞧得一呆。
青萼接过布片,嗅了一下,步了郑晴的后尘。
瞧着三人那副陶醉模样,肖尚荣好奇心大起,手指一伸,就要去沾上一点,却给陈晚荣一把拉住了。肖尚荣不服气,一甩手:“哥,放开,就一点嘛。”
“不行!”陈晚荣断然否决:“你手脏,不能。”
肖尚荣刚才干活,还没有洗手,脸一红道:“我洗了再来。”
陈晚荣仍是不同意:“洗了也不成。香水最怕的就是给污染,你要闻就用干净的布沾上一点。”此时的布片早就转手好几个人了,个个闻后陶醉满足,怡然自得,看得肖尚荣心痒痒的,顾不得礼貌,一把从吴道子手里夺过来。嗅了个饱才递给下一个。
冷凝器出口处地细流越来越大,最终变成筷头大小,流入坛里,出清脆的响声。司马承祯打量一阵,问道:“小友,这要到甚时间才算好?”
这虽是个简单问题。却很有难度,郑晴他们看着陈晚荣,期待着答案。陈晚荣笑道:“时不时用布片沾上一些闻闻,香味淡下去就差不多了。”
做蒸馏酒,是不是好了,可以品尝一点,精华油只能通过闻香味来决定了。虽然有点粗糙。不够科学,不失为一个适用的办法。
“好主意!”司马承祯赞叹一声,拿起一块布片沾湿,放到鼻端嗅嗅,点头道:“还很浓烈,要过一阵子去了。”
现在正是精华油最浓的时候,自然是要过一阵了,陈晚荣也不点穿:“道长说的是。”
没有人说话,都盯着冷凝器,关注起变化了。时间在无声中流失。过了许久,陈晚荣用布片一沾,送到鼻端一嗅。香味淡多了,若有若无,道:“好了。”
一片长吁声响起,众人终于松口气,欢笑上脸:“好了,好了!”
“东家。接下来该做甚呢?”吴伯不明所以,讨教起来。
陈晚荣看看天色,不早了,都到暮色时分:“把火退了,把东西撤了,明天再来做。”
吴道子率先反对:“陈兄,就多做一点哦。”
“对呀!”一片附和声响起,就连万事不萦于怀的司马承祯也是期待。
陈晚荣摇手,不同意:“你们瞧瞧天色。都甚时间了。有地是时间。明天再做也不迟嘛。快撤,快撤。”
肖尚荣知道做蒸馏酒之后撤除的办法。提起装冷凝水的桶,把水倒在锅沿里,这才把塞实地布片拿起,冷水就流入锅里。几桶冷水下去,不再有蒸汽上腾,这才开始撤除装置。
一众人七手八脚,先是把水缸里地水放光,把水缸放到一边,把冷凝器拆下来。数人合力,把釜器上半部分抬到一边放好,朝釜里一瞧,只见原本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已不复现了,蔫得不成形。枝叶也是变色,没有了生气。
引来一片啧啧称奇声。先把釜器里地残渣清除掉,再把釜器拿掉,最后把水倒掉,锅清洗干净,今天地试验就算完成了。
陈晚荣抱起酒坛,倒在一个干净的大盆里,油水湿合液涌动不停,特别好看,最让人心动的是香气浓郁,一闻难舍。
呼啦一下,一众人又围过来瞧稀奇,看着涌动的液体,谁也没有说话。直到静止下来,明显的出现分层,又引来一片惊奇声。陈晚荣用勺子小心的把漂浮的精华油舀到一个干净的坛子里,盖严实,再把剩下部分倒回先前的坛子里。
“这就是香水?”青萼看得不明所以,脱口问道。
香水不比酒精,没那么好做,这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陈晚荣扫视一眼众人,个个眼里满是好奇之色,解释道:“早呢。香水地味道要用好几种精华油来调配,你们谁的鼻子好,可以大显身手了。”
香水卖不卖得起价,关键在于鼻子是不是好用。香水配制过程中,鼻子的作用非常关键,因而有人把香水师称做“鼻子”。
青萼看着郑晴,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小姐地鼻子管用了。无论甚味,一闻就晓得。”好奇心过重,居然没有和陈晚荣唱对戏,难得也!
郑晴鼻子的灵敏性,陈晚荣有所领教,很是兴奋的道:“恭喜你,我的媳妇,以后配香水就交给你了。”
这话要是私下里说说,郑晴会很高兴,当着众人的面说怪不好意思的。见陈晚荣兴致高昂,郑晴又不好扫他地兴,只能白一眼了事。
司马承祯有些等不及了,问道:“小友,玫瑰傲视群芳,就这一种味也不错了,可否配来?”打量着陈晚荣,眼睛特别明亮。
陈晚荣摇头:“道长有所不知,玫瑰固然可以独自成味,可也不能这样配,还要酒精。酒精还在宁县,想配也配不了。”
司马承祯轻轻叹息一声,很是惋惜。陈晚荣半开玩笑道:“道长要是不嫌弃,可以长住这里,整个过程都能看到了。”
“好!贫道就叨扰了!”司马承祯想也没想,脱口应承。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十四章 师徒重逢
陈晚荣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居然应承,不由得一愣。只听司马承祯开玩笑道:“小友,是不是嫌贫道碍事?”
“哪里,哪里!”陈晚荣忙辩白:“我是没想到道长这种世外高人居然光临寒舍。贫长长住,是我莫大的荣幸,求之不得。”以后有机会多和司马承祯盘桓,对中国炼丹术的了解会进一步,说不定会有一些适用的办法也未可知。
在精华油坛子上帖上标识,放到角落里。再把装母液的坛子放到一边,笑道:“这东西以后都有用,不能倒了。”
“哥,有甚用?”肖尚荣的年纪不大,好奇心特重。
陈晚荣解释起来:“我们现在做香皂,用香料起味,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以后用这东西起味,不是可以节约一大笔钱么?”香皂卖得贵,香料成本所占的比例不大。不过,真要细算起来,很是可观,能节约就节约是陈晚荣的品德。
“还有这种妙用!”郑晴感叹一句。
虽是做了一次,陈晚荣已经有数了,这香水肯定是跑不掉了,兴致高昂,笑道:“走,去客厅吃茶,再说些事情。”
所有人的兴致都高,轰然相应,跟着陈晚荣去客厅。来到客厅,牛尚新叫人送上茶水,再搬来椅子,一众人自个找地方坐下来,一边吃茶,一边听陈晚荣说事。
陈晚荣端起茶杯,笑道:“道长前来,我是想不到,也不敢想,莫大的荣幸。只是太简慢道长了,这里赔罪!”
司马承祯摸着胡子,呵呵直笑:“小友言重了,言重了,是贫道来得唐突。能蒙小友收留贫道这四海漂泊之人。已是求之不得了。”
世外高人开小玩笑,既让人想不到,又是亲切。吴伯他们原本对司马承祯有几分敬畏之心,坐得比较远,一闻是言,笑个不住,挪动椅子。坐得近了,在陈晚荣和司马承祯身边围成一个大圆圈。乐呵呵的打量着司马承祯。
陈晚荣喝着茶。笑道:“牛管家。这几天你地事儿最多。主要是买东西。坛坛罐罐多买些。还有砖头、锅、木材都要。今天是试着做。明天开始。每一个品种都要做一锅。然后再来调配。”
“好!”一片叫好声响起。这事特好玩。每一种都要做。还不有趣得紧?
牛尚新几乎是拍着胸脯道:“东家放心。我一定办好。若有差错。你撵我出门就是了。”
“没那么严重!”陈晚荣轻笑一下。接着道:“吴兄。得有劳你了。”
吴道子能有今天。拜陈晚荣所赐。自认为陈晚荣做事义不容辞:“陈兄。我们还客气么。有事你吩咐。我做!”
陈晚荣理解他地知恩图报之心:“这事还非得吴兄不可了。那就是设计一下香水地包装事宜。我想过了。香水还是先用瓷器来装。”香水用瓷器来装。要是在现代社会肯定会给人笑话。在唐朝是没办法地举措。
玻璃瓶是不错,只是玻璃还没有做出来,再者即使做出来了,还有其他一些配套措施要落实,等这些全部做出来,要费很长时间。想来想去,还是先用瓷器为宜。
吴道子略一细思:“陈兄。这香水的包装用相同的瓷瓶。还是一种一个样?”
能不同当然好,不过这只是权宜之策。等到玻璃做出来就会替代,陈晚荣笑道:“都用相同地瓷瓶就行了。至于品种,完全可以在包装上下功夫。”
吴道子简短的应一声:“如此,我明白了!”
司马承祯在陈晚荣手背一敲,揶揄一句:“小友,不会把贫道给晾着了吧?”
他看看就是了,陈晚荣也没在意,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笑道:“道长净会说笑话。放心,晚上有被子给你盖,晾不着。”
玩笑话回应,引来一片笑声,更有一片喷茶之声,郑晴他们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也不会想到陈晚荣和司马承祯之间居然如此随和,可以随便说笑。
司马承祯先是一愣,继而就是大笑起来:“小友,你真会说笑。贫道不是那意思,贫道是说,能不能派点事儿给贫道。”
伸手要事做,陈晚荣还真找不出适合他的事,笑道:“道长说哪去了,你看看就是。”
司马承祯有点惋惜:“小友,贫道山中炼丹多年,对这些事多少有点了解。据贫道观之,这香水的做法和炼丹有些近似,本是想向你学上几手,小友见外,就算了。”
他误会了,陈晚荣想了想,有点迟疑的道:“道长,要不这样好了,你呀就长住在我这里。我呢,正需要对此道有所熟悉的人,道长要是不嫌委屈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司马承祯一口应承,扳着手指头数说起来:“在山中炼丹,一个人摸索,虽有所得,更多地却是不明所以。要是小友能释我心中所疑,自无不可。”
要是问别人,不一定能解他的疑问,陈晚荣个化学专家解他个十之**绝对不会有问题,点头道:“如此甚好!道长但有所疑,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马承祯是现成地化工助手,能得他相帮,陈晚荣这化工必然是更上一层楼,陈晚荣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至于他会不会保守秘密的问题,陈晚荣一点也不担心,他是一个信人,兼且名重天下,断不会做这种让人不齿之事。
司马承祯一连声的应承,这事就算说定了。
“哥!”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陈再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
肖尚荣和陈再荣从小玩到大,关系极好,一见他之面兴奋不已,一蹦老高,惊喜的叫一声:“再荣弟弟!”冲上去搂着陈再荣地肩头,亲热之极的在他背上敲敲,埋怨起来:“再荣弟弟。你也真是的,现在才来看我们了!你瞧,这是潜邸呢!”
要是在以往,陈再荣肯定和他勾肩搭背,嬉闹成一团。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陈再荣一个字也没有回,直勾勾地看着司马承祯。眼睛瞪得老大,眼珠都快掉出来。脸上地表面说不清是喜还是怒。
陈晚荣笑着给陈再荣介绍:“再荣,这是司马道长,快来见过!”
司马承祯端着茶杯,打量着陈再荣,一脸的慈祥,轻轻点头。极是赞许。陈晚荣也没往他处想,心想陈再荣很能讨人喜爱,司马承祯一见面就赞许很正常。转着念头,要是能让司马承祯指点陈再荣几手武功,那就太完美了。
正在陈晚荣转念头之际。只见陈再荣一下甩开肖尚荣,快步跑过来,来到司马承祯面前,双膝一屈,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冲司马承祯纳头便拜:“不肖弟子陈再荣见过师父!”
语惊四座!
陈晚荣知道陈再荣的师父是一位大高手,复姓司马,就是没想到竟然是司马承祯,猛的跳起来。吃惊不已,指着司马承祯道:“你你你是再荣的师父?”这样说话太没礼貌,心中吃惊,也顾不得了。
肖尚荣本想埋怨陈再荣的无礼,一听他这话,立时说不出口了,呆在当地,好象打入地里地木桩一般,傻愣愣的看着陈再荣。
郑晴于此事有所了解。此际也是惊奇万分。洁白地玉手捂着嘴唇,一脸地惊愕。
司马承祯弯腰扶起来。打量一阵陈再荣,捋着胡须,呵呵直笑:“好好好!多年未见,你长大**了!武艺更上一层楼,好!”言来颇多赞许。他是大行家,一看陈再荣走路的神态,步履就知道陈再荣的武艺了得。
陈再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下扑在司马承祯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师父,想死徒儿了!”
这是真情地流露,司马承祯大是受用,拍着陈再荣的肩头,安慰道:“乖徒儿,不要哭了。为师好好的。”
陈再荣惊醒过度,一时之间控制不了情绪,仍是哭个不住,司马承祯开句玩笑:“再荣,你是不是不想让为师住到你们家?”
“师傅要住下来?”陈再荣先是难以置信,继而就是一脸的喜悦,看着陈晚荣。
陈晚荣立即确定:“道长要长住我们家。以后,你就有时间得到道长地教诲了。”原本以为能够得到司马承祯地帮助,方便做化工,万未想到他居然是陈再荣的授业恩师,这关系就更亲近了,又多了一层妙用,陈晚荣这话几乎是唱出来地。
“嗯!”虽只一个字,极难掩陈再荣的喜悦,站到司马承祯背后,双手举起,给司马承祯捶肩了。
司马承祯倒不图这个,不过弟子有此之心,无论哪个做师父的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笑呵呵的靠在椅子上,任由陈再荣捶打,舒服得紧了。
“牛管家,好好准备准备,今晚为道长接风洗尘。还要为道长和再荣师徒劳重逢庆贺。”陈晚荣大喜吩咐一句,牛尚新欢快的应一声,自去办理。
陈晚荣多次探陈再荣的师父是谁,他都不说,万未想到是司马承祯这个大高手。于他地武艺,陈晚荣在太平公主府上有所见识,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江丙楚的武功不错了,可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现在,他们师徒重逢,不用想都知道他必然还要指点陈再荣,陈再荣的武艺更上一层楼只是时间问题,陈晚荣这个做兄长的哪能不高兴呢?
司马承祯笑笑:“小友,大可不必。”
吴道子,郑晴他们齐来道贺,一时间笑话连连,贺语不断,格外热闹。肖尚荣和陈再荣嬉闹惯了的,一把拉住陈再荣,呵呵一笑:“再荣弟,恭喜你,师徒重逢!”
“谢谢尚荣哥!”陈再荣知道肖尚荣是真心代他欢喜。
陈晚荣心中有一个老大的疑问,重新落坐,向司马承祯身边挪挪。靠得更近了,这才问道:“请问道长,您为何不让再荣告诉别人您是他的师父?”
这问题不仅陈晚荣好奇,就是郑晴也是好奇得紧,一双妙目紧盯着司马承祯,一动不动。
陈再荣在司马承祯背上轻轻两下,不无调皮地道:“哥。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师父怕我丢他老人家地脸。当年,师父他老人家可不想收我为徒。还不是我缠着师父,师父磨不过我了,才教我武艺。”
想得到,二人之间必然生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陈晚荣聪明地选择了不问。司马承祯呵呵一笑,有点惭愧的道:“小友问起。贫道不敢不明言了。说起来,贫道真是惭愧!昔年,贫道云游天下,一日偶过罗家甸,看见再荣和一群孩子嬉闹。再荣地力气大。一群孩童莫有人是对手,再加上他体格壮健,贫道认定是个习武的好胚子。”
顿了顿,不住摇头,甚是惋惜:“于是,贫道就露了一手功夫,再荣悟性不错,居然给他一学就会,贫道大是欣慰。心想要是此儿能得贫道指点,必将成为有数的高手。于是贫道问再荣可否与我一道云游天下,再荣当场摇头,说不去,父母会担
听了这话,陈晚荣对再荣很是赞赏,几岁的孩子就有如此见识,能为父母操心,的确是难能可贵。
司马承祯叹息一声:“贫家孩子都是命根。父母盼着长大了帮着做些农活。减轻家里的负担,贫道于是打消了带走他的心思。贫道拂袖而去。没想到再荣从后跟来,一直跟了十里,贫道问他所为何事?他说想向贫道学武艺。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思,贫道自当成全,花了三天时间,教了他一些入门功夫。三日后,贫道飘然而去。临别之际,贫道告诫他,不许对任何人说起贫道地名号。说来惭愧,名利心累人,贫道心想再好的天赋,仅凭三日指点,不能成气候,顶多就是身体强壮些而已。万未想到,一别多年,再次相见,再荣已是修练得如此了得,跻身于高手之列了。”
司马承祯当年若是以高人身份去给陈老实夫妇说,要带走陈再荣指点武功,以陈晚荣对二老地了解,肯定不会同意。司马承祯如此做,也是不得已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陈再荣的天赋了得,居然练就一身好武艺。当然,与其说陈再荣的天赋极高,还不如说他持之以恒,没有人教导,没有人督促,他仍是经年累月的练下去,这份恒心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谢道长成全之德!”陈晚荣长兄作父,自然是要致谢了。
司马承祯站起身,还礼道:“小友万勿如此,贫道愧不敢当了。三日啊,才三日功夫,再荣就有这身武艺,贫道真是想不到。早知如此,贫道该当每年来调教一次,惭愧,惭愧!”
陈晚荣笑道:“道长万勿作此言,人嘛,各有遇合。再荣能与道长相识,得道长教诲,是莫大的荣幸。”
司马承祯兀自摆手,不敢领受:“再荣,这么多年过去了,为师初见你时,依稀有些儿时模样,都不太敢认,你怎么一来就认出为师了?”
陈再荣眉梢儿一扬,很是兴奋地道:“师父和徒儿相处虽只有三日,不过师父的音容笑貌已经镌刻在徒儿心底,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能得师父指点。”
一个蒙童能记得如许事,用了多少心难以言表,司马承祯很是感动,拉着陈再荣的手,笑呵呵的道:“再荣,难为你还记得为师!从今天起,为师长住你们府里,早晚指点你武艺。”
他是一代大高手,武学修为极是精湛,言下之意是要倾囊相授了,陈再荣大喜过望,忙跪倒叩头道:“谢师父!”
司马承祯忙拉起来,很是慈祥的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好好用功,为师就高兴了!”
“师父,弟子记住了!”陈再荣谨受教,一拍脑门:“哥,太子有东西给你,我居然给忘了。”虽是自责,却是颇多笑意。
陈晚荣眉头一挑,脱口问道:“甚东西?”太子给地东西必然是很贵重的物事了,不仅陈晚荣好奇,在座之人谁不盼一窥究竟?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十五章 敌踪隐现
“抬进来。”在众人的惊异中,陈再荣冲门外叫一声。
门外有人应承一声,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进来两个人,抬着一个木箱,放在地上,又出去抬进来一个。
这木箱很大,从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中可以判断出这里东西不轻。陈晚荣好奇不已,问道:“这是甚呢?”
陈再荣笑道:“哥,是你要的。”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一块麻布,打着结。陈晚荣解开结一瞧,只见里面是黑灰色的鳞片石墨。
除了陈晚荣、郑晴、青萼、陈再荣和肖尚荣见过石墨以外,余者皆不识,看得不明所以。司马承祯一脸的迷惑,问道:“小友,你向太子要这黑色的石头作甚用呢?”
陈晚荣解释道:“道长有所不知,这是石墨,我有大用。苦于不知何处有,才向太子求助。上次,太子给过我一点,我试做了一下,很不错。”
“哦,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陈再荣右手向陈晚荣一伸:“哥,拿钱来。”
陈晚荣一愣,有点没好气的问道:“要甚钱?你要花,去支就是了。”
“不是我用,是石墨的钱。”陈再荣解释道:“太子说了,你要石墨可以帮你找,不过所有的花费都得你出。这两箱石墨,连寻找、开采、运送,一共要二十两银子。这位账房等着收钱呢。”
陈晚荣一瞧,果然两个抬木箱的人有所不同,一个是车夫,一个是账房。真是没想到,李隆基居然精打细算到这种程度,连区区二十两银子也要讨。转念一想,顿明其理,李隆基一心做圣皇,一切事务都要合乎法度。不会随便施恩。石墨这事,他只能帮着找找,钱的事情自然要陈晚荣承担了。
明白过来地陈晚荣对李隆基地处置不仅没有怨言。反倒是感慨良多。怪不得李隆基前期能够开创“开元盛世”。地确不是幸致。和他地努力有极大地关系。取出二十两银子递在账房手里。账房接过。顺手把一张纸递给陈晚荣。陈晚荣接过一瞧。原来是收钱凭据。
账房谢一声。就要离去。陈晚荣叫住:“麻烦回去告知太子。说我谢谢太子地援手。不过。这点不够我用。我要一万斤。所有地费用。我出!”
“一万斤?”不仅账房惊讶难置。在座人中谁不惊讶?
陈再荣有点难以相信。问道:“哥。你要这么多做啥呢?”
“越多越好!”陈晚荣才不在乎。石墨地用处大了。除了做坩埚以外。还可以用来做耐火材料。石墨越多。这玻璃地规模才能越大。
账房应一声。告辞而去。陈晚荣送出来。帐房入车。车夫赶着车。辚辚而去。
回到客厅,陈晚荣把石墨好好察看一番,比起上次送来的样品一点不差,只要处理好。石墨坩埚和耐火材料就有了,进而熔炉也就有了。这两个难题一解决,就可以大量手工生产玻璃了。要想更进一步,浮法玻璃或许可以做为目标来奋斗。
这真是好东西,比太子送金银珠宝更让陈晚荣振奋!叫人搬到一边放好,这才重新落坐说话。没多久,牛尚新进来禀报,酒宴准备好了,陈晚荣带着众人去吃饭。
今儿大家高兴。没有东家和雇工的区别。都在围在一起吃喝,说些笑话。讲些趣事,气氛格外融洽,直到兴尽方散。
吴伯他们年岁大了,酒喝得不少,有些上头,说了一会话,告辞去歇着了。
“再荣,你今天不回东宫了?”陈晚荣知道陈再荣历来以公务为重,才有此一问。
陈再荣揶揄一句:“哥,你是不是赶我走?这是你的家,不喜欢我,那我走了。”说是走,坐在椅子上连抬**的意思都没有。
陈晚荣地酒有点上头,开玩笑道:“是呀,你走啊!我不拦着你。”
“嘿嘿,你想赶我走,想得美!”陈再荣不吃这一套。玩笑开过了,才说正事:“太子知道你来长安了,所以要我今天不用回东宫,跟你好好说说话。”
司马承祯站起身道:“小友,你们聊,贫道歇着了。”师徒之间有许多话要说,同样的,兄弟之间也有不少事要谈,他这是主动让开。
陈晚荣明白他地意思:“道长,不必如此,我们兄弟之间说话,能避你么?一起说说,你们师徒之间不是也有话要说么?”
司马承祯一笑:“小友好意,贫道心领了。我们师徒之间有话要说,尽可以拣在没人的时候,不担误你们了。”
陈晚荣只好不再说,和陈再荣一道把司马承祯送到房间安顿好,这才回到陈晚荣的房间接着说话。郑晴送来茶水,叮嘱一番,自觉的退了出去。她和陈晚荣之间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只是她和陈晚荣见面比起兄弟俩见面方便多了。
“哥,嫂子对你多好呢,你甚时间娶嫂子进门?”陈再荣眨巴着眼睛,颇为调皮。
陈晚荣端起兄长架子,在他脑袋上一敲,笑骂道:“要你多嘴?我的事,我作主!”
“哥,我是想早点抱侄子嘛!”陈再荣凑到陈晚荣跟前,右手一伸:“哥,你瞧,这肉鼓起来象石疙瘩,以后我就教侄子学武,让你艳慕死。”
陈晚荣嘴一撇:“一勇之夫,顶屁用!身手敏捷,不如头脑灵活,我呀自个教,教出一个小天才,让你没话说。”
“哥,我还以你肚子里能撑船里,原来气量这么小!”陈再荣取笑起来。
陈晚荣摸着鼻子反诘:“我又不想做宰相,用得着撑船的度量么?”
两兄弟说些闲话,讲些趣事,说到高兴处,纵声大笑,好不欢愉。不知不觉中玉兔西沉,陈晚荣倦意上来。这才就寝,陈再荣躺在陈晚荣旁边,沉沉睡去。
“呱!”一声凄厉地夜枭啼叫,打破了夜空的宁静。府中人安歇,一点声响也无。紧接着,又是一声枭鸣,墙头上出现三个黑影。伏在城头,四下里一打量。见府里宁静异常,径直跃了进来。
好象风中的落叶般,一点声息也没有。一打手势,三人猫着身子,靠着院墙,捷若狸猫。穿过一进进房屋,帖到门上探听起来。
一连过了几间屋子,最后来到陈晚荣的房间,耳朵帖在房门听了一阵,为黑影手一挥。两个黑影人分站房门两厢警戒起来。为黑影掏出一把极薄的短刃握在手里,朝门缝插去,轻轻用力一推,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三个黑影先后进屋,侧耳一听,为黑影右手里的短刃对着陈再荣躺着地位子狠狠捅了下去。蓦的,黑影象离弦之箭一般倒飞回来,低喝一声:“上!”三个黑影和身扑了过去,陡地一片劲风声响起。只听陈再荣冰冷的声音响起:“瞎了狗眼的东西,居然敢偷袭!”
“你是谁?”为黑影低声喝问。
陈晚荣戏谑的声音响起:“哟,你连你二爷都不晓得了?不孝的孙子!”
“你是陈晚荣?”为黑影喝问。
陈晚荣警惕性极高,自然是不会回答这问题,陈再荣揽过来:“我才是你大爷。”
“住嘴!”为黑影低斥一声:“你呼吸缓慢深长,是个好手,不是陈晚荣。陈晚荣不会武功,呼吸粗重,你才是陈晚荣。”劲风声起。直朝陈晚荣扑去。只可惜给陈再荣一剑逼退。
陈再荣取笑道:“现在才明白,不是太晚了么?是不是听到两个粗重的呼吸?”
为黑影明白过来。给陈再荣耍了。他帖在门上探听,听到屋里有两个粗重地呼吸声,还以为都是和陈晚荣一般不谙武功之人,进屋之后才觉有异,直接扑上去,准备把陈再荣杀了,没想到竟是落入陈再荣的圈套中。
“并肩子上!”为黑影招呼一声,准备先搞定陈再荣,然后再对付陈晚荣。
只听一声清越地道号声响起“无量天尊”,紧接着屋外亮起了灯。黑景蓦然回,只见司马承祯大袖飘飘,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郑晴和青萼点着灯,站在他身后。
一看司马承祯这飘逸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黑影喝问道:“敢问道长是何方高人?”
“言重了,言重了,高人不敢当!”司马承祯仍是那般谦逊,淡淡的道:“贫道司马承祯。”
人的名,树的影,司马承祯地名头很响亮,三个黑影不由后退了几步,低声惊呼:“你是司马道长?”
司马承祯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为黑影愣了愣:“可否请道长置身事外?”
“这要看作何说法了。”司马承祯并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
为黑影略一沉吟:“道长有所不知,陈晚荣和敝派有些纠葛,我们请他去了结一些恩怨,还请道长成全。”
陈晚荣从床上下来,打量着黑影,不屑地道:“我陈晚荣什么恩怨都有,就是不和那些藏头露尾地小人有纠葛。”心里也是好奇,这些人怎么找上我了?我和他们究竟有什么恩仇?只是不能输一口气,才如此说话。
司马承祯并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三人,目光也不凌厉,依然平和,可是看在三个黑影眼里,却是如利剑刨心一般,难以忍受。
“道长若是成全,敝派上下莫不感道长大德!”为黑影软硬兼施:“要是道长横插一手,敝派也还有些人物。”
司马承祯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依然平静地道:“朋友,既然要道贫置身事外,却不愿以真名实姓告知,恕贫道无能为力了。”
为黑影很没底气地道:“既然如此,就得罪了。”作势欲攻,却是站着不动。
陈晚荣戏谑起来:“喂,上啊!一点胆量也没有,尽拣我这种不会武功的人下手。不怕丢人么?”
陈再荣手中长剑一抖,一朵漂亮的剑花出现,冷冷的道:“你还不配我师父出手,有事,找我。”长剑宛如长龙经空,直朝为黑影刺去。
为黑景暗自心惊,怪不得如此了得。原来是司马承祯的弟子。右手短刃迎向长剑,中途撒手。短刃直朝陈晚荣胸口飞去。短刃未到,凌厉的劲风先到,陈晚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躲开,毕竟没练过武,手脚不麻利。竟是避不开。陈再荣左手一伸,拽住陈晚荣一拉,立时躲了开去。
长剑逼退黑影,左手一抖,陈晚荣身不由己。凌空飞起,直朝司马承祯飞去。司马承祯袍袖一拂,卷住陈晚荣双腿,陈晚荣只觉腾云驾雾般,落下来已是在郑晴身旁。只见伊人额头见汗,俏脸苍白,很是担心。见陈晚荣没事,不住拍着胸口,陈晚荣吐口气。揽着她的肩头,算是安慰。
黑影自然明白陈再荣的打算,是想把陈晚荣交给司马承祯护持,他好放开手脚搏斗。黑影本想趁陈晚荣在空中杀死陈晚荣,可是陈再荣早就算准了他们地举动,扔出陈晚荣后长剑凌厉无匹,直攻三人,让三人无法腾得出手攻击陈晚荣。
等到化解陈再荣的攻势,陈晚荣已经安全着地。在司马承祯的护持范围内了。为黑影一打手势。三人分成三个方向,准备突围。
司马承祯就要出手。只听陈再荣叫道:“师傅,看弟子的。”只见陈再荣右手长剑直朝左边黑景掷去,身法起处,迅如飘风,直朝右边黑影扑去。
劲风凌厉,右边黑影不敢不招架,手中剑划个弧形,直朝陈再荣当胸刺来。陈再荣地身法极是灵活,一下闪开,右手指关节打在他右肩上,只听一阵让人心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黑影一口鲜血喷出来,软软摔倒在地上。
如此劲道,地是骇人,司马承祯眉头一扬,眼里神光闪烁,随即隐去。只有陈晚荣知道,这是寸劲,没想到短短时日,陈再荣居然把龙哥的寸劲练到这种程度。
为黑影心知不妙,正要躲闪,陈再荣的地拳头已经结结实实砸在他地肩头。以黑影的武功,要是不用寸劲地话,即使挨上一拳也不会有事,照样可以逃跑。陈再荣决定擒住他问个明白,这一拳用上了寸劲,力道极其猛烈,整个肩膀塌了下去。
“这是什么武功?”为黑影栽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陈再荣恨透了他,不屑的一裂嘴:“你还不配知道!”手腕翻处,一把剑短在手,抵在他咽喉上,喝问道:“说,你是谁?”顺手扯下蒙脸的黑布,原来是个鼻正脸方的中年人,模样儿不错,颇有几分俊俏,只是痛苦太甚,俊脸有些扭曲。
“你还不配知道!”为黑影冷冷的回敬陈再荣一句,猛地向前一倾,陈再荣手中短剑贯喉而过,挣扎几下,立时气绝。
变起仓促,饶是陈再荣武艺高强,反应快,也是来不及撤短剑。望着眼睛鼓得老大的黑影,陈再荣飞起一脚,把他踢飞,抽出短剑。再去看另一个,这个黑影给陈再荣打伤,蜷在地上没有动静。
陈再荣心知不妙,翻过来一瞧,嘴里流出黑水,已经服毒身亡了。
三个黑影,已经死了两个,还剩最后一个。司马承祯把他扔在地上,有些僵直,陈再荣知道给司马承祯点了**道。只要不死,就可以问出来路,终于放下心来,走到黑影跟前,问道:“你们不怕死,我很佩服。要是你回答我的问话,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黑影没有反应,陈再荣有些惊疑,在他脸上拍拍,一丝黑血从嘴里流出来,又是服毒自尽了。
司马承祯擒住他时,既点了他的**道,又把嘴里的毒药拿掉了,绝无自杀之理。可是事实俱在,不得不信。司马承祯一脸凝重,蹲下身,捏开这人的嘴,仔细检查起来,长叹一声道:“不可思议!居然在牙齿里藏毒药!”
陈晚荣看清了,这人的牙齿上有一个小孔,毒药应该是藏在这里的。如此酷辣手段,骇人听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十六章 无法保障
“可恶!”陈再荣脚在地上一跺,出砰的一声响,恨恨不已。
陈晚荣才搬到新居,就有人找上门来,也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不查个来龙去脉,连觉都睡不安生,而三人居然死了,太让人失望了。想了想,提醒道:“搜他身上,有没有信物。”
一语提醒梦中人,陈再荣把短剑收好,在黑影身搜索起来。一阵搜索,除了一些银两外,再无别的物事。司马承祯摇头:“他们不惜自杀守住秘密,身上不会带有信物。”
陈晚荣已经想到这点,这迷底暂时无法解开,叹息一声。陈再荣在一个黑影的脑袋上不住抚动,一脸的惊奇,咦了一声:“这里有东西。”
陈晚荣、司马承祯、郑晴和青萼一下围过去。灯光下,只见陈再荣抚着黑影的脑袋,右手翻处,短剑重新出现在手中,剑光起处,黑影的头纷纷落下,露出一片光洁的头皮。头皮上一个淡淡的新月形标记格外显眼。
“是他们!”司马承祯眉头一挑,眼中精光暴射,凌厉无匹。
自从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有过如此情形,陈晚荣大是惊奇,盯着司马承祯,急切的问道:“道长,你知晓他们的来路?”
司马承祯一脸凝重,点点头道:“先把尸身搬出去,再把血迹清理干净。”
陈再荣提着尸身出去了,陈晚荣忍着血腥气,把血迹清理干净。郑晴和青萼从未见过这么的多血,脸色煞白,不住干呕,司马承祯取出两粒药丸要两人吞下去,这才恢复正常。陈晚荣杀过人,居然对血腥气有所适应了,比起给王少华处理伤口时的难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等到处理完成。司马承祯坐下来,陈晚荣他们也坐下来。司马承祯打量着陈晚荣,很是奇怪的问道:“小友,你可是和人有仇?”
“道长何出此言?”陈晚荣听得不明所以,立即反问:“我自认做事不算好,也不算坏,没和人结过仇啊。”
司马承祯点点头道:“小友地人品贫道信得过。只是这新月派怎么会和小友过不去呢?”
“新月派?”陈晚荣他们齐声惊呼。这名称太陌生了!
司马承祯知道陈晚荣他们不知道这个神秘地派别:“这个新月派何时出现。没人知晓。能知晓这个派别地人也不多。贫道也是数年前惩戒过新月派地弟子。方才知晓有这么一个神秘地派别。”
指节叩击桌面。司马承祯沉吟一下:“这个新月派最大地特点就是喜欢聚敛钱财。他们聚财主要是通过行骗。以治病救人地幌子行骗财之实。他们一向找大户下手。先是把人伤害了。然后再来救治。美其名曰不收医金。其实以捐赠为名。少则收取数千两。多则数万两。”
陈晚荣右手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很是惊讶地道:“道长。莫非刘思贤他们是新月派地?”不等司马承祯说话。陈晚荣把刘思贤欺骗孙正平地事情说了。
司马承祯摸着胡须。沉吟起来:“如此说来。应该不差。这上江丙楚绝非正道人士。贫道本以为他是一个普通方士。没想到他居然是新月派中人物。很可能是一个小头目。”
江丙楚的势力不小,是太平公主的座上佳宾,居然只是个小头目。那这新月派也太恐怖了,陈晚荣有些愣。只听司马承祯道:“小友不必奇怪。新月派如此神秘门派,其作为让人难以猜测,大人物岂能轻易露面。”
想想也是,陈晚荣思索着问道:“道长可知晓得更多?”
司马承祯摇头道:“说来惭愧,贫道要不是数年前无意中惩戒新月派正在行骗地弟子,也不会知晓有这么一个门派。不过,依贫道推测,长安还有他们的势力。说不定朝廷官员里也有他们地弟子。”
这话很有道理。要不然以江丙楚的势力,不可能那么快就派下游思平了。真是可惜。早知道如此,绝不放走江丙楚,要好好审问审问。
当日和刘思贤见面时,就听他说起在长安和洛阳都有人,当时并没在意,只以为他是一个有势力的骗子团伙,没想到居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道长可知长安的云真观,洛阳的云清观,这两处都是刘思贤告诉我地。”
司马承祯拧着眉头思索一阵:“这两处道观,贫道未去过,不敢评论。照小友这么说来,此两处必是新月派的秘密联络点。再荣,你现在就把尸身送到东宫,禀明太子。再把两所道观的事情禀告太子,派人去查一下,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付这种神秘门派要高手,官府没甚用处。陈再荣应一声,大步而去。
司马承祯接着道:“小友,以贫道之见,你三番五次破坏新月派的好事,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你,你得想办法自保。贫道虽是不惧他们,可也有分身乏术地时候。”
陈晚荣对这中肯的建议很是赞赏:“道长,明天,我去燕威镖局,请镖局来看守院子。”
“也只能如此了!”司马承祯轻叹一声,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但愿燕威镖局不要给新月派吓住。
这事议定,司马承祯告辞而去。郑晴很焦急:“这可怎么办呢?”她是为陈晚荣的安危担当时陈晚荣出头是想到我作为孙正平的东家,不帮他说不过去,没想到居然惹上神秘的门派。仔细想想,即使当时知道了,陈晚荣还是会这样做,至少陈晚荣还有正义感,只是采用的手段会不一样。
“别担心,没事的!”陈晚荣安慰郑晴。青萼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郑晴在陈晚荣肩头轻捶起来:“还说没事,这么大的麻烦。”
这麻烦不是一般地大,是很大,不要说陈晚荣,就是朝廷重臣惹上这事日子都不好过。事已至此。烦恼也没用,陈晚荣反而不放在心上,哈哈一笑,和郑晴说些笑话,最终逗得郑晴破涕为笑。
次日清晨,陈晚荣照样溜马。到吃早餐时,陈再荣回来了。告诉陈晚荣太子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太子能派出的高手不少。最好是把新月派一锅端,陈晚荣不由得松一口气。
用过早点,陈再荣回东宫办差去了,陈晚荣去燕威镖局。燕威镖局在永安坊,离常乐坊甚远,好在青花脚尘快。不多一会就到了。
来到燕威镖局门前一瞧,只见一个大宅院,门口上书“燕威镖局”四字,笔划有力,铁勒银钩一般。陈晚荣暗赞一声好字。
陈晚荣去过宁县的燕威镖局,有些冷清,而这里却是另一番气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好象集市似的,热闹非凡。燕威镖局作为唐朝有数地镖局,果是名不虚传。
牵马进门,只见一个偌大的空地。足有数亩大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大多是漂亮的高车,很是气派。几个迎客的司仪一脸地笑容,迎来送往。
一个杂役上来,接过缰绳,牵着青花去了。陈晚荣略一整理衣衫,大步上前,一个司仪亲切之极地道:“尊客。您请。”
陈晚荣礼节性地谢一声。直接进屋。这是一个不小地厅子,摆满了桌椅。不少人围坐在桌旁喝茶,估计是等着谈买卖地。燕威镖局名声显赫,不是幸致,光瞧这些等着谈买卖的人就可以窥其一斑了,陈晚荣感叹不已。
找到一张空桌,陈晚荣坐了下来,一个佣人送上茶水,飘然而去。陈晚荣喝一口茶,很不错,一个中年过来,未语先笑,让人生出一种亲切感:“请问尊客,您可是有货要走?”
陈晚荣略一摇头:“不是。我是请你们护院子。”
“看院子!”中年人略一点头,道:“请稍等。”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回来,对陈晚荣道:“请跟我来。”
陈晚荣站起身,跟他前行,来到左边一间偏厅,中年人推开门,道:“请进!”陈晚荣进去,中年人把门关上,自行离去。
屋里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一身华贵的织锦,宽眉大额,眼睛明亮,转动之际自有一股慑人的力量,陈晚荣知道他是一个高手。老者站起身,彬彬有礼的道:“请坐!”
陈晚荣谢一身,坐了下来。老者这才入座,先自我介绍:“老朽万乔梁,得识尊客,荣幸之至。”
全是套话,陈晚荣也以套话回应:“在下陈晚荣,见过万镖头。”
“哦,你是陈掌柜?”万乔梁地眼睛特别明亮,在陈晚荣身上打量起来,看得极是仔细,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陈晚荣和燕威镖局订了一份很是特别的协议,作为镖局上层,万乔梁自然是知晓。陈晚荣点头确认,直奔主题:“万镖头,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请燕威镖局帮忙。”
万乔梁非常爽快的道:“陈掌柜请放心,你的事我们一定办好。陈掌柜瞧得起我们燕威镖局,是我们的荣幸。只不知陈掌柜是不是有特别地要求?”言外之意是在问陈晚荣订立何种协议,是和宁县的一样,还是另有要求。
陈晚荣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的凝重:“万镖头,我想有必要和总镖头见见面。”
万乔梁自然明白话里的意思,那是说你还作不了主,脸色微沉,颇有点不高兴:“陈掌柜尽管请心,这事万某还做得了主。”
陈晚荣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自信似的:“万镖头可听说过新月派?”
“新月派?”万乔梁眉头一轩,眼里射出厉芒,死盯着陈晚荣,轻喝一声:“陈掌柜你可是新月派的人?”
陈晚荣大笑道:“万镖头,你看我象么?昨天晚上,新月派派人到我府里要对付我,所以我想和总镖头谈谈。”既然是合作,还是明说了的好,不必欺瞒,有实力就接。没实力不用来害人。
万乔梁脸色好转,笑道:“原来是这样,请陈掌柜恕万某失礼之罪。陈掌柜请稍等,我去去就来。”不等陈晚荣说话,自行离去。
陈晚荣知道他肯定是去告诉总镖头了。要是普通地看家护院一事,他自能做主,可新月派太过神秘。势力大,是不是接下他说了不算。得总镖头决定。正是考虑到这点,陈晚荣才坚持要见总镖头。
脚步声响起,门口出现两个人,一个是万乔梁,另一个是个中年人,个头不算高大。却自有一股威武劲,脚步轻盈,陈晚荣知道是个大高手。
万乔梁引介:“总镖头,这位是陈掌柜。陈掌柜,这是我们总镖头。”
总镖头姓燕。叫燕兴,一抱拳:“燕兴见过陈掌柜。”
陈晚荣忙回礼:“陈晚荣见过总镖头。”
“请坐,请坐!”燕兴热情的邀请陈晚荣坐下来,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陈掌柜,可否请你把和新月派结仇一事说说。”
他是要了解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接活,陈晚荣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自无不可。”从孙正平上当受骗卖酒坊开始,细细说了一遍。
万乔梁赞叹不已:“陈掌柜虽身在商贾之列。却有如此侠肝义胆,万某佩服,佩服!”
这话说得很真诚,绝不是假话,陈晚荣谦逊:“万镖头过奖了,不敢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东家该做的事情。”
对陈晚荣这谦逊的品德,燕兴很是赞赏:“陈掌柜施恩不记在心上,难得呀!孙掌柜虽是你的手下,可这事要是换一个人。哪里会管。宁愿不要酒坊也不愿惹麻烦上身,燕兴是真地佩服!”
“请问总镖头。我是否有幸能得到你们的帮助?”陈晚荣打量着二人。
万乔梁想说话,最终没有说,看着燕兴。燕兴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沉吟起来。陈晚荣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不愿为了这点钱惹上新月派。幸好是先挑明了,要是不说明,到时他们明白过来,还不知道做出何种事情。
新月派太神秘,势力不心,燕威镖局也不想惹,毕竟为了这点钱和一个强大地门派对上,太不明智。二人虽然对陈晚荣很欣赏,也不能把镖局赔上。
陈晚荣明白人,笑着站起身道:“总镖头,告辞。”
燕兴有些尴尬,笑容都有些僵硬:“陈掌柜,这事容我们考虑考虑。”
“那我就静候你们地决定!”陈晚荣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快步而去。
燕兴和万乔梁很不好意思,略一迟疑,快步追出上来,陪着笑脸道:“陈掌柜,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不接,你得让我们商量一下,是不?”保了一辈子地镖,就没有遇难而退地事情,燕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说!”陈晚荣接过杂役递来的缰绳,飞身上马,说声告辞,飞驰而去。望着陈晚荣地背影,燕兴和万乔梁对望一眼,相对摇头,无可奈何。
“总镖头,要是这事传出去,对我们可是很不利呀!”万乔梁提醒一句。
燕威镖局名气之所以响亮,就在于敢接别人不敢接的镖,现在居然连看家护院也不敢接了,要是传出去,声名会大损。燕兴叹口气:“总比给人毁了的强!上上下下几千口人要吃饭呢。”万乔梁知道燕兴作为总镖头,得为镖局考虑,这也是实情。想了想道:“总镖头,要不我们先和新月派通下声气,再接下来也成。”镖局靠的就是人面广,手腕灵活,武力反倒在其次,这话很有道理。
燕兴摇头:“我也想过了,只是行不通。你也知道,新月派可是心狠手毒,既然和陈掌柜有仇,哪有放弃的道理。哎!”叹息一声。
燕威镖局不接,既在陈晚荣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燕兴为镖局考虑,不愿惹新月派,这很正常。只是,连燕威镖局如此声威显赫地镖局都不敢惹新月派,由此证明其势力异乎寻常的强大,这是陈晚荣所没有想到的。
陈晚荣天生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并没有怨恨燕兴,连腹诽两句的兴趣都没有。既然镖局不接,那么就靠自己了,化学不是有很多杀人地技巧么?现在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我们就来好好斗斗,看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