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一五章 进了黑牢
“兄弟,快回来。”吴孝民赶紧提醒起来。其他的囚犯也七嘴八舌的跟着提醒。碗里还有陈晚荣给的肉的,忙着塞进嘴里猛嚼起来,绝对不留下一点痕迹。
陈晚荣回到最里面的牢间,把吃食放好,用干草盖住。这才端着碗去那间最潮湿的牢间,靠在墙上,开始吃牢饭。为了不给抓个现形,连郑晴送他的吃食都没有放一点。不是怕,而是做事要有分寸,那种急吼吼展示自己多能绝对是浅薄。
一个衙役快步进来,原本想提醒陈晚荣快点就位,没想到陈晚荣早就就位了,很是欣赏陈晚荣的配合,随手把铁链拉好,一把锁挂上去,锁了个结实。
“谁在大吼大叫?”游思平大步进来,三角眼扫处,只见一众囚犯都在吃饭,唯有那个花案犯跪在地上求救:“大人呐,请救小的一命呐,有人打人呐。”
游思平四平八稳的站在他牢房前,喝问道:“谁要打人?你指出来,本官给你做主。”
花案犯指着陈晚荣道:“就是他,就是他,是他打我。”
游思平正愁没把柄治陈晚荣的罪,这人指责陈晚荣,真是落水的人抓住了稻草,格外兴奋,好象打鸣的公鸡般踱了过来:“陈晚荣,是你打人?你好大的胆子,在牢里也敢打人,你就不怕王法治你么?”三角眼瞄着陈晚荣,得意的紧。
陈晚荣叫起了撞天屈:“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锁起来了的,我怎么出得去?”
游思天伸手把门上的铁链锁头抓起来,不由得一愣,无话可说。唯有铁链出的金属声。
花案犯忙报密:“大人,他说谎,他明明在那边那间,刚才跑过来的。这是刚刚锁上地。”
这可是大机密,陈晚荣恨得牙痒痒的。不仅陈晚荣恨,就是那些囚犯也是恨得咬牙,陈晚荣为人不错,郑晴他们送了那么多吃的来,肯定有他们的份,要是给揭露出来了。损失就大了。和花案犯靠得近那个囚犯转过身子,一拳砸在他肚子上,花案犯闷哼一声。
“你说的都是真的?”游思平大步过去。想要查过究竟。
不少囚犯冲花案犯伸出了中指,眼睛瞪得老大。牢房里的犯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告密的人了,谁告密谁会成为公敌。花案犯本就不为人见待。有了告密这事,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只有抓住这唯一地机会,冀希望游思平能给他点好处,大声吼起来:“大人。他打人!”
打他那个囚犯把碗一放,反过身来。抓住他的衣衫猛打,一把扯下他的裤子,在他胯根上猛打一拳,大声惨叫起来:“大人,花案犯犯花疯了,要搞我地屁屁。”三两下把裤子扯下半边,露出半边肮脏的**,一副给人猥亵了的委屈模样。
这可是阻止游思平去抄吃食地良机,一众囚犯七嘴八舌的骂起花案犯不是东西。说些难听的话。游思平不得不回过身来看着两人拉扯。花案犯不住往后缩,叫起了撞天屈:“大人。他们冤枉我,冤枉啊!”
“大人,小的不活了,这个畜牲,坏了亲妹妹,今天又来坏我!呜呜!”那个囚犯委屈得哭了起来,一把鼻濞一把泪,哭得好不伤心,憋曲得脸红脖子粗。
游思平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真坏了亲妹妹?”游思平虽不是好人,但坏亲妹妹地事情无论如何还是做不出来,因为他是坏人,不是畜牲。
一个衙役代答道:“大人,千真万确!他妹妹只有十一岁呢。”
花案犯缩作一团,成了秋打的黄瓜,蔫了。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事实,陈晚荣心想怪不得这些囚犯对他不见待,连一点吃地都不给。这种事要不是陈晚荣亲耳听到,绝对不会相信。男人总有精力过剩的时候,偶尔失足能理解,把魔掌伸向亲妹妹,只有畜牲才做得出来。早知道,刚才多打他几下,陈晚荣恨恨的想。
游思平大袖一拂,忙退后几步,恨恨的骂了两个字:“畜牲!”气哼哼的离去了。
陈晚荣望着游思平的背影,心想这人虽然坏些,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只要他不过份,这事就算了。
衙役跟着出去,没过多久,一个衙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随手往地上一扔,掏出钥匙,把锁头开了十来个,最后开了花案犯的牢间,转身出去,砰的一声响,门就关上了。
陈晚荣瞧得不明所以,吴孝民冲陈晚荣笑道:“兄弟,出来活动活动!”一脸地喜悦,好象过年似地。
“活动?”陈晚荣不解其意,只听花案犯杀猪似的叫起来:“你们,你们要做甚么?你们要是敢进来,我就撞墙,寻短见!”
“你要死,正好!你这种畜牲,早就该死了!”囚犯嚎叫起来,捏着指节,出格格地响声,钻出牢房,来到花案犯牢间前。
一个囚犯抓起袋子,在手里甩甩,吹几声口哨。另一个囚犯打开门,先后挤了进去。“好好活动!”一个囚犯吼一嗓子,那个拿口袋的囚犯一下把袋子套在花案犯头上。
囚犯们等的就是这一刻,一阵拳头打了下去,一边打一边叫好喝彩,更有人叫道:“代你老爹管教管教你!”这是代你娘打的!”“这是为你妹打的!”“你妹才十一岁,你也忍心,真是畜牲!”
吼得个山响,好象他们不是罪犯,是圣人似的,打人也打得理直气壮!真是人间奇观,要不是陈晚荣亲见,打死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花案犯象狗一样蜷在地上,唯有蜷作一团,连叫声都没有了。打了老一阵,囚犯们这才出来。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个衙役端了半盆水进来,放在地上,顺手把袋子拿走了。
一个囚犯端着水进了花案犯的牢间,用湿布把他身上的血污擦拭起来,另一个囚犯在旁边帮边。其余的囚犯围观:“洗干净点,不要给人看出来了。”
“鸟!哪个王八蛋下手没轻没重的,屁屁给打青了。”吴孝民指着花案犯脸上地乌青喝问起来:“谁下的手?娘的,不晓得不准打脸么?”
这是下黑手,不能给人看出来,当然不能打脸。身上随便打。打成内伤最好。
适才那个戏弄他的囚犯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喝问起来:“你屁屁怎么伤的?大爷的!”
花案犯给打得不**形,嘴里咳血:“我不小心撞在墙上。”
反手一个耳光。放开他:“你娘的,花案犯多了,腿软了!”
清理完成。一众囚犯回到各自的牢间。衙役进来,把牢间锁上,打量一阵花案犯,喝问起来:“鸟!谁的狗抓子,没地方挠了?挠甚狗**!”
“花案犯多了。腿打软,撞到墙上了。”囚犯好象训练好似的。异口同声地回答,调门提得老高,好象在喝彩似的。
衙役看着花案犯,风淡云轻的问道:“是不是呀?”
“是是是!”花案犯乖乖回答。衙役这才拿着东西出去,门一关,一阵爆笑声响起。
陈晚荣出来,回到里面牢间,靠在墙上,想起适才之事。既是好笑。也是后怕。牢房里如此黑暗,打死人也没问题。就算打死人了,要查也不好查。
囚犯和衙役配合无间,不知道打过多少人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地黑牢了。在这样的地方,要人不变态都不行。
吴孝民趴在木条上,道:“兄弟,你是第一次进来吧?新来的人都有这一顿,兄弟人好,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他是自找地!”
牢房真是黑,陈晚荣暗中感叹。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衙役们挺罩陈晚荣,就算他们想找陈晚荣的麻烦,也没那胆量:“谢谢吴大哥夸奖。”
“新来的兄弟,你放心,以后有事,我们帮你。”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吃了陈晚荣地吃食,这距离近多了。抱拳团团一揖,陈晚荣笑道:“谢谢各位。”
陈晚荣打开郑晴送的吃食,一股香气飘来,鼻子不由自主地**起来,拿起一块蹄膀,扯下一块,送进嘴里,味道不错,必是出于郑晴之手。应该是她早就做好的,她做得一手好菜,郑建秋夫妇回来,郑晴自然是要下厨的,没想到居然送给自己了。
再扯下一块,递给吴孝民,靠在木条上,吴孝民谢一声,和陈晚荣隔着木条背靠背,咬了一口,脱口赞道:“好吃,好吃!这么好的吃食,第一次吃到!兄弟,那是你的媳妇?”
“马上就要提亲,没想到进来了。”陈晚荣笑着回答。
吴孝民眼里放光,赞道:“她真漂亮!兄弟好福气。哎,好几年没见老婆孩子了,都不知道娃有没有长高呢。”
“吴大哥,你要坐几年?”陈晚荣无聊找话说。
吴孝民扳着指头一算:“八年,已经坐了六年,还有两年。我进来的时候,娃才三个月大,还不会叫爹。”不住抹眼泪。
“哭个俅!进来的时候不能叫爹,出去不就叫了么?这么多爹,就怕娃叫不过来!”邻近的囚犯怪声怪气。
吴孝民冲过去,一脚踢在木条上,骂起来:“姓孟的,给老子老实点,老子地手可黑呢“黑个驴蛋,有种过来黑老子一次!”那个囚犯冲他勾手指,浑不在意。
“鸟!”吴孝民拿他没办法,又蹭回来和陈晚荣背靠着背,接着道:“兄弟啊,以后千万不要学大哥一样,莫要冲动。大哥就是一时冲动,一关就是八年。”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说些闲话扯淡打时光,陈晚荣问道:“怎么冲突起来地?”
“哎,田里地界的事儿。争来争去就那么大一点屁事。”吴孝民颇有悔意:“那天,闹起来地时候,大哥正好喝了点酒,有些上头,冲上去就打。没成想,那小子不经打,才打几下就趴在地上不动了。大哥当时吓得不行,还以为去了,差一点尿裤子。”
姓孟的囚犯指着他讥嘲起来:“你小子也有尿的时候?”
“那可是和我一起玩到大地兄弟,一时失手。打得半死,是你,你会不会尿?”吴孝民反问一句。
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因为争吵大打出手的事情不少,在乡下尤多。但是,打个半死的不多见。孟姓囚犯摇摇头,默然不语,认可了吴孝民的说法。
吴孝民接着道:“我当时转身想逃,就是提不想腿来,只有傻愣愣的站着。直到婆娘过来一探鼻息。还有动静。我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跪在地上。拥着那小子哭了。谁成想,这小子居然下不了床,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就这样进来了。”
陈晚荣问道:“大哥,你不会逃走么?”
“逃甚逃,我这是失手伤人,不是故意伤人,也就是关几年。要是逃走,就成了逃犯。罪上加罪。以后再也不能和老婆孩子过日子。这几年,大哥在里头。婆娘娃的日子艰难,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吴孝民双眼放光,充满希冀。
对他这种敢作敢为的风骨,陈晚荣挺佩服,笑问道:“吴大哥,贵府在何处?有空的话,我好去看看。”
“兄弟,你来大哥当然高兴,只是家里头穷,怕招待不了你这大财主呢。”吴孝民既是高兴,又有些伤悲:“我家在西沟村,到了西沟村一问就知道了。”
西沟村就在宁县西边四十五里地,陈晚荣溜马去过,笑道:“我记住了。吴大哥,嫂子没来看过你?”
“他老婆跟汉子跑了!”孟姓囚犯取笑起来。
“不晓得上了哪个汉子的床。”囚犯起哄。
吴孝民猛地站起,双眼瞪得老大,冲囚犯们怒吼道:“我x你妈,少给老子嚼舌头。老子的婆娘和老子从小一起长大,你娘偷汉子了,她也得给老子守活寡。”
“哈哈!她给你守活寡?想得美!咋不来看你?”囚犯又起哄。
吴孝民忍无可忍,回手从草堆上拿起一件新袍子,不住晃动,非常得意的道:“瞧瞧,这就是婆娘给老子缝地。”
“鸟!她跟汉子上床,过意不去,才给你整了一件绿的。”
陈晚荣回头一瞧,这是一件绿袍子,心想这些囚犯真是吃了饭没事做,尽说些没用的话来消磨时间。
吴孝民正要再说,牢门一下打开了,一个衙役快步过来:“陈掌柜……”一呶嘴。
陈晚荣会意,把吃食用草盖好,来到那间潮湿地牢间,衙役把门锁上,快步出去。囚犯们知道肯定有人要来,老老实实呆着,没有一点动静,适才的热闹劲头一下子没了。
脚步声响起,门一开,只见游思平走在头里,欧胜跟着进来。游思平三角眼四瞄,终于看见陈晚荣了,踱过来,冷冷的打量着陈晚荣:“你呆得老实么?”
“大人,想不老实都不成。”陈晚荣盯着游思平。
游思平举目四望,喝问道:“他真的老实么?”
囚犯们给关成了精,要是说陈晚荣老实,必然惹人怀疑,闭嘴才是最聪明的选择,都不说话。
花案犯手忙脚乱地趴过来,抓住木条,嘴一张就要说话,却见欧胜站在跟前,右手握着刀柄,若有意若无意的看着他,右脚尖不时拍着地面,出轻轻地啪啪声。到嘴的话忙缩了回去,不敢再说。
对他的配合,欧胜很是满意,瞄了一眼花案犯,这才走到游思平身后,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牢房与别处不一样,就是铁打的汉子到了这里也得服软。他想在这里闹事,也兴不起风浪,大人尽管放心。”
象那个花案犯一样,每天打一顿,看你受不受得了,不软也得软。
游思平最想听到的就是有人指责陈晚荣,那样的话就可以定陈晚荣的罪了,即使不能把陈家的钱全部弄过来,至少一大笔财没问题。可是,无人指责,也是无可奈何,抬步而去。
只是,他才迈出一步,只听花案犯声嘶力竭的道:“大人,他打我,打得我浑身是伤。大人,您瞧,我脸上有乌青,是他打地!”手指着陈晚荣。
太出人意料了,无数道凌厉地目光盯着他,要是目光可以杀人,他已经是碎块了。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一六章 巧杀县令
那些囚犯又看着陈晚荣,是怕他把实情说出来,那就惨了,能脱得干系的人就没有几个了。他们的目光既有愤怒,还有威胁,意思是说要陈晚荣胆敢告密,准有陈晚荣好看的。
在这事上,陈晚荣绝对不会告密,一是花案犯所作所为让人恶心,真正的无耻小人。二是要是把这事扯出来了,衙役会给卷入,欧胜也脱不了干系。
承认的话,就是给大伙背黑锅,不明智。最好的做法就是否认,陈晚荣冷笑道:“喂,你这样的畜牲,谁有兴趣打你?你连十一岁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我能在这里见到你,我都很后悔。”
囚犯们扯着嘴角,不住冷笑。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大笑的。
游思平把囚犯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正没办法之际,只听花案犯吼叫起来:“大人,他们是一伙的,他们都打我。”
“胡说!我们怎么打你?我都在号子里呆着呢。”囚犯们齐声喝斥起来,更有人冲他抡起了拳头。
花案犯铁了心,豁出去了,撩起身上的衣衫,指着一身的伤道:“大人,您瞧,这就是他们打的。”
一身的乌青,任谁都知道不可能是自残,必然是遭了别人的毒手。一个衙役忙开了门,和另一个衙役冲进去,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就是几脚,欧胜喝斥起来:“住嘴!你自己弄伤了自己,还来诬陷别人,真是小人!”
花案犯决心揭露黑幕,挣扎不已:“大人,是真的,是真的!他们用袋子把我脑袋蒙住,暴打了我一顿。”
“欧捕头,可是真的?哪里来的袋子?”游思平喝问起来,一双三角眼狠盯着欧胜。
这些事情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弄到明面。欧胜除了抵赖以外,什么也不能做:“大人,这种无耻小人的话。信不得。”
“他身上的伤,也信不得?”游思平语气越来越严厉了。
花案犯指着衙役揭:“大人。是他给的袋子,他开的门。”
这问题越闹越大了,要是没人承担,衙役要受罚,欧胜也逃不了干系。对这种私下动刑之事陈晚荣打从心里不赞成。不过现在还得维护这种情况,至少这些衙役对自己不错,要是换了人,天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正在陈晚荣着急之时,只听吴孝民站起来道:“你别在那里疯狗乱咬人,门是我开地,是我打的你。”
终于有一个人出来承担了,欧胜他们既是高兴,又有些羞愧,还不得不端起架子喝斥起来:“胡说。你哪来的钥匙?”
吴孝民头一昂,胸一挺,拍着胸脯道:“我趁你们送饭地时候,把钥匙偷到手。你们来收碗的时候,我又把钥匙还回去。”
这话漏洞百出,现在地游思平另有盘算,这事闹大了欧胜就不能再当捕头了,他就可以换一个听话的人来做捕头,他的处境就好多了,哪象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主意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喝道:“拿下了!”
孟姓囚犯趴在木条上。喝道:“老子也打你了。娘的,有种的都给老子站出来。不站出来。休怪老子不认人,一个一个地说出来。”
这事的牵涉面极广,丢给吴孝民一个人扛的话,他又要罪上加罪,不知道判几年。万一他扛不住了,招供的话,都会倒霉,不如自己站出来的好,说不定弄个“宽大”处理。
那些打过人的囚犯齐齐站到门口,七嘴八舌的道:“我打过了,我打过了!”
一瞧这么多人,游思平心里先是一惊,继而就是一喜,事情越大越好,越大拿掉欧胜才越应该。^^^^不过,要是把陈晚荣囊括进去,就太完美了,指着陈晚荣冲花案犯喝问道:“他有没有打过你?”
游思平老是不放过陈晚荣,花案犯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顺着他的话道:“大人,就他鼓动起来的,都是他地主意!”
陈晚荣根本就没动他一根手指头,经他这一说,居然成了主谋元凶了,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陈晚荣怒吼起来:“老子x你妈,你良心给狗吃了!”把牢间摇得直响,真想冲过去宰掉这让人恶心的无耻小人。
花案犯不无得意的道:“大人,他还有好多吃的,用来收买人心,就在里面那间地干草堆里。”
游思平知道现在的衙役靠不住,得自己动手,大步过去,在干草堆里一翻,食盒就现出来了,一阵翻弄,好多吃的,闻着香气不由得吞口水。
把吃食弄过来,冲陈晚荣问道:“这是你的?”
“没错,是我的!”陈晚荣也不用抵赖,头一昂,直接承认。
游思平自以为逮到证据了,得意洋洋的问道:“你刚进来,哪来的?谁给你送来的?”
陈晚荣反诘他道:“游大人,你就没有亲戚朋友?在大唐探监不犯法,送些吃喝也不犯法,你要不是不懂,先去查询下大唐律法。哦,对了,你不识字,只会杀猪屠狗,对不对?”
他是铆上我了,也不用为他留情面,陈晚荣这话说得很难听,很刺耳。游思平不识字,做起官来最是难堪,是心中大忌,给陈晚荣揭了疮疤,恼怒不已,抓住木条,摇得山响:“住嘴!本官堂堂正正得来,休得侮辱本官!”
陈晚荣纵声大笑道:“谁不知道你是斜封官,大字不识。****是你运气好,安乐公主从你地肉摊前经过,一时高兴赏了你五品,你知道羞字怎么写么?”
“我我我!”游思平指着陈晚荣,胸口急剧起伏,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老半天,这才怒吼一声:“我要杀了你!”
陈晚荣一旦了火,嘴上也不饶人,嘿嘿一声冷笑:“你要怎么杀我?用你地杀猪刀?”
“气死我也!”游思平恶狠狠的道:“我不杀你,就枉为朝廷命官了!明天。公堂上见!”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陈晚荣冲他地背影吼起来:“游大人,你要怎样问我的罪呢?你有证人么?”
游思平气怒之下。也不理睬,径自去了。囚犯们出一阵爆笑声。怪声怪气的吼叫:“斜封官!”反正是对上了,囚犯们也没有顾忌了,不嘲笑他还能嘲笑谁。
自古以来,花钱买官者为人所不齿,一个屠夫意外得官。更是笑谈,欧胜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冲陈晚荣一竖大拇指:“陈掌柜,你放心,明天,保你无事。”
这种事只能在私下里说说,暗地里进行,如此公然说出来,很不对。不过,现在衙役、囚犯都没有这种想法。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同仇敌忾了。欧胜手一挥,衙役把所有牢间的锁开了,欧胜交待一句:“留一口气!”带着衙役出去。把门关上。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囚犯对付花案犯。在监狱里告密最为人所不齿,花案犯丧心病狂乱咬人,已经犯了众怒,等地就是欧胜这话,囚犯们狂笑着,先后出了牢间,来到花案犯牢间前。怪叫怪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花案犯。
以前要揍他,还得避嫌。把他的脑袋蒙起来,让他没法指责人。现在,都豁出去了,明打就明打了,用不着玩那些虚地。
花案犯好象给猫儿戏弄的耗子般无助,蜷在角落,看着一众囚犯,眼里尽是哀求之色:“你们别打我,别打我!我甚也没说!”
“鸟!”囚犯们异口同声地喝斥起来,鄙夷的撇起了嘴。
花案犯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爷爷,祖宗,求你们饶了我,我是你们的孙子,灰孙子!”
敢做不敢为,柔软的身段却换来一阵讥嘲声。吴孝民朝花案犯一指,冲陈晚荣道:“兄弟,你先来。”
所有给他指证的人里面,就陈晚荣没有打过他,吴孝民这提议正对囚犯们地胃口,齐声附和:“好好照顾这小子!上!”
陈晚荣摇手道:“打他,脏我的手,算了。吴孝民不住摇头:“兄弟,你忍得下这口恶气?”
其他的囚犯附和起来:“还是不是男人?这也能忍?”
陈晚荣把吃食往牢间前一放:“各位大哥,我请客。要是各位大哥过意不去,也给他吃点。”指了指花案犯。
这番作为太出人意料了,不过美味当前,久了没有吃好东西的囚犯们哪里忍得住,抓起就吃,一边吃一边赞好。
吴孝民抓起一块肉吃了几口,终于明白陈晚荣的意思了,呸呸吐了几口口水,进了牢间,来到花案犯跟前,蹲下身,笑呵呵的道:“兄弟,来,吃点!我们不吃独食,来来来,大哥给的。”
花案犯不住吞口水,一副馋相,看到上面的口水,又有些恶
“吃!”囚犯们喝斥起来。*****
花案犯犹豫之际,吴孝民抓住他的脖子,孟姓囚犯上去捏开他的嘴,吴孝民硬塞进嘴里。孟姓囚犯再捏住花案犯地鼻子,顺手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喝斥起来:“吃不吃?”
虽是恶心,可拳头打在身上更难受,花案犯没办法,只得硬吞下去。
“撒尿!”孟姓囚犯一声令下,不少囚犯嘻哈着脱裤子撒些尿在吃食上,抓在手里硬塞进花案犯嘴里。
在众人的喝斥威吓声中,花案犯只有依命吃喝了。看着他那一副乖孙模样,一众囚犯不住憋嘴,不时狂笑。
轮流硬塞,没多久,花案犯就吃了个肚儿圆。可是囚犯们没有停手的意思,还在硬塞,一直到花案犯跪在地上求饶,这才停手。
饶是如此,囚犯们也没有不再折磨他的打算,仍是换着花样,轮番折磨。这一夜,不时响起他地惨叫声。陈晚荣看了一阵,甚觉无趣,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醒来。衙役送来洗漱用品,陈晚荣洗漱完,却见吴孝民他们很是艳慕:“陈兄弟。你还能涮嘴,我们的嘴都成茅坑了。”
“见笑了!”陈晚荣知道这是欧胜的关照。
用过早点。欧胜带着衙役进来,手一挥,两个衙役架着花案犯去了。游思平要想定陈晚荣的罪,必须他这个证人作证不可。
“陈掌柜,请吧!”欧胜亲自来请。陈晚荣道声有劳,跟着离去。背后传来吴孝民他们的鼓劲声:“一定要让斜封官丢脸!好好治治他!”
欧胜叮嘱道:“陈掌柜,放开了说,不用怕。”有了昨天之事,他已经知道自己遇到的危机,也没有顾忌了。
“谢欧捕头!”陈晚荣道声,来到公堂之上,只见游思平身着淡紫色官服,坐在公堂最里端。背后悬挂一匾,上书“明镜高悬”四字。
看见陈晚荣进来。游思平眼里射出怨毒之光,瞧他那模样,必欲置陈晚荣于死地。陈晚荣毫不示弱,反盯着他。心里盘算起来:“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也好,今天就杀掉你!这是你逼我地!”
杀掉游思平就可以解除现在地危机,只是陈晚荣一直不想下狠手,现在游思平动了杀机,陈晚荣也没什么好顾忌了,决心杀他。至于杀他地办法。陈晚荣早就想好了。只等下决心。
“相公!”郑晴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她身后跟着老大一群人。陈老实夫妇,郑建秋夫妇,孙正平夫妇,孙冬泉,肖尚荣,韩花花,王中则,青萼。
陈晚荣迎上去,把郑晴拥在怀里,擦拭眼角地泪水:“傻瓜,不要哭。”
“人家担心嘛!”郑晴轻轻点头。
陈老实夫妇扑上来,拥着陈晚荣,未语先哭,泣不成声。陈晚荣拍着陈老实地背,宽慰道:“爹,别担心,我没事。”
“还没事?”陈王氏使劲捶着陈晚荣的背,都进牢房了,是天大的事。
游思平吆喝道:“何人喧哗?给我轰出去。”
欧胜往前一站,略一抱拳:“回大人,这是人犯的家属,依据大唐律法,可以听审。”
游思平不知唐朝的律法,也不知道他说地是不是事实,只得改口:“肃静!不许喧哗!”
郑建秋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已经是水火不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立即住声。
陈晚荣往前面一站,冷冷的道:“游思平,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就放我走人。”
谁审谁?游思平原本一见陈晚荣的面就来气,这一来更加生气了,喝道:“大胆,给本官跪下。”
陈晚荣朝下一指:“我只跪有能耐的好官,不会跪你这种大字不识,只会杀猪屠狗的斜封官。”一阵轻蔑的笑声响起。
又给揭了伤疤,游思平忍无可忍,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陈晚荣喝道:“跪下!来人,让他跪下!”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欧胜出列,笑容不变,语气特别亲切:“大人,公堂审案,重在有凭有据,不在跪下与否。”
这是明着干了,游思平大吼一声:“有没有人让他跪下?我让做捕头。”
衙役们对捕头一职虽然怦然心动,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官员没水准,必然做不了多久,这捕头也就没意思了,还是不与他合作的好,站着不动。
有官没人要地事情游思平真难以想象,不由得一下了愣住了,陈晚荣抓住机会道:“游大人,你以为谁都象你一样,斜封官没意思!”
游思平气愤难挡,也只得忍了,气哼哼的坐下来:“带证人!”
衙役推搡着不**形的花案犯进来,吆喝一声,花案犯卟嗵一声就跪了下来。
“来者何人?通名报姓!”游思平一拍怕堂木,大喝一声,颇有几分得色。
花案犯以头触地,回答:“回大人,草民花三缺!”
“花三缺,你可认得此人?”游思平指着陈晚荣喝问起来。
花三缺瞪着陈晚荣,嘴角出现一抹得意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人,小的识得,他叫陈晚荣,罪大恶极之辈,杀人放火、抢劫掳掠、败坏良家妇女!”为了栽脏陈晚荣,放开了说,想得到的全说了,好象陈晚荣是天下间第一恶人似的。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一七章 太子驾到
见过无耻的,就没过这么无耻的,众人听得暗暗心惊,陈老实夫妇一急又哭了,喝道:“胡说!你胡说!”
郑晴气得粉脸通红:“无耻!”
郑建秋夫妇不住摇头,这太也骇人听闻,即使要栽脏陷害,也要靠谱嘛。
欧胜一脚踢在花三缺背上,喝斥一声:“花三缺,你给关了十年,还是死性不改,竟敢信口开河。”
陈晚荣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游大人呀游大人,你要栽脏我,也得沾点边吧。我今年十八岁,十年前我才八岁,八岁的孩童居然能坏良家妇女,谁有这么大本事?难不成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我的种?”
这话有点黄,还讨了游思平的便家,却是事实,八岁的孩子要是能败女人,绝对堪称一奇,古往今来还没有记载。好歹也要十一二岁,有些功能具备了才能做这种事。
太好笑了,公堂里无人能忍得住,卟哧之声响成一片。郑晴和青萼捂着嘴,笑得弯下了腰,气都喘不过来。
游思平原本寄望于花三缺指责陈晚荣牢中唆使犯人行凶一事,没想到花三缺信口开河,弄巧成拙,这郁闷劲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不经间,看见郑晴笑起来犹如花枝招展,美不胜收,色心顿起,不住吞口水,心想要是把陈晚荣制住了,不仅可以得到钱财,还有可能一亲芳泽,一双色眼在郑晴身上溜来溜去。
陈晚荣瞧得心头火起:“游大人,花三缺坏掉他十一岁的亲妹妹,你居然用如此之人做证,你给了他什么好处?是不是你的后庭开花了?”
游思平不学无术,不知道后庭花为何意。一愣之下,脱口问道:“后庭开花。甚么意思?”
一片大笑声响起,衙役们都是粗人。笑得最是欢畅,更有人冲他暗中竖中指。
万未想到一向斯文的陈晚荣居然有如此粗俗言词,郑建秋们都愣住了,继而又是好笑。郑晴和青萼更是羞得脸红过耳,忙捂住脸。
栽脏陷害之外。居然打起我女人的主意,陈晚荣真的是气愤难挡,决心要他难堪。给游思平解释:“你不知晓什么是后庭开花,我告诉你,你把裤子脱了。让花三缺在你肥屁屁后面办事就成。”
“你!”游思平终于明白过来,重重一拍惊堂木,指着陈晚荣,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好一阵这才吼叫起来:“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欧胜抓住机会问道:“请问大人,此人还能做证么?”
游思平挥挥手:“押下去,好好侍候他。”真巴不得花三缺死掉。
花三缺原本以为搏得游思平的好感,可以捞些好处。没想到好处没有捞到不说。反倒惹得游思平厌恶,失去了救命地稻草。这一回到牢里。还不知道会给修理成什么样,亡魂大冒,磕头如捣蒜:“大人,救命!大人,这都是你要我说的啊!你千万不能不要我!”
陈晚荣接过话头问道:“你给他做什么?”
“甚么都成!”花三缺想也没想就回答。
陈晚荣再问一句:“后庭花,行么?”
“行行行!”花三缺非常干脆地回答。
又是一片爆笑声响起,游思平抓起惊堂木砸了过去:“你血口喷人!”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唯有喘气地份。
审到现在这样子,明显审不下去了,要是换个人,肯定叫散了。游思平喘息了一阵,恶从胆边生,目露凶光,掏出一把杀猪尖刀握在手里,朝陈晚荣一招手:“你过来。”
陈晚荣不是怕事之人,不要说走过去,就是刀山在前面也不会怕,大步一迈,走了过去。来到游思平跟前,游思平把手里的尖刀晃晃,手指朝陈晚荣一勾,附在陈晚荣耳边轻声道:“你要是认罪,我饶你一命!要是不认,我就杀了你!你知道的,我上面有人,就是杀了你,也没人给你喊冤。就算有人给你喊冤,也没有用。”尖刀抵在陈晚荣胸口,只需要一推,陈晚荣就会血溅当场。
以他背后的势力,就是当场杀了陈晚荣,也能抹平,这不是虚言恫吓。
尖刀明晃晃的,好不骇人,不过陈晚荣却当没有听到,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大人,你要我认什么罪呢?”
“我说甚罪就是甚罪。”游思平地尖刀向前推了推,冰凉的刀尖刺破衣衫,已经抵在陈晚荣的肌肤上了。
陈晚荣仍是调侃道:“十年前地杀人放火,败坏良家妇女?”
“不是十年前,是昨天。”游思平只需要改下时间,罪名就可以成立。
陈晚荣皱着眉头思索道:“这事太大,我得好好想想。”
“给你一盏茶时间想。”游思平强抑着怒气,利诱道:“你认了,我保全你的性命,保你家里没事,还有那个小妞也有好日子过。”色眼瞄着郑晴。
陈晚荣淡笑问道:“要是我认了,这么重的罪,还有命么?”
这话太有道理了,不过游思平仍是很强横:“我说有,就有。”一句话说得很困难,结结巴巴地,喘气很困难。
陈晚荣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喉间难受,胃里翻滚,恶心,想吐?”
呼吸越来越不通畅,游思平不明所以,点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陈晚荣笑呵呵的问道:“你仇恨太大了,你一心想我死,却忽略了我也要让你死。这东西放这里好久了,你居然没有闻到,不要怪我。”
游思平手中的尖刀向前一捅,可惜给陈晚荣抓住手腕,身上乏力,刺不过来。陈晚荣笑得特别甜:“再坚持一会,你就要死了!走好!昨天。当你厌恶花三缺时,我就在想你虽然坏。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有点良知。我还能饶你一命。可今天,你是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就不要怨我了!人无杀我之心,我不会杀人;人若有杀我之心,我只好杀人了!”
游思平的脑袋下垂。陈晚荣忙托住,提高声调:“大人,你说什么?要屈打成招?这是哪门子的理?有你这么做官的么?救命啊。县令杀人了!”急惶惶的跳开。
县令当众杀人,这事太骇人听闻了,没有人信。陈晚荣叫得很惶急,让人不得不紧张,欧胜忙跑过去一瞧,游思平手里一把明晃晃地尖刀。这尖刀在肉摊上最是常见,用来割肉地,游思平屠夫出身,必是他之物。
郑晴关心陈晚荣,急冲冲地跑过去。问道:“有没有受伤?”妙目含泪。在陈晚荣身上不住打量。
陈晚荣惊惶不已,指着衣衫上地口子:“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郑晴转身喝道:“无耻!”抓起案上地砚台,就要朝游思平砸下去。陈晚荣忙一把拉住,在她耳边轻声:“别!别破坏现场。”
“现场?”郑晴不明所以,给陈晚荣拉着走了。
主簿、县丞都围过去,看着游思平手里的尖刀呆。说县令杀人,太难以让人置信了。说不是,可他手里明明有刀,而陈晚荣衣衫上有口子,和尖刀吻合,铁证如山,不信也不成。
陈晚荣本有除他之心,游思平叫陈晚荣上前威胁,正中陈晚荣下怀。陈晚荣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除了看着两人在咬耳朵以外,根本就不知道两人在以死相搏。
“大人,大人。”县丞凑近叫起来。
游思平一点反应也没有,县丞更奇了,再叫几声,还是没有说话,一探鼻息,已经没了呼吸,想也没想道:“大人死了!”
刚刚还气怒喝骂,现在就死了,这变化也太快了,任谁都难以置信,公堂上立时炸锅了,嗡嗡声四起。
欧胜一碰游思平,游思平一歪,脑袋软软垂下,已经死透了,兀自紧握着手里的尖刀。很明显,这是他生前握在手里的,行凶之说并非空**来风。他人死了不说,还有罪证,欧胜是大喜过望,再也不会有人来难为自己,这捕头做得四平八稳。至于游思平是怎么死地,他是不用去想,也想不通,死了对他有好处就成。
“现在怎么办?”县丞、主簿、衙役们相互望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拿不出一个主意。
陈晚荣原本想杀了他,只要自己不说,谁也查不出原因。游思平想要杀我,还要握住尖刀,简直是锦上添花,应该好好利用这一有利形势,叫道:“县令大人畏罪自杀了!”
这解释挺合理的,县令杀人未遂,只有自我解脱一途了,齐皆点头赞同。
游思平如此凶恶,公堂杀人,其恶行昭昭,任谁也不会再来治陈晚荣的罪了,陈晚荣已经是清白之身,郑建秋夫妇大是高兴,一个劲地感谢上苍,老天开眼了。
陈老实夫妇还没有想到这层,不过恶人死了,陈晚荣暂时没事,即使要再审也要等到新任官员到任去了,也是高兴。
郑晴最是高兴,偎在陈晚荣身边,轻声问道:“这就是现场?”
陈晚荣轻轻点头,郑晴大是惊讶,打量着陈晚荣,真是搞不明白陈晚荣是怎么干掉游思平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掉县令,而不露一点痕迹,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不是现在情势不允可,真想拉住陈晚荣问个明白。
不过,游思平这种没有见地地官员让人从心里厌憎,他死了对陈晚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郑晴又是欢喜,轻声赞道:“你真行!”
望着欧胜、县丞、主簿他们彷徨无计的样子,陈晚荣知道是索取好处的良机:“大人,草民可有罪?”
众人看着县丞,县丞是县令的助手,相当于现在的副县长,县令一死就该他主事。县丞姓孟,叫孟建辉。跟着沈榷去陈家道喜过的,算是熟人了。对陈晚荣有所了解,想了想道:“证据不足。不能定罪,陈掌柜请便!”
这一判决正是众人所盼望的,齐声称颂,冲过来围着陈晚荣,不住道贺。陈老实夫妇更是拥住陈晚荣。欢喜得跟孩子似的,流下了眼泪。
陈晚荣抱拳行礼道:“谢大人!”拉着郑晴地手,在众人地簇拥下。打道回府了。
还没走几步,只听有人高声喧道:“太子驾到!”
这声音太熟悉了,陈老实夫妇想也没想。齐声高叫:“再荣!再荣,是你么?”
寻声而观,只见太子大袖飘飘走在头里,陈再荣和一干侍卫跟在后面,大步而来。郑晴看着李隆基,吃惊万分地道:“他不是窦基么?”
陈晚荣笑道:“窦基就是太子。”
万万没想到在敬贤亭遇到地居然是太子,郑晴惊讶不置,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睁大眼睛地份。愣了愣。郑晴迟疑的问道:“那你救的不会是……”陈晚荣不让她说出来,肯定道:“没错。是皇上!”
虽然想到了,郑晴仍是难以承受这惊讶,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
这都是陈再荣武较之后,在校场外面给陈晚荣说的,要不然陈晚荣也是想不到。
李隆基人很英俊,帅得可以杀人,气吞河岳,通识达变,是一颗耀眼地明星,唐朝虽大,也仅此一人而已。县丞、主簿、欧胜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太子,也不会有所怀疑,小跑着过来,跪在地上相迎:“恭迎太子!”
郑建秋他们忙跪下相迎。郑晴也要跪迎,陈晚荣一拉她,退到一边,站着看热闹。鞠躬没问题,要下跪,陈晚荣自认难以做到,不如躲开的好。
“起来吧!”李隆基右手轻挥,一双神光四射的眼睛一瞄,看见陈晚荣和郑晴站在角落里,微微一笑,犹如春风般和煦,让人心里暖洋洋地,快步而来,抱拳一礼道:“见过陈先生!见过郑小姐!陈先生,别来无恙。”
太子居然向陈晚荣行礼?欧胜他们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眼花了,不住揉眼睛。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转念一想,陈晚荣和太子之间必有不要为人知地事情,当然必定是好事,要不然太子不会如此礼遇陈晚荣。
陈晚荣抱拳回礼:“草民见过太子!承蒙太子问起,日子还过得去。”
郑晴盈盈一福:“见过太子。”
“免了,免了!”李隆基笑言:“隆基来迟,陈先生受苦了。隆基身负监国之任,却有如此不堪官员,隆基失察,心中有愧,这里谢过,还请陈先生不要见怪!”
太子向陈晚荣赔礼?没有一个人相信,就是陈晚荣也不相信,愣了愣这才道:“太子言重了!些许之事,不足挂怀。大唐律法如山,县丞大人已经还我清白之身。”
李隆基微微一笑,魅力无限,宛如清风过岗,让人舒畅:“陈先生胸襟坦荡,隆基过虑了。来呀,游思平得官不正,坏大唐律法,罪在不赦,本太子负有监国之任,上辅天子,下察百官,革去其官身,以律法惩处。县丞孟建辉,本太子现在擢升你为县令,处理事务。”
孟建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给扶正的一天,忙跪下谢恩:“臣谢太子厚恩!”
“办公务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李隆基手一挥。
孟建辉应一声,带着人自去办理。
陈晚荣过去,陈再荣原本和陈老实夫妇拥在一起,忙扑上来,拥着陈晚荣,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哥,想死我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对这个弟弟陈晚荣打从心里喜欢,多日未见,思念得紧,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再荣,你在东宫还好吧?”
“哥,你放心啦。”陈再荣不住在陈晚荣背上拍着,亲热得紧。
陈晚荣心头有一个疑问:“你们怎么在这时候赶来了?”他们来的时机刚好,由不得陈晚荣不奇怪。
“哥,你知道么?太子这是专门为你而来呢。哥,你真厉害!”陈再荣压低声音,在陈晚荣耳边轻声相告,很是自豪。
能得太子专门奔走,陈晚荣当然是厉害了,只是这也太离谱了,陈晚荣更加糊涂了,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一八章 做官了
“哥,这都是沈大人到了长安,去东宫说的。太子一听说你遇到麻烦了,就赶了来。我们昨天就到了,只是要看看情况再说。”陈再荣兴奋不已,一个劲的夸陈晚荣:“哥,你在牢里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哥,你真行,人缘这么好。”
昨天主要是修理花三缺,虽然陈晚荣没有亲自动手,也是脱不了干系。既然太子知道了,吴孝民他们可就难逃其责了,陈晚荣很是担心的道:“那些囚犯不是要加罪了?”
“哥,你放心吧,这没事的。哪个牢房里没有这种事?打人,很寻常的事情。再说了,那个花三缺也是咎由自取。”陈再荣安慰起来。
话是这么说,也许沈榷正是知道这种恶习,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改善他们的居住条件,而不干预此事。不过,既然闹出来了,就不得不追究了,陈晚荣仍是不放心,却不愿再牵扯这事,很是感激道:“沈大人真是热心肠!太子要救我,只需要派一个人就行了,用不着跑一趟。”
陈再荣笑得更加开心了:“哥,你知道么?这事连皇上都惊动了,是皇上要太子来的。”
就这么一点事,居然惊动睿宗了,陈晚荣真是想不到,脱口问道:“真的?”
这事颇有些曲折,不说清楚,陈晚荣肯定糊涂,陈再荣只得再次解释:“哥。这都是金仙公主说地。沈大人禀报太子时,金仙公主正好在,回到宫里给皇上一说,皇上才要太子来的。哥,你知道金仙公主是谁么?”
金枝玉叶的事情,陈晚荣当然是不清楚了。摇头道:“我哪知道。”
“哥,我先不说,到时你就明白了。”陈再荣少有的卖起关子,惊喜之情不减:“你知道么?自从你开出方子之后。皇上一只按照你说的法子饮食,现在龙体康健了许多,比起我们初见时。精神好多了。皇上这次叫太子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事,还有其他的事。”
睿宗亲自交待地事情,必然是大事。陈晚荣好奇心大起,忙问道:“什么事情?”
“哥。现在不能说,等会就知道了。”陈再荣卖关子。
说得好好的,居然吊胃口,陈晚荣没好气:“爱说不说。”
陈再荣不以为意:“哥,这是规矩,我不能提前说。”
陈老实夫妇见两兄弟一见面说个没完没了,实在是忍不住了,走上来,陈老实拉着陈再荣的手道:“再荣。我们回家。”
好多天没有回家了。陈再荣很想回去看看,不过。他现在是太子身边的人,应该随侍在侧,解释道:“爹,娘,哥,你们先回去。等这里地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陈老实脸一沉,很是不高兴:“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都到家门口了,还不回去看看,这说得通么?”
陈晚荣理解陈再荣的难处,笑着为他开脱:“爹,您不要怪再荣。他这是先公后私,他得在太子身边听候差遣。”
陈王氏明白过了,虽是不舍,但儿子地前程更形重要,一拉陈老实:“老头子,公事要紧呐。再荣,忙完了,回来看看,娘给你做好吃的。”
她做的饭菜肯定不如东宫的吃食味道好,不过慈母做地饭菜最香,陈再荣欢喜无限:“娘,我知道了。”
陈老实夫妇这才依依惜别,陈晚荣拉着着晴,一众人离开县衙,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就听一片惊喜之声响起:“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雇工们呼啦啦围过来,把陈晚荣围在中间,用他们朴实的话语祝贺起来。言词虽然朴实,却有着真挚地感情,更有几个不住抹眼泪。
望着真情露流的雇工,陈晚荣很是感动,抱拳团团一揖道:“各位大叔、大哥、姐妹:陈晚荣谢谢你们!”
“东家,不要!”雇工们哪里敢受,忙婉拒。
陈晚荣提高调门:“我没事,很好!你们都去忙吧。”雇工们这才去重拾活计。
一进到屋里,陈老实拉着陈晚荣:“晚荣,你吃苦了,快坐下歇歇。”
陈晚荣这牢坐得挺舒服,不仅好吃好喝不缺不说,还可以洗漱,这是那些囚犯没有的待遇,哪里吃苦了。笑道:“爹,你们操心了,你们坐。”
郑晴和青萼自告奋勇:“我们去煮茶!”不等陈晚荣说话,先后出屋而去了。
都坐下来,郑建秋这才道:“晚荣,把牢里的事说说,免得大家担心。”陈老实夫妇一脸的急切,早就想了解经过了。对于他们来说,陈晚荣是心头肉,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也会心疼,郑建秋这话很得众人赞同,不住附和。
陈晚荣择要把这段经历说了。一说完,陈老实欢喜得跟个孩子似的:“晚荣哪里是坐牢,是歇假呢!”
“老头子,你胡说甚呢?要不是欧捕头他们帮忙,晚荣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呢。”陈王氏就明事理多了:“晚荣,有空的话请欧捕头他们到家里来坐坐。”
她的意思是要感谢欧胜,这是应该地,要不是他帮着,陈晚荣绝对不会那么舒坦,点头道:“娘,我知道了。”
有人帮忙是好事,众人都是高兴,七嘴八舌地夸赞陈晚荣人缘好。正说间,只听陈再荣的声音传来:“太子驾到!”
“太子来了?”除了陈晚荣以外,谁都没有想到太子会来,不由得惊奇万分。张大了嘴都不知道说话了。
郑建秋第一个反应过来,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张嘴直乐:“呵呵,太子来了,祖上积德呢!”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太子驾临是何等的荣幸,还是李隆基这样光芒四射的人物。能够到来,自然是祖上积德修来的福气。虽然太子要来的是陈府,可现在的陈府是郑家老宅,郑建秋能不有此想法?
郑周氏明白他话里地意思。也是兴奋莫铭,跟着出去。
陈老实夫妇还没有搞明白郑建秋为何越俎代疱,愣愣的。跟了上去。
陈晚荣来到院里一瞧,只见李隆基腰悬佩剑,手拿折扇,大步流星而来。衣袂飘飞,气度豁如。神威凛然,宛如下凡天神一般,让人从心里赞叹其不凡。
雇工们从工房里出来,站在当地,大气也不敢出。李隆基虽然只带了四人,但其声势慑人,雇工哪敢吭一声。
“散了,散了!”李隆基手一挥,雇工们应一声是。散了开去。等到走开了。这才明白过来,这有失礼数。只是在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只觉得听他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连这念头都没有动过,李隆基地人格魅力不小。
李隆基不等陈晚荣说话,大步进屋:“屋里说话。”
陈晚荣他们只得跟着他进屋。李隆基往正中一站,陈再荣四人站到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好象深入地下的木桩一般。
李隆基扫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陈晚荣接旨!”
接旨就得下跪,这是陈晚荣最不愿做的事情。要是人多,混混还可以,现在指名道姓了,陈晚荣是躲不掉,不由得犯难了。正难以措置之际,只听李隆基道:“皇上口谕,陈先生站着就是了。”
巴喜不得,陈晚荣忙应一声:“草民遵旨!”
李隆基展开黄绫,只见上面有“圣旨”二字,和影视剧里地圣旨没两样。抑扬顿挫的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晚荣巧思艺精,品性端正,邻里慕化,向以成风,诚可嘉也!褒善抑恶,国运长远,民间陋巷亦不遗漏,特擢陈晚荣承奉郎,赐青衫、鱼袋。钦此!”
把圣旨递给陈晚荣,道:“恭喜陈先生。”
我做官了?陈晚荣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愣在当地,直到李隆基把圣旨递到手上,这才明白过来,高声道:“谢皇上厚恩!”
李隆基右手伸出,一个随从忙递上一套衣衫,李隆基接在手里,道:“陈先生,这是青衫官袍,收下了。”
唐朝官服有着严格的规定,不能逾越,三品以上服紫衫,四品服深绯,五品服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色。绯是红的意思,游思平是五品只能穿淡红官服,沈榷是六品是以穿深绿官服。
官服都是以散官品秩为标准,而不是以职事为准。白居易以八品散官任江州司马,司马是五品,但他是八品,只能穿青衫,才有“江州司马青衫湿”地名句。
承奉郎是从八品上,陈晚荣只能穿深青衫了。属于文散官,一般不任职事,主要是授予那些初入仕途的人。陈晚荣虽妙手解毒,救了睿宗一命,睿宗不可能公开说陈晚荣救了我,之所以救我是因为我服丹药中毒了,那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是以,圣旨里面给陈晚荣另外加了一些功劳,“品性端正,邻里慕化,向以成风”,不过是睿宗找地借口,好给陈晚荣授官。这些口实听起来让人赞叹,只是没有多大的作用,只能授初级官职了。
要想授得大些的话,就得找其他的借口。陈晚荣救了睿宗一命,这事可大可小,授五品六品都没问题,只是睿宗脸上不好看,只能委屈陈晚荣了。不过,这有两个与众不同之处,一是这是睿宗亲自授予的官员,一般这种初级官员哪会惊动皇帝,一个大臣就处理了。二是太子亲自宣读圣旨,还是到陈晚荣府上,算是给陈晚荣的回报了。就凭这两点,陈晚荣这八品从官也没几个人敢惹了。
陈晚荣不知道承奉郎是几品几阶。反正做官是好事,至少以后做买卖多了一道护身符。皇上下旨授予地,太子亲自登门宣谕的,有此两点要是再遇到游思平这种官员也不用象这次这样,费了这么多曲折,耍耍横也没问题。
“谢皇上。谢太子!”陈晚荣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
李隆基从袖里取出一个铜鱼袋,放在青衫上,这事就算完成了。鱼袋是唐朝官员佩带地饰品,内装鱼符。鱼符是刻有官员职务地身份证明。要随身携带。最初,只授予职事官,退休之后要交回。到了武则天时期因犯讳问题改称佩龟,并且依据官员不同有金、银、铜三种级别。
到了中宗时,又恢复旧制叫鱼袋。中宗时期,朝政**。安乐公主卖官成风,这品秩也就管得不严了。官服鱼袋紧密相连,不再区分职事官与散官,只要是官都有份。睿宗时更进一步规定,紫袍官员用金鱼袋,绯袍官员用银鱼袋。陈晚荣这个从八品官员,只能用铜鱼袋了。管他那些,有总比无强,陈晚荣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最高兴的是陈老实夫妇。在他们地心目中。只要陈再荣能做官就满足了。陈晚荣虽然精明,毕竟没有读过书。不能做官,能把家里照看好,多赚点钱,娶个好媳妇,养几个儿女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陈晚荣也做了官,虽是初级官员,还是官。再小的官,总比平头百姓高上几等,要他们不兴奋都不行。陈老实不住摸烫的脸蛋,一张嘴哪里合得拢,轻声嘀咕:“晚荣出息了,做官了!光宗耀祖了!”
陈王氏脸上泛起特有地光辉,无比自豪:“晚荣当然了得了!”
郑晴凤目放光,全是美妙的星星。郑建秋感怃无已,他这个曾经的国子监生员,费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有弄到一官半职,没想到陈晚荣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官了,这女婿真能耐!
正事办完,李隆基退到一边去,道:“你们见过。”
陈再荣等地就是这话,冲上来,抓住陈晚荣的肩,不住摇晃:“哥,恭喜你!哥,你也做官了!”
“轻点,骨头都散架了。”陈再荣用力过猛,陈晚荣实在吃不消,只得提醒他。
陈再荣有点不好意思:“哥,你也是,老不禁事,我才使了多大一点力气。”
他还打一耙,陈晚荣很没好气,陈再荣笑呵呵的道:“哥,我高兴。哥,我给你引介,这位是王大人。”指着一个腰间佩剑的中年人介绍起来。
这人在敬贤亭见过,一步跨上来,冲陈晚荣抱拳作揖道:“王毛仲见过陈先生。陈先生对犬子地援手之德,毛仲没齿不忘。”
他和王少华的关系,陈晚荣早就从王少华嘴里知道了,把手里地官袍鱼袋交给陈王氏,这才抱拳还礼:“王大人说哪去了,区区之事不要放在心上。”
“陈大人好品格!”王毛仲赞一句,退到一边。
陈再荣指着一个个头高大,肌肉虬结,颏下无须的汉子介绍道:“哥,这位是杨大人。哥,杨大人的武功很高,快见过。”
光看他的架势就知道他身怀上乘武学,陈再荣历来很少夸人,能得他提一句,其人艺业定然不凡。陈晚荣抱拳行礼道:“见过杨大人。”
杨大人的声音尖细刺耳:“杨思勖见过陈先生。”
陈晚荣心里一惊,心想原来是太监。如此一条汉子,居然是太监,实在是让人想不到。陈晚荣历史知识不行,不知道杨思勖不仅是太监,还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太监,其人武艺高强自是不用说,还是精通兵法的名将,一生打了很多仗。他最大的贡献就是沿着东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的旧道进入安南,平定安南叛乱,为统一大业做出了贡献。安南就是现在越南地北部,唐时是中国地领土。
杨思勖叙礼毕,自行退开。陈再荣指着最后一个年青人介绍道:“哥,这位是高公公。”
这年青人和陈晚荣在敬贤亭照过面,当时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没引陈晚荣地注意,抱拳道:“见过高公公。”
高公公大步上来:“高力士见过陈先生!”
李隆基身为太子,带一个太监照顾饮食起居很正常的事情。万万没有想到他就是为后人诟病、中伤李白的太监高力士,陈晚荣只觉脑袋充血,头脑昏,嗡嗡直响。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一九章 好事喜事
高力士接着道:“敬贤亭初遇先生,多有不敬,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当日在敬贤亭遇到李隆基时,李隆基和陈晚荣之间颇多言语冲突,身为仆人的高力士对陈晚荣多有不屑,说的就是这事。
陈晚荣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为后人不齿的太监居然如此谦恭,一见面就认错,笑道:“公公言重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公见谅。”
“陈先生言重了。”高力士退开。
到现在,陈晚荣还没有回过神来。打量着高力士,眉清目秀,颇为英俊,除了说话尖细、颏下无须以外,和常人并无二致。
“陈先生,久闻你多巧思,今日前来一观,还请不要怨我唐突之罪。”李隆基抱拳。
想当初在敬贤亭初遇时,两人言词交锋,斗得何等激烈,而现在的李隆基对陈晚荣颇多礼遇,也许正如他说的,让他服气会待以上宾吧。陈晚荣忙抱拳回礼:“太子言重了,一点小伎俩,恐不入太子法眼。太子,请坐,奉茶。”
李隆基坐了下来,青萼端着茶盘进来,陈晚荣端起茶杯:“太子,请用茶。”李隆基接过道:“你们也坐下。今天出来走走,不要老是端着那些礼仪。”
杨思勖他们应一块,找位子坐了下来。青萼奉上茶水,退了出去。
“这位是郑老爷子?”李隆基冲郑建秋道:“再荣,你们一家多时未见,不要陪着我了,你们去说说话。这里有郑老爷子陪着就行了。”
他还真是通情达理,陈再荣有很多话要对父母兄长说,高高兴兴的应一声,拉着陈晚荣出去,陈老实夫妇忙跟上来。
“哥,我们好好说说话。”陈再荣推开陈晚荣的房间。一家子进去,陈老实不愿有人来打扰,顺手把门带上。
陈王氏喜滋滋拿起官袍:“晚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陈晚荣并无做官之意,不过有了官家这道护身符更加便利。见了陈老实夫妇一副急迫模样,不忍拂逆其意,脱下外套。在陈老实夫妇的帮衬下,把青衫穿在身上,挺合适,跟量身订做的差不多。
“嗯,有官样,晚荣,你天生就是做官的料!”陈老实摸着脸蛋,左右一打量,很是欢喜,不住夸赞。
这话太逗了。陈晚荣笑道:“爹,您莫要乱说,我哪是做官的料。这东西,我只是想以后可以方便罢了。”
陈王氏帮着把衣衫抻抻。附和道:“晚荣,你爹没说错,是有官相,适合做官。”
陈再荣把铜镜递给陈晚荣:“哥,你自己照照。有几分威风呢。”
陈晚荣一照之下,只见镜中的自己还真有几分官样,就是笑呵呵的。一点也不严肃。脸一沉,不过三分威严罢了,和李隆基那种天生地凛威有着天壤之别,笑道:“猴子穿上衣衫也可以装人,不象,不象。”
“哥,你骂你自己呢!”陈再荣忙提醒语病。
说笑而已,陈晚荣笑道:“所以呀。我天生不是做官的料。还是不显摆了。”把官袍脱下来,穿上原先的衣衫。
陈老实拿起圣旨。东瞧瞧,西看看,乐不可支:“晚荣,你瞧,圣旨!有几个庄稼人见过圣旨?”递到陈晚荣面前。
圣旨这东西对于陈晚荣来说存在于历史上,在影视剧中见过,就是没有亲眼见到,现在不仅见过,自己还拥有一道圣旨,也说不出是喜还是讶异。
接在手里细看,这才现圣旨的可贵处。材料极为考究,上等蚕丝绫锦织品,光这质料就要值好多钱了。用手一摸,一股丝滑感从指端传来,让人舒畅之极,从来就没有这么美好的手感。
祥云瑞鹤图案,极为精致,色彩鲜艳,富丽堂皇。两端有银色巨龙,栩栩如生,宛如飞翔的银龙,这是圣旨的“防伪标识”。有了这标记,就算是要伪造圣旨也没那么容易了。
如此考究的做工,陈晚荣头一回见到,突奇想,要是没钱了,把这圣旨一卖,说不定可以娶一门媳妇了。
陈再荣指着圣旨上地字体问道:“哥,你知道这是谁写的么?”
圣旨虽是以皇帝的名义下达,并不一定由皇帝书写,有专人代笔,后人叫“御用文人”。这些人的笔力自然要沉厚,字迹端庄透丽,圆润飘逸,才能保证圣旨的神圣。而这道圣旨却是大不一样,不是楷书,也不是行书,是草书,龙飞凤舞,笔力遒劲,好象欲跃纸而出似的。
陈晚荣见过吴兢和吴道子的字,都是上乘之作,圣旨上的字比起二人丝毫不逊色,各擅胜长,摇头道:“不知道。谁写的?”
“还能有谁?皇上亲笔书写!”陈再荣荣幸得紧:“能得皇上亲笔题写圣旨的人不多呢!哥,你却是其中地一个,恭喜哦!”
唐睿宗的人生道路坎坷不平,历经曲折,其中的艰难万险非亲历者难以想象,光是“三让天下”就足以惊世骇俗了。到现在虽然只有两让天下,还差一让,也是惊心动魄了。
在这奇特的政治环境下,他最善长明哲保身之道,不做皇帝时,绝不议论政事,安于现状,寄情于娱情之道。读书识字,练习书法也是消磨时光地一种方式,因而博得“谦恭孝友,好学,工草隶,尤爱文字训诂之书”的赞誉。
睿宗的草书是上乘之作,得一帖不易。现在他是皇上,还是写在圣旨上,更是少之又少,光凭这一道圣旨,陈晚荣就该满足了。
陈再荣的心情确实好,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在陈晚荣肩头拍拍:“哥,自从大唐创建以后,从八品官员而得皇上亲笔书写圣旨者。舍哥其谁欤?”
说得没错,从八品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哪里需要皇帝下圣旨地,更别说亲题了,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能不高兴么?陈老实先来一长串的笑声这才点评起来:“再荣,你这话就不对了,晚荣这么能干。皇上亲笔题写圣旨又有何妨?”
陈王氏乐疯了,没有以往地细心,附和道:“应该多题几道。要是家里需要钱,也可以卖不少钱呢。”
不要说真的去卖,光是这念头就足以被诛心了,陈再荣吓了一大跳,忙叮嘱起来:“娘,您莫要乱说,这可是杀头的。”
陈王氏一愣,欢喜劲头没有了。不住缩嘴皮:“再荣,娘晓得了,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幸好都是自家人。要是给别人听去了,真要惹来一场是非,陈老实埋怨道:“婆娘,别乱说话!说话走脑子!”以往都是他教训陈王氏,今天却是颠倒过来了。不摆摆谱就不姓陈。
把圣旨收好,陈晚荣笑着问道:“再荣,你说说你地情况。过得好不好?”
陈再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拇指一竖,先夸赞起陈晚荣:“哥,你还记得给我的黄金么?我都用掉多半了。哥,你说得对,在太子府办事没钱不行。”
“啥?在太子府办事还要用钱?”陈老实夫妇不知道个中原因,惊奇的问道:“用了多少钱?”
陈再荣回答道:“七八十两金子吧。”
“这么多?”两夫妇眼睛瞪圆了。
陈晚荣笑道:“爹,娘。你们想太子府什么地方呀。随便办一件事都是贵人,是重臣。没有钱哪能行呢。对于我们来说,十两黄金很多了,对于太子府来说,那是小钱,能不能入账都不知道。再荣,用完了,你去长安提就是了。”
陈王氏明白过来了,道:“那是,人来客去都少不了礼,太子府办事也得礼来礼去。”
陈再荣摇头否决:“娘,太子府是不要钱的,更不能送礼,否则太子要惩处。我的钱用到其他方面去了。爹,娘,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哥说,等会再和你们说。”有些事是不能见光地,只能暗中进行,比如收买人,打探消息之类。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待见!”陈老实很是不悦。
陈王氏眼一瞪:“当家地,他们哥儿俩才见面,就让他们说说。再荣的事,不是还有时间么?”硬拖着陈老实出去了。
陈晚荣把门关起来,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哥,这几天你有没有遇到危险。江丙楚地势力很大,我打听到他派刘贤德来杀你,你得当心了。”陈再荣压低声音而言。这事要是让陈老实夫妇知道,肯定会担心,怪不得他把二老支走了。
陈晚荣指着脖子上的乌青道:“瞧见没有,就是他下的手。”
“哥,你们已经照过面了?太子这次带了我,还有杨大人,王大人,准备来抓他。哥,你不用担心,杨大人他们的武功很高,他一定跑不掉!”陈再荣先来一通安慰之词,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哥,你是如何脱身的?”
陈晚荣笑道:“杀了他就行。”
“你杀他?”陈再荣打死也不信没有练过武功的陈晚荣能杀得了刘思德这种高手,要不是照顾陈晚荣的面子,一定会说“你杀得了么?”
这事很离奇,他有如此疑问很正常。只是用硫酸杀人太残忍,陈晚荣当时不得已用此手段,现在想来还惊心,不愿再提此事,从墙上取下刘思德的剑,往桌子上一放道:“再荣,瞧瞧,要是你看得上,就归你了。”
陈再荣最喜欢的就是宝剑,略一扫视:“名剑!这是上好鲨鱼剑鞘,剑柄上镶宝珠,非名剑不能如此了。”拔剑出鞘,一股寒气逼来,脱口赞好,一口气不知道叫了多少个好字:“哥,你在哪里找到地。”
“刘思德的剑。现在给你了。”陈晚荣笑容不变。
事实俱在,陈再荣不能不信刘思德已经死了:“哥,你是怎么杀掉他的?”
陈晚荣不愿重提旧事,脸一板:“你知道是我杀了他就是了,不要问了。”
知道问不出来。陈再荣皱着眉头问道:“哥,游思平是不是你下的手?他无缘无故地死了,死得很离奇,太子见多识广都不知道死于何因呢。”
“别乱说,我哪能杀官呢。”陈晚荣急忙否决。
打量着陈晚荣,陈再荣非常肯定的道:“哥,我可以肯定了,是你下的手。我没说错。哥,游思平死得早,算是便宜了他。太子可是动了杀机哦,要是游思不死,也会给处斩。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么?好几十个。他杀人的时候,不把人当人,而是当猪狗一来屠杀,太子早就有心除他了。哥,这是功,你别担心!”
为了自保不得不下手。居然有功,陈晚荣又一次瞎猫撞上死老鼠了:“别给太子说,功劳我是不想要地。其实这事很简单,乙醚适量。是很好地麻醉药剂,用来治伤再好不过了。只是,过量的话,有可能会死人。我把瓷瓶放在游思平面前,他一心想杀我。杀心太重,没有闻到异味,直到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我把剩下的半瓶全用了,这不是过量,是大量过量,要想不死,除非是神仙。”
乙醚过量会死人,对于有化学常识地人来说一点不惊奇,对于陈再荣这个唐人来说,匪夷所思。愣了好一阵。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哥,这剑我就要了。”拥有一把好剑。一直是他的夙愿,今日方才圆梦,委实高兴。
“我又不会用剑,留着也没用,不归你还能归谁?那把马刀,你也一并拿去吧。有刀有剑,那才叫好呢!”陈晚荣说的是叶天衡给打的马刀。
陈再荣仍是秉着初衷:“哥,那刀我可不能要!我想要,早就拿了,可那是礼物,不能乱要地。要是我想要,我可以找张师傅,请他帮我做一把就成。”
“对了,张师傅过得好么?爹娘前些时间还念叨着他呢。”陈晚荣顺便问一句陈再荣安慰道:“哥,你放心吧,肯定比在罗家甸好得多呢。我也只见过他一次,事儿多,虽在长安,却不能老见面,说起来都不好意思。”
人生就是这样,总有那么一些无奈,陈晚荣宽慰他道:“张师傅好人,要是有消息,给爹娘说说,省得他们唠叨。走,我们去看看太子。”拉开门,兄弟俩出了门。
来到客厅,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也不知太子他们去了哪里。肯定是看做工去了,转出屋,陈再荣眼尖,朝木工房一指:“哥,你瞧,那里那么多人,太子在那里。”
陈晚荣一瞧,可不是嘛,木工房人山人海的,就连肖尚荣这些做化工的,以及那些搞包装的女工都挤在那里,伸长脖子,踮着脚尖看稀奇,不时说笑几句。不用说,肯定是在看太子,要不然谁也没有这么大地魅力。
走过去一瞧,只见李隆基、高力士、杨思勖、王毛仲他们果然在这里,王中则在李隆基身边指指点点,说个不住。李隆基静静地听着,不时微笑,一拍手道:“那好,我来试试!”
杨思勖右手一伸,抓住风箱提了起来,放以木架上。这风箱不算重,好歹也有三四十斤,杨思勖提在手里跟一根稻草差不多,一点也不费事,陈晚荣很是诧异,赞道:“好大的力气!”
陈再荣笑道:“哥,杨大人天生神力,不要说这点重地东西,就是上百斤在他手里也是这样。”杨思勖的力气,武艺,还有兵法,在历史上都有名。当然,最有名的是他地残忍,曾经生吃人心。
李隆基蹲下身,右手握住拉杆,问一声是不是,用力一拉,呼的一声风起,吹飞一堆木屑,赞道:“好构思,妙妙妙!”再拉几下,这才停下手,剖析道:“这风箱轻便适用,特别宜于居家使用。做饭时,要是有这么一个,会省好多事。王师傅,有你的,这等妙思也想得出来,不愧是我大唐良工!”
王中则双手乱摇:“太子莫要乱夸人,这不是草民想的,是东家设计地。”
李隆基扭头看见陈晚荣兄弟二人并肩而站,冲陈晚荣道:“这东西不错,我有一个想法,你看怎么样?我是想,把这东西带回长安,让良工做些模型,往各郡县,有需要的百姓可以照着做。可好?”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二0章 太子的请求
这也是做好事,于百姓有益,没什么不可以的,陈晚荣当然同意:“太子说好就好。那就请王师傅帮忙做做。”
为太子做事那是何等的荣幸,王中则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此殊荣,一个劲的道:“一定做好,一定做好!”历来不说大话的他,今天破例了:“要是做不好,以后我就不做木匠了。”
李隆基微微一笑,赞赏道:“王师傅的技艺不错,一定会做得很好!”
能得太子赞赏那是祖上积德修来的福份,王中则脸上泛起了红光:“谢太子金口!”其他的木匠眼里全是艳慕之色,巴不得李隆基也来称赞一番他们。
李隆基打量着风箱,顺口问一下:“陈掌柜,你做风箱打算用在哪里?做饭嘛不象。”
眼光独到,要是换个人一定会认为陈晚荣是用来做饭的,不会有此一问,陈晚荣回答:“回太子,这是做玻璃的工具。要是没有风箱,热度不够,不好做。”
“玻璃是什么东西?能做给我看看么?”李隆基好奇心起。
尽管陈晚荣的历史知识不行,不过对唐明皇的事情还是知道得不少,对李隆基前期把大唐推向全盛击掌赞赏,于他后期让大唐衰落扼腕叹息,对唐明皇的感情很复杂。如今面对未来的唐明皇,陈晚荣深切的感受到他的非凡之处,大气、英明、气度非凡、志向远大、目光如炬,让人从心里服气,自认满足他的要求是应该的:“太子要看,自无不可。只是,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说,看我能不能出点力。”李隆基打算帮陈晚荣做玻璃了。他是太子,要人有人,要权有权。要是有甚难处,帮着解决肯定不成问题。
陈晚荣知道他的意思,这事不要说太子,就是皇帝也没办法:“得等模子做好了才能做。”
“陈掌柜,你在这里?”陈晚荣的话音刚落点,袁天成的声音响起,从外面进来,略一打量。问道:“你们在瞧甚呢?围了这么多人。”
他们是在看太子拉风箱,这话不能说,陈晚荣笑道:“没事,一点新玩意,让袁掌柜见笑了。袁掌柜,可是模子做好了?”
“那是那是,陈掌柜要的东西我能不急着做么?陈掌柜,请你来看看。”袁天成转身往外走。陈晚荣跟了上去。
李隆基聪明过人,念头一闪已经明晓事体。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这些雇工要是错过近距离看太子的机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以后说给儿孙们听,挺乐呵的。李隆基没有架子,很随和。明知雇工把他当稀奇看,也不以为意,任由他们看个饱。雇工们自然不会落下,也跟着去了。
来到院里。只见马车上摆放着模子,陈晚荣拿起一个一瞧,木板为套,内里是紧压过地泥土,泥土上一个坑,半边杯状。两个合在一起,就是一个酒杯。再加上一块实心体,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
最让陈晚荣高兴的是袁天成别出心裁,实心体上有四根水平方向的泥条。而在模子上有四个小槽。可以固定实心体,使得酒杯的厚薄很均匀。不会出现一边厚一边薄的情况。
“好好好!”陈晚荣于他这一改动特别满意,不住称赞。
袁天成笑呵呵的叮嘱一句:“陈掌柜,别忘了我的琥珀酒杯。”要是送他金杯银杯,也许他不会要,玻璃酒杯很新鲜,别致,早就想拥有了。
“一定,一定!”陈晚荣满口答应。
李隆基问道:“哦,陈掌柜,你居然可以做琥珀杯?巧手!”
中国古代认为琥珀是虎魄,可以用入药,用来治病。在这之外,还可以用来观赏,但是用来做酒杯难度太高,李隆基才有此一问。
陈晚荣摇手:“哪里是琥珀杯了,是玻璃酒杯,只是这名字不好,袁掌柜给改地。”
李隆基点点头,袁天成打量李隆基气度不凡,英俊潇洒,诚一佳公子,顿生好感,抱拳行礼:“袁天成斗胆,敢问公子大号。”
“袁掌柜言重了!在下窦基,和陈掌柜相识,今日特来拜会,不期而遇袁掌柜,幸甚幸甚!”李隆基不愿透露其太子身份,仍以化名相见。
袁天成对李隆基的好感不少:“窦公子翩翩佳公子,袁天成今日得遇公子,三生有幸。”他要是知道这是太子的话,不是三生有幸,是世世荣幸。
李隆基一笑:“好说,好说!”
陈晚荣叫人把模子搬下来,放到一边,袁天成告辞而去。李隆基一抱拳,说笑一句:“说曹操,曹操到,陈掌柜,是不是该开工了?”
“好啊!”陈晚荣也想验证一下坩埚的耐火性能,为以后大规模生产玻璃打下基础。
李隆基挽起袖子:“陈掌柜,你说,要怎么做,我帮你。”杨思勖,高力士,王毛仲也是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陈晚荣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李隆基要帮忙,双手乱摇:“太子万金之躯,这事万万不可。”
李隆基笑得很欢畅:“今天没有太子,只有李隆基,陈掌柜,你就当是窦基来访好了。”
“太子有所不知,这玻璃做起来很危险,热度高,万一飞溅一点在身上,就是一个洞。要是出事了,我可担待不起。”做玻璃的熔融温度很高,飞溅也很厉害,一个不巧溅在身上,绝定会烧出一个洞。太子金贵得紧,那是大罪,陈晚荣可不愿冒这种无谓风险。
李隆基铁了心要看稀奇:“陈掌柜,你不说这话,我还可以考虑不来帮忙。既然有这种风险,我还非做不可了。你要知道,没有风险,何来成功?”
天生不服输,喜欢冒险是李隆基的性格。这种性格在他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他七岁的时候,参加朝堂祭祀活动,当时武则天权势正炽,武氏当道,李氏退避,武懿宗哪把他这个孩放在眼里,就呵斥他地护卫。李隆基火了,瞪着武懿宗喝道:“这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呵斥我地护卫!”
武懿宗横怪了的,李氏遇到他要退避三舍,没想到给一个七岁童子当场呵斥,一下子愣住。拿李隆基没办法,就去向武则天告状,武则天不仅没有怪李隆基,反倒赏识他的胆识。
做玻璃这事既是新鲜,又有风险。正对他地脾味,非做不可了。陈晚荣听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不由得愣住了,想了想道:“太子要做自无不可,不过得听我的。”
李隆基脸一沉道:“我是太子,不能听你地。我得自己看着办。”
陈晚荣毫不示弱:“要是这样的话,我宁愿得罪太子也不能冒险。太子要知道,热度这么高,就是木头一碰上都会燃起来。太子不知情,万一溅到身上,我可吃罪不起,不做也罢!”
“我是太子,说话都没用?”李隆基很是惊奇。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除了太平公主还没有第二个,陈晚荣居然否决了,他还真想不到。
陈晚荣摇头:“太子此言差矣!有用没用,这得看情势。合乎情理。当然有用,要是不合情势。那就是犯错。太子当知道,这些技艺方面的事情自有其道理,若是不依理而行,会铸成大错。到那时,悔之晚矣!”
盯着陈晚荣,过了老一阵,李隆基击掌轻笑道:“能让李隆基听话者,还没有,算你第一个!不过,我也有条件,你得让我动手来做做。”
“只要太子遵循道理行事,自无不可!”陈晚荣也没有想到李隆基居然同意了。
李隆基笑言:“能让我服气地人不多,你是一个。怎么做,说吧!”
“先做准备!”陈晚荣叫肖尚荣找来东西,把石英砂装好,再把砸好的长石、石灰石倒些在里面。石灰石是向窑场要地,都是长期买卖,要点东西不会不给。
打来热水,倒在容器里,加入芒硝和纯碱、炭粉,叫人翻动一阵,这配料就算好了。
加入芒硝和炭粉是为了提高玻璃的澄清效果。石英砂和长石都含有杂质,这些杂质在熔制过程中会分解,析出大量的气体。气体会逸出,但并不是所有的气体都能逸出,会有少量气体残留在熔制液中,加工之后就会形成气泡,影响品质。
另外,有些组分的分解温度偏高,气体分解延缓,形成气泡,降低品质。
为了提高玻璃品质,就得增加澄清效果。其措施很多,常见的有延长熔制时间,提高澄清温度,搅拌鼓气,增压或真空,声波,以及使用澄清剂这些方法。
搅拌鼓气,增压或真空,声波在唐朝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只有延长熔制时间、提高澄清温度和使用澄清剂三种方式了。
使用澄清剂是最常用地方法,常用地澄清剂有硝酸盐、三氧化二砷、芒硝、硫酸氨、三氧化二锑以及氟化物。在这些澄清剂里最适合陈晚荣的是用芒硝了,因为在药铺可以买到,芒硝是最常用地澄清剂。光用芒硝效果也不是太好,加入炭粉会大为提高其效果。
之所以要加入水,是因为水对玻璃的熔制具有好处,其主要好处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加水能使砂粒的表面湿润,形成水膜,加强了对助熔剂的熔解和粘附能力,接触良好加快了反应过程。
二是水增强了配合料粘性,使颗粒之间的位置稳定,易调合均匀,减少分层现象。
三是水能增加熔化时地热传导,使配合料容易熔化。
四是水分受热变成蒸气逸出,能翻动玻璃液,**小气泡,促进玻璃液的澄清和均匀。
五是可以减少飞料,降低对耐火材料的腐蚀。减少扬尘,有利于健康。
叫人把坩埚、风箱、煤搬来,装上风箱,略一调试。这才把坩埚装上去。肖尚荣带着人把料倒了多半锅在坩埚里。
“这些都是石头,能烧化吗?”李隆基有些难以相信。
他有此疑问确属正常,在场人中除了陈晚荣,都有此疑虑,毕竟把石头烧化在唐朝是一件很难让人相信的事情。陈晚荣信心十足地道:“一定能!太子当知道,炼钢不也是用石头开始的吗?只要热度够,一定能化!”
“有道理!”李隆基轻轻击掌。
陈老实摸着额头:“晚荣,就算能烧化。可这些沙子能做甚呢?”
“爹,这可不是沙子,是石英砂,没有石英砂不能做玻璃。”陈晚荣不得不给他解释。
陈老实仍是不信:“那也不成。炼钢炼铁那是用的好石头,有用处,你这沙子行么?”
“行不行,到时就知道了。”事实胜于雄辩,还是用事实说话的好。陈晚荣把盖子放到坩埚上,半盖着。
全盖住的话。气体上来会把盖子冲飞,只能半盖了。之所以要盖上,是为了防止飞溅。温度升高,气体逸出,飞溅相当厉害。灶前要加煤。要拉风箱,不能飞溅到灶前,是以盖地是前半部。
“那我得好好瞧瞧!陈掌柜要是真能从沙子里面做出好东西,本太子自有重赏!”李隆基兴致勃勃。准备看好戏了。
陈晚荣笑道:“赏赐不敢想,要是我遇到困难,太子能帮我解决一下,就感激不尽了。”金银珠宝固然可爱,可是没有原材料、设备有吸引力。
现在做化工,陈晚荣深切的感到设备不足带来的困难,要解决这些设备光靠自己不可能,还得借重别的力量,尤其是朝廷地力量更形重要。因为朝廷有能工巧匠。到时。只要太子一句话,陈晚荣就会受益良多。
“行。要是有困难,你尽管说,我尽量帮你想办法。”李隆基说话有分寸,没有大包大揽,留了余地。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顶得上万两黄金,甚至比万两黄金更有份量,陈晚荣把煤铲到灶洞里,点燃火。不等陈晚荣说话,陈再荣抓住拉杆一拉,呼呼风起,灶洞里地火焰骤然上腾,明亮了许多。
陈晚荣照顾火,陈再荣拉风箱,过了一阵,陈晚荣问道:“手酸不酸?”
“没事!”陈再荣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
陈晚荣打量着他:“别嘴硬,这可要很长时间,你无论如何也是坚持不下去的了。”
杨思勖走上来,道:“陈兄弟,让我来试试。”
“不敢有劳杨大人!”陈再荣忙婉拒。
杨思勖不由分说抢过拉杆:“这种新玩意,哪能让你一个人玩,我也得尝尝鲜!”拉动拉杆,赞道:“不错。只是这东西拉一天地话,会累死人,好在我们人多,可以轮流拉。”
高力士和王毛仲捋起袖子,异口同声道:“累了说一声,我来!”
风箱是新鲜玩意,众人新鲜了一阵子,就没有兴趣了,注意力转移到坩埚里。
没过多久,坩埚里地水份开始蒸,烟雾缭绕,夹杂着碱味,很难闻,众人不住后退。正好高力士在拉风箱,捏着鼻子,强忍住。陈晚荣提醒道:“高公公,让开,等烟雾过了再拉也行,火还旺着,不急。”
才拉一阵就遇到这种事,高力士真有些不甘心,不过这味儿真不好受,只得让开了。众人站到远处,脖子伸得老长,脚尖踮起,看着坩埚,烟雾上腾,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烟雾小了,高力士这才回去拉风箱。高力士,王毛仲,杨思勖,陈再荣四人轮番上阵拉风箱。最后连李隆基也是捺不住了,拉了一阵风箱,这才站到远处看着坩埚。
温度越来越高,以坩埚为中心,散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热力,想靠近都不可能。幸得陈晚荣有先见之明,把通气管道安得很靠近,要不然这么热根本就没办法拉风箱了。
李隆基是太子,没人敢站到他前面,并肩而站也是越礼,陈晚荣站在他身后半个肩的位子,其余人都站在身后,直勾勾的看着坩埚,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变化也没有放过。
“快看!有变化了,有变化了!”陈老实眼睛瞪得最大,第一个现坩埚里的变化,兴奋的嚷起来。
“真的,石头真地化了!”一阵惊讶声响起,啧啧称奇。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二一章 琥珀杯
这一步是玻璃熔制,是为了得到均匀、透明、纯净的玻璃液,为成形做准备。熔制阶段又有五个步骤,而这些步骤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往往一个过程还没有结束,下一个过程就开始了。
第一个步骤是硅酸盐形成阶段,这个阶段一般在八百到一千度之间,配料生一系列化学的、物理的、物理化学的变化。粉料受热、水汽蒸、盐类分解、多晶相转变、组分熔化、石英砂和其他组分进行的固相反应是其主要变化。
现在温度才上来,正在进行这一过程,并没有熔化。陈老实先入为主,还以为熔化了。他一嚷起来,众人和,才有这般声势。
杨思勖正在拉风箱,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了,放下风箱,跑过来一瞧,大是惊讶:“真的化了!厉害!”
李隆基的洞察力惊人,眉头一皱:“别乱说,哪里化了,更加结实了。”
第一个阶段不会熔化,会形成硅酸盐和游离二氧化硅的烧结物,不透明,更加紧密,李隆基这话切中要害。
经过一说,众人这才看清了,七嘴八舌的问道:“都成这样了,能烧化么?”在他们的印象中,石头烧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出了他们的想象。
“已经快了。”在现在情况下,能加热到上千度的高温,陈晚荣很是满意,信心十足。兴致勃勃的看着烧结物道:“再过一阵就会开始熔化。”
众人虽不懂熔化为何物,现在也没心情去追究,看好坩埚里地变化才是正理,要是错过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天大的损失,很遗憾的事情。
王毛仲的兴趣大增,大步过去道:“我来拉!”抓住拉杆,奋力拉动,灶洞里出呼呼的欢笑声。
“我去加煤!”陈再荣不等陈晚荣去做,自告奋勇。来到灶前,把煤放了好多进去:“需要再加,就成了!”加完煤,小跑着回去看着坩埚。生怕漏掉一个细节似的。
当此之时,众人都觉得紧张,没有人说话,呼吸可闻。陈晚荣也是紧张,他最担心的是坩埚不能承受得了这高的温度。现在虽然没有事,等一会温度会更高,说不定会变形、开裂,要是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时光在无声中流逝。那些不透明的烧结物开始下陷,坩埚里出现了透明地液体,陈晚荣抑制不住兴奋,嚷道:“成了!”
“快看,真的是化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指着坩埚。惊异之极。他们没有炼过钢没炼过铁,平生第一遭见到把石头烧化,早就出了他们的想象,不惊诧也不行。
李隆基地观察力就强多了。不住点头:“透明的,象水一样。陈掌柜,这东西能做出琥珀杯么?”尽管李隆基聪明过人,只是要把象水一样透明的玻璃液制成酒杯,他还是难以理解,毕竟这出他的理解范围。
“太子放心,要是不出意外,肯定成!”陈晚荣说得不容置疑。
李隆基看着陈晚荣问道:“意外又是什么?有办法可以对付么?”
陈晚荣不无担心的道:“我最担心的是坩埚给烧变形,裂开。要是这样的话。就做不成了。要是有石墨的话,可以做出更耐烧地坩埚。那就万无一失了。”
瓷坩埚一般只能承受一千两百度以下的高温,过一千两百度就很麻烦了。而玻璃液形成温度就在一千两百度左右,也就是眼下的温度。这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盯着坩埚猛瞧,还好没有变形,没有开裂的迹象,陈晚荣松口气,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后面的温度还要更高,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李隆基一边看着坩埚,一边问道:“石墨又是什么?在哪里可以找到,你说说看,我看能不能派人帮你一下。”
这话陈晚荣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要想做玻璃非要石墨不可,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有,要是李隆基上心了,那就是事半功倍:“谢太子!”
“不过,我们先说好!我帮了你地忙,我有什么好处?”李隆基精明的一面表现出来了,一点也吃亏。
太子居然计较这种小利,陈晚荣要不是亲耳听到,真不相信,只听李隆基接着道:“我是太子,帮你没问题,只是这些事必须要对朝廷有益,要是没有益处,我是不能帮的。哪怕是一句话,我也不会说,这有违法度。”
本来陈晚荣想说送你点东西,玻璃制品在唐朝肯定会广受欢迎,他也一定会喜欢,没想到他居然搬出法度了,陈晚荣想了想道:“算了,不劳动太子了!”
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陈再荣、杨思勖他们很是惋惜,高力士不住朝陈朝荣使眼色,意思是要他收回这话。
李隆基惊异地打量着陈晚荣,不无赞赏之色,呵呵一笑:“好啊!要是换成别人,肯定是报出一长串宝贝的名称,任由我来挑选。本太子一句话,抵得上万两黄金,你打算放弃了?”
“太子以维护法度为要,我就是不想也不行了。”陈晚荣说了一句大实话。
现在的李隆基一心想着如何恢复唐太宗时的大业,处处以法度行事,事事为朝廷着想,略一沉吟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要不,你再给我说说,玻璃除了做酒杯以外,还有其他的用处没有?若是于国于民有益,我就帮你一次,若只是做做酒杯,你就不要说了。”
要喝酒随便什么酒杯都成,不一定非要玻璃酒杯。若玻璃只有这么一个用处的话,那就是奢侈品,他现在力戒奢华,提介节俭,自然是不会出力了。
“太子有所不知,玻璃地用处很大,除了做酒杯以外,还可以用来修房造屋。用玻璃做窗户,屋子干燥通风自是不用说,还在于光线好。于老百姓有益。更重要的一点,这是我要的工具,有了玻璃,我会做出更多地东西。”陈晚荣逐一说明。有了玻璃才能建立起实验室。把化工向量化方向展。
李隆基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思索了一下才道:“你做地东西都是好东西,香皂虽好,只是不能给老百姓用,只是便宜了有钱人,不算。酒精倒是不错,有利于救死扶伤,不过只这么一样。陈掌柜。要是你能再做出一样象酒精这样的东西,这忙我帮定了。”
能够做出有益于百姓地化工产品太多了,闭着眼睛也能说一大堆,陈晚荣笑道:“太子,这香皂要是碱够的话,做给平常百姓用又有何妨?要有更多的碱。就得要有玻璃,有了玻璃,其他的东西才能更好控制,做起来才会更容易。”分析是离不了玻璃地。这是实话。
“当真?”李隆基对这话很感兴趣:“要是香皂能给百姓使用,那么百姓就会少生很多病,有益于他们的身板。”
对他这独到的眼光,陈晚荣打从心里服气。个人卫生做好了,自然是有益于健康,香皂具有很好的助益,要不然香皂哪会在现代社会广泛流行。
有了实验室,其他地都好说,陈晚荣点头道:“太子英明。我哪能骗你呢。”
“这事不急。你到长安的时候再说给我知晓就成了。最好是说明在哪里有,我直接派人去取就是了。”李隆基淡淡的道。
要是知道哪里有石墨。陈晚荣早就去弄来了,问题就在于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要是在现代社会,直接买石墨坩埚就是了,哪有这么麻烦,“太子,我这段时间没空去长安。”
“没空也得抽个空,父皇想见见你。”李隆基反问一句:“你不会是要父皇到你这里来?”
不用想都知道睿宗自认为给予陈晚荣的官职不抵其功,要当面致谢。这是好事,没理由拒绝,忙道:“太子言重了,我一介草民,哪敢呢。只是皇上要见我,我真是不敢当。”
“当不当得,父皇自有明断!”李隆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皇帝指名道姓要见陈晚荣,这事虽是大好事,却太出人意料,陈老实夫妇愣了好一阵这才回过神,一迭连声的问道:“真的?真的?“
郑晴忙一碰陈王氏,轻声提醒:“伯母,当然是真地!君无戏言嘛!”陈王氏吐出一长串的哦哦声。
郑建秋夫妇虽是不明白陈晚荣和睿宗之间究竟生了什么事,毕竟这是大好事,兴奋不已,郑建秋不住摸胡须。
说话间,坩埚里出卟卟声,不时有料液飞溅出来。哪怕是一点点,溅在地上就会出嗤嗤声,乌烟大冒的,要是溅在人身上,那还得了,肯定是一溅一个大洞。
“这是怎么了?”李隆基不解的问道:“适才只是偶尔溅一点出来,现在溅得这么多。”
陈晚荣搓着手,很是兴奋的道:“快成了。快,拉风箱的使点劲,我来加煤。”小跑着冲到灶前,抓起煤块,熟练地扔进灶洞里。
陈再荣从王毛仲手里接过拉杆,使劲推起来:“哥,这有特别要求么?”
“那是自然!现在一定把热度提上去,要不然会溅出好多呢。”陈晚荣猛点头,叮嘱一句:“不要靠近啊。都离远点。”
烧结物熔化之后,粘度较大,比较粘稠,而这时候正是各种成份大量分解的时候,会释放出大量的气体。气体逸出必然会**料液,迅提高温度,有利于降低料液粘度,便于气体逸出。
飞溅得这么厉害,就是陈晚荣不说,他们也不敢靠近,陈王氏笑道:“晚荣,你放心吧。又不是猪,谁会上去呢?”
陈老实一碰她,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婆娘,你胡说甚呢,这不是有太子么?”幸好李隆基随和,没有驾子,要不然陈老实哪敢这么说话。
李隆基摇手道:“伯父别担心,我还没那么小心眼。”此时地李隆基雄心勃勃,一心做圣君,哪会计较一语之失。
陈老实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太子,您这不是折煞我么?我可受不起。”
李隆基哈哈一笑,极是爽朗:“好呀,我不叫你伯父。一见面就端着太子的架子,一口一个口本太子,而你一口一个草民,老不上口,不嫌烦么?”
要是真那么叫的话,真是别扭死了,陈老实摸着额头,无言以答。只听李隆基接着道:“这是不朝堂之上。更不是官衙,不必用那些官样称呼。”
“谢太子!”陈老实眼睛特别明亮,其亮度快赶得上天上的太阳了。太子称我伯父,还有比这更荣耀的么?
陈王氏在他背上轻掐一下,轻声道:“老头子,看把你能的。”不经意间看到日正中天了。嚷起来:“完了,忘了做饭了!这下吃甚呢?”
她一说话,那些雇工们这才记起还有活儿要干,忙不迭向陈晚荣赔罪:“东家。我们忘了,你莫要见怪。”
陈晚荣虽时不时搞些稀奇事,可是也没有如此大魅力,他们不是来看陈晚荣的稀奇物事,而来看太子李隆基的,不知不觉中居然给忘了。
要是中央领导人来了,我也会去看,陈晚荣笑道:“把东西收了,歇息吧!今天大伙都高兴。乐呵乐呵得了。哦。去几个人帮娘做饭呢。”
陈老实埋怨一句:“婆娘,你也真是的。存心饿我们饭么?我去升火。”女工们、王中则他们忙跟着去帮忙,活干不干没关系,饭总是要吃地。
高力士在李隆基耳边嘀咕几句,李隆基哈哈一笑:“陈掌柜,今天我就不去官衙了,蹭你一顿饭,不要说我不给饭钱!”
是在揶揄,透着亲切,陈晚荣笑道:“太子光临,篷筚生辉,但有所命,无敢不从!只要太子不嫌乡下野地,粗茶淡饭就好。”
“你以为本太子顿顿美食,餐餐佳肴?那是亡国之君追求地,本太子吃饱足矣!”李隆基的话很平静,却透着一股明君气息。
陈王氏急急走过来,在陈晚荣耳边轻声道:“晚荣,太子要吃饭,这可怎么办呢?娘只会做家常饭,你烧菜好,你来烧。要不,去请一个手艺好地大厨来。”
陈晚荣还没有说话,李隆基已经猜中她的心思:“伯母,但请宽心,就做点家常饭好了。我难得出来一次,闲心之余,品品家常菜就行了。”
“太子,这怎么行呢?”陈王氏有些急了。
李隆基冲陈再荣道:“给你娘说说。”
陈再荣把拉杆递给杨思勖,走过来道:“娘,你就照平常做吧,太子不计较这些,有什么吃什么。”
“再荣,你这么不晓事!”陈王氏仍是不放心。
陈晚荣也来劝道:“娘,照常做就是了。太子非常之人,不会在乎饮食地精美,而是在于大唐的强盛,追求的是功业。”
李隆基击掌赞道:“陈掌柜,这话就是本太子的心声。伯母,我要尝尝你的手艺,一定要正宗的家常菜!”
话都到这份上,也没法坚持了,陈王氏只得去了。望着她的背影,不是在走路,是在飘,是在飞,太子要尝她的手艺,她能不欢喜得飘起来么?
郑晴嫣然一笑,跟着去了。陈晚荣放心了,郑晴烧菜地手艺好,有她去帮忙,好歹也能对付过去。
这才回过头来看坩埚里,只见飞溅得更厉害了,李隆基皱着眉头道:“要是再这样飞溅下去,再过一会就没了。”
陈晚荣笑道:“太子宽心,不会。再过一阵,飞溅就会少了。”打量着坩埚,一动不动,好象坩埚上有宝贝似的。
陈再荣一碰他:“哥,你瞧甚呢?”
“我是在瞧坩埚有没有变化,现在才是考验的时候到了。”陈晚荣非常担心。熔化之后就应该澄清,而澄清需要很高的温度,一般在一千四五百度。这么高的温度早就过了瓷坩埚的承受范围,要不担心也不行。
看了一阵,还好,没有出现变化。也不知道袁天成用地什么法子,瓷坩埚居然能承受如此高的温度,得找他问问。
“再荣,帮我摆模子。”陈晚荣回到屋里,把模子搬来。
李隆基、杨思勖、高力士、陈再荣、郑建秋夫妇过来帮忙,一次就搬过去了。把模子摆好,瞅着坩埚,还有一个步骤就可以做酒杯了。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二二章 太子做媒
澄清的同时也是一个均化的过程,均化主要依靠高温和对流、搅拌。温度升高,玻璃液的粘度隆低,有利于扩散。现在飞溅已经减少了,只是偶尔会有一点小飞溅,陈晚荣拿起瓷棒,这瓷棒依然按照坩埚的要求烧制,为的就是用来搅拌,伸进坩埚轻轻搅动。
温度太高,实在让人受不了,才搅拌几下就连气都喘不过来,陈晚荣把瓷棒一扔,快步退开,大口大口喘气。
“哥,你怎么了?”陈再荣很是关心。
陈晚荣挥手,喘息着道:“没事,就是太热了。”
陈再荣自告奋勇:“我来,我不怕!”
“不要逞能,这么热,没人受得了。我得想个办法,有了。”陈晚荣小跑着来到井边,打起井水,淋在身上,一身水淋淋的回来。
郑周氏皱着眉头问道:“晚荣,你这是做甚呢?”
李隆基轻轻击掌赞道:“好办法。这下不怕热了。”
陈晚荣握住瓷棒,搅动起来。身上湿了,感觉不怎么热了,终于搅拌一次。有了这次搅拌,相信玻璃的不均问题已经大为改善,只要澄清好就可以使用了。
等到陈晚荣退到一边,身上烟雾腾腾,好象蒸笼一般,看得众人心惊。陈再荣催起来:“哥,你去把湿衣衫换了,穿在身上会生病。”
“不用,等会还要搅。”陈晚荣否决他的提议。
过了一阵,陈晚荣又用井水淋湿,拿起瓷棒搅拌。一连数次,陈晚荣这才叫退火,开始进行熔制的最后一步,冷却!
温度高,粘度小,不利于成形。是以要冷却,使得温度降低两三百度,才好成形。把灶洞里的煤掏出来,没有了火,这冷却就快多了。
“晚荣,吃饭了。”陈王氏擦着手过来招呼。
这一大天了,是该吃饭了,郑建秋他们准备响应。陈晚荣盯着玻璃:“娘,你们先吃。我把这事做完了再来。”
“还有甚事呢?都这一天了。吃了再来做也不成么?”陈王氏有些想不明白。
陈晚荣只得解释道:“现在的温度已经快降下来了,要是不放到模子里,等吃了饭就得从头来了。”
“那怎么办?”陈王氏一下没了主意。
李隆基笑道:“伯母不要担心,你们先吃。”捋着袖子,问道:“陈掌柜。这要怎么做?我们帮你。”
“舀到模子里就成了。”陈晚荣再检查一次模子。拿起瓷勺,这是专门做来舀玻璃液的,舀起一勺玻璃液倒在模子里。凑近一瞧,不算多,再加一勺,差不多了,拿起实心体。对着小槽放了下去。实心体四平八稳。
为了省材料,袁天成这模子不是一模一杯,是一模两杯,每个模子加四勺,可以做两个酒杯。有陈晚荣的示范,李隆基他们帮忙,陈晚荣只管舀玻璃液,他们帮着放实心体,很快就完成了。
舀完玻璃液。陈晚芝仔细打量起坩埚。不住摇头叹息。陈再荣看了一阵坩埚,没什么奇特之处。不解的问道:“哥,你叹甚气呢?”
李隆基他们也是不解,这话正是他们要问的,盯着陈晚荣。陈晚荣解释道:“坩埚不行了,你们瞧,变形、剥落、龟裂了,没有石墨不行。”
瓷坩埚能承受这么高地温度已经很不错了,袁天成尽了最大努力,不能奢望更多了。至于袁天是用什么办法做的坩埚,陈晚荣还要去问袁天成。
李隆基他们一瞧,果不其然,正如陈晚荣所言,坩埚腐蚀严重,内壁剥落,不能再用了。话题又回到石墨,李隆基知道石墨对陈晚荣的重要性,问道:“说下石墨的事情。”
石墨是碳的同素异形体,是单质碳,却有着与碳单质金刚石截然不同的性质。质软,黑灰色,有油腻感,可以用来染纸张。其熔点在三千度以上,是最耐热的物质之一。
自然界中的石墨不是纯净的,含有很多杂质,要经过处理才能使用,处理可以想办法,先得找到石墨。
不能按照严格地定义来给李隆基解说,尽管他聪明过人,毕竟出了他地理解范围,陈晚荣略一沉吟道:“和炭一样,只不过不是烧出来的木炭,跟矿一样存在于野外,一现就会很多。”
“知道了,我回长安就办这件事。”李隆基一口应承,没有讲条件,讨好处。
石墨坩埚是以天然结晶石墨为主体材料,可塑性耐火粘土作粘结剂,再配合熟料制成的坩埚。其主体材料是天然石墨,因而保持了石墨的物理、化学性质,具有良好的耐高温性能,热膨胀系数小,对酸碱地抗腐蚀性能好。有了石墨坩埚,陈晚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玻璃,不用象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有了石墨,完全可以制成耐火砖,砌成熔炉,大量生产玻璃不是问题了,其前途美妙不可言说。李隆基这话正是陈晚荣最想听的道:“谢太子!”
“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你多做些,有问题可以找我。”李隆基这话虽是鼓励,也是在告诫陈晚荣,于国于民无益的事情不要找他。
陈晚荣明白他的意思:“太子请放心,我记住了。先去吃饭,吃了饭就冷好了。”
这得自然冷却,没必守在这里,众人这才去吃饭。这餐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清一色的家常菜,不过李隆基吃得很欢畅,不时叫好,等到吃完,额头上渗出了细汗,很是惬意地点评起来:“陈掌柜,这是我这些年来吃过最香地饭菜了,无拘无束,一边吃饭一聊天,舒畅!”
在宫里,在东宫吃饭总有人侍候。哪象在这里,自己动手,很是新鲜。而且饭菜是乡野风味,他在宫里哪里吃得到如此地道的饭菜,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盘青菜,那感觉特别舒畅,他如此舒心实在情理中。
雇工们知道李隆基随和,没有架子。就是没想到他吃饭也如此随意。和大伙坐在一起,吃得如此开心,对李隆基的好感又增几分。
郑晴虽是帮忙烧菜,不过主要还是陈王氏烧的,因为李隆基说过要尝她的手艺。不得不烧了。没想到硬着头皮烧的菜肴,居然得到李隆基如此称赞,欢喜无已,眼纹一下子不见了,笑呵呵的道:“太子,您尽夸人呢!哪有东宫地大厨们烧得好吃。”
李隆基笑言:“伯母,你这话就不对了。东宫里的菜肴是丰盛。很精细。味道也不差,只是没有你们这么围桌用餐地气氛,吃顿饭都是人前人后地侍候着,跟看猴子跳圈差不多。你这菜肴,乡下味十足,妙!”
揶揄之言,引来一片笑声。雇工们万万想不到李隆基会说出如此玩笑话,想不笑都不行。
“太子多能干,总有说的。”陈王氏心情大好。忍不住夸起来。
李隆基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伯母。这个送给你,你收好了。”
陈王氏忙推辞:“太子。这不行,万万不行。”
李隆基塞在她手里:“这不是赏赐,是送给你,作个念想。”
本想说谢太子赏,一听这话忙改口:“谢太子。太子有空,常来家里,我给您烧菜吃。”
“一定,一定!”李隆基站起身:“陈掌柜,好了么?我们去看看。”一边说,一边抹着额头上地细汗,很是舒畅。
陈王氏打量着玉,眼里放光,喜悦不禁,还有什么比太子送东西更让人高心的呢?
陈晚荣应一声,和李隆基他们一道出去,来到模子前,蹲下身一瞧,杯口已经凝结成形了,晶莹透明,在日光下闪闪光,好象珍珠般耀眼。
李隆基已经看见了,击掌赞叹:“妙妙妙!果然透明,好看!陈掌柜,巧思妙想!”
杨思勖、高力士、王毛仲三人也是赞不绝口,惊异的看着模子里的杯口。
玻璃制品在现代社会满大街都是,算什么奇思妙想?陈晚荣也不去分辩,谦道:“太子过奖了,偶一得之,不敢当太子厚誉。”用手一摸模子,只有一点温热,冷得差不多了:“搬回去。”把两个模子重在一起,抱起就走。
李隆基、陈再荣、杨思勖、高力士、王毛仲、郑建秋夫妇帮忙,搬到屋里放好。陈晚荣小心地取出实心体一瞧,杯壁光滑如镜,浇铸得不错。
把模子平放,拆分开来,露出高脚玻璃酒杯,一片惊讶声响起:“好漂亮!太漂亮了!”郑晴和青萼不住拍掌。
李隆基打量一阵,赞不绝口:“本太子识物多也,天下地奇珍异宝没见过的不多,这琥珀杯就是一种。如此宝物,今日得见,真是幸事!”
琉璃杯在古代很受欢迎,原因在于其色彩鲜艳,做工考究难得。相较起来,玻璃杯没有这么繁难的工艺,主要优势在于透明,这在唐人来说难以想象。更不用说这是现代造型,高脚形状,必然受欢迎。
陈晚荣把两个酒杯放在桌上,众人马上围过来,伸长脖子仔细打量起来,不住点头赞叹,称奇不已。
“陈掌柜,为何这东西透明,而其他的东西不透明?即使铜镜,打磨得很光滑,镜中的人影也会有淡淡地黄色。”李隆基的才思敏捷,赞叹之余深究起来了。
要想知道玻璃为什么是透明的,就得先知道物质为什么不透明。任何物质从原子内部去看,是空空荡荡的,原子核和电子的体积加起来,也不过占了原子总体积的极小部分。
金属之所以不透明,是因为自由电子的阻挡所致。能够吸收光线地物质,苯环、苯醌、联苯胺或其它共轭体系地结构,可以吸收光子,从而不透明。玻璃、冰块这些透明物质,由于破碎,也不透明。
别人在惊叹之际,李隆基已经在追究原委了,于他快敏的反应。陈晚荣打从心里赞赏。真要这样解释的话,涉及的知识就多了去了,李隆基纵是聪明绝顶,也会给绕糊涂,陈晚荣略一思索道:“我也是现这好玩,就做出来看看,应该和冰块一样,本来就透明吧。”
这是在规避问题,没办法。一时三刻讲不明白。只能这样了。李隆基想了想道:“也对,冰块能透明,玻璃为何不能透明呢?”
众人一齐动手,把酒杯取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一眼望去。白华华一片,晶莹透明,蔚为奇观,乍舌不已。
不少雇工围讯赶来,挤在屋里,盯着玻璃杯,赞叹之余。不住吞口水。心想要是能拿一个回家,那该多好。
要是在现代社会,如此多的玻璃酒杯放在一起,不会有人来看,即使有人来看,也不会如此惊诧、艳慕,顶多就是议论几句。瞧着一张张惊讶不置地面庞,陈晚荣忍不住想笑。
李隆基拿起一个酒杯,打量一阵。笑言:“陈掌柜。给我几个,可好?奇珍异宝。我见得多了,不及这酒杯好。”
就是他不说,陈晚荣也会送几个给他,太子亲临亲观,要是不给几个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点头道:“太子厚爱,不敢不敬。”
李隆基略一思索道:“我要八个。”
总共才二十来个,他就要八个,胃口不小,陈晚荣原本打算给袁天成两个,郑建秋几个,然后自己留几个,如此一来就要打乱全盘计划了,委婉拒绝他的要求:“太子,这次做的酒杯好是好,只是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处理,没有退火,易碎,不能碰撞。还是等我做出更好地,再献给太子。”
“还有问题?”李隆基很是意外。
陈晚荣解释道:“是呀。这玻璃和钢铁一样,不退火品质不好,退火是必须地。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设备,所以没有做。经过退火之后,品质大为改善,好很多。”就要了。”李隆基坚持原议,瞄着有些为难地陈晚荣:“我是这么想的,剑有雌雄,杯有龙凤,一个不成敬意,必得两个才能成礼数。我要两个,父皇要两个,金仙、玉真妹妹各要两个,一共八个,如何?”
金仙和玉真两位公主与李隆基的关系最是亲近,李隆基很宠爱这两个妹妹,遇到好东西,自然不能漏掉他们。
人参送一支成礼,酒杯送一个无礼,这话在理,陈晚荣无法反驳,点头道:“承蒙皇上太子公主厚爱,无上荣耀。”
李隆基大是欣慰,他开口要东西,陈晚荣必然不能拒绝。不过,要是陈晚荣过份为难地话,他也不好意要,笑道:“陈掌柜,我也不白要你地东西,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不得过份。”他是怕陈晚荣提钻营之类的过份要求,才叮嘱一句。
太子一句话固然让陈晚荣受益很多,毕竟还得靠自己,陈晚荣是那种立足于自己的人,即使他不提醒,也不会过份,想了想道:“太子,借一步说话。”
必然是不能公开的事情,要不然陈晚荣不会如此做,李隆基欣然应允,跟着陈晚荣出了屋。看看四周没有人,陈晚荣这才道:“太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子允准。”
“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李隆基说话始终留有余地。
陈晚荣想了想才道:“我是想订一门亲事,可到现在没有找到合适地媒人提亲,要是可以的话,请太子金口一言。”
“你大胆!”李隆基指着陈晚荣,声调提高了许多:“要本太子做媒?有违法度,恕本太子不能答应。”
陈晚荣笑着纠正道:“太子此言差矣。太子万金之躯,怎能象媒人一样奔走呢?我是想请太子许婚,只需一言即可。”太子一言足以抵得上十个陈晚荣心目中的媒人。
“婚嫁之事人伦大道,本太子自当成全。是不是郑小姐?”李隆基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陈晚荣大喜过望:“太子英明!”
李隆基抱拳祝贺道:“恭喜陈掌柜。本当备一份贺礼,只是来得仓促,还请见谅。等你们喜结良缘时,我再来叨扰一杯喜酒。”
“谢太子!”陈晚荣于他以常礼相贺感到无比荣幸。
李隆基笑道:“你等着,我这就办。”大步进屋。
第二卷 发家之路 第一二三章 新天新地
李隆基把郑建秋夫妇叫出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夫妇欢天喜地的回来。太子亲自过问陈晚荣和郑晴的婚事,这是何等的荣耀,还需要什么媒人?两夫妇要不欢喜就不成了,瞄着陈晚荣,一个劲的赞叹女婿能干,能请动太了!
“陈掌柜,叨扰了半天,也该回去了,这就告辞!”李隆基抱拳一礼。
“太子要走?”雇工不信,眼睛瞪得老大,一齐围过来,代陈晚荣留客:“太子,您才来,怎能走呢?得耍几天!”
乡人朴实,虽然没有华丽的词藻,却自有一股真诚,李隆基笑着安慰:“各位的好意,隆基心领了。只是国事在身,不能多担。以后,有机会,自会再见面。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的最好交待。”
李隆基以太子身份监国,事务很多,这不是虚言。雇工们虽是不舍,仍是依从,七嘴八舌的道:“太子走好!”
“再荣,给你三天假。回来的时候,顺道把风箱带来。还有,陈掌柜,先把大事办办,然后到长安来一趟。”李隆基安排起来。
陈再荣有好久没有回家了,三天探亲假再好不过,忙道:“谢太子。”
陈晚荣明白他的意思,是要陈晚荣先把订亲的事情办理了,然后再去长安见睿宗。已经下旨,封了官,可以说做了该做的,偏偏还要陈晚荣去长安,要见见人,亲自感谢一番。要不如此。睿宗也就不会得个“谦恭孝友”的评价。
“太子请放心,知道了。”陈晚荣找来布,把酒杯裹起来,放到一个木箱里。
顺便给高力士、杨思勖、王毛仲一人送了两个。他们亲临亲观,不送点说不过去,毕竟他们拉风箱出了那么多力。要不是他们帮忙,玻璃不可能做得这么顺利。
对于陈晚荣来说。玻璃不过是寻常物品,对于高力士他们来说,这是宝贝,个个欣然收下,一再道谢,尤其是高力士和杨思勖最是高兴。太监没有老婆孩子,除了办事以外,只能把情趣寄托在奇珍异玩上了。这就是太监特别喜好弄权,搜刮的原因所在。
陈晚荣带着人把太子一行送到门口,这才作别。李隆基魅力无限,为人随和,完全没有官架子,在雇工们地眼里跟亲人兄弟一般,万分不舍,更有几个雇工不住擦眼泪。
李隆基在的时候,倒没有其他的感受,只知道他随和。没有架子,一旦离开才觉少了些东西,好象没有主心骨似的。其人格魅力方才显现。望着李隆基一行消失的方向,陈晚荣怅然若失。
过了一阵,众人这才66续续回到屋里。郑周氏把郑晴叫走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告诉她,太子牵红线一事。郑建秋过来,问道:“晚荣,这事怎么办?”
他没有明说是何事,陈晚荣也知道是订亲的事了:“岳父,一切听您的。”
郑建秋思索了一下,道:“我也要去洛阳了。这事得先办了。明天准备一下,后天给你们办,然后我就去洛阳。回来这些天了,该去看看了。”
“行!这就去安排。”陈晚荣并无不同意见。
郑建秋拦住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地。彩礼这些东西自然是要的,走走过场就是了。我们也不图你这些,只要你对丫头好就成。”
他的家业比起陈晚荣厚实得太多了,哪会在乎这点彩礼。只是。没有彩礼的话。于风俗不合,走下过场就成。陈晚荣点头:“一切听岳父的。”
“好,你去见见丫头。我去给亲家翁说说。”郑建秋安排起来。
话刚落点,郑晴进来,一脸害羞,郑建秋忙退出去,把门关上。郑晴抿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瞄着陈晚荣,手指绞得青。订亲这事是意料中的,可一旦到来,仍是让人惊喜。
陈晚荣存心逗她,坐在椅子上来,板着一张脸:“你有什么事呀?有事就说,没事,我可要忙了。”
郑晴给了陈晚荣一个大白眼,冲上来,抡起一双粉拳在陈晚荣肩头轻捶:“你坏,坏人,就知道取笑人家!”
环着她的纤腰,陈晚荣额头顶在她的额头上,轻声问道:“喜欢吗?”
郑晴并没有回答,轻轻点了点头,动作极轻微,不注意看不见。陈晚荣得寸进尺,问道:“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一粉拳轻轻砸在陈晚荣胸口上,郑晴脸红过耳,嗔道:“就不说点好听地。”
陈晚荣一本正经的道:“好听的是假话,难听的是真话,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订亲之后,是不是该讨论嫁给我的事情了?”
郑晴抿着嘴唇,拼命想忍住笑,最终没有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贪心不足!这样不好么?”
“好好好,我不说这事了。”陈晚荣马上投降。
郑晴浅浅一笑,很是赞赏:“这才对哦。”
她的赞赏之音未落,只听陈晚荣问道:“什么时间生宝宝呢?”
郑晴啊的一声尖叫,一蹦老高,嗔怪起来:“坏人,你这坏人!”提着一双粉拳,就要朝陈晚荣打去。陈晚荣哈哈一笑,跳起身就逃,郑晴提着粉拳在屋里追赶,不住轻笑。
二人正闹间,肖尚荣太不识时务了,居然打门道:“哥,欧捕头找你。”
太扫兴了,事已至此,陈晚荣只得不再笑闹,冲郑晴扮个鬼脸:“来了。”打开门,快步离去。郑晴望着陈晚荣的背影,捂住嘴巴,笑个不住。
来到客厅。只见欧胜一身便装,坐在椅上吃茶,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
“见过欧捕头。”他于陈晚荣的帮助很大,陈晚荣很是感激,抱拳行礼:“欧捕头援手之德,这里谢过了。”
欧胜站起身,抱拳回礼:“些微之事。不敢当陈掌柜大礼。陈掌柜,从此以后,休得再言捕头二字,我已经不是了。”
这话太惊人了,陈晚荣眉头一轩,问道:“欧捕头,此话从何说起?”
欧胜坐下来,长长的叹息一声:“还不是牢房里地事情。本来。有犯人不听话,指使囚犯打他、折磨他,这在牢里很寻常,只要不出事,谁也不会管。就是沈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给他们改善吃住,没有禁止这事。”
陈晚荣亲历过,知道其中的黑幕。这种事。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只要不出事,就不会翻船。花三缺虽给治得厉害,毕竟没有死,这话有点绕了。欧胜不住摇头:“可是,孟大人却说我有亏职守,把我给革了。现在,我也是一介平民身了。”
孟建辉今天上任就拿欧胜动刀,真地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陈晚荣虽是为欧胜鸣不平,不过这是官家事,陈晚荣也不便置评:“欧大哥。你今后有何打算?”
欧胜把小包裹朝陈晚荣身前一推:“这是陈掌柜的衣衫,落在牢里,我给你送来。”
陈晚荣打开一瞧,真是郑晴给他的衣衫,今日过堂原本以为还要回牢的,没想到直接开释。**小说***再加上太子一到,事情太多。还没有想到这事:“多谢欧大哥。”
欧胜想了想。这才回答陈晚荣地问话:“先休息一阵子。这些年,存了点银子。去做点买卖吧。婆娘孩子一大家子,总得要过日子。”养家糊口是男人责无旁贷的职责……
陈晚荣略一思索:“欧大哥,要不这样,我这里正好缺人手,你过来做做看。”
欧胜摇头婉拒:“陈掌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只会拿人,哪会做化工呢。”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头,威风惯了,要他象雇工们一样去做下手,无论如何做不到。
知道他理解错了,陈晚荣纠正他的想法:“欧大哥,我不是请你来做那些活儿,是想请你来帮我管管。不怕欧大哥笑话,现在家里的事几乎都压在我一个人肩上,想分给别人都没个人。我是想欧大哥过来,帮我分担一些。”
意思很明白了,是要欧胜过来做掌柜。陈氏化工地名声越来越大,买卖越来越红火,在这里做掌柜,以陈晚荣的为人,他一年地收入绝对要比自己做买卖赚得多。这是一个肥差,欧胜有些难以相信,盯着陈晚荣,问道:“陈掌柜,这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陈晚荣脱口而出。
欧胜犹豫不决:“陈掌柜,我可是对这些事务一窍不通呢。”
隔行如隔山,他只会拿人执法,就是不会做掌柜。不过,陈晚荣另有打算:“欧大哥,你不用多虑。你想,你在官府这么多年,人面广,认识的人多,对官府对律法熟悉,这些我都用得着。你过来,帮我看着点,应酬一些,我就可以省出很多时间,专门做一些技术上的事情。”
现在一切都压在陈晚荣肩上,一有人来找,都得陈晚荣来应酬,要是欧胜过来,帮着担待一些,陈晚荣真的省很多事。再者,做买卖少不得和官府打交道,有欧胜这个官府通,省心省事多了。
象欧胜这种人,要是在现代社会,企业会抢着要。原因很简单,他虽不在官府,他地人脉在,就这一点就会给企业带来很多便利。
真是量才录用,欧胜大是感激道:“陈掌柜,你地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和弟兄们商量,要一起做买卖。他们因我而受到牵连,被革职,我不能不管他们。”
这事闹得很大?陈晚荣心里一惊,忙问道:“欧大哥,有多少人给革了?”
“除了我,还有三个。陈掌柜都认识的。”欧胜如实回答。
陈晚荣听出来了。肯定是昨天晚上特别照顾他地几个衙役。如此说来,他们对陈晚荣有恩,陈晚荣不能坐视:“欧大哥,你不用多心,叫他们全过来吧。你们的俸禄是多少,给我说说,我双倍给你们。”
欧胜大是感激。陈晚荣真够意思,不过却不能答应:“陈掌柜,你够意思,照顾弟兄们,我很感激。只是,兄弟们不会做这些事,那不成地。”
陈晚荣呵呵一笑,分辩道:“欧大哥。你想歪了。我是想感激他们,可我没想过白养他们,他们都是男子汉,自然是不会让我白给他们钱。我是想请他们帮忙,用得上呢。”
欧胜有些想不明白:“请问陈掌柜,弟兄们有何用处?”
陈晚荣扳着指头细数起来:“好处多了,先,他们有武艺,可以看家护院,是不是?上次三个歹人冲进来。都是一帮子庄稼人,连个喊打的人都没有,要不是我使诈。指不定整出什么事来。”
欧胜轻轻点头道:“不是有镖局么?”
“镖局也是要的。”陈晚荣顺口说一句,接着道:“镖局只看家护院,不管外面地事。我们总得要点自己的力量。你们有这底子,不是正好么?再说了,现在我的货都是马大哥、高大哥他们来提,我们就没有给送过。再过一段时间,货品多了,摊子大了,这种情况要改变,我们肯定要给送。要送货。就得有人,你们对这些不是顺手么?”
欧胜击掌赞道:“陈掌柜,你看得真远。要是别人,不会这么快布置。好,我就替兄弟们答应了,多谢陈掌柜。”抱拳行礼。
陈晚荣笑着回礼:“欧大哥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尽一点力。这事于你们,于我都有好处。”
欧胜大笑起来:“今日方知陈掌柜快人快语!好。这样地人我最欣赏!陈掌柜,以后我和弟兄们就跟定你了,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不皱一下眉头!”
“欧大哥,有劳你去把他们都找来吧。越早帮忙我越是轻松。”陈晚荣催起来。
欧胜应一声,行礼作别,大步而去。欧胜一走,陈晚荣把这一决定告知陈老实夫妇,郑建秋他们,都挺赞成。这次,要不是他帮衬着,陈晚荣会吃很多苦头,光是新牢犯那顿狠揍就够人受的了。
郑建秋一家子要准备订亲一事,作别而去。陈老实夫妇召集亲朋商议去了。陈晚荣这个当事人反倒成了闲人。没多久,欧胜带着三个以前的衙役到来,向陈晚荣深表谢意,一一个见礼。
陈晚荣现在才知道三个人的姓名,周全福、葛寿金、柳孝兴,叮嘱他们先回家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再过来上工就是了。
三人应承一番,作别而去。陈晚荣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正式通报对欧胜的任命,从现在开始,欧胜是老宅这边地掌柜,主要负责应酬、管理、以及一应日常事务。陈晚荣终于有一个帮手了,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技术工作。
欧胜对陈氏化工的帮助,雇工们都看在眼里,对这一任命自是打心里赞同,齐声叫好。
任命刚一完,赵啸天就来了,有些不好意地道:“陈掌柜,你可有空?”
陈晚荣知道他的意思,肯定是来谈镖局重返一事。在这事上,他撤走人手也是迫不已,没有错。再说了,他安排人在外面看守,这份情义让人感动。
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过陈晚荣并没有应允,而是笑道:“赵镖头,欧大哥是掌柜,一应事务你和他商量就是了。”
“恭喜欧掌柜!”赵啸天已经知道欧胜被革职一事,忙向他道贺。
欧胜抱拳回礼:“赵镖头言过了,这都是东家的恩德。赵镖头,请屋里奉茶叙话。”欧胜自然是明白陈晚荣的意思,同意镖师重返老宅。
第二天,为陈晚荣订亲做准备。那些雇工都是乡邻朋友,沾亲带故的,自然是要贺喜一番。钱,他们是羞于出手地,不过,他们别出心裁,赶回家去带些土特产过来。这些土特产,要是以前种庄稼倒不稀奇,现在不种地了,就有些韵味了,陈晚荣全部收下。
到了第三天,正式订亲,热闹了一天。老宅和酒坊地人自是不用说了,要来道贺。就连县衙和宁县的大户们也是来了,谁不知道太子亲临老宅,太子牵红线之事?他们能不来么?
这事办好,陈晚荣交待了一应事务,和陈再荣一道,跟着郑建秋一家子去了长安。订亲之后去长安,既见皇帝,又是游乐,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向长安而去。
陈晚荣却不知道,一个广阔的天地已经展现他地眼前,此次长安之行比他想象中的精彩万倍。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章 又逢画圣
望着长安高大的城墙,陈晚荣不由得有些感慨。这是他第三次到长安,第一次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家境,为了五斗米而奔忙,前途渺茫。第二次是送陈再荣,不过是个伴而已。第三次就不一样了,是官身,身家也有了,家境也变了,更重要的是订了亲,有了半个家。
这变化不是大,是很大,短短时日有如此变化,陈晚荣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想想当初乍到唐朝时那种悲痛,不由得有些好笑。
不是上天的眷顾,这都是我努力得来的,人得靠自己,男儿当自强!
“哥,我们直接去东宫。要见皇上,就得先见太子,让太子去给皇上说。”陈再荣提议。
这是正理,不过郑建秋却不同意:“再荣贤侄,你这话好没来由,到了长安当然是去家里盘桓,然后再去东宫。哪有不去家而直接去东宫的道理?”
陈再荣先是一愕,继而明白过来:“谢伯父。”
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到了长安,自然是要先去郑家大院,陈晚荣笑道:“走,回家去。”跟着郑建夫妇的车,驰马而去。
来到平康坊,穿过大门,来到郑府。这是第二次光临,第一次来是送陈再荣考校,算是借宿。这次是以女婿身份,也算是主人了。佣人过来接过缰绳,安排住处。略一安顿下来,陈再荣心念公事道:“哥,你先歇着,我先去东宫给太子说说,然后再来接你。”
如此安排最好,冒然去的话不是不可以,就是不够老练。毕竟太子和皇帝的事务多,时间紧,就是要见陈晚荣也得挤时间。睿宗不过是想表示一下感激之情,这事不急,何时有空何时见,急急忙忙的赶去,太不合适。
“如此甚好。你先去吧。”陈晚荣欣然同意。
陈再荣带上风箱样品,辞别郑建秋一家子,自去东宫。郑建秋虽是急着想赶去洛阳。可一想到女婿见皇帝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要是自己不在,岂不是太扫兴,只能强忍着没有去洛阳,在府里陪陈晚荣说话。
原本以为陈再荣很快就回来,哪里想到一去就不见人影,直到晚上陈再荣这才到来。陈晚荣问道:“说好了么?”这事早完早了,还想赶回去做工呢。虽然现在有欧胜主持日常事务。轻松多了,可是闲着太无聊。
“哪有那么容易,我连太子都没见到。”陈再荣的话很让人失望:“太子昨日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哥,你等着,太子一回来我就禀报。”
陈晚荣笑言:“不急不急,我等着就是了,军国之事要紧嘛。”
陈再荣压低声音道:“哥,你可能要等好几天呢。现在朝中有大事。太子和皇上一时抽不开身。”
“什么事?”陈晚荣顺便问一句。
陈再荣有些吃疑,陈晚荣摆摆手道:“不便说就不要说。我们虽是兄弟,可朝中之事,不宜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
“哥。不是那意思。这事早就传开了,有甚好不好说呢。”陈再荣忙解释:“左右就是攻打石堡城了。石堡城没有那么好打,地方不大,代价肯定不小,朝中先要有一个准备。要想打下石堡城,我估计没有十万军队不可能,大约要付出五六万地代价。”
陈晚荣早就听说过石堡城难打,代价会很大,可也没想到要这么大的代价。不由得一惊。脱口道:“代价也太大了吧。”
陈再荣对石堡城的了解可比陈晚荣清楚多了,摇头道:“哥。这还是顺利的呢。要是不顺利的话,代价会更高。”
“何为顺利,何为不顺利?”陈晚荣尽管不懂军事,仍是好奇。
陈再荣呵呵一笑:“哥,这还用问吗?顺利就是一次攻下来,不顺利就劳师无功,还得再举了。”
“那得死多少人?就没办法了?”陈晚荣暗暗心惊。
陈再荣摇头叹息:“石堡城险关要塞,死在其下的将士不知凡几。在石堡城打仗,除了硬攻,没一点办法。那地方只有一条小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多的兵力都没用,展不开,只能靠消耗了。用五万换吐蕃一千,代价虽然大些,也值了。此战若胜,吐蕃必然改弦更张,不能再对河西之地构成威胁,该付出地代价还是要付出。”说到底,就是用人来换,最惨烈、最愚笨的打法,可在这种险关面前,谋略无用武之处,没办法的事。
许久不见,没想到他竟是有如此头脑,陈晚荣大是诧异,笑道:“再荣,你长进了。”
“哥,你要是在太子府呆久了,你也会长进。那么多地机密,接触多了,就得去想,一想不就长进么?”陈再荣说得很平静。
陈晚荣鼓励他:“就一个想字就了不得。多少人就是不去想,错失了良机。你有这机会,好好把握。”
陈再荣很是受用,点头道:“哥,你知道酒精是谁要买的么?”
“太子!”陈晚荣笑着回答。
没想到陈晚荣居然知道了,陈再荣有些意外,愣了愣道:“太子听人说是你做的酒精,叫军医试用了下,效果不错。太子这才要兵部买一些给龙武军试用,哥,没给你说,龙武军的将士们可喜欢酒精了。”
那是必然之事,陈晚荣一点也不意外,只听陈再荣接着道:“我听说太子准备把酒精配给攻打石堡城的军队,两千斤酒精已经往边关了。”
没想到我居然为攻打石堡城这样的惊世之战尽了一份力,陈晚荣大是振奋,呵呵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早说嘛,我不要钱了。”
“哥,你也欢喜?这石堡城之战虽是艰难,却是国人同心呢。一定能打下来!”陈再荣大受感染,不由得一握拳。
两兄弟说了一了阵话,陈再荣这才告辞回东宫去了。陈晚荣送走他,把太子不在事给郑建秋一说,郑建秋叹息一声:“原本想听个结果,知晓皇上如何召见你,现在无期了。也好。我明日就去洛阳,晚荣,见皇上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次召见的结果,很是遗憾,又叹息一次。
陈晚荣点头道:“岳父放心,我理解得。”一家子凑在一起,说了一阵话,这才各自安寝。
第二天一大早,郑建来带着人出,赶去洛阳。他一走。郑府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无所事事,陈晚荣要出去走走看看,郑晴自然是乐于相陪,两人也不要青萼相随,径自出了门,去享受相依相偎地温柔日子。
“陈大哥,去哪里?”郑晴格外兴奋,这是两人订亲之后第一次相伴而行,俏脸上满是幸福。
陈晚荣脸一板。道:“叫相公!”
“不叫,就叫陈大哥!”郑晴才不买账。
叫相公固然让人高兴,就是有点有生份,很拘谨。反倒不如叫大哥来的亲近,陈晚荣也就由着她了,道:“我们先去曲江之滨,拜会马大哥。”
去马致中那里了解一下香皂、酒精的行情也是应该地,郑晴自然没有异言:“那好,我们去赶辆车。这可远呢。”
“不用了,走过去,反正不急,一边走一边看风景。领略长安的繁华。”陈晚荣动议。
正中郑晴下怀。要是去得早了,有马致中陪着。总会出现一些不便,还不如现在这样,随意浏览的好,很是欢喜的道:“好呀!”偎在陈晚荣身边,信步而行。
顺着朱雀街往南行,百花绚烂,行人如梭,车来人往,热闹非凡。看到高兴处,指点一番,不时调笑几句,乐也无穷。
曲江之滨一年四季都是热闹非凡,人流如织,吐气成云,挥汗如雨,更形热闹。吆喝叫卖之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宛如拍岸波涛一般响亮,让人一见难忘。“陈大哥,我们等会去,行么?”郑晴还不想这么快去马家店,毕竟两人世界本来就甜蜜,更何况是在订亲之后,那就是蜜里调油了。
陈晚荣自然要依从她了,带着她去逛了杏园。这是旧地重游,想起当日在这里偶遇的那位读书人,只说得几句话就给官兵赶得分开了,实是遗憾,不由得叹息一声。
郑晴很是惊讶,惊异的问道:“陈大哥,甚事让你叹气?”
陈晚荣如实相告:“我想起那天在这里遇到地那位读书人,相谈甚欢,却连他地名字都不知晓,如此才俊,就此错失,你说是不是让人扼腕?”
郑晴嫣然一笑,宽慰道:“不要放到心上嘛,有缘自会相逢呢。就算不能再相见,想必他也会记住你的,这就叫知己,虽是才见面,却能终生不忘。”
“好说法!有见地!如此一来我反倒是落了下乘!”陈晚荣击掌赞叹。
郑晴言笑宴宴,不愿陈晚荣触景生情,岔开话题:“哪里!我们去马家店,好么?”
逛了这半天,是该去看看了,陈晚荣自无异议,两人相偕,直去马家店。马家店对于陈晚荣来说很熟了,对店里的伙计们来说,他们对陈晚荣更是印象深刻,陈晚荣刚一进门就见一个伙计笑容满面,迎上来,向陈晚荣行礼:“见过陈掌柜。”
陈晚荣抱拳回礼:“有劳了!请问一下,马大哥在么?”
伙计笑呵呵地,很是高兴:“陈掌柜,您不是外人,我就说实话,掌柜还是老样子,猫着呢。陈掌柜,您请,我给您带路。”
陈晚荣知道他说的猫是指打瞌睡,马致中对手下管得不是那么严,只要手下把活儿干好就成,至于用的什么方法,他历来不过问,一句话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是以没事的时候,他宁愿躲在屋里打瞌睡也不干预。
“不用了。我去收号钱!”陈晚荣开个玩笑。
伙计知道他们的关系不错,也就不带路了,呵呵一笑自去干活了。陈晚荣带着郑晴径直去了,来到门前,只见门是半掩着的,推开一条缝,马致中头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呢,鼻息微微,哈拉子顺着嘴角流下来。
要是不明究里的人。光看他这副不雅的睡相,一定不会想到他是马家店地大掌柜,郑晴卟哧一声笑出来,忙捂住嘴,朝马致中一指,调皮地眨眨眼睛。
陈晚荣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扯下一根头。叠成几段,拧在一起,轻轻伸入马致中耳朵转动起来。
马致中睡得正沉,用手一拍,动几下又睡起来了。酣相可爱,郑晴忍不住好笑,拼命忍住了。陈晚荣又转了几下,还是没有醒过来,没办法睡得太沉了。只得扯起嗓子吼:“收号钱啦!”
“谁?怪吓人的!”马致中一惊而醒,差点跳起来,揉着眼眼打量陈晚荣,不悦之情立时消散:“哈哈。我说谁呢,原来是陈兄弟。甚风把你吹来地,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迎接你。”
陈晚荣笑道:“要是马大哥来迎接我了,我怎么捉弄你呢?瞧,这头丝都不能把你搔醒呢。”
“原来是你这只讨厌的蚊子!害我睡不好。”马致中恍然大悟。
郑晴上前,盈盈一福道:“见过马大哥。”
马致中一愣,把两人一阵打量,一抱拳道:“恭喜兄弟。贺喜弟妹!”他是过来人。一看便知二人的亲事订了,非道谢不可了。
郑晴脸一红。很是害羞,抿着嘴唇。这事自然是要陈晚荣来应付了,笑道:“谢马大哥。马大哥,我是过来了解下情况,香皂酒精卖得如何了?”
“无可奉可!”马致中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话?了解这里地情况天经地义,他居然不说,陈晚荣和郑晴一下子愣住了。只听马致中数落起来:“陈兄弟,你看你,就晓得赚钱,一身铜臭味。这是人生大事,不去庆贺,老想着钱,俗不俗?”顿了顿,接着道:“走,喝酒去!”
陈晚荣忙道:“马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喝杯茶就是了,没那必要。”
马致中可不依:“谁说地?我去把老高叫上,好好乐乐。弟妹帮你那么多,你就不为弟妹想想?”
郑晴笑言:“马大哥地好意,小妹心领了,只是不敢惊动两位。”
马致中在桌上轻拍一下,以不置疑的口吻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的态度很坚决,陈晚荣没办法,只得依他道:“谢马大哥。”
“谢甚谢,这不应该地么?”马致中等两人出门,把门关上,这才走在头里带路。
出了店,稍一等候,伙计赶来两辆马车,陈晚荣和郑晴坐一辆,马致中坐一辆,离了马家店,直朝高家店而去。
郑晴瞄着陈晚荣,抿着嘴唇,很是羞涩。陈晚荣逗她:“多好的兄弟,知道我成亲了,都来恭贺呢。”
一个粉拳打在陈晚荣大腿上,郑晴嗔道:“胡说,甚成亲,是订亲!”
“成亲订亲,还不一样么?”陈晚荣笑着抓住她的玉手,紧紧握在手里。
郑晴任由陈晚荣握住手,辩解道:“订亲是订亲,成亲是成亲,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陈晚荣反问一句,眼里闪着狡黠之光。
郑晴哪会上他的恶当,嗔道:“你坏,坏人!”喜嗔言笑都是那么美,陈晚荣乐不可支,笑着问道:“怎么不说了?我还不明白呢。”
又要嗔怪,却听一边嘈杂的声音响起:“你这人好没道理,我租铺子给你,你居然不付钱,想耍赖?没门!有钱,就租你,没钱,走人。”
“这位大哥,邬某没有说不给你钱,只是手头有些紧,一时半会凑不起,还请你见谅。”一个声音商量起。
索债声音气愤愤地道:“说好半个月前给,都过了半个月,你一文钱没给,还死赖着。”
“大哥,要不这么,我给你画一幅画,算租金。”
索债声音很轻蔑的道:“你的画有屁用,谁会来买?画了这么多,一个买的人也没用。”
郑晴盯着象石雕一样傻坐着地陈晚荣,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不会中邪了吧?”
陈晚荣一握拳,兴奋得跳起来,脑袋撞在厢顶上,出砰的一声响,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大叫一声:“停车,停车,快停车!”
郑晴忙拉住陈晚荣,抚着脑袋,关切地问道:“疼吗?有甚事,好好说,不要这样,会疼的。”
陈晚荣一拉郑晴,拉开车门,一头钻出去,向右一望,只见吴道子正和一个大汉纠扯在一起,一脸地无奈。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二章 画圣落魄
听声音有点象吴道子,出来一瞧,竟然是真的,陈晚荣喜悦不禁。自从在慈恩寺和吴道子有过一面之缘后,陈晚荣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重逢,今日终于成真,心中的喜悦难以形容。
这是一个比较僻静的恭子,吴道子和一个大汉在巷口纠缠,大汉抓住吴道子的衣领,很没好气的道:“给你两条路,一是付钱,二是滚蛋,要不我就报官。”
“大哥,我不是有心赖你的钱,实在是手头紧,你再给我几天时间,行么?我保证,到时一定付你的钱。”吴道子低声下气。
马致中也下了车,来到陈晚荣身边,问道:“兄弟,怎么不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落魄画工没钱交租金,要不我帮他付了。”
陈晚荣拦住道:“马大哥,不可。他连真姓名都不想要人知道,肯定是逼不得已才来开画坊,只可惜,他的地点没有选好,选在僻静处,哪有买卖上门,徒自可惜了一身盖世画技。”
郑晴很是惊讶:“陈大哥,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他的画作你见过的。就是我家里那自画像。”陈晚荣介绍一句。
郑晴双眼放光,右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你是说,他是是是吴道子?”这是陈晚荣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结巴。陈晚荣把吴道子的画作带回家后,叫人裱起来收藏,郑晴见过,赞不绝口。断言吴道子为盖世画工,百年难得出一个。没想到眼前这个落魄的年青人就是吴道子,哪能不惊诧。
马致中有些不信,打量着陈晚荣,问道:“兄弟,你这话当真?”
陈晚荣点头道:“那是当然。”
郑晴若有所悟。点评道:“陈大哥,他这是故意选在这僻静处,免得给人瞧见。”
这话太有道理了,连姓都改了,要是不找个僻静之处躲起来,万一给熟人瞧见了。多没面子。真想不到,象他这样大名鼎鼎的画圣,也有如此世俗想法,陈晚荣大步一迈,直接进了巷子。
前面三丈处有一个牌额,上书“邬氏画坊”四字,间架结构、笔力、神韵皆是上乘之作,郑晴赞不绝口:“好字。好字,必是出自吴道子之手!”
陈晚荣点头赞道:“是呀!”马致中左右一打量,淡笑道:“这字一般嘛,哪里好了?”
郑晴笑着解释道:“马大哥,这字放眼天下,大唐也没几人写得出来呢。”
马致中知道她学识过人,她说是肯定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读书人,看不出来。”
“《夏俚》《巴人》。人人会唱,可《阳春》《白雪》能和者少矣!如此大才,又有几人识得?”郑晴感慨起来,不住叹息。
此所谓曲高和寡是也!象吴道子这样不世出的天才。其作品虽是传世佳作,可又有几人赞赏呢?陈晚荣也是感慨不已:“是呀,是呀!大才若此,实是可惜了。”
郑晴问道:“陈大哥,你要怎么帮他?”
陈晚荣忽奇想:“晴,你说我把他请了,让他给我们设计包装图案,怎么样?”
“好是好,只怕未必能成功。”郑晴赞赏之余。又有些担心:“象他这种人。心气极高,很难接受。要知道。设计包装图案这种事不需要多深厚地画功,那是大材小用。”
这话太有道理了,不过陈晚荣仍是想试试。要是能让吴道子帮自己设计包装,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陈晚荣想想就很兴奋:“试试看吧。试了不一定成功,不试一定不能成功!”
“好,那就试试吧!”郑晴很赞成,装模作样的来到店前,喊道:“买画啦,买画啦!有人吗?怎么没人呢?”
陈晚荣扯着嗓子吼起来:“买画啦,有人吗?人都到哪去了?”
马致中先是一愣,继而明白陈晚荣的意思,这种事不能明说,要不然有伤吴道子的自尊心,还是迂回一点的好,走到巷口,大着个嗓门:“卖画地哪去了?真是的,有人买画,却不见主人,这象卖画的么?”
大汉拖着吴道子,数落起来道:“你不给钱,是吧?那见官去!”口水乱喷,溅了吴道子一脸都是。
吴道子一边抹着口水,一边打商量:“我马上就有钱了,就几天功夫。”
“三天之后等三天,再等三天,一等就是半个多月,鬼才信你!”大汉仍是不理睬。
“快放开,有人买画了。”围观人中有人听见马致中的喊声,提醒起来。
大汉嘴一撇,不屑的道:“鬼才要他的画。”
“你骂谁?我就买画,你才是鬼!”陈晚荣挤进来,黑着一张脸,瞪着大汉,冷冰冰地。
大汉兀自不信:“你真
“难道有假?”陈晚荣冲他啐一口:“大嘴巴,没遮拦。”
马致中指着大汉数落一句:“以后少说点,看你人模人样的,一张嘴比女人的嘴还碎!”
“是马掌柜?哎呀,甚风把你吹来了?”大汉识得马致中,一个劲的受教:“马掌柜,你大人大量,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马致中指着陈晚荣介绍道:“这是我的大主顾。”下面的话不说了,瞄着大汉。
大汉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挤出笑容,向陈晚荣赔罪:“贵人,小地该死,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不晓得贵人驾到……”
还待再说,陈晚荣于这种世俗小人极是瞧不起,转身走了。大汉想追上来。给马致中一眼瞪回去了,傻愣愣的站在当地,不知所措。
吴道子整理一下衣衫,跟上来,抱拳行礼:“请问贵人,要买什么样的画作?”
陈晚荣是有所图而来。并非真要买画,想了想道:“先看看。”
吴道子跟在身旁,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我这里没有现成地画,你要的话,我可以马上画。只是。要担搁一下你的时间。”
“哪有这么卖画的?”马致中嘀咕一句:“怪不得卖不出去。”
对于别人来说,一定要画好了再卖,对于吴道子来说,这都不是问题,信手拈来都是上乘之作,随画随卖也不是问题。陈晚荣来到画坊前一瞧,店里除了画布和作画工具以外,什么也没有。再一次感叹。大才如吴道子者居然没人欣赏,造化弄人也。
陈晚荣不会怀疑吴道子地天才,不过仍是好奇,想亲眼见识一番:“我要一幅山水画,邬先生看着画就是了,以你的大才,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除了圈里人,很少有人如此称赞吴道子,吴道子眼里神光一闪。立即隐去,笑道:“先生过奖了。敢问先生贵姓大名。”
陈晚荣知道吴道子对他已经有好感了,笑道:“免贵,姓陈。叫我陈晚荣就行了。说起来,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呢。”
“我们见过面?”吴道子有点惊奇。
陈晚荣笑着提醒:“三月初二那天,兄台在慈恩寺是不是撞到一个人?”
把陈晚荣左右一打量,吴道子记起来了,很是惊讶:“原来是兄台!多有得罪,这里赔罪了。”冲陈晚荣深深一揖。
“先生言重了,那是我地不是,挡了先生的道。”陈晚荣略一谦逊,直奔主题:“我在慈恩寺见了先生画地佛祖。大为叹服。钦佩难已,一直在想什么时间才能再见先生。没想到今日不期而遇,实是我的荣幸!”
这是真心话,说得很真诚,吴道子听出来了,再次抱拳道:“在下吴道子,见过陈先生。哦,可是陈氏化工的陈掌柜?”
“正是在下!”陈晚荣惊讶了,没想到吴道子居然知道我的名头。
吴道子笑了:“久仰,久仰!陈掌柜地名头,吴道子如雷贯耳,早就想一睹尊颜,没想到早就过了。见面而不相识,何其无知,惭愧惭愧!”
“过奖,过奖!”陈晚荣礼节性的谦逊一句。
吴道子摆开画布,提起画笔道:“陈掌柜请稍等,我这就给你作画。”也不等陈晚荣说话,画笔在画布上挥酒自如,一气呵成,只片刻功夫就画成了,放下笔道:“陈掌柜,请看,献丑了!”
“天啊!”陈晚荣,郑晴,马致中齐声叫好,大拇指都竖到天上去了。
马致中还跟了一句:“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先生的字,惭愧,惭愧!”他说的是适才不把匾上题字当一回事。
怪石崩滩,气势磅礴,不需要多高的鉴赏眼光,谁都能感受得到那种宏伟地气势,往画前一站,就象站在真山真水之前一般,目睹山水,耳听涛声,如临其境,围观之人也是齐声叫好。就连那个大汉也是惊讶不置,嘀咕一句:“真没看出来!”
见识了!画圣之名,果是不虚传!陈晚荣兴奋不已,不住搓手:“画资多少?”
吴道子笑道:“陈掌柜言重了,这画送给你了。”
画圣手迹,传世之作,何等地珍贵,陈晚荣以为听错了:“什么?你送给我?不成,不成!我得付你画资。”吴道子连房租都交不起,急需钱用,却不要钱,真是视钱财如粪土了,陈晚荣感慨无已,这才是真名士!
吴道子不无兴奋的道:“吴道子在此摆画摊半月了,却无一人问津,陈掌柜第一个上门客,自然是不能收你画资。这是陈掌柜贤妻?”
是未婚妻,不能算妻子,郑晴脸一红,也未辩解。陈晚荣笑道:“是啊!”郑晴在他背上轻轻拧了一下。
“那我就再加几笔!”吴道子再次提起画笔。在画上画了几笔,放下画笔:“陈掌柜,如何?可满意?”
郑晴看着画作,既是欢喜,又是羞涩,因为吴道子把她和陈晚荣画到画上去了。两人并肩而立,面对山水,虽是不见面容,背影极是神似,一眼就能看出是他们两个。相依相偎,情义无限。让人神往。
“神来之笔!”陈晚荣赞叹不已。
吴道子谦逊道:“过奖,过奖。”
陈晚荣热忱相邀道:“吴先生,我家里刚修葺过了,想画一些壁画,不知先生可肯光临?”此处不是谈事地地方,得把吴道子请到家里再说。
吴道子想了想道:“陈掌柜瞧得起我,是我的荣幸!只是,这壁画吴某甚少画。这画资嘛可能要贵些。”
“钱不是问题。”陈晚荣很是高兴,只见吴道子去了,再跟他慢慢磨就是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人为我出力。
吴道子略一思思:“承蒙陈掌柜高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陈掌柜留下地址,吴道子好过去。”
陈晚荣笑道:“这事不急。我呢,今天正好和几个朋友见面,要小聚一下,要是先生有空。我们一起去走走,到时再谈。”
吴道子打量着陈晚荣和郑晴,再看看马致中,眉头微微一皱道:“陈掌柜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得守摊。”
他是不想和马致中这种不识货的人在一起,陈晚荣理解他地名士本色,笑道:“吴先生有所不知,我虽是身在商贾之列,却也结识了几个读书人,今天正是要去见他们。饮酒之余,诗词唱和,再有先生挥毫泼墨。诚人生乐事也。要是先生瞧不起。那就算了。”
吴道子本名士,一听有读书人参与。不由得心眼活了,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陈晚荣暗中松口气,吴道子跟着去了,今天就可以下说词。马致中掏出一个元宝,塞在大汉手里:“这是租金,可够?”
大汉一脸的媚笑:“马掌柜,小的哪敢要你的钱呢?够了,够了。”
马致中冷冷的道:“这房子以后就归吴先生使用,要钱去柜上支就是了。”
大汉一个劲的道谢:“谢马掌柜,谢马掌柜!”捧着银子,欢天喜地地去了。望着他的背影,陈晚荣不住摇头,真势利!
吴道子忙道:“马掌柜,万万不可。”他是名士,心气高,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马致中笑道:“吴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我这是画资。先生如此大才,我马致中要是不讨一幅墨宝,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了?”
这不过是托词,吴道子却极是认真,提笔在手:“请问马掌柜,你要什么样的画?”
只是让吴道子面子上好过些而已,至于什么样地画倒不重要,马致中皱着眉头想了想,笑道:“画我吧。”双脚分开与肩齐,不丁不八的站着,目视前方,笑容满脸,摆起了姿势。
吴道子一笑,提醒一句:“马掌柜,你随意好了。”
马致中心想要是不摆好姿势,你就是有天大地本事也不可能画好,点点头,却没有放松,老老实实的站在当地。
吴道子把马致中一阵打量,埋头作画,画笔挥洒间,一个人物出现在画布上。末了,画笔一放,拍手道:“马掌柜,可满意?”
马掌致中一瞧,尖叫一声:“这是我吗?呵呵!我没现,我原来如此慈眉善目,象个长者呢!”
陈晚荣和郑晴一瞧,只见画中的马致中和真人没甚区别,好象复制上去似的。更难得的是,画中之人更有神韵,慈眉善目,活脱一个有德长者。
谁不喜欢自己有几分善模善样?要马致中不高兴都不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的道:“太好了,太好了!画资多少?”
吴道子摇手道:“马掌柜于我帮助多矣,不敢再谈钱了。”他是那种不愿受人恩惠之人,马致中帮他把租金付了,他就要报答。作画一幅,算是两清了。
“不行,我一定要给。”马致中心情大好,坚持要付。
陈晚荣可比他豁达多了,相劝道:“马大哥,吴先生大度之人,他说不要肯定不要,你就别用钱来侮辱他了。此为名士本色!”
吴道子打量着陈晚荣,眼睛特别明亮,更多几许赞赏,轻轻点头道:“谢陈掌柜夸奖,吴道子不敢当!”把东西一收拾,把画卷起来,递给陈晚荣:“陈掌柜,我们这就出。好好痛饮一番!”
与画圣同桌共饮,那是何等的荣幸,陈晚荣都有些飘飘然了,兴高采烈地道:“请!”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三章 千古绝唱
吴道子把门一关,和马致**乘一辆,陈晚荣和郑晴上车,也不去高家店了,直去望江楼。我看书&斋郑晴靠在陈晚荣身边,眨着眼睛问道:“陈大哥,你真想把吴道子收在身边?”
“是呀!”让吴道子来设计包装,那是何等大事,陈晚荣想想就很兴奋,学起了陈老实的动作,不住摸脸蛋,烫的呢。
郑晴却摇头反对道:“陈大哥,这可不行哦。”
“有甚不行的呢?我给他钱,他要多少给多少,哪怕是万金,也给。”陈晚荣铁了心,为了留住吴道子,不惜血本了。
郑晴瞄着陈晚荣,不住摇头,甚是可惜:“你有没有想过这事的难处?这不是钱的问题,象他这样的人,视金钱如粪土,再多的钱也不能留得住他。不仅留不住,反而让他心生反感,你还没谈,他就不耐烦了,仅有的一点好感必然无存。”
“有道理,有道理!”陈晚荣恍然,击掌赞赏,讨计了:“那你说怎么办?你是我的媳妇,帮我也就是在帮你自己。”
郑晴轻啐一口道:“呸!不正经!再说了,象他这样的大才,你留在身边,你不嫌作孽么?设计包装能有多少一点活儿,你这是在做牢笼,死死困住他了,让他的大才无用处,于心何安呢?”
吴道子天才卓尔不凡,被称为百代画圣,跟在陈晚荣身边的话,陈晚荣是方便了,就是不能给后人留下传世佳作。于中华文明没有一点好处。这与陈晚荣的本意相反,不由得愣住了,摸着额头道:“得好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郑晴笑道:“我有一个计较,你看合不合用。”
“快说,快说!”陈晚荣很急切。
郑晴在陈晚荣耳边嘀咕几句,陈晚荣眼睛睁得老大,轻轻击掌赞道:“妙,妙!这办法好!这不是两全其美,有三桩好处。一是让吴道子英雄有用武之处。摆脱了贫困。二是我地问题也解决了,以后我推出新产品就有人设计包装了。三是这还可以激他的天才,让他的画技越来越精湛。”
“你这人,一张嘴就会说好听的,给你说了这么多的好处!”郑晴嗔怪起来。
陈晚荣搂着她道:“好。不说好听的,我只做不说。奖励你!”
郑晴推开陈晚荣:“去!不正经。”两人说话笑间,来到望江楼。
望江楼是曲江之滨最大的酒楼,陈晚荣和马致中第一次喝酒就是来的这里,算得上旧地重游了,下了马车,扶着郑晴下来。
吴道子和马致中先后下了车,马致中道声请。走在头里。陈晚荣三人忙跟上去。“楼上,要靠窗。”马致中不等店小二问话,先行说出来。
店小二应一声,带着四人上楼,去到一个靠窗的雅间,请他们坐下来。马致中今天不象上次那般,海吃山吞了,笑道:“找几样味道好。优雅地送上来就是了。”
他和吴道子一路上闲聊,对吴道子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知道他是名士,要是象以前那样摆得满满的,定会招来他的不满,才如此安排。
店小二应一声,自去张罗。此处正对曲江,放眼望去。曲江美景尽收眼底,行人、流水、绿树、碧草,无不尽有尽有,充耳喧哗闹声,热闹而不失雅致,端的人间美景。
吴道子看了一阵风景,扭头冲陈晚荣道:“陈掌柜。贵友为何还不到?”他是冲读书人来地。为的是结交名士,自然是上心了。
这不过是借口。陈晚荣撒谎道:“不急,马上就到。===我们边吃边等。”管他来不来,饭一吃,事一谈,就算达到目的了。
话刚落点,只听有人高声吟道:“杨柳青青杏花,年光误客转思家。不知湖上菱歌女,几个春舟在若耶。”
郑晴和吴道子齐声赞道:“好诗!好诗!”
陈晚荣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猛的站起来:“他来了!”转身就出去了。
郑晴看着陈晚荣的背影不明所以,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陈晚荣是忽悠吴道子的,乍听这话哪能不惊奇?忙站起身,跟着陈晚荣出去,想看个究竟。
“好,去迎接贵友!”吴道子于这人的诗才大是欣赏,也跟着去了。马致中只好奉陪。
三人跟着陈晚荣来到右边一间雅间,门是关着的。陈晚荣在门上轻敲两下,屋里有人道:“进来。再添一壶酒。”
陈晚荣推开门,跨了进去,抱拳一礼:“兄台别来无恙乎?”
靠窗坐着一个年青人,一袭白衫,左手端杯,右手握筷,面前摆了几盘菜,一把白玉扇放在面前,颇有几分醉意,歪斜着眼打量起陈晚荣:“请问兄台,你是谁?”
都不认识,还是好友,真是咄咄怪事,吴道子三人看得不明所以。
陈晚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高声吟咏起来:“河北两岸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兄台还记得吗?”
“好诗!好诗!好宏大地意境!”吴道子击掌赞叹。
白衣人打量着陈晚荣,手忙脚乱的把酒杯筷子放下,蹭的一下站起:“原来是陈兄!哈哈,想煞我也!当日杏园一别,原以为无再见之期,不曾想到今日又逢,痛快,痛快!陈兄,小弟略有酒意,未曾认出,多有怠慢,还请恕罪!”抱拳行礼,小跑着出来。
陈晚荣看清了,他居然没穿鞋,光着脚丫子,脚板踏在地板上,出砰砰的响声。抱拳回礼:“言重了。言重了,还请恕唐突之罪。”
白衣人拉住陈晚荣,一个劲的道:“当日杏园一见,实慰生平。惜乎哉!还未及通名,就给兵丁冲散了,今日一定要好好盘桓盘桓。”
陈晚荣正有此意,笑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白衣人抱拳道:“陈兄言过了,在下姓王,名翰。”
“王翰?大名鼎鼎的诗人!”陈晚荣未想到他居然是以一《凉州词》流传千古地大诗人。大喜过望,笑呵呵的道:“原来是王兄,这里见过了。”
王翰抱拳还礼,叩问吴道子他们地来历:“敢问三位大名?”
陈晚荣引介:“这位是马大哥,马家店的掌柜。和我有买卖上的来往。”
马家店的名声王翰自然知晓,笑道:“见过马掌柜!”
马致中抱拳回礼,连声说不敢。陈晚荣接着引介:“这位是吴先生,大号道子。一手画技,天下无双。”吴道子的画技不是天下无双,千百年来,少有如他之天才者,被尊为“百代画圣”。如此介绍不算过份。吴道子忙谦道:“不敢,王兄千万别当真,道子粗通画技。”
王翰诗词画作皆工,不相信陈晚荣的说话,出于礼节道:“幸会,幸会!”
听出他话里缺乏热忱,陈晚荣取出山水画,展开道:“王兄。此画怎么样?”
王翰略一打量,惊为天人之作,眼睛瞪得老大,酒意全消,击掌赞叹,啪啪的声音响个不住,点评起来:“山水人物皆具神韵,协调之致。===宛如天成。天啊,这是神仙般地作品,非凡我所能及矣!王翰多年精研画作,自认天下少有对手,今日方知大唐有如此奇才!敢问陈兄,此画为谁所作?”
陈晚荣看着吴道子不说话,王翰惊诧不已。继而就是一躬到底:“吴兄请见谅!王翰傲慢。不把先生放在眼里,这里谢罪了。”
王翰耿直人。豪爽不群,心气高,等闲人不放在眼里,一旦服气,那就是从骨子眼里佩服出来,这话极是真诚。吴道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忙躬身还礼,笑道:“王兄言重,一时之作,不敢当王兄大礼。”
陈晚荣很是推崇吴道子:“王兄,这画可是吴先生一气呵成之作,前后不过盏茶时分呢。”
王翰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声音尖细得都失了真:“此言当真?”
“绝对不假!”陈晚荣择要把当时情形说了。
王翰爽快地性格暴露出来,一把抱住吴道子,在吴道子背上轻拍道:“吴兄,真天才也!胸中有丘壑,下笔如有神助!见识了,见识了。这画要是我来作,少则三天,多则五六日,服气,服气!”
吴道子谦逊一句,陈晚荣把郑晴介绍了,两人见过礼,王翰邀请四人入座。正好店小二送上酒菜,马致中叫摆到这边,两席合一席。
马致中提起酒壶就在筛酒,王翰拦住,对店小二道:“给你们掌柜说,拿夜光杯来。”
店小二有些犯难,迟疑着道:“客官,您要用夜光杯,自然是好。只是,夜光杯不轻出,一是价钱高,二是要名士才能用呢。”
夜光杯对于陈晚荣来说如雷贯耳,皆因眼前王翰的《凉州词》,就是没见过。===一听这话,不由得好奇心起,很上心,问道:“钱不是问题,多少钱都行。”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店的规矩是用夜光杯必饮高昌葡萄酒,这是我们店最高的荣誉。非名士不会出夜光杯,再多地钱也不行。”店小二很为难。
马致中挥手道:“叫你们掌柜来。”陈晚荣上心了,他自然是要办成这事。
店小二应一声,转身去了,不一会,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象肉球一样滚了进来,冲马致中拱手道:“见过马掌柜。甚风把您给吹来了?”
马致中笑道:“周掌柜,我今天作东,要用你的夜光杯。”
周掌柜一愣,笑得非常亲切,就是不上道:“马掌柜,您要用自是没问题。只是我们这里地规矩您是知道地。要用夜光杯,不仅价高,还要有名士才成呢。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要论名士,座中就有三人,吴道子是未来的画圣,王翰《凉州词》一出,千古流芳,郑晴地数学天赋也是一绝。陈晚荣忍不住了,问道:“你要什么样的名士?画作。诗词,术数?”
周掌柜有些吃惊,陈晚荣冷笑一声道:“不相信?把你地账本拿来,看看有没有算错。”
“我们的帐自有人算,不劳客官了。”周掌柜很是不悦。
陈晚荣铁了心:“你不想暴露机密。没关系,把没用的帐本拿来也行。”郑晴的数字天赋很惊人,现在只能由她出面了。
吴道子的画技虽好没带工具来,即使带来了,画好了周掌柜也不一定认为是好东西。做诗要灵感,王翰的《凉州词》虽好,顷刻之间未必做得出。陈晚荣倒是知道《凉州词》,只是当着王翰的面吟咏。这事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相比之下,反倒是郑晴地数字天赋更能让他信服了。
“拿呀!”马致中脸一沉,颇有几分不悦。他知道陈晚荣不会说大话,此举必有深意。
周掌柜不能不给马致中面子,转身出去,陈晚荣吼一声:“多拿点,越多越好,要你见识一番。”
“陈兄弟。你这是做甚呢?”马致中代表大家问出来。
陈晚荣淡笑道:“没事,让他见识一下天才地数字头脑。”郑晴冲陈晚荣浅浅一笑。
周掌柜回转,手里拿了三本帐册,递给陈晚荣。陈晚荣接过,瞄也没瞄一眼,递给郑晴。郑晴打开,一页一页的翻下去,不一会儿翻完一册。嫣然一笑道:“周掌柜,这本算错了,少算了一百三十二两银子。”
嘴角一扯,周掌柜根本不信:“回头再查。”
陈晚荣在桌子上轻拍一下:“周掌柜,叫账房来,现在就查。要是没错,这一百三十二两银子我补上。”
一百多两银子对于望江楼来说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周掌柜冷冷一笑:“多谢好意。等算好了再告知客官。”
马致中不客气了:“周掌柜,叫你算就算。多甚废话?”
他可以不把陈晚荣放在眼里,不能不把马致中放在眼里,愣了愣,叫来帐房。帐房也没说什么,接过帐本,一阵算珠响过,额头上冒冷汗,周掌柜忙问:“怎么了?真错了?”
帐房结结巴巴道:“回掌柜,少算了一百三十二两,请掌柜责罚。”
郑晴只是翻了翻帐本,就算出来了,这是何等天才,在座之人耸然动容,一齐盯着郑晴。郑晴微微一笑道:“一点小道,不足挂齿。这本多算了三两银子,这本多算了十六文,这本少算了九文。”
不等吩咐,账房对着账本算起来,等到算完,冲郑晴深深一躬:“奇才,奇才!”
陈晚荣问道:“周掌柜,当不当得你的夜光杯?”
“当得,当得!”周掌柜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劲地嘀咕道:“太惊人了!太惊人了!”
“见识了,见识了!”马致中,吴道子,王翰一齐击桌赞叹。
周掌柜告声罪,出去了。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店小二送来夜光杯和高昌葡萄酒,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马致中拿起夜光杯,一人一个,筛起酒来。陈晚荣打量着夜光杯,造型美观,风格独特,质地光洁,其薄如纸,色彩斑斓,宛如翡翠,晶莹透明,让人爱不释手。斟上酒,澄碧晶莹,陈晚荣连声赞好。
夜光杯大名久享,除了王翰的《凉州词》以外,还在于其自身的优点。一般夜光杯是用祁连山老玉、武山鸳鸯玉这些名贵玉石制成,小巧玲珑,晶莹透明,有很好地视觉冲击效果。再者,抗高温,耐严寒,盛烫酒不炸,斟冷酒不裂,碰击不碎。如在夜晚,对着皎洁月光,把酒倒入杯中,杯体顿时生辉,光彩熠熠,令人心旷神怡,豪兴大!
马致中端起酒杯道:“来!”
众人端起酒杯,马致中,吴道子,王翰一齐对着郑晴道:“敬郑小姐一杯!”要不是郑晴一番作为,还不能有这等享受,第一杯自然是要敬她了。
陈晚荣端起酒杯,玉杯入手温和,质感极好,打量着郑晴,只见她素手洁白,与夜光杯相互辉映,美不胜收。
郑晴举杯,浅浅一笑道:“不敢当!”
“干!”马致中就要一饮而尽,王翰忙拦住道:“我适有诗兴,偶得一诗,以此敬郑小姐,诸位看可好?”不等众人说话,径自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瑟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四章 一举成名
这是千古绝唱,却未博得喝彩与夸赞,静,死一般的寂静!
陈晚荣早就耳熟能详这《凉州词》,打从心里喜爱,没想到这流传千古的名篇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我居然成了见证者,心中的激动非笔墨所能形容,荣幸之至!
郑晴他们万万想不到王翰出口成章不说,还是如此佳句,必将流传千古,震惊难言。
过了好一阵,彩声四起,陈晚荣他们异口同声的赞叹:“好句,千古绝唱!”
王翰笑呵呵的,抱拳团团一揖:“过奖了,过奖了!此句虽好,只是用到此处不太合适,惭愧,惭愧!”
吴道子抢先话:“王兄此言差矣!”扬扬手中的夜光杯,笑言:“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不就是么?至于后面的佳句,那是意境,只有王兄这般大才,方能吟出这般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畅游于无极之境界!”
“妙哉,斯言!”陈晚荣放下夜光杯,轻轻击掌,做一回老夫子,摇头晃脑,赞叹不已。
郑晴举杯,提议:“为王兄名篇干杯,干!”素手举端于唇,慢慢喝干。动作优雅,宛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陈晚荣他们一碰杯,一仰脖子喝干,完全没有郑晴那般斯文劲。
马致中抓起酒壶筛酒,一边筛酒一边吟咏:“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吟到后来,陈晚荣,郑晴。吴道子,齐声相和,咏声高扬,美酒飘香,窗外美景,至乐之处也。
“好个葡萄美酒夜光杯!”门吱呀一声开了,周掌柜肉球般地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抱拳,请教起来:“请问是哪位才子吟的好诗?周某眼热,想一识尊驾。”
王翰抱拳一礼:“周掌柜过奖了。王翰偶有所得。不入周掌柜法眼,还请勿笑。”
“原来是王先生。失敬了,失敬了!”周掌柜笑容可掬,冲王翰一躬身,直起腰来:“能得诸位大驾光临,望江楼何其荣幸。为了向你们表示谢意。这顿我请。”
马致中指着周掌柜,开玩笑:“周掌柜,你甚时间开始仰慕读书人了?”
“马掌柜,瞧你说的,好象我不敬读书人一样?我要是不敬读书人,这夜光杯还不见钱就出?要名士方能用夜光杯,不正是敬读书人么?”周掌柜反驳。
马致中哈哈一笑,心情非常好,指着吴道子:“周掌柜。这位吴先生画技堪称一绝。你要是不趁此机会讨点墨宝,你呀就瞎眼了。”
郑晴的算术。王翰地诗才,周掌柜都见过了,就是对吴道子的画技不太相信,迟疑着不回话。吴道子清高之人,哪想为他作画,微微一笑道:“周掌柜,别听马掌柜抬爱,在下只是粗通画技,不敢言高明,不要污了你的笔墨。”
就是嘛,周掌柜点点头道:“好说,好说。我给你们添几个菜。”他是精明人,无论如何,马致中已经提出来了,即使他不讨墨宝,也要有所表示,要不然马致中脸上不好看。
王翰端起酒杯,遥向周掌柜一举:“谢周掌柜。”
陈晚荣却是在桌上轻拍一下,道:“周掌柜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领受。周掌柜以为吴兄画技一般,大错矣,何不一试?”
“陈兄!”吴道子忙阻止。
陈晚荣仿佛不明白一般,盯着周掌柜往下说:“要是吴兄不能一举成名,今天酒客的吃喝我请了。”
望江楼是曲江之滨最大的酒楼,来这里的酒客中不乏名士,吴道子真要在这里挥毫一通的话,说不定会一举成名。今天有王翰的千古绝唱,再有吴道子作画,诗画皆具,必成千古佳话,流传于后,人生际遇如此,夫复何求?
再说了,这也是让吴道子成名的一种方式,何乐而不为?
周掌柜愣住了,马致中一拍桌子,声调提得老高:“周掌柜,还不去拿画布画笔?磨蹭个甚呢?”他自然是要助陈晚荣成事了。
一连应了几声,周掌柜象肉球一般滚了出去。
吴道子埋怨起来:“陈兄,你这是何苦呢?”
陈晚荣笑容不变,反问一句:“吴兄,你可知王勃是如何成名的么?”
王翰应声接过话头,吟咏起来:“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千古名句是也!妙妙妙!”这是王勃《滕王阁序》里地佳句,千年不衰之作。
王勃虽是少小成名,真正让他成为千古大家地就是这篇《滕王阁序》。当他赴宴之时,为人瞧不起,一篇《滕王阁序》还没有写完,已是满座皆惊了,从而一举成名,奠定了在中国文坛的巨匠地位。
吴道子明白陈晚荣地用意了,他现在落拓,生活困窘,缺的就是一个成名的机会。望江楼虽不是最好的地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真要作画地话,说不定真能一鸣惊人,抱拳一礼:“谢陈兄!”
郑晴轻轻击掌:“好!我们就等着欣赏吴兄大作了!”
王翰也是高兴,端起酒杯道:“来,我们预祝吴兄大名显于天下!”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望江楼是名士聚集之处。时不时就有名士要吟诗作画,讨要墨宝,这些东西都是现成地,周掌柜片刻就回转。身后跟着一个店小二,把墨宝奉上。
“请!”周掌柜兀自不信,出于礼节,淡淡的道声请,双手抱在胸前,站到一边静观。
吴道子动手,把画布打开,摇头道:“烦请周掌柜换一张大的,此三尺布不显我功力。”
“先画一幅,再换。”周掌柜不想浪费画布。
陈晚荣什么也不说。掏出一个金饼扔在桌上:“送一块上等画布来。照吴兄说的办。”
看着金饼,周掌柜有些犹豫。马致中清咳一声,周掌柜拗不过了,吩咐一声,店小二自去办理。等到店小二回转,手里拿着一块画布。陈晚荣他们帮着展开,一丈长短,数尺宽,吴道子点头道:“就它!”
王翰帮着张罗笔墨,陈晚荣他们帮着铺在地板上。吴道子拿起画笔,站到画布前,想都不想,提笔就画,只画了几笔。周掌柜尖声惊叫起来:“夜光杯。夜光杯,是夜光杯!”
他说地一点也没错。吴道子画龙的正是夜光杯,晶莹透明,色彩斑斓,宛如翡翠,和桌上的夜光杯没有区别。更神奇的是,画中地夜光杯更加美观大方,杯中地葡萄酒纤毫可见,酒香四溢,让人升起浮三大杯的冲动。
“好!”陈晚荣他们齐声喝彩。
周掌柜不住搓手,赞叹起来:“我虽不是读书人,可我见过别人作画,总是要沉思一阵子,然后下笔。如吴先生这般,不凝思,下笔如有神助者,第一遭见到!吴先生大才,周某不识,多有得罪,请吴先生恕罪!”抱拳行礼,恭敬得紧。
以吴道子地天才,谁能不服呢?他这是前倨而后恭,马致中呵可一笑,在他肩上轻拍:“老周,你准备请客吧。”
“一定,一定!”周掌柜欣然应允,抚着圆圆的肚子,一个劲的乐:“周某今天算是开眼了,数术、诗才、画技皆是一绝,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正说话间,吴道子已经画好五只夜光杯。画到现在,意兴横飞,不可收拾,拿起一枝笔叨在嘴里,左手握一枝,右手拿一枝,双手齐出,两枝画笔上下翻飞,挥洒自如,毫无滞迟之象,比用一枝笔还要熟练。
寻常人就是用一枝笔如他这般熟练都很困难,他却用两枝不说,所作之画竟然无丝毫缺陷,就跟用一只笔画出来一样。王翰击掌叹息:“原以为吴兄作画如我一般,一枝笔慢慢画,没想到吴兄竟有舞双毫地本领,佩服,佩服!”
这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陈晚荣知道吴道子画技盖世无双,也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等本事,不住点头,赞叹不已。
郑晴对文墨事地眼光比陈晚荣高明多了,点评道:“双手挥毫虽难,并非不可为。难就难在如吴兄这般挥洒自如,所画各不相同,而又协调完美,宛如一枝笔绘就,诚大才是也!”
吴道子正在兴头上,并没有说话,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却是越画越快,脸上泛起红光,眼里神光闪烁,意兴飞扬,与适才地吴道子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在众人的点评中,吴道子画出五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陈晚荣,郑晴,马致中,王翰还有吴道子自己。五人围坐,或举杯,或用筷,形态不同,神态各异,各有特点,神韵宛然,仿佛活人一般。
“吴兄这是画的饮宴图,妙妙妙!”郑晴轻轻击常,赞叹不已。
吴道子只是略一点头,又凝神画起来。只片刻功夫,佳肴出现,色香味俱全,让人喉结**,恨不得马上大吃一顿。
出口气,略一停顿,吴道子再次挥毫,画出背景,点缀起来。画完,把笔一放,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吐口气,笑道:“献丑了!”
没有人应和,更没有人夸赞,又一次沉默了,众人盯着画呆。过了一阵,陈晚荣率先反应过来,赞道:“绝世之作,绝世之作!”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晴他们这才反应过来,齐声赞叹。王翰一边击掌一边赞叹:“这画要是我来画地话,没有十天不可能画成。吴兄却是一气呵成,难也哉。难也哉!就算是我来画,也不可能画得如吴兄这般有神韵,见识了,见识了!”
他这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不断附和。
吴道子微微一笑:“王兄,还得劳驾你,题上你的大作。”
“吴兄高看,王翰自当从命。只是,王翰笔力不到,恐污大作。”王翰谦逊一句。也不客气。拿起笔在画上题下“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题完,把笔一放,抱拳一礼:“献丑了,献丑了!”
吴道子把笔递给郑晴道:“有请郑小姐题字。”
郑晴笑着婉拒:“吴兄高看,恕小女子不能从命。”
吴道子大笑道:“要不是郑小姐算术一绝。何来夜光杯,何来这画?”
这是大实话,陈晚荣笑道:“晴,你就题吧。”
得到陈晚荣鼓励,郑晴也就不客气了,提笔写下“聚饮图”三字,放下笔,抱拳道:“不到之处,不要见笑。”
王翰先点评起来:“郑小姐秀外慧中。一手好字。不让须眉,见识了。见识了。”郑晴的字除了女儿家不能克服的娟秀,力道稍显不足以外,地确是好字。
周掌柜搓着手问道:“这画得多少钱?”
吴道子哈哈一笑:“送你了。”
周掌柜大喜过望:“我把画裱好,挂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各位请稍等,我去去就来。”一溜碎步的去了。
众人重新落坐,陈晚荣举起酒杯:“来,我们敬吴兄一杯。”众人举杯,碰一下,干了。
吴道子神采飞扬,连呼痛快:“作画就是要这般才对劲。来,敬你们一杯。”又是一碰,喝干。
脚步声响起,周掌柜回转,身后跟着几个伙计,端着托盘进来。不等他吩咐,伙计把菜肴放下,周掌柜抓起酒壶,给众人筛上,自己端起一杯道:“各位,来,我敬你们一杯。”
陈晚荣摆手道:“周掌柜,总得有个名目。”这是在刁难他,谁让他适才瞧不起吴道子?
周掌柜明白陈晚荣的意思,一迭连声道:“那是,那是。适才多有得罪,周某自罚一杯。”喝干,再斟上,端起来:“这杯是敬各位大才的。这顿饭,我作东。”
陈晚荣这才举杯,众人喝干。周掌柜放下酒杯,叫伙计把画弄走,抱拳行礼,作别而去。
吴道子端起酒杯,道:“我敬各位一杯,谢多各位相助。”看得出,他的兴致正浓,陈晚荣他们自然是相陪了。
大家心情舒畅,这酒喝起来就别有韵味了,放开了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却闻一片惊雷似地声音响起:“吴道子,吴道子!”
声音来得突兀,不由自主地放下酒杯,盯着吴道子,他却是不一副不明所以。这一来,众人都糊涂了,齐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问题谁也无法回答,除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别无他途。蹬蹬脚步声响起,周掌柜满头大汗的进来,冲吴道子一抱拳,以乞求地口吻道:“吴先生,你得救救我。”
吴道子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问道:“周掌柜,你这话从何说起?”
“哎!”周掌柜叹一口气:“还不是那画惹的祸么?我们刚弄出去,正好给几个读书人撞见了。他们问是谁画地,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这下好了,他们追着我吴先生在哪里?我本想告诉他们,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告知他们,吴先生就没法吃酒了,就说这是以前画地。”在脸上拍一下,很是懊恼:“我说话不走脑子,这是自作自受。读书人指着画说墨迹未干,怎么可能是以前画的,是新作,吴先生一定还在酒楼里。我说吴先生正在喝酒,好歹也得等吴先生吃饱喝足了。这话,读书人倒是听进去了,自去吃喝。”
陈晚荣问道:“后来呢?”
“他们吃喝了一阵,又追着我问吴先生在哪里,要来拜会。现在,他们不是几个人,好几十个了,要是人人都来,吴先生还不遭罪?”周掌柜额头上地冷汗又流下来了:“我只好稳住他们,来告知吴先生了。”
陈晚荣一跺脚:“你这不是在告知他们吴兄在这里么?”吴道子成名固然是好事,可是粉丝多了,很难受的,要陈晚荣不埋怨都不行。
周掌柜听得莫名其妙,一愣道:“我没知会他们?”一语未了,门一下给推开了,门口聚集了几十个读书人,齐声高叫:“吴道子!吴道子!”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五章 东宫之行
不用陈晚荣解释,周掌柜也明白过来了,他早就给读书人盯上了,他来告知等于领路了,读书人不追来就不正常了。跺脚叹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没用,只有面对了。吴道子抱拳一礼:“在下就是吴道子,不知各位有何事?”
“见过吴先生!”读书人一齐行礼。陈晚荣放心了,读书人虽是粉丝,毕竟还很冷静,不象现代社会那些狂热的粉丝,失去理智。
读书人七嘴八舌的道:“惊见大作,幸何如之,愿一睹吴先生尊颜,快慰生平!”
吴道子谦逊起来:“各位高看了,吴道子受之不起。”
“吴先生过谦了,我等欲向吴先生讨要一幅墨宝,还请吴先生成全。”读书人眼里射出热切之光,恨不得马上拥有吴道子的作品。
一个两个给画上几笔没问题,问题是这么多人,给谁画?总不能厚此薄彼,吴道子一下子愣住了。陈晚荣走上来,一抱拳道:“各位,你们欣赏吴先生的大才,这是好事,没甚好说的。只是有一点,你们人人欲讨墨宝,吴先生画得过来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画上几幅,给谁好呢?这不是让吴先生为难么?”
“有道理!”读书人赞同一句,却不想退开:“我等只是想瞻仰吴先生大作,别无他想。”
满足他们,吴道子要累得够呛,不满足他们,其情难却,还真是犯难了。周掌柜突然一拍额头,冲读书人一抱拳:“各位,你们想见吴先生墨宝,是么?”
“是呀!”读书人齐声赞同。
周掌柜眼睛放光,不住搓手道:“各位,我有一个主意。承蒙吴先生不弃。给我一幅墨宝,我这就张挂起来,让你们好好见识一番。说好了,以后吃酒,多来照顾本楼买卖。”
“好好好!”读书人兴奋不已。
周掌柜甩一下句“请稍等”,大步而去。陈晚荣不清楚他要搞甚名堂,跟着出来。不一会,周掌柜叫来几个店小二。把吴道子的《聚饮图》挂起来。
这么多人张罗,动静不小,早就惊动酒客了,三三两两的围着看稀奇,等到挂起来,识者看着画惊叹不已,大声叫好,一脸的兴奋。仿佛捡到宝贝似的。看不懂者,不免讥嘲几句,却马上招来一片呵斥、讥嘲,再也不敢乱议论了。
酒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几十个读书人忍不住加入,指点评论一番。只一会儿功夫,吴道子的大名就在望江楼传遍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吴道子”,紧接着就是惊天动的“吴道子”吼声。周掌柜掌管酒楼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如此热闹的事情。就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场面,酒客们双手乱舞,高声呐喊。好象驰骋在战场上地赳赳雄兵,不住摸脸蛋,烫手呢。
吴道子没办法,只得走上前去,抱拳团团一揖:“谢各位,谢各位!”
他一出现,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天的吼声响起,人群围过来,把吴道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讨要墨宝。吴道子一下子犯难了。
“这可怎么办?”王翰望着额头上渗出汗水,安慰酒客的吴道子,急得没了主意。
马致中不住搓手,一个劲的道:“周掌柜,还愣着做甚么?快,叫人把吴先生弄回来。”吴道子身边人山人海,人人手伸得老长。和现代社会粉丝讨要签名差不多。再不把他弄出来。就要给人挤扁了。
周掌柜应一声,叫店小二上去救人。可是哪里挤得进去,几番努力,总是徒劳。
“陈大哥,快想办法。\”郑晴提醒。
成名当然是好事,只是这样成名是受罪,与陈晚荣的预期相去太远。念头一转,陈晚荣站出来,大声叫道:“各位,静一静!”
人群自顾自的嚷着,陈晚荣那点声音早给淹没了。郑晴叫声:“我们一起喊!”带头喊起来:“静一静!”马致中,王翰,周掌柜,店小二扯着嗓子一起喊起来,终于冲破酒客们的声浪,让他们听见,慢慢静了下来。
陈晚荣挥着手臂,大声道:“你们是不是想要吴先生地墨宝?”
“是!”一个字,却有着山崩般的力量。
陈晚荣大吼一声:“我知道一个秘密。吴先生要在长安开一个画廊,你们可以去那里买他的墨宝。”
“我们现在就要!”酒客们纷纷嚷起来。
陈晚荣手一挥,店小二忙挤过去,护住吴道子,往后撤。陈晚荣这才放心道:“各位不要急,吴先生今日没有带作画家什,去他画廊,包证遂你们所愿。你们现在要的话,这么多人,不是要累垮吴先生么?于心何忍呀!”
虽是不情愿,不过这是实情,酒客们静了一阵,有人问道:“甚时间开张?”
“三天之后。”陈晚荣略一思索。
酒客又问:“在哪里?”
“朱雀大街,到时还请各位去捧场。”陈晚荣一抱拳。
酒客们轰然叫好:“好,我们一定来。”就要散去。
周掌柜精明商人一个,抓住机会搞促销:“各位,从现在开始,本楼让利两成,庆祝十天,不要错过机会。”
“好!”酒客们大声响应。望江楼酒香菜美,风景绝佳,本就是酒客们愿往之处,再有这等好事,谁不乐意?
不用想都知道,这消息会风传开去,望江楼的名声将会飙升,酒客会猛增,周掌柜兴奋得脸上泛红光了。*****
吴道子与酒客们周旋一阵,累得够呛,背上全是汗水,王翰扶着进了房间。陈晚荣和郑晴,马致中进去,周掌柜进来说了几句安慰感激的话。这才去了。
喝了几杯酒,压压惊,吴道子冲陈晚荣一抱拳:“陈兄,多谢你的厚意。吴道子这么多年四处奔走,微薄画资仅能裹腹,陈兄如此巧妙一推,吴道子以后饮食无忧也。”
今日已经成名了,以后登门求画者将会很多。锦衣玉食都没问题,岂在饮食无忧?这是大好事,陈晚荣拱手道:“吴兄言重了,我不过是尽了一点力,这都是吴兄大才,你们说是不是?”
“是!”王翰响应。马致中和郑晴不住点头。
吴道子皱眉道:“陈兄,只是这画廊一事可是棘手呢。不瞒各位,吴道子穷困。连租金都交不起,哪能在朱雀街租房开画廊呢。”朱雀街是长安最大的街道,是做买卖地好去处,就是租金不绯,他自然是犯愁了。
这事陈晚荣早就想好了,本就想拉着吴道子开个画廊,一来帮了吴道子,二来吴道子承情,要他设计包装自是不会有问题,两全其美的事。陈晚荣笑道:“吴兄勿忧。这事我来办。钱嘛,我出,你只管画就是了。”
王翰一拍桌子:“陈兄。这钱不能你一个人出,我也要出一份。以吴兄之大才,这画必然是千金难求,这红利可就大了,你不能一个人独享,好事也得给我留点。”王翰家资巨富,生性豪爽,这种事哪能不掺合的。
他是说笑,不过这是实情,陈晚荣笑道:“没问题。**小说***马大哥。要不要出一份?”
马致中略一沉吟道:“本是好事,只是我参与的话,未免不合适。这都是高雅之事,我呀就不掺合了。不过,这地点我可以尽一分力,包你们满意。”
他在长安的人面广,他出面定然能找个好地住。陈晚荣原本是想借助郑家地力量。租个好店面。这下省心了:“多谢马大哥。”
吴道子来个团团揖道:“各位高情厚义,吴道子这里谢过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吴道子的地方,尽管言语一声,一定尽力。”
陈晚荣哈哈一笑道:“吴兄,我还真有事请你帮忙。我以后要不断推出新货品,这包装还得请吴兄尽一份力。这是我的私心,先说明了。”
王翰指着陈晚荣,拍着桌子大笑不已:“好你个陈兄,居心叵测!”
这是开玩笑,吴道子点头道:“陈兄光明磊落,够意思,要是陈兄不嫌我才气不足,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要的就是他这话,陈晚荣大是开心。这都是郑晴的主意,按照陈晚荣地初衷,要把吴道子网罗进陈氏化工,郑晴认为这有碍他的天才,陈晚荣不得不改主意。
这主意最大的好处在于,让吴道子地天才有地方施展,必然会有传世佳作,比起网罗在身边对中华文明做出的贡献大很多。陈晚荣在吴道子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以后陈晚荣的包装设计他好意思不出力么?
妙就妙在陈晚荣先说明了,吴道子打从心里佩服这种胸怀。谁都有私心的时候,只要这私心没有阴谋诡计,而是光明正大的进行,任谁都要赞叹。
陈晚荣端起酒杯道:“吴兄,来,敬你一杯。”两人碰杯,喝干。****
王翰眉头一皱,问道:“这画廓开定了,只是这名称叫什么好?叫道子画廊,如何?”
这是用吴道子名称取名,以今天的情形看,吴道子必然声名鹊起,以此取名再好不过,郑晴点头赞同:“甚好!”
吴道子不置可否,看着陈晚荣,等陈晚荣拿主意。陈晚荣略一思索道:“好是好,就是不够大气。叫天下画廊好了。”
王翰品评一番,道:“大气是大气了,只是初期不太好。”
陈晚荣喝干一杯,提高声音道:“我有一个主意,包证让天下画廊的名声迅传遍大唐。”
“哦,快说。”马致中急不可耐。
陈晚荣凑过来,说了几句,吴道子双手乱摇:“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王翰拍手叫好:“妙极了,就这么办!此事,非吴兄莫能为。这一掷万金地事情,才有意思。够胆气!”
马致中一边抚掌,一边出主意:“这主意不错,一定会轰传天下,也只有吴先生这样的大才能用此招。不过,依我看,这画不能无限画,会把吴先生累坏,得有限制。”
“事不过三。一天最多三幅!”郑晴很笃定。
“对,一天最多三幅!”陈晚荣和王翰异口同声地赞同,吴道子也没有意见,这事就说定。接下来的事就是商量如何分利的问题,陈晚荣出七成本金,王翰出三成,自告奋勇要给吴道子打下手,负责卖画。
议论的结果是吴道子分五成利。陈晚荣三成,王翰两成。陈晚荣主要目的是想帮吴道子一把,顺带把包装设计解决了就达到目的,这分成多少倒无所谓,三成算是意外收获了。
叫周掌柜送来纸笔,商量一阵字据,一式三分,签好字,陈晚荣、吴道子、王翰各执一份,这事就算完成了。
今天是各得其所。吴道子生活问题解决了,陈晚荣地包装有着落了,大家都是高兴。杯来盏去,不知道喝了多少,这才准备离去。
周掌柜肉球一般滚进来,一抱拳道:“各位慢走,我有几句话说。”
陈晚荣喝得不少,也有三分醉意了,一抱拳:“周掌柜,你有事就说,我们听着。”
周掌柜笑着应一声:“这点钱不多,还请吴先生笑纳。聊作润笔之资。”取出金饼放在桌子上。
陈晚荣一瞧,竟是五十两黄金,就是五百两银子。吴道子地画虽好,以他现在地名气能卖五百两银子很高了,没看出这个周掌柜出手挺大方。
这是吴道子的事,得由他来解决。吴道子表出了气节,笑着一抱拳:“周掌柜。你地好意。吴道子心领了,只是这钱无论如何不能收。”
周掌柜忙解释道:“吴先生。您这是甚话呢?您这样地大才,能来小店是我们的荣幸!先生得展大才,必将大名显于天下,您的画万金难求,这点钱不成敬意,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呢。吴先生,无论如何您得收下。”
吴道子一脸认真:“周掌柜,你这话就不对了,说了送你,肯定送你!虽然我现在急需钱用,可我还有立身地信条:言则必行!周掌柜,万勿相强。”
王翰轻轻击掌,赞叹不已:“吴兄高风亮节,王翰见识了。穷困如吴兄者,每一文钱都是急需,却能守志若此,佩服!”
“是呀!”陈晚荣他们也是赞叹不已,这就是名士本色。
吴道子忙摆手:“王兄过奖了,我没那么高的德操。”非常谦虚。
周掌柜素知名士脾性,视金钱如粪土未必,至少不拿的钱财绝对不会拿,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周胜就不用钱来玷污先生高节。以后,诸位来望江楼,我东作,葡萄美酒夜光杯,管好!”
“多谢,多谢。”陈晚荣他们抱拳相谢,下楼而去。周胜颠儿颠儿的相送,直到陈晚荣他们离去,方才回转。
马致中略一沉吟道:“陈兄弟,这店面的事就交给我了,绝不误事。你们有事,就去忙。”
陈晚荣念着见皇帝的事,说不准太子甚时间从宫里出来要见我,是得早点回去,笑道:“既如此,就有劳马大哥了。吴兄,王兄,可否与我一道?”
“陈兄相邀,自是无比荣幸,只不知陈兄欲去何处?”王翰欣然应允。
陈晚荣笑道:“我先回去看看,然后再定行止。”
王翰哈哈一笑道:“陈兄,你是有事吧?你去忙你的,我和吴兄再到处走走。晚点我们再去拜会你。”吴道子喜王翰爽直,王翰喜吴道子之才,两人一见如故,正有许多话要说,不能分离。
只能这样了,陈晚荣一抱拳道:“既如此,就暂且别过,我在家里恭候二位大驾光临。”
“好说,好说。”王翰和吴道子抱拳作别,自去赏景。
陈晚荣和郑晴上车,叫伙计赶着直回郑府。刚到郑府,就见陈再荣一脸焦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见陈晚荣回来,冲了上来,远远就嚷起来:“哥,你都去哪里了?我可急死了!”
“又有甚事?”陈晚荣跳下车问道。
“还能有甚,当然是太子要见你了。太子劳累几天没有歇息,在等着你,你倒好,不见人影了。”陈再荣仍是埋怨。
这情况陈晚荣也是没想到,点头道:“那现在就去。”
郑晴把兄弟二人送出来,叮嘱几句这才回转。陈晚荣在陈再荣地陪同下,直向东宫行去。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六章 美好前景
东宫离平康坊不远,只一会功夫就到了。陈晚荣这是第二次来东宫,第一次来是送陈再荣,连大门都没有进入,只在外面站了一会。依然是熟悉的青石路面,朱红的大门,门口站着一队身材高大的兵士,盔明甲亮,雄赳赳,气昂昂,笔直杵在当地,好象木桩一般。
“站住。”二人刚到东宫前,军官就迎了上来。
陈再荣知道他要勘问,不等他说话,介绍道:“这是我哥,太子等着见。”
“陈晚荣?”军官打量着陈晚荣,眼睛神光四射,好象要把陈晚荣瞧个透似的。
陈晚荣置他熠熠生辉的目光于不顾,淡淡的道:“正是!”
“进去吧,太子都问了几次了。”军官向左跨一步,让开道。
陈再荣领着陈晚荣进了东宫。陈晚荣知道东宫规模不小,一进大门才知道东宫的宏大远远过了他的想象,房屋重重叠叠,一幢连一幢,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进。
大门里面是一个青石铺成的广场,有左中右三条路,跟着陈再荣顺着左边岔道往里走,来到第二进房屋前面。只见正中门口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力士,静静的站着,平视前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模样。
高力士看见陈晚荣,快步迎上来,埋怨一句:“陈掌柜,你去哪了?现在才来。你可知道,太子等你等了老半天,都睡着了。”
从陈再荣嘴里知道太子这几天的事务多,估计是困得很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也在等我,而陈晚荣却出去高会吴道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笑着施礼:“见过高公公。我有点事出去了,让太子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动静小点。”高力士叮嘱一句,对陈再荣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陈再荣是侍卫,出行跟随就成,这种通禀、侍候起居之事是高力士的职责。应一声,作礼暂别,转身离去。
高力士走在头里。陈晚荣跟着进了屋,高力士轻声道:“你先坐会。我给你端杯茶。千万小心,不要出声。”
虽是东宫房间,其陈设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并没有红色的地毡,更没有富丽堂皇的气象。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墙壁上的壁画,功力深厚,必是出自名家之手,非等闲人家所能拥有。
陈晚荣暗中惊讶,没想到李隆基起居铺排如此简约,毫无奢华之象,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历史上那个被人骂为好大喜功,奢侈无度地唐明皇联系起来。
现在的李隆基一心想着匡正唐室。重现唐太宗的辉煌功业。崇尚节俭,抑止奢侈。至于为后人诟病地奢侈。那要在数十年之后去了,那时的唐朝达到巅峰时期,盛极一时,史称“开元盛世”。同时,他的锐气也给消磨了,渐渐地听不进忠言,喜欢谗谀之辈,才有“安史之乱”,把他的毕生功业毁于一旦。
他是不想影响太子歇息,陈晚荣自然是成全了,轻轻点头,没有说话。然而,只听李隆基的声音从左边屋子里传来:“陈掌柜到了?”
高力士忙恭恭敬敬地回一声:“回太子,陈晚荣到了。”
“叫他进来。”李隆基吩咐一句。
高力士应一声,走在前面,陈晚荣跟上。左边有一个门洞,垂着丝帘。高力士掀起丝帘,陈晚荣大步而入。
一瞧之下,屋里同样没有奢华的陈设,几张椅,一张几案而已。有了前厅地铺排,陈晚荣不再惊讶。
李隆基半躺在软椅上,脑袋后面垫了一个枕头,身上盖了一件袍子,面前几案上摆着一盘切肉,一个酒杯,一双筷子,还有一壶酒。酒杯里有半杯残酒,盘里的切肉不规整,有些凌乱,应该是吃过一些。
陈晚荣明白了,李隆基是在吃饭,却太过困顿,竟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可能是高力士轻手轻脚的给他披了一件袍子。眼里有血丝,更还有些惺松,这是困顿之象,只不过神采依然飞扬,还是那般魅力十足。陈晚荣有些不好意思,就要施礼,李隆基摇手,指着旁边一个椅子道:“坐了。”
应一声,陈晚荣坐了下来,道:“太子相召,本该及时赶来,只是适逢有事,出去了,未能及时赶到,让太子久等了。实是罪过,请太子责罚。”
李隆基非常通情达理,笑笑道:“不要说了,谁个没有点急事呢?我正好趁这机会歇息一下。你来长安,本该早点见你,只是事务太多,一时脱不开身,陈掌柜不会以为我端太子架子吧?”
陈晚荣忙道:“太子言重了,我哪敢有此等想法。太子有国事要处理,我等等不是应该的么?”
李隆基在肚子拍拍,解嘲的笑了:“五脏庙还没填饱,一边吃一边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抓起一块切肉,胡乱塞进嘴里,这才扭头对陈晚荣道:“还是在你家里轻松惬意,什么都不用想,说说笑笑,多开
这种想法,陈晚荣能理解,光看他现在这副困顿模样就知道这国事真是耗人心神,笑道:“太子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只是,国事重要,就怕担搁天下大计了。”
李隆基右手在桌子轻拍一下,陡然坐直了,把袍子放到一边:“好你个陈晚荣,绵里藏针!你还不是朝臣,居然变着法子提醒我要以国事为重,可恶!”
可恶二字是在笑骂,因为他一脸地笑容,一点也没有生气,陈晚荣补充一句道:“太子言重了,有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得,必有所失。太子为国事操劳,宵衣旰食,疲累之时到处走走。松泛松泛,也是应该的。”
李隆基轻叹一声:“陈掌柜,你是这么想。我信。可有人不这么想,总以为太子万金之躯,国事所系。处处应该以国事为重,就连透口气好象都是错。”
绝对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唐玄宗居然向我倒起苦水了,陈晚荣愣了愣。这才道:“太子其实不用放在心上,他们也是好心。兼听则明嘛。他们不是要束缚太子,只是提醒太子国事为重,松泛固然有益,不应该置国事于不顾。”
“你你你,你什么时间成了言官?”李隆基指着陈晚荣。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说得好啊。要是言官们人人都象你这么说话,那就顺耳多了。就连本太子吃饭要管,睡觉要管,走路也要管,好象他们象管家婆似的。”
人,天生就喜欢追求自由,象这般嗦,时间长了。任谁都会烦。会有牢骚,陈晚荣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李隆基了一阵牢骚,又坐了下来,摇头道:“不过,他们说的未必就没有道理。只是,他们要是能给本太子一点点自由,透口气也是好的。”
这就是现在的李隆基,一个一心求治地上皇之才。他前期启用地宰相,个个大名鼎鼎,一时人杰,姚崇、宋、张说、张九龄、韩休,个个骨鲠之臣。尤其是韩休,老是要和李隆基争吵,两人争吵得很厉害,一度让李隆基形体消瘦。有人问李隆基,这个韩休老是和你争吵,你人都瘦了,你还用他做宰相,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李隆基大笑回答,吵归吵,吵了我睡得塌实。依然启用韩休求治,传为佳话。
对他这种胸怀,陈晚荣很是钦佩:“太子胸襟广阔,大唐之幸,百姓之福!”
“你也在拍马屁?”李隆基盯着陈晚荣,眼里神光闪烁。
陈晚荣辩解道:“太子英明,当知我说地是实话。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行,也许言官们说地话有些激烈,不中听,只要有益,不必追究他们地语气。有怨气,没关系,泄完就算了,不必记在心里。人嘛,谁个没有怨气冲天的时候?”
李隆基卟哧一声笑了,不住击掌:“有理,有理!好,本太子记住你今天地话了,以后,但凡有气,撒完就算了。”走到陈晚荣跟前,半开玩笑道:“说不定,哪天就找你做出气筒。”
陈晚荣回答得很巧妙:“那也是为国出力,我的荣幸!”
“口是心非!”李隆基指着陈晚荣笑言,一边踱步,一边扩胸,扭脖子,无拘无束,很是舒畅:“陈掌柜,本太子今天现你有一样长处,这是大臣们没有的。你知道是哪一样么?”
陈晚荣哪里知道,忙道:“太子言重了,我智识浅陋,没甚长处。”
“你地长处就在于,和你一起说话没有拘束感。”李隆基很是快慰,伸伸腰道:“要是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一个大臣,我这样做,他们一定会板着一张脸,更有人会说我无礼,慢怠臣下了。只有板着一张脸,和他们一老一实地说话,他们才说那合乎太子身份,鸟!”
太子说粗话,陈晚荣要不是亲耳听到,还真不相信,一下子愣住了。李隆基瞧着陈晚荣那副惊愕模样,更加开心道:“想不到太子也会说粗话?其实,我以前可野了呢,这粗话算个鸟,比这更难听的也能说一长串。”
陈晚荣越听越惊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隆基哈哈一笑,回到正题道:“你就不以本太子这番话为无礼么?”紧盯着陈晚荣,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回太子,我不敢有这种想法,反倒以为这是真性情,可贵!”陈晚荣老老实实回答:“不瞒太子,有时我也会说脏话,会骂人。人又不是木头,谁都有气愤的时间,骂就骂了,骂过了就算了,这就是男人嘛!”
“歪论,歪论!”李隆基笑得欢畅,踱步都轻快了许多:“本太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说出这样的荒诞怪论,不过,挺有意思。”
他整日里前呼后拥。稍有差错,就有人进谏,拘束得紧。象这般在陈晚荣面前肆意而谈。还真没几次,新鲜、没有拘束,哪有不欢畅地道理。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陈晚荣接着道:“太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大街上和人起了争执,最后就动手打起来了。结果是。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打得我是头破血流。说也奇怪,打完了,身上虽疼,心里却舒畅。事后我就想。可能是没有怨气的原因。从此以后,我有气就,完了就算,从不记在心里。”
李隆基大感兴趣:“没想到,你这人彬彬有礼,却有这种不雅之事。没给你说,我小时候比你野,老是一个人跑出去惹事,他们给我整了还找不到人。”眨巴着眼睛。颇有几分调皮。
他聪明过人。就算惹事生非,也没几个时候会露出马脚。这种隐密事。一般不会对人说,除非是很合得来的人,真没想到我居然成了李隆基心中无话不说的人。
正在陈晚荣惊疑之际,只听李隆基很是怀念:“好多年没做这种事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给你说一件正事,到东宫来,我们朝夕相处,如何?”
“到东宫?”陈晚荣还以为听错了,得到李隆基地再次肯定,这才相信是真的。忙道:“太子是知道的,我一无所长,到东宫来做甚呢?”
李隆基摇头道:“谁说你没有长处?你不会武功,不会处理政务,却有奇思妙想,更重要地是和你说话让人松泛。我要是累了,就和你聊聊,说些趣事,这不挺好吗?”
那不是当徘优伶人养着了?这可是招千古骂名地事,诙谐如东方朔者,也只能入这一行列。陈晚荣才不干,一个劲的推辞:“太子厚爱,我本当尽力,只是我不会说笑话,更没有诙谐之才,不敢当此任。”
李隆基脸一沉:“我看你是想另攀高枝了?”
陈晚荣还以为他说地是太平公主,忙道:“太子何出此言?现在入东宫奔走,将前必是皇上驾前红人,这点我还能看得明白,何必舍近而求远?”
“算你是个明白人。”李隆基这才给出答案:“父皇对你另有任命。父皇要我问问你,你想做甚么?有想法的话,说出来,报给父皇圣断。”
这是让陈晚荣任选好事,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睿宗竟然如此报答我,脑袋里嗡嗡直响:“承蒙皇上厚爱,我感激不尽。只是,我无意于仕宦,不想做官。”
“美吧,你!”李隆基的声调提高了许多:“你以为父皇是中宗皇上,乱授官爵?你想做官,做梦去吧。”
既然不是做官,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陈晚荣一下子愣住了。李隆基看了看陈晚荣,这才道:“父皇以为你这人有巧思之才,不能浪费了,是要你去兵器监做事,有没有意思?”
陈晚荣是化学专家,仅凭化学知识获得“巧思之才”地赞誉,绝对不为过。更别说,陈晚荣这个现代人见过的、知道地现代物事,在唐朝还有广阔的前景,会产生重大影响。就是唐朝的大科学家也比不过陈晚荣,要陈晚荣去兵器监,睿宗的眼光挺准的。
去兵器监地好处在于陈晚荣可以调动兵器监里的力量来搞化工,前景将会更加美妙。别的不说,光是这设备做起来就省事省力多了。要是有兵器监的助力,陈晚荣完全可以做出自己需要的化工设备,酸碱肥料出现在唐朝未必不可能。
想着美好的前程,陈晚荣眼里都放光了。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不足。不足之处主要在于会受制于人,原因是明摆着的。兵器监是为朝廷服务的,就是做兵器,造火药肯定支持,要造酸碱未必能得到支持。更别说了,兵器监里的研究工作都得由上面来订,即使陈晚荣提出计划,由于过他们地认知范围,很可能不会批准,反倒束缚了陈晚荣地手脚。
相对来说,自己立项自己做,虽然没有那么雄厚的技术实力获得需要地设备,毕竟自由得多,做出更多的化工产品更加容易。至于设备,等到时机在熟时再想办法。
想明此节,陈晚荣婉拒道:“谢皇上恩德,只是我没一技之长,更谈不上巧思了,还是不去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