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回 众官人奋勇捉贼 李文龙无故中计
话说刘文通一说梁官屯这件事,段山峰立刻酒往上一撞。自己一想:“这件事没人知道,听说刘喜把笑话刘三告下来,也没把刘三怎么样办,我这事承认不得。”想笑说:“刘贤弟,我梁官屯做什么?”刘文通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在梁官屯杀死刘喜之妻你打算我不知道?”段山峰说:“你满嘴胡说,知道你便怎么样?”刘文通说:“现在有人要拿你,我给你送信,尽其朋友之道。”段山峰说:“除非你勾人拿我。”和尚那边说:“对,要打起来。”和尚“叭嚓”把酒盅摔了。立时楼下王雄、李豹众官兵喊嚷:“拿!”王雄、李豹刚一上楼,和尚用定神法给定住。段山峰一瞧不好,一脚把桌子踢翻了,扳下桌腿照刘文通就打,刘文通甩了大氅,拉出单鞭就交了手。伙计吓的一跑,忘了楼梯,滚下去了。和尚直嚷:“了不得了。”顶起八仙桌乱跑,段山峰拿桌腿一打刘文通,和尚须着八仙桌一截,就打在八仙桌上,刘文通拿鞭打段山峰,和尚不管。段山峰一听四面声音,喊唤:“拿段山峰,别叫他跑了!”段山峰一想:“三十六着,走为上策。”拧身由楼窗往外一蹿,刘文通不会飞檐走壁,说:“要跑了!”和尚说:“跑不了。”段山峰刚蹿下楼去,和尚也往下一蹿,正砸在段山峰县上,把段山峰砸倒,官兵围上就把段山峰锁上。和尚说:“你摔了我的腰,碰了我的腿。”说着话,和尚竟自去了。段山峰心中暗恨和尚,要不是和尚就走脱了,这也无法。王雄、李豹也能动了,同刘文通下了楼,带着段山峰够奔衙门。来到萧山县,老爷立刻升堂,王雄、李豹一回话;“把段山峰拿到。”老爷问:“怎么拿的?”王雄也不隐瞒,回说如何请刘文通帮拿,如何通有一个穷和尚帮着,照实说一回,老书又风“穷和尚怎么样?”王雄一说,老爷心中明白,立刻把段山峰带上来。老爷说:“段山峰,梁官屯刘喜之妻杨氏,你为什么杀的?”段山峰说:“小人不知道。”老爷勃然大怒,说:“大概抄手问事,万不肯应,看夹根伺候!”立时把夹根拿过来,三棍棒为五刑之祖,往大堂一扔,段山峰一看,说;“老爷不必动刑,我招就是了。刘喜之妻,因奸不允,故被我杀的,求老爷思典。”老爷点了点头,叫人先把段山峰钉镣入狱。又把刘文通叫上,看了一看,吩咐李豹、王雄拿一百银子,赏给刘文通。刘文通不要,王雄说:“兄长别不要,老爷赏的。”刘文通说:“这么办罢,给官兵众人分二十两银子,他们辛苦一趟,给衙门伙计大众分二十两,你们哥俩个每人分二十两,剩二十两给段山峰狱里托置托置,别叫他受罪,尽其我交友之道。”王雄说:“就是罢。”正说着话,老爷传王雄、李豹二人上去,老爷说:“你二人赶紧把那帮忙的穷和尚给我找来,我赏你们每人十两银子,找不来我重责你二人每人四十大板。”王雄、李豹下来,一想:“哪找去?”赶紧派伙计出去找穷和尚。少时伙计给领了三四个穷和尚来,都是化小缘的,也有拿着木鱼的,也有拿着鼓的。王雄一瞧说:“不对,都放了罢。”这才同李豹出来,两个人出来寻找和尚。书中交代,和尚哪去了?原来和尚帮着拿了段山峰,正往前走,只见眼前一乘花轿抬着往西走。和尚一看,按灵光连击三掌,和尚口念“阿弥陀佛”,说:“这个事,我和尚焉有不管之理?”书中节目,叫巧断垂金扇。和尚正走,见眼前有一位文生公子,怀抱着一个婴儿,看这位文生公子睑上带着忧愁之像,头上的文生巾烧下窟窿一个,绣带剩了半根,身上文生氅斜钉着七条,看那个样子,步步必摇,似乎胸藏二酉,学富五车。书中交代,此人姓李名李文龙,原本是萧山县的神童,十四岁进的学,家中很有豪富,父母早丧,娶妻郑氏,也是宦门之女,也因父母双亡,舅母家给聘的,自幼在家中曾读过书,颇识文字,贤惠无比。自过门以后,李文龙只知道念书,不懂得营运,坐吃山空,家业萧条,一年不如一年,直过的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足之地,日无隔宿之粮,郑氏并无半点的埋怨。实在无法,李文龙出去卖字,多少进两个钱,夫妻买点米,日食稀粥,就黄薤为食,苦难尽述。生了一个孩儿,今年三岁。方会叨叨学语,也不能吃饭。这天李文龙出去了半天,也没卖出一文钱来,家中米无一粒,柴无一束,等钱吃饭。李文龙一想:“大街上粮食店新开张,我可以送副对联,要两个钱可以充饥。”自己这才来到粮食店,李文龙说:“辛苦!掌柜的,今天新张之喜,我来送一幅对联。”掌柜的赶紧说:“先生别写,给你一文钱带着喝茶罢。”李文龙说:“掌柜的,给我一文钱,我怎么拿?”掌柜的说:“先生你别看不起一文钱,卖一斤粮食也未必找出一文钱来。”李文龙听了,臊红了睑,钱也没要。回到家中,李文龙说:“今天没有钱,娘子,你可到隔壁王大娘家借二三百钱,你我好吃饭,明天我进了钱再还她。”郑氏娘子到隔壁说:“大娘,有钱暂借给我二三百文,今天你侄儿没赚钱来,等明天进了钱,再还你老人家。”王大娘一听,说:“孩子,你从没有跟我张过嘴,今天可巧家里一个钱主没有,回头等我儿要给我送钱来,我给拿过去。”郑氏回来说:“官人,王大娘没钱。”李文龙叹了一声,说:“英雄志捧日,擎天难解饿。大将军手中抢翻江搅海,不能抵挡饥、寒、穷,人生在世上,皆害这三宗病,英雄到此,也未必英雄。”自己正在叹息,忽听外面打门,李文龙出来一看,是个买卖人的打扮。这人说:“我是大街德茂绸缎店的,我们东家要给一个朋友写信,是做官人的书信,要有文理。我们铺子人都写不了,知道先生高才,特来请先生大笔一挥,大概我们东家必要送给先生三两二两的笔资,不知道先生有工夫没有?”李文龙连连说:“有工夫,尊驾在此少候,我带上笔袋。”立刻来到里面说:“娘子你在家中等候,绸缎店找我写信,我去去就来,给了我笔资,你我再吃饭。”郑氏跟着关门。李文龙同这人来到德茂绸缎店,刚一进铺子,众人都嚷:“先生来了,请坐!我们东家少时就来。”李文龙坐下,人家给倒过茶来,李文龙瞧瞧菜太浓艳,自己肚内无食,不敢喝。怕把虚火打下去,更饿得难受。等来等去,等到日色西斜,东家还没来,李文龙等的心中焦急,问人道:“怎么贵东家还不来?”众人说:“少时就来。”又等了半天,天黑了,铺子大家吃晚饭,让先生一同吃饭,李文龙:“请罢。”眼看着人家吃上了。好容易等着东家来了,同着朋友,先应酬朋友,好容易朋友走了,东家出来,说:“枉先生驾。本要给人家写信,方才这位朋友给带了信来,可不写信了。给先生点个灯笼,请先生回去罢,改日再谢。”李文龙饿了一天,信又不写,自己也不能讹住人家,无法,打着一个灯笼,垂头丧气回家来了,一叫门,郑氏一开门说:“官人回来了,我等你吃饭。”李文龙一愣,说:“方才米无半粒,哪里来的饭?”郑氏说:“你走后,王大娘送给我三百钱来,我熬了~锅粥。”文龙说:“好!好!好!”这才来到屋中吃饭。郑氏说:“官人去写信怎么样了?”李文龙说:“我的运气倒到家了,我等到掌灯,人家信不写了。”说着话,吃完了饭,自己到后院去出恭。刚带下,就听后门有人拍门说:“娘子,我来了。你不是说你丈夫给人家写信?我学生特意来探望娘子,快开门来!”李文龙一听这话,气得站起来就开门说:“好贼。”那人拔头就跑,一把没揪着。那人由袖口掉下一宗物件。李文龙捡到屋中一看,气得颜色更变。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130回 知县公堂问口供 济公巧断垂金扇
话说老爷开放了王全、李福,听王雄一回真,和尚来了,知县吩咐有请。和尚刚一上堂,老爷一看,跟梦中见的穷和尚一般无二,知县赶紧站起身来,抱拳拱手说:“圣僧可是灵隐济额?”和尚说:“老爷忘了,咱们见过,就是王全、李福不白之冤么?”知县说:“是是。”赶紧吩咐人看座。和尚在旁边落座,知县说:“圣僧从哪里来?”和尚说:“我是上白水猢去捉妖,由此路过。”知县说:“原来如此,圣借到白水湖去,绍兴府知府顾国章倒跟我相好,我二人虽是属员上司,倒是不分彼此。圣僧要去,我给知府写一封信。”和尚说:“好,请问你老爷一句话。”知县说:“圣僧有话请讲。”和尚说:“老爷在这地面,为官声名如何严知县说:“本县自己也不知道,圣僧可有耳闻怎么样?”和尚说:“老爷声气可倒不错,倒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就有一件事,老爷不应当不办。”知县说:“什么事?望圣伯说明。”和尚说:“本县内有一位生员李文龙无故休妻,老爷就不应当不办。”知县张甲三一愣,说:“并没见有这案。”和尚说:爷立刻传值帖二爷上堂,知县问:“可有人在你手里状告李文龙么?”值帖的说:“没有。”知县又叫官代书来问:“可有人在你手里写呈状,告李文龙么?”代书说:“没有。”老爷又传值日班间:“有人喊冤告李文龙么?”值日说:“并没有。”知县说:“圣僧可曾听见?这件事叫我难办了。吏不举,官不究,没人来告状,我怎么办呢?”和尚说:“有人告他。”知县说:“谁告他?”和尚说:“我告李文龙。”知县说;“圣僧为何告他?”和尚说:“老爷把李文龙传来,他要不是无故休妻,老爷拿我抓尚治罪。李文龙不是外人,跟我是亲戚。”知县说:“是是。”立刻派工雄、李豹去传李文龙。
属员上司;即上下级关系。
且说李文龙回到家中,正自纳闷,哪来的这么一个疯和尚爷爷呢?自己正在思想,听外面打门,李文龙出来一看,王雄、李豹说:“李先生,有人把你告下来了。”李文龙说:“谁把我告下来?”王雄、李豹说:“是一个穷和尚。”李文龙一听立刻到里面把镯子、小扇坠环、字柬一并带着,抱着孩子一同王雄、李豹来到衙门。李文龙一上堂,见穷和尚旁边跟知县平起平坐,心里说:“我这官司要输。”立刻口称:“老父台在上,生员李文龙有礼。”知县一看,说:“李文龙你无故休妻,既是念书的人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李文龙说:“回禀老爷台,我休妻有因,何言无故?她犯了七出之条。”老爷说:“有何为凭据?”李文龙:“回禀老爷,自那一日找出去给人家写信回来,在后院内出恭,听后门有人叫娘子开门我开门一把没揪住,那人跑了,由袖口掉下手卷包,我捡起一看,是一对金坠环,情诗三首。我一找找出金镯、小扇,因此我将妻子郑氏休回。老父台请看这东西、诗句。”立刻把坠铜、小扇、诗句呈上去。老爷一看,勃然大怒,说:“你这东西就该打,先给我打他二百戒尺。”李文龙说:“请示老父台明言,生员身犯何律,老父台要打我。”知县说:“打完了我再告诉你。”和尚说:“老爷瞧着我,饶恕他,暂记他二百戒尺,老爷告诉他。”知县说:“李文龙,素常你夫妻和美不和?”李文龙说:“和美。”老爷说:“素常你妻子是贤惠人不是?”李文龙说:“素常倒贤惠。”知县说:“却原来你妻子素常安分,夫妻和美,你岂不知这件事有阴人陷害,捏造离间你夫妇么?凡事要三思。你妻子与人私通,可是亲眼得见么?”和尚说:“老爷派差人把郑氏、马氏并赖子一并传来。”老爷立刻教王雄、李豹下去传人。书中交代,郑氏自从那日踉他舅母回来,第二日求他舅母去给劝说,马氏到李文龙家去,李文龙不但不开门,把马氏辱骂回去。马氏到了家一说,郑氏哭的死去活来。马氏说:“我也不能再去了。”吃早饭后,就来了一个老太太,有六十多岁,到马氏屋中来一见郑氏,这古太太就问马氏:“这位姑娘是难呀?”马氏说:“这是我外甥女,给的李文龙为妻。”这老太太说:“哟,这位姑娘头上脚下够多好,给的就是那穷酸李文龙么?是怪可惜的。”马氏说;“现在李文龙不要了,休回来了。”这老太太说:“那也好,早就该跟他散了,省得跟他受罪。这可逃出来了,我给你说个主罢,做过兵部尚书的公子卞虎卞员外,新近失的家,要续弦,这一进门就当家,成箱子穿衣裳,论匣子带首饰,有多好?”郑氏一听说:“这位妈妈今年多大年纪?”这位太太说:“我六十八岁。’郑氏说:“好,再活六十八岁,一百三十六,你这大年岁说点德行话才是,不该拆散我夫妇,你快去罢;”这个老太太被郑氏抢白走了。工夫不大,又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见郑氏也提说不必跟李文龙受苦,你不必想不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给你提提卞虎员外好不好?进门就当家,一呼百诺,出门坐轿子,郑氏又给驳走了。一连来了四个,都是给卞虎提亲。郑氏也是聪明人,自己一想;“来了四个媒人,都给卞虎一个人提,要是提两家还可,都提一家,这其中定有缘故。”郑氏一想:“这必是卞虎使出人来离间我夫妇,我莫若应允他,跟他要五百银子给我丈夫李文龙,叫他奋志读书,扶养孩儿。等过了门,我暗带钢刀一把,我活里引话,套出卞虎的真情,我用钢刀把卞扎死,我自己开一膛,方显我贞节之名,叫丈夫李文龙明明白白。”想县,就跟这个媒婆说:“我愿意了,你可去罢。可有一节,我先要五百银子,没有根于我不上轿。可得把我丈夫李文龙找来,我得见一面,不依着我,还是不行。”媒婆一听,说:“那都好办,打发人把你丈夫李文龙找来你见见,你要银子也现成,只要你愿意,我去说去。”郑氏说:“就是罢。”媒婆去了。次日回来,就说:“停当了,今天晚上就娶,先有人送银子来,随后轿子就到。”正说着话,外面打门,马氏叫赖子开门一看,乃是二位公差。马氏问:“找谁。”王雄、李豹说:“有人把你们告下来了。”马氏说:“谁告下我们来。”王雄说:“李文龙。”马氏说:“好呀!李文龙把媳妇休了,反倒把我们告下来。”王雄说:“老爷有谕,传郑氏、马氏赖子去过堂。”马氏说:“哟,我们赖子一个傻孩子,招着谁了。”王雄说:“老爷有分派。”马氏无法,找人看家,同着郑氏带着赖子一同来到公堂。王雄上去一回话,老爷吩咐:“先把郑氏带上来。”郑氏一上堂,李文龙的孩子已有三岁,一瞧见娘“哇”的一声就哭了,老爷就说:“你是郑氏?”郑氏说:“小妇人伺候。”老爷一看郑氏,衣服平常,说:“你丈夫李文龙为什么休你?”郑氏说:“小妇人不知道。”老爷说:“你愿意跟李文龙不愿意呢?”郑氏说:“小妇虽不敢说知书达礼,我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求老爷恩典,我愿意跟我丈夫。”老爷说:“你这两天在你舅母家里,你舅母说什么呢?”郑氏说:“我求我舅母去跟我丈夫说合,我舅母被我丈夫辱骂回来,我舅母也不管了。昨天一连来了四个媒人都给我提亲,都提卞虎卞员外一家,小妇人可就生了疑心,这必是下虎主使出来,离间我夫妇。”老爷说:“你应允没有?”郑氏说:“我应允了。”老爷说:“你既愿意跟你夫,怎么又应允呢?”郑氏说:“我打算跟他要五百银子,给我丈夫李文龙,使他用功读书,抚养我那孩儿。我虽应允,等他把我娶过去,我暗带钢刀,话里引话,套出他的真情实话,我把他扎死,我一开膛,那时呈报当官,可洗出小妇人清白之名。”知县点点头,叫把郑氏带下去,带马氏上来。老爷一看马氏,三十多岁,也很美貌,透着风流。老爷问道:“马氏你外甥女被休回去,你为何不给说合。”马氏说:“回京老爷,小妇人到李文龙家去,李文龙不开门把我骂回去。我就跟我外甥女说,你愿意在我家住着,我做针常,有你两碗饭吃,先嫁由爹娘,后嫁由自身,我也不能管。煤人给她说亲,是她自己答应的,小妇人也并没叫她另嫁。”知县一听这案没处找头绪,这才问:圣僧,怎么办?”和尚说;“把马氏带到外面去,立刻把赖子带上来。”知县问道;“赖子你说实话,我给换新衣裳,买肉吃。”赖于本是傻子,说:“不知道。”知县说:“你妈跟谁商量什么计害你姐姐?”赖子说:“不知道。”老爷又问:“你妈叫谁给你姐姐说亲。”赖子仍回不知道。问什么,他总回说不知道。知县为了难,又问和尚,和尚把王雄、李豹叫过来,附耳如此如此,王雄、李豹点头答应。不知和尚有何等妙计,要审问真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131回 吐实情马氏拉卞虎 定妙计佛法捉贼人
话说和尚在王雄、李豹耳边说了几句,王雄转身够奔外面。李豹拿了一方肉,在大堂用板子一打,仿佛打人一般,众官人吓喊堂成,说;“打,打,打!”外面马氏就问:“打谁呢?”王雄说:“打你儿子赖子呢。”马氏一听,心痛的了不得。少时,和尚叫把赖子藏起来,把马氏带上来。马氏一瞧他儿子没有了,也不知搁在哪去,往大堂前一跪,老爷把惊堂木一拍,说:“马氏你好大胆量,你做出这样事来2方才赖于都拍了,你所做的事还不实说么?”马氏刚才一愣,老爷说:“大概不用刑,你还不说,已然你儿子都说了,你还敢隐瞒?来人给我辈嘴。”马氏一听,吓的颜色更变,说:“老爷不必动刑,既是赖子说了,我也说。”知县说:“你快实说,本县不打你。”马氏说;“回禀老爷,小妇人居孀守寡,只因没养廉,我跟卞虎住街坊,常给卞员外做活,卞员外常给我家里送钱,给我打首饰,做衣裳,来往频盈,跟小妇人通好有染。那一天卞员外到我家去,提说在城里二条胡同,瞧见一个西头路北墙门出来一个妇人,二十多岁,生的标致可爱,出来倒脏水,他骑着马由那里瞧见,提说怎么长得美貌。我说;‘你别胡说,那是我外甥女。’他说:“叫我给接回来拉皮条。’我说:‘不行,我外甥女是贞节烈妇。’后来他交给我一对金帽子,一套垂金扇,叫我给搁到我外甥女家去。他说:‘苟能够拆散他夫妇,许给我五十两银子。’我把镯子留下一只。那一天我瞧我外甥女去,他去外厢方便,我就把钥子、扇子放在箱子里,这是我办的。后来有什么事,我就不知道,那都是卞虎做的。那一天李文龙找我,就叫我把我外甥女带回来,我也不知是怎么事故,这是以往从前真情实话。”老爷一听,吩咐王雄、李豹:“给我传卞虎。”和尚说:“老爷你传得了来么?”知县说:“怎么传不了来?”和尚说:“你想,卞虎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家里手下人极多,又是深宅大院,官人一去,他一得着信,由后门就走了。”知县说:“依圣僧之见,该当如何呢?”和尚说:“我带着王雄、李豹、赖子去拿他,我自有道理。”知县说:“好,圣僧辛苦一回罢。”和尚这才带领王雄、李豹、赖于出了衙门。和尚说:“二位头儿跟赖子上他们家去等我。”王、李二人点头答应,同赖子到马氏家去。和尚一直来到卞虎的门首,一瞧悬灯结彩,热闹非常。和尚来到大门前说:“辛苦辛苦!”门上管家一看,说:“大师父快去罢,我们员外大喜的日子,你赶什么来了?”和尚说:“我念喜歌来了。”管家说:“没有出家人念喜歌的,你快去罢。”和尚说:“咱们是乡亲,你叫我得几吊好不好?”管家一听和尚的口音,说;“大师父你是台州府的么?”和尚说:“是呀!”管家说:“我念与你是乡亲,念罢,念完了,我到帐房给你要两用。”和尚说:“劳你驾罢,我念:悬灯结彩满堂红,锦绣门挂锦绣灯。和尚至此无别事,特意前来念藏经。”管家说:“和尚你别念藏经呀,这是叫我们员外听见,立刻就把你送衙门。你念吉祥的。”和尚说:“悬灯结彩满门昌,千万别添女家旁。福神喜神全来到,阎王有信请新郎。”管家一听,说:“和尚你是找打,你念好的罢。”和尚说:“我不会了,你给我要钱去罢。”管家说:“我念你跟我是乡亲,要不然,我真给你回禀员外。”和尚说;“你给拿钱去罢。”管家到里面要了两吊钱拿出来,和尚扛着来到西城根二条胡同。到了马氏家中,王雄说:“圣僧,咱们怎么拿卞虎。”和尚说:“赖子。”赖子就答应,和尚说:“赖子你到卞员外那去,你就说:‘我娘说了,叫卞员外不必等晚上娶了,睡多了梦长,这就发轿去娶,带五百银子。’你说我娘说:‘新人下轿子,叫卞员外亲自递给新人一个苹果,为是平平安安的。’你别提打官司,照我这话说。”赖于说;本是痴子,立刻就到广员外家去,刚来到卞虎门首,家人都认识,说:“赖于做什么来了?”赖于说:“我姐说了,叫下员外不用等晚上娶,睡多了梦长,这就以轿娶罢。”家人说:“是”。带着赖子一见员外,卞虎说:“赖子你怎么来了呢?”赖于说:“我姐说了,叫卞员外这就娶,带了银子,找人下轿,叫卞员外亲给新人一个苹果,平平安安的。”卞虎说:“是了,你回去罢。”赖于立刻回来。卞虎叫陪系太太,立刻鼓乐喧天,坐着花轿来了。这里王雄、李豹就问:“和尚,怎么办?轿子来了娶难呀?”和尚说:“我上轿,你们两个扶轿杆,你两个人先要五百银子,每人带二百五。我和尚上轿,到那下轿拿他,要不然拿不了他。”正说着话,轿子到了。和尚先把门关上,叫王雄、李豹说:“新人上轿,忌十二届相,不用暗亲太太,叫陪系太太清回去罢。”王雄、李豹隔着门一说,外面陪系太太自己回去了。外头鼓手叫:“开门,别误了吉时。”和尚说:“吹个大开门。”外头就吹打,和尚说:“吹个小开门,吹个半开门。”外头说:“不会。”和尚说:“打个花得胜。”外头就打。和尚又说:“打个孙大圣。!,外头鼓手说:“不会。”和尚说:“拿红包来。”外面隔门缝往里捺红包,包着钱。和尚说:“擦一个一门五福,族两个二字平安,捺三个王阳开泰。”和尚说:“还是撒满天星。”都说完了,和尚滋溜进了屋子。王雄一开门,花轿抬进来,有管家跟着,认识王雄、李豹,管家说:“二位头翁跟着帮忙么?”王雄说:“可不是,带了五百银子来没有?没带来可不上轿。”管家说:“带来了。”王雄说:“带来交给我们罢。”管家把银子交给二位班头。花轿堵着门口,和尚上了轿子,王雄、李豹扶着轿杆,吹吹打打,来到卞员外家。轿子搭到里宅蒋平,卞虎拿着一个苹果往轿子里一递,和尚接过来就吃,随把手揪住卞虎的手腕子,卞虎心里还说:“怎么美人手这样粗?必是洗衣裳洗的。”众多的姨奶奶、婆子、丫环都要瞧这个美人,必是天上少有,地下决无,急至一打轿帘,是一个穷和尚,大众哄堂而笑。和尚说:“好卞虎,你往哪走!”王雄过去一抖铁链,把卞虎锁上,众多家人要拦,被和尚用定身法定住,拉着卞虎来到公堂。知县说:“下面是卞员外?”卞虎说:“老父台。”知县说:“卞虎。”卞虎说:“张甲三知县官。”知县说:“好恶霸。”卞虎说:“好赃官。”老爷勃然大怒说:“卞虎,你好大胆量,竟敢目无宜长,咆哮公堂!你为何泥谋定计,图谋良家妇女,与马氏通好?趁此实说。”卞虎说:“我不知道。”知县说:“大概妙手问事,万不肯应,拉下去给我重责四十大板!”皂班立刻将卞虎按倒,打了四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老爷又问,卞虎本是公子哥出身,从来没受过这样苦,焉能支架得住?这才说:“老爷不必用刑,我实说。找原与马氏通奸,那一天我见了郑氏貌美,我一问马氏,方知道是她外甥女,她说是贞节之妇。我家有一个教读的先生,姓童双名介眉,他给我出的主意,叫我买一对铜子,一把小扇,先叫马氏给郑氏栽上赃。我家开着一座绸缎店,那天放意说请李文龙写信,童先生给我做了两首诗,一首词,拿一对耳环。我派人给李文龙送去,故意叫李文龙知道,休他妻子,我可以拓媒人说到我手,这都是童先生出的主意。”知县立刻叫书班写了口供,问:“卞虎认打认罚?”卞虎说:“认打怎么样?认罚怎么说?”知县说:“认打呢,我革去你的员外,照例重办。认罚呢,罚你五千银子。”卞虎情愿认罚。老爷把马氏叫上来,打了四十嘴巴,知县说:“我念这妇人无知,便宜你下去具结,从此安分。”又把李文龙叫上来,叫书班一念供,知县说:“李文龙你听见吧,你妻子本是贞节烈妇,无故被屈含冤。你趁此接回去,本县赏你五千银子,愤志读书,下去具结。”李文龙给知县磕头,千恩万谢,卞虎给银子,李文龙领下去,众人具结完案,知县这才说:“圣僧在我这里住几天罢。”和尚说:“还有那五百银子贸王雄、李豹二人,我明天就走,要上白水湖去捉妖。”知县摆酒款待和尚。天晚安歇。次日知县说:“我给绍兴府知府顾国章写一封信,派王雄李豹送圣僧去好否?”和尚点头,知县立刻写信,派王雄、李豹二人拿了书信同和尚同去。这才起身,要够奔白水湖。真假济颠捉妖,且看下回分解。
第138回 救众人悟禅烧贼寇 二义土误入八卦山
话说雷鸣、陈亮二人迷失路径,忽听有钟响之声。二人顺着响亮的声音,找到切近一看,乃是山中一座古庙,露出月光。一看山门上有字,写的是“松阴观”。两个人来到角门叫门,只听里面一声“无量佛”,出来两个道童。这个说:”师弟你猜谁来了?”那个说:“许是云霞观的紫霞真人李涵陵,再不然就是东方太悦老仙翁,也许是白云仙长。不是白云仙长,就是野鹤真人。除非是这几个人,别无他人上咱们庙里来。”说着话开了门,道童儿一瞧,说:“哪里来的凡夫俗子?”雷鸣、陈亮赶紧说:“仙童请了,我们二人原是迷失真路,误踏宝山,求仙童回真观主一声,望求现主方便方便,我二人借宿一宫。”小道童拿眼瞧了一瞧,说:“两个人姓甚名谁呀?”陈亮说;“我姓陈名叫陈亮,他姓雷叫雷鸣。我二人原是镇江府保镖的,由绍兴府来,走迷了。”童子说:“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到里面回禀一声,不定我家祖爷肯见你们不肯。”陈亮说:“好,仙童多费心罢。”小道童进去,工夫不大,出来说:“我家祖爷叫你两个人进去呢。”雷鸣、陈亮这才往里走,小道童把门关上。二人跟着来到院内一看,院中栽松种竹,清风飘然。正当中大殿带月台,月台上有一个老道,正在那里打坐现月。东西各有配殿。果然是院中别有一洞天。陈亮心中思想:“人生在世上,如同大梦一场,争名夺利,好胜逞强,人皆被利锁名缰所缠,难怪人说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倒不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出了家在山中参修,另有一番清雅。”陈亮看罢,小道用手一指说:“这就是这家祖师爷。”雷鸣、陈亮来至切近一看,见这老道发如三冬雪,须赛九秋霜,穿着古铜色道袍,白袜云履鞋,真是仙风道骨。雷鸣、陈亮就知道这位老道是道高德重之人,赶紧行礼,说:“仙长在上,弟子雷鸣、陈亮参见祖师爷。”者道口念“无量佛”说;“二位远方来临,请至鹤轩一叙。”说着话,站起身来,带领雷鸣、陈亮够奔东配房。道童一打帘子,屋中掌着灯,雷鸣、陈亮一看屋中,心中大吃一惊。陈亮一想:“这个老道非妖而即怪,非鬼而即狐,定不是人。”何以见得呢?看他这屋中的摆设;全都是世上罕有之物,各样的盆景古玩,俱都是珊瑚玛瑙,碧犀翡翠,价值连城,雷鸣、陈亮平生目未所睹。陈亮就问:“长老,这是天堂还是人间呢?”老道哈哈一笑说:“这是人间,哪里来的天堂。”书中交代,这个老道原本姓鲁,当初他乃是宋朝一家国公,自己看破了红尘,出家当了老道,道号修其,人送外号叫坎离真人。自己来这座山的地理,由府里发来的帑银修盖这座庙。这座山名叫八卦山,乃是半天产半人工修的,俗常人体打算进来,一绕就迷了。今天雷鸣、陈亮是误入八卦山,要是诚心来,凡夫俗子来不了。鲁修真在庙中多年,把府里心爱的陈设,都搬到庙里来,自己也好做道学,颇有点道德,素常也不与世俗人来往,所有跟他常在一处的,也都是清高之人。今天雷鸣、陈亮看他这屋子,故此诧异。老道让二人坐了,问:“二位尊姓?”雷鸣、陈亮各通了名姓,说:“我二人原是保镖为生,未领教仙长贵上下,怎样称呼?”老道说;“山人姓鲁,双名修真。二位今天与山人遇缘,大概二位没吃饭罢?我这庙中有现成的素菜,二位倒不必做假。”陈亮见老道很恭敬,实在也不推辞,说:“祖师爷既是慈悲,我二人实没用过饭。”老道说;刻吩咐童子备酒,重予答应,当即擦抹桌案,杯盘连络一摆,雷鸣、陈亮一看,庙中真讲究,一概的磁器都是九江器皿,上面都有“松阴观”三个字,素鲜的果品,都是上等的素菜。二人落座,老道一旁主座相陪,开怀畅饮、雷鸣、陈亮心中甚为感激,跟老道生而未会,素不相识,亲非骨肉亦非朋友人家。这一分优待,雷鸣、陈亮本是热心的人,心中辗转,“也不能白吃老道,到临走可以多送香资。”正在喝酒谈心,忽听外面订门,老道吩咐童子出去看看去。道童立刻够奔门外,再开门一看,非是别人,乃是神童子措道级同鸳鸯道张道陵。这两个人由前者在白水湖跟济公做对,济公施展五行挪移大搬运,走后,鸳鸯道张道陵跟褚道绿一商量,要找坎离真人下山捉拿济颠和尚,报仇雪恨,今天这才来到松阴观。小道童一看,说:“你两个人来此何干??褚道缘说:“小师兄请了!我二人来给祖师爷送信,有紧要的事,求二位小道兄到里面回禀一声,我二入要求见祖师。”小道童说:“祖师爷会着客呢。”褚道绿说:“谁在这里广小道童说:“一个姓雷,一个姓陈,他们说是镇江府的保镖的。”褚道缘一听,说:“了不得了,我告诉你说,我们两人来非为别故,只因尘世上出了一个济颠僧,兴三上,灭三清,无故跟三清教做对。现在这个姓雷姓陈的,就是济额和尚的徒弟,这两个人是江洋大盗,必没安着好心。这就是济颠打发来的,知道祖师爷庙中值钱东西多,必是要来偷东西,你快到里面享一声。”道童转身进来,鲁修真就问:“什么人叫门?”小道童说:“张道陵、褚道缘来了。”雷鸣、陈亮一听,大吃一惊,就知是这两个老道不是好人,鲁修真就说:“二位慢慢喝着,来的这两个人,论起来还比我小两辈呢。我跟紫霞真人李涵龄相好,这是李涵龄徒弟。”雷鸣、陈亮说:“我二人见他们多有不便,莫若躲开。”鲁修真说:“也好,你二位要不愿见,就到里间屋中去坐着。”雷鸣、陈亮赶紧进到南里间去。鲁修真吩咐道童:“把他两个人给我叫进来。”道童转身出去,少时同褚道缘二人进来,到了里面,两个老道跪倒行礼,说:“祖师爷在上,弟子褚道缘、张道陵参见祖师爷。”鲁修真说:“你两个人来此何干?”褚道缘说:“我二人来给祖师爷送信,尘世上出了一个济颠措,兴三宝,灭三清地说,咱们三清教没人,都是极毛带角,横骨插心,脊背朝天,不是日造所生,无故跟三清教做对。求祖师爷下山捉拿济颠僧,给咱们三清教转转脸。”鲁修真一听说:“我听说济额僧乃是个得道的高僧,焉能无故说出这样话来?这必是你这两个孽障,来搬弄是非,胡言乱语,满嘴胡说。”格道缘说:“弟子不敢在祖师爷跟前撒谎,实有其事,求祖师爷大发慈悲罢!”鲁修真说:“既然如是,你两个人去把济颠给我找来问问他。”褚道缘道:“我两人找不了来,我二人见了济颠僧也不是他的对手,方才我二人听小师兄说,祖师爷这里来了一个姓雷的,一个姓陈的,是镇江府的人。”鲁修真说:“不错。”张道陵、褚道缘说:“祖师爷你老人家可千万别拿这两个人当好人,这两个人原本是济颠的徒弟,必是济颠僧主使来的,知道祖师爷庙里有陈设古玩,前来做贼。这两个人原本是绿林中江洋大盗,祖师爷可千万别放他们走了。”坎离真人鲁修真一听,说:“你两人满口胡言乱道,我看这两个人,并非奸滑之辈,尚且未走,还在这里。”褚道缘说:“祖师爷说我们撒谎,如果不信,现有凭据。这两个人身上准有刀,并有夜行衣包,要没有夜行衣包,没有刀,那就算我们两个人妄言,祖师爷你拿我二人治罪。”鲁修真一听,“也有理,真假难别。”这才说:“既是你二人这样说,这倒要看看,他二人如果真有夜行衣,休想出我这松阴观。要没有夜行衣,只有刀,那不算,他二人是保镖的,应该带兵刃防身,我必要处治你二人。”格道缘说:“就是。”鲁修真这才站起身来,一同够奔南里间,要搜雷鸣、陈亮。不知二位英雄该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9回 八卦山雷陈逢妖道 三清现张董设奸谋
话说备修真一进里间屋子,再找雷鸣、陈亮,踪迹不见。一揪床帏,见床底下东墙挖了一个大窟窿,拿灯一照,窟窿旁边地下搁着一锭黄金,重够五两。宋朝年间黄金白壁最贵,每一两能换五十两白银。书中交代届鸣、陈亮在里间屋中坐着,就知道这两个老道要搬弄是非,动手又不是老道的对手,前者在白水湖就差点被老道杀了,今天要见着还不能善罢干休。陈亮一想:“三十六着,走着为上策。”跟雷鸣一商量,挖了一个窟窿钻出去。陈亮说:“二哥咱们这样走了,这庙里老道待你我甚厚,咱们能白吃人家的?咱们给他留下黄金一锭,以表寸心。”故此搁在地下一锭金子。鲁修真一瞧人没了,留个一锭黄金,老道就明白了,立刻勃然大怒,说:“你这两个孽障,分明是搬弄是非。我并非见财开眼,想必人家是好人,临走不但我屋中的东西分毫不短,反给留下这一锭黄金,不白吃我家顿饭。你这两个孽障,实在可恼,我要不看在李涵龄的面上,你两个无故来搅我,焉能容你?便宜你两个东西,来!道童,把他两个人给我赶出庙去!”这两个人又不敢不走,无奈转身往外够奔,道童跟着关门。来到外面,褚道缘说:“小师兄,我二人今天求你方便方便,天也太晚了,我二人在你们屋里藏藏,别叫祖师爷知道,天亮就走行不行?”小道童说:“也罢,你二人就在我们屋里蹲半夜罢。可别说话,叫祖师爷知道。我们可担不起。”张道陵、褚道练点头,两个人就在道童屋里坐了半夜。天色大亮,这两个告辞出了松阴观,正往前走,猛一抬头,见雷鸣、陈亮在那南坡坐着。怎么这两人还没走呢?并非是不走,由半夜出了庙,打算要走,走来走去,绕回来了,直走了半夜,也没离开松阴观。本来这八卦山曲曲弯弯是难走,陈亮二人进去的时节,也是误冲误撞。见天亮了,陈亮道:“二哥咱们歇歇罢,怎么出不去呢?”二人正歇着,见角门一开,褚道缘、张道陵出来了,雷鸣说:“了不得了,这两个杂毛来了。”诸道缘一瞧哈哈一笑说:“道兄,你瞧这两个小辈还没走,这可活不了。”张道陵说:“交给我拿他们。”伸手把乾坤颠倒迷路旗拿出了,赶奔向前,说;“两个小辈,这往哪里走?”雷鸣气往上撞说:“老三,咱们跟他拼了,把两个杂毛宰了。”陈亮说:“好,老道,我二人跟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无故跟我二人苦苦做对,我这命不要了。”老道哈哈一笑,把旗子一晃,口中念念有词,雷鸣、陈亮打算摆刀过去动手,焉想到身不由己,只见天旋地转,二人头昏眼眩翻身栽倒。张道陵把旗子卷上,仍插在背后,伸手拉出宝剑,褚道缘说:“道兄交给我杀罢。”张道陵把宝剑递给褚道缘,褚道缘刚要过去,只见由西边石头后有一长身,正是济公。和尚哈哈一笑说:“好杂毛,无故要杀我徒弟,咱们老爷们较量较量。”老道一瞧,就一愣。书中交代:济公打哪儿来呢?不但济公一个人来了。连悟禅、悟真都来了。和尚在绍兴府衙门同知府吃酒,悟禅救了雷鸣、陈亮、王全、李福,把贼船烧了,仍回到知府衙门。‘来到书房,一见济公,济公说:“徒弟回来了。”悟禅说:“回来了。”把救人的事一说,济公说:“好,喝酒罢!”语禅同孙道全一桌去喝酒。吃喝完毕,知府顾国章说:“圣僧不用走了,你老人家在这里住几天罢。”和尚说:“不走就不走。”家人把残桌撤去,伺候条,知府陪和尚谈心叙话。晚上仍是预备两桌席,吃完了晚饭,天到二鼓,知府告辞归后面去。济公说:“悟禅、悟真,明天天一微亮,你我就起来走,够奔八卦山。你们师弟雷鸣、陈亮有难,咱们得去救他。”悟禅悟真说:“是了。”当时安歇。天刚微亮,济公说:“咱们该走了,谁有能为,谁先到八卦山。”孙道全说:“我走的慢,笨马先飞,我头里走。”和尚给知府留了四个字,写的是“暂且告别”。和尚说:“悟禅,看谁走的快,咱们爷俩赛赛。”小悟样一想:“我准比我师父快。”立刻一晃脑袋,哦溜没了。急至赶到八卦山一瞧,济公在那坐着呢。悟禅说:“师父怎么先来了?”和尚说:“你的道行还差得多,孙道全还没到呢,他先走的。”孙道全拧着袍袖,架着趁脚风直跑,累了一身大汗。末后才赶到。师徒三个先后刚来到,只见张道陵已把雷鸣、陈亮置躺下,褚道缘刚要杀这两个人,和尚哈哈一笑,张道陵一瞧,说:“好颠僧,前者你施展五行挪移大搬运逃走,今天还敢前来送死?”悟禅一晃脑袋,啦溜没了,把两个老道吓了一哆嗦。济公说:“好杂毛,今天咱们到此,分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这句话没说完,一瞧悟禅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旗子,说:“师父你瞧,我把杂毛的旗子偷来了。”张道陵回手一摸,身背后插着一根檀木棍,老道气得哇呀呀直嚷。济公说:“把旗子给我,拿他的旗子拿他。”老道心说:“我的旗子,他也不会使,没咒语不行。”焉想到和尚拿着旗子一晃,口念:“奄嘛呢叭咪哞!奄,敕令赫!”立刻两个老道就天旋地转,身不由己,翻身栽倒,不能转动。和尚过去,把雷鸣、陈亮救起,这两个人给师父行礼。和尚说:“雷鸣、陈亮,这两个老道无故欺负你们,你两个人报应他们,不准你们要他的命,爱怎么报应怎么办!”陈亮说:“二哥,咱们把两个老道衣裳剥下来,拿了当了吃,好吗?”雷鸣点头,立刻把老道连裤子都给脱下来。陈亮说:“这个褚道缘项可恨,应把张道陵搁在褚道绿身上。”两个老道都赤身露体,诸道缘在底下趴着,张道陵在上头压着。雷鸣、陈亮把两个老道的衣裳用包袱包好,这才问:“师父咱们上哪儿去?”和尚说;“悟真你等知道师父的出身来历不知?”孙道全说:“不知。”和尚说:“我本是台州府天台县永宁村的人民,我这一来,一则为白水湖捉妖,二则为探望娘勇。此番我表兄王全出来找我,可往回走着,我舅舅王安士家中,现在被明人陷害,差不多就要没命。我要带你小师兄去找坎离真人,有要紧事,不能不去见他,将来我有一步大难临身,非用他不可。悟真你过来,”附耳如此这般,又说:“你带着雷鸣陈亮急速去,你给我去办这件事,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孙道全说:“记住了,谨遵师父之命。”立刻带领雷鸣、陈亮起身,够奔永宁村。书中交代:王安士被何人所害呢?一落笔难写两件事。只因王安士叫公子王全寻找李修缘,家中虽有百万之富,家里没有亲丁,只剩下夫妇两个。安人娘家有一个内侄,叫张士芳。当初张士芳家里,也是财主,只因张士芳父母一死,他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把一分家业全花完了,自己弄的连住处都没有。就在永宁村外,有一座三清现庙,老道姓董叫太清,原先跟张士芳家中有来往,他没地方住,就在庙里浮居。张士芳也无所事事,坑蒙拐骗,在外面还是眼花卧柳,常找王员外家要钱。先前给他每次三二百两,后来不时来要,也还给他十两八两,老安人偏疼内懂,偷着还常给他银子。张士芳这天跟董老道说:“我听见你们做老道的,能够害人。找跟你商量,你愿意发财不愿意?”董老道说:“害人可能行,害难呀?”张士芳说:“我姑父王安士。家有百万之富,现在我表弟王全出去找我亲家表弟李修缘去,不定几年回来。但李修缘家当初也有百万家资,也归了王安士。你要能把我姑父给害了,家里没人,我姑母准叫我总办丧议,准得剩几万,我难得发财。”老道说:“你发财,我白害人么?多了我也不要你,给我五百银子,我能叫他七天准死。”张士芳说:“只要我姑父能死,我准给你五百银子。”老道说:“口说无凭,你得写给我一张借字据。”张士芳说:刻拿笔就写:
立借字人张士芳,今因手乏,借到三清现老送量太清纹银五百
两,每月按三分行息。恐后无凭,立字存照。并无中保来人,张士芳亲
笔画押。
写完了字,一问老道怎么害法,老道这才要施展妖术毒计,陷害主员外。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0回 张士芳好心诓八字 董太清妖术设魂瓶
话说张士芳把借字写完了,一问老道,老道说:“你只要把你姑父的生日八字问来,我就能把他的魂拘来,叫他七天准死。”张士芳说:“那容易。”立刻他就够奔王员外家里来。众人看见他,就不耐烦,王福说:“王孝,你瞧这小子又来了,不要脸,不是来借钱,就是来偷点什么。”大众当着面,可又不敢得罪他,他是老安人的内侄。见张士芳来到切近,大众都嚷:“张公子来了。”张士芳说:“来了。”迈步就往里走。他一过去,众家人又骂他:“这小子家里没做好事,早晚喂了狗。”张士芳来到里面,王安土正吃饭,一瞧见他,就一皱眉。张士芳说:“姑父才吃饭呀?”王安士说:“你这孩子又做什么来了?我瞧见你,又气又疼。瞧着你父母都死了,又怪苦的,可气你这孩子不务正,在外面无所不为。你自己要务本分,我的铺子那都交给你管,给你成家立业。无奈你是癞狗,扶不上墙去。”张士芳也不爱听。来到里间屋中,一见安人,安人一见说:“这孩子又来了,不用说,必是又没钱花了。来要钱对不对?我这有二两碎银子给你登,你自己留着吃饭,我也不敢多给你,多给你,你也是胡花去。”张士芳把银子取过来,说:“姑母,找并不是要钱来了,我是来打听汀听,我姑父多怎的生日。”老安人一听说:“罢了,你还惦念着你姑父的生日呢,总算没白疼了。你姑父的生日,你也应该来给磕头。你姑父的生日快到了,他是八月二十七日生的。”张士芳说;“什么时辰?”安人说:“午时。”老太太哪想到他生出这样狠毒之计?拿他不当外人,全都信口说了。张士芳赶紧听明白,回到三清现,一见董太清,老道就问:“你打听来没有?”张士芳说:“我问明白了,我姑父是八月二十六日午时生的。”老道说:“好,我给你开了个单子,你去买点东西,你有钱没有?”张士芳说;“有,我有二两银子。”老道说;“你去买东西,顺便找一枝桃木来。”张士芳照单把东西全买齐了,并找了一枝枕木枝,回来交给老道。老道把桃木做成一个人样。也有耳、目、口、鼻、四肢手足,把王安士的生辰八字写好,搁在桃木人里。等到天有三更,星斗出全了,老道在院中摆设香茶,把道冠摘了,扎头绳解开,披散发售。手中拿着宝剑,预备一个摄魂瓶。老道把香烛照着,用黄毛边纸画了三道符,用宝剑尖把符贴上,香菜根溅无根水,一酒五谷粮食,口中念念有词,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立刻把王安士的三魂拘来一魂,七晚拘来一魄,放在摄魂瓶之内,用红绸子一蒙,五色线一系,画了一道符,贴在瓶口之上。老道把瓶揣在怀内,这才说:“张士芳,明天你一早到王员外家去,别等王安士起来,你把这个挑木人拿着,他要是在炕上睡,你给搁在褥子底下,要在床上睡,你偷着拿黄蜡给粘在床底下,准保七天,叫他准死。”张士芳说:“那行。”立刻把桃木人带好。次日~清早,他到王安士家来,两眼发直,一直就往里走,奔至王安士的卧室,掀帘子就进来,他又是个晚辈,也没有拦他。老安人起来了,王安上尚未睡醒,张士芳到了屋中说:“姑父还没起来呀?”安人说。“你别惊动他,你姑父晚上睡得晚,家务劳心,安歇根迟。你这孩子这么早又做什么来了?”张士芳说:“没事,我到这来瞧瞧。”说着话,一瞧是床,得使他就把桃木人给粘在床底下了。自己回到三清观,就是三天没出门。第四天张士芳一早就到王安土家里来,一瞧老安人正在哭哭啼啼。张士芳明知故问:“姑母为什么哭呀?”老安人说:“孩子你来了,你瞧你姑父,由打你来那一天,就没起来,人事不知,昏迷不醒,也不吃,也不喝。请了多少先生,都没给开药方,一瞧就推,都说瞧不出什么病来。你兄弟王全也没在家,这可怎么好?”张士芳一听,这小子精神来了,说:“老太太,你这还不张罗,给我姑父准备后事?咱们这人家,还等着人死了才定规,这个我兄弟不在家,我就如同跟我兄弟一样,我就得张罗,给我姑父预备预备。姑母你别糊涂了,我姑父这大的年纪,到了岁数了,快张罗后事罢!我兄弟在家,我不管,他既不在家,就是我是近人。我姑父有棺材没有?”安人说:“棺材早有了,你姑父那年自己买了两口阴沈木的寿材,三千银子,在庙里寄存着呢。”张士芳说:“既是棺材有了,也得讲棚讲杠,别等人倒了头再办。一来也忙不过来,二来也叫别人笑话,这样大财主没人办事。老太太你只管放心,我是你内便,总比底下人给你办事强,他们底下人办什么事,都是赚钱,我办事,将来我兄弟回来,我自对得起我兄弟。姑母你给拿银子来,我先去讲棚讲杠要紧。”安人本没有主意,架不住三句好话,立刻开箱,就拿银子。这个时节家人王得禄进来说:“太太,老员外这病,总得请人瞧。东村有一位张先生,听说是名医,可以把他请来瞧瞧,好不好?”安人尚未答言,张士芳答了话说:“你们这些东西混帐,老员外已是要死的人了,你还要拿苦水灌我姑父,你们安着什么心?所为请先生抓药好赚钱,由不了你们,快出去。”王得禄一听,心里说:“这小子真可恨,他愿意老员外死,他好谋总办丧仪。”心里骂他,当面又不敢惹他,他是老安人的内亲,无亲王得禄只好转身出去。他刚出去,管家王孝由外面进来说:“安人,老员外许是受了邪了,要不然,请个捉妖的来瞧瞧。”张士芳一听说:“你满嘴胡说,我们最不信服妖言惑众,你快滚出去。姑母你别听他们胡出主意了,你给我拿银子,我办事去罢。”老太太拿出四百银子来交给他,张士芳转身往外就走。王孝一想:“这小子没安好心,我要叫你赚了一个钱,算我白混了。”王孝就在后面,远远跟着。见张士芳进了后街天和棚铺,张士芳一道辛苦,李掌柜说:“张公子,什么事?”张士芳说:“我姑父王安士势必死,我来讲棚。前后搭过脊棚,要暖棚客座,两面包新细席,满带花活,四面玻璃窗户,要五色。天井子门口招过街楼,起脊带花活,扎彩子,要鼓手。楼子里面招天花座,满要五色彩绸。扎月亮门带栏杆,月台要铺地锦。灵前要玻璃因门,扎彩绸带牌楼,周围月台,要玻璃栏杆,全要新材料,搭七七四十几天,连伙计酒钱都包在内,要多少银子?”掌柜的拿算一合,说:“别人来讲,得六百银子,你来给五百两,至已尽己的价钱。”张士芳磨让到四百两,讲停当了,叫掌柜的开单子,开八百两银子。堂柜的给开了单子,张士芳说:“明天送定银。”拿了单子出来。王孝见他走了,王孝到棚铺去说:“掌柜的,方才张士芳来讲的什么棚?”掌柜的照样一说,王孝说:“多少银子?”掌柜的说;“八百两。”王孝说:“你别胡说,我们太大叫我出来讲,谁家便宜用谁的。你说实话,不然,你的买卖也不能停当。”掌柜的无法,说:“原是四百两,他叫我开八百两。”王孝说:“你照样给我开四百两的单子,准管保用你的。”掌柜的开了单子,王孝拿着出来。一瞧张士芳进了德义杠房,也是一见掌柜的,提说王安土要死,要六十四人换杠班,要新绣白罩片,绣五福捧寿,抬杠的满穿甲衣靴子,用八对白牌,六十对红牌。现销官街全分幡伞,要新绣的全分执事,要鞭牌锁根,刽于手执刀。旨意亭子,全分銮驾,龙旗龙根,今旗令箭,对子马影。亭子要香亭,彩亭,鹤鹿回春,用二十四对小伞,满堂孝,清音鼓手三堂,什幡丧车鼓子,要满新软片,要旗锣伞扇,魂轿、魂椅、魂车,用七曲红罗伞,棺材头里要福禄好,搁童子,前护后拥,由倒头满亮杠。四十九天,加钱在内,一共多少银子?掌柜的一合算,要一干两,说来说去,要八百两。说妥,张士芳叫开一千六百两的单。他走了,王孝又到杜房盘问明白,也是照样开八百两的单子。王孝出来,见张士芳回来,王孝也跟回来。不知二人见了安人,该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1回 众家人忠心护主 孙道全奉命救人
话说张士芳把棚杠讲妥,开了两个单子,都没留定钱,四百银子在他怀里揣着。回来见安人,老太太就问:“孩子,你把棚杠都定妥了?”张士芳说:“姑母不用你老人家分心,我办事准得鲜明,咱们家里搭棚,不能叫人家耻笑。我定的是搭过脊棚,都要起脊带瓦据,最后搭暖棚客座,两面包细席,不漏木头,满带花活,四面玻璃窗户,要五色天井子。门口搭过街牌楼,起脊带花,活扎彩子,有鼓手楼子,里面炮口座,搭大花座,要五色绸子,扎月亮门,带栏杆,月台,有铺地锦。灵前因门满月玻璃的,扎彩绸带牌楼。周围月台,玻璃栏杆。这个棚,要叫别人讲去,难得一千银,我只八百两。讲得先省二百银子,我办事不能叫我兄弟回来抱怨。”老安人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懂得,只说:“不多,不多。”旁边王孝站着,等地说完了,说:“张公子你在谁家定的棚?”张士芳说:“天和棚铺。”王孝说:“我也在天和棚铺讲的。照你所说的东西一样不短,短一样你到答应,可是四百两讲的。还告诉你说,你讲杠多少钱。”张士芳说:“一千六百两。”王孝说:“我讲的八百两,也跟你所用的东西一个样。”张士芳一听一愣,这小子真是口巧舌能,当时说:“姑母你别听他们的,他们打算把我闹开,他们好赚钱,没有这么便宜么。”老太太一听,叹了一声说:“王孝,你们这是何域,我内侄他还能赚我的钱么?你们去罢。”王孝一听老安人说他不能赚钱,自己一说:“我一片好心白费了。”赌气转身出来。众家人在大门堂里坐着,一个个生气,这个说;“张士芳这小子,狠心狗肺。”那个说:“就盼着咱们公子爷一回来,这小子就得滚开,省得他这里充二号主人。”大家正在纷纷议论,只听外面一声:“无量佛!贫道闲游三山,闷踏五岳,访道学仙,贫道我乃是梅花山梅花岭梅花道人。”众家人一看,来了一位羽土黄冠,玄门道教。头戴青缎九梁道巾,身穿宝蓝缎道袍,青护领相衬,腰系杏黄丝绦,白袜云鞋,背背一口宝剑,绿沙鱼皮套,黄绒稳头,黄绒一挽手,手执一把萤刷,面似淡金,细眉朗目,鼻直口方,三绺黑胡须飘在胸前,根根见肉,真是仙风道骨,一表非俗。众家人就问:“道爷来何干?”老道乃答曰:“贫道乃梅花山梅花岭梅花道人,正在洞中打坐,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王善人有难,贫道脚驾祥云,前来搭救,尔等到里面通禀,贫道并不要分文资财,所为了然功德。”家人一听,说:“道爷来救我们员外爷呀?”老道说:“正是。”王孝一听,甚为喜悦,赶紧往里飞跑‘。来到里面,说:“安人大喜!”老太太一听,说:“这东西混帐,员外爷堪可要死,你还说大喜?喜从何来?”王孝说:“现在外面来了一位老道,说是梅花山的神仙,他说能救员外,岂不是大喜?”张士芳一听,赶紧就拦说:“你J哪弄来的老道?妖言惑众,却不是来蒙两个钱?有银子也不给他,趁早叫他快去。”王孝说:“人家老道说了,他是行好不要钱。”张士芳说:“你满嘴胡说,他不要钱,莫非自己带着锅走?”王孝说:“人家自己说不要钱。”旁边王全之妻董氏可就说:“王孝你把老道请进来,给员外瞧瞧也好,倘若瞧好了,真比一干两二千两还化呢。瞧不好,可不能给他。”王孝说:刻转身,来到外面,说:“道爷我家夫人有诸。”老道点头,大摇大摆,往里就走。书中交代,来者老道,非为别人,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奉济公之命,前来搭救王安土。同雷鸣、陈亮来到海棠桥,叫雷鸣、陈亮在酒馆等着,孙道全这才来到王员外门首,假充神仙。同家人来到里面,张士芳一瞧,就说:“你这牛鼻子老道,哪来的?跑到这里来冤入。”孙道全口念“无量佛”说:“贫道我不能跟你一般见识,我要来搭救王善人。”张士芳说:“你不用妖言惑众,你知道老员外是什么病?”老道说:“山人自然知道,但是恐其说出来,有人难以在这里站着,怕他脸上挂不住。”张士芳说:“你倒说说老员外是什么病?”老道说:“王老员外乃是被阴人陷害。”张士芳说:“你满嘴胡说,老员外素常待人甚厚,是一位善人,哪个家人能害老员外?”老道说:“倒不是家人陷害,我出家人以慈悲为门,善念为本,说话要留口德,不能明说,常言道‘话到舌尖留半句,事从礼上让三来’。”张士芳说:“老道你真是造谣言,倒是谁陷害老员外?”老道微然一笑说:“你真要问害老员外之人?乃是男子之身,阴毒妇人之心,内宅之亲,外姓之人。”张士芳一听这几句话,脸上变颜变色。众家人大众一听,都猜疑是他,内宅之亲,外姓之人,不是他是谁?大众明白,又不敢说,都拿眼瞧他。张士芳恼羞变成怒说:“老道你不用信口胡说,你说有阴人陷害,有什么凭据?”老道说:“那是有凭据,你把家人叫过一个来?”张士芳说:“叫家人干什么?王得禄过来。”老道说:“家人,你到老员外床底下床板上,模有个挑水人拿下来。”王得禄果然到床底下伸手一摸,说:“不错,有东西。”立刻把桃术人拿下来,一看,其形眼人一样,里面有老员外的生辰八字。张士芳这小子心中有鬼,他溜出来了,直奔三清现。一见董太清,张士芳说:“董道爷你这个方儿真灵,我姑父只打那一天就没起来,昏迷不醒。我姑父一死,我就能张罗办白事。”董太清说:“总得七天,人才能够死,不到七天是不行的。”张士芳说:“员可是灵,白费了。”董太清说:“什么?”张士芳说;“今天来了一个老道,是梅花山的梅花真人,他说能给王安土治病,他叫家人把桃木人给拿出来。他还说出害王员外的人,是男子之身,明毒妇人之心,内宅之亲,外姓之人,不是我是谁?他算没说明我的名姓,我跑出来了。”董太清说:“我告诉你,勿论他是谁,他也救不了,由那一天晚上,我做法把王安土的三魂拘来一魂,七魄抱来两魄,我在这摄魂瓶装着,他焉能好的了。”张士芳一听,说:“虽然你把王安士的魂拘来,在摄魂瓶装着,要据我想,这个梅花真人必来找你要摄魂瓶。”董太清说:“他不来便罢,他如果真来,我先将他结果了性命。”张士芳说:“怕你不行。我瞧人家那个老道,真是仙风道骨,穿着蓝缎子道袍,黄脸膛,三绺黑胡子比你阔的多,大概能为比你大。找你来要,你不给也许要了你的命。”董太清说:“你真是气死我也。”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一声“无量佛”。张士芳说:“是不是来了?”董太清一听,气往上撞,自己一想:“好老道,竟敢坏我的事,还敢找到我门口来?我给他个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想罢由墙上把宝剑摘下来,手中擎着剑,气哼哼往外够奔。一开门,举剑刚要剁,一瞧不是梅花真人,见门外站定这个老道,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上挽着牛心发署,身穿青布道袍,腰系丝缘,白袜云鞋,肋下佩着一口宝剑,绿沙鱼皮鞘,黄绒穗头,黄绒挽手,肩担一根扁担,扁担上有两个包裹,面如刀铁,两道重眉,一双眼赛如环,鼻直口方,押耳两给黑毫,短拥拥一部钢髯,尤如钢针,轧似铁线,根根见肉。董太清刚要用宝剑剁,一瞧不是外人,赶紧把宝剑擎住,吓得亡魂皆冒,急忙上前行礼。不知来者老道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145回 永宁村法救王安士 韩家院捉拿章香娘
话说老仙翁把雷鸣、陈亮制往,吩咐把二人抬到后面去结果性命。这个时节,旁边过来一人说:“师爷,你老人家大发慈悲罢!这两个人是弟子的结拜兄弟,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求祖师爷看在弟子面上,饶恕他二人罢!二位贤弟跟我到后面去。”雷鸣、陈亮一看,说话这人乃是夜行鬼小昆仑郭顺。雷鸣、陈亮正破口大骂,郭顺说:“二位贤弟别骂了。”立刻把雷鸣、陈亮带到后面去,老仙翁还怒气未息。天光刚亮,只听外面一声“无量佛”,小道童出来一看,来者乃是孙道全。书中交代,孙道全自从山下见雷鸣、陈亮追赶老仙翁去,他也无法,拿着摄魂瓶,够奔永宁村。来到王安士家一打门,家人一看,说:“道爷来了,可曾把我们员外爷的魂给找来?”孙道全说:“找来了。”家人立刻同孙道全来到里面,一看王员外已然如同死人一般。孙道全把摄魂瓶拿出来,打开一念咒,王安士的魂归了窍。当时王安土“啊呀”了一声,一睁眼说:“我好闷得很。”众人一瞧,老员外说出话来都喜欢了。安人说;“员外你好了。”员外说:“我没有病,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众家人说:“员外爷,你躺了好几天了,昏迷不醒。要不是这位仙长把你老人家救了,就了不得了。”老员外说;“原来如此。”立刻翻身起来,如同好人一般,要给老道磕头。孙道全说:“老员外千万别给我磕头,我要损阳寿。”家人先给拿过桂圆荣来,王安土喝了。就觉得心里发空,家里有现成的燕窝粥,先给员外喝了一碗,老员外清真人外面书房坐,老员外也就不敢给老道行礼了,穿好了衣服,借着来到书房,叫家人预备上等果酒。众人无不感念老道的好处,家人把酒摆上,老员外陪着孙道全蝎酒谈心。老道喝着酒,忽然往东一看,一股妖气直冲霄汉。书房是西房,正往东看,老道就问:“老员外,这东院里是甚么人住着?”王安士说:“那院里是我一个拜弟,姓韩名成,跟我也是世交?”老道说:“他家里有什么人?”王安士说:“他家里夫妇两个,有一个儿子,叫韩文美,有媳妇,道爷说这个做什么?”孙道全说:“我看那院里有一股妖气冲天,那院中准有妖精。”王安士一听,说道:“没听说他家里闹妖精,真人看着准有妖精?”老道说:“那不假,准有。”王安士一想,我跟韩员外至有交情,既知道焉有不管之理?说:“道爷,既瞧出来,何妨慈悲,跟我过去给把妖精除了。那院里韩员外跟我至好,也不是外人。”孙道全说:“可以,我山人去瞧瞧。”老员外立刻同老道来到隔壁一叫门,韩员外家的管家出来开门,一看说:“王员外,你老人家好了?”王安土说:“好了,你家员外可在家里?”家人说:“在家里。”王安士说:“你到里面通禀一声,我来见你家员外有事。”家人立刻进去一回享,韩成赶紧迎接出来。孙道全二看,这位韩员外好样子,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戴宝蓝员外巾,迎面嵌美玉,他本是武举出身,身服蓝缎员外氅,腰系丝绦,白沫云履,面如紫玉,浓眉大眼,三绺黑胡须。一见王安士,连忙施礼说,“兄长欠安,可曾好了?小弟少来问候。”王安士说:“你我兄弟知己,勿叙套言。”韩成说:“这位造爷是谁?”王安士说:“这位乃是梅花真人,我的病就是这位道爷救的。”韩成拱手往里让。来到书房落座,家人献上菜来,王安士说:“今天我同道爷来,非为别放,我方才正在书房吃酒,真人看你这院中有妖精。我想你我知己,我不能不管,我求真人过来,给你降妖捉怪。”韩成说:“我这院中没闹过妖精,道爷怎么瞧有妖精呢?”孙道全说:“我看这股妖气,还是阴气,必是女妖。员外你把女眷连婆子丫鬟都叫出来,真人一瞧,就瞧出来。”韩成说:“可以。”立刻叫家人给内室送信,叫安人、少奶奶、众婆子、丫鬟都出来。少时内宅女眷都出来,老道来到院中一看,有一位妇人二十多岁,长得姿容美绝,秀丽无双,有两个丫鬟搀着。孙道全一看这个妇人是妖精,老道拉出宝剑一指说:“好妖精见了山人还敢大模大样?”这妇人并不言语。孙道全说:“你还不现原形?”这妇人也不言语,孙道全举宝剑赶过去就要砍。这个**非是别人,乃是韩成的儿媳妇。怎么会是妖精呢?这其中有一段情节,韩成之子韩文美,本是个念书的人,当初跟王全李修缘都是同窗的书友,就是韩文美年岁居长,王全次之,李修缘顶小。皆因李修缘一走,王全也不念书了,韩文美就剩下一个人自己在家中用功。偏巧他妻子故世,韩文美就无心念书,时常带着书童出去游山玩景,以解心中之闷。韩成打算给他续室,老不合适,高不成,低不就,故此耽误下了。这天韩文美带着书童又出去游玩,走到永宁村西觉着口干舌燥,韩文美就说:“童子,你我到哪里去歇息歇息,找杯茶吃。”童子说:“眼前这不是清静庵么?庙里老尼姑,不是公子爷的师父?咱们到庙里去喝茶好不好?”韩文美一想:“也好。”立刻同书重来到庙门口叫门。工夫不大,就见由里面出来一个小尼姑,把门开开,说:“公子爷来了。”韩文美说:“老师父可在庙里?”小尼姑说:“在庙中,公子爷请里面坐罢!”韩文美带领书童。这才往里够奔。一直来到西跨院。这院中是西房三间。北房三间。南房三间。小尼姑来到北房禅堂。一打帘子,说:“师父,韩公子来了。”这房里老尼僧法名妙慧,一听说韩公子爷来了,赶紧由里出来,说:“公子爷来了,怎么这么闲在?”韩文美赶紧行礼,说:“师父一向可好?弟子有礼。”老尼说:“好,公子爷请坐!”韩文美坐下,老尼姑叫来人倒茶来,只听里面屋中一声答应,真是娇滴滴声音,一掀帘子,由里面出来一个带发修行的**。韩文美一看,真似貌比天仙,给韩文美过来一倒茶,韩文美就闻着妇人身上带着有一阵兰麝之香。这妇人把茶倒上,慢闪秋波,斜包杏眼,瞧了韩文美一眼,转身进屋中去。韩文美一瞧这妇人,当时心神飘荡,这才问老尼僧:“这位妇人是谁呀?”妙慧说:“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姓章,名叫香娘,他原是这村北的人。他丈夫放世,家有婆母,要逼他改嫁。他不愿改嫁,情愿出家,拜我为师,就在我这庙里,侍奉佛祖。”韩文美点了点头,坐了片刻,立刻告辞,一出庙,真仿佛把魂留在庙里。到了家中,茶思饭想,躺在炕上茶饭懒用,一闭眼就见章氏香娘在眼前,自己得了单思病。韩员外夫妇跟前就是这二子,一见儿子病了,赶紧清名医医治,医家先生也瞧不出甚病症来,一天不如一天。那韩成一想:“这病来的怪。”就把书重叫过来一盘问:“我家公子上哪去了?不说实话,把你打死。”书童不敢隐瞒,就把上清静庵里去,遇见章香娘之故一说,韩成夫妇疼儿子,赶紧叫人把清静庵老尼姑接来。安人说:“亲家,你瞧你徒弟病得利害,你得救你徒弟,我夫妇就是这一个儿。”老尼姑说:“我怎么救他?”安人说:“你庙里听说有一个章氏香娘,你只要给我儿把亲提妥了,他的病就好了。”老尼姑说:“哟,人家跟我出家,我劝人家改嫁,那如何使得?”安人说:“你费费心罢,只要你给提妥了,我必当重谢你。”老尼姑说:“我提着瞧果。”当时老尼姑回去,到庙中跟章氏香娘一提,先前章氏不愿意,后来香娘愿意了。老尼姑给韩宅送信,韩成还是定轿子娶,照娶姑娘~样。韩文美一听说走了,病就一天比一天见好,等娶过来,夫妻恩爱的如胶似漆,公婆也欢喜儿媳妇,婆子、丫鬟都没有不跟少奶奶合适的,半年多的光景,也没人知道他是妖精。今天无故被孙道全看出来,孙道全摆宝剑刚要剁,焉想到韩成恼了,由后面冷不防打孙道全一个嘴巴,挟起来,来到大门外,把老道扔下,说:“你哪来的老道?跑到我家里来撒野!说我好好的媳妇是妖精,你快滚罢。”说完了话,关上大门回头进去。孙道全一想:“正是,是非只为多开口顺恼皆因强出头泊己也觉得脸上无光,莫若找我师父,我把妖精捉了,可以转转睑。”想罢立刻往前就走。刚一出了巷口,就听后面忽然起了一阵怪风,谅情必是妖精追赶下来。不知孙道全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7回 济公施法治妖妇 罗汉回家探姻亲
话说济公露出佛光、灵光、金光,妖精这才跪倒央求。和尚叫妖精现了原形,一看原来是一个香獐子。书中交代:这个香獐子,乃是天台山后天母官,有一个五面老妖狐的第三的徒弟,他有三千五百年的道行。这个老妖狐,乃是五云山五云洞五云老祖的女儿,自称玉面长寿仙姑。这个香樟子常到清静庵去听经,后来她一想:“莫若我拜老尼姑为师,跟他学学经卷。”自己摇身一变,变了一个美貌的妇人,到庵里去投奔老尼姑。她说,她是村北住家,丈夫放世,婆母要叫她改嫁,她不愿意改嫁,要拜老尼姑为师。情愿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侍奉佛主,她说姓章名叫香姐。老尼姑妙慧信以为真,不知道她是妖精,把她收下。焉想到韩文美瞧见她,惦念在心,托老尼姑说媒,老尼姑倒是怕韩文美死了,韩成夫妇绝了后,倒是一番好意,把香娘子给韩文美说了去。今天香獐子遇见济公,当时求济公饶命,和尚说:“你要叫我饶你也行得,你依我一件事。”章香娘说:“只要圣僧饶命,有什么事,圣僧只管吩咐。”和尚说:“你附耳如此如此,然后这等这样,依我的话照样办,我就饶你。”香獐子说:“圣僧怎么说我怎么办。”和尚说:“既然如此,你去你的,咱们后日见。”香樟子立刻一晃身,竟自去了。和尚这才把孙道全救过来,孙道全一明白过来,睁眼一看,济公在旁边站着,孙道全赶紧给师父行礼。和尚说:“你无故要多管闲事,‘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没有那么大能为,还要捉妖?没捉成妖,差点叫妖精把你吃了。”孙道全说:“多亏师父前来搭救,不然,我命休矣!”和尚说:“你捉妖叫人家把你打出来,你还有什么脸见人?我还捧你一场,叫你把神仙充整了。”孙道全说:“师父,我怎么把神仙充整了?”和尚说:“你附耳如此这般,这等这样,就把仙家充整了。”孙道全点头答应,和尚说:“你去果,我还有事。”和尚出了山神庙,一直来到海棠桥,路西里有一座酒馆,字号“凤鸣居”。初时这座酒馆,原来是韩文美、王全、李修缘三个人,每人拿三百银子成本开的,倒不为赚钱,所为三个人随便消遣。后来李修缘一走,王全也不到铺子去照料,韩文美一病,把这个铺子就交给家人王禄照管。本来王禄就不务正,最好押宝赌钱,现在王全又出外去找李修缘,王禄更没人管他了,自己胡作非为,把买卖全叫他输了,铺子后头搁上宝局了,前头把掌柜的跑堂的全散了,就剩下一个小伙计,王禄今天正在拦柜里,只见由外面进来一个穷和尚,和尚说:“辛苦辛苦。”王禄也不认识是李修缘,一来济公离家数载,二则又是僧人打扮,一睑的泥,也认不出是谁了。王禄说:“大师父,喝酒呀?”和尚说:“喝酒,拿两壶来。”王禄给拿两壶酒过来,和尚喝了,又要两壶。喝完了四壶酒,和尚站起来就走。王禄说:“大师父,怎么走么?”和尚说:“喝够了,不走怎么着?要没喝够还喝呢!”王禄说:“你走,给酒钱。”和尚说:“给钱上你这喝来?”王禄说:“上我这喝来,怎么就不给钱呢?”和尚说:“我没钱,我本不打算喝酒,皆因你这写着穷和尚喝酒不要钱,我才来喝酒。”王禄说:“哪写着?”和尚用手一指说:“你瞧,”王禄一瞧,果然墙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本铺穷和尚喝酒不要钱。”王禄说:“这是谁跟我闹着玩的?”和尚说:“掌柜的,你这铺子怎么这么热闹?”王禄叹了一声说:“大师父,别提了,先前我这买卖,一开张很好,都叫我押宝输了,现在把买卖做的这个样。”和尚说:“咱们两个人,倒是同病相怜。我和尚有二十顷稻田地,两座庙,都叫我输了,我也是押宝押输的。现在我可学出高限来,都说‘高限没裤子穿’。这话一点不错,是局上瞧见我都不敢叫我要,给我拿过三百钱,叫我喝茶,我就指着吃局上。”王禄一听说:“大师父,你会押宝么?”和尚说:“会,勿论什么宝,瞒不了我。铜盒子,木盒子,打宝,飞宝,传宝,递宝,全瞒不了我。我一要就得赢,如同检钱一般,就是众局上都不叫我押,我没了法子。”王禄~听说:“咱们这后面院有宝局,和尚你要给我猜几个红,不但我请你喝酒,我还给你换换衣裳。”和尚说:“你有钱么?”王禄说:“有,我告诉你说罢,我刚借了二十吊印于钱。坐地八扣,给九六钱,十吊给八吊,二十用实给十六吊,一天打二吊四百钱,打一百天合满钱二十四吊,连底子找得出十吊钱的利钱。没法子,不能不借,这还是指着铺子借的。大师父,你跟我到后面去,你给猜几个红。我赢了,苦不了你。”和尚说:“就是罢。”立刻同王禄来到后面一见,后面这里有好几十个人,围着宝案子,刚把宝盒子开出来。和尚说;“掌柜的,你押罢。这宝进门闯三,你神大拐三孤钉,准是正红。”王禄一想:“哪有这么巧?倘若押上,把十六吊钱一输,那还了得?”自己不敢押,和尚说:“你不押,这宝可是三。”王禄说:“瞧瞧再押罢。”正说着话,做活的叫宝一揭盖,果然是三。王禄一瞧一跺脚,自己后悔不该不押,这要听和尚的话,把十六吊钱都押上孤针,赢四十三吊二百。少时就见又把宝盒开出来,王禄说;“大师父,这宝你猜什么?”和尚说:“方才我叫你押三,你不押,这宝还是三。”王禄心中又犹疑,说:“方才开三,这宝哪能还是三呢?”和尚说;“你爱听不爱听?”王禄一想:“先瞧瞧再说罢。”焉想到一开定又是三。王禄自己又一跺脚,说:“这是怎么说话?两宝来钱并住一百多吊。”和尚说:“你是不听话。”王禄说:“我哪知道?”说着话,第三宝又捧上盒子,王禄又问:“大师父,这宝押什么?”和尚说:“这宝押二,这叫黑虎下山。”王禄~想:“和尚连猎了两室红了,这定许没准,我莫若瞧一宝罢。”和尚说;“你又不押。”王禄说;“等等别忙。”眼看着又一揭盖是二。王禄自己一想:“我是什么东西?和尚果然是高眼,我不听?”和尚说:“你老不押我走了。”王禄说:“别走。”自己一想:“这宝拼出十六吊钱不要了,和尚叫我抑我就押。”想罢一瞧,宝又开出来,王禄说:“大师父这宝我押什么?”和尚说:“我猜三,你爱押不押?”王禄一想很了,当时把十六用钱满搁在三上押孤钉,心里担着心,见宝盖一揭,是么,红的冲么,白的冲三。王禄一瞪眼,说,“和尚你瞧这宝么了,押输了。”和尚说:“谁叫你先不押,我连猜三宝红你不押,我哪能够宝宝猜着?”王禄一想:“这有什么法子?不答应和尚也是白饶?和尚连一条整裤子都没有。”自己咂着嘴,赌气出来,和尚也跟着出来,刚来到外面,就见王全、李福一锨帘子进来,和尚说:“乡亲才来呀。”王全一瞧说;“和尚,你也来了。”和尚说:“可不是,乡亲你快回去罢,不必在外面耽延了,在外面耽延,你也找不着你表弟。你回去,你一天到家,你表弟也到家,你两天到家,你表弟也两天到家,你那时回去,你表弟也就到了。”王全说:“是,和尚你做什么在这里呢?”和尚说:“我喝了四壶酒没钱,他不叫我走,乡亲你替我给了钱罢。”王全说:“是了,我给罢。”李福可就有点不愿意。王禄一瞧主人回来,赶紧回来行礼,王全说:“王禄我且问你,这两天老员外喜欢不喜欢?要喜欢我好回去。”王全本是个孝子,来打听打听,倘如老员外要不喜欢,自己暂且不敢回去,怕爹爹说,故此先来问。王禄说:“公子爷你回去罢,老员外几乎死了,听说今天才好。公子要昨天回来,还赶上着急了,老员外已然都上床咽了气,多亏有一位老道给救了。”王全一听一愣,说:“老员外什么病呀?”王禄说:“不是病,听说是被阴人陷害。听说大概是张士芳,勾串三清观董老道张老道,可不知是怎么陷害的,公子爷快回去罢。”王全一听,说:“别人都可说,惟张士芳他可不该。素常我给他银钱,他倒生出这样心来,真乃可恨。”和尚说:“乡亲你们说着话我要走了。”立刻济公出了酒馆,这才要够奔永宁村,甥舅相认,不知道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9回 妖妇现形唤醒文美 真人赠药救好修缘
话说王安士刚才睡着,忽见四外火起来了。王安士吓得魂不附体,又怕把儿子外甥烧在里面,赶紧说:“王全、修缘,快跟我走!”王全、李修缘跟着王安士就跑出来。正往前走着,只见后面来了一只猛虎,摇头摆尾,张着血盆大嘴,就赶过来。王安土带着王全李修缘,撒腿就跑,猛虎后面急追正往前跑着,见眼前一道小河,截住去路,并没有船只,王安土一想:“这可了不得了,要叫猛虎追上就没了命了。”正在心中着急,忽见河里的水“哗拉”一响,当中露出一座莲台。在莲台上坐着一位老僧,头戴五佛冠,身穿古铜色僧衣。脖颈上挂着一百单八颗念珠,盘膝打坐,双着闷心。王安士一瞧,赶紧就说:“圣僧救命。”那老和尚口念:“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着话,老和尚掐了一朵莲花,捺在河内,立刻这朵莲花变了一只船。那老和尚说:“王善人,你等上船罢。”王安土自己要上船,又怕猛虎赶到把儿子外甥吃了,赶紧叫修缘快上船,“儿呀,快上船。”王全李修缘点头,刚才上船,王安土还没上船,猛虎赶到,张牙舞爪,张嘴就咬,王员外吓的“呀”的一声,惊醒了。睁眼一看,自己吓得一身冷汗,原来是南柯一梦。王安士觉着心中乱跳,方一明白,就听李修练那里嚷:“舅舅,可了不得了。”王安士说:“修缘你嚷什么?”李修缘说:“我做了一个怕梦,我看见咱们房子着了火,舅舅带我们两个人跑出去,又遇见一只老虎追咱们。咱们正跑着,见眼前一道大河过不去,忽然有一位老和尚坐着莲台,招了一朵莲花,扔在河里,变了一只船,他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同我表兄刚上船,瞧老虎来咬你,把我吓醒了。”王员外一听,说:“真乃怪道,我方才也是做这个梦。”李修缘说:“舅舅要依我说,还是出家好,我看出家倒比在家好。人生百岁终是死,莫若修福种德,不修今世修来世。出家,了一身之冤掌,像你老人家这个岁数,更应当出家才是。”王安士说:“你这孩子,疯疯颠颠,还说出家?我那里家中一呼百喏,出家有甚好处?你这孩子不想想,你在外面这几年出家,落的何等困苦艰难,风吹雨洒?再说你李氏门中就是你一条根,并无三兄四弟,总想着光宗耀祖,显达门庭,封妻荫子,可以接续香烟。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既读孔孟之书,必达周公之礼。莫不是你就忘怀了?”李修缘说:“舅舅此言差矣!你岂不知一子得道,九祖升天。”老员外叹了一声,赌气不说了。又觉一沉睡,照样又一梦,如是者三次。书中交代:这是济公弹师要渡脱王安土,出离苦海。不想王安士连得三警,并不醒悟。听外面天交三鼓,自己思想了半天,又复睡去。天光一亮,老员外、王全、李修缘俱起来了,家人伺候洗脸,吃菜吃点心。济公就问:“舅舅,那韩文美韩大哥他怎么没过来?”王员外说:“你韩大哥现在病着呢。”济公说:“咱们得去瞧瞧他去,这几年老没见了。”王员外说:“好,你我一同过去。”王全也跟着,三个人来到韩员外门首。一叫门,家人由里面出来一瞧,说:“老员外过来了。”王安土说:“你到里面回禀一声,就提我外甥李修缘回来了,特意来望你家公子。”家人随即转身进去,少时出来说:“员外,我家公子有请。”王安土这才带领李修缘,往里够奔。来到韩文美的卧室一瞧,韩成也在屋中,大众彼此行礼。济公一看韩文美瘦得不像样子,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韩文美一瞧是李修缘,不是外人,有数年不见,赶紧说:“李贤弟,你这几年上哪去的?”济公说:“我在外面化小缘来着。”韩文美说:“你化小缘一向可好?”济公说:“化小缘也没什么好与不好,无非是到处有吃有喝就是了。韩大哥你这病,怎么不吃药呢?”韩文美说:“吃了许多的药了,也不见好。”济公说:“我这里有一块药,给你吃罢。”韩文美说;“什么药?”济公说:“伸腿瞪眼丸。”文美说:“兄弟你别跟我玩笑呀,怎么给我伸腿瞪眼丸吃?”济公说:“你不知道,这药一伸腿,一瞪眼,就好了,能治百病。这块药不是我的,是我偷济颠和尚的。”王员外拿眼瞪了他一眼,济公说:“真是我偷的这个药,无论男女老幼,诸般杂症,一吃就好。”韩文美立刻把药吃了,真立刻觉着神清气爽。济公说:“你这病是什么病?你知道不知道?”韩文美说:“不知道。”和尚说:“我知道你这病是虚痨。”韩文美说:“兄弟,你这可胡说。”济公说:“不但我说你是虚痨,你还带着妖气,你的眼睛都发浑了。”韩文美说:“兄弟你是疯了么?”济公说:“我一点不疯,我瞧瞧我韩大嫂子在哪里呢?”韩文美说:“在西厢房呢。”济公说:“我去瞧瞧去。”说着话,往外就走,众人也都跟出来。济公来到西厢房一看,说:“可是她,便是妖精。”韩文美说:“兄弟真疯了,这是你嫂子么,怎么你说是妖精呢?这也就是兄弟你说,要是别人满嘴胡说,我立刻就把他轰出去。”济公也不答话,过去照定韩文美之妻,就是一个嘴巴,韩文美一看,就要翻脸,就见他妻子一张嘴,一口黑气照济公一喷,济公当时翻身栽倒在地,人事不知,如同死了一样。妖精现露原形,一阵风竟自去了。韩文美看的明白,妖精现了原形,是有小驴子大的一个香獐子,架风逃走。韩文美自己也愣了,心中这才明白,敢情是这么一个香樟子,天天跟我同床共枕,事到如今,我这才知道。从前思爱,至此成空,昔日风流,而今安在?不怪人说芙蓉白面,尽是带玉的骷髅,美艳红妆,亦系杀人的利刃,韩文美从此醒悟。这个时节,王员外见外甥被妖精喷倒,真急了,连忙叫;“修缘醒来。”连叫数声,叫之不应,唤之不醒,王员外一跺脚,说:“这可怎么好?盼来盼去,好容易把他盼回来。这要一死,真算是活该。”王全也着了急,老员外心中一想:“真要是李修缘由这一死。我把他的一分家业,全给他办了丧事。”自己痴呆呆正在发愣,由外面进来一个家人,说:“王员外,现在外面来了一位老道,是梅花真人。他说知道李公子被妖精喷了,他特意前来搭救,他有仙丹妙药,能够起死回生。”王员外一听,赶紧吩咐有请,只见老道由外面进来。王员外说:“仙长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老道掏出一块药来,叫人用阴阳水化开,给济公灌下去。果然少时就听济公肚子里“咕咯咯”一响,睁开二目,翻身爬起来,立刻好了。济公装不认识孙道全,王员外一见孙道全将李修缘搭救好了,这才说:“仙长,你老人家别走了,前者救了我的性命,今天又救了我外甥,我实在感思不尽。先请到我家去吃酒,我有一点薄意,要奉送仙长。”韩成此时也知道儿媳妇果是妖精,前者把老道打出去,大为饱愧,赶紧上前赔礼说:“前者我实在粗鲁,冒犯真人,我今天给真人陪罪。”老道哈哈一笑说:“二位员外,你我后会有期,我还有公事在身,暂且告辞。”说罢孙道全架趋脚风竟自去了。老道是奉济公之命,够奔上清官夫,给东方太悦老仙翁送信,这话不提。单说王员外见老道走了,这才带领王全李修缘告辞,回到家中。刚要摆酒,只见张士芳由外面进来,这小子自从烧了三清观,他就把讲棚杜安人给他那四百银子,连嫖带赌把银子都输没了。自己一想,还是没落剩,又听说王全、李修缘都回来了,张士芳一想:“这两人一回来,我姑母就不能任我所为了胞两个小子可是我的噎隔。”他岂不想人家是自己的产业,为什么是他的噎隔。这小人天生来的狠心狗肺,他一想这两人一回来,我姑母就不能给我钱,我莫如想法把他两个人一害,将来王安土一死,百万家资就全是我的了。想罢到药铺买了一百钱砒霜,一百钱红研,药铺问他;“买这毒药做什么?”涨士芳说;“配耗子药。”将砒霜红矾带好,一直来到王安士家,要施展毒计,暗害王全、李修缘。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1回 醉禅师书写忠义词 假道姑拍花盗婴胎
话说窦水衡、周堃二人,气哼哼来到山下一看,二人赶紧翻身下马,上前行礼。山下非是别人,正是济公禅师。二人上前行礼说:“原来是圣僧,你老人家从哪来?”和尚说:“我由临安城要上江阴县去。”窦永衡说:“师父,你老人家上山罢!”和尚说:“我不上山,你二人在这山当大王哪?”窦永衡说:“我二人无地可投,暂为借山栖身。”和尚说;“窦永衡你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这等这样。”窦永衡点头答应说:“师父,给你带点盘费。”和尚说:“我不要,有钱花,我要走了。”和尚告了辞往前走。这天和尚来到江阴县地面,眼见一座村庄,村口外那里围着许多的人。和尚刚来到近前,内中有人说:“和尚来了,我们领教领教和尚吧,大师父请过来!”和尚说:“众位什么事?”内中有人说:“我们这座村庄,有七八十户人家,有三四辈人,没有一人认字的,都是目不识丁。”大众说:“这个事真怪,许是我们这座村庄,犯什么毛病了。请了一位瞧风水的先生一看。他说我们不供文武圣人之过,供奉文武圣人,就有了文风了。我们村庄,公议修了一座庙,是关夫子?孔圣人?我们大家为了难了。有心说是关公庙吧,又有孔圣人,尽说圣人庙,又有关夫子。这个匾没法起名,和尚你给起个名,大概你必能行。”和尚说:“我给起名就叫忠义词吧。”大众一听说:“好,还是和尚高明。你会写字,就求你给写块匾行不行?”和尚说:刻拿了笔来,和尚就写。写完了忠义词的匾,大众说:“师父你给写一副对子。”和尚说:“可以。”提笔一挥而就,上联是“孔夫子,关夫子,二位夫子。”下联是“作春秋,看春秋,一部春秋。”大众一看,书法甚佳,文理兼优,无不齐声赞美。众人说;“大师父再求你山门上写一副对联。”和尚提笔写起,山门上写的是“无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不善之人。”和尚写完了,众人说:“这位大师父写得这么好,你怎么的这样寒苦?这样脏呢?”和尚说:“众位别提了,我是叫媳妇气的。”大众说:“怎么叫媳妇气的?”和尚说:“我娶了个媳妇,过了没有十天,我媳妇踉人家跑了。我找了半年,把他找回来了。”众人说:“那就不要他了。”和尚说:“我又要了,跟我在家过了一个多月,他尽招和尚老道往家里跑。我说他爱和尚,我一气作了和尚。我媳妇又跟老道跑了,气得我各处找他,找着我决不能饶他。”众人说:“你媳妇既跑了,你也就不用找他了,你已然是出了家,就在我们这忠义词住着罢,我们给你凑几十亩香火地,有你吃的。你在庙里教书,给你凑几个学生,你自己一修行,好不好?”和尚说:“不行,我得找她去。”说着话,和尚一抬头说:“这可活该,我媳妇来了。”大众抬头一看,由对过来了一位道姑,氏得芙蓉白脸,面似桃花,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和尚过去,一把手将道姑揪住,说:“好东西,你跟老道跑了,你当了道姑了?我娶了你,不跟我过日子,我找你这些日子,今日可碰见你了。”道姑说:“哟,你们众位快给劝劝,我本是自幼出家,这也并没有男人,和尚是疯子,他满嘴胡说。”众人就赶过来劝解,说:“倒说说是怎么一段事?”和尚说:“他是我媳妇,他跟老道跑了,他当了道姑了。”道姑说:“你们众位听和尚他是哪处口音?我是哪处口音?和尚他是疯子。”众人过来说:“和尚一撒手,叫他去吧。”和尚说:“不行。”大众好容易把和尚拉开,道姑竟自去了。和尚说;“你们大众把我给媳妇放走了,你们就要赔我媳妇。”众人都以为和尚是疯子,众人说:“咱们给和尚凑几串钱罢。”大众给和尚凑了两串串钱,说:“大师父你去吃点什么罢。”和尚拿着两串钱,说:“我再去找吧。”说着话,和尚扛着两吊钱,往前走。来到江阴县城内十字街,见路北里有一座卦棚,这位先生正冲盹呢。本来这位先生也是不走运气,由今早晨出来就没开市,人家别的卦摊拥挤不动,抢着算卦,他这里盼的眼穿,连个人都没有。先生正冲吨,就听有人说:“来一卦。”先生一睁眼,只打算是算卦的,睁眼一瞧不是,人家买一挂红果。先生赌气,又把眼闭上。刚一闭眼,和尚来到近前说:“辛苦,算卦,卖多少钱?”先生一抬头说:“我这卦理倒好说,每卦十二个钱,你要算少给两个吧,给十个钱。”和尚说:“钱倒不少,你给我算一卦,算着我请你吃一顿饭。算不着我把你告下来,我们两人打一场官司。”先生说:“我给你算着,你也不必请我吃饭,算不着我也不跟你打官司。”和尚说:“好,你给算吧。”先生说:“你抽一根签吧。”和尚说:“不用抽,就算一个子罢。”先生说:“那不行,这是十二根签,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你说子不行,你抽出来才算呢。”和尚说:“我抽也是子。”先生说:“那不行。”和尚说:“你瞧。”用手一抽,先生一看,果然是子,说:“和尚你嘴倒灵了。”先生拿起卦盒刚要摇,和尚说:“你不用摇,就算个单罢。”先生说“不摇那不行,分为单折重交。”和尚说;“你摇也是单,不摇也是单。”先生不信,拿起卦盒一摇,倒出来果然是单。和尚说:“你就摆六个单罢。”先生说:“哪能净是单。”和尚说:“你不信你就摇,找费事!”先生连摇了五回都是单,赌气不摇了,摆上六个单说:“这是六冲卦,离而复合,和尚你问什么事?”和尚说:“我媳妇丢了,你算算找的着找不着。”先生说:“按着卦说,找的着。”和尚把两吊钱往摊上一扔,和尚说:“我要找着我媳妇,两吊钱给你,我不要了。找不着我媳妇,我跟你要四吊,我还把你合下来,我们打一场官司。”先生吓得说:“你也别告我,我也不要你这两吊钱。”和尚说着话,一抬头见那道姑又来了,和尚说:“先生真灵,我媳妇来了,这两吊钱送给你罢。”和尚赶上前,一把将道姑揪住,说:“你这可别跑了,你是我媳妇,不跟着我,跟老道跑了,那可不行!”道姑道:“你这和尚,疯疯癫癫,满嘴胡说。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跟我苦苦作对?”和尚说:“我们两人就是打官司去。”道姑说:“打官司就打官司。”正说着话,对面来了两个班头,说:“和尚,你们二位订官司么?”和尚说:“打官司。”班头抖铁链就把道姑锁上,道姑说:“二位头儿,你们这就不对,我又没犯了国法王章,就满打我跟和尚打官司,怎么单锁我不锁和尚呢?”班头说:“我们老爷这里有规矩,要有道姑跟和尚打官司、只锁道姑不锁和尚。”道姑一听这话,透着新鲜,其实不是这样一段事。皆因江阴县本地面出了两条人命案,老爷正派人差拿道姑呢。江阴县有一位班头,姓黄名仁,他有个兄弟叫黄义,开首饰铺,弟兄分居另过。这天黄仁要下乡办案,家中就有妻子吴氏住着,独门独院三间北房,黄仁要出去办案,得四五天才能回家。临走之时,找他兄弟黄义去,黄仁说:“我要下乡去办案,这三两天不能回来,你明天给你嫂子送两吊钱日用,我回来再还你。”黄义说:“哥哥你去罢。”黄仁走后,次日黄义带了两吊钱,给嫂嫂送了去。来到黄仁家中一看,在他嫂子家中,坐着一个道站,二十多岁,芙蓉白面。黄义就说:“嫂子,我哥哥不在家,你住家里招三姑六婆,有什么好处?”吴氏说:“你管我呢,他又不是男子,连你哥哥他在家也不能管我。”黄义也不好深说,给他嫂子把两吊钱留下,自己回了铺子,一夜就觉着心惊肉跳不安。次日黄义一想,莫非有什么事?我哥哥不在家,我再瞧瞧去,立时又来到他嫂子门首。一叫门,把嗓子就喊干了,里面也不答话。左右邻都出来了,同着黄义把门撬开,进来到屋中一看,吓得黄义“呀”了一声,有一宗岔事惊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2回 吴氏遇害奉偷捉贼 济公耍笑审问崔玉
话说黄义同街坊邻人进到屋中一看,见吴氏在墙上钉子崩着,手心里钉着大钉子,腿上钉着大钉子,肚子开了膛,肠子肚子流了一地,吴氏怀胎六个月,把婴胎叫人取了去。黄义一看,赶紧到江阴县衙门喊了冤。老爷姓高,立刻升堂,把黄义带上堂来一问,黄义道:“回京老爷,我哥哥黄仁,奉老爷差派出去办案,托我照料我嫂嫂吴氏。昨天我给送去两吊钱,今天我嫂嫂被人钉在墙上,开了膛,不知被何人害死,求老爷给捉拿凶手。”知县下去验了尸,稳婆说:“是被人盗去婴胎紫河车。”老爷这件事为了难,没有地方拿凶手去。过了几天,黄仁回来,一听说妻子被人害了,黄仁补一呈子,说:“素日跟黄义不和,这必是黄义害的。”老爷把黄义传来,说:“你哥哥说是你害的,你哥哥不在家,你去了几次?是怎么一段细情?你要实说。”黄义说:“回禀老爷,我哥哥走后,次日我送了两吊钱去,见我嫂子家中有个二十多岁的道姑。我说我嫂子不应让三婆六姑进家中,我嫂子还不愿意,我就回铺子了,觉着心神不定。次日我又去,就叫不开门,进去一看,就被人害了。”老爷一听有道姑在他家,豁然大悟。前两天西门外十里庄有一案,是夫妻两个过日子,男人外面作买卖,家里妇人头一天留下一个道姑,住了一夜,次日被人开了膛,也是怀胎有孕。左右邻居都瞧见他留下一个道姑,次日他也死了,道姑也不见了。此案告在当官,尚未拿着凶手,这又是道姑。老爷立刻派马快访拿道姑,两位班头奉堂谕出来,访拿道姑。故此见和尚这揪着道姑,过来把道姑锁上,就是和尚不揪着道姑说打官司,班头也是拿锁道站。二位班头,一位姓李,一位姓陈,把道姑锁上,拉着够奔衙门,和尚随同来到江阴县衙门。班头进去一回禀老爷,说:“有个穷和尚揪着一道姑,下役把道姑锁来。”老爷一听,心中一动,立刻传伺候升堂,带和尚道姑。和尚来到大堂之上,老爷一看,赶紧离了座位,说:“原来是圣僧佛驾光临。”上前行礼,众官人一着说;“怎么我们老爷会给穷和尚行礼?”书中交代:这位老爷非是别人,乃是高国泰。前集济公传,济公在余杭县救过高国泰、李四明,后来高国泰在梁万苍家攻书,连登科甲,榜下即用知县。故此今天见了济公,连忙给和尚行礼,吩咐来人看座。和尚在旁落了座,高国泰说:“圣僧因为什么揪着道姑?”和尚说:“我有五十两银子掉在地下,道姑捡起来,他不给我了。我揪着她跟她要,她不给,因为这个我要跟他打官司。”知县一听,吩咐把道姑带上来。官人立刻把道姑带上堂,道姑一跪,知县说:“你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道姑说:“小道是扬州府的人,我姓知,叫知一堂。自幼到家,在外面云游访道。”高国泰说:“你为何瞒昧圣憎的银子?”道姑说:“我并不认识他,和尚满口胡说。”和尚说:“老爷叫人搜他身上。”老爷立刻传官媒在当堂一翻,道姑上身并没有什么东西。和尚说:“你都翻倒了。”官媒一搜道姑的下身,搜出一个包裹来,官媒说。一回禀老爷,他不是道姑,他是个男子。”老爷一听,勃然大怒,说:“你这混帐东西!你既是男子,为何假扮道姑?大概你必有缘故,趁此说实话,免得皮肉受苦。”道姑说;“回禀老爷,我原本是扬州府的马快,只因我们本地有两个女贼越狱脱逃,我出来改扮道姑,所为访拿女贼。”知县说;“你是办案的马快,你可有海捕公文?”道姑说;“没有。”知县说:“大概抄手问事,你万不肯应,来人看夹棍伺候!”旁边官媒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有油纸包着那三个血饼子,有一个似乎**形的,有好几把钢钩钢刀。官媒说:“回禀老爷,这是三个婴胎,这就是六条人命。”老爷说:“你这东西哪来的?”假道姑说:“我检的,我还没打开瞧,我还不知是什么呢?”知县说:“你捡的,你为何带在贴身隐藏着?大概你也不说实话。”立到派人用夹棍将他打起来,再一看他倒睡觉了。高国泰说;“圣僧,你看这怎么办?”和尚说:“不要紧。”当时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奄。敕令吓!”贼人当时觉着夹根来得凶,疼痛难挨,热汗直流,口中说:“老爷不必动刑,小人有招。我原本姓崔,叫崔玉,外号叫五面狐狸。我奉常州府慈云观赤发灵宫邵华风祖师爷差派出来,盗夫妇人的婴胎紫河车,配熏香蒙汗药。我扮作道姑,所为跟妇人不避,得便行事,这是真情实话。”高国泰道:“慈云观有多少贼人?”崔玉说:“有前殿真人,后殿真人,左殿真人,右殿真人,有五百多位的绿林,都在那里啸聚。”高国泰立刻叫崔玉画了供,吩咐钉镣入狱。和尚说:“拿污秽之物把他嘴堵上,吃饭时再给他拿出来,不然他会邪术,他能跑了。”大人点头答应。高国泰退堂,请和尚来到书房,高国泰说:“现在我这里还有一案,求圣僧指示我一条明路。”和尚说:“什么事?”高国泰说:“西门外八里铺,出了两条命案。我下去验,门窗户壁未动,两个被杀,别的东西不丢,失去黄金百两。我没验出道理来,这案怎么办?”和尚说:“不要紧,我请两个人替你办这案。”高国泰说:“请谁呀?”和尚说:“我把我们庙里韦驮请来,叫他给你办这案。”高国泰说:“那行吗?”和尚说:“行,前者我请韦驮在秦相府盗过五雷天师八卦符,今天晚上在院中摆设香案,我一情就请来。你们可别偷着瞧,要偷着一瞧就瞎眼。”高国泰说:刻吩咐家人,预备香烛纸马,摆酒席在书房,同和尚喝酒,直喝到天有初鼓。外面桌案预备停妥,高国泰说:“圣僧该请了罢!”和尚说:“该请了,你在屋里,可别出去。”高国泰说:尚来到院中,把香烛点着,和尚说:“我乃非别,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韦驮不到,等待何时?”和尚连说了三遍,只听高处一声喊嚷:“吾神来也!”飕飕来了两个人,说:“罗汉圣僧,呼唤吾神。有何吩咐?”和尚说:“八里铺门窗未动,杀死了两条人命,盗去黄金百两,尊神把凶手给我拿来。”上面一声答应;“吾神遵法旨!”说罢,竟自去了。高国泰在屋中听着,心中说这韦驮爷来得真快。书中交代:来者这两位神仙,非是别人,乃是雷鸣、陈亮。这两个人原本由前者济公在天台山法斗老仙翁之后,叫孙道全回庙,叫悟禅投奔九松山灵空长老和尚,交给雷鸣、陈亮一封信,叫这两个人某月某日到江阴县,晚间在二堂后房上听招呼,叫这两个人装神仙,给和尚捧场。雷鸣、陈亮由头几天就来到江阴县,在店裹住着,天天晚上到江阴县衙中来。今天听济公说叫他两个人去给办八里铺这案,雷鸣、陈亮一声答应说:“遵法旨。”二人出了知县衙门,雷鸣说:“老三,这案怎办法?”这两个人头两天就听见说八里铺这案,门窗未动,两条命案,雷鸣、陈亮也不知是谁做的,今天济公叫给办这案,雷鸣没有主意,陈亮说:“要探贼事,先入贼伙。我们到八里铺左右去瞧探去。”雷鸣说:“也好。”二人这才一直来到西门,顺马道上城,用白练套锁抓住城头,顺绳下去,抖下白练套锁带在兜囊。二人施展陆地飞腾,往前走,只见眼前一座树林。二人刚来到树林,只听树林一声喊眼,怪叫如雷,说:“吾神来也!”雷鸣、陈亮二人抬头一看,吓得亡魂皆冒。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3回 因奇案济公诸神 见大鬼雷陈问盗
话说雷鸣、陈亮正往前走,只听树林内一声喊嚷:“吾神来也!”二人睁眼一看,只见由树林子出来一个显大神,身高立六,头如麦斗,头上戴着风翅盔,五色的脸膛,五色的衣裳,两只眼似两盏灯相仿,一张嘴由嘴内喷出一股黑烟起在半悬空,这股烟不散。雷鸣、陈亮大吃一惊,雷鸣说:“这是什么东西?”二人打算要跑。陈亮说:“二哥且慢,你我弟兄在绿林这些年,可没遇见过这事。大道边什么装神弄鬼的事可都有,真要是神他也不能害人,要是妖魔鬼怪你我跑也跑不了,莫若你我壮起胆子,问他一问。”雷鸣说:人立刻拉出刀来,一声喊嚷:“呔,对面你是神,趁此归庙,你是鬼,趁此归坟。我二人也是绿林人,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跟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别吓唬我们。”这个鬼“呀”了一声,说:“原来是雷鸣、陈亮。”说完了这句话,晃晃悠悠复又进了树林中。雷鸣、陈亮心里说:“怪呀,他怎么知道我二人是雷鸣、陈亮呢?”两个人在这里站着发愣,工夫不大,只见由树林子出来一人,头上青壮帽,青绸氅,说:“原来是雷爷、陈爷!”雷鸣、陈亮一看,这人原来是绿林中小伙计姓王,叫王三虎,外号叫云中火。雷鸣、陈亮说:“原来是王三虎呀!你怎么干这个?”王三虎说:“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就在这江阴县住,我家中七十多岁的老娘,病着家里没有吃的。找在这里虽然装神,我可不截孤行客,我怕把人家吓死。我瞧有两三个人,方才出来,也不害人,只要得点财帛就罢了,没想今天遇见你们二位。”雷鸣、陈亮说:“我跟你打听打听,你是这本地人,在这八里铺,门窗壁未动,杀死命案两条,盗去黄金百两,你知道这案是谁做的不知?”王三虎说:“这件事我倒知道,你们二位怎不知道?做这案的人,跟你们二位联盟的拜兄弟呀。也是西川路的人。”雷鸣、陈亮说:“我们拜兄弟里,没有甚能为的人。你说是哪位?”王三虎说:“这个人是乾坤盗鼠华云龙的拜兄,叫鬼头刀郑天寿。当初他把华云龙带出来的,不是跟你二位联盟的吗?”雷鸣说:“你知道这个郑天寿,他在哪裹住着?”王三虎说:“他就在这西边,有个地名叫盆底坑,那里有座庙,叫大悲佛院。庙里有两个和尚,一个叫铁面佛月空,一个叫豆儿和尚拍花僧月静。他们虽是和尚庙,可跟常州府慈云观的老道是一党,这庙是慈云观的下院,郑天寿就在那庙裹住着。听说他们都会邪术,墙上画个门就能走。”雷鸣、陈亮说:“你带我们到庙瞧瞧去,你只要指给我们就得了。”王三虎说:“可以。”立时到树林拿他自己的包裹,带领陈亮、雷鸣往前走。雷鸣说:“你方才拿什么弄的那么大个?”王三虎说:“我拿竹皮子支的架子,假人脑袋有一个铜筒子,一烧狼粪就由嘴里冒出烟来不散。”雷鸣说:“这就是了。”三个人说着话,来到盆底坑,王三虎用手一指说:“就是这座庙。”雷鸣、陈亮说:“我二人到里面去探探,你在外面等着。”王三虎说;“就是罢。”雷鸣、陈亮二人这才来到庙界墙,拧身蹿上房去,在东配房后房坡,卧着望下一瞧,借着月亮看的甚真。正大殿头里有月台,月台上有一张牙桌,牙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旁边坐着一个大脱头和尚。黑脸膛,穿着青僧衣,看那个样子,身躯胖大,就听和尚那里叫:“来人!”只见配房出来两个小和尚,都是长得凶眉恶目,来到月台前,说:“师父呼唤我等有什么事?”就听那脱头和尚说:“今天白天这件事,你郑大叔回来别跟他提,叫他一知道有钱,他就爱花。无论有多少钱,到他手一嫖一赌就完了,我是把他慝透了。”两个小和尚说:“师父心里既慝他,不会把他撵走了,不叫他住?”大和尚说:“你两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满嘴胡说。去亮青字,把那个溜了的瓢儿摘了,把他一理,你郑大叔回家别提。”两个小和尚一声答应,到东屋里拿了一把刀,往后够奔。雷鸣、陈亮在暗中一听,“这是杀人哪!”二人就在房上暗中踉随,只见这座庙是三层殿,两个小和尚往后走着,这个说:“我师兄。你瞧咱们才冤呢,分赃没分、犯法有名。杀人教我们杀去,分银子一两也不给咱们。”那个小和尚说:“师弟你别瞎抱怨了,咱们庙里时常害人,哪个月不害几个?一回也没有给我们钱呀!”雷鸣、陈亮在暗中听的明白,到了第三层院子,雷鸣、陈亮由后面跳下来,每人拿一个,由后面一个老鹰拿兔,把两个小和尚脖子掐住。雷鸣、陈亮拿刀在小和尚脑袋上一搁,说;“你们两个人要嚷,当时把你两个杀了。”小和尚说:“不嚷,二位太、太爷饶命!”雷鸣、陈亮说:“我问你们拿刀要杀谁?”小和尚说:“有一位公子姓曾叫曾三品,离此五十里地,有个曾家集,他是那里人。今日来到我们庙里找茶喝,我师父瞧他有一匹马,褥套里有银子,用蒙汗药把他麻过去,捆上搁在这东跨院北房屋里,叫我们二人去杀去。”雷鸣说:“这个公子的马匹褥套银子在哪里?”小和尚说;“马在那边花园子马棚里拴着,褥套银子都没动,里面说有三百多两银子。我师父怕叫别人知道,都藏在西跨院。”雷鸣、陈亮问明白,手起刀落,把两个小和尚杀了。二人来到东跨院北房屋中,用白蜡点照一看,在床上抽着一位文生公子,昏迷不醒。陈亮先把绳扣结解开,在院中找着荷花缸,拿碗取了一碗水到屋中给这公子灌下去,少时公子缓醒过来。陈亮说;“你别嚷,我二人是来救你,你在这庙中被害了,你姓什么?”这公子道:“我姓曾,我叫曾三品,我原曾家集的人。今天来到这庙中找茶喝,我也不知怎么就糊涂了。”陈亮说:“你快跟我们走,给你找你的东西,送你逃命了。”曾三品活动了活动,同着雷鸣、陈亮来到西跨院花园子一找,果然马匹褥套都在这里。陈亮说:“你瞧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曾三品一看,银两东西一样不短。雷鸣、陈亮带着他,开花园子角门,把马拉出来,又绕到前面,找着王三虎。陈亮说:“你没走甚好。”王三虎说:“你们二位到庙里怎么样?可曾瞧见郑天寿没有?这大的工夫,我甚不放心。”雷鸣、陈亮说:“倒不瞧见郑天寿,我二人杀了两个小和尚,把这位曾公子救出来二王三虎我二人给你十两银子,你拿到家去奉养你老娘,你可得把这位曾公子送到曾家集去。”王三虎说:“就是罢,我谢谢二位大爷。”雷鸣、陈亮说:“不用谢,你们去罢。”曾三品说;“二位思公尊姓大名?救了我一条命,我一家感念二位恩公的好处。”陈亮说:“我姓陈名亮,这是我二哥雷鸣。我也不便说,你赶紧快走。”曾三品同王三虎二人走后,雷鸣一想:“先回去先把这个秃头拿了,回头再拿郑天寿。”本来雷鸣是个浑人,他想罢,也没跟陈亮说,二人复又拧身上房,往下一探。这个时节,月台上那黑脸和尚正在着急,心中暗恨这两个徒弟实在可恨,这半天还不来,杀一个人这么大工夫,也不知哪里去了。正在心中犹疑,忽然间瞧见地下有人影,原来雷鸣、陈亮在东房上,有月亮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和尚一抬头看,说:“什么人好大胆量,竟敢在我这屋上?”雷鸣更口快心直,伸手拉刀说:“好囚囊的,雷二爷把给你狗头砍下来!”说着,雷鸣跳下来,摆刀就要过去。焉想到这个和尚会邪术,用手一指说声:“敕今!”雷鸣翻身栽倒。陈亮一瞧雷鸣躺下,立刻一摆刀蹿下来,说:“好贼和尚,我焉能与你善罢甘休!你敢伤我兄长?”说着话,刚要过去,和尚用手一指,陈亮也躺下了。和尚说:“好孽障,这是你自来送死,休怨酒家。”立刻伸手拉戒刀。不知雷鸣、陈亮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4回 王三虎泄机大悲院 愣雷鸣智捉铁面佛
话说这凶憎刚要拉刀杀雷鸣、陈亮,偏赶巧这个时节,由房上跳下一人,穿着“身夜行衣靠,紫睑,说:“什么事?且慢动手!”陈亮一看,是鬼头刀郑天寿。陈亮认识他,他可不认识陈亮。陈亮真是见景生情,真伶俐,赶紧说:“郑大哥么?”郑天寿说:“哪位?”陈亮说:“我陈亮同雷鸣。”郑天寿一听,说:“哎呀!这可不是外人,你们二位做什么来了?”陈亮说:“我二人做买卖来了。”郑天寿说:“唉,咱们自家,幸亏我来。”赶紧过来,把验法撤去,把雷鸣、陈亮扶起来,说:“我给二位贤弟见见,这位和尚叫铁面佛月空。”雷鸣、陈亮彼此赶紧行礼。月空和尚说:“贤弟你打哪来?”郑天寿说:“我今天白天瞧见一个美貌的妇人,我晚上去采花作乐,没想到我找不着门了。合该总是人家祖上有余德,不应当失节,我赌气跑回来。也亏得我回来,我要不来,你这个乱惹大了。这二位是玉山县三十六友的人;你要给杀了,你想想玉山县的人答应不答应?”月空说:“这也难怪,我也不认识。事从两来,莫怪一人,这位雷爷他先要跟我动手的。”郑天寿说:“得了,不必说了,你我彼此都是自家。雷陈二位贤果既来了,我们一同吃酒罢。”月空立刻叫小徒弟收拾菜蔬预备酒。月空他庙里有四个徒弟,那两个到后去杀人,这半天没回来,这两个小徒弟立刻在厨房,收拾酒菜。这个小和尚说:“咱们师兄他们两人,怎么还不回来呢?”那个说:“管他做什么?回头他们两人找着要挨打。”两个小和尚正说着话,把菜都打点好了。刚要做,雷鸣跑到厨房来说:“你们做什么菜呢?”两个小和尚说:“没做什么,连荤带素,打算要配十二样。”雷鸣眼珠一转,他腰里有包蒙汗药,是前者得者单刀刘凤的,要害济公使了几两,腰里还剩下几两,雷鸣自己手里拿着药,答讪着说话,用手指点说:“这盘是炒的,这盘是爆的,这样是拌的。”两个小和尚也没留神,雷鸣把麻药下在莱里,六样有药的,六样没药的。雷鸣记住了,仍出来跟月空、郑天寿谈话。少时小和尚擦抹桌案,就在月台上把酒菜摆下。雷鸣早记着呢,他就说:“老三你吃这盘,我吃这盘,郑大哥吃那盘,和尚哥哥你吃这盘。咱们分着吃,别打架,我爱吃的我留下。”和尚同郑天寿也没想到莱里有毛病,以为雷鸣是个爽快人,倒不拘束。焉想得雷鸣把六盘有药的给郑天寿跟和尚吃,没药的雷鸣同陈亮吃。少时之际,和尚和郑天寿一吃菜,俱皆翻身栽倒。陈亮说:“这是怎么回事?”雷鸣哈哈一笑,说:“把囚囊的用麻药麻躺下了。”陈亮说:“你怎么搁的?”雷鸣说;“我到厨房去,冷不防给把药洒上,六样有药,六样没药,咱们吃的是没药的。”陈亮说:“二哥,真罢了,我佩服你。”立刻先把月空和尚、鬼头刀郑天寿捆上,把这两个小和尚也拿住捆上。雷鸣说:“等天亮开了城,咱们把这几个贼人解到江阴县去,交给师父就得了。”陈亮说:“也好。”二人自己弄酒弄菜,又吃又喝,直等到天亮太阳出来。雷鸣、陈亮刚要打算把贴人解了走,忽然见外进来了两个班头。都是头戴续翎帽,身穿青布靠衫,腰扎皮挺带,薄底窄窄腰驾眼快靴。带着有几十位伙计,来到这里,说;“二位姓雷姓陈吗?”雷鸣、陈亮一听一愣,说:“不错,二位头儿贵姓呵?”官人说:“我姓李,他姓陈,我们是江阴县的。你们二位是济公的徒弟么?我们是济公打发来的,说你们二位在这里拿住贼了。你把贼交给我们罢,少时济公就来。”雷鸣、陈亮说:“不错,我们这里拿住了一个铁面佛月空,一个鬼头刀郑天寿。”官人说:“咱们押着喊人一同走果。”手下伙计刚把两个贼人扛起来,大众一同出了庙,只见对面济公扛着一个和尚来了。书中交代:和尚昨天住在知县衙门。今天清早,跟高国泰说明白,和尚带着众班头出了衙门。和尚说:“众位头儿,你们大众够奔盆底坑大悲佛院那里。有一位姓雷的,一位姓陈的,是我两个徒弟,他们那里拿住贼了。你们到那去等我,随后我就到,我还得去办一般差事。”众官人头里走了。和尚来到西门里,路北有一座酒馆,和尚进去,要了一碟菜,两壶酒喝着,就听众酒座大众纷纷议论。说:“我们这江阴县出这样新鲜事,无故净丢二十多岁的小伙计,若是小孩丢了,说是拍花拍了去。这净丢大人,莫非也叫拍花的拍了去?街市上都乱了,这几天,听说有好几十家丢人的。都告在当官,各处寻找,街上尽是找人的,你说怪不怪?”大众正在议论之际,只见外面一声:“阿弥陀佛。”只见外面进来一个和尚。淡黄睑膜,有二十多岁,手里托着簸箩,里面有绿豆,按各桌上抓施舍,只给三四十颗。书中交代:这个和尚就是月空的师弟,叫豆儿和尚拍花僧月静,他这豆儿有麻药,叫吃三四十粒不怎么样,只要一过五十粒,药劲一发散开,这个人就得迷糊,他一天只拍一个,不定由哪拍,大众也不理会他,拍了人给慈云观送了去,都要年轻力壮的,到慈云观就不叫出来。今天和尚又来到酒铺,打算拍人。按各桌上一给绿豆,济公说:“才来吗?”月静一看是个穷和尚,豆儿和尚说:“早来了,大师父。”济公说:“我来了半天了,你给我点豆儿吃,可得过五十粒,少了可不行,”豆儿和尚一听这话一愣,连忙抓给济公有三十多粒豆子,济公说:“不够。”自己伸手就抢了一把。豆儿和尚心里说:“你一吃就迷糊。”心说:“我拍他这疯疯颠颠的做什么?也罢,等他迷糊了,我把他带出城,没人的地方,将他推在大江里就完了。”心中想着,见济公把豆儿都吃了嘴里咱言自语说:“这豆儿怎么不灵呢?不是五十多颗就行了吗?我吃了有一百颗还不怎么样,你再给我点罢、”豆儿和尚一听这话,吓得心里直跳,恐怕给明说出来。心中暗想道,又给济公抓了一把,心说只要把他迷糊过去,省得他满嘴胡说,坏了我的大事。济公又吃了好几十粒,说:“我吃了有一百五六十粒,还是不行,你再给我吃点。”豆儿和尚赶紧又给抓了一把,见穷和尚吃下去,一打冷战,两眼发直,不言语了。豆儿和尚一想:“必是迷了。”赶紧把济公酒钱给了,说:“掌柜的,这是我们庙里疯和尚,我把他的酒钱也给了,我带他走。省得他发了疯病,打人骂人。”掌柜的说:众也不理会。豆儿和尚往外走,济公站起来一声不言语,随后就跟了一直出了西门。豆儿和尚心中想要把穷和尚推在江里就完了,正往前走着,济公在后面一声喊嚷:“站着!”把豆儿和尚吓了一哆嗦,立刻站住,说:“不是迷糊过去了的?”济公说:“没有,我为是叫你给我的酒钱,你不是拍花的么?”月静说:“你怎么知道?”济公说:“我们专门拍花的。”豆儿和尚说:“怎么你拍花的?”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吨敕令赫!”豆儿和尚迷糊了。济公头里走,他后头就跟着,济公一高兴,把他扛起来,走街市上过。路人一看,说:“和尚化缘有打锣的,有拉大领的,没见过扛着和尚化缘的。”济公说:“不开眼,少说话,我们庙里搬家,大和尚搬运小和尚。”大众一听,这倒新鲜。和尚扛着拍花僧,来到盆底坑,正碰见雷鸣、陈亮、众官人押解着郑天寿、月空。济公把月静也交与官人,雷鸣、陈亮给师父行礼,大众一同来到江阴县。高国秦立时升堂,给济公在旁边搬了座位,将三个贼人带上堂来,月空、月静、郑天寿也明白醒过来,高国泰一拍惊堂木说:“你等姓甚名谁?快说实话!”郑天寿从头至尾一说,把高国泰惊的目瞪痴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5回 解强盗同至常州府 为故友涉险入贼巢
话说高国泰升堂一讯问,这三个贼人一看已然到了公堂之上,济公在旁边坐着着,料想不招也是不行。郑天寿说:“老爷不便动怒,我实话实说。小人姓郑,名叫郑天寿。我同这两个和尚都是慈云观祖师爷差派出来,叫我给他们诓人。”高国泰说:“慈云观是怎么一段事?’掷天寿说,“慈云观有一位老道,叫赤发灵宫邵华风,他有一宗宝贝,叫乾坤子午混元钵。那里面有五殿真人,有三十二位采药仙长,三十二位巡山仙长,三十二位候补真人,有熏香会上三百六十位绿林人,在外面有七十二座黑店,五百只黑船。不久祖师爷要起首,夺取大宋江山社稷。”高国泰一听就愣了,问说:“我们西门外八里铺,窗门户壁未动,杀死两条人命,盗去黄金百两,可是你做的?”郑天寿说:“不错,是我小人做的。我夜晚去窃盗,他瞧见一嚷,被我将他杀死。”高国泰又问两个和尚,这两个人亦都实说实话了。高国泰当时吩咐把他三个人钉镣入狱,和尚在旁说:“老爷你别要把他们入狱,这几个碱都会邪术,要跑了你也担不起。我和尚所为常州府慈云观这件事来的,你赶紧坐轿,我和尚帮你解到那常州府去,连假道姑崔玉一并。你把差事交到上宪,就没你的事了。”高国泰说:“甚好。”立刻传两顶轿,给雷鸣、陈亮备两匹马,手下官人俱各带兵刃,把四个贼人带上三件手铐脚镣,装在车上,前后有人把着。高国泰先请和尚上轿,和尚一上轿,把轿底蹬掉了,高国泰也不知道,上了轿,抬轿的也瞧见,搭起轿子走,和尚在轿子里跟着跑。街上人一瞧,道:“这可新鲜,四个人搭轿子,怎么十只脚呀?”大众直嚷。高国泰在轿子里坐着,听着草鞋底“踢踏踢踏”直响,赶紧吩咐住轿,高国泰下了轿一瞧,和尚在轿子里露着两只脚。高国泰说:“圣僧这是怎么一段事?”和尚说:“你真冤苦了我,难为老爷这两只厚底靴子,要没把靴子头跑破了。我瞧还没有走着舒服,跑快了头里挡着,跑慢了后头兜着,累了我一身汗。我可不坐这轿了。”高国泰一看和尚坐的轿子没有底,说:“这是怎么的?你们这些轿夫混帐!”众轿夫说:“我们也不知道,怪不得抬着真轻呢!”高国泰说:“快来给圣僧换马。”立刻有人给和尚拉过马来。和尚骑上马,大众押解差事,来到常州府。有人往里一叫回禀,提说:“江阴县知县同济公押解四个叛逆前来禀见。”知府一听是济公,赶紧吩咐有请。这位知府本是新由绍兴调过来的,就是顾国章顾大老爷,前者济公在白水湖捉妖见过,故此今天赶紧有清。高国泰同济公带着雷鸣、陈亮来到里面,一见顾国章,彼此行礼。高国泰回禀上宪,把公事交代清楚,顾国章说:“贵县先请回衙办公。”高国泰告辞去了。顾国章说:“圣憎四位门徒,那两位呢?”济公说:。那两个人没跟我来。老爷升到这里,贫僧特来道喜。”顾国章说:“圣僧说哪里话来。弟子到时常想念圣僧。”和尚说:“老爷升到常州府,声名如何?”顾国章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和尚说:“在你该管地面,有无数的邪教叛逆啸聚,不久就要起事,你还不赶紧责拿?将来要一起首,你的地面担的了么?”顾国章说:“弟子一概不知,哪里有反叛?圣僧指示我一条明路。”和尚说:“常州府正西,平水江卧牛肌,有一座慈云观。有一个老道,叫赤发灵宫邵华风。他招集了无数的贼人,在外害人诓人,将来不久就要造反。”顾国章说:“这话当真?”和尚说:“你把这几个贼人带上来一问,你就知道了。”顾国章立刻传伺候升堂,吩咐把江阴县解来的贼人带上来,立刻将四个贼人带上公堂。顾国章说:“你等都是哪里人?”四个贼人各通名姓,鬼头刀郑天寿说:“回禀大人,我四个人都是一处的,都是慈云观祖师爷派出来的。”顾国章说:“慈云观共有多少人呢?”郑天寿说:“要说人多难以尽述,尽说有能为的,就够好几百。有五殿真人,有三十二位采药仙长,三十二位巡山仙长,三十二位候补真人,三百多绿林人,在熏香会的,外有七十二座黑店,五百只黑船,人是多了没有数。”顾国章一听,说:“圣僧这件事可怎么办?贼人势派大了。”和尚说:“太守,你不必着急,我和尚所为这件事来的。”正说话,只听外面一声喊嚷:“无量寿佛。”手下百人上来回禀,说:“外面来了一个老道,来找济公长老。”顾国章说:“什么人?”和尚说;“要办慈云观这件事,就应在此人身上。”书中交代:来者是谁呢?这内中有一段隐情。只因前者济公捉拿华云龙之时,有玉山县的两个人追云燕子姚殿光、过量流星雷天化,这两个人在半路上要抢劫差事,打算要救华云龙,没救了。后来一访问,才知道华云龙在临安城为非作恶,镖伤三友,种种不法,罪大恶极。姚殿光说:“雷贤弟你我不必管了。”二人这天走在鲍家庄,雷天化说:“兄长你我瞧瞧鲍二哥去。”这鲍家庄住着一位绿林人,叫矮岳峰鲍雷,也在玉山县三十六友之内。姚殿光、雷天化二人,这天来到鲍雷的门首,一叫,老管家鲍福由里出来了,认识这两个人。鲍福连忙行礼,说:“原来是姚爷、雷爷,一向可好?”姚殿光说:“承问承问!你家大爷可在家里?”鲍福说:“二位休提,我家大爷提不得了。”姚殿光说:“怎么?”鲍福说:“你们二位不知道,我家大爷归了慈云观,竟真是疯了,永不回家来,把老太太也想病了。我去找他去,我家老爷说的真不像话,他道他已然出了家了,要成佛做祖,不管在家的事了。劝他不行,连家都不要了,现在老太太病的甚利害,想我家大爷想病的。”姚殿光、雷天化二人一听,说:“这事可新鲜,我们到里面瞧瞧老太太。”管家说:刻带着姚殿光、雷天化来到里面,一见鲍老太太在床上躺着,病体沉重,形容枯槁。姚殿光、雷天化说:“老伯母,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小侄男二人来瞧你来的。”老太太一翻眼,看了一看,原来是儿子两个拜兄弟。老太太二目垂泪,叹了一声,说:“老身是不行了,家里没有德行,你跑二哥归了慈云观疯了,家里老娘妻子他都不要了,你们看这可怎么好?我跟前又没有三个两个,就是他这一个许逆子,他把家抛了,我鲍氏门中断绝了香烟,我这病是好不了。”姚殿光、雷天化一听这话可修,说:“我鲍二哥他素常是个明白人,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来呢?老伯母不要伤心,我二人去找我鲍二哥去。我们见了他,劝劝他,把他劝回来就得了。”老太太说:“你二人真能把他劝回来,我烧高香,我的病还许好得了。”姚殿光说:“伯母请放宽心,我二人自有道理。鲍福你来告诉我们,说你家大爷在什么地方住着?”管家说:“在常州老正西平水江当中,有一座山叫卧牛矶,那一座山上有庙叫慈云观,那庙里有一个老道叫赤发灵宫邵华风。你们二位去,不定进得去进不去?再说就满打见着我家大爷,也未必你们二位能劝的了他,他说他现在封为镇殿将军了,虽劝他,那其白说。”姚殿光说:“瞧罢,我二人尽力所为。实在不行,那也无法。”二人当时告辞。出了鲍家庄,二人尽其交友之道,顺大路够奔常州府而来。这天正向前走,只见对面来了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鞍橙新鲜,看这人头戴粉经缎软帕包巾,身穿粉经缎团花大氅,衣服鲜明。来到近前,滚鞍下马过来行礼,说:“原来是雷爷、姚爷。”姚殿光二人睁眼一看,“呀”了一声。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