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回 显神通捉拿盗贼 施妙术法斗铁佛
话说项永、陈清两个碱人,由床下往外一审,伸手拉刀,意欲跟和尚动手。和尚用手一指,把贼人用定神法定住。这时,帘板一起,由外窜进四个人来,正是柴元禄、杜振英、杨国栋、尹土雄。书中交代,四位班头,两个小道童,走在道路上。马玄通带着和尚,一施展趁脚风,把四个班头两个道重落下。柴头就问:“道童,是哪里庙的?”小道童说:“我们是开化县北兴观的。”柴头说:“方才那位道爷,是你们师父吗?”道童说:“不是,是我们师大爷。”柴头说:“我们那位和尚,跟你们师大爷上你们庙里去,咱们一同走罢。”道童说:“要一同走,怕你们四位跟不上我们,我们会趁脚风。”柴头说:“我们四个人会陆地飞腾法。你们二人慢着点,我们四人快着点,咱们一同走罢。”道童说:“就是。”六个人这才一同顺着大路来到北兴观。到了庙门口,道童说:“到了,等我叫门。”柴头说:“不用叫门,我进去给你开。”说着话,柴元禄、杜振英一拧身窜上墙去。这两个人心里有心思,为是叫杨国栋、尹士雄瞧瞧,我两个人是办华云龙的原差,不是无能之辈。焉想到杨国栋,尹土雄这两个人也跟着蹿上墙去。这两个人也有心思,是要叫柴元禄、杜振英瞧瞧,我们虽是外县的官人,也不是无能之辈。这四个人彼此意见相同,这叫斗心不斗口。四个人窜到里面,把门开了,两个小道童进去,把门关上,众人够奔东配房。四位班头一进来,正赶上和尚把两个贼人定住。柴头、杜头就问说:“师父,哪个是华云龙?”和尚说:“没有华云龙。”杨头、尹头说:“师父,哪个是盗公文的贼?”和尚说:“也没有盗公文的贼。先把这两个贼捆上。虽然都不是,也别放走了。”柴头众人就把两个贼人捆上。陈玄亮吩咐道童摆酒。四位甜头见过老道,彼此行礼。大众落座吃酒。和尚说:“二位道友,天亮把这两个贼人解到知县衙门。告诉知县,就提我和尚来了,要在铁佛寺捉妖,替这一方除害。二位道友,可别明着把贼人送衙门。要明着解了走,这开化县遍地是贼,不但把贼抢了走,还跟你们二位道友结了仇,就与你们二位有性命之忧。”陈直亮说:“师父你给出个主意怎么办?”和尚说:“你把两个贼人拿被包上,雇扛肩的搭着。以送供尖为名,就说庙里给老爷送供文。”老道答应。喝着酒,天已大亮。四个卖力气的人进来,一瞧两个锦被包,直动不止。贼人闷的很,焉有不动之理?扛肩的人就问:“什么东西?”老道还答话不出。和尚说:“变蛋。”扛肩的说:“我们真没听见过这个名目。”和尚说:“你们就不用管了。”当时两个老道跟着叫人抬着,奔知县衙门。和尚说:“柴头,你们四个人,先到铁佛镇巡检司,先去投文,就说我和尚随后就到。”四位班头够奔巡检司来。到挂号房一投文,巡检司的老爷刘国绅,立时请四位班头进去。四个人给刘老爷行礼。刘老爷一问,柴头说:“同济公来到铁佛寺办案。”把底里根由一说,刘老爷说:“原来是圣憎前来办案。怎么还没来呢?”柴头说:“少时就来。”少时济公来到巡检司挂号房。和尚说:“辛苦,掌柜的。”官人一听,说:“大师父,这里没有掌柜的,这是衙门。”和尚说:“衙门没掌柜的,有什么?”官人说:“有老爷。”和尚说:“有舅舅没有?”官人说:“你这是找打。”和尚说:“你告诉你们老爷,说我老人家来了。”官人一听,说:“和尚你是难呀?”和尚说:“我是灵隐寺济颠,找你们老爷。”立刻叫人进去回禀。少时,刘国绅迎接出来,赶奔上前说:“圣僧来了,道里面坐。”和尚说:“刘老爷请。”一同到了书房,四位班头也在这里。和尚来到屋中落座,有人进上茶来,和尚说:“刘老爷,你拿你的名片,到铁佛寺去。请那庙的和尚,就说有本处的绅声富户要给他修庙,把和尚情来问问,得多少银子。你先把盗公文贼人诓来。我和尚在里间屋藏着,等他来了,我先把他拿住,然后再到铁佛寺捉妖。”刘国纳点头答应,立刻派手下人拿名片,到铁佛寺去。教给家人一番话,家人到铁佛寺去请和尚。且说金眼佛姜天瑞,自从徐沛上龙游县走后,未见回来。他手下众绿林的朋友,都出去做买卖。就留下乾坤盗鼠华云龙,昼瘸僧冯元志,皂托头彭振,万花僧徐恒这四个人跟他看庙。今天华云龙、姜天瑞没在庙里。只因小西村众绅士富户,内中有明白人说:“这开化县八百多村,家家闹臌胀病。勿论什么名医,都瞧不好,非得到铁佛寺去求铁佛才能好。这其中定有缘故。求铁佛,贫家讨药,要一吊钱,富家讨药,要银一两。莫如把庙里和尚找来,跟他商量,大家凑钱给他修庙,叫他给求求铁佛,就许能除了灾。”大家商量好,派人去请和尚。姜天瑞同着华云龙,够奔小西村去。他二人刚走,巡检司的家人来请,说:“现在众绅士富户,向我们老爷商量,要给修庙。请和尚商量用多少银子。”昼瘸僧说:“我去。”立时他架着拐,同着家人来到巡检司,让到书房。刘老爷说:“和尚来了。”冯元志向刘老爷打一问讯。济公此时在东里间屋中躲着。四位班头在西间屋子躲着,刘老爷让冯元志坐下,说:“和尚贵姓?”昼瘸憎说:“我在家姓冯,僧名叫元志。”刘老爷说:“你出家几年了?”冯元志说:“我是半路出家的。皆因腿子受了残疾,就算是残人。”刘国绅说:“现在有人要修庙。你那庙里要重修,得用多少银子呢?”昼瘸僧他本是个贼,哪里懂得修庙用多大工程?当时也说不出多少来。刘国绅说:“你说不出来,我倒约了一位行家和尚,给你见见。圣僧请出来。”济公一掀帘子出来,道:“好东西,冯元志,你敢把我们公文盗去。我看你哪里走!”冯元志一听这句话,大吃一惊。打算站起身来,往外要走。济公用手一指,用定神法把贼人定住。济公伸手,由贼人兜囊之内,把拿华云龙的海捕文书掏出来,交柴头说;“柴头,把公文拿去罢。”柴头接过来一瞧,果然不错。和尚说:“刘老爷你先叫官人把这个贼人锁起来,暂把他押在你衙门里。我和尚要上铁佛寺前去捉妖,四位班头跟我走。”刘国绅立刻叫人把冯元志锁上,押到班房去。且说柴元禄、杜振英、杨国栋、尹土雄四个人,跟着和尚出了巡检司衙门,来到铁佛寺。见庙门口真是拥挤不动。也有卖吃的,来赶庙会,也有卖货的。庙里庙外,人烟稠密,来来往往。这些善男信女,来烧香求药治病的人无数。这一座庙是三座山门,全都大开。庙门口有两根旗杆,庙里面也有两根旗杆,正山门上有一块匾,上写“敕建护国铁佛寺”。和尚带领四位班头进了东角门一看,正北是大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五间。大殿的东边,是四扇绿屏风,开着两扇,关着两扇子着是第“层院子。这庙里是五层殿,连东西跨院共有一百余间房子。头一层大殿中间,就是供的那尊铁佛。济公抬头一看,由正殿里一股气直冲斗牛之间。和尚说:“阿弥阳佛,善哉善哉。”罗汉爷这才要施佛法,大展神通,要在大殿捉妖。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9回 遇张荣二人谈心事 买铁镖淫贼见公差
话说华云龙追到姑娘屋中。姑娘用手一指说:“济公来了。”华云龙一回头,果见和尚来到。贼人吓得打一寒战,心中一明白,睁眼一看,还在树林子坐着,原来是南柯一梦。书中交代,这乃是济公的点化狐仙,要暗渡华云龙。试探试探贼人的心地,到这般狼狈,能改不能。济公原本是一位修道的人。出家人慈悲为门,善念为本,有一番好生之德。不肯当时把贼人拿住,呈送当官。但能渡贼人改过自新,济公就不拿他。焉想到贼人在梦中,仍然恶习不改。华云龙一惊醒,吓了一身大汗,方知是梦。只见满天星斗,大约有二鼓以后。自己站起身来,往前行走。正往前走去,只见前面一晃身,有一个人。贼人心虚,赶紧把刀拉出来。二人来至切近,那人说:“华二哥吗?”华云龙一细看,不是外人,乃是黑风鬼张荣。华云龙说:“张贤弟,你上哪去?”张荣过来行礼说:“二哥久违。”书中交代,张荣自从前者由杨明家里逃出来,自己也是无地可投,他就到古天山凌霄现去找华清风。华清风知道张荣跟华云龙是拜弟兄,也不拿张荣当外人,就留他在庙里住着。这天金眼佛姜天瑞由铁佛寺逃走,就逃到凌霄观去。一见他师父华清风,华清风就问:“姜天瑞为何这样狼狈,怎么胡子没有了?”姜天瑞就把济公在铁佛寺捉妖之故,从头至尾述说一遍。华清风一听,气往上冲,说:“好济颠,这样无礼,我非得找他去报仇不可。”从此记恨在心。姜天瑞把得着的这部《阴魔宝录》孝敬给华清风。华清风细细把《阴魔宝录》一瞧,他就决意去练五鬼阴风到。练好了可以找济颠给姜天瑞、常道友报仇。要练五鬼明风剑,须得把五个人开膛摘心,用五个阴魂,才能练得了。华清风就派黑风鬼张荣下山,诓五个人上山,可以练五鬼明风剑。张荣这才下了古天山,出来诓人。今天碰见华云龙,二人彼此行礼。华云龙说:“张贤弟,你在哪住着?”张荣说:“前者我找你,到凤凰岭如意村去住了几天。不想到这个杨明实不是朋友。我在他家住着,他慢不为礼,还说了许多不在礼的话。二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如何受的了?我由他家出来,就在古天山凌霄现住着。现在你叔父派我下山办事。二哥你上哪去?”华云龙说:“现在我是无地可容。灵隐寺济颠和尚拿我甚紧。”张荣说:“二哥,你我一同上古天山去。有你叔父九宫真人,也可以护庇你,也可以劝劝济公和尚。僧赞僧,佛法兴,道中道,玄中妙。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归到一家人。他也是出家人,一不在官,二不应役,你犯了国家的王法,与他僧人何干?你同我去见真人,倒可以有个安身之处。”华云龙说:“去是可去,我先得买镖去,我囊中一枝镖都没有了,我全凭毒药镖护身。”张荣说:“你要买镖,到前面兴隆镇买去。”二人慢慢往前走,天光也亮了。来到兴隆镇,太阳高高的。张荣说:“我就在村口等你。你去去就来。”华云龙说:“也好。”进了村口,来到十字街,往东一拐,只见路南里一座大大铁铺子,字号“舞岳斋”。三间门面。西边是栏柜,东边是八卦炉。华云龙抬头一看,见铺子门口,站着位老者。头戴蓝缎四楞巾,身穿蓝缎袍,面如重枣,粗眉大眼,花白胡子,精神百倍。华云龙一想,这必是掌柜的,赶紧上前说;“掌柜的。你们这铺子卖镖么?”这老者上下瞧了瞧华云龙,是穿白带素,壮士打扮。老者说:“不错,卖镖。尊驾买什么镖?”华云龙说:“我要出风轧亮的镖,有没有?”老者辩:“有倒有,没有出风轧亮的,壮士你里面坐,你瞧瞧使得使不得,可以叫伙计现收拾。”华云龙点头,跟着来到柜房落座。老者说:“华壮士你买几枝镖,要多大分量?”华云龙说:“八枝为一槽,六枝为半槽,十二枝为全槽。这买全槽十二枝,还要一枝为镇囊。要三两三一枝。”老者说:“是。我这里还有现成的,或许分量大点。你要一槽镖是六两银子。要出风轧亮,伙计现做得,加二两银子酒钱。”华云龙一想:“几两银子不算什么。”说:“价钱依你,我等着使。”老者说:“可以。”拿了一枝镖来。华云龙一瞧说:“分量大。”老者说:“华壮土你等等,少时就有。”一面叫小伙计:“去外面打壶茶去。咱们铺子火没着,你外头打水去。”附在小伙计耳边说如此如此,小伙计点头走了。老头陪着华云龙说话,老者说:“华壮士素常作何生理?”华云龙说:“保镖。”老者说:“尊驾既是保镖,我跟你打听几个人,你可认识?”华云龙说:“有名便知,无名不晓。”老者说:“有一位南路镖头追云燕子黄云,你可认得?”华云龙说:“认得。”老者说:“北路镖头美髯公陈孝,病符神杨猛,你可认得?”华云龙说:“那是我自己弟兄。”老者说:“东路镖头铁棍无敌陈声远,西路嫖头铁头太岁周坤,神刀将李恒,尊驾可知道?”华云龙说:“知道。”老者说;“中路镖头威镇八方大义士杨明,你可认得?”华云龙说:“那更不是外人。”老者说:“这就是了。”说着话,小伙计拿了条来,给华云龙斟了一杯。少时镖打好了,老者拿进来,给华云龙一瞧,华云龙说;“镖尖微沉一点,恐其打出去摆头。”老者说:“华壮士你试一试,我这后院里有地方。要不合手,再叫伙计挫挫。”华云龙说:者手里拿了这枝镖,带领华云龙把后门一开。华云龙一瞧,这个后院地方甚宽阔。西南有五六丈一段长墙,靠南边一个后门,周围是院墙,也没房子。地下都是三合土筑的土基,是个练把式场子的样式。华云龙一瞧说:“掌柜的也能练罢,这个地方很好。”老者说:“我也爱练。”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四外哗哗楞有兵刃响。华云龙一看,只见后门磕嚓一响,把门踹了。进来两个人,手中拿着铁尺,头前个人:身高八尺,头戴缨翎帽,青布鹦脑窄腰快靴。面似乌金纸,黑中透亮;两道英雄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皂白得分,准头端正,四字口,海下无须,正在少年。后面跟定一人,也是官人打扮:面如赤炭吹灰,红中透紫,粗眉大眼。后面带领无数官人,将门堵住。这两个班头一声喊嚷:“好华云龙,你往哪里走?你敢明火打劫,劫牢反狱,今天你休想逃走。”书中交代,华云龙可并未在此地作案,这内中有一段缘故。举隆镇归常山县管,只因常山知县到任末久,出了几件逆案。南门当铺明火执仗刀伤事主;东门外路劫,杀死事王**车夫,抢去银两首饰衣服。一无凶手,二无对证。老爷立刻把马快班头叫上来。两位都头,一位姓周名瑞,绰号人称小玄坛。一位叫赤面虎罗镳。这两个人都有飞檐走壁之能。老爷堂谕:“派两位班头,急速办案,给十无限。如将贼人拿获,赏一百两。如逾限不获,定是重责。”周瑞、罗镳二人,领堂逾下来。每人带了十数个伙计出来访缉。这天正走在恶虎山,就听山下一片声喧。原来是常山县马家湖白脸专请马俊,同铁面天王郑雄,由临安回来,打着驴驮子,正走在这里。内见对面跑来一人说:“二位救命,那边有劫路的了。”马俊说:“你且跟我来。”催马向前,忽见对面蹿出一人:身高九尺,膀阔三停。头上青扎巾,身穿青绑身小袄,腰系钞包,薄底靴子;手擎鬼头刀,面如刀铁,一脸的白斑;押耳黑毛,短茸茸一部刚髯。这人把手中刀一顺说:“此地我为尊,专劫过路人。若要从此走,须留买路银。若无钱买路,叫你命归阴。对面的眼羊孤雁,趁此留下买路金银,饶尔不死。如要不然,要想逃命,势比登天还难。”不知郑雄、马俊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90回 蓬头鬼劫径遇英雄 华云龙逃走逢故旧
话说铁面天王郑雄,见贼人一顺刀,要买路金银。郑雄一看,这个人身躯高大,是个英雄的样子。郑雄很欢喜,心说:“这个人必是被穷所迫,我可以周济周济他,叫他改邪归正。”想罢,郑雄起奔上前说:“朋友,我看你是个堂堂正正英雄,烈烈轰轰豪杰,必是被突所迫,在此劫路。我周济你二十两银子,你可以做个小本经营,千万不可做贼为寇,你或是投亲访友,盘费不敷,你只管说,我还可以多给你。”喊人哈哈一笑,说:“你体要跟我动舌箭唇枪,给我二十两银子!今天,大老爷既遇见你,你非把驴驮子东西都给留下不可。”郑雄一听,气往上冲,说:“你这厮太不知事务,你打算我怕你不成,今天我管教管教你。”说罢,郑雄伸手拉出竹节鞭,照定贼人楼头就打。贼人一闪身,摆刀照郑雄就剁。郑雄往回一撤鞭,手急眼快,使了百草寻蛇,往上一迎。呛啷一响,把贼人的刀磕飞。趁势打一鞭,竟将贼人打倒,郑雄吩咐家人将贼人捆上。郑雄打算打贼几下,把他放了,叫他知道知道,不肯送他当官治罪。焉想到贼人破口大骂说:“你们既把大太爷拿住,你两个人敢把自己名姓,告诉我不敢?”马俊说:“好贼人,你家大太爷怎么不敢把名姓告诉你!我是马家湖的,姓马名俊,绰号叫白脸专诸。告诉你,你便怎么样?你不服,你叫人找我去罢。”贼人说:“好。姓马的,你看着罢。”书中交代,下文书的里面,有一群贼人,夜入马家湖,马俊几乎一家被害,那就是报今日之仇。这是后话。今天把贼人拿住,正说着话,小玄坛周瑞、赤面虎罗镳,带领众官人赶到。二位都头一瞧,认得是马俊。说:“原来是马大官人。拿住贼人甚好。现在南门外当铺明火执仗,抢去衣服首饰无数,已呈报到官。东门外劫路杀人案,老爷要这两案,要的甚紧,派我等出来。你把贼人交给我们罢。”马俊说:“也好,交给你们罢。”又把那逃难之人叫过来,问丢了什么。那人说:“我叫胡德元,并未丢什么。若非老爷,我命休矣。”谢了马俊等,自己去了。马俊等也各自去。周瑞、罗镳叫伙计带着贼回到衙门,往里面一回话,老爷立刻升堂,吩咐:“把贼人带上来。”两旁答应,立刻将贼人带上堂来。赋人怒目横眉,立而不跪。老爷在上面问道:“下面贼人姓什么?”贼人说:“我姓恽名芳,外号人称蓬头鬼。”老爷说;“好恽芳,南门外当铺劫案,你们共有多少人?趁此实说,免得皮肉受苦。”贼人说:“我不知道。”老爷说:“东门外劫路杀人,你等几个人办的?”恽芳说:“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老爷说:“你在绿林几年,做了多少案?”恽芳说:“我没做过案,这是头一回。”老爷一听,勃然大怒,把惊堂木一拍,说:“你这厮必是贼呀!见本县竟敢言语支吾。大概抄手不肯应。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皂班答应,将贼人打了八十大板。打完了,贼人并不哼哈,复又带上堂去。老爷说:“恽若你趁此说了实话,本县可从轻办理。你如不说,本县三推六问,那时你也得招认。”挥芳说:“我实是不知,你便把我怎样?”老爷一听,气往上冲,吩咐:“看夹棍伺候。”三根棒为五刑之祖,往大堂上一捺,老爷吩咐:“把他夹起来再问。”官人立刻把贼人夹起来。老爷一伸手,用了五成刑,贼人并不言语。老爷一伸手,用八成刑,贼人睡着了。用十成刑,滑了杠。贼人终是不言。老爷无法,吩咐把贼人钉镣入狱。连过了两堂,贼人没口供。焉想到第三天夜内,三更时,来了一二百飞檐走壁的江洋大强盗。来到常山县动牢反狱,把恽芳救走,拐走了七股差事。来到东门,杀死门军,持刀押颈,要钥匙开城逃走。知县衙门就乱了。次日知县把周瑞、罗镳叫上去,标下堂谕:“限三天要这案。如拿获着,赏银二百两。三天如拿不着,必要重办。”马快小玄坛周瑞跟罗镳一商量,这件案真不好办。周瑞、罗镳这两个人原本是师兄弟,罗镳是周瑞的父亲的徒弟。这两个人一商量,周瑞说:“咱们两个人到家去问问老爷,这个恽芳是哪一路的贼。他老人家也许知道,叫他老人家给咱们出个主意。”罗镳说:个人领着二十多个伙计,各带兵刃,出了衙门,够奔兴隆镇。周瑞他住家在兴隆镇的东村头路北。他父亲名叫周熊,绰号人称燕南飞。当年老英雄在镇江住家,同一轮明月赵九州、铁棍无敌满得公,在外面保镳。因闲事打了一场官司。打输了,老英雄赌气,离开镇江府,就在这兴隆镇落户。在十字街开了一座舞岳斋铁铺。跟前就是一子,周熊教了一个徒弟罗镳。这两个人在常山县当红差事。周瑞是三班都头,罗铭是班总。今天这两个人带着伙计,回到家中,一见老英雄周熊,周熊诘问:“儿呀,你二人带着伙计,来到家中什么事?”周瑞说:“爹爹有所不知,堂山县出了逆案了。”周能说:“什么逆案?”周瑞说:“这位老爷新官到任,交代尚未办理清楚,南门外万兴当内,夜阑明火执仗,刀伤事主,抢去银两首饰,喊人逃窜,当铺呈报到县。东门外路劫杀人,一无凶手,二无对证,人头不见。老爷派我二人出来办案。我带着伙计下道,走到恶虎山,正遇贼人路劫,给常山县马家湖的白脸专诸马俊把贼人拿住。我二人把贼带到衙门。老爷一问,这个贼没有口供,老爷把贼人入了狱,焉想到昨天夜内,来了几百个江洋大盗。大反常山县,劫牢反狱,把贼人救走,还拐走了七股差事,到东门欲死门军,持刀押颈,要钥匙开城逃走。老爷为这事,纱帽都保不住了。堂谕给我二人三天限,拿不着贼人,必要重办我等。要拿了这案,不但有赏,还成名。此不知是哪路的贼,你老人家可有什么耳信没有?”周熊说:“救走的这个贼叫什么?”罗镳说:“叫蓬头鬼恽芳。”周熊一听,说:“这个贼我知道,这是西川路的贼。西川有五鬼一条龙:蓬头鬼恽若,云中鬼郑天福,开风鬼李兆明,鸡鸣鬼全得亮,黑风鬼张荣。一条龙是乾坤盗鼠华云龙。你两个人不用着急,在家等着。我出去采访来访。”周瑞、罗镳点头答应。老英雄燕南飞周熊,这才由家出来。刚来到铺子门口,正赶上华云龙买镖,周熊就心中一动。华云龙要出风轧亮的镖,周能心中暗想:“使出风轧亮的镖,是装毒药用的。天下没几个人,就是千里独行马元章,他传授了徒弟威镇八方杨明。杨明传了个拜弟西川路的华云龙。除此这几个人之外,没有要出风轧亮镖的。”老丈这才一问:“壮士贵姓?”华云龙说:“姓华。”周熊就知道是乾坤盗鼠华云龙。周能一想:“大概劫牢反狱,必有他在内。就把他拿住,这案就破了。”故此把华云龙稳住了。叫小伙计去倒茶,向小伙计耳边说:“你赶到家里送信,就提乾坤盗鼠华云龙在铺子里买镖。叫周瑞、罗镳带众伙计来,把铺子围了,赶紧快来。”小伙计听的明白,点头答应。把茶壶搁在水铺里,赶紧到家中一送信。周瑞、罗镳正为这案着急。一听这个信,立刻带人来。就把铺子围了。华云龙也没想到有人拿他。周能把华云龙诓在后院,因地方平坦,就好拿他。小玄坛周瑞、赤面虎罗镳,每人手擎一把铁尺,重有二十四斤,把门踹了,蹿到院中。周瑞一声:“好华云龙,明火路劫,杀伤人命,劫牢反狱,杀死门军,持刀押颈,要钥匙开城。你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你今天哪里去!”华云龙吓得魂惊千里,也不知是哪的事。二位班头各援铁尺,往前够奔。华云龙看人多势众,自己不敢动手,急忙拧身往墙上就窜。老英雄周熊抖手就是一镖。华云龙没躲开,正中在贼人的幽门。终日贼人采花,今天叫他尝尝铁家伙,这也是报应。小玄坛周瑞见贼人要逃走,赶紧喊嚷:“外面伙计们,别叫贼跑了!“官人各摆兵刃,阻住大路。大约华云龙难逃活命。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幽门;指胃与十二指肠相通的部分。
第094回 僧道斗法凌霄观 弟兄送信马家湖
话说九宫真人华清风,点着火,用咒语一催,要烧济公。焉想到和尚口念六字真言:“吨嘛呢叭迷眸。吨,敕令赫。”用手一指,这团火就奔老道去,立刻老道衣裳着了。华清风一瞧,势头不好,赶紧拧身蹿进烟云塔去。和尚一念咒,这火越烧越旺,就把烟云塔围了。华清风胡子也烧了,头发也烧了,衣裳也着了,火往塔里直扑。老道直嚷:“圣僧慈悲饶命,弟子再不敢了。”济公本是佛心人,一听华清风央求,和尚赶紧用手一指,火就灭了。华清风由塔里出来,架起趁脚风,竟自逃走。和尚并不追他。这才把杨明众人放开。再一找,华云龙早已逃走。庙里就剩下四个小道童,吓的战战兢兢。和尚不忍伤害,说:“你等不必害怕。我且问你,庙里还有什么人?”道重说:“还有二师兄刘妙通,他病着呢。”和尚说:“好。少时我给他治病。”杨明众人,过来行礼。齐说:“多谢济公救命之恩。你老人家要不来,我等性命休矣。”和尚说:“杨明、雷鸣、陈亮,你三个人给我办事去。我这里有一信,你三个人送到常山县马家湖,找白脸专请马俊,交给马大官人。明天可务必掌灯以前送到,别等落太阳送到才好。此关重大之事,你三个人勿论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别办,先给我送信要紧。”杨明说:“是了。这点小事,我三人决不会办错了。”济公把书信交给杨明带好。和尚说:“你们这就起身罢。在道路上,千万别管闲事。”杨明说:“师父不必嘱咐,我们必给送到。”立刻三位英雄告辞,由凌霄现出来,顺着山坡下了古天山,往前紧走。大约走了有数十里之遥。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朗朗红日在天,顷刻雾锁云漫,霹雷交加。震动蛟龙,沧海何安。白云童子拥出,霎时雨落人间。闪电雷鸣缠绵,天地连连染染。展眼之际,狂风暴雨。这三人紧跑。见眼前有一座小村庄,人家不多。三个人来至切近一瞧,路北一座大门。三位英雄无法,来到大门洞避雨,打算等雨住了再走。哪想到越下越大,沟满河平,平地水深数尺,山水响的可怕。展眼之际,天又黑了。三个人正在着急,由里面出来一个庄客,说:“三位快走罢,我们要关门了。”杨明见外面雨尚未住,说:“借光,请问这方有店么?”这个人说:“没有。过了这个小村庄,金家在那里有店。”杨明说:“有庙没有?”这人说:“也没有。”杨明说:“我等是远方行路之人。此刻下雨,又无客店。望求庄主,这里可以方便方便,我等借格一宿罢。”这人说:“那可不行。倒不是别的,前人酒土迷了后人眼。前者有一位,走在这里央求要投宿,我们庄主还给他一分铺盖。次日天没亮,他连铺盖都拐了走,还偷了好些东西。这不是烧纸倒引鬼了。看你们三位,也不是歹人,可就怕我们庄主不敢留了。”杨明看了实不能走,无奈说:“尊驾说的这话,可也是难怪,不得不留神。我三个人原是江西保嫖的,谁想到今天赶上雨了,求庄主方便方便。我等必有一份人心。天下人交遍天下友,人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人说:“你几位且候一候,我去回禀庄主。我也不能作主。”说着话回身进去。少时出来说:“三位,我家庄主有请。”三个人立刻跟着进去。一瞧,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一打北上房的帘子,三人进来一看,有一位老庄主,年过古稀。一部银髯,头戴宝蓝缎员外巾,身穿宝蓝缎团花大氅。见三人进来,老员外举手抱拳说:“三位壮士请坐。方才我听我的庄客说,三位是保嫖的,未领教三位贵姓?”杨明三个人各通了名姓。说:“未领教老庄主尊姓。我等今天来此叨扰。”老丈说:“三位说哪里的话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老儿姓金,名叫金荣。三位请坐。”杨明瞧了一瞧,这屋里很讲究,都是花梨紫檀、棺木雕刻的椅桌。墙上名人字画,条山对联,山水人物,花卉翎毛,摆着都是商彝周鼎,秦环汉玉,上谱古玩,家里是个财主的样子。有人送上茶来,金老文立刻吩咐摆酒。当时家人擦抹桌案,杯盘连落,摆上酒菜。金员外说:“三位吃酒罢,老汉这里可没有什么好的,三位今天多受屈罢。”杨明说:“老员外说哪里话来。我三个人就感恩不尽了。”说着话,大众落座吃酒,菜蔬也俱可口。众人吃着酒,只见老员外面带忧像,愁眉不展。雷鸣是个口快心直的,说:“老丈,你这就不对了。你既让我们吃,你就别心疼。你要舍不得,就别叫我们吃。”老员外一听说:“雷壮士,你这话从何而来?我要舍不得,早就不让你们三位进来了。”雷鸣说:“我见你脸上带着不愿意,为什么呢?”金员外说:“三位有所不知。我面带愁,并非心疼这饭,我实有忧心之事。老汉今年六十八岁,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名叫巧娘,今年一十九岁,尚未许配人家,老汉爱如掌上明珠。现在我女被妖精迷住了,病的不成样于。听我女儿说,这个妖精是女妖。我贴告白,打算请能人把妖捉了,情愿谢银五百两。但是总请不到人,故我时刻为此事发愁。”雷鸣一听,说:“这件事不要紧,我师父会捉妖的。”金老文说:“尊驾的师父是哪一位?”雷鸣说:“我师父是灵隐寺济公。我也会捉妖。”老丈说:“尊驾捉妖,是跟谁学的?”雷鸣说:“我跟江西信州龙虎山铁冠老道张天师学的。”老员外一听,心中甚为喜悦,说:“雷法官既会捉妖,回头求你老人家辛苦辛苦罢。只要把我女儿救了,我老汉必有一份人心。”雷鸣说:“不要紧,回头我们上后面给你捉妖去。”老丈立刻吩咐家人送信,叫姑娘搬出去,让三位到姑娘屋中去捉妖。家人答应,少时回来说,姑娘搬出去了。老文这才让着三个人来至后面,是北房三间。三人来到屋中一瞧,东里间屋中,是姑娘的卧室。屋中有一阵香粉扑鼻。老丈退回前面去。杨明说:“雷二弟,你疯了。”雷鸣说:“没疯了。”杨明说:“你没疯,你怎说会捉妖?”雷鸣说:“不要紧,我见这个老丈太悭吝,我一说会捉妖,你瞧他又添出许多鸡鸭鱼肉。先且饱餐一顿再说。妖精来了,你我上房再走。”杨明说:“那如何使得。”雷鸣说:“不要紧,我在屋里等着。妖精不来便罢,他要来了,就拿刀砍他,管他什么妖精。”杨明说:“也好,只要胆子正正的。凡事人心一正,百邪远离,邪不能侵正。圣人云,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也许你我的正气,把邪赶走。”雷鸣说:“对。人有十年旺,神鬼不敢傍。”陈亮说:“对。我在门后头拿刀等着。”雷鸣说:“我在帐子里一躺,装作姑娘。”杨明说:“我总担心,我就在外间屋里坐着罢。”雷鸣说:“杨大哥,你上西里间睡去罢,你不用管。”杨明就在西里间坐着,也不敢睡。三个人等来等去,天有二鼓以后,就听一阵风响。再一听,外面有脚步声音,似乎木头的响。说;“贤妹,你睡了,我特意来找你谈话。”妖精进了属说:“哟,生人味,什么人敢在这屋里?”雷鸣一听,要伸手拉刀捉妖。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95回 三英雄避雨金家庄 猛豪杰正气惊妖女
话说雷鸣、陈亮听外面说生人味,雷鸣也不答话,拉出刀来。只见帘子一起,是一个女子,刚要往里进去。雷鸣说:“什么东西!”抡刀就是一刀。只见一道火光,妖精竟自逃走。这一刀当真砍着了。只见地下有血,有黄毛,也瞧不出是狠毛是狐狸毛。雷鸣这里一嚷,老员外早有预备。同家人点灯了,过来一瞧,见地下有血有黄毛,也不知是什么妖精。书中交代,这个妖精,乃是黄鼠狼,有一千二百年的道行。前济公传,有济公九渡黄鼠女,就是这个黄鼠狼。它仍然不改,今天被雷鸣砍了一刀。这一逃走,逃到立空山,去拜立空和尚为师。到下文书里,有五云老祖摆群妖五云阵,它也在其内,以报今天一刀之仇,跟济公作对。这三个人总算是济公的徒弟。此是后话,暂且不表。金老员外见雷鸣把妖精赶走,果然地下有血迹,当时谢过雷鸣。大众说着话,天光大亮。金员外拿出二百银子送给雷鸣,雷明不肯要。老丈执意相送,不收不行。这三个人无法,把银子收了。三个人分着,各带六十余两这才告辞,出了金家庄。雷鸣说:“大哥、三弟,你瞧这倒不错,白吃白喝,一个人白得六十多两银子。”杨明说;“往后你再别办这宗险事。倘若妖精青睑红发,就许把你吃了。你有什么能为,这也是济公他老人家暗中保护的。”说着话往前走。相离常山县不远,眼前道旁有一道土岗,有几棵树,陈亮说:“大哥、二哥,头里慢走,我要出恭。”杨明、雷鸣点头答应。陈亮来到土岗下,蹲下出恭。焉想到后面来了一人,身高八尺,黑脸膛,头挽牛心发害。穿着青布单砍肩,青中衣,鞿鞋。手提钢刀,由陈亮身背后限定陈亮就是一刀。陈亮正在出恭,瞧见了,又不能站起来。身子往前一趴,抬腿照贼人就是一腿,把贼人踢了一溜滚。陈亮这才赶过去,把喊人按住,陈亮说:“你这厮,好生大胆,这幸亏是我,你真不睁眼。”这贼人口中直央求说:“大太爷饶命。”陈亮说:“你大概久惯为贼,必有案,你姓什么?哪里人?老实说,我便饶你不死。”贼人说:“我是镇江府丹阳县人。”陈亮一听,他说是丹阳县人,这音也像。陈亮一想是乡亲,可就有意不杀他。陈亮说:“你是丹阳县人,姓什么?在什么村住?”贼人说:“我在陈家堡住。”陈亮一听,心说:“他在陈家堡住,我怎不认识?”又问贼人姓什么,在陈家堡哪边住,贼人说:“我在陈家堡十字街路北,我姓陈,叫陈亮,外号叫圣手白猿。”陈亮一听,气往上冲,照定贼人,就是一个嘴巴。杨明、雷鸣尚未走远,也跑回来。杨明说:“老三,怎么回事?”陈亮说:“我蹲着出恭,他由背后把刀砍我,被我拿住。这还不算,大哥问问他姓什么?”杨明说:“你姓什么?”贼人说:“我姓陈,叫陈亮,外号叫圣手白狼。”雷鸣扑哧一笑说:“你小子冒充名姓,当着陈亮,你还叫陈亮。”贼人“呀”了一声说:“我可是瞎了眼了。我可是丹阳人,我不姓陈,我姓宋,叫宋八仙。只因我知道有一位陈三爷是英雄,我故此充他老人家的名姓。你们二位贵姓?”杨明说:“我叫杨明,他叫雷鸣。”贼人一听,说:“你就是威镇八方杨大爷,你就是风里云烟雷二爷么,我可是瞎了眼了。三位饶了我罢。”杨明说:“我给你几两银子,你做个小本经营,别做贼人了。”陈亮说:“大哥,别胡闹了,亮清字把瓢给摘了就得了。”贼人说:“求求三位爷饶命罢。三位上哪去?”杨明说:“上马家湖。”贼人说:“是了本会,风字万水多鱼旺,荤天汪钻越马肘局密,急付流扯活,对不对?”他说的这是江湖黑话。本会是本村,风字万是姓马,水多鱼旺是银子多。荤天汪钻越马肘局密,是晚上跳墙偷银子。他只当这三个人上马家湖做买卖去。雷鸣一听,说:“这是谁教给你的这些话?”踢了贼人一脚说:“你滚罢。”贼人立起来,竟自逃走。只今天雷鸣、陈亮跟那贼人一为仇,下文书大闹丹阳县,陈家堡双雄搭救陈玉梅,几乎雷鸣、陈亮死在宋八仙之手,那就是贼人报今日之仇。这话休提。且说三位英雄放走了贼人,这才够奔马家湖来。到马家湖天光尚早。一打听马大官人,是人人皆知。说在十字街路北大门,门口有“方孝廉正义重乡里”的匾。三个人问明白,来到十字街一瞧,果然不错。上前叩门,由里面出来一位管家。有三十多岁,很透和气,说:“三位找谁?”杨明说:“我等奉济公之命,前来送信。找马大官人马俊面交。”管家说:“是。三位在此少候,我到里面通禀一声。”转身往里就奔。马俊正同铁面天王郑雄在书房谈话,听家人到常山县买东西回来说,常山县狱里收着一个贼,叫蓬头鬼恽芳。夜晚去了有几百个江洋大盗,劫牢反狱,把贼人救走,砍死门军,持刀押颈,要钥匙出东门逃走。马俊说:“郑大哥,你我晚上把兵刃须备好,恐其贼人记恨前仇,来找你我报仇。”郑雄说:“不要紧,你我夜里留神就是了。”正说着话,家人进来回话,说:“回大官人,现在外面来了三个,说是灵隐寺济公派来投书信于大官人,要面交的。”马俊说:“你到外面问问,是济公特派哪三位来送信,还是顺便带来的,还是济公花钱雇他们来呢?问明白进来真我知道。”管家点头答应。马俊为什么这样问呢?原来马俊乃是世路通达的人。要是济公花钱雇的人,必须多给赏钱。要是托人顺便带来的,也另有一番的恭敬。要是济公特地派来的,必须亲自迎接。故此叫家人问明白了。管家到外面说:“我家大官人叫我问问三位,是顺便带来的信,还是济公特叫三位为此事而来,还是济公花钱雇三位来的?”杨明说:“是济公特派我三人前来下书,有要紧事情。”管家立刻回到里面说:“回禀大官人,这三位是济公特派来的。”马俊同郑雄,赶紧往外相迎。来到外面一看,见杨明头戴宝蓝缎壮土巾,宝蓝缎大氅,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如梁柱,四字方海口,一部黑胡须,飘洒胸前,一表非俗。见雷明是红胡子蓝靛脸,壮土打扮,精神百倍。陈亮是穿白爱素,也是壮土打扮,俊品人物。管家用手一指,说:“我家大官人迎出来了。”杨明一看,见马俊头戴粉绫缎武生巾,双垂灯龙走穗,垂头珠在两肩头飘摆,双飘乡带上乡三蓝花朵。身穿翠蓝色窄领瘦袖箭袖袍,周身走金线,掏金边,腰系丝驾带,套五环,佩玉佩,单衬衫,薄底靴子,闪被一件西湖色英雄大氅,上绣大团花朵。三十以外的年岁,淡黄的脸膛,两道粗眉,一双虎目,准头丰满,未长訾须。后面跟着一人,身高八尺,穿黑褂,皂黑脸膛,粗眉大眼,虎背熊腰。马俊先举手抱拳说:“三位虎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杨明三个人,也答礼相还。马俊指手往里让,三个人往里够奔。进了二道门内一瞧,是北房明三暗五,东西各有配房。家人一打北上房帘子,众人来到里面。马俊让杨明上座,雷鸣、陈亮也落座,马俊主位相陪,家人进上茶来,马俊说:“未领教三位尊姓。”杨明说:“我姓杨,名明。”雷鸣、陈亮也各通名姓。马俊说:“久仰,久仰!三位由哪里来?”杨明说:“我等在古天山凌霄观遇见济公禅师,特派我三个人来给马兄台送信。”说着话,把书信掏出来。一看,上面画着一个酒坛子,钉着七个帽子,这是济公的花样,马俊打开书信一看,立时吓的颜色改变。不知上写何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097回 杨明助友战群贼 恽飞智捉镇八方
话说小玄坛周瑞,正在小酒店门口,站着歇歇。有许多的朋友,都问他怎么病了。周瑞说:“我只因捉拿乾坤盗鼠华云龙,被贼人的余党,用石子暗中伤了我,打的吐了血。”众朋友一个个都说:“慢慢养着,别受累了。”周瑞这人,最好交友,平素的朋友最多,常山县认得周瑞的不少。正在说话,忽见酒店内出来一人,正是华云龙。周瑞赶忙说:“伙计快拿,别叫华云龙跑了。”柴元禄、杜振英一看,果然是华云龙。二位班头过去截住说:“朋友,你别走了,这场官司你打了罢。我叫柴元禄,他叫杜振英,我二人由临安出来,被霜带露,所为拿你。你在临安,做了多少案。”杜振英说:“华云龙,你还叫我们费事么?你跟我们走罢。”贼人一瞧二班头,微然一笑说:“你二位是奉命拿华云龙的原办?”柴头说:“不错。”贼人说;“我可是华云龙。你们二位,就这么一说要拿我,我倒愿意跟你走,我有一个朋友,他不答应。”柴元禄说:“你的朋友在哪里?”贼人说:“远在干里,近在目前。”说着话,把刀拉出来。柴元禄说:“好贼人,你敢拒捕么?”贼人说:“我看看你两个人,有什么能为。你要赢得我手中这口刀,我就跟你去打官司。”柴、杜二人说:“好。你我比并比并。”伸手拉出铁尺,照贼人楼头就打。贼人摆刀相迎。柴、杜见贼人这口刀上下翻飞。门路精通,只二人拿不了。柴头心说:“这贼人果然武艺高强,怪不得在临安做案杀人,盗了玉镯凤冠。今天要不是我两个人,就死在贼人之手。”
比并:即“比试”之意
柴元禄心中暗恨和尚,早也不分手,偏巧这个时候分了手,就遇见华云龙动了手。柴元禄说:“杜头,你瞧和尚可恨不可恨,这时节他也不来了。”杜振英说:“济公此时来了可不好。”这两人话未说完,只听半空中说:“我来了。我下不去,要摔死。”柴头一瞧,见济公在药铺的冲天招牌上站着,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大众都抬头说:“了不得,和尚要摔死。”书中交代,济公打哪里来?原来济公在五仙山凌霄观,给陆通、孔贵医了病,叫这两人走了。然后来找华云龙。到了东跨院,见屋中病了一个老道刘妙通。济公给他把病治好,叫刘妙通看庙,和尚这才来到常山县。一到十字街,见柴、杜二班头,正眼贼人动手。和尚一使验法,上了冲天招牌。柴头说:“师父快下来拿贼。”和尚在上面说:“我也不要命了,我就往下跳。”大众都说:“和尚定要摔死了!”焉想到和尚往下一落,脚离地还有二尺。大众说:“这个和尚真怪。”柴头一瞧说:“师父快念咒拿贼。”和尚说:“我把咒脑袋忘了。”贼人此时一援兵刃,打算要逃命,正往房上一蹿。和尚说:“我的咒又想起来了。吨,赦令赫。”贼人脚刚落到房檐上,仿佛有人揪住贼人脊背,把贼人按住,扔下房来,正掉在小玄坛周瑞的面前。周瑞过去,将贼人按住。柴、杜一瞧,暗恨和尚:“这样的好差事,单叫病人拿住。”有心过去就锁,又怕人家不答应。二位班头这才上前说:“朋友辛苦,我叫柴元禄,他叫杜振英,我二人是临安太守衙门的马快。奉堂谕捉拿华云龙,你把贼人赏我锁了罢。”小玄坛周瑞,真是宽宏大量,并不争竞。说:“二位,你们领罢。”柴元禄这才抖铁链,把贼人锁上。和尚说:“你们两个人大喜呀,拿了华云龙,回去一销差,得一千二百银赏格。”柴头说:“师父不喜吗?”和尚说:“你们二位大喜,这一拿着华云龙,回去得一千二百银子赏。”柴头说:“师父你不喜吗?”和尚说:“你们二位大喜呀。”和尚一连说了五遍。柴头说:“师父走罢,别说了。”和尚说:“你们先到衙门去,我还要出恭。”二班头押解贼人,来到常山县衙门。往里一回禀,知县立刻坐堂。柴、杜二人带贼人来到公堂,柴头给知县请安说:“下役柴元禄给老爷行礼。”杜头也报名请安。柴元禄说:“回禀老爷,下役在临安太守衙门充马快,现奉太守谕,出来捉拿临安盗玉镯、凤冠之贼乾坤盗鼠华云龙。今在本地面已把贼人拿住,前来回禀老爷。”知县冯老爷说:“你可有海捕公文?”柴头说;刻把公文递上去。知县一看不错,这才问道:“下面贼人可是华云龙?”贼人说:“我姓华,叫华云龙。”老爷问:“你叫什么外号?”赋人说:“我叫乾坤盗鼠。”知县说:“你在临安做的什么案?”贼人说:“我在尼姑庵因奸不允,杀死**,砍伤老尼。在泰山楼因口角,伤人命。在秦相府盗玉铜、凤冠。粉壁墙题诗。都是我做。”知县说:“你题的什么诗?”贼人说:“题的是藏头诗,头一个字是乾坤盗鼠华云龙偷。”知县说:“你在我地面南门外抢当铺,明火执仗。东门外路劫,杀伤人命。在我衙门劫牢反狱,抢去蓬头鬼恽芳,拐去七股差事,这大概有你呀。”贼人说:“我并没在这本地做案。这些事,我一概不知。”老爷一听,勃然大怒,说:“大概抄手问事,你不肯应。拉下去,给我打。”贼人说:“老爷。我一个人有几条命案,已然把临安城所做的事情,都招出来,我也是死罪。这本地我并没做案,你要叫我承认,那可不行。老爷,你打算叫我一个人承认起来,省得你地面上背案,你打算保住你的纱帽,对不对?你要叫我给你打一妥案,你说明白,那也可行。”老爷一听,气得须眉皆竖,说:“你这厮,必是个惯贼。我不打你,你是不肯直招的。”老爷正要打贼人,这时节,只见由外面脚步踉跄,济公禅师赶到。柴元禄一瞧说:“回禀老爷,济公来了。”知县站起身来迎接。一瞧,和尚后面带了一个人,两眼发直,直奔公堂而来。书中交代,济公由十字街跟二位班头分手之后,和尚随后也够奔常山县而来。正走到衙门口,和尚抬头一看,见衙门对过有一座酒铺,是“一条龙”,和尚一看,有一股怨气,直冲霄汉。和尚一锨帘子进去,见柜里坐着一人,有四十多岁,一睑的横肉,长得凶眉恶眼。和尚说:“掌柜的,借枝笔墨使使。”掌柜的说:“做什么?”和尚说:“我喝酒,借笔写字。”掌柜的把笔递给和尚。和尚在手心写了几个字,写完了旁边坐下,要好酒两壶,一碟菜。旁边有人说:“今天济公长老在十字街拿贼,你没瞧见么?”那人说。“没瞧见。”这个说;“我瞧见了。和尚身高一丈,头如麦斗,赤红睑,穿着黄袍,手拿一百零八颗念珠,真是罗汉的样子。”他人又说:“你别胡说了,济额僧是酒醉疯额,一脸油泥,破僧衣,短袖缺领,头发很长才是呢。”用手一指,说:“就跟这位和尚仿佛。”那人说:“你怎么知道?”这个说:“我跟济颠有交情。”和尚答了话说:“你认识他?何时认识的?”那人说:“去年春天,我在临安见过,一同吃过饭。”和尚说:“去年春天,你不是在镇江府做买卖吗?”这人一想:“怪呀,你怎么知道我在镇江府做买卖?”问他说:“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在镇江府呢?”和尚说:“我在镇江见过你。”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吆喝:“好肥狗,谁要买?”和尚一看说:“卖狗的,你这条狗,要多少钱?”那人叹了一声说:“大师父要留下甚好。我们家里三个人,我母亲病的甚利害。家内实在当也当尽了,卖也卖完了,就剩这一条狗了。你要留下甚好,实给一吊钱望,你只当行好。”和尚说:“不要。”这人说:“九百罢。”和尚说:“不要。”这人说:“八百你留下罢。”和尚说:“不要。”卖狗的想:“好容易有个主顾了,也罢,算七百罢。”和尚说:“不要。”这个人没法,说:“六百罢。”和尚说:“不要。”旁边有人瞧不过,说:“大师父,你到底多少钱才要?”和尚说:“我还一个价,你可别恼。”那人说:“不恼。”和尚说:“给你五吊钱。”旁有人说:“和尚是个疯子。”那卖狗的说:“卖了。”和尚说:叫尔既卖了,掌柜的给五吊钱罢。”掌柜说:“我凭什么给五吊钱?”和尚一扬手说:“你瞧,就凭这个。”掌柜的一瞧,吓的连忙说:“我给五吊。”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098回 董土元欺心求圣僧 孔烈女被逼投古井
话说济公一扬手说:“就凭这个要五吊钱。”掌柜的一瞧和尚的手心,吓的颜色改变,忙说:“我给五吊钱。”立即拿出五吊钱来,交给和尚。大众也不知是怎么样事。和尚说:“卖狗的,你把狗放开,我听它叫唤一声,就把五吊钱给你。”卖狗的说:“一放开就跑了,它还是跑回我家去。”和尚说:“不要紧,跑了算我的。”那人就把狗放开,狗竟自跑去了。和尚就把银子给了卖狗的,卖狗的拿了走了。掌柜的说;“大师父,我这件事,你可别说,咱们两个人尽在不言中,我给你买菜去。”和尚说:“你买去罢。”掌柜的立刻买了许多菜来,给和尚喝酒。和尚说:“这场官司我要不跟你打,屈死的冤魂,也不答应。”和尚手一指往外走。掌柜的两眼发直,就跟着和尚,出了“一条龙”酒馆,一直来到常山县大堂。知县站起来说:“圣僧佛驾光临,弟子失迎,望乞恕罪。圣僧请坐。圣僧带来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和尚说:“老爷派人先把这个人看起来,少时再问。”老爷立刻吩咐:“把这人看起来。”手下官人答应。和尚说:“老柴、老杜,二位大喜呀,拿住华云龙,只一到临安,得一千二百银子赏。大喜,大喜!”柴元禄、杜振英说:“师父不喜吗?”和尚说:“喊人你姓什么?”贼人说:“我叫华云龙。”和尚大笑说:“你姓华,有什么便宜?”说着话,和尚过去把贼人的衣裳一剥,和尚说:“你们来看,这就是他的外号。”柴、杜二人一瞧,贼人背脊上,有洋钱大小九个疤瘌。和尚这一做,贼人说:“罢了,和尚你既认得我,我不姓华了。”老爷说:“你到底姓什么?”,贼人说:“我姓孙,叫孙伯虎。外号叫九朵梅花。我在恶虎山玉皇庙里住着。我是西川人。玉皇庙里,有西川绿林人在那里啸聚。南门外抢万兴当,明火执仗,是蓬头鬼恽芳率领,有桃花浪子韩秀,有白莲秀士浑飞,双手分云吴多少,低头看物有得横,恨地无环李猛,低头看塔陈清,造月蓬程智远,西路虎贺东风,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连,一共三十一个人。那天抢的东门外路劫,是我同无形太岁马金川,我二人做的。前者只因蓬头鬼挥芳被官人拿来,他兄弟白莲秀土恽飞撒绿林帖,传绿林箭,请了绿林的朋友,来劫牢反狱,共七十三个人,来把恽芳救走。拐走了七股差事,砍死门军。大众一同出的东门,把恽芳救回去。他的腿被夹棍夹坏了,他说:“常山县的老爷是他的仇人,马家湖的白脸专诸是他的仇人,今天众绿林的朋友,到马俊家去,杀他的满门家眷。我跟挥芳是拜兄弟,他派我来杀官盗印,没想到被官人拿住。华云龙他也没在玉皇庙跟这些人在一处,我可认识他。我打算替华云龙打一受案。没想到和尚认识他。这是以往真情实话。”老爷吩咐把贼人钉镣入狱,官人答应,将贼人带下去。柴头、杜头此时气大了。和尚说:“你两个不必着急,早晚我必给你二人把贼捉住。”知县这才问道:“圣僧,方才带来那个人,是怎么一段事故?”和尚一扬手说:“老爷你看。”知县一看,方才明白,立刻吩咐把那人带过来。书中交代,这个酒铺掌柜的,姓董名叫土元。当初这座“一条龙”酒店的东家,姓孔,行四,跟董士元乃是拜兄弟,患难相交的朋友。董士元就是孤身一人。孔氏家中,有妻子周氏,跟前有一儿一女。董土元帮着孔四照料买卖。后来孔四身染重病,病至垂危之际,就把董土元叫了家去。孔四说:“董贤弟,你我弟兄如手如足。现在我不久于人世了。我一死,你嫂嫂带着侄男侄女度日,无倚无靠。我这酒店,就交给你照管。我死了之后,别叫你嫂子冻饿着。能把孩子养大**,接了我孔氏门中的香火。我就死在九泉之下,也甘心瞑目。”董土元说:“兄长,你养病罢,不必担忧。倘兄长要有不测,嫂子侄男侄女我必然照应。”说话之后,果然孔四呜呼哀哉了。董土元帮着办理丧事,将孔四埋葬,“一条龙”酒铺,就归董土元承管。他时常给周氏家中去送钱。周氏的女儿,名叫小鸾,年长十七岁,尚未许配人家,长得十分美貌。董土元本是酒色之徒,自孔四死后,他就打算要占姑娘,时刻惦念在心。这天周氏带着孩儿上姥姥家去,家内留下姑娘看家。董土元知道,买了许多的东西,到周氏家去。见家中就是姑娘一个人。董土元说出无理之话,伸手拉姑娘,意欲求奸。焉想到姑娘乃是贝烈女。见董士元一拉,姑娘急了,往后院就跑。后院有一口井,是浇花并,姑娘就跳下井去。董土元跑回铺子,故作不知。周氏晚上回到家中,不见了女儿。各处找寻,并无踪迹。直到三天,见井里姑娘死尸漂上。周氏想着,必是姑娘浇花打水,失脚坠落井内。并不知是董土元因好不允,逼死姑娘,立刻把尸捞起,给董土元送信。董土元帮着买棺材,把姑娘理了。他以为这件事人不知、鬼不觉。焉想到今天踉他要五吊钱的和尚,手中写的是“**逼死孔小鸾”,故此董士元忙给五吊钱。他打算给和尚几个钱,就把这件事瞒过。焉想到和尚用验法,把他带到衙门。老爷一瞧和尚的手心,方才明白。立刻把惊堂一拍,老爷说:“你这厮好大胆量,因何**逼死孔小弯?快实说来。不然,本县要重办你。”董士元这时明白过来,一瞧到了公堂。自己一想:“我这件事没人知道,这可怪了。”想罢,说:“老爷在上,小人叫董士元。我是买卖人,并不认识谁叫孔小鸾。”和尚说;“这厮好大胆量,你还不肯承认!屈死的冤魂,已然在我眼前告了你。老爷用大刑拷打,他就认了。”老爷立刻吩咐:“用夹根夹起来问。”官人就把董土元夹起来。董士元实在疼痛难禁,这才说:“老爷不必动刑,小人愿招。”老爷说;“你招。”董士元就把同孔四交友,孔四托妻寄子,因姑娘美貌,他谋奸不从,跳井自尽,从头至属一说。老爷说。“你这东西,真是无伦无礼,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立刻吩咐:“先将他钉镣入狱,候把尸亲传来对质,再照例定罪。”老爷退堂说:“请圣僧书房里坐,本县还有事相商。来人摆酒伺候。”手下人答应,知县说:“圣僧,今天晚上,有群贼夜入马家湖。倘若杀伤人命在我地上,本县也要担忧。圣僧可有什么高见?”和尚说:“这例小事,喝酒是大事。”柴头、杜头此时气得傻了。和尚说:“二位大喜。’嗓头说:“不是华云龙,喜什么?”和尚说:“你二人不必着急,回头我带别人去拿华云龙,把贼拿来交给你两个人,论功受赏,好不好?你二人在这衙门等着,我和尚绝不说睛话。老爷,你派小立坛周瑞、赤面虎罗镳选二十名快手伺候。少时叫他等跟我和尚到马家湖拿贼。”知县点头,立刻传谕。小玄坛周瑞一听派差上来,回禀说:“下役已然蒙老爷赏假,现在大口吐血,不能跟济公出去办案,求老爷派罗镳一人去罢。”和尚说:“周瑞,你吐血愿意好还是愿意死?”周瑞说:“愿意好。谁肯愿意死?”和尚说;“我给你一块药吃。试试氛”周瑞说:尚立时给了一块药。周瑞吃下去,少时间气血化开,当时觉着好了。连说:“好药,好药I”和尚说:“你好了,同罗镳带二十名快手,在书房外伺候。每人要一根白鹅翎,听我说走就走。”周瑞答应。家人说:“酒莱齐了。”知县请和尚来到书房,和尚说:“老爷,这个酒我不喝。”知县说:“圣僧要喝什么酒?可以吩咐。”和尚说:“先把菜都拿下去。上一样菜,叫手下人叫嚷:‘老爷同圣僧在书房喝酒。’大众答话,伺候端菜。我和尚要听热热闹闹的。”老爷说:人先把菜撤下去。上一个菜。大众说一遍,家人又把菜撤下去。往里端一样,说:“老爷同圣僧在书房喝酒,你等端菜上来。”大众答应说:尚这才落座喝酒。酒过三巡,和尚说:“老爷,我变个戏法你瞧瞧。我要做玉女临凡。”用手一指,下来几个美女。弹咱歌舞。和尚又说;“我要变平地抓鬼。”说着话,和尚伸手往桌底下一抓,抓出一个贼人来,倒把老爷吓的目瞪口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0回 济公火烧孟清元 贼道智激灵猿化
话说济公雇人搭着皂托头彭振,万花僧徐恒,刚来到马家湖村口。只听对面有人嚷:“好,老道,你敢劫杀差事。济公快来。”和尚一看,乃是一个老道,截住小玄坛周瑞一干众人。书中交代,济公夜内由马家湖走后,小百坛周瑞、赤面虎罗镳带领二十个伙计,一见马俊,马俊说:“二位班头,现有济公的吩咐,这里有三个贼,叫你们二位等候天亮,把贼人押回衙门,请老爷前来验尸。还叫你们等他老人家回来你们再走。”周瑞、罗镳点头答应。等到天亮,有常山县衙门的二爷,骑着马,来到马俊家来打听。原来知县不放心,一夜未见周瑞等回衙门,又不知出了多少人命,总算是常山县的地面。故此老爷派管家,到马俊家来打听。管家一见周瑞,周瑞就把夜内杀贼的话一说。管家说:“周头,你们快回去罢、老爷甚不放心,叫我来访问。你等回去,老爷就放了心了。”周瑞说:“也好,我先押解喊人回去。”马俊说:“周头,你赶紧清老爷来验尸。”周瑞说:刻雇了一辆车,把三个贼人搁在车上。大众班头衙役,押解着出了马俊家中。正走到马家湖村口,只见对面来了一个老道。被敌头发,身穿蓝缎道袍,白袜云鞋,手中提着宝剑,长得凶眉恶目,一部刚髯。老道口念无量佛,把车辆截住,说:“你们是做什么的?”周瑞说;“我们是常山县的官人,在马家湖拿着的明火贼犯,往衙门解。”老道说:“我瞧瞧拿住的贼。”周瑞说:“老道,你瞧什么?你是哪的?”老道说:“山人姓孟,叫清元。”这个老道,原是华清风的二师弟。他在二狼山三清现修行。只因前者,有古天山凌霄观内的两个小道重,逃到二狼山去,提说他师父被济颠和尚烧跑,不知生死存亡。孟清元一听,说:“好,哪时我见着济颠和尚,我有周天烈火剑,活活要把济颠烧死,必要给我兄报仇。”今天他上山砍木头。有几个做活的,是马家湖的居民,到二狼山去做活,丢开闲话,说道:“老道,昨天晚上,我们马家湖热闹了,白脸专诸马俊马大官人家中,闹明火执仗,闹的甚凶,听说都是济公和尚杀了。”这个说是无心,老道却是有心。孟清元一听济颠和尚到马家湖来了,“我去找他,给我师兄报仇。”老道把发譬披散,带了宝剑下山。老道走到马家湖村口,碰见周瑞众人,押解差事。老道说:“我要瞧瞧。”这三个贼人,都认得老道。桃花浪子韩秀说:“孟道爷救我罢。”杨志说:“孟道爷救我罢。”张七说:“孟道爷救我罢。”孟清元一听,说:“你三个人待我有什么好处,我救你们?”老道跟杨志素常不对,孟清元说:“杨志,你也有今日。”杨志一听说:“老道,你少称雄,我大老爷不怕死。打受了国法王章,再有二十年,我又二十多岁。你少说便宜话,趁此滚开,不然,我可骂你。”老道一听,气往上冲,拉出宝剑竟将杨志杀了。周瑞一瞧说:“老道你好大胆量!这是明火执仗的要犯,你敢给杀了。伙计们,把他锁上。”众人正奔老道,老道用手一一指说:“前来送死。”用定神法把众人全部定住。周瑞正在着急叫喊,只见济公来了,周瑞喊道:“济公来了!”和尚说:“来了。”和尚用手一指,把众人的定神法撤了。叫周瑞把彭振、徐恒搁在车上,一并解到衙门去。给了挑担的八两银子。和尚过来说:“孟老道,你认得我不认得?”老道说:“你是谁?”济公说:“我是灵隐寺济颠。”孟清元一听说:“我想是怎么个济颠!项长三头,肩生六臂,原来是一个丐僧。今天你休想逃命。”和尚说:“盂者道,你不服,咱们两个人到无人之处去说道。”说:刻同着和尚,来到山口以外。和尚说:“杂毛老道,你打算怎么样?”孟清元说:“好济颠,你把我师侄张妙兴烧死。你又把我师侄姜天瑞置死。你把我师兄华清风烧走,不知生死。我特要找你报仇。今天你要认罪服输,跪倒给我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父,我饶你不死。如要不然,当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和尚哈哈大笑说:“杂毛老道,你这厮不知奉公守分,无故前来找我,你跪倒给我磕头,叫我祖宗爷,我也不能饶你。”老道一听,气往上撞,摆宝剑照定和尚劈头就剁。和尚滴溜走到老道身后,拧了老道一把。老道一转身,和尚又捏了老道一把。和尚围着老道直转,掏一把,拧一把,掏一把,抓一把。老道真急了,往旁一跳,口中念念有词。当时三昧真火,平地一起,连山坡柴草都着了,一片火扑奔和尚而来。和尚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用手一指,这片火光直奔老道,立刻胡子也着了,头发也烧了,衣裳也着了。老道急忙驾趁脚风逃走。眨眼衣裳都烧没了,赤身露体。老道见前面一个石洞,打算要躲避躲避。刚来到石洞口,只见里面有一个赤身露体的老道,正是华清风。孟清元一瞧说:“师兄,你怎么这个样子?”华清风说:“我被济颠和尚烧的。师弟你打哪来,为何这个样子?”孟清元说:“也是被那济颠烧的。”华清风说:“好济颠和尚,我跟他势不两立。”孟清元说:“你我不是他的对于,咱们老道,还有比你我强的。咱们三清教要算谁?”华清风说:“头一位就是万松山云霞观紫霞真人李涵陵。第二就是天台山上清宫东方太悦老仙翁昆仑子。第三就是八卦山坎离真人鲁修真。第四就是梅花山梅花岭梅花真人灵猿化。”孟清元说:“咱们找梅花真人去,求他老人家,给我们报仇。”华清风说:“赤身露体,怎么去得?”正说着话,只见由对面来了一个老道。挑着扁担,上面有两个包裹,青布道冠,蓝布道袍,白袜云鞋,面如古月,三给黑胡须。华清风一看,不是外人,正是他三师弟尚清云。这个老道,可不像他们,乃是正各参修,到处访过学仙。华清风连忙说:“师弟快来!”尚清云一看,说:“二位师兄,因何这般光景?”华清风说:“我二人被济额和尚烧了,跟我二人为仇做对。”尚清云一听说:“济颠和尚,他乃是好人,普救众生。大概必是二位师兄的不是。”华清风一听,勃然大怒说:“你是我师弟,你不说给我报仇,反倒说我不好。我非得跟济公一死相拼,找他报仇不可。”尚清云说:“二位师兄,找济颠,我也不管。不找,我也不管。我给二位师兄留两身衣裳就是了。”说着话,打开包裹,留了两身衣服,立刻告辞。尚青云挑起扁担往前就走。信口说道:
红尘白浪两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处随缘延岁月,终身安分度时光。
体将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过失杨。
谨慎应酬无懊悔,耐烦作事好商量。
从来硬努弦先断,未见钢刀身已伤。
惹事尽从闲口舌,招殃多为热心肠。
是非不必争你我,彼此何须论短长。
吃些亏处原无害,让几分时屯不妨。
春日才逢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
荣华总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
人为贪财身先死,蚕国夺食今早亡。
一副养生平胃散,三分顺气太和汤。
休斗胜来莫逞强,百年溷事戏文场。
离合悲欢朝朝乐,好丑媸妍日日忙。
行客戏房花鼓懈,不知何处是家乡。
尚清云唱着山歌,竟自去了。他唱这段歌,所为劝解华清风二人。焉知道他二人恶习不改,痴迷不悟,当时穿上衣衫,驾起趁脚风,要到梅花山梅花岭找梅花真人灵猿化,跟济公为仇。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8回 三豪杰偷探吴家堡 恶太岁贪色设奸谋
话说雷鸣、陈亮一见华云龙,气往上冲。伸手拉刀,要下去捉拿淫贼。柳瑞一手把雷鸣揪住,说;“二哥、三哥,打算怎么样?”雷鸣说:“你我下去,将华云龙拿住。”柳瑞说:“二位兄长且慢。依我相劝,不必这样。一则你我人力不多,他这里余党甚众。二则你我又不在官应役,就即便把华云龙拿住,往哪里送?再说咱们总跟他当初神前一胜香。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只可叫他不仁,你我不可不义。他为非做恶泊有济公拿他。你我何必跟他为仇?况且也未必拿的了他。”陈亮一听也有理哥,不用管他,由他去罢。”雷鸣也只可点头。三位英雄,在暗中观看。就听华云龙说:“吴大哥,你给我点盘费,我先到田大哥那里住些日子,我再来到兄长家里住着。只要有你们二位,我就不怕了。”吴坤说:“也好。孩儿们开库拿银子去。”管家吴豹,点上了灯笼,寻着钥匙,出了大厅。三位英雄在暗中一听,恶棍家里还有库,三个人一商量,在暗中跟随。只见吴豹打着灯笼,由大厅的东箭道,往后够奔。来到第二层院子,往东有一个角门,一进角门,这里有间更房,里面有几个打更的。吴豹说:“辛苦众位。”打更的一瞧说:“管家什么事?”吴豹说:“我奉庄主之命,来开库拿银子。庄主爷来了朋友了。”打更的王二说:“什么人来了?”吴豹说:“西川路的乾坤盗鼠华云龙二太爷来了。”王二说:“管家去罢。”吴豹来到北房台阶,把灯笼搁在地上,拿钥匙开门,把门开开了。回头一瞧,灯笼没了。吴豹一想:“这必是打更的王二跟我要笑。”自己复反回到更房门口。一瞧灯笼在更房门口地上搁着,也灭了。吴豹说:“王二你们谁把灯笼给我偷来?’众打更的说:“没有。我们大众都没出屋子,谁拿你的灯笼。”吴豹说;“你们不要不认,没拿,灯笼怎么会跑到这来?”说着话,又把灯笼点上,复反够奔北房。焉想到这个时节,雷鸣、陈亮、柳瑞早进了屋子。三个人来到屋中一瞧,都是大柜躺箱。三个人正要开箱子拿银子,见吴豹来了。三个人赶紧藏到东里间屋中柜底下。吴豹进来开柜,拿了两封银子。转身出去,把门带上锁了。三位英雄也在柜里,每人拿了两封银子,想要出去,一瞧门已锁住。用手一摸,窗都是铁条,墙前都是用铁叶子包的闸板。雷鸣、陈亮一摸,说:“这可糟了,出不去了!”柳瑞急中生巧说:“不要紧。”立刻柳瑞一装猫叫。打更的听,说:“管家回来。你把猫关在屋里了。”吴豹一听,复反回来。说:“这个狸花猫真可恨。它是老跟脚。”说着话,用钥匙又把门开开。在外间屋用灯笼一照,没有。吴豹进了西里间。三位英雄由东里间早溜出去,上了房。柳瑞又一学猫叫。打更的说:“猫出来上了房了。”吴豹这才出来,把门锁上,够奔前面。三位英雄在暗中观看,家人把银子拿到大厅,交给华云龙,喊人立刻告辞。吴坤一直送到大门以外说:“华二弟,你过几天来。愚兄这里恭候。”华云龙告辞去了。吴坤迈步回家。刚一进大门,焉想到柳瑞早在门后藏着。冷不防照贼人一刀,竟把吴坤结果了性命。家人一阵大乱,柳瑞早拧身日出来。家人次日报官相验,再拿凶手,哪里拿去?柳瑞把恶棍除了,三位英雄就回了店中安息。次日早晨起来。柳瑞说:“二位兄长上哪去?”雷鸣、陈亮说:“我们上曲州府给济公办事。”柳瑞说:“我还要访几位朋友,你我兄弟分手,改日再见。”三个人算还店帐,由店中出来。不表柳瑞,单说雷鸣、陈亮,顺大路够奔曲州府。刚来到五里碑东村口外,只见路北有一座庙,庙门口站着一条大汉,穿青皂褂,形色枯槁,站立不稳,日中喊叫:“苍天苍天!不睁眼的神佛,无耳目的天地,没想到我落在这般景况。”雷鸣一瞧认识,说;“原来是他。”二位英雄赶奔上前。说:“二哥,为何这般景况?”这大汉一瞧说;“你两个是牛头马面,前来拿我什雷鸣说:“你是疯了。我二人是雷鸣、陈亮。”这大汉说;“你二人不是牛头马面,是黄幡童子,接我上西天。”陈亮说:“二哥,你不认识人了。我二人是雷鸣、陈亮。”这大汉心中一明白说:“原来是雷鸣、陈亮二位贤弟,痛死我也。”说完了话,翻身栽倒,不能动转。陈亮赶紧到村口里有一家门首叫门。由里面出来一位老者说:“尊驾找谁?”陈亮说:“老丈,借我一个碗,给我一口开水,那庙门口有我一个朋友,病的甚重,我给他化点药吃。”老丈说:“原来如是,那大汉是尊驾的朋友。他在我们这村口外,病了好几天了。头两天,我还给他送点粥吃。这两天,见他病体甚重,我们也不敢给了。尊驾在此少候,我去拿水去。”说着活,回身进去。端出一碗水来,递给陈亮。陈亮拿了来,把济公那块药化开,给那人灌下去,少时就听他肚腹一响,气引血走,血引气行,当时五脏六腑觉得清爽,去了火病,当时翻起身来,说:“陈、雷二位贤弟,由哪来。”陈亮说:“郭二哥好了。”书中交代。这个人不是别人,他姓郭,名顺,外号人称小昆仑,又叫夜行鬼。当年也在玉山县三十六友之内。自己看破了绿林,拜东方太悦老仙翁为师,出家当了老道。在外面云游四方,要赎一身之冤孽。焉想到来到这五里碑病了。自己在外面化缘,手中又无钱住店,就在这庙门口躺着。头两天,村口还有人给点吃的,这两天病的沉重,都不敢给了,怕他死了担不是。今天雷鸣、陈亮来给他把病治好。郭顺这才问二位贤弟从哪来。陈亮说:“由常山县,济公特派我二人来救你。现有济公一封信,交给你,叫你照信行事。”郭顺接过书信一看,这才明白。当时向北叩头,谢济公救命之思。说:“二位贤弟,盘费富余不富余?”陈亮说:顺说:“我到临安去给济公办事。”陈亮、雷鸣给郭顺一封银子。郭顺说:“二位贤弟受累。改日再谢。”告辞竟自去了。且说雷鸣、陈亮够奔曲州府来。到城内十字街,往北一拐,见路西有一座酒店。二人掀帘子进去,一瞧有楼,二人这才上楼,见楼上很清洁,二个人找了一张桌坐下。跑堂的过来说:“二位大爷喝酒么?”陈亮说:“喝酒。”跑堂的说:“二位要喝酒,楼下去唱罢。”陈亮说:“怎么今天楼上不卖座呢?”跑堂的说:“今天这楼上,有我们本地三太爷包下了。二位请下面去喝罢。”雷鸣一听这话,把眼一瞪说:“任凭哪个三太爷,今天二大爷要在这楼上喝定了!”跑堂的说:“大爷别生气。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比如你老人家要先来定下座,我们就不能再卖给别人。”陈亮说;“二哥不要阻卤。你我楼下唱也是一样。”雷鸣这才同陈亮复反下了楼。来到后堂,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揩抹桌案,说:“二位大爷要什么酒菜?”陈亮说:“你们这里卖什么?”跑堂的说:“我们这里应时小卖,煎烹烧烤,大碟小破中碟,南北碗菜,午用果酌,上等高摆海味席,一应俱全,要什么都有。二位大爷,随便要罢。”陈亮说;“你给煎炒烹炸配四个菜来,两壶女贞陈绍。菜只要好吃,不怕多花钱。”伙计说:刻给要了。少时把酒菜端上来。陈亮就问:“伙计贵姓?”跑堂的说:“我姓刘。二位大爷多照应点。”陈亮说:“我跟你打听~件事。这楼上三太爷请客,是你们西安县知县的兄弟,称呼三太爷,是吗?”伙计说:“不是。”陈亮说;“要不然,必是一位年高有德、是一位好人,大家以三太爷呼之。”伙计说:“不是。”陈亮说:“怎么叫三太爷呢?”伙计说:“二位大爷不是我们本地人,不知道详细。我看看要没来,我告诉二位大爷。”说罢,他往外一看没来,刘二过来说;“我跟你说。陈亮说:“你说罢。”伙计低言对陈亮如此如此一说。二位英雄一听,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112回 众百姓公告田国本 二绿林行刺济禅师
话说济公由知县衙门吃完了酒饭出来,两个人搀着,正遇见两个贼人。和尚自言自语说:“我就是拿华云龙的济颠。”姚殿光一听,意欲拉刀过去动手。自己又一回思:“先别莽撞。华云龙既被和尚拿住,和尚必然能为不小,我二人明过去,未必是和尚的对手。莫如暗中瞧和尚住在哪里,晚上去行刺,叫他明抢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减人这是心里的话。和尚嘴里就说:“对。瞧准了我和尚,我今天住府衙门西跨院内,要不眼就去找我去。”两个赋人一想:“真怪,我们心里的事,和尚给说出来,这个和尚许有点来历。”暗中跟着,见和尚进了府署。姚殿光、雷天化探明道路,二人回店。到店中吃喝完毕,候有二鼓以后,把夜行衣换好,由店中蹿房越脊,来到衙门。找到西院一瞧,屋中有灯光,两个人一看,和尚躺在床上睡了。姚殿光说:“你巡风,我进去杀他。”雷天化点头。姚殿光刚要掀帘子进去,和尚一翻身爬起来,说:“好东西,你往哪里走!”贼人吓的拔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这两个人跑出府衙门,和尚追出府衙门。这两个人直跑了半夜,和尚追了半夜。天光亮了,两个人跑出了城,好容易瞧后面没人追了。眼前一个树林子,靠左山坡,两个人要歇息歇息,刚一到树林子,和尚说:“才来。”吓的两个贼人就要跑。和尚用手一指,把两个人定住。和尚说:“我也不打你们,我也不骂你们。我拘蝎子把你们咬死。”正说着话,只听山坡一声“无量佛”。和尚一看,来了一个老道。头戴如意道冠,身穿蓝缎道袍,腰系丝缘,白袜云鞋,助下佩着宝剑,画如童子一般。书中交代:这个老道,乃是铁牛岭避修观的。姓格,名道缘,外号人称神童子。他师父叫广法真人沈妙亮,乃是万松山云霞观紫霞真人李涵陵的徒弟,褚道缘是李涵陵的徒孙。他在避修现出家,每逢早晨起来,他要在外面闲游,惜天地之正气,能精神倍长。今日闲游来至此地,姚殿光、雷天化一瞧,赶紧就嚷:“道爷救人。”褚道绿抬头一看说:“我为什么救你们,你们是哪的?”姚殿光说:“我二人是玉山县的人。因为我们有个拜弟兄,被这个和尚拿了,我二人要替朋友报仇,没想到被和尚把我们制住,要拘蝎子咬我们。道爷救命罢。”褚道缘一听说:“你二人既是玉山县的人,有一个夜行鬼小昆仑郭顺,你们可认识?”姚殿光说:“那不是外人,郭顺我们是拜兄弟。”裕道绿一听:“既然如是,这和尚是谁?”姚殿光说:“是济颠。”格道缘一听,呵了一声。说:“原来是济颠僧!我山人找他,如同钻木取火,正要拿他,这倒巧了。我风闻济额和尚在常山县捉拿孟清元,雷击华清风,火烧张妙兴,害死姜天瑞,屡次路三清教为仇。我正要拿济额给三清教报仇,今天额僧你可来了!”和尚说:“杂毛老道,你打算怎么样?”格道绿说:“好济颠,你若知道祖师爷利害,跪倒叫我三声祖师爷,我饶恕你不死。”和尚说;“好老道,你跪倒给我磕头,叫我三声祖宗爷,我也不能饶你。”老道一听,气往上撞,拉宝剑照和尚劈头就砍。和尚一闪身,滴溜转在老道身后,托了老道一把,老道回头摆宝剑,照和尚就扎,和尚围着老道直转,拧一把、捏一把、拘一把、捕一把,老道真急了,说:“好颠僧,真乃大胆,待山人用法室取恢。”伸手由兜囊掏出一个扣仙钟。这宗法宝,是他师父给他的,勿论什立妖精扣上,就得现原形。老道往空中一签,口中念念有词,钟能大能小,往下一落,眼瞧把和尚扣在底下。褚道缘一看说:“我打算济颠有多大能为,原来是一个凡夫俗子。”过去要救姚殿光、雷天化。就听身后有人说:“老道,你敢多管闲事。”老道回头一看,是和尚。老道暗说:“好颠僧,我把他扣在钟下,怎么会出来了!”老道立刻由兜囊掏出一根捆仙绳来。说:“和尚,我叫你知道我的利害。”和尚一瞧说:“可了不得了,格道爷,你饶了我果。”桔道缘说:“和尚你无故欺负三清教,我焉能饶你!”说着话把捆仙绳一抖,和尚没躲开,竟把和尚捆上了。这个捆仙绳,也是无论什么妖精拥上,就现了原形。褚道缘见把和尚捆上,老道哈哈一笑说:“和尚,你叫我三声祖师爷,我放你逃走。如其不然,我当时把你捺到山洞里。”和尚说:“我叫你三声孙子。”老道一听,气往上撞。当时夹起和尚,往山洞一捺。和尚一把揪住老道的大领,“呲喇”一下,竟把蓝缎道袍撕下一半去。和尚落在万丈深山洞之内,老道见和尚掉下去,自己叹了一声说:“我师父叫我不要无故害人,今天我作了孽了。”自己愣了半天,大概和尚掉下去已死,不能复生,老道这才过来,把姚殿光、雷天化救了。老道说:“我已把和尚捺在山涧摔死,你两个人去罢。”姚殿光二人谢过老道,竟自去了。老道一想:“不必回庙去吃饭,我就在眼前镇店上找个酒铺,要一壶酒,要一个溜丸子,要半斤饼,一碗木樨汤,就得了。”想罢进了村口,只见路西是酒铺,酒铺门口,站着伙计,冲老道一指说:“来了。”老道回头,瞧后面并没人,老道也不知伙计说谁呢。自己来到酒铺,找一张桌子坐下,伙计追:“道爷来了。”褚道缘说;“来了。”伙计也并不问老道要什么菜,擦抹桌案,拿过一壶酒来,一碟溜丸子,一碗木锅汤,们可认识?”姚殿光说:“那不是外人,郭顺我们是拜兄弟。”裕道绿一听:“既然如是,这和尚是谁?”姚殿光说:“是济颠。”格道缘一听,呵了一声。说:“原来是济颠僧!我山人找他,如同钻木取火,正要拿他,这倒巧了。我风闻济额和尚在常山县捉拿孟清元,雷击华清风,火烧张妙兴,害死姜天瑞,屡次路三清教为仇。我正要拿济额给三清教报仇,今天额僧你可来了!”和尚说:“杂毛老道,你打算怎么样?”格道绿说:“好济颠,你若知道祖师爷利害,跪倒叫我三声祖师爷,我饶恕你不死。”和尚说;“好老道,你跪倒给我磕头,叫我三声祖宗爷,我也不能饶你。”老道一听,气往上撞,拉宝剑照和尚劈头就砍。和尚一闪身,滴溜转在老道身后,托了老道一把,老道回头摆宝剑,照和尚就扎,和尚围着老道直转,拧一把、捏一把、拘一把、捕一把,老道真急了,说:“好颠僧,真乃大胆,待山人用法室取恢。”伸手由兜囊掏出一个扣仙钟。这宗法宝,是他师父给他的,勿论什立妖精扣上,就得现原形。老道往空中一签,口中念念有词,钟能大能小,往下一落,眼瞧把和尚扣在底下。褚道缘一看说:“我打算济颠有多大能为,原来是一个凡夫俗子。”过去要救姚殿光、雷天化。就听身后有人说:“老道,你敢多管闲事。”老道回头一看,是和尚。老道暗说:“好颠僧,我把他扣在钟下,怎么会出来了!”老道立刻由兜囊掏出一根捆仙绳来。说:“和尚,我叫你知道我的利害。”和尚一瞧说:“可了不得了,格道爷,你饶了我果。”桔道缘说:“和尚你无故欺负三清教,我焉能饶你!”说着话把捆仙绳一抖,和尚没躲开,竟把和尚捆上了。这个捆仙绳,也是无论什么妖精拥上,就现了原形。褚道缘见把和尚捆上,老道哈哈一笑说:“和尚,你叫我三声祖师爷,我放你逃走。如其不然,我当时把你捺到山洞里。”和尚说:“我叫你三声孙子。”老道一听,气往上撞。当时夹起和尚,往山洞一捺。和尚一把揪住老道的大领,“呲喇”一下,竟把蓝缎道袍撕下一半去。和尚落在万丈深山洞之内,老道见和尚掉下去,自己叹了一声说:“我师父叫我不要无故害人,今天我作了孽了。”自己愣了半天,大概和尚掉下去已死,不能复生,老道这才过来,把姚殿光、雷天化救了。老道说:“我已把和尚捺在山涧摔死,你两个人去罢。”姚殿光二人谢过老道,竟自去了。老道一想:“不必回庙去吃饭,我就在眼前镇店上找个酒铺,要一壶酒,要一个溜丸子,要半斤饼,一碗木樨汤,就得了。”想罢进了村口,只见路西是酒铺,酒铺门口,站着伙计,冲老道一指说:“来了。”老道回头,瞧后面并没人,老道也不知伙计说谁呢。自己来到酒铺,找一张桌子坐下,伙计追:“道爷来了。”褚道缘说;“来了。”伙计也并不问老道要什么菜,擦抹桌案,拿过一壶酒来,一碟溜丸子,一碗木樨汤,半斤饼。老道一想:“怪呀,真是思衣得衣,思食得食。”老道说:“伙计,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个?”伙计说:“那是知道。”老道说:“罢了,你们这买卖要发财。”少时吃喝完了,伙计一算帐,三吊二百八。老道说:“溜丸于卖多少钱?”伙计说:“二百四。”老道说:“怎么算三吊二百八呢?”伙计说:“你吃了四百八,你师老爷吃两吊八,叫你给算一处。”老道说:“谁是我师老爷?在哪里?”伙计说:“是个穷和尚,走了,吃两吊八。不然,我们也不能叫他走,他给留下半件蓝缎道相,还有一根丝绿。他说,教你给钱,把缎子丝缘给你。”老道气得瞪着眼说:“你满口胡说。他是和尚,我是老道,他怎么是我师老爷!”伙计说:“方才和尚说,你当老道当烦了。要当和尚,认他做师爷爷。他教你赶紧追,晚了他就不要了。你要不认两吊八百钱,我们留这丝绦和缎子,也可卖出钱来。”老道有心不要,又怕配去颜色不对,还得多花钱。老道无奈,把三吊二百八饭钱给了。出来,要追上和尚一死相拼。老道正往前追,对面来了一个走路的,说:“道爷姓褚不是?”老道说:“是呀。”这人说:“方才我碰见一个和尚,他说是你师爷爷,叫我给你带信,叫你快去追,晚了他就不要你了。”老道说:“你满嘴放屁!是你师爷爷!”这人说;“老道你真不讲理,和尚叫我给你带信,我好意告诉你,你又怎么骂我呢。”老道也不还言,气得两眼发赤,就迫和尚,追来追去,见眼前有井,有几个人在井台上打水。老道也渴了,要喝点水。刚来到近前,老道说:“辛苦。赏我点水喝。”打水的人说;“道爷叫补褚道缘么?”老道说;“不错。”这人说:“方才你师爷爷说了,留下话叫你少喝罢,怕你闹肚子。”老道说:“谁是我师爷?”这人说:“穷和尚。”老道说;“那是你师爷。”这人说:“老道你怎么出口伤人?你别喝了!”老道说:“不喝就不喝。”气得老道要疯,出门就跑。刚来到一个村头,老道正往前走,只见由村口里出来二十多人,一个个拧着眉毛,瞪象眼睛。老道也不留神,焉想到这些人过来,把老道围住,揪住就打,不容分说。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113回 济公法斗神童子 罗汉制服沈妙亮
话说神童子情道练正往前追赶和尚,由村里出来二十多人,揪住老道就打。老道也不知所因何故。书中交代,济公跑到这个村里,有一个茶馆子,喝茶的人不少。和尚来到这里,说:“众位快救我!”大众说:“怎么了?”和尚说:“村外有一个老道,他在村外拿宝剑,要给村里下阵雾,他说,叫这村里都生病,非他治不好。他好恶化三千银子。我一劝他,他恼了。他道我坏他的事,拿宝剑要杀我。”大众一听说:“这还了得,咱们把老道拿住活埋了。”众人这才跑出村来,一瞧果有一个老道,手拿宝剑,两眼发直。大众过来,揪住就打。诸道缘直嚷:“众位为什么打我?”众人说:“你来下阵雾,要害我们村里人,不打你等什么!”老道;说:“谁说的?”众人说:“和尚说的。”老道说:“好。我跟和尚有仇,众位别听他的话。我是铁牛岭避修现的,我叫神童子诸道绿,我正要找和尚。他在哪里,咱们对对。”大众一同来到茶铺,一瞧和尚没了。众人说:“和尚哪去了?”内中有人说:“和尚到隔壁给田二爷瞧疯病去了。”老道一听,恨不得把和尚拿住干刀万剐,方出胸中之气。赶紧来到田宅门首。喊叫:“济颠僧快出来,山人跟你一死相拼!”话说和尚原本在茶铺子坐着,众人去打老道,和尚说:“我和尚指着瞧病为生,勿论什么疯症,我专能治。’房边就过来一个人,说:“大师父,我们田二爷疯了不是一天,见人就打,现在在后面空房锁着,你能治么?”和尚说:“我一治就好。”这人说:“既然如是,你跟我来。”带着和尚,来到院内。和尚说;“疯子在哪里。”这人说:“在后院锁着。”和尚叫把钥匙拿来,和尚来到后面,把锁一开,疯子由里面跑出来,来到门首,老道正叫和尚,疯子出来揪住老道要打,把老道按捺下,又踢又打,打完了,撒了老道脖子上一泡尿,好容易,大众把疯子拉回去。和尚说:“我这里有一块药,回头给他吃了就好。”和尚拿了点东西,由院中出来,只见大众正劝老道:“回去罢,他是个疯子,这有什么法。”老道猛一抬头,见和尚在那边站着直乐。老道一瞧,气冲肺腑,说:“好和尚,你往哪走!”和尚拨头就跑,老道随后就追。追出村口,一瞧和尚没了。见眼前有三间土地庙,老道听后有脚步的声音,褚道缘绕到庙后一看,是一位老道。头戴鹅黄道冠,身穿鹅黄道饱,水袜云鞋,面如三秋古月,一部银髯,背后背着分光剑。褚道缘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师父广法真人沈妙亮。褚道缘赶紧跪倒磕头,说:“师父在上,弟子有礼。”他师父不言语。褚道缘又磕头说:“师父在上,弟子有礼。”越磕头越不言语。褚道缘也不知他师父因何瞪着眼不理他,正在纳闷,和尚由那边过来说:“褚适缘,你就是这样道行,一个鸡蛋窝,你就磕一百多头,明天给你个鸭蛋窝,叫你值二百头。”褚道缘听和尚一说,再一瞧,是一根苇子挑着一个鸡蛋窝。褚道缘气得颜色更变,伸手拉宝剑,和尚没有了。褚道缘愣了半天,见天色已晚,自己够奔三清观,他师叔李妙清的庙。褚道缘来到庙内,李抄清说:“道缘从哪来?”褚道缘—一背诉前情。李抄清一听说:“不要紧,明天我同你找济额去。”褚道缘坐着生气,也不言语。李妙清叫他吃饭,他也不吃,自己赌气睡了。次日辛妙情尚未起来,格道缘由庙中就出来,要找和尚以死相拼。出庙走来不远,只见对面来了一个老道,头戴鹅黄道冠,身穿鹅黄道袍,背着分光剑。褚道缘一看,只当是和尚又是用鸭蛋窝耍笑他。焉想到这真是沈妙亮。原来沈妙亮自己化缘,化了一干银子修庙。自己立过暂:化缘的银子,自己要妄用,必遭天雷之报。现在他使了二百多银子,他恐怕应了誓,故要来找李妙清借银子,补这项亏空。今天驾着超脚风来见褚道缘来了。沈妙亮正要问徒弟上哪去,见褚道缘把眼一瞪,说:“好鸭蛋窝,你打算我不认得你。”沈妙亮一瞧说:“褚道缘不是疯了么!”褚道缘拉出宝剑就砍。沈妙亮用手一指,把褚道绿定住说:“你这孽障,真是无故找死。”伸手拉出分光剑,要杀褚道缘。褚道绿这才明白,知道不是鸭蛋窝,真是师父到了。赶紧说:“师父先别杀我。我有下情。”沈妙亮说:“好孽障,你为什么叫我鸭蛋窝?趁此快说!”褚道缘当时把根本缘由,一诉前情,沈妙亮这才明白说:“这就是了。你先跟我到你师叔庙里,少时有什么事再办。”褚道绿这才跟随沈妙亮,一同来到三清观。一见李抄清,沈妙亮说:“贤弟,你师侄跟济颠和尚为仇做对,受这样的欺辱,你既知道,你为何不解劝道缘,知之不闻?”李妙清说:”昨天他住在我这里,我今天早晨设起来,他就走了,没等我劝他,这也怨不上我来。”正说话间,就听外面喊嚷:“沈妙亮、李妙清,快出来。”沈妙亮一听,只当是济颠和尚来了,一同来到外面。一看,见庙门首站定一人,头挽牛心发髻,身穿蓝布裤袄。沈妙亮刚要问:“找谁。”这人把眼一瞪,用手一指。说:“好胆大沈妙亮!你化缘修庙,你对天发誓。不使这里的银子,今胆敢用二百余两,吾神特意请雷来击你。”沈妙亮一想:“我的事,别无二人知晓。”一听这话,吓的连忙跪倒说:“祖师爷,大发慈悲,弟子赶紧赔补。”李抄清也当是神灵显圣,赶紧跪倒说:“你老人家是哪位祖师爷?”这人“扑哧”一笑说:“李道爷,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本村卖豆腐的老吴。”李妙情方才明白说:“老吴,你为何来装神仙。”老吴说:“我不是自己要来的,是有一个穷和尚,他花五百钱雇我来的。他教给我的话,叫我这样说。”正说着话,猛抬头一看,见和尚来了。老吴说:“这不是和尚来了。”沈妙亮一看,原来是一个丐僧,褴楼不堪。说:“这就是济颠和尚么?”褚道缘说:“不错。”沈妙亮说:“待我回他。”和尚来到近前,沈妙亮说:“颠僧,你为何这样欺我徒弟?着实可恼!你要说出情理来,我山人饶你不死。你要说不出理来,今天定然结果你的性命。”和尚哈哈一笑说:“沈妙亮,你这厮好说大话。他也不知和尚老爷的厉害。”沈妙亮一听说:“颠僧,好生无礼。我先拿住你。”当时拉出分光剑,照定和尚就砍,和尚滴溜就躲开。真是身体灵便;围着老道乱转,拧一把、捏一把、掏一把、捅一把。老道真急了,口中念念有词,就见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变出两个沈妙克来了,都是一样打扮。这个照和尚就砍,那个照和尚就扎。和尚说:“好东西,没搭窝就下了一个。”老道还是宝剑砍不着和尚。老道又一念咒,当时化出四个沈妙亮来,把和尚一围。和尚乱跑,围不住。老道四个变八个,八个变十六个,十六个化三十二个,俱是手拿宝剑。和尚一瞧说:“我可真急了。”当时就地抓了一把土,和尚就跑。沈妙亮收住验法,随后就追。和尚转眼跑远了,进了一座村镇。路西有酒楼,和尚进了酒馆,上了楼。一看,楼上坐着一个老道。头戴九梁道冠,身穿蓝缎子道饱,青护领相衬,白袜云靴,面如紫玉,粗眉大眼,花白胡须,洒满胸前。桌上搁着一个包裹,很规矩的样子,也是刚才来。这个老道,乃是戴家堡玄真观的,姓郑,名叫玄修。今天由此路过,要在这里吃饭。和尚一上楼,瞧见老道,和尚说:“道爷才来。”老道说:“是。大师父才来。”和尚说:“道爷,这边一处吃罢。”老道说:“请请。”和尚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过来擦抹桌案。罗汉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要在酒馆戏耍郑玄修。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5回 金毛海马闹差船 济公善救冯元庆
话说济公同柴、杜二位班头,押解四个贼人船只,正往前走。这天走到小龙口,济公忽然灵机一动,就知道水里来了喊人。和尚说:“我在船上闷的很。我出个主意,钓公道鱼罢。”大众说:“怎么叫公道鱼?”和尚说:“我钓鱼,也不用网,也不用钩子。你们给我找一根大绳子,我拴一个活套。往水里一掠,我一念咒,叫鱼自己上套里去。我要钧一个百十多斤的鱼,咱们大家吃好不好?”大众说:给和尚找了一根大绳。和尚挂了一个来回套,坠上石块,捺在水内。和尚就说:“进去进去。”大众都不信服,和尚说:“拿住了,你们帮着往上揪。”众人往上一揪,果然很沉重。揪出水来,一瞧不是鱼,原本是一个人。头戴分水鱼皮帽,水衣水靠,鱼皮岔油绸子连脚裤,黄脸膛,三十多岁,和尚叫人把他棚上。和尚说:“还有。”又把绳子捺下去。果然工夫不大,又揪上一个来,是白脸膛,也是水衣水靠。书中交代,这是怎么回事呢?只因前者把姚殿光、雷天化放走,这两个人到陆阳山去约人,约了四个人。一个叫金毛海马孙得亮,一个叫火腿**孙得明,一个叫水夜叉韩龙,一个叫浪里钻韩庆。知道押解华云龙,众宜人必由水路走,叫这几个贼人,在小龙口等候抢劫,探听明白,船来到了,孙得亮、孙得明先来奔船底,自己身不由己,就钻在套里,被和尚拉上去拥上。和尚说:“你们这些东西,胆子真不小。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来了?”孙得亮、孙得明各通了姓名,说:“我二人一时懵懂,被朋友所使来的,师父慈悲慈悲罢,我二人情愿认你老人家为师。”和尚说:“我要把你两个人放了,还来不来?”孙得亮说:“再不敢来了。”和尚说:“我要有事,用你二人行不行?”孙得亮说:“师父要有用我二人之处,万死不辞。”和尚说:“既然如是,我把你两人放了。你叫你们那两个伙计,也别来了,我也不拿他了。”这两人放开起来,给和尚磕头,和尚附耳说:“如此如此。”二人点头跳下水去,竟自去了。柴元禄、杜振英一看说:“要不是师父,我二人哪里知道水里有人。”和尚说:“你二人放心罢,这就没了事了。”这天往前走,相隔临安不远,和尚说:“我要头里走了。”柴、杜说:“师父别走。倘师父走后,出了差错,那还了得。”和尚说:“不要紧,没有差错。我说没有,你二人只管放心。有了差错,那算我和尚的差错。”和尚说着话,下了船,施展验法,来到钱塘门。和尚刚一进门,只见钱塘县知县,坐着轿子,鸣锣开道,后面众多官人,锁着一个罪人,带着手铐脚镣。和尚抬头一看。口念:“阿弥陀佛!这样事,我和尚焉能不管。要不管,这个样的好人,屈打成招,就得死在云阳市口,残害生命,我和尚焉能瞧着。”说着话,和尚过去说:“众位都头,带着什么案呀?”官人一瞧,有认识和尚的官人说:“济师父,告诉你,他是图财害命的路劫。”和尚说:“有点屈枉,把他放了罢。”众人说:“谁的主意。”和尚说:“我的主意。”官人说:“你的主意不行。”说着话,就见这个罪人的爹娘妻子孩儿,一个个哭哭啼啼,甚为可惨。书中交代:这个罪人,原本姓冯,双名元庆。住家在临安城东二条胡同。家有父母妻子孩儿。他本是锤金匠的手艺人,极其精明诚实。他有个师弟姓刘,叫文玉,在镇江府开锤金作。只因买卖赔累,用人不当,写倍把冯元庆请去,给他照料买卖。冯元庆实心任事,不辞劳苦,帮着他师弟,经理买卖,四五年的景况,把所赔的钱找回来,反到赚了钱。刘文玉就拿冯元庆当做亲弟兄,深为感激冯元庆的这份劳苦,要把买卖给冯元庆一半股分,每年冯元庆回家一次。不想冯元庆日久积劳,常常染病,实不能。跟刘文玉说:“我要回家歇工。把病养好了再来。”刘文玉见师兄病体甚重,也不能阻。给了五十两银子,叫他回家养病。冯元庆自己还有二十两银子,也带着。雇了一只船,回临安。这天到了临安,天已掌灯,管船不叫冯元庆下船,说:“天晚了,明天再下船。”冯元庆是很不能一时到家,自己拿了铺盖褥套,下了船,走到东城城下。自己本来带着病,走不动了,离家尚有二里地,自己打算歇歇走。焉想到往地下一坐,就睡着了。天有二鼓,打更的过来瞧见,把冯元庆叫醒了,打更的说:“你怎么在这里睡着,这里常闹路劫!”冯元庆说:“我是二条胡同住家,我由镇江府病了回来,刚下船,我走到这里走不动歇歇,没想到睡着了。”打更的说:“你快回去罢。”冯元庆刚要走,打更的拿灯笼来照,眼前一个男子死尸,脖颈有一刀伤,是刚杀的。打更的把冯元庆揪住。说:“你胆敢杀了人装睡呢,你别走了。”冯元庆说:“我不知道。”打更的说:“那可不行,你走不了。”当时揪着冯元庆,找本地面官人,立刻把冯元庆送到县衙门。新升这位钱塘县姓段,叫段不清。一听官人回禀,即刻升堂,把冯元庆带上。老爷一问,冯元庆说:“回老爷,小人姓冯,叫冯元庆,我在东城根二条胡同住家,我是锤金的手艺,由镇江府做买卖,因病坐船回家,下船晚了。走到树林子走不动,歇息睡着了,打更的把我叫醒,眼前就有一个死尸,我并不知谁人杀的。”知县说:“你这话全不对,拉下去打。”打完了又问,冯元庆仍说不知,立刻把冯元庆押起来。次日知县一到尸厂验尸。有人认尸说:“被杀人是钱塘县大街天和钱铺掌柜的姓韩。昨天到济通门外粮店取了七十两银子,一夜没回铺子,不知被谁杀了,银子也没了。”知县验尸回来,一搜冯元庆的被套内,有七十两银子。知县一想,更不是别人了,必是他谋财害命,用严刑苦拷。冯元庆受刑不过,一想:“情屈命不屈,必是前世的冤家对头。”自己说:“老爷不必用刑,是我杀的。”知县问:“哪里的刀?”冯元庆说:“随身带的刀。”知县教他画了供,就把案定了。往府里一详文书。知府赵凤山,是个精明官长,一瞧口供恍惚,言语支离,这个案办不下去,把知县的详文驳了。杨凤山府批提案,要府讯,亲自审问。知县今天提出这案,坐轿叫官人押解上知府衙门,冯元庆的父母妻子,都赶了来,他姐说:“儿呀,你怎么做出这样事来?”冯元庆叹了一声说:“爹娘,二老双亲呀,白生养孩儿一场,孩儿不能够在爹娘跟前养老送终了。孩儿哪里做这样事,这也是我事屈命不屈,有口难分诉,严刑难受。我那时出来到云阳市口,家里给我买一口棺材,把尸首领回去就是了。”他爹娘妻子一听这话,心如刀绞,就一个个泪如雨下。众瞧热闹人,瞧着都可怜。这个时节,和尚过来。说:“他冤屈。你们把他放了罢。”官人说:“谁敢把他放了?你见知府去,叫知府放了,我们没有那么大胆子。”旁边有认识和尚的说:“济公你要打算救他,你见知府去。”和尚说;“我就见知府去。”立刻和尚头前来到知府衙门。一道辛苦,官人问;“找谁?”和尚说;“你回禀你们老爷,就提灵隐寺济额前来。”官人一听,哪敢怠慢,赶紧进去回禀。知府赵凤山,由前者秦相府济公带两个班头出去拿华云龙,直到如今两个月有余,渺无音信,心中甚为悬念。今天听说济公回来,赶紧吩咐:“有请。”官人出来让着,和尚往里够奔,知府降阶相迎,举手抱拳说;“圣僧一路风霜,多有辛苦。”和尚说:“好说好说。”一同来到书房落座。才献上茶,手下官人进去一回禀:“现有钱塘县大老爷,把凶犯冯元庆带到了。”知府说:“叫他少待,我这里会客。”和尚说:“老爷升堂罢,我和尚特为此事而来。”赵凤山说:“我的两个班头呢?师父可将华云龙拿住?”和尚说:“随后就来,少时再说。这件事老爷先升堂问案,我和尚要瞧瞧间供。”知府立刻传伺候,升坐大堂。知县上来行礼。说:“卑职将冯元庆带到,候大人讯供。”知府叫人给知县搬了旁座坐下、知县瞧一个穷和尚,也在旁乱坐着。心说:“我是皇上家的命官,民之父母,他一个穷和尚,也配大堂坐着。”知县有些不悦,他也不知济公是秦相爷替僧。这时,知府把冯元庆带上来,知府说:“冯元庆,东树林图财害命,可是你杀的?”冯元庆说:“老爷不必问了,我领罪就是了。”知府说:“你说实话,是怎么杀的?”冯元庆说:“小人实在冤屈。县太爷严刑审讯,小人受刑不过。”自己又把前番被屈之事一说。知府一想,现有活佛在此,我何不求他老人家给分辨。想罢,说:“圣僧,你老人家瞧,这件事如何办?”和尚哈哈一笑,这才搭救良民正曲直,捉拿凶手问根由。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0回 双义楼匪棍讹人 借还魂戏耍老道
话说济公在双义楼吃完了酒饭,叫跑堂的算帐。跑堂的一算,说:“一共七百二十文。”和尚说:“不多。外加八十给八百罢。”伙计说:“大师父,谢谢。”和尚说:“给我写上帐。”伙计说:“那可不行。今天新开张,一概不赔,减价一半,俱要现钱。”和尚说:“你敢不写帐,咱们是一场官司。”伙计一听这话,自己一想:“我何必跟他费话,我告诉掌柜的,随他意赊不踪。”想罢,伙计来到柜上说:“掌柜的,那位大师父吃了八百钱,要写帐,他说不给他写帐,要打官司。”掌柜的抬头一看,见和尚穷苦不堪。掌柜的说:“伙计,你不用眼和尚争竞,他是个穷人,我由困苦间过来,我知道穷人的难处,你告诉他,给他写上。”伙计过去说:“大师父,我们掌柜说,给你写上了。”和尚说:“要写写两吊,找给我一用二百钱,我带着零花。我出来没带零钱。”伙计一听,说:“掌柜的,听见没有严掌柜的叹了一声说:“昨天我还没饭吃,今天我开了这座铺子,做了好几万银子的买卖,还总算上天有眼,今天我总算大喜庆的日子了,也罢,和尚是个出家人,我给他一吊二百钱,你告诉大师父说,只当我舍在庙里了。”伙计立刻把一吊二百钱,给和尚拿过来。和尚说:“再给我要一壶酒,要一个菜。”伙计说:“你不是吃完了再找呀。”伙计又给要了酒菜,和尚又喝了。旁边酒饭座,就有无知的人,见和尚吃完了找钱,不找要打官司,掌柜的找给他,必是怕打官司,这两个人吃完了,叫伙计一算,吃了两吊,要找王吊,一共写五用,掌柜的也给找了。俗话说的不错,善门难开,善门难闭。旁边又有三个人,吃了三吊五。给四吊,要写十吊,找六吊。掌柜的一听可恼了,当时说:“众位,我开这个铺子,我说昨天没饭吃;今天做了几万银子的买卖,我可不是明火路劫,偷来抢来的银子,也不是挖着银矿。方才和尚找钱,我知道穷人的难处,再说他是出家人,我只当施舍了。众位倒跟和尚学,吃两吊找三吊。我想都是老街旧邻,很不好意思,到咱们这个小铺子来,说吃四吊,要找六吊。恐怕别处也不能这么找法吗!我可不是怕打官司,我是穷人出身,在这方也不是一年半年,众位别欺负我,我可不叫人欺负。哪位要找,可趁早说话。”这众人一听,全都愣了。正在这番光景,一掀帘子,进来一个人,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给我吗?”掌柜的一瞧,这个人歪着帽子,闪披着大髦,五十多岁,黄脸膛,两道短眉毛,一双小圆眼,鹰鼻子,裂腮额,微有几根黄胡子,上头七根,下八根,这人姓姚,名变,字荒山,素常就在外面批人,无事生非,今天听说双义楼掌柜的怕打官司,吃饭倒找钱,这姚荒山想要来讹掌柜的。一进厂就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该给我么。”掌柜的一听,气往上撞。过来照定姚荒山,就是一个嘴巴。焉想到这一嘴巴使姚荒山翻身栽倒,绝命身亡。众酒饭座一阵大乱。书中交代,这位掌柜的,本姓李,名叫李兴,当年在酒饭馆跑堂。人也勤俭,又正在年轻力壮,很安本分,做了几年买卖,手中存有几百吊钱。就有人见他有钱说:“李兴,你为何不说个亲事,也可以生儿养女。”李兴说:“我倒打算安家,没人给说。”立刻就有人给提亲,是寡妇老太太有个姑娘,一说就说妥了。择日迎娶过门。娶过来,岳母无人照管,也就跟着他,又过了两年,生养了两个孩子,未免他一个人一份手艺,家内四口人吃饭,所进不敷所出。偏巧有一位饭座姓赵,是财主,见李兴很和气,被家所累,赵老头就问:“李兴,你一个人手艺,家里够过的么?”李兴说:“不够。有什么法子?”赵老头说:“我成全成全你。你找一地方,我给你五百银子,你自己开一个小饭馆。好不好?”李兴深为愿意,一想做买卖,比做手艺强的多了。自己就在钱塘门外,开了一座小酒铺,五百银子成本。偏巧时运不济,买卖作赔本了。赵老头一看,买卖是不行了。这天说:“李兴。你倒不必为难。买卖做赔了,我也不要了,我送给你自己去罢。再弄好了,我也不要了,你关门我也不管。”李兴也无法,自己把伙友都散了,就剩了一个小伙计,李兴自己掌灶,后院带住家,一天一天对付着。这天忽然来了几个人,骑着马来到门首下马,就问:“掌柜的,有清净地方没有?”李兴说:几个人下马,少时来了几顶轿子。众人下轿进来,都是衣帽鲜明,很阔,当时要酒要菜,带着天平,种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马蹄金,这个分三百两,那个分二百两,分完了,也没吃多少东西,说:“借掌柜的光,掌柜的忙了半天,给你五两银子罢。”李兴说:“谢谢众位大爷。”众人走了,李兴一想,正没有钱,有这五两银子,可以多买点货,几天。自己一擦抹桌案,一瞧桌上有个银幅子。李兴一瞧,里面有十两一锭、二十锭马蹄金,是方才人家总下的。李兴拿到里面去。他妻子王氏问:“什么?”李兴说:“饭座落下的二十锭黄金。”王氏一看说:“这可是财神爷叫咱们发财!你快买香祭祭财神爷。”李兴说:“做什么呀?这算咱们的了?我要留下,难得把我折磨死,谁找来,趁早给谁。”王氏一听说:“你穷的这个样,偷还偷不到手,捡着还给人家,那可不行!”李兴说:“由不了你,收起来,谁找来给谁。”夫妻为这件事,拌起嘴来。头一天也没人来找,次日天有正午,由外面进来一个骑马的,是长随的打扮,下马进来问:“掌柜的,昨天我们管家大人在这吃饭,有个银帽子,落在这里没有?我们大人叫我来问问。”李兴说:“谁丢的什么东西,你说我听。”这位二爷说:“昨天在这里吃饭,那是秦相府四位管家大人。因为给相爷置坟地,剩了一千二百两黄金。大都管秦安,二都管秦顺,三都管秦志,四都管秦明,每人分二百两。给里头丫头婆子分二百两。大众三爷们分二百两。昨天回去,短了一份,是个蓝绸银帽子,十两一锭,里面有二十锭黄金。管家大人叫我问问,落在这里没有。”李兴忙到里面,拿出来说:“你瞧对不对?”这二爷一着说:“罢了,你真不爱财。我告诉你,我们管家大人,不准知道丢在你铺子,丢也丢得起,你我每人十锭分了,好不好?你也发了财,我也发了财。”李兴说:“那可不行,我要打算分,我就说没有,我一个人就留下了。”这二爷说:“我是闹着玩。”李兴说:“我跟你给管家大人送了去罢。”当时一同来到秦安家。一见四位大管家,李兴一瞧,是昨天吃饭那几位,把银帽子拿出来,原物交回。秦安说:“你真不瞒昧,给你一锭金子喝酒罢。”李兴说:“贵管家大人,要没这件事,我倒要。有这件事,我不能要。”秦安说:“就是罢,你不要,请回罢。”李兴自己两手空空,回来到家中一瞧,王氏正哭着。李兴说:“你哭什么。”王氏说:“我跟你这活忘八受罪!得了金子,你没命要给人送回去。”李兴说:“我实告诉你,野草难肥胎瘦马,横财不富命穷人。我要这金子,倒许我没了命。”两口子为这件事,打了好几天架。过了有一个多月,就见西边绸缎铺关了,满拆满盖,平地起五五二十五间,一所三层楼,说是开饭馆子。磨砖对缝,油漆彩画,无一不鲜明,都是大木厂的官木。李兴一想:“更糟了,这大饭馆子一开张,我这小饭馆,更不用卖了。”见饭馆子修齐了,高搭席棚,次日就开张。这天晚上,忽然来了小轿一乘。有一位二爷,拿着包裹,来到李兴的铺子说:“哪位姓李?”李兴说:“我姓李。”这位二爷说:“你换上衣裳上轿罢,我们四位管家大人,叫我来接你。”李兴说:巴我不去。”这位二爷说:“不去也得去。”李兴说:“我去,走罢。”这二爷说:“你坐轿吧。”李兴说;“我没坐过轿子。”叫他换衣裳,他也不换,跟着来到双义楼。来到厅房一瞧,秦安、秦顺、秦志、秦明都在这里。李兴说:“四位管家找我什么事?”秦安说:“我们现在有一位引见官,托我们求相爷的事,给了五万两银子,我们四个人这五万两投分,想你是个朋友,给你开这座双义楼。基地是八干两,修益使了一万二千两,连这所房子置家伙,连铺子家伙磁器都是江西走烧的,共用一万两。下余二万银,在钱铺存着。我们四个人送给你的,房子、买卖都算你的。我四人喜爱你心好,咱们今天磕头换帖,如久后我们要穷了,你还不管么?”李兴不答应也不行,立时预备三牲茶礼磕了头,一序年齿,就是李兴小,把王氏也接来了。今天新开,所有送礼的,都是四位管家知会的,连本地纳商,大小官员,都来送礼贺喜。都冲着四位管家大人,有求相爷的事,先见管家。楼上满是亲友应酬贺喜来的人,楼下卖座,故此和尚要找钱,李兴说:“昨天没饭吃,今天自本自立,开这大的买卖。”焉想到冤家路窄,姚荒山来讹诈,被李兴一个嘴巴,他就死了。大众一乱,李兴想;‘“这是我命小福薄,没有这个造化。”自己一想;“打官司罢。”这时楼上四位管家,早得了信,把李兴叫上楼一问,李兴说:“皆因他来讹我,要二百银子,我打了他一个嘴巴,他就死了。”秦安说:“不要紧。贤弟,你只管放心,决叫你抵不了偿。”当时叫人把雷头请过来。李兴一看,这位雷头好像五十多岁,四方脸,一表非俗。这位雷头,是钱塘县八班班总,今天也来给贺喜,秦安给李兴一引见,二人彼此行礼。秦安说:“雷二哥,这件事你给想法子了罢;勿论多大人情,都有我们哥四个。”雷头说:“是了。”当时下楼,一找本地面官人,本地面官人过来,雷头说;“是刘三兄弟么。”刘三说:“雷头少见哪。”雪头把刘三叫到无人之处。说:“刘三,这件事给他了了罢。你过去就说,你别讹了。前者你讹钱铺,我给了的,你别装着玩了。你把死尸给架在大道边,一报无名男子,吏不举,官不究,叫掌柜的给你弄三百吊二百吊的,你冲着我给办罢。”刘三一听说;“雷头,你说这话可不对。三百吊钱我移尸,这件事我担不了。要说交朋友都好说,要讲三二百吊钱,我可卖不着。”雷头说:“得了,只当你交朋友了,久后你有用我的时候,我决不能含糊。你冲着我给办罢。”刘三这才来到死尸跟前说:“你别要装死人了,前者你讹钱铺,我给了你的,今天人家新开张,你别搅了,跟我走。”说着话,就往外架。众酒饭座都知道是死了,正要架,就听见外面有人哭:“舅舅呀,舅舅啊,你死的好苦,我外甥必给你报仇。”众人睁眼一看,来的那人,怎生打扮。有赞为证:
头戴四楞巾,却像从前眼中耕出。身穿青布氅,又好似煤窑内滚
来。两道粗眉,明露奸诈。一双刁眼,暗隐祸胎。耳小唇薄非人类,鼻
歪项短是奸雄。运钱急写借帖,天下无不可用之钱。遇饭便充陪客,世
上哪有难吃之饭。挑词架讼为生理,坑崩拐骗是经营。
此人姓史,名丹,字不得,外号人称铁公鸡,素日专讹人为生。今日来到双义楼,听说打死人了,他一看认识,是他同伴之人姚荒山。他想要况人,故说是他舅舅,刘三也不敢搀了。雷头过来一拉史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合你说。”二人进了雅座。外边有人看着死尸,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道人,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要找济公斗法。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1回 善心人终得善报 奸险辈欺人被欺
话说史丹正哭之际,从里面出来一个老班头,姓雷名玉,乃是钱塘县八班的总头,今天也来送礼。一见史不得直哭,雷头知道这个史不得,素常净指着插圈告状,批人吃饭。赶紧把史不得叫到屋中,雷头说:“史爷别哭了,死的是你什么人?”史不得说;“死的是我舅舅,雷头你不用管,我得给我舅舅报仇。”雷头说:“史爷你不用着急,凡事皆是该因,这铺子掌柜的也并没打他,他自己大概必是病虚了的人,一口气闭了。怎样叫掌柜的给他买一口好棺材,给你弄个三百两二百两的,你逢年接节,给你舅舅上上坟,烧点纸钱,也就得了。”焉想到史不得这小子,更是打官司的油子,他~想:“我当时先别答应,要一答应,把姚荒山一成殓,一埋葬,不给我银子,我也没法子,我也不能再告他,连我私和人命,我也担不了。莫如我咬定牙关,跟他打官司,过一堂下来,他给我银子到手,我再顾他的哄,那时钱也到了手,我还算好朋友。”想罢说:“雷头,你管不了。勿论多少钱,我也不能卖我舅舅的尸骨,我非得叫他给我舅舅抵偿不可!”雷头怎么劝也不行。焉想到这时节,外面来了一个老道,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老道只因被和尚把他卖切糕丸的钱,都给搬运尽了,老道要找和尚。来到这里一看,大众正在谈论,掌柜的一个嘴巴,会把人打死了。孙道全听明白,说:“掌柜的是哪位。”李兴说:“是我。做什么?”老道说:“我能够叫这死尸活了,站起来走在别处再死,省得你打官司。你管我一顿饭,我就能给你办这件事。”李兴一听,说:“好,道爷,你真能叫死尸站起来,挪开,慢说一顿饭,我还要重谢呢。”老道说:“是罢。”立刻拉出宝剑,口中念念有词。立刻把魂拘来滴溜滴溜直转,老道眼瞧刚要入窍,滴溜又跑了。老道一想怪呀,莫非有毛女,或四眼人给冲了,要不然不能呀。老道又念咒,又把魂拘来,眼瞧刚要入窍,滴溜又跑了。如是者三次,老道可就留了神了。老道回头一看,见身后面有一个穷和尚,用法术给破了。老道一瞧,正是济颠。老道照和尚脸上“呸”啐了一口。和尚说:“好的。你可啐了我。”说着话,和尚一仰身躺下。蹬蹬腿,咧咧嘴,呕的一声死了。大众一乱说:“了不得,老道又啐死一个人了。”本地面官人过来,抖铁链就把老道锁上,老道直念“无量怫。无量佛。怪哉怪哉。”官人说:“嚷怪哉也不行,你跟着打官司去罢。”拉着老道就走。这个时节,姚荒山的死尸会活动了。大众说;“先死的这个要活!”史不得在里面听见,大吃一惊,心说:“姚荒山本不是我舅舅。他要一活,他一说我不是他外甥,我难得挨打嘴的。”同雷头紧急跑到死尸前来,雷头一瞧说:“史不得,你快叫你舅舅。腿活动了。”史不得心说:“你可别活,你要一活,不但我生不了财,这顿打还不得轻了。”史不得过去照定姚荒山的心口,用力按了一把。雷头一瞧说:“史不得,你这是怎么了!他刚要缓醒过来,你过去给他心口一把。他要死了,可是你谋害的。你快把他扶起来!”史不得无奈,把姚荒山扶起来,口中叫舅舅,叫了几声,姚荒山答应出来,说:“好东西,你是我外甥,你坏舅舅的事,前者我讹当铺,你也去搅我,这你又来了。”大众一听姚荒山说话,嗓音变了,像穷和尚的声音。这时雷头说:“史不得,你们到处讹人,你还不把你舅舅背了走!不背走,把他锁起来!”史不得心说:“亏得荒山没说他不是我舅舅,这还算好。”无奈把姚荒山背起来,雷头叫两个官人跟着他,看他背哪去,叫他非得背往他家去才没事。史不得背着走,他本来没家,他媳妇在河沿开娼亲,他背着姚荒山,来到他媳妇院中,就往屋里走。他媳妇说:“屋里有客,哪里背来的死尸!”史不得说:“别嚷,别嚷。不是外人,是舅舅。”说着话来到屋中,把姚荒山往炕上一放。史不得再叫舅舅,叫之不应,唤之不语,又死了。他媳妇一瞧说:“好志八,你真气死我!一天给你五百钱吃着,你背个死尸来搅我,我告你去。”史不得赶紧把隔壁狗阴阳二大爷请来,史不得说:“二大爷,你救我罢,你给出个主意罢。”这位阴阳一瞧说:“怎么回事?”史不得就把讹人之故一说,狗阴阳说;“你这孩子尽讹人,说你不听。这个你得买棺材,穿孝办事,就说是你舅舅罢,要不然,这人命官司你打不了。”史不得说;“我买棺材哪有钱?”狗阴阳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你媳妇卖了就够了。”史不得无法,把媳妇卖了葬理假舅舅,这也是报应循环,这话不表。且说双义楼史不得把姚荒山背走之后,大众说:“李掌柜运气好,不该遭事。这个和尚真怪,怎么老道一阵会死了。”那个说:“我瞧瞧晔了哪里。”这人过来一瞧和尚,和尚龇牙冲他一乐。这人吓的一哆嗦说:“吓死我了!”旁边就有人说:“怎么了?”这人说:“和尚跟我一乐。”大众说:“你别瞎说。和尚死了,还能乐。”这人说:“是真的。”正说着话,和尚一翻身爬起来就跑。官人正锁着老道上衙门去,和尚赶到说:“众位别锁老道了,我和尚没死。”官入一瞧说:“既是和尚活了,立刻给老值撤去铁链。”老道一瞧他:“好和尚,我山人焉能跟你善罢干休。”和尚说:“你因为什么要跟我和尚为仇做对?”黄面真人说;“我因为我师弟褚道缘被你给气病了,我要替他报仇。”和尚说:“褚道缘他是自找,我和尚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无故帮着两个不认识的贼人要逞能,跟我和尚做对,我和尚焉能容他。大概你也不知道我和尚的来历,我和尚叫你瞧瞧。”用手一摸天灵盖,现出佛光灵光金光,老道吓的跪倒磕头说:“原来是得道的圣僧,弟子愚昧无知,求圣僧格外慈悲。弟子要认你老人家为师。”和尚说:“你要认我为师,你知道规矩,我要喝酒吃肉,你得给买去。”老道说:“那行。”和尚说:“既如是,跟我走。”一同来到山门。门头僧一看,这个老道找了他好几天,也不知怎么又跟他好了。和尚说:“孙道全你见见,这是你师叔。”孙道全立刻给门头僧行礼,叫师叔。济公说:“师弟你答应。”门头僧一答应。济公说:“你们每人给一吊钱见面礼罢。”门头僧说:“没钱。”和尚说:“没钱混充大辈。徒弟跟我进庙罢。”刚一进庙,遇见监寺的广亮。和尚说:“徒弟你见见,这是你师大爷。”广亮说:“我可没钱,你趁早别叫。”和尚带领老道,来到大殿。鸣钟击鼓,把庙中众僧聚齐,和尚说:“众位师兄师弟,我可收了徒弟,起名叫悟真。”众憎说:“大喜。”和尚说:“你们大众不送礼吗?”众人说:“你办善会,我们就送礼。”和尚说:“徒儿我教你,你要没钱,在庙里,谁屋里没有人,有东西就拿,就是你师叔大爷瞧见,也有我不好意思的。众位,我是这么教训徒弟不是?”大众说:里说:“他一个人偷就够了,这又带一个贼来。”和尚说完了,叫徒弟打酒买肉去。老道要自己尽心,好跟师父学法术。头一天先打里头脱,当趁褂子,打酒买肉。第二天当趁饱。花完了,又当道袍顶趁褂子。末了,把趁褂也当了,老道光着膀子,和尚说:“没钱你去罢,我收徒弟都得有钱,不要你了。”老道说:“我不走,我等着呢。”和尚说:“你等什么?”老道说:“等西北风下来冻死。”和尚说:“我教你念咒,念吨嘛呢叭迷吨。咤,敕令赫。你跪着学。”老道说:“这会念的。”当时老道跪下,口念:“眸,嘛呢叭迷眸。吨,敕令赫。”刚念完,由地下飞起一块小砖头,打在老道脑袋上。老道说:“师父,这是怎么了?”和尚说:“这是咒摧的。我教给你,你瞧见砖堆就磕头,你说,砖头在上,老道有礼。我不念咒,你也别起。”老道说:“那我不成了疯子,我不练了。”和尚说:“你要打算发财,你瞧由庙外进来的人,大喊一声,那就是你的落儿来了。”老道就在那大雄宝殿里往外瞧。工夫不大,果然就听外面大喊一声,进来两个人,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122回 周员外派人请圣僧 胡秀章诉说家乡事
话说孙道全正在大殿往外看,只见外面进来两个人,都是家人的打扮,头上青扎巾,身穿青铜氅,口中喊嚷:“济公长老在哪里?”和尚由里面出来说:“哪位?”这两个人一见,连忙赶过来行礼。说:“圣僧,你老人家一向可好。”和尚说:“二位贵姓呀?”这两个人说:“圣憎,你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我家员外在太平街住家,姓周名景,宇望廉,人称周半城,你老人家不是在我们那里扛韦驮捉过妖怪么?我二人叫周福、周禄。”和尚说:“这就是了。你二人来此找我和尚什么事情?”周福说:“我家员外有一个朋友,姓胡叫胡秀章。他是绍兴府白水湖的人。在京都②赁我们员外的房子,开绸缎店,把买卖作赔了,要关门,我们员外跟他相好,借给他三千两银子,叫他从新另找伙友。这二年又把买卖作好了,把先前赔的银子都找回来,反个赚了钱。现在胡秀章来了家信:他们住的白水湖地面闹妖精,每天妖精要吃一个童男、一个童女。胡秀章家里有孩子,被妖精吃了。今天来找我们员外,提说要回家,托我们员外照应绸缎店,急得直哭。我们员外想起你老人家,知圣僧的道理佛法无边,叫我们请你老人家到我们员外家去,要求圣憎大发慈悲,到白水湖去降妖捉怪,普救众生。”
绍兴府:南宋府名,辖境相当今浙江诸暨以北及余姚以北地区。
京都:即南宋都城建康(即今江苏省南京市)。
和尚一听说:“降妖捉怪,倒可以行得来,就是我不能去。’调福、周禄说:“圣僧为何不能去?”和尚说:“我现在收了一个徒弟,太淘气。我要一出去,他不是撕窗户,就是往人家身上抹香灰,再不然,就在人家锅里去撒尿。”周福说:“这个徒弟多大年岁?”和尚说:“九岁。”周福说:“本来太小,在哪里,我瞧瞧。”和尚说:“在大雄宝殿里哪。”周福、周禄二人来到大殿一瞧,有一个老道光着背,三给胡子漆黑。周福说:“道爷,你是济公徒弟么?”老道说:“不错。”问:“你几岁?”老道说:“我五十九岁。你们二位不必听我师父的话,他老人家净说瞎话,我也不撕窗户,不撒尿,叫我师父去罢。”周福二人出来说;“师父老人家尽说谎言,快走罢。”和尚说:“不行,我不放心。你们叫我徒弟跟我去,我才去呢。”周福说:“恐怕道爷不肯去。”和尚说:“他不去,你们两个人跟着他走。”周福点头答应。两位管家进了大殿,说:“道爷一同走罢。”老道说:“我光着背我可不去。”周福二人就拉。和尚一指,口念:“奄。敕今赫。”老道身不由己,周福、周禄拉着出了庙门。和尚后头跟着往前走,街市上的人瞧着都新稀,两个人拉着一个老道,赤着背,后面跟着一个穷和尚。周福、周禄拉着老道,一直来到太平街周宅,到了书房,周员外正同胡秀章在书房等候。一见周福、周禄拉进一个老道来,赤着背,周员外就问:“周福,这是谁?”周福说:“这是济公长老的徒弟。”正说着话,济公进来。周员外连忙举手抱拳说:“圣僧久违。”和尚说:“彼此彼此。”周半城叫过胡秀章来说:“我给你引见引见,这就是济公活佛。这是我的挚友胡秀章。”和尚瞧了一瞧,见这位胡秀章,是文生打扮。穿蓝翠褂,三十开外的年岁,倒是儒儒雅雅。胡秀章过来给和尚行礼,说:“久仰圣僧大名,今幸得会,真乃三生有幸。我听我周大哥说,你老人家怫法无边。现在白水湖闹妖精,每天妖精要吃一个童男,一个童女。我原本家眷在白水湖住,家中有一儿一女,现在家中来信,叫我急速回去。求圣僧大发慈悲,到绍兴去一趟,降妖捉怪,给百姓除害、”和尚说;“降妖捉怪倒可以行。但我和尚要去,一则没有盘费,二来我这个徒弟太淘气,我留下他甚不放心。”胡秀章说;“圣僧只管放心,盘费我有。令徒叫他可以跟了去。”和尚说:“那行了,悟真跟我走。”老道说;“我跟了去倒行。我光着膀子,可不能去。”胡秀章说:“那倒是小事。我赶紧派人给你买衣裳去。”老道说:“倒不用买,我有衣裳都当在钱塘关,给我师父打酒喝了。拿钱赎来就得了。”胡秀章说:“你有当票?”老道把当票拿出来。老道说:“员外再破费一百钱,我有一个蝇刷在钱塘关纸铺押着,拿一百钱就取来了。”周员外立刻派家丁去赎当,少时连衣服蝇刷一并拿来。老道打扮好,仍然又是仙风道骨的样子。人是衣,马是鞍,这话不错。和尚说:“咱们上白水湖去,可得走小月屯,我还有个约会,有我徒弟请我捉妖,然后再上白水湖。’湖秀章说:“就是罢。”和尚立刻带领孙道全,同胡秀章三个人告辞,周员外送到外面作别。和尚带领两个人,顺大路往前行走,这天来到小月屯马静门首。和尚一叫门,里面马静正同雷鸣、陈亮谈话,提说济公随后就到。正说着听外面打门,马静出来开门,一看是济公,马静赶紧行礼,说:“师父可来了,现在焦亮、何清这二十多天,昏迷不醒,茶水未进,如同死人一般,就是胸前有点热,你老人家快救命罢。”和尚说:“有话里头去说。”大众一同来到里面。和尚说:“雷鸣陈亮过来见见,这是我收的徒弟叫悟真,你们给师兄行礼。”又给胡秀章都见引了。和尚说:“马静,闹什么妖精?”马静说:“可了不得了!请你老人家去的时节,小月屯死了有六七个人。现在一天死一个,由西头一家挨一家,死了有二十多个人了。昨天西隔壁张家死了人,今天就该我这个门里了。天天初鼓以后,由西来一阵风,这宗东西有一丈高,是白的,也瞧不出是什么来。此怪一来就嚷:戚戚掏掏。冲谁门口一笑,必定死人。”和尚说:“原来如是。不要紧,今天我和尚倒要瞧瞧这个碱喊掏掏是怎么样。”马静说:“师父,慈悲慈悲,先把焦亮、何清教活了。”和尚说:“容易。”一伸手掏出两块药来,给马静拿阴阳水化开,把他两个人的牙关撬开灌下去。少时,就听焦亮、何清两个人肚腹咕哈哈一响,心里一明白,翻身爬起来,复旧如初,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马静说:“二位贤弟被妖精喷了,躺在地下,人事不知,二十余日。今天多亏济公活佛,前来给你二人仙丹妙药吃了才好。你二人还不知给圣僧磕头。”焦亮、何清这才明白,赶紧给济全行礼,说:“我二人前者得罪圣僧,圣僧并不记恨,反来救我二人,活命之恩,我二人实深感激,给你老人家磕头。”和尚说:“不用磕头,起来罢,这乃小事。”这两个人站起来。和尚说:“别的都不要紧,喝酒倒是大事。天也不早了,该喝酒了。有什么事吃饱再办。”马静立刻答应。赶紧抹擦桌案,把酒菜摆上。和尚坐上座,大众两旁陪着。和尚又吃又喝,直吃到初更以后,就听由正西风响。马静说:“师父,妖精来了!”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外面这阵风刮得毛骨惊然,就听喊嚷“喊喊掏掏”。和尚这才站起身来,往外够奔,一溜歪斜,脚步踉跄,和尚说:“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说着话,够奔门首。刚一出大门,只见由正西来了一股白气,身高有一丈,直奔马静门首而来。今天和尚要不来就该当马静这个门口死人了。凡事也是遭劫的在数,在数的难逃。和尚一看说:“好东西。你敢兴妖作怪。”。和尚把僧帽拿下来,照这宗东西一砍,竟把这宗东西捺在地下。和尚说:“拿住了。”马静、焦亮、何情,连孙道全大众都出来观看。不知拿住是什么妖精,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