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回 诱汤二县衙完案 两公差拜请济公
话说济公合赵凤鸣二人谈话:问圣僧要用什么妙药治眼。济公说:“这一双鞋是药引子,还要一个全单。药味不同,我开出来,你等照方儿预备罢。”叫家人取过文房四宝来,立刻,济公写完,给赵二员外一看,吩咐家人照样预备,用包袱包好。济公叫:“赵福,扛着包袱跟我去,找药弓厅去。没有药弓汗不能办。”赵福跟着和尚出了大门,又告诉赵福几句话,立刻赵福去了。和尚信口唱着山歌,街前行走,唱的是:
得逍遥,且逍遥,逍遥之人乐陶陶。富贵自有前生定,贫穷也是你命该招。任你用机谋,难与天公绕。劝君跳出这朦胧,随意逍遥真正好。杯中酒不空,心上愁须扫。花前月下且高歌,无忧无虑只到老。济公信口作歌,一直出了西门。只见前面有一人,扛着包袱,往前正走,那街市上之人全都让他说:“场二哥,你老人家怎么会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也没给你送行,有什么急事?”只听那人说:“我家来了一封急情,叫我急急回家。我回来再见罢!”众人让着他,他并不站住。济公一看,心中说:“要把此人捉住,方好办事。”想罢,随后就追,一直出了关厢。那人不住回头,直看和尚,和尚后面紧追。那人就把包裹放在地下,坐在包裹上,心说:“这个和尚,追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看他过来怎么样?”和尚来到近前,也就坐在地下扬着睑看着那人,目不转睛。那人气往上撞说:“和尚,你瞧我做什么?”济公哈哈一笑,道:“你姓什么?”那人道:“我姓汤,你问我做什么?”和尚说:“你一说姓汤,我就知道你叫什么。”那人说:“我叫什么?”和尚说:“你叫汤油蜡。”那人勃然大怒,说:“和尚你又不认识我,你为何张嘴就跟我玩笑?”赌气拿起包袱来就走,和尚随后就追。走了有一里之遥,和尚后面直唤:“汤油蜡,你等等我!”汤二一想:“这个和尚真可气,我不认识他,跟我玩笑户往前走了不远,眼前一个镇市,有买卖铺户,也有酒馆。汤二一想:“我进酒馆喝两壶酒躲躲他,大概穷和尚他没钱,等过去我再走,省得他直叫我汤油蜡。”想罢,进了酒铺坐下,说:“伙计,你们这里卖什么酒菜?’耿计说:“我们这里有酒,有豆腐干,卖饺子,没别的。你要吃菜,南隔壁有卖的,我借给你一个盘子,你自己去买去。”汤二拿了个盘子说:“伙计,你给我照应着包袱。”伙计说:“不要紧,你去买去罢。”汤二拿着盘子,刚一出酒铺,见和尚一掀帘子,进了酒铺。汤二心中好后悔,说:“我要知道和尚来,我就不来了。’咱己已然拿了人家的盘子,又不好不喝,就在隔壁买了一盘熟菜。进酒铺一看,和尚把包袱坐在屁股底下,汤二一看,也不问和尚。场二间伙计:“我叫你看着包袱哪里去了?”伙计一看,和尚那里坐着包袱,伙计过来说;“和尚,你别坐着人家的包袱,给人家罢。”和尚说:“包袱是他的给他,我是才检的,只当我又丢了。”伙计心说:“跑我们屋里捡东西来了。”立刻把包袱给了汤二。汤二在和尚对面坐下,每人要了两壶酒,伙计说:“有汤面饺,你们二位吃不吃?”和尚说:“吃得了。”伙计下去工夫不大,说:“汤面改好了,你们二位要多少?”和尚说:“热不热?”伙计说:“刚出笼,怎么不热。”和尚说:“热,我怕烫了嘴,待凉再告诉我。”场二说:“给我来十个。”和尚见场二要,说:“我也要十个。”伙计给端过来两屉,每人一屈。汤二要醋蒜,还没吃呢,和尚把饺子掰开,碎了一口痰,复反放在嘴里嚼了吃了。汤二一瞧,说:“伙计拿开罢,我呕心死。”伙计说:“大师父你别闹脏,你这么吃,人家一呕心,都不用吃了。”和尚说:“我就不那么吃了,叫他吃罢。”汤二刚吃,和尚把草鞋脱下来,把热饺子搁在鞋里,烫得臭汗味熏人。场二赌气,把筷子一摔:“不吃了!”和尚把筷子也往桌上~摔,说:“你不吃了,我还要吃呢。”跑堂的过来一算帐,说:“你们二位,都是一百六十八文。”汤二带着还有六百多钱,刚要掏钱,和尚那边说:“奄勒令赫!”伸手掏出有六百多钱。汤二一瞧和尚掏出那串钱,心说:“是我的那串钱。”一摸怀中果然没了。心中纳闷:“我腰里的钱,怎么会跑到和尚腰里去?”自己哼了一声,和尚拿着这串钱说:“这串钱是你的罢?”汤二说;“和尚钱可是我的,我不要了,你拿了去罢。”和尚说:“不能,钱是我检的。方才我一进来,见钱在地下,我捡起来。是你的,给你,我不要。”说着,把钱拿过去。汤二把钱拿起来说:“和尚,你倒是好人,你要不闹脏,我真请你喝几壶酒。”和尚说:“我就不闹脏,你请我喝两壶。”汤二说:“那有何妨,我就请你喝。”和尚说:“伙计,你给拿二十壶酒来。”伙计拿上酒来,杨二见和尚一口就是一壶,汤面俊三个一口,两个一口。汤二一看,大概吃完了,得一用多钱,给我六百,得拐回去一半去,汤二就说:“和尚,我可没钱了,今天咱们别让,你吃你给,我吃我给,同桌吃饭,各自给钱。”和尚说:“你要小气,今天连你吃都是我给,我焉能扰你?我最实心的,我说我给你就别让。”汤二倒觉着过不去。和尚说:“我说我给就我给,算到一处。”伙计一算,二帐归一,两吊二百八十、和尚说:“我给,我最实心的。你别瞧我穿的破袍子,有肉不这上。”汤二说:“还是我给罢。”和尚说:“你给,你就给,我是实心的。”杨二无法,委委屈屈打开包袱给了钱,自己生气。和尚扛起汤二的包袱就走,汤二说:“和尚你吃了我的两吊钱,你还要抢我的包袱?”和尚说;“不是,人得有人心,我不能白吃你,我给你扛着好不好?”汤二一想,和尚倒也有良心,真倒罢了,说着话,出了酒铺。汤二往西走,和尚往东走,汤二一回头,说:“和尚,你怎么往东走?”和尚说:“我是东川的,你是西川的,我跟你往西做什么?”汤二说:“你拿我的包袱给我。”和尚说:“你的包袱给我拿着。”汤二说:“和尚,你要抢我?”和尚说:“不但抢你,还要打你。”和尚用手一指,口念:“啼啼呢叭噬眸,敕令赫?”汤二打了一个冷战,就迷糊了。和尚过去打了场二一拳,把鼻子打破了,流出血来。和尚抹了一包袱血迹,带着汤二往城里走。刚到关厢,有人认得汤二,就问,“汤二哥,什么事?”和尚说:“你们少管,图财害命事。”吓得这人也不敢问了。和尚带着汤二,一直来到昆山县。到了县衙,和尚往里走,口中直嚷:“阴天大老爷,和尚冤枉!”旁边有差人说:“和尚别胡嚷,哪有明天大老爷?”和尚说:“图财害命,人命案。”说着往里走,直到公堂。老爷已派人把赵氏等带下去,见来了一个穷和尚,扛着包袱,上面污血,汤二迷迷糊糊来到公堂跪下。和尚一站,老爷说:“和尚,你见了本县,因何不跪?可有什么冤枉事?可有呈状?”济公说:“我和尚只因在庙中众僧人都欺负我,我师父叫我化缘,单修一个庙。把殿宇全都盖好了,正要开光,偏巧下了半个月的雨,又都坍塌了,又不能再化缘,我师父在这昆山县地面有两顷地,叫我卖了盖庙。我带着一个火工道,把地卖了,带着银子,走在半路,我那火工道他说要出恭,我和尚头里走。在三岔路等了有两个时辰,见这人他背着我的包袱来了,敢情他把我火工道图财害命了。”老爷把案桌一拍,说:“你叫什么名字?因何你把火工道图财害命?”汤二才明白过来,一瞧这是公堂之上,自己就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老爷说:“和尚,你这包袱是汤二的?”济公说:“我也不必跟他相争论,我和尚开个单子,他要说对了包袱的东西,我的单子不对,那是我诬告不实,老爷拿我治罪。如我的单子对了,他说不对,那是他图财害命。”老爷一听有理,就叫和尚写。写完了,呈给老爷一看,字还很好,上写:红绕两匹,白布两匹五尺,黄经一块,纹银二百两,大小三十七块,钱两吊,旧衣裳一身,鞋一双钉子十六个。老爷一问汤二,焉想到由此人身上又勾出谋夺家产,暗害贞节烈妇之事。要搭救赵氏玉贞,且看下回分解。
第047回 遇节妇淫贼采花 泰山楼复伤人命
话说华云龙听刘昌之言,自己也未答言。三人吃了晚饭,住在钱塘门外刘昌家中。天有初鼓之后,自己也睡不着,起来看了着王通刘昌二人都睡了,自己起来把夜行农包打开,把夜行农换好,把白昼的衣服换下来,用包裹斜插式系在腰间,把钢刀插在软皮鞘内,拧好了轧把簧,自己这才出离了上房,将门倒带。抬头一看,见满天的星斗,并有蒙蒙的月色,跳墙出了这所院落。见街市上路静人稀,来到尼庵以外,拧身纵上房去,往四野一看,这座庙是三层大殿,正大殿东边有一个角门,单有一所东跨院。来到东配南一看,见那院中是北上房三开,东西配房各三间,正南是一道墙,里面栽松种竹,院中倒也清雅,北上房东里间屋中,影影射出灯光,隐隐有念经之声,东配房北里间也有灯光。他这才由东配房上跳下来,直奔北上房台阶,来到窗棂以外,把纸湿破一看,这屋中是顺前檐的坑,坑上有一张小床,桌上面有一盏灯,有四个小尼僧,都是十四五岁,在那里抱着经本,那里念经。地上靠北墙一张条案,上面堆着许多经卷,头前一张八仙桌,两边有两张椅子,上首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尼僧,有六十多岁,长的慈眉善目。华云龙看了一看,这里面并没有那一个带发修行的**,复又转身够奔东配房。来到北里间窗棂以外,把窗纸湿了一个小窟窿,往里一看,也是一张床,上面有一张小床桌,桌上搁着灯,旁边坐着正是那白天坐轿的那**,正在灯下唪经。华云龙看罢,推门而入,来到房中,把赵氏吓了一跳,自己正在念经之际,见外面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青,背后插着刀,赵氏赶紧问道:“你是什么人?此地乃是佛净地,黑夜光景来此何干?快些说!”华云龙说;“小娘子,白昼我见你坐轿由城隍山经过战见你貌美,我跟到此处,故此我今夜前来寻你。你要从我片刻之欢,我这里有薄意相酬。”妇人一听,把脸一沉说:“趁此出去,不然我要唤了!把我师傅叫来,将你送到当官,悔之晚矣!”华云龙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好!你要从我便罢,如不从我,你来看!”用手一指背后的刀。那妇人一看,本是位烈节的妇人,赶紧就嚷:“了不得了;杀了人了!救人哪!”华云龙一听,恐怕有人来,过去一揪青丝发,拔出刀扑的一刀,竟将妇人杀死,可怜红粉多娇女,化做南柯一梦西。华云龙本是一团高兴,今朝把人一杀,心中甚是懊悔,只见外面老尼姑说:“什么人在我这里扰闹?已把房门堵住。”华云龙急了,照定老尼姑头上就是一刀,老尼姑一闪身,正砍在膀背之上,老尼姑“哎呀!”一声,翻身栽倒。华云龙趁势纵在院中,拧身上房,自己仍由旧路回来。刘昌正醒了,说:“华二太爷上哪里去了?”华云龙也不隐瞒,就把方才来花之事,如此如此一说,王通也醒了,听的明白,说:“二弟初到此地,就做了这样的大案,惟恐你在此地住不长久。”华云龙一听,微微一笑,说:“不要紧,就凭此地这几个班头,我有个耳闻报,不足为论。”说着话,二人起来。天光亮了,华云龙说:“刘昌你做你的买卖去,不要跟我二人闲逛,你有公事在身。”刘昌答应去了。王通同华云龙二人,够奔钱塘门,见街市上人烟稠密,二人就听纷纷传言:“乌竹庵回头验尸。”王通说:“兄弟,咱们二人找清雅地方喝酒去罢,不要在那里闲逛。”二人进了城,来到凤山街路北,有一座泰山楼,是一个大酒饭馆,二人想要进去喝杯酒。二人迈步进去,见里面虽有拒灶,并无人张罗座,二人上了楼一看,见柜里坐定一人,面如青粉,头戴宝蓝缎四棱巾,身穿宝蓝缎大毫,长得凶眉恶眼,怪肉横生,有四五个跑堂的,都不像正经买卖人。二人坐下多时,也没人过来,就听那万字柜里,面如青粉那人说:“伙计们,方才我没起来,听你们大家嚷什么来着?’耿计说:“别提了,你回头吃碗饭去瞧热闹去罢,钱塘门外有座乌竹庵,庙里有一个守节的孀妇,带发修行。昨夜晚间被淫贼杀了,还把老尼姑砍了很重的刀伤,少时就验尸,你说这事多蹊跷?”就听这位青脸掌柜的说:“这个贼真可恨!可惜这样贞节烈妇,被淫贼给杀了。必是这个贼人,他上辈叫人家给淫过,他这是来报仇来了。”华云龙气得眼一瞪,又不好答话,自己在这里生气,把脚一蹬板凳,说:“你们这几个东西,没长眼睛,二大爷来了半天,怎么你们不过来?是买卖不是?”伙计一听,把眼睛一翻,说:“你先别嚷,你若要来挑眼,你打听打听这个买卖难开的?告诉你罢,我们自从开张,打了也不是一个了,净说本地的匪根,打了十几个,打完了拿片子送县。告诉你是好话,你先别挑眼。”华云龙一听此言,把眼一瞪,说;“二大爷不论是谁开的,你惹翻了二太爷,我放火烧你的楼。你把你们东家找来,二太爷我会会,莫非他项长三头,肩生六臂?二太爷我挑定眼了。”书中交代:这座酒楼的东家,原本是秦丞相的管家秦安他的侄儿叫净街大岁秦禄开的。这座酒楼,本不为卖散客座,所为是有人托人情打官司来,找秦禄他给案相府走动,所拉拢都是几个仕宦人等买卖,很势利。今天见华云龙一发话,秦禄由柜里就出来说:“什么东西敢在我这里发横?来人给我打他,打完了他,拿我的名片,把他送县。”华云龙一听,气往上撞,伸手就把刀拉出来,秦禄说:“你敢杀人么?拿刀怎么样,给你砍?”自己倚为有势利,把脑袋往前一递,华云龙说:“杀你还不如碾臭虫。”手起刀落,秦禄脑袋分了家。吓得伙计喊嚷:“我的妈!”往下就跑,脚底下一软,“咕噜噜”滚下楼梯去。立时有人到本地面官厅去报,“我们酒楼上来了两个人,把我们东家杀了!”众官人说:“赶紧拿!”及至众人来到楼上一瞧,楼上并没了人。华云龙同王通早由楼窗跳出去,站在人群中看热闹,见泰山楼都围满了人,众人说:“贼跑了!”有说:“不要紧,这贼跑不了。咱们太守衙门,有四位班头,叫柴元禄、杜振英、雷四远、马安杰,这四位久惯办有名的江洋大盗,像这个贼,不等三天必办着。”华云龙在人群中听明白,记在心中,同王通找了个背向所在,进了酒铺,到雅座里坐下喝酒。王通就说:“贤弟,你太闹的不像,昨天你方到这里,晚间杀了一个,今天又杀了一个。”华云龙说:“我告诉大哥说,既我来到这里,我要做几件惊天动地之事,也是他自己找死。方才我听见说,此地有四个能办案的马快,我倒要斗斗他们这几个,晚间我到秦相府去;把当朝宰相秦喜的项上人头取来。我要在临安城住半年,倒要看什么样的人物前来拿我。”王通说:“贤弟你当真有这个胆量?”华云龙说:“我焉能说了不算。”王通说:“贤弟真要敢做这件事,愚兄也必跟着,我二人也是多贪了几杯酒。”王通拿话一激他,华云龙气往上冲,吃完了酒,二人就够奔秦和坊前去探道。两个人探完道,找了个僻静的酒铺,说话谈心。候至天色已晚,二人来到无人之处,把夜行衣包打开,换去白昼衣服,打在包裹之内。来到秦相府拧身上墙,蹿房越脊,如履平地相仿。来到秦相府的内宅,各处一寻找,见后宅北上房屋中,灯光闪闪。两个人一想:“这里是内宅,大概必是秦相所居之处。”瞧见里面有两个丫环,在那里坐着值宿,都是十四五岁,桌上点着蜡灯。二人蹿上房来,伸手掏出一支薰香点着,往房中一送,少时把两个丫环都熬过去。华云龙这才进到中间一看,只打算是秦相在屋里住,敢情是秦夫人卧室。华云龙一看,座头之上放着镯囊,内边有奇巧玲戏透体白玉镯一对,半天产,半人工,实乃外国进贡之物,被秦相留下。华云龙说:“王二哥你要这个罢!”王通说;“我不要,你要罢!”又回头见那边有一个凤冠盒子,里边有十三挂宝贝,垂珠凤冠一顶,也拿起放在囊中,然后出来,见桌上有笔砚,拿起笔来,在墙上写了两首诗,投笔于桌,自己转身到外面,合王通二人竟自去了。秦相一早起来上朝,必要到里边来,一见丫环昏迷不醒,到屋中一看,失去镯囊玉镯凤冠,急派人先把夫人使女救活,一看墙上,秦相方知贼人已远去了。不知墙上写的是何诗句,且看下回分解。
第049回 秦相府太守审贼 如意巷刺客捉拿
话说秦相一问那人叫何名,所偷物件放在哪里,那人说:“小人姓刘名二,乃西川人,做小本经营为业。只因今日要回家,走至大街,不知为何,官人把我拿来。至于玉镯、凤冠,小人一概不知。”秦相一听,向济公说:“圣僧,他是做小本经营之人。”和尚微微一笑,说:“大人不是问案之人,可派赵太守问问此事,定然明白。”秦相说:“既然如此,来,太守你可问问此案。”赵凤山立刻到外边廊下,摆了一张桌儿,叫把贼人带过来,问道:“你既作小本经营,来把他所带物件拿上来看。”下面答应,立刻先把包袱刀都全呈上。太守说:“你这刀是做何使用的?”刘二说:“那是我走路防身之用。”太守问:“你做什么小本经营?”刘二说:“我卖鲜果子为生。”正同着,只见和尚过来说:“我问你,这小包只是什么物件?”刘二说:“是随身所用之物。”和尚把包袱打开一看,有两件衣服,翻到底下,有一双新袜子。和尚说:“你既做小本经营,还穿新袜子?”太守一听,这不像话,也不好答言。刘二说:“回禀老爷,我做小本经营,有钱买一双新袜子,也不犯法。”和尚往袜子里一掏,掏出一个包来,打开一看,是一颗大珍珠。和尚说:“你穿袜子不犯法,你这珠子是哪里来的?”刘二吓的颜色更变,说:“回禀老爷,那珍珠是我检的。”秦相在那边看的明白,这颗珠子是凤冠上的珠子,叫家人把珠子拿过来细看,果然不错,说:“圣憎,这颗珠子是我失去的凤冠上的。”赵太守一听,勃然大怒,说:“你这厮,大概我不打你,你也不实说!”秦相府这里有的是竹棍,吩咐手下人打,刚要拉下去要打,吓的刘二说:“大爷不必动怒,我实说。小人姓刘名昌,绰号叫野鸡溜子,原本在西川路绿林中当小伙计跑道。这颗珠子并不是小人所偷的,原本是今天早晨,有一个西川路的大盗,叫华云龙,外号叫乾坤盗鼠,同着一个铁腿猿猴王通,他二人先在尼庵来花,后在饭馆杀人,又到秦相府盗的玉镯、凤冠,旧日我伺候过他们二人,今天他们二人给我的,叫我回西川,说这颗珠子能值四五百两银子,叫我卖了,可以做小本经营,也够我吃的了。今天我方要出钱塘门,不想被二位公差把我拿来,这是已往从前真情实话,并无半句虚言。”太守说:“这华云龙、王通在哪里住着?你定然知道。”刘昌说:“他们两个人原先在兴隆店住着,他现在搬了,小人我可不知道了。”和尚说:“太守,把他交钱塘县钉镣入狱,这案总算破了。相爷,赏他们原办。”相爷吩咐家人拿五十两银子,赏给柴元禄、杜振英,钱塘县地面官人帮着送来,每人赏他们二两银子。柴元禄、杜振英谢了赏,把刘昌带下去。秦相说:“圣僧,这个华云龙现在哪里?求师父可以帮着拿了,本阁过了事再谢。”济公说:“我给你算算他在哪里。”秦相说:“甚好!”和尚说;“你拿八锭金子来,我拿金子算。”秦相立刻吩咐家人,“到帐房取八锭金来。”立刻家人取来一两一锭八锭,交给济公。和尚搁在桌子上,嘴里咕呶呶也不知念些什么,念完了把金子带起来。和尚说:“仁和县的知县呢?”秦相说:“现在外面。”立刻把仁和县知县叫进来。和尚说:“贵县你手下有一位班头田来报,给我叫来。”知县吓的颜色更变,也不知什么事,说:“不错,有一个田来报。”济公说:“给我叫来。”知县也不知济公什么心意,心中辗转,又怕田来报窝藏着盗玉镯、凤冠的贼人,赶紧派人把田来报叫来。此时田来报正同万恒山在班房说话,外面进来一个伙计说:“田头,了不得了,现在盗玉镯这案破了,拿住一个贼叫刘昌,招出盗玉铜的戚,一个叫乾坤盗鼠华云龙,一个叫铁腿猿猴王通。秦相叫灵隐寺济公给占算,这两个贼人落在哪里,挤公占了半天,什么话也不说,叫咱们老爷据说,叫你去有话说,把老爷都吓了一跳,也不知什么事,老爷派我叫你来了。”田来报一听,愣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说:“了不得了!万贤弟,咱们哥俩知己相交,我这一去,倘有何错,我家有老娘,有你嫂嫂,无人照管,你要多多的照应。”万恒山一听这话,诧异其中有因,万恒山说:“田兄长,你说这话从何而来?”田来报说:“你也不必问,少时你便知道。”站起来跟着来人,直奔相府。到了相府,往里回察,把田来报带到,济公吩咐把他带进来。田来报来到里面,先给秦相济公行礼,然后给大众行完礼,往旁边一站,和尚过去说:“田来报你来了。”过去伸手,把他拉到厅房之内说:“你把这项缨翎帽给我摘下来。”田来报一想;“要革我这个头役罢。”和尚说:“把这皮挺带解下来,把青布衫脱下来,把靴子脱下来,把汗褂脱下来。”田来报一听,说;“师父,你叫我把衣服都脱下来做什么?”和尚说:“我叫你脱下来有好处。我问问你,这顶头巾值多少钱?”田来报说:“大约卖去得两吊钱。”和尚说:“不多,你这件青布靠衫多少钱买的?”田来报说:“也得两吊五百钱,连皮挺带汗衫靴子也得两吊五百钱。”和尚点了点头,吩咐家人去到帐房称二百两银子来。家人知道济公是相爷替僧,送不敢违背,立刻取了二百两银子,交给和尚。济公一只手拿着二百两银子,递给田来报,田头接过,和尚说;“你拿去罢!”田来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拿了二百两银子,出了相府。刚一出来,见万恒山在府门口站着,万恒山一看,田来报帽子衣裳靴子都没有,就剩了一条单裤子,赶紧问道:“田大哥,你的衣裳哪里去了?”田来报说:“衣裳卖了。”万恒山说:“卖了多少钱?”田来报说:“二百两银子。”就把方才之事一说,万恒山说:“你问问还要不要,我还有一身衣裳。”田来报说:“我不能再进去。”万恒山说:“田大哥你方才说的话甚凶,又说叫我照看老娘,照看嫂嫂,倒是什么事情?”田来报说:“你好粗心,咱们两个人做的事你忘了?当初兵围灵隐寺,锁拿济公,不是你我把济公诓到秦相府?我怕他记恨前仇。”万恒山这才明白,二人拿着银两回去。此时秦相见和尚留下田来报的衣裳,给了二百两银子,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刚要问和尚,济公说:“太守哪去了?”秦相说:“现在外面。”济公说:“请进来。”赵太守进来说:“师父,你呼唤我有什么吩咐?”和尚说:“你把你乌纱帽摘下来,蟒袍脱下来,玉带解下来,靴子脱下来。”秦相一想:“这倒不错,二百两银子买了一身,又买这身,这身衣裳得花二千,倒看和尚怎么样?”赵太守说:“圣僧不要诙谐,我非田来报可比,他是个头役。”和尚说:“你脱下来,自有好处。”赵太守无奈,只好脱下来。和尚说:“太守,你把田来报的这缨翎帽戴上,穿这件青布靠衫,穿这双布靴子。”太守就穿上,真就像头投了。和尚说:“太守,我叫你穿这身衣裳,你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赵太守说:“弟子不知。”济公说:“你可知道盗玉镯的贼人临走留下诗句,末句有‘派着临安太守拿’的一句,我派你去拿贼。”赵太守说:“我如何能拿得了?自有差役人等去办案。”和尚说:“我帮你去拿贼,你带上柴元禄、杜振英、雷世远、马安杰四个人,今天三更至五更,我要把贼人拿来。”回头说:“相爷今天你可别睡觉,三更至五更,我把贼拿来,要审问盗玉镯贼人的口供。”秦相点头。和尚带着赵太守、四个班头出了秦相府,够奔大街。赵太守跟着和尚,直绕了一趟四城,天有二更,赵太守说:“师父,倒是上哪去?我实在走不动了。”和尚说;“到了。”来到一条巷口,地名叫如意路,西边有一个更棚,里面墙上有一个黄磁碗点着灯,阴阴惨惨,打更的枕着梆子睡着的。和尚慢慢进去,拿半头砖,把梆子抽出来,替上半头砖,打更的也没醒。和尚告诉柴元禄、杜振英,叫打更的就说大人下夜,柴杜二班头进去一叫,打更的睡的迷迷糊糊,拿起砖头出来。和尚问:“几更天了?”打更的要打梆子,一瞧是砖,吓的惊慌失色。和尚说:“你不用害怕,我告你。”就附耳如此这等,打更的点头。和尚把梆子给了他,带着五个人来到一家门首,和尚用手一指,说:“要拿盗玉镯的贼,就在此门内。”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55回 天兴店施法见贼人 小镇店吃酒遇故旧
话说雷鸣见济公喝了酒,翻身栽倒,雷鸣哈哈大笑说:“和尚我打算你是个活神仙,事事末到先知,敢情你也被我制住了。”陈亮说:“二哥这是怎么一段情节?”雷鸣说:“三弟,是我酒内下了蒙汗药,将他麻倒。回头我把他捆在道路,等他还醒过来,我羞臊差臊他,看他跟我说什么?”陈亮一听,说:“二哥,你这是不对,他是我师父,你也不应当。”雷鸣也不回言,提起和尚往东就走。陈亮只打算雷鸣把和尚提在道旁,焉想到雷鸣来到东岸,一撒手将和尚抛下洞去,拨头往西就走。陈亮也追过来,见雷鸣把和尚抛下洞去,刚要着急,见和尚往上一冒,露出半截身,吱着牙,吓了陈亮一跳。陈亮说:“二哥你这不对,你这个乱子惹大了。济公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法术无边,你要报应呢!”雷鸣说。“三弟,你别胡说了,我已然用蒙汗药把他迷住,抛在水内,还有什么法术?跟我走罢。”陈亮无奈,眼雷鸣往北走。走了有二里之遥,眼前是一道土岗,二人刚上土岗,就听得有人说:“我死的好冤屈,不叫我见阎罗天子,叫我见四海龙王。龙王爷没在家,巡江夜叉嫌我职,把我轰出来,大庙不收,小庙不留,我死的好苦!我静等害我的人来,我们是冤家对头,我把他格死!”雷鸣、陈亮抬头一看,正是济公,吓得二人魂不附体,拔头就往市跑,后面和尚圩于圩于就追二人跑的紧,和尚追的紧,二人跑的慢,和尚追的慢。雷鸣、陈亮脚底下一按劲,跑出五六里远,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二人累的浑身是汗。雷鸣说:“老三,我们前面树林子下歇歇罢!”二人刚一到树林,和尚说;“二位才来呀!”二人一看是济公,吓的拨头就跑,和尚就追。二人好容易跑脱了,刚来到土岗,和尚站在土岗之上说:“才来!”雷鸣、陈亮又往回跑,心中暗怪道:“怎么和尚又跑到头里去?”二人复又跑到树林,和尚又早到了,说:“才来!”一连来回跑了六趟。雷鸣说:“别这样跑了,你我往西南去。”二人往西南岔路来,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二人实跑乏了,见前面有树林子,雷鸣说:“老三,你我爬上树去歇歇,躲避躲避。”说着话,雷鸣往树上就爬,刚爬到半截,和尚在树上说话了:“我看你往哪里跑去?”用手一指,用定神法把雷鸣定住。和尚下树说:“好东西!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我拘蝎来咬你。”和尚一念咒,就见地下来了无数的青大蝎子,和尚摘下帽子来说:“我找蝎子去。亮儿,你给我看着。”说了,竟自往东去了。书中交代,杨猛、陈孝二位班头同着傅有德在雅座等候多时,不见济公下楼,众人到楼上一看,没了人。柴元禄说:“伙计,我们那位和尚呢?”跑堂的说。“早已走了,那位雷爷连你们雅座的饭帐都给了。”柴元禄一听,说:“二位达官,帮我们到通顺店去办案去。”杨猛、陈孝点头答应,说:“可以。”同着傅有德五个人,出了酒馆,直奔通顺店。到了店门首,柴头到柜房说:“辛苦,你们这个店里住着一位姓华的么?”掌柜的说:“不错,昨天走的。”柴元禄一听,说:“了不得了,贼走了!”陈孝说:“不要紧,济公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法术无边,要拿这样贼,亦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二位表头,跟我们到天兴店去瞧瞧,回头再说。”二位班头无法,连傅有德一同来到天兴店。见客人王忠卧在床上,哼声不止,陈孝说:“客人大喜!”王忠说:“唉,世界上最难受,莫过生死离别,我要做他乡的冤鬼,异地的孤魂,喜从何来?”陈孝说:“我给你请了灵隐寺的济公和尚来给你治病,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手到病除,回头少时就来。”偏巧这话给店里伙计听见,这店里掌柜的生长一个腰痈,有碗口大,疼的要命。伙计就告诉掌柜的说:“你在门口去等着,回头你见了和尚就磕头,求他给你治病,那是济公活佛,手到病除。”这掌柜的果然到门口。投了凳等着。偏巧来了个和尚,掌柜的趴下地就磕头说:“圣僧救命!”磕过头一看,是隔壁三官庙的二和尚,掌柜的说:“为什么给你磕头?”二和尚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我磕头?”掌柜的说:“我等济公和尚。”这位二和尚走了。工夫不大,那边来了一个穷和尚,来到近前说:“辛苦了!这店里有闲房么?我住店。”掌柜的一看,和尚褴楼不堪,说:“我们这里是大客店。”和尚说:“我在街口统了个弯看过了,就是你这个店小。”掌柜的一赌气,转过脸来不理穷和尚,焉想到和尚冷不防,照定掌柜的疮口就是一拳,打的脓血溅了一地,血流不止。店里伙计一看,各抄家伙,要打和尚,由里面杨猛、陈孝蹿出来,说:“千万别打,为什么?”就见掌柜躺在地下,“哎呀!哎呀!”直嚷,说:“和尚不好,和尚打死我了!二位达官别管,非打这和尚不可!”陈孝说:“先别打,你把情由说说。”掌柜就把方才之事一说,陈孝说:“这位和尚就是济公呀!”掌柜的一听,说:“既是济公,求你老人家给治治罢,这算白打了。”和尚说:“不白打,你好了。”说罢,由兜囊掏出一块药,放在嘴里嚼了嚼,给他敷在疮口之上,就见由疮口往外流出烂肉,和尚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用手一摸,立刻腰痈好了,复旧如初。大众这才给济公磕头,把和尚让到店内。见上房东里间屋中,卧着客人王忠,哼声不止,一见济公进来说:“圣憎,我这里病体沉重,不能给你老人家行礼,圣僧慈悲慈悲罢!”和尚说:“好办!”叫伙计拿半碗凉水,半碗开水,和尚掏了一块药,扔在水内化开,给客人王忠喝下去。工夫不大,就觉着肚子“咕噜噜”一响,气引血走,血引气行,出了一身透汗,五脏六腑,觉着清爽,身上如失泰山一般,立刻病体痊愈。和尚出来,到外面屋中坐下,傅有德坐在那里,净等和尚给找黄金下落。和尚一看说;“柴头杜头你们救了人,不教人家上吊,又没有六百两银子,这不是叫我和尚为难?”傅有德说:“师父,不必为难,你们三位办你们的公事,我自己就走了。”屋里王忠听见,叫陈孝出来问是怎么一段情节。柴头就把上回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客人王忠说:“把傅有德叫进来,我今日给他六百两,教他也不必寻死,就算我替济公济了他。”陈孝一听,心中甚为欢悦,一想:“这件事倒做的周全。”拿了六百两银子,递给博有德,傅有德道了谢,拿着银子出来说:“师父你老人家不必为难了,有王客人周济我六百两银子。”济公一看,照傅有德脸上“呸”阵了一口,说:“你真好没报由!我给你找不着十二锭黄金,你再要人家的银子,你认识人家么?”闹得博有德脸上一红一白,又把银子给送到屋里,自己一想:“倒莫如我一死。”和尚说;“傅有德你的十二锭金子被谁偷了去,你可知道?”傅有德说:“就是那少年拿绳子偷去。”和尚一镣衣襟,说:“你来看!”连柴元禄、杜振英都一愣,见和尚贴身系着一个银帽子,露着十二锭黄金,二位班头也不知和尚是哪里来的。和尚叫傅有德瞧瞧,“是你的银帽子不是?”傅有德一看,说公说:“你看这十二锭金子,是你的不是?”傅有德说:尚说:“是不是我和尚偷你的?”傅有德说:“我也没敢说你老人家偷我的。”和尚用手一指说;“你来看,偷金子的人来了。”傅有德抬头一看,见外面一个少年的男子,穿的衣服平常,后面跟定一个妇人,傅有德说:“果然是树林子给我药吃的人。”那人两眼发直,直奔天兴店而来。不知是怎么一段隐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056回 郑雄途中见济公 王贵林内劫孤客
话说济公在天兴店,用手一指点,见外面有一人两眼发直,后跟一妇人。书中交代,来者这人,住在千家口东街,姓马名茂。他父亲马振刚,他有两位兄长都务本分,耕读传家,惟有马茂是个逆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那日他在大街之上,把银钱衣服全都输了,无脸回家,买了一根绳子,意欲上千家口外,无人之处去缢死。偏偏巧遇见傅有德肚肠疼痛,他带有痧药,说:“我给你些药吃吃。”傅有德吃了,靠着树就睡着了。马浅见他一个孤单行客,想:“他身上必有金银,我摸一摸他肚腹,他要醒来,我就说,我摸你肚腹,还有疼痛否?他若不醒之时,有什么,我拿了就走。”便伸手一摸,把银幅子就摸出来,一看,里面有十二锭黄金,他把绳子扔下,拿着黄金幅子就走。自己一想:“我把我妻子接出来,找两间房子,把黄金换了一锭过日子,倒是乐事。”想罢往前便走。见北边有一个大苇塘,他四下一瞧,杏无一人,把银幅子连黄金理在那里,留了一个暗记,自己回归干家口。刚到了家门口,他父亲马振刚立在门口,一见马茂气往上冲,说:“畜生,你在外面无所不为,怎么又回家来了?”马茂说:“我接儿媳来的。我也不在你家吃饭了,家里算没我这个人便了,以后你也不用再管我了。”马振刚听了,忙说;“好好!你趁早把你老婆接出去罢,不要在家里再生我的气。”马茂即到里房,唤出妻子,要他跟了就走。妻子不敢跟他出去,因知他在外面无所不为,怕他生出异心把她卖了。他妻子孙氏,本是贤德之妇,跟婆婆说:“我不愿去。”老太太说:“不要紧,你只管跟他出去,有什么事,自有我给你做主。”孙氏无法,跟马茂出来,走到半路,马茂说:“我告诉你,我若不发财,我也不能接你。”孙氏也不理睬他,跟他出了干家口的村口。到了苇塘,寻着理黄金所在的暗记,马茂刨开一看,十二锭黄金踪迹不见,里面有一堆大粪。书中交代,十二锭黄金是被挤公拿去了。当柴元绿、杜振英救了博有德的时候,说:“你等着,由南边来一个穷和尚。”为何济公由北边来呢?那就是济公把柴头杜头支开去救傅有德的,和尚走到北边,把黄金刚出,带在贴身,出了一回恭。照旧埋上。这时候马茂一瞧就愣了,方才由家中接妻子出来,说的大话不小,把妻子接了出来,此时黄金没了,再把妻子送回去,那如何能行?真是话出如箭,岂可乱发?一入人耳,有力难拔,自己无法可想,连话也没了。带着妻子往前正走,刚来到天兴店门口,济公由里面看见,用手往外一指,说:“傅有德你看,偷你黄金的人来了!”傅有德往外一看,果然不错,见马茂两眼发直,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众位,我今天是报应临头。”一边说,一边跑,刚到面前一个水坑,“扑鸣”落下水去,冒了两冒,即时身死。他妻子孙氏一见,就放声大哭。正在痛哭之间家中有人跟了来,怕马茂卖了女人。跟来之人,见马茂落水溺死,把他妻子孙氏动回,告诉他父亲并两位哥哥。马茂已死,把尸身捞起来掩埋,把孙氏送回娘家另聘,这话不表。单说这和尚把十二锭黄金给了博有德,叫柴元禄、杜振英把二百两银子盘费拿出来也给傅有德,说:“我和尚念你是个义仆,我赏你二百两银子。”傅有德是千恩万谢,拿着金银告辞走了。柴元禄可就说:“师父,我们已到通顺店去了,华云龙是昨天走了,你老人家把盘费都给了博有德,这比不得在临安时节,眼前出门,在外吃饭要饭钱,住店要店钱,该当如何是好?”和尚说:“不要紧,勿论大小饭铺店家,吃饭住店,只要我和尚一指鼻子就走不了。”杜振英说:“对,不指鼻子也走了。”三个人这里说话,客人王忠听了咱己一想:“济公给我治好了病,我应当酬谢酬谢,人心都该如此。”随后拿出一百两银子来说:“给师父做盘费。”和尚一瞧恼了,说:“你拿这一百两银子,算谢我么?我家值万贯,谁来要你酬谢?快请拿回,我决不收领。”王忠听如此说,亦不敢再给了。济公说:“二位头儿,跟我拿华云龙去。”柴杜二人无奈,跟和尚出了天兴店,陈孝等送出来。济公带着二人,走了已有数十里之遥,到了一座小镇,进店坐定,三人也觉得腹中饥饿了。柴元禄一想:“和尚大慈悲了,把银于都施舍了,现在囊中一文钱也没有,如何是好?吃饭得给饭钱,住店得给店钱,只得把富余的夹衣裳当了得一用或八百,方可食宿。”想定主意,说:“师父,你老人家只顾行好事,把银子一两不留,这吃饭没钱,如何办法?”和尚说;“不要紧,我自有道理。你们二位不用着急,跟我来!”二位班头无奈,只得跟着和尚走路。来至西面,有一座大酒饭店,厨下刀勺乱响,座客满堂,和尚就往里面跑,柴、杜二人跟进,一直来到后堂坐定。跑堂的一瞧,见一个穷和尚同着两个人,穿着月白褂裤,白骨钮扣,左大襟,两只岔配鞋。伙计心里暗忖道;“这个样子,还不愿在前头这桌子上坐,还到后堂来吃?”后堂一概是金漆八仙桌椅凳,和尚在当中坐下,柴、杜二人在左右坐下,伙计过来说:“三位来了!”和尚说:“算我没来。”伙计说:“来了,三位要什么酒菜?”和尚说:“你们这里卖些什么?”伙计说:“我们这里烧烤红白,煮煎炒炖烹炸,大碟中碟小碗,应时小吃,随意便酌,果品珍馐,两京碗菜,粗细便饭,上等高摆海味全席,一应俱全。”和尚说:“上等海味,每席价需多少?”伙计说:“八两银子一席。”和尚说:“给我来一桌,要好绍酒一坛。”伙计答应,心里暗想,“这穷和尚吃这顿饭花这些饭资,何不换些齐整的衣服?岂不是好?看他们吃完了,拿什么钱来给我?”当时只得楷桌抹凳,杯盘狼藉,小菜碟杯筷摆好,随即将于鲜果品、冷荤熟炒、糖拌蜜饯、鸡鸭鱼肉各莱齐上。和尚说:“二位吃罢。”柴元禄、杜振英二人知道是腰内无钱,说:“师父,你吃罢!吃完了没钱给人家,我们不敢吃了。”和尚大声说:“没钱不要紧。”柴头说;“没钱你怎么讲?”和尚说:“不必担忧,吃完了没钱,他也无法。他要打,打轻了也不算什么,打重了他得给养伤之费,倒有了饭吃了。”柴灶二人也不敢吃,伏在桌边,和尚又吃又喝,说:“这鸭子欠烂,海参欠发,炖肉太咸,做的不入味,伙计过来!”伙计说:“大师父要什么?”和尚说:“这些菜都不合口,你给我一条活鲫鱼,头尾烧汤,中段糟溜鱼片,放醋。”伙计答应。和尚拣什么好吃就要什么,也不嫌贵贱,并且越贵越高兴,大吃一顿,几乎吓坏了伙计。吃罢,叫伙计过来算帐,堂官一算说:“合共计纹银二十四两四钱。”和尚说:“不多,值得值得!外给小帐银二两。”伙计说:“谢谢师父。”和尚说:“不用谢得,推小僧匆匆,未及带得分文。”伙计说:“没钱怎样?”和尚说:“你告诉掌柜的,给我写上帐罢。”伙计说:“小馆没有帐的。”和尚说:“没帐写在水牌上就是了。”伙计说:“写水牌,也是帐呀!我们一概不赊,你给钱罢。”和尚说;“没钱,你瞧着办罢。”伙计一听,来告诉掌柜的说:“和尚吃了二十四两四钱,他说没有钱。”掌柜的一听,怒气上冲,说:“红口白牙,吃了东西,要甜的不敢给咸的,要辣的不敢给酸的,吃完了不给钱?打你也不值,就是不要打你也要打你。众友给我打他!”和尚说:“老柴老杜你瞧怎么办?”柴头杜头说:“我们没主意。”和尚说:“掌柜的不要着急,我给你变钱。”掌柜的说:“你变罢,不给钱你今天走不了。”和尚呆立半天说:“掌柜的,我们商量商量,我吃了你的东西,我给你吐出来对不对?”掌柜的一听,说:“你胡说!吐出来我卖给谁去?”和尚拍着桌子喊嚷:“哎呀,二十四两四钱呀!”伙计一瞧说:“哭也要给钱。”掌柜的正要打和尚,只听外面一声喊嚷:“贤弟,你我到里面吃杯酒。”扳来一起,进来二人,带着十数个从人。一见济公,二人赶奔上前,要给和尚的饭帐。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058回 董家店双杰被害 济禅师报应贼人
话说雷鸣、陈亮正要杀王贵,王贵用手一指说:“我们瓢把子来了!”雷鸣、陈亮二人一回头,王贵撒腿就跑。陈亮随后就追,说:“奸贼,我要叫你跑了,算我不是英雄。”王贵连头也不回,急急如丧家之大,忙忙如漏网之鱼,恨不得膀生双翅,跳出树林子,偏巧眼前遇一道水沟河,有三文宽,王贵跳下水去,浮水过去进命。陈亮见王贵跳下水去,有心绕过去再追也走远了。陈亮一想:“便宜了他罢!”高广端来说:“不是二位大太爷搭救,我这条性命死在贼人之手。”陈亮说:“你姓什名谁,哪里人氏?怎么跟赋人一同搭伴走路?”高广瑞说:“我姓高名广瑞。”就把在千家口吃饭之故,细说一遍。雷鸣说;“我们也不是绿林人,把这三十两还给你罢!”摸出来递给广瑞。广瑞感思不尽,说:“二位救了命,积了德了。我家三门共我一条根,我在龙游县北门外开高家钱铺,二位倘到敝地,千万到敝会屈驾枉临一叙。”陈亮说:“好,你赶路罢!”高广瑞方告辞别,陈亮他本是热心肠的人,说:“二哥,你看高广瑞他一个人走路,又没出过门,倘若在道路上,仍遇着歹人,就了不得了。咱们二人也没事,何妨在暗中跟着他,送一程。”雷鸣说:“也好。”二人说着话,就远远的跟着高广瑞,往那条路去。雷鸣、陈亮止住脚步,也觉着饿了,天仍然下小雨,陈亮说:“二哥,你找到哪里去住店吃饭?天也不早了。”雷鸣说:“前面有座董家店,离此不远,那买卖做的和气,从前我在那店里住过,这话是上二年的事,而且我在那店里养过病。有一位董老掌柜很是慷慨,可不定那老掌柜在不在了,或已换了人。”陈亮说:“好,你我就上董家店去。”说着话来到一座村庄,南北的街道,朝东的店,二人上前叫门,里面有人把门开了。陈亮一看,这人三十以外的年岁,淡黄的脸膛,身着蓝布褂,系着青围裙,白袜青鞋,像个伙计的打扮。看了看雷鸣、陈亮说:“二位住店么?”陈亮说:“住店。”说着话二人就缓步进内。一进大门,迎面是影壁,转过影壁一看,是转正的北上房,东西两溜单间上房,廊下有一张桌,上面有一个纱灯,有一人在那里吃酒。那人见雷鸣、陈亮进来,一扬手,把纱灯打灭了。雷鸣、陈亮也不惜意,也没瞧准是谁,伙计让着来到东配房坐下。书中交代,这座董家店,此时不是董家店了。皆因老掌柜一死,两位少掌柜的不务本分,跟青苗神王贵吃喝嫖赌。这天,王贵说:“二位少掌柜,把买卖让给我做吧,每年我给你们几百吊钱。”二位少掌柜就把店让给王贵。王贵本是打闷棍出身,找了绿林中几个小伙计,帮他做买卖,遇有孤单行客,行李稍丰的,他们就谋害了,大家分派资财。王贵素常跟他众伙计说大话,自称绿林中大有名的人都是他的晚辈,都叫他是大叔,众伙友也不知王贵有多大能为。今天王贵由外面回来,身上衣裳也都湿了,耳朵少了一个,流血不止,有一个伙计姓吴名纪方,爱说笑话,说:“寨主怎么耳朵丢了~只,衣裳湿透了呢?”王贵说:“莫提了,真是丧气。我在小镇店吃饭,遇见人家打架,动起刀来,无人敢劝,我过去一劝,误把我耳朵削了。我焉能容他?那人拿着刀一跑,我就追,他跳下水去要跑,我追下水去把衣裳也湿了。好些人给我跪着央求,我也不能不卖人情,大众劝我回来,明天必得给我来磕头,你把干衣裳给我拿出来换换。”伙计只当是真事,也不问了,拿出衣裳来。王贵换上说;“给我打点酒,做点心。”伙计打了两壶酒,做了两盘菜,王贵在廊檐下坐着喝酒,自己越想越后悔,幸亏我两条飞毛腿,不然死于雷鸣、陈亮之手。正在思想之际,听外面叫门,王贵想要说不叫伙计开门,然而伙计已出去开了门,把雷鸣、陈亮往里一让,王贵一见,吓得魂飞魄散,急把灯打在地上,一溜进了上房,心中乱跳,见伙计把雷鸣、陈亮让到东屋去。伙计出来,王贵把纪方叫进来,王贵说:“方才来的这两个人,你认识不认识?”伙计说:“我不认识他。”王贵说:“一个叫风里云烟雷鸣,那白脸的叫圣手白狼陈亮。”伙计一听,说:“这二位名头高大,咱们得跟他接交,回头不叫他们给饭钱。”王贵说:“我告诉你,这两个人是我的仇人。”伙计说:“怎么与你有仇?”王贵说:“今天我由于家口跟了一号买卖,来到大树林子下,刚要动手,雷鸣、陈亮过来说:‘王大叔你好。’过来给我请安,我说:‘你们二小子做什么?”雷鸣、陈亮说:“见面分一半。’我不答应,他们倚仗人多,与我交手,他们也赢不了,偏巧我把银子丢了,我一检银子,他们把我耳朵给削了去。今天活该回头把他们两个人害了,我正好报仇,有银子多少,你们大家分,我不要。”伙计说:“就是罢。”王贵附耳说“你如此如此”。伙计点头。来到东配房说:“二人吃什么?”陈亮说:“你们这里有些什么?”伙计说:“有炒豆腐,烩豆腐,豆腐干,豆腐丝。”陈亮说:“不吃,有别的没有?’伙计说:“没有,我们掌灶的,人家请了去办喜事,连我们家伙全借了去了,你要吃酒,小鸡子宰两只,白煮煮,无酱油,惟有酒没酒壶,要喝拿瓶打二斤。”陈亮说:“就是罢,要二斤瓶打二斤酒,烧鸡二只。”停了一息时光,伙计都拿了进来。雷鸣、陈亮喝了几口酒,陈亮说:“不好,二哥怎么我心里闷的慌。”雷鸣说:“我的心里也是如此。”陈亮说:“哎呀!合字朵尺窑吗?”说着话,雷鸣翻身跌倒。伙计一瞧,说:“寨主,这两个人老了。”王贵说:亮此时心尚明白,一听是青苗神王贵说话,情知没了命了。伙计见陈亮少时也躺了,就告诉王贵,王贵说:“他们两个人身上有一包三十两银子,那是我劫的人家的,还有一包五两,那是找的。他们身上倘有多余的银子,我不要了,均是你们伙计的。”伙计一听,不大愿意,分赃没分,犯法有名,先说为报仇,这时又要银子了,伙计无法可强,又不敢说。王贵拿着刀,由上房出来,要杀雷鸣、陈亮。刚到东房台阶,就听外面叩初‘店门,说:“开门开门!睡觉来了!”王贵一听,说;“纪方,你先把外面的人支发走了,莫教他来搅我。”伙计来到门洞说:“谁呀?”外面说:“我睡觉来的。”伙计说:“住店没有空房间了。”外面说:“上房没有,就住配房。”伙计说:“配房也没有了。”外面说:“配房住满了,厨房。”伙计隔门缝一看,是个和尚。书中交代,来者正是济公。原来日中在小镇店,同郑雄、马俊、柴、杜二位班头在酒馆吃酒,吃完了酒,天尚未晴,郑雄说:“师父,你我今天就住在这后面店内,倒也方便。”济公说:到店中,说了回话,各自安歇。睡到有二更无,和尚说:“柴、杜二头,跟我起来拿华云龙去,他在树林上吊呢。”柴、杜二班头说:“真的么?”和尚说:“真的。”二人起来同和尚出了店。天还下雨未晴,柴头说:“师父,华云龙在哪里上吊?”和尚说:“我不知道?”柴头说:“不知你说什么?”和尚说:“我叫你两人起来逛逛雨景,上头下雨,底下踏泥,这比睡觉还好。”柴头、杜头两个气就大了,也不好言语。和尚来到董家店首,讨过包袱,重新包大了些,包裹好,和尚才去叫门。伙计说:“没房。”和尚说:“别的不妨,惟我是保镖的,怕物丢了道上,赔不起人家,我故恳求一宿。”伙计隔门缝一窥,说:“你是个和尚,怎么说是保镖?”和尚说:“我保的暗镖。”伙计说:“你保的是什么物件?”和尚说:“水晶猫儿眼,整枝珊瑚树,古玩等货。”伙计一听,进去告诉王贵:“外面来了一个和尚,暗保镖的,净是值钱重货宝贝等物,咱们先发大财好不好?这次做成了,倒有几万,每人可分七八千。”王贵说:“也好,先把东属领上,让他上房去。”伙计来到外面开门。济公要施佛法,大显神通,报应贼人,搭救雷鸣、陈亮,且看下回分解。
第062回 暗访察路遇乾坤鼠 得私信雷陈遇盟兄
话说李平见了马静无话可说,愣够多时,自己一想:“要不说罢,又耽误了弟兄的交情,要是说罢我又难以开口。”马静说:“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要隐瞒。”李平就把头一天拿了两用钱送去,碰见嫂嫂浓妆艳抹,穿着华美的衣服,由家中出来,往东而去,正要追过去问,有人找我有紧要事,我就回来。第二天,第三天,怎么在村头等着,从头至尾,述说一遍。马静听了,“哈哈”一声,说:“贤弟,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原打算跟你画地绝交,我不知有这缘故,既然如是,我也不必多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这一分心,我今日方知非真知己,也不能说这些话。我走了!”站起身来,回到家中,也并不提这段事。过了一两天,告诉何氏:“你好生看家,龙游县有一家财主请我去看家,大约得两月回来。”带上单刀,辞别了老娘,由家中出来,直奔正南。离小月屯二里有庆丰屯,原是小镇,也有买卖铺户,路南有座万盛客舍,马静进去,店里伙友都认识,大众说:“马爷怎么闲着?”马静说:“给我找一间房,我家中来了几个亲友住不开。”伙计说:马静找了一间上房。马静来到屋中,要了酒菜,心中闷闷不乐,正是:
人得喜事精神爽,问来愁肠困睡多。
喝了几壶酒,叫伙计把残桌撤去,自己躺下就睡了。睡醒了,又吃了些东西,自己一想:“好乱情热,互相难挫,好天必找淫妇,淫妇必找奸夫,知道我不在家必要往一处凑合。我今晚带上钢刀,到村头去等候,要遇见贱婢,我一刀将他杀死。”自己想罢,直奔小月屯村头。一直等到三更以后,并未见一人,自己到家门口一瞧,双门紧闭,蹿身上房,各处偷听,并没有动作,自己复返回店。到店门口,叫开了门,到了屋中倒头便睡。白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晚上带刀出来,就在小月屯东村头等候。天有二鼓之时,听东边有男女欢笑之声,及至临近一看,听有人说:“你快走罢,明天就要请你去,请了好几位吉祥婆都干好。”马静一听,是请收生婆的,急忙退身,隐在树后。刚隐在树后,只见由正东来了一人,脚底下甚快,电转星飞,大约有三十多岁,白脸膛,看不甚真,马静见这人一直的奔他的住宅去,来到他的门首,愣了半天,那人意思是要叫门,又害怕不敢叫的意思。马静在暗中瞧着,见这人围着门首来回饶了几个弯,就听这人说:“哎呀!有心叫门,又怕大哥不在家,有心不叫门,黑夜的光景无地可投。”马静一听是熟人,即至临近一看,原来是乾坤盗鼠华云龙。说:“二弟,你从哪里来呀?”华云龙连忙过来行礼,叙离别之情,说:“兄长,黑夜因何在此?”马静说:“二弟,我在这里等人,你我家中坐罢!”二人越墙而过,到里边开了东配房门。何氏娘子起来,立刻烹茶伺候。马静同华云龙在屋中落座,问华云龙是从哪里来,华云龙把在临安所做之事,述了一遍,就是没提尼姑庵采花之事。马静说:“华二弟,你只管放心,在我这里住,没有人会到我这里办案、就有人来,我这里有现成的夹壁墙地窖子。还告诉你,我这里属龙游县管。本地面官人决不能来,没人知道我是绿林人。”华云龙一听好。”谢过马静,两个人说着话,天光已然大亮。二人正在净面吃茶,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一阵大乱,吓得华云龙颜色改变。马静说:“你不要害怕,我出去瞧来。”到外面开门一看,门口站定有五六十位都是小月屯本地绅士富户、举监生员,大众一着说:“马大哥在家甚好,我们约你有一件事,此事非马大爷出去不能完全。皆因前街庆丰屯骡马市争税帖,帖主方大成粮姓柳的争税帖,打了官司,现在又要打架了,两头都约了有一二百人,这场架要打成,就得出几十条人命。听说这两家都跟马大爷至厚,我们说合了两天,没说合好,约你老人家出去就可完了。”马静说:“就是男,我该让众位家里坐,地方可是狭小,多有不便。众位在此少待,我到家里告诉一声。”众人说:静到里面,拿了两吊钱,一个菜筐,说:“贤弟,人家约我说合事,家中没人买菜,回头贤弟你辛苦辛苦,到前街庆丰屯去买两条活鱼,买两只小鸡,买些干鲜水菜,买回来交给你嫂嫂做去。我少时就回来,你我弟兄好吃酒。”华云龙说:“就是罢。”马静走后,华云龙拿了菜筐出去,买了些菜,正往回走,只见雷鸣、陈亮二人慌忙跑来。一见华云龙,雷鸣、陈亮说;“华二哥,你原来在此!你还不快跑?后面有灵隐寺济公长老前来拿你。”华云龙向二位说:“贤弟,你我由干家口分手,你二人上哪里去了,你们怎么知道济公来拿我?”雷鸣、陈亮把上项之事,如此如此,述了一番。“现在济公领着二班头随后就到,他说小月屯见,大概必是算出你在这里。”华云龙一听这话,心中犹疑,正打算仍下菜筐要跑,只见那里马静来了。三个过去,给马静行礼,马静说;“雷、陈二位贤弟,既来到这里为何不到我家,你们三个站在这里说话?”雷鸣、陈亮又把上项之事也说了一遍,马静说:“不要紧,雷、陈二位贤弟,华二弟,都跟我来。”四个人一同直来到马静家中。马静把菜拿到里面去,四个人来到东配房,华云龙说:“马大哥,我来到这里尚未给老伯母请安,你带我去见见伯母。”雷鸣、陈亮一听说:“原该如是。”马静说:“老太太有点身体不安,倒不必惊动她老人家,三位贤弟请坐罢。”少时间酒菜得了,四个人吃酒,谈心叙话。马静又细问雷鸣、陈亮济公的根本源流,陈亮从头至尾,又细说一遍。马静一听,哈哈大笑说:“二位贤弟,就凭一个和尚带同两个班头,就要拿你华二哥?就有二百官兵将他围上,也未必拿得了他。再说他在我这里,更没人敢来拿他。他不来便罢,他要来时,我先拿他,将他结果了性命。”雷鸣、陈亮说:“马大哥你趁早别说这话,你可不知济公长老的能为,你要一念道,他可就来了。他能掐会算,其你要从前门跑,他在前门培着,你要打后门走,他在后门等着,你往东,他在东面迎你,你往西,他又在西面候你,叫你够四面八方无处可跑,就得为他束手被擒。”这几句话,马静一听,气得拍案大嚷,说:“你两人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锐气,如来时,你看!”用手一指,“在东墙有一轴富贵牡丹图,把画卷起来,里面是转板门夹壁墙,进去就是地窖子,你们可以在这里面藏躲。”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外面打门说:“华云龙在这里没有?在这里叫他出来,见见我和尚。”雷鸣、陈亮一听,吓得颜色改变,说:“马大哥,你瞧,和尚来了。”马静就把这轴画卷起来,说:“你们三个人都进去,自有我一面承管。”三个人无法,进到夹墙之内,马静把画放下来,往外够奔。书中交代:济公从哪里来?和尚自从雷鸣、陈亮走后,和尚领着两位班头往前走,走来走去,天也不早了,肚也饿了,见前有酒馆,济公进去,柴头心说:“要是和尚吃我们就吃贩正有给钱的。”三个人坐下,和尚要了几壶酒,吃了个酒足饭饱,和尚说;“堂官,给我拿个溺壶来,我要溺尿。”堂官说:“我们管拿酒壶,不管拿夜壶,你外头去溺去罢。”和尚站起来说:“给我拿两壶酒捆着,我回头来喝。”说着话,和尚出去。柴头、杜头等着和尚,老是不来了,柴头说:“老杜,了不得了,吃酒饭没有钱,和尚走了拿我两个人押了桌。”柴头说:“咱们两个也溜罢。”瞧伙计要端莱没留神,柴、杜二人一溜出来,到外面正碰见和尚。柴头说:“好呀,你出来拿我两个人押了桌。”和尚说:“你们两人跟我走,晚上我有钱。”柴头、杜头嘴里答应,心里说:“晚上我们两人吃完了先走,拿和尚押桌。”果然晚上三人到酒馆吃饭,柴杜二人忙忙吃完了,站起来就走,和尚说:“你们两个人走呀?”柴头、杜头说:“早起你拿我们两人押帐,我们不走怎么样?”说着话,两个人走了,跑堂过来把济公看上。不知济公如何走法,且看下回分解。
第066回 卧虎桥淫贼杀和尚 庆丰屯济公救文生
说话马静睁眼一看,见济公僧帽罩着一个狐狸。有狗大小。济公说:“你瞧,这就是你媳妇。”马静说:“师父,我妻子乃是狐狸?”济公说:“你妻子不是狐狸。这个狐狸跟你有仇,它变的你妻子模样,扰乱家务要害你。你媳妇现在家里,她原本是好人,你不要听了李平的话,先前李平瞧见的,就是妖精变的。你把李乎找来,叫他瞧瞧,也可以洗出你的朋友。”马静听罢,赶紧去到酒铺把李平找来。李平来到庙中一看,是一个大狐狸,李平说:“这是什么缘故?”马静就把从头至尾的话,对李平一说,李平这才明白何氏嫂嫂是好人。和尚说:“马静,你把狐狸杀了。”马静拉出刀来,照狐狸一刀,和尚用手一指,狐狸脑袋掉下来。和尚说:“你找柴草点着,把狐狸同高庆的死尸一并烧了。”马静就找了柴草,连高庆的死尸并狐狸一并烧了。和尚说:“马静,你可把华云龙放出来呀!还是我到你家里去拿他?”马静说:“慈悲慈悲罢!可以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了他罢。”和尚说:“那可不行!华云龙罪大恶极,你要不放出来,我到你家拿他,你得跟着打官司。”马静说:“我还是把他放出了,师父再拿他。”和尚说:“也好,你去罢。”马静谢过了济公,自己这才回到家中一看,果然他妻子回娘家去刚才回来。马静甚为感激济公的好处,自己来到东配房把夹壁墙开了,说:“三位贤弟出来。”华云龙、雷鸣、陈亮三个人说:“马大哥,和尚哪里去了?”马静说:“华二弟,你快逃命罢!济公他算出你在我这夹壁墙内,我实不能隐瞒你了。我托我的朋友把和尚绊住,少时和尚就来拿你,你快走罢!出了门,你可快走,我也不管你在东西南北,任凭你自己。和尚也不定在哪边等你,你自己酌量。”华云龙一听,吓的颜色更变,不能不走,这才谢过了马静,马静送出大门,华云龙慌不择路,一直够奔正南。往南走了有三里路,眼前有一道桥,名叫卧虎桥,华云龙一看,桥下有一个和尚,正探头往外瞧。华云龙吓的就要跑,自己又一想:“尽跑当了什么,莫如我掏出嫖来打和尚一镖,叫他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打不了他,我姓华的这条命也不要了,跟他一死相拼。”想罢,掏出镖来,和尚又一探头,华云龙抖手一镖,正打在和尚的咽喉。华云龙赶过去一刀,把和尚脑袋砍下来,“咕噜”滚在河内。华云龙把刀擦了擦入鞘内,自己一阵狂笑说。“我打算这么个济颠和尚,项长三头,肩生六臂,敢情就是这样无能之辈,也是个**凡胎。听雷鸣、陈亮一说,济颇不亚如神仙,我华云龙还要到临安,再闹个二次,叫他等看看。”自己正在扬扬得意,就听后面有人说:“好华云龙,我看你往哪里走?”华云龙回头一看,是济颠和尚,贼人吓的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书中交代,这是怎么一段事呢?方才华云龙杀的和尚,不是济颠,乃是由毗卢寺跑出来的小白虎周兰在桥底下藏着。他只当是马静追下来,细一瞧不是马静,他也没想到华云龙拿镖打他。这小子也没做好事,他叫小白虎,犯了地名,这道桥叫卧虎桥。华云龙认着是把济公打死,故此济公一说话,华云龙吓的没了魂,尽命进走。和尚随后紧紧赶来,华云龙围着庆丰屯绕,和尚直追了一夜,天光亮了,把华云龙也追丢了。和尚慢慢往前寻找,见眼前围了一四人,和尚说:“我进去瞧瞧。”内中有一个人,最讨人嫌。和尚说:“借光。”那人说:“借光给多少钱利钱?”和尚说:“要多少钱给多少钱。”那人说:“我还挤不进去呢。你还挤什么?”和尚用定头里的人脖子上一吹,那人觉着脖子一股凉气,一回头,和尚挤进去那人说:“和尚,你为什么吹我脖子?”和尚说:“你脖子上停着一个蚊子,我怕叮了你,我是好心吹蚊子呢。”和尚又照头里那人一吹,那人一回头,和尚挤到里面去。那人说:“你做什么又吹我?”和尚说:“那蚊子由他的脖子上,飞到你脖子上来。”和尚走到里面一瞧,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赤身露体,身上一根线都没有,头挽牛心发髻,品貌端方,长的不俗。众人问:“你这是怎么一段事?”这人说;人间:“你是哪里人?”这人说:人说:“你姓什么呀?”这人协人说:“你叫什么呀?为何不穿衣裳?”这人说:尚说:“他是河沽县的,叫河沽。”大众说:“和尚别胡说了。”和尚来到旁边一铺户说:“事柜的,借我一个碗,给点水给那赤身露体的喝,他直嚷渴。”掌柜的说:“我们不给,倘喝了水竟自死了,我们反担不起。”和尚一瞧,那边菜园子有人在那里打辘轳汲水,和尚过去说:“辛苦,有水没有?”那打水的说:“做什么?”和尚说;“跳井。”那人说:“跳井别处跳去,我们不准在这里跳。”和尚说:“你们有桶,借我一个桶打点水。”那人说:“没有,你要好好来说,倒许借给你,你说跳井,有也不借给你。”和尚说:“你要不借给我,我就跳下井去,叫你打一场人命官司。”那人说:“你只要不要命,跳了井,我就打一场人命官司,就怕你不敢死。”和尚说:“你瞧我敢死不敢死。”说着话,和尚跳下并去。那人大吃一惊,前到井口一看,和尚没跳下井去,两只脚挂住井口,倒挂蜡烛,脑袋冲下,和尚拿憎帽舀水呢。本来井也浅,那人一瞧说:“和尚你吓杀了我,我看你怎么上来。”和尚使了一个鲤鱼单鹞子翻身上来,说:“我不用跟你借桶,你瞧我帽子舀水行不行?”本来帽子的油垢多了,盛水都不漏,和尚拿着来到这赤身男子的跟前,把水给他喝了,和尚把僧衣脱下来,给这人盖上。工夫不大,这人出了一身冷汗,大众一瞧说:“好了。”就见这人“哎呀”了一声,说:“好和尚,你害的我好苦。”破口大骂。众人瞧着,就有气不平的说:“你这人可真太不懂情理,和尚给你找了水,把僧衣给你盖上,你出了汗好了,你不说谢谢和尚,反倒骂和尚,真是以怨报德,太实无礼。”这人“唉”了一声说:“众位有所不知,我骂的不是这位和尚。我姓张叫张文魁,乃是文生秀才,在龙游县北门外张家庄住家。因家中这几年种落不收,度日艰难,我到临安找我娘舅,借了二百两银子回家,好垫办过日子。没想到走在半路上,我觉着肚腹疼痛,坐在树林子歇息,来了一个秃头和尚,面如喷血紫脸膛,一脸的斑点,他问我‘怎样了’,我说‘肚腹痛’。他给我一丸黑药,我吃了就觉着不能动转,他把我的包裹连银子都拿了去。我一发迷蒙,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落到这般光景,我骂的是那个和尚。”大众说:“这就是了。”济公说;“我把僧衣给你穿,你跟我走罢。”张文魁站起来,跟着济公走。跟前有一座酒馆,和尚就往里走,伙计一瞧,一个和尚穿着破衣草鞋,光着背,一个穿着破僧袍。伙计只当是要饭的乞丐,伙计说:“喂,和尚,没有剩的。”和尚说;“新鲜的都不爱吃,吃剩的?胡说!”和尚带领张文魁,直奔后堂落座。和尚说:“掌柜的,你别瞧我们穿的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招好顾主,财神爷来了。”伙计说:尚说:“给我煎炒烹炸,配十六个菜来,两壶人参露酒。”伙计说:“人参露卖一吊二百钱一壶,这里便宜一半呢。”伙计也不敢说不卖给他,饭馆子又没有先要钱的规矩,只得楷抹桌案,把菜给要了,把酒拿过来。菜都给上好,和尚让文魁吃,张文魁说:“我不吃。”和尚说:“你怎么不吃?”张文魁说:“吃完了,没钱给人家。”和尚说:“没钱你嚷什么,反正吃完了再说。他要打,就卖给他两下,他打轻了不怕,打重了得给养伤,倒有了下落。”伙计在旁一听;“这倒不错,和尚卖打来了。”和尚正同张文魁说着话,忽然由外面闯进两个人来,一声叫嚷:“好和尚,你在这里!”说着话,直奔济公而来。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071回 奉师命趋吉避凶 华云龙镖伤三友
话说济公过去一脚把棺材踢了。掌柜的一瞧真急了,要打和尚。书中交代,济公为什么拦住棺材不叫走呢?皆因棺材铺掌柜的心田不公。这个买棺材的老丈姓李,就是跟着刘王氏化棺材的。那老者原是因刘王氏家中没人,她丈夫刘福生了疮,不能动转,所以帮他们的忙。有雷鸣、陈亮周济四十多两银子,刘王氏就烦李老丈去买棺材。李老丈也不会买,来到东门外同峰锯厂,一瞧这口棺材,足够四五六的尺寸,漆着黑油。一间掌柜的卖多少钱?这位掌柜的说:“十五两银子。”这口棺材,是削檐钩头,原是两层板包的,里面是刨花锯末,外头一上油,瞧着好像杉木,实是碎木头做的,尽值五两银子。掌柜的是成心冤人,向李老丈要十五两,连抬代理二十两银子。李老丈也不懂还价,就答应了。掌柜的一想:“这号买卖做着了,可以剩十几两银子,又够定一个月的伙食。”赶紧叫四个伙计,抬着跟去入殓。哪想刚走到东门,和尚拦住,要躺在里头试一试。掌柜的不肯,和尚用脚一踢,把一层薄板踢碎了,由里面直掉下锯末。李老丈一瞧说:“我不要了。我只说是厚木头,哪知里面净是锯末,我不能要。”掌柜的一想,已然银子到手,和尚给他破了,气往上冲。吩咐伙计:“你们拉住尽打!”四个伙计就奔上来,要揪济公。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这四个伙计眼定了,瞧着他们掌柜的,当是和尚。四个伙计揪住掌柜的就打。掌柜的说:“别打,是我!”伙计说:“打的就是你。你为什么搅我的买卖?”掌柜的说:“我是王掌柜。”四个伙计方才明白过来,一瞧把掌柜的打了。复反四个人又要揪和尚打。这个时光,雷鸣、陈亮赶到。陈亮说:“别打,怎么回事情?”掌柜的一瞧,这两个都是壮土打扮,相貌不俗。说:“二位大爷别管,我跟和尚是一场官司。”李老丈一瞧,认识是二位恩公。陈亮说:“因为什么?”李老丈说:“二位恩公要问,皆因刘王氏家中没人,托我买棺材,我上了年岁瞧不真,我只当这棺材真有四五寸厚。哪知是两层薄板夹着锯末。”陈亮一看说:“掌柜的,你这就不对了,作买卖不准欺人,你趁早给人家换一口好棺材。不准争斗。要不然,我拿片子送你。”掌柜的也不知雷鸣、陈亮有多大势力,敢怒而不敢言。济公掏出一块药来,说:“李老丈,你把这块药拿回去,给刘福敷在疮上,包管药到病除。”李老丈说:“大师父什么称呼?”陈亮说:“这是灵隐寺济公长老。”李老文谢了济公,拿着药,同棺材铺掌柜的回店,另换了一口棺材,抬到刘福家。把药给刘福上了,疮也好了,把他母亲葬埋了,一家人感念济公的好处,这话不表。单说济公见了雷鸣、陈亮,和尚说:“你们两个人由哪里来?”陈亮说:“别提了,我二人再也不管华云龙的事了。”济公说:“好,咱们喝酒去罢。”三个人进了城,来到一座酒店。到了后堂,要酒要菜。济公喝着酒,叹了一声。陈亮说:“师父为何叹气唉声?”和尚说:“我看你两个人怪惨的。”陈亮说:“惨什么?”和尚说:“天有什么时候?”陈亮说:“天有巴初,早的很。”和尚说:“天交正午,你两个人就准要死。”陈亮一听,大吃一惊,知济公是未卜先知。陈亮说:“师父,既知道我二人有大难,可以躲得了躲不了?’将公说。“你二人要打算趋吉避凶,天到正午,你两个人须出了龙游县的交界,方可躲得了。”陈亮也不知龙游县有多大地方。忙问走堂的:“这龙游县的交界有多远?”伙计说:“往西有三十余里,向东有五六十里,往南北俱有七八十里。”陈亮一听,就是往西近。这才说:“师父,我两个人这就逃命了。”济公说:“你走罢。天交正午千万可要离开。”陈、雷二人说:人给了酒钱,出了酒店,一直往西。刚一出西门。雷鸣道:“老三,我实困了,走不了。一夜没睡,我眼睛睁不开,腿也走不动。”陈亮说:“二哥,你快走罢。师父的话,不可不信。”说着话又往前走。眼前是大柳林。雷鸣说:“我可实在走不动了。”陈亮说:“你不走,可许有性命之忧。”雷鸣说:“这里又没有人,找歇息罢。”说着话,他就在地下一坐。往树上一靠就睡着了。陈亮心神不安,也不敢睡,坐在旁边。工夫不大,只见由南来了一个人,正是华云龙。书中交代,华云龙自从赵家楼逃走,三个贼人回了店。华云龙是埋怨韩秀、挥飞:“要不是你两个人,我何至涉这危险!”浑飞说:“你别埋怨我们,倒是你愿意去。我们两个人要上临安逛去。你走你的罢。”这两个人今天一早走了。华云龙心中很烦,自己出来闲游,正走在大柳林。一瞧是雷鸣、陈亮。华云龙心中一动:“昨天在赵家楼跟我动手,好像雷鸣?也许是他。”陈亮这个人机灵,赶紧站起来说:“华二哥一向可好?从哪里来,怎么还不远走?”华云龙说:“你们两个人从哪里来?”陈亮说:“我们由小月屯来。”正说着话,雷鸣醒了。一睁眼说:“华二哥,恭喜,贺喜,大喜呀!”华云龙说:“喜从何来?”雷鸣这个人口直心快,不懂撒谎说:“你在赵家楼采花做案,还不是大喜?”华云龙说:“你怎么知道?”雷鸣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华云龙说“好,昨天是你这小辈跟我动手。”雷鸣一听说:“好,狗娘养的,你骂我小辈,我拿刀剁了你!”说着话,拉出刀来,照云龙就剁。贼人摆刀相迎。二人杀在一处。陈亮说:“华二哥、雷二哥,不可动手。三两句话翻了脸,你我自己弟兄,岂不被人耻笑?”雷鸣哪里肯听,一刀跟着一刀,恨不能把华云龙杀了,方出胸中恶气。贼人的武艺,比雷鸣强的多。故意游斗,把雷鸣擂的浑身是汗。陈亮一瞧,把刀拉出来说:“雷二哥闪开!”雷鸣闪身躲开。陈亮说;“华二哥,你也站住。咱们弟兄是金兰之好,你们两个人一动手,叫兄弟帮谁?华二哥你走你的。”雷鸣把口气缓过来,又摆刀过来动手。工夫大了,还是不行。陈亮一瞧,又过来拦住说:“华二哥,你是个做哥哥的,总得有容让。异姓有情非异姓,同胞无义枉同胞。”说着话,雷鸣把气歇过来,仍然摆刀照华云龙要砍。陈亮又过来相劝。如是者三次。华云龙说:“好呀!你两个入使这车轮战法。他乏了,你过来说,他歇了又动手。就叫你两个小辈摆刀来过,华二太爷也不放在心上。”正动着手,忽然华云龙掉头就跑。雷鸣刚往前一追,贼人回头喊说:“镖来!”抖手就是一毒药镖。雷鸣见镖打来,一闪身没躲开,正打在华盖穴上,翻身栽倒。雷鸣觉着镖打上,半身一发麻,就知道没了命了。陈亮赶过来说:“二哥怎么样?”雷鸣说:“我完了。我受了毒药镖,十二个时辰准死。贤弟,你走罢。你要念兄弟之情,你到玉山县凤凰岭,找威镇八方杨明。告诉杨大哥,说华云龙拿毒镖打我。杨大哥若念兄弟交情,叫他撤绿林帖,请绿林人布四网阵,拿华云龙。你只要把他的心搁到我灵前一祭,就是你尽了弟兄的义气。”陈亮一听这些话,好似万把钢刀穿心。不亚如刀挖肺腑、箭刺心窝一般。谁知道华云龙的毒镖,跟杨明学的,打上没有解药,情知雷鸣准死。华云龙在那里站着,听雷鸣叫陈亮送信。华云龙一想:“真要那么办,我这条命活不了。莫若我斩草除根。”想罢照陈亮一镖,正打在陈亮背脊之上。陈亮哈哈大笑,说:“姓华的,你成全了我。绿林中知道,有雷鸣就有陈亮。雷鸣一死,我焉得独生。我两个一处为人,死了一处做鬼。”说着话,药性一发,雷鸣、陈亮疼的就地乱滚。华云龙一看,心上说:“我跟他二人是拜兄弟,何必瞧着他乱滚受罪?莫若把他二人杀了。”贼人还算是好心,伸手拉刀要结果他二人性命。不知二位英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2回 镇八方赌气找张荣 乾坤鼠毒镖打杨明
话说淫贼华云龙在大柳林用毒镖打了雷鸣、陈亮,正要过去杀二人。只听后面有人说:“华二贤弟,你要杀什么人?”华云龙回头一看,只见后面来了一人。身高八尺,头戴翠蓝色扎巾,擂金抹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绒球,秃秃乱晃。身穿蓝箭袖袍,丝骛带系腰,足下薄底快靴,身披宝蓝英雄大氅,周身绣牡丹花。面如满月,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准头端正,颔下三给须髯,飘洒胸前,助下佩刀。手中提小包袱,来者非别,正是大义威镇八方杨明!华云龙一看,吃一惊。暗说:“他来了可不好办。”贼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赶紧说:“杨大哥,一向可好?”杨明说:“你要杀什么人?”华云龙说:“我要杀雷鸣、陈亮。”杨明一听一愣,说:“华二弟,为什么要杀他两个人?”华云龙说:“兄长要问,只因雷鸣、陈亮两个人无所不为。在临安府乌竹庵采花,因奸不允,杀死带发修行的**,刀伤老尼姑。又在泰山楼杀死净街太岁秦禄。在秦相府盗了秦相的玉镯凤冠。昨天在这龙游县北门里赵家楼来花。是我今天碰见他两个人。我用好言相劝,他两个人拉刀跟我动手,反杀我。我才用毒药镖将他二人打倒。我一想不必叫他两人受罪,我要杀他。”杨明一听说:“二弟,你不该用毒药镖打他。自己弟兄,下这样的毒手。”华云龙说:“兄长,你看有人来了。”用手一指。杨明一回头,华云龙也就抖手一毒镖,正打在杨明的琵琶骨上。眼瞧杨明翻身栽倒。书中交代,杨明本不是出门的人。家中开着镖局子,又有银钱,又有势利。皆因华云龙有一个拜弟,叫黑风鬼张荣,也是西川人。张荣这天到杨明家找华云龙。家人进去一回禀,杨明出来一看,见张荣有二十来往的年岁,武生公子打扮。杨明说:“尊贺贵姓,来此何干?”张荣说:“我乃是西川人,姓张名荣,跟华云龙是拜兄弟。我听说他在这如意村杨大爷家中住着,我特来找他。”杨明一听,说:“你既是华云龙的拜弟,你我弟兄,都不是外人。现在华云龙到临安城逛去了,又约三两个月就回来。你也不必去找他,就在我这里住罢。”杨明这个人最好交友,就把张荣让到家中。说:“你要闷时,可到嫖局子去坐坐。”张荣就在杨明家住着。不想张荣忽然病了。杨明给清先生调治,精心用意,好容易把张荣调养好了。张荣说:“兄长待我这番光景,我实感激。我给兄长叩头,认为义兄。”杨明说:“张贤弟是华二弟的拜弟,就如同我拜弟一样,何必再要磕头呢?”张荣说:“那不算。”一定要给杨明磕头。当时给杨明磕了头,到里面见太太行了礼,见过了满氏嫂嫂。从此就拿他更不当外人,内外不避。杨明的妻子,本来长的容颜美貌,人才出众,很贤惠无比。张荣这小子,素常说话一点规矩没有。杨老太太是一位正直人,常常当面说张荣。满氏娘子怕给他丈夫得罪朋友,常给张荣掩盖。焉想到张荣这小于误想了。他疑满氏心中有了他。那天杨明不在家,张荣也就到里面去。老太太正睡午觉。满氏娘子在屋中做活。张荣说:“嫂嫂,做什么活?”满氏说:“做袜子。”张荣说:“我瞧瞧。”满氏一递。张荣并不是要瞧。他没怀好心,要调戏满氏。他一接,伸手一拉满氏的手腕子。满氏立刻把脸一沉。说:“你这厮可真不要脸!”满氏照定张荣脸上就是一个嘴巴。这小子可不知道满氏是一身的好能为。她父亲名叫满得公,绰号人称铁棍无敌。膝下无儿,把一身的武艺,都传授了女儿。满氏今天一变脸,把张荣打了一个嘴巴。吓得那小子跑到前面,拿上自己的小包袱,不辞而别,竟自逃走。后来杨明回来,问张荣哪去了。满氏还不肯说,怕丈夫知道生气。有这两句话:“父不忧心因子孝,家无烦恼为妻贤。”这话一点不错。满氏不肯说,杨明再三追问。满氏无法,才把张荣如何调戏的话说了。杨明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杨明说:“非得找他不可。哪里见着,哪里结果他小辈的性命。他竟敢在我家这样无礼!我拿他当自己兄弟,这厮真是人面兽心。”越想越气。次日告诉老太太,说要出去保镖。带上盘费兵刃,由家中出来,寻找张荣。这天走在龙游县的西南,见眼前有一片苇塘。有一位老者,欲要跳河。杨明过去一把揪住,说:“老丈为何跳河?这大的年岁,寻此短见。你跟我说。”老丈抬头一看,唉了一声,说:“这位大爷,要问小老儿,我姓康双名得元。我膝下无儿,过继了一个侄儿,叫康成。自己有一个女儿,许配临安开杂货铺的张家,尚未过门。前者来了信,要娶我的女儿。我把家里房产卖了几百银子,叫我女儿骑着一条驴,连我继儿,打算一同到临安去就亲。今天早起出了店,连我儿带我女儿都走丢了。我也找不着了,我故此要跳河一死就完了。”杨明说:“你儿多大年岁?你女儿多大年岁?”康得元说:“我继子今年二十八岁,我女儿十八岁。”杨明说:“素常他们和睦不和睦?”康得元说:“他兄妹素常不和。”杨明说:“你别寻死。我代你找去。找着更好,找不着你也别死。你跟我走。”康老丈说:“大爷贵姓。”杨明通了名姓。老丈一听,说:“原来是保镖达官、威镇八方杨爷。我久仰久仰!”杨明说:“你跟我走。”领了老文正向前走,见大柳林华云龙拿刀要去杀人。杨明说:“华二弟要杀什么人?”华云龙回头一瞧,是保镖师父来了,贼人心中暗说:“不好。我要说拿毒镖打了雷鸣、陈亮,他准要我的命。莫如我一狠二毒三绝计。虽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当初华云龙不会打毒嫖。他知道杨明会打毒镖。他苦苦要跟杨明学。杨明就嘱咐过他,说:“这毒镖是三十六味毒药,十八味草药,非有蛇红蛋尾木变石不能配。你学会了,不可轻易妄动。打上了只要一见血就死,没有解药。”今天华云龙见杨明走来,贼人暗说不好,赶紧过来行礼。杨明问要杀什么人,华云龙说要杀雷鸣、陈亮。杨明说为什么事,华云龙把他做的事说了,我才拿毒镖打他。杨明一听,就一愣,说你不该拿毒镖打他。华云龙说,你瞧有人来了。杨明一回头,贼人抖手一镖,正打在琵琶骨。杨明被打倒。哈哈一笑,说:“好,这是我交朋友的下场!我教会了你,你能拿镖打我。天下人,你都可以打了。”康得元一瞧,气往上冲。说:“好贼人,你嘴里说好话,你施展这样狠毒之心!把杨大爷打了,我这条老命不要了,跟你拼了!”华云龙一瞧,说:“老头儿,你休要前来送死。”说着话,贼人把刀拉出来。杨明此时痛的乱滚。汗球子真有黄豆大小,直往下流。说:“康老丈,你去你的罢。我本打算要救你,替你把女儿找回来。这我的命没了,我也救不了你。你趁此去罢,不必生瘀气。这是我杨明交朋友的好处!来来,华云龙,你把我杀了罢。”康得元倒是个热心肠的人。见杨明这般光景,心中瞧着难过。老头说:“好淫贼,你这厮人面兽心。你先把我杀了罢,我正不愿意活着。”说着话,把脖子一伸。华云龙说:“你这老匹夫!真是放着天堂大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康得元说:“你把我杀了好。”华云龙一想:“我何必杀他,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便宜他去罢。”想罢说:“老匹夫,你不必自己讨死。我杀你,我也不算英雄。你去罢。”贼人一想:“莫若我把他三人一杀,我远走高飞,也没人知道。”想罢,拉刀要结果杨明、雷鸣、陈亮三个人。正在这般光景,就听草中呱哒的一响。华云龙回头一看,来者正是济公禅师。大约贼人难脱活命。不知济公由何处而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073回 大柳林济公惊淫贼 小酒馆班头见圣僧
话说华云龙见济公,吓得魂飞胆裂。济公说:“好华云龙,你往哪里走!”书中交代,济公从哪里来呢?只因和尚半夜里由店里走了,柴头、杜头也不敢睡了,怕的第二天没钱给店饭帐。两个人没等店里起来,二人也跳墙出来,一直够奔龙游县衙门。来到衙门口一瞧,对过是茶铺子。两个人进了茶馆一瞧,有几位龙游的班头在那里喝茶。柴头说:“借问有一个和尚,你们众位瞧见没有?”众人说:“回头就过堂。’哗头说:“什么事。”那人说:“不是三官庙的二和尚投带妇人那案么!”柴头说:“不是。我打听的是一个穷和尚。”旁边有一人说:“方才有~个穷和尚,在东门外拦住抬棺材的不叫走。你们二位上那里去找罢。”柴、杜二人,复又来到东门外一找,还是没有。二人到各处酒饭馆,找来找去,找到一座小酒馆,把济公找着了。柴头说:“好的,你在这里。你半夜里又跑了,我们两人没受这个罪,你趁早说罢。”和尚说:“你们二人坐下。”柴头、村头坐下。和尚叫添酒添菜。二人喝着酒,和尚说:“小便。”由酒馆出来,一直出了西门。正往前走,两旁是河,当中一条小道。由对面来了一匹驴,骑着一个女子,跟着一个男子。这男子长的免头蛇眼。正是康成同康得元的女儿。原本康成这小子没好心,他打算把妹子卖几百两银子,娶个媳妇,岂不是乐事。早起由店里出来,他牵着驴子,柏了小胡同。姑娘问:“爹爹哪去了?”康成说:“你走罢,在头里等呢。”姑娘不愿意,在驴上又下不来。正走在这股小道,济公早已占算明白。在那里一站,挡着路过不去。康成就说:“和尚,你回去罢。”和尚说:“你回去罢。”康成说:“我们这是驴。”和尚说;“我是人。”康成说:“你没瞧见我们是堂客?”和尚说:“我是官客。”康成说:“我们回不过去。”和尚说:“我拐不过弯来。”康成说:“你这和尚真可恨。”和尚说:“好东西!”用手一指,口念“奄嘛呢叭吐哞”。用定神法将康成定住。和尚又一指驴,姑娘就迷住了。和尚牵驴就往前走。来到大柳林,和尚一指,驴就站住。华云龙正要杀雷鸣、陈亮、杨明,和尚说:“好华云龙,你往哪走!”华云龙一瞧,拨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此时雷鸣、陈亮还醒过来,心里明白。陈亮一瞧说:“杨大哥怎么了?”杨明说:“华云龙拿毒镖打了我。你们两人为什么被他打了?”陈亮说:“我因为在临安要出家,济公收我做徒弟。要开水浇头,切菜刀落发,我跑出来。在店里住着,听着华云龙在临安城乌竹庵采花,因奸不允,杀死**。又在泰山楼杀死净街太岁。又在秦相府盗了奇巧玲球透体白玉铜,十三排嵌宝垂珠凤冠。后来铁腿猿猴王通、野鸡溜子刘昌,破了案被拿,拍出华云龙来。有灵隐寺济公,带着两位班头,到千家口去拿他。我听见,到千家口给他送信,碰见雷二哥。我二人同华云龙在小月屯马静的夹壁墙藏着。后来济公要拿他。我二人苦求济公不要拿他。济公给我二人一封信,说华云龙在这龙游县北门内赵家楼来花,叫我二人保护闺门贞洁。果然昨天华云龙同韩秀、浑飞三个人去采花。已然用熏香把人家姑娘熏过去。三个人已进了屋子。被我二人给搅了。今天在这里碰见,说翻了,他用毒镖把我两个人打了。”陈亮说完了话,疼的又昏过去了。杨明一听。说:“好华云龙,做这场伤天害理的事,真算我交朋友交着了!”康得元说:“杨大爷,你觉怎么样?”杨明说:“我不行了。”雷鸣说:“你死不得的。我二人死了倒不要紧。上无父母的牵缠,下无妻子的挂碍。死了死了,一死就了,万事皆休。你老兄台有白发的娘亲,绿鬓的妻子,未成了的幼儿。母老妻单子幼,你死了怎么办?”这一句话,说的杨明心中一惨。雷鸣此时也疼的昏过去。杨明心中万把钢刀扎心。猛一抬头,见那边树上有一个穷和尚上了吊,手足乱蹬乱划。杨明一看,说:“康老丈,你过去把那上吊的救下。”康得元一看,果然树上吊着一个人。赶紧往前跑去。刚来到和尚跟前,和尚跳下来了。倒把康老丈吓了一跳。康得元说:“和尚你没死呀?”和尚说:“我吊的是后脑勺子。我试试难受不难受。要不难受,我才上吊呢。”康得元说:“你为什么上吊?”和尚说:“我师父交我五两银子买僧袍憎鞋,我把银子丢了。我不敢回去,怕师父打我,故此上吊。”康老文说:“为几两银子,何必如此短见?你跟我来。”带着和尚来到杨明路前。杨明问:“为甚事寻死?”和尚—一告诉。杨明说。“你为五两银子,何必寻死?我这腰中银幅子有银,你拿几两去。”和尚伸手把银帽子打开,有散碎银子二十多两。和尚一瞧,说:“比我的银子还多呢,就是太碎些,有点成色。”杨明一听,说:“和尚,你将就用罢。”和尚说:“也只得将就些。”拿着银子就走了。康老丈在旁,瞧着气就大了。说:“这个和尚,真不知事,倒像该给他的,连一句情理话也不说,真是可气。白给他银子,他还挑成色。”正说着话,和尚走了几步,又回来说:“当局者迷。我只顾了银子,也忘了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躺着睡了?”杨明说:“我是被贼人打了毒镖,活不了了,十二个时辰准死。”和尚说:“你要死你死罢。我走了。”说完了就走。走了几步又回来,和尚说:“你贵姓?”杨明说:“我姓杨。”和尚说:“你真要死,我同你商量一件事。”杨明一想:“必是和尚听说要死,他不忍把银子都拿了走,他许给我买一口棺材。”想罢说:“和尚,你商量什么?”和尚说:“我瞧你这身衣服很好,可值几两银子。你死了也是给人剥去,白便宜了人家。莫如你脱下来送给我罢。”杨明一听,气往上撞,说:“你这和尚,好不通情理。气死我也!”心中一气,嫖伤一疼,就昏过去了。康得元说:“你这和尚真太淘气。杨大爷周济你银子,你不说谢,反说这些话。你不是欺负人么?”正说话间,雷鸣、陈亮又醒过来。睁眼一瞧,见济公在那里站着。两个人挣扎起来磕头。口嚷:“圣僧救命!”康得元也不知和尚是谁。和尚过去说:“你们两个人怎么了?”陈亮说:“华云龙拿毒镖打了我们。师父救命罢。”和尚说;“我叫你二人出龙游交界,你们不听。受了毒嫖,我也救不了你。你我师徒一场,你们死了,我给你念三卷往生咒罢。”陈亮说:“师父救命罢!”和尚说:“可不定行不行。”掏出药来,给雷鸣、陈亮每人吃一块。把镖拔下来,把药嚼了,上在伤口。二人展眼之际,复旧如初,好了。过来给济公行礼。陈亮说;“求师父替杨大哥治治罢。”和尚又把杨明镖拔下来。杨明一疼,苏醒过来。和尚上了药,也把一块药与杨明吃了。杨明也好了。陈亮说:“杨大哥,这就是灵隐寺的济公长老。”杨明过来行了礼。济公在雷鸣耳边说:“你知道为什么华云龙拿镖打你什雷鸣说:“不知。”和尚说:“有一个坏人,我已拿住,在南边小道站住。你杀他去。”雷鸣说;“我去。”雷鸣走后,杨明、陈亮还不知道做什么去。杨明说:“康老丈你过来,见见这位灵隐寺活佛济公。你求求他老人家,好给你找女儿。”康得元过来叩头,求圣僧慈悲慈悲。和尚说:“你不用着急,你女儿在树林外头。”和尚把验法一撤,康得元一瞧,果然女儿骑着驴子站在那里发愣。康得元说:“和尚,给我找找我儿。”和尚说:“我派雷鸣杀他去了。”康得元说;“怎么?”和尚说:“你问你女儿就知道了。要留着他,他就要害你了。”康得元谢过济公,带着女儿走了。不久雷鸣也回来。和尚说:“你们跟我拿华云龙去。”众人跟济公往北走。走了不远,忽然和尚不见了。再一看,华云龙同着一个人,在那里站着。三位英雄一瞧,气往上冲,伸手拉刀要捉拿淫贼。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9回 龙游县日办三案 二龙居耍笑凶徒
话说济公来到衙门,工夫不大,老爷升堂,吩咐带和尚。济公来到大堂一站。见这位老爷,五官端正,一表非俗。老爷往下面一瞧:“你这僧人,见了本县为何不跪?”济公说:“老爷为官,官宦自有官宦贵,僧家也有借家尊。我又不犯国法王章,这里又没有佛祖,我跪的是哪个?”老爷一听说:“你这僧人叫什么?在哪里庙里出家?”和尚说:“老爷要问,我乃是灵隐寺济额和尚。老爷可知道济公的名头高大?”老爷一想:“济公乃是秦相的替僧,焉能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信。老爷说:“你是济颠,东门外杨家店内脱头和尚被杀,你必知情?”和尚说:“我一概不知。”老爷说:“你既是灵隐寺的济颠,来此何干?”和尚说:“老爷要问,我是奉秦相谕,带着临安两个班头出来办案,捉拿临安盗玉镯凤冠的贼人华云龙。”老爷吩咐:“把两个班头带上来。”立刻把柴、杜二人带上公堂。柴元禄说:“老爷在上,下役柴元禄给老爷请安。”杜振英也给老爷行礼。老爷问说:“你两个人是临安的班头?”柴元禄说:“是下役在临安太守衙门当捕快。”老爷说:“既是你们出来办案,可有海捕公文?拿来我看。”济公说:“老爷要问公文,是昨天晚上在店里丢的。”老爷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没这么巧事。大概我抄手问事,万不肯应。先把和尚给我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打完了再问。”旁边皂班一声答应,过来就把和尚拉下堂去。和尚就说:“我要挨打了。”连嚷了两声。皂班说:“和尚你嚷也不行,快趴下,叫我们费事。”正在这般光景,只听外面一声叫嚷:“千万别打,我来了!”说着话由外面跑进一个人来。直奔公堂之上,道:“老爷千万别打和尚。下役尹士雄,我认得这是灵隐寺济公。”知县说:“尹士雄你怎么认的?”尹土雄说:“当初救徐治平徐大老爷,我在秦相府阁天楼盗五雷八卦天师符,我见过济公一次。老爷,打不得的!”书中交代,尹土雄怎么会在这衙门当官人呢?只因前者在临安秦相府盗五雷八卦天师符之后,搭救了徐治平。后来徐治平连登科甲,榜下即用知县。尹士雄去找徐治平,要踉徐治平去当差役。徐治平说:“你是我救命的恩人,你跟我当差,我坐着叫你站着,我居心不安。要叫你坐着,又不成规矩。我给你荐举一个地方去当差罢。”就把尹土雄荐在龙游县。吴大老爷跟徐治平乃是同窗知己的朋友,也不能错待了尹士雄。就留下他叫他当八班的班总。今天尹士雄正在外面班房坐着,听说要打济颠和尚,尹士雄一想:“要是济颠和尚,我认识,我去瞧瞧去。”故此这才来到公堂。一看,果然是济公。尹士雄赶紧回禀老爷。老爷听说,急忙下了坐位,上前说:“圣僧千万不可见怪,弟子是一时的懵懂。今请圣僧上坐。”和尚说:“老爷说哪里话来,你不知不为罪。”知县忙忙赔礼,说:“弟子久闻圣僧大名,善晓过去未来之事,佛法无边。现在弟子这龙游县出了三条命案,都是一无凶手,二无对证。求圣僧你老人家给占算占算罢。”济公说:“不用占算。老爷把文房四宝拿来,我和尚给你写出来好不好?”老爷一听,赶紧取过纸墨笔砚,交与济公。济公背着人,在袖口里写好封好。和尚说:“老爷,你把我这张字柬带好。等着你到东门外杨家店验完了尸回来,那时轿子一落平,你打开我这张宇柬瞧。这三条命案,我都给你写明白。可别早打开。如早打开,可不灵了。”知县吴老爷点头,接过字柬一看,上面画一个酒坛子,钉着七个锯子。这是和尚的花样。老爷把字柬收好,和尚说:“老爷,你派你的两位班头杨国栋、尹土雄跟我和尚办案去。叫我这两个班头暂在衙门歇歇。”知县答应,叫杨国栋、尹土雄跟圣僧去办案。两位班头答应,跟着和尚下堂,一同出了衙门。尹士雄说:“圣僧一向可好?”和尚说:“好。没有病。”尹士雄说:“杨大哥。我听说嫂嫂不是病着么?”杨国栋说:“不错。’尹士雄说:“大哥你给济公叩头,求求他老人家。真称得妙药仙丹,手到病除。无论什么病,都能治的好。”杨国栋一听,立刻给和尚行礼,说;“圣僧慈悲慈悲罢,给我点妙药灵丹。”济公说:“不要忙。丹药倒有,咱们先办案去要紧。”尹土雄说:“师父上哪去办案?”和尚说;“上五里碑。”这两个人一瞧,和尚往前走三步,往后退两步。尹士雄说:“圣僧你怎么这样走?什么时候走得到呢。快点走呀。”和尚说:“我要快走,你两个人跟得上么?”杨国栋说:“跟得上。”和尚迈步“踢踏踢踏”就走,电转星飞。这两人随后就追,展眼之际,和尚没影子了。这两个人一想,快追罢,反正同到五里碑相见。两个人一追,焉想到和尚藏在小胡同里。等这两个人追过去,和尚由小胡同出来,慢慢往前走。走了不远,见路西里有一座酒馆。掌柜的姓孙,正拿笔写花帐。到节下一算,说多少是多少。多写两笔,人家也不查细帐。掌柜的翻着帐,拿着笔正要往下写。和尚迈步进去说:“辛苦,掌柜的姓孙吗?”掌柜的说:“我姓孙。什么事?”和尚说:“你跟龙游县的三班班总杨国栋是拜弟兄是不是?”掌柜说:“不惜。”和尚说:“杨国栋的媳妇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掌柜的一听,吃了一惊。一着急,笔往下一落,把帐上画了一道黑圈。自己一瞧,反把帐都勾了。掌柜的说:“和尚你怎么知道?”和尚说:“今天早起,杨头到我的庙里去,讲接三焰口。他说五个和尚接三,七个和尚放焰口,搭鬼面坐。我说七个人接三,十一个人放焰口,搭天花座。临完了唯一出四郎探母,代打睑挂胡子。”掌柜的一听,说:“你们庙里焰口真热闹。”和尚说:“热闹。杨头告诉我说,叫我顺便来给个信。故此我才来送信。”掌柜说:“大师父劳驾。里面坐,喝碗茶,吃盅酒罢。”和尚说:“好。我正想喝酒。”掌柜的立刻叫伙计拿了两壶酒给和尚喝。掌柜的说:“我跟杨头换帖,我不能不去。回头先到饽饽铺定一桌饽饽。记我的帐。”那几个伙计说:“素日杨头跟咱们都不错。咱们大家送份公礼,到布铺撕八尺蓝呢,叫刻字铺做四个金字,要‘驾返瑶池’。”大众说:“就是罢。”和尚喝完了酒,说:“我走了。”大众还说;“劳驾。”和尚无故给人家报丧,诓了两壶酒吃。出了酒店,慢慢往前走,来到十字街。和尚抬头一看,见路南有一座酒饭店,字号是“德隆居”。刀砧乱响,过卖传菜,里面酒饭座挤不动,偏挤满了。对过路北也有一座酒饭馆,字号“二龙居”,里面一个饭座没有,掌柜的坐在店内冲吨,跑堂的坐着发愁,灶上空敲擀面仗。和尚迈步进了二龙居。和尚说:“伙计,你这屋里怎么这样清净?”伙计说:“大师爷别提了。先前老掌柜的在日,这屋里的买卖,龙游县是要算头一家,谁不知二龙居?现在我们老掌柜的去了世。我们少掌柜的,可就差得多。真是买卖在人做。他一接手,买卖就不好。又偏巧我们这屋里的伙计出去,在对过开了一座德隆居。虽然说船多不碍江,可是人家那屋里一天比一天好,我们一天不如一天。昨天卖了八百多钱,大家吃了,今天还没开张。我是这屋里的徒弟。我打算赌口气,多买点货,跟对过比着卖。他卖一百二的菜,我卖一百。无奈我有心没力。”和尚哈哈一笑,说:“你愿意多卖钱不愿意?”伙计说:“怎么不愿意?”和尚说:“你既愿意,我有主意。”罗汉这才施佛法,大展神通,要在二龙居招酒座,捉拿凶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0回 听闲言一怒打和尚 验尸厂凶犯吐实情
话说济公来到二龙居,听伙计一说,和尚说;“你愿意多卖钱不愿意?”伙计说:“我愿意多卖钱。可是你瞧,没有多少货。就是几斤肉,还有十几斤面,有一只小鸡子,酒也不多。就是有座没东西,怎么多卖钱?”和尚说:“不要紧。有水没有?”伙计说:“后头有井。”和尚说:“有水就得有酒。你就打水当酒卖,我准保没人挑眼。我能叫你当时卖一百吊钱。我叫掌柜的摇摇算盘。叫灶上小勺敲大勺。我要两壶酒,你就唱白干两壶。叫他们咬卖,回头就有座。做饭馆子的买卖,是要热闹才好。”伙计也是穷急了,就依着和尚主意,告诉掌柜的摇算盘,灶上就敲勺,摔擀面杖。和尚说:“来两壶酒。”伙计喊道:“白干两壶。”掌柜的、众人全都答应,喊嚷卖呀。伙计刚把酒给和尚拿了来,外面进来了酒客,伙计一瞧,认得是对过杂粮店的陈掌柜。素常这位陈掌柜最恼喝酒的人。他屋里的伙计,要一喝酒,被他知道就不要了。今天他自己刚吃完饭,在门口漱口,心里一迷,进了二龙居说:“来两壶酒。”伙计知道陈掌柜素不吃酒,就问他道:“陈掌柜,今天怎么也要喝酒?”陈掌柜把眼一瞪,说:“我要喝。你管我么!”伙计碰了个钉子,给他拿了两壶酒过来。陈掌柜心里一明白,自己一想:“我刚吃完饭,我又不喝酒,怎么心里一糊涂就要喝酒呢?”自己再一想:“既然要了,我倒尝尝酒是什么味。”他不喝酒的人,今天也喝上了。这个时节,又进来一个酒客。两眼发直,手里端着一个碗。买了三个钱的韭菜花,一个钱香油。他出来买东西,走到二龙居门口,心里一迷,进来坐下说:“来两壶酒。”伙计答应,把酒拿过来。这个人忽然明白了咱已一想:“我家的饭没吃完,怎么我进来要酒呢?”自己正发愣,外面又是进来一个人。也端着一个碗,里面有两块豆腐,原本家里等作做菜。走在酒店门口,自己不由的进来了,坐下就要酒。伙计把酒拿过来。这才明白了,回想家里等着做菜,叫我买豆腐。自己说:“干什么进来要两壶酒吃呢?”这个说:“我有韭菜花,你把豆腐搁在内拌着,咱们两个喝罢。我也没打算成心来喝酒。”这两人也喝上了。三五成群,直往里走。忽见外面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五包菜,进来坐下,自言自语说:“老二,给你一包。老三,给你一包。老四,给你一包。老五,给你一包。伙计,来十壶酒,先来六个菜。你们哥四个,想什么要什么。”伙计一瞧,见他一人好像眼几个人说话。也不知怎么回事。书中交代,这个人原本是拜兄弟五个,他行大。请四位兄弟吃饭,它定的是德隆居。那四个人进了德隆居。他一迷糊,仿佛瞧见那四个人都在这里坐着,因此把酒菜要了。伙计给端了来,他这明白了。自己一想:“这是二龙居。”已然把菜要了,也无法了。即到德隆居一瞧,那四个人等着他,还没要菜。他把四个人叫过来。少时,酒座就满了。伙计也忙不过来了。人一多,酒都打完了。伙计一想,没酒打凉水。当时到后面打了一桶凉水,倒到酒坛子里拿酒壶灌了,就给酒座拿过两壶去。刚给拿过去,那位酒座就叫:“伙计过来。”伙计一想:“了不得了,必是给凉水,不答应了。”伙计赶紧过来说:“大爷什么事。”这位酒客说:“你们这酒怎么改了?”伙计说:“许是打错了。”这位酒客说:“这个酒比先前的好得多。要是老卖这个酒,我就每天来吃。”伙计一想:“真怪!怎么给他凉水,他反说好呢?”屋中酒客,随来随往,拥挤不堪。只见由外面又进来两个人。头里这人是青白脸膛,两道短眉毛,一双三角眼,营鼻子,俏下颌,两腮无肉,穿着一身青,歪戴着帽子,肩披着大蛇。后面限定一人,也是免头蛇眼,龟背蛇腰。这两个人一进来,众酒客全嚷:“三爷四爷,这边喝罢。”这两个人说:“众位别嚷。”走进来就在和尚后面一张桌子坐下。伙计一瞧,是这两个人,就一皱眉,知道这两个人素常净讲究嘴上抹石灰白吃。伙计无奈,过来擦抹桌案说:“二位要什么酒菜?”这两个人要了两壶酒,两个菜,喝上了。和尚一回头说:“二位才来呀。”这二人没听见,也没答话。和尚把桌子一拍说:“我和尚让好朋友,不理我还罢了。就凭你们两个志八,也在这里充好朋友不理我。我和尚二十顷稻田地、两座庙,都花在你们媳妇身上,把你们养活了。这回不理我,充好朋友。”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和尚是骂谁,也不能答话。众酒饭客可都知道和尚是骂这两个人。众人心说:“敢情这两个人是忘八,不是好朋友。”都拿眼瞧着这两个人。和尚直骂,这两个人有一个说:“我问问他骂谁呢。”说着话,就站起来。那个说:“老四,你坐下。和尚说二十顷稻田地、两座庙都花了,花在你家里。你去问他是吗?”这个说:“别胡说,那是花在你家里!”这个说:“你既不认得,你何必去问他?”说着话这个又坐下了。和尚说;“我骂的是你!”两人一听这话,真急了,站起来说:“和尚你骂谁呢?”和尚说:“我二十顷稻田地、两座庙都花在你们家里,你二人媳妇身上。今天叫我做衣裳,明天叫我打镯子。你们两人见我穷了,不理我了。”这两个人一听这话,气得颜色更改,说:“好和尚,你认得我们两个人是谁?只要你说出我二人的名姓来,就算你把二十顷稻田地花在我们女人身上了。”和尚一听,说;“你叫抓天鹞鹰张福,行三。你家里就是两口人,你媳妇是白脸膛,今年二十五岁。你叫过街老鼠李禄,行四。你家里也是小两口。你媳妇是黑黄脸膛。我花了许多钱,你还不知道?连你们家里有几床被,我都知道。”这两个人一听,真急了,就要跟和尚动手。和尚说:“要打,咱们外头街上打去,别连累人家的买卖。”说着话,张福、李禄同和尚三人出了酒店。张福、李禄就要揪和尚。和尚围着这两个人绕弯。拧一把,掐一把,这两个人老揪不住和尚。张福急了,抡拳照着和尚脑袋就是一拳,正打在后脑袋上。直仿佛打在豆腐上,扑的一下,拳头打在脑袋里去,立刻花红脑浆进流。和尚说:“你可打了我了。”翻身栽倒,蹬蹬腿,咧咧嘴,和尚气绝身亡。张福大吃一惊,心说:“好糟脑袋!我一拳就会打碎了。”本地面官人过来说:“好,你们打死人了。”张福说;“是李禄打死的。”李禄说:“是张福打死的。”官人说:“你们二人不用争论,到衙门再说去罢。”哗啦一抖铁链,把两个人锁上。刚要带着走,就见由正东上鸣锣开道。说:“闲人躲开,县太爷轿子来了。”书中交代,知县是坐着轿子,到东门外杨家店去验尸。带着刑房仵作,来到杨家店。仵作找本地面官人,给预备五十斤酒,洗洗手。要一领新席,一个新锅。地方姓干,叫干出身。赶紧跑来说:“众位头儿闭闭眼罢。验完了,我必有个面子。”仵作说:“就是。你给预备半斤酒洗洗手。”当时一验,仵作一报说:“皮吞肉卷,生前致命。一刀之伤,并无二处。”先生写了尸格。老爷把店里掌柜的叫过来一问:“这个和尚被谁杀死,你可知道?”掌柜的回老爷:“昨日三更,不知被谁杀死?”老爷问:“他在这里住了多少日子?几个人住店?”掌柜的说;“就是他一个人,住了二十三天。”老爷说:“你店里几个伙计?谁跟和尚不对?”掌柜的说:“八个伙计,都在这里。没有跟和尚不对。”老爷吩咐:“你且把死尸成殓起来。”掌柜的答应。老爷吩咐打轿回衙。仵作找地方问:“怎么样?”地方说;“你们几位要面,到对过每位吃两碗,我来算。”仵作说:“我只当是验完给我们几吊钱哪。哪知叫我们吃面。我们也不吃,底下有事。咱们再说。”赌气跟着老爷的轿子,一同回衙。刚走到十字街,官人过来说:“回禀老爷,打死和尚了!”老爷说:“哪里的和尚?”官人说:“一个穷和尚。已然拿住两个凶手。”老爷吩咐轿子蒋平,带凶手。当时把张福、李禄往轿前一带。老爷一审问口供,焉想到又招出一条人命案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1回 着字柬心皈圣僧 追尸身路遇班头
话说知县吩咐把凶手带过来。宜人把张福、李禄带过来。知县一着说:“你们两个人姓什么?”这个说:“小人叫抓天鹞鹰张福。”那个说;“小人叫过街老鼠李禄。”老爷说:“你两个人谁把和尚打死的?”李禄说:“是张福把那和尚打死的,我是劝架来着。”张福说:“李禄打死的。”李爷说:“你这两个东西混帐。倒是谁打死的?”李禄说:“老爷不信,瞧张福手上有血。他说我打死的,我手上没血。”老爷立刻派官人一验,果然张福手上有血。知县说:“张福,明明是你打死的。你还狡赖!”张福说:“回老爷,和尚是我打死的。北门外高家钱铺门口,一刀砍死刘二混,可是李混杀的。”老爷一听一愣。书中交代,怪不得和尚说他两个人是忘八,原本张福、李禄这两个人是破落户出身,在外面做光棍,欺财主,无所不为。家里每人娶了个媳妇。这两个人在外面尽交的有钱的浮荡子弟。瞧见人家一有钱,这两个人就套着跟人家交朋友,没有交不上的,爱吃的人,他就先请他吃;爱嫖的人,他也陪着他嫖。日子长了,他就带往自己家里,叫他女人勾引人家。他作为不知道,充好朋友。不是向人家借钱,就是向人家借当。他女人叫他今天打镯子,明天又叫置衣裳,两口子吃人家。怎么刘二混会被李禄杀了呢?皆因刘二混有个本家,给了他几百两银子。李禄见刘二混有了钱,他就把刘二混招到家去住着,吃喝不分。李禄的妻子一勾引刘二混,刘二混也是年轻的人,焉有不贪色的?把自己银子拿出来,吃喝穿戴,全是他的。后来刘二混把银子都花完了,还在李禄家吃喝,李禄就往外撵,刘二混说:“我把钱都花在你们家里,我也没处去,你叫走不行。你们吃我就吃,你们喝我就喝。”李禄实没有法子,也撵不出去,心中暗恨刘二混。这天张福跟李禄两人在酒馆网喝酒谈心。这两个是拜兄弟,彼此一类,谁也不瞒谁。李禄说:“张三哥你瞧,现在我家里这个刘二混,他吃我唱我,讹住我了,我也撵不出去,实在可恨。我打算把他约出来,请他喝酒。拿酒把地灌醉了,我把他杀了。三哥,你给帮个忙儿行不行?以后你也有用我的地方,我也不能含糊。”张福说:“就是罢。”两个商量好了,次日把刘二混约出来喝酒,李禄暗带钢刀一把。两个人拿酒一灌刘二混,刘二混本来心里又烦,酒吃多了。吃的酩酊大醉,不能转动,人事不知,李禄由酒店把他背出来。天有二更以后,张福跟着,走到高家钱铺门口,见众铺户都关去,四外无人。李禄素常跟高家钱铺有仇,皆因换银子,钱铺给他要钱,他老说合的少,常常口角相争。李禄一想:“就把刘二混杀在他铺门口,叫他打一场无头案的官司。”说罢,立刻将刘二混放在地下。刘二混醉的人事不知,李禄拿出刀来,一刀竟将刘二混结果了性命。杀完了,同张福各自回家。两个人从此更亲近了。自打算这件事人不知,鬼不觉,就算完了,焉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张福一想:“打死和尚,李禄往我身上推干净。”心中一恨,这才回禀老爷:“和尚是我打死的。高家钱铺门口,一刀杀死刘二混,那可是李禄杀的。”张福就把从前已往之一事,如此这般一回京,老爷听明白了,这才问李禄怎么杀的。李禄张口结舌说:“是张福的主意。他帮我杀的。”老爷说:“你这两个东西混帐之极。来人先把他两个人押起来,本县先验尸。”刚要吩咐仵作验尸,忽然想起济公那件字柬:“和尚就叫我由东门外回头,轿子一落平,就看字束。我倒看看和尚的字束写的是什么东西?”想罢掏出来字束,拆开了看,上写是;“贫憎今日必死,老爷前来验尸。吩咐仵作莫相移,休叫贫僧露体。”知县一看,暗为点头。果然济公有先见之明。立刻吩咐件作:“不准脱和尚的衣裳移动死尸,就验脑袋上的伤就是了。”件作答应,过来看明白说;“回禀老爷,和尚后脑海有二寸多长、三寸多宽的伤。伤了致命处,花红脑浆迸流。”老爷点了点头,叫招房先生把尸格写了,吩咐先用席将和尚盖上,派地方官人看着,老爷这才叫官人押张福、李禄回龙游县衙门。老爷走后,地方本面的官人,拿席把和尚的死尸盖上。众官人来到二龙居说:“掌柜的,这件事吏不举、官不究。我们要一回老爷,由你这铺子里打的架,你就得跟着打官司。”掌柜的说:“众位,没这个事,来到我这里喝酒,我也没含糊,何况乎有事?将来这件事完了,我必有一分人心。”叫伙计来给众位打酒,炒几样菜。众人坐下,地方说:“刘头你瞧和尚脑袋,怎么只一拳就会打碎了?”刘头说:“我想着也怪。”掌柜的说:“可惜这位和尚死了,是我们的财神爷。平常我这屋里没上过座,今天都是他招接来的座。和尚要不死,我每天管他两顿饭吃。”地方说:“你别胡闹了。我瞧和尚是怎么样死的?”说着话,就跑出来一掀席,只见和尚朝他龇牙一动。吓了往里就跑。官人忙问:“怎么了?”地方说:“死尸朝我一笑!”官人说:“你别胡说了。已然死了,还能朝你笑?必是你眼迷离了。我瞧去。”这个官人过来刚一掀席,和尚一翻身坐起来了,拿手一摸脑袋说“哎哟”,站起来往南就跑。地方官人就追,叫喊:“截住走尸呀!”众人一听,走了尸,谁不躲远远的,都怕死尸碰着就要死。和尚一直出了南门,往东,刚到东南城门边,往北一拐,见眼前一个人,身高不满五尺,五短的身材。头戴紫金帽,身穿紫箭袖饱,腰系丝绦,薄底靴子。面皮微紫,凶眉恶目,押耳两给黑毫,手中拿着包袱。和尚一看,心里说:“要办龙游县这两条命案,就在此人身上。”和尚自言自语说:“这个龙游县的地方,可不比外乡村镇。要是外乡人来到这儿吃东西,恐怕都不懂的,准叫人家耻笑。”和尚说着话,赶在这个人头里走。这个矮子一听和尚的话,心中一想。“这龙游县的地方,与别处不同。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是处不到永不知。我何不跟着和尚?他要进酒馆要什么,我也要什么,准不露怯了。”想罢,跟着和尚走。来到东门关乡,见和尚进了路北一座酒馆,这矮子也进了酒馆。见和尚脚一蹬板凳说:“来呀,小子拿壶酒来!”这个矮子一想:“这地方许是这个规矩。”他也脚一蹬板凳说:“来呀,小子拿壶酒来。”跑堂的一瞧:“这倒不错。”他不敢说这个矮子,跑堂的说:“大师父,别这么叫小子。”和尚说:“算我错了。你给我来一壶酒,要有两层皮有陷的来一个。”伙计心说:“和尚连馅饼都不懂。”伙计刚要走,这个矮子也说:“小子,给我来一壶好酒,要两层皮有馅的来一个。”伙计一想:“这两个人倒是一样排场来的。”赶紧给和尚拿了一壶酒、一个馅饼。也给矮子一壶酒、一个馅饼。和尚拿一根筷子当中一扎说:“吃这个东西,不会吃,叫人家笑话。”和尚拿筷子一批,一口就咬了半个。这个矮子也拿一根筷子一批。刚一咬,连热气带油,把嘴烫了。和尚一连要了十壶酒、十碟馅饼。这个人也照样要了十壶酒、十碟馅饼。和尚吃完,把十个碟子拿手一举,这个矮子也一举。和尚望下一落,仿佛要摔;这个人也往下一撒手,把十个碟子摔了。和尚没撒手,见那人摔了,和尚哈哈一笑说:“冤家小子。”这个一听,说:“好和尚,你冤我那可不行。”和尚拿这十个碟子照那人脸上就砍,把脑袋也砍破了。这人当时气往上撞,要跟和尚一死相拼。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2回 济公饭馆打贼人 徐沛旅店遇故友
话说济公拿碟子照这人一砍,这人真急了,要跟和尚动手。和尚往外就跑,这人随后就追。伙计一瞧,这是活局。这两个人吃完了,把碟子摔了,装打架,成心不给钱。伙计随后也追出来。后面就喊:“二位别走,给了酒钱。二十壶酒,二十碟馅饼。不给钱可不行。”和尚也不回头,一直进了东门。这矮子随后紧紧追赶说:“好和尚,无缘无故你拿碟子砍我,我焉能跟你干休!你上天,我赶到你灵霄殿。你入地,我赶到你水晶宫,好歹把你赶上。”和尚一边往前跑一边嚷:“了不得了,咱们两人是一场官司!”和尚说着话,跑到十字街,正碰见杨国栋、尹土雄由正南而来。这两个头儿也是追和尚。直追到五里碑,也没有追着。杨头说:“咱们回去罢。”二人复返往回走。刚走到南门,地方官人一瞧说:“尹头、杨头,瞧见死尸没有?”尹土雄说:“哪有死尸?”地方说:“在我段上死了个穷和尚。”尹士雄说:“在你的地面上,我们还没走到十字街,怎么会瞧见呢?”地方说:“不是。这个死尸走了尸,跑出了南门。”尹士雄就问:“死的是什么人?”地方就把抓天鹞鹰张福,过街老鼠李禄怎样打死穷和尚,老爷验了尸怎么派人看着,和尚走尸跑的话,从头至尾一说。杨国栋一听说:“了不得了,济公被人打死了。”尹士雄说:“你们不知道,济公神通广大,死不了。咱们一同回去罢。”地方官人这才同尹士雄、杨国栋一同回来。刚走到十字街,见和尚由正东跑来。地方一瞧说:“死尸来了!”尹土雄、杨国栋赶紧就问:“师父怎么回事?”和尚说:“了不得了,我们两人是一场官司,别叫追我的那矮子跑了。”尹士雄、杨国栋过去,就把那矮子截住。尹土雄说:“朋友别走了。你跟和尚打一场官司罢。”那人说:“好。我们是得打官司。”尹土雄过去,“哗啦”一抖铁链,就把这矮子锁住。这矮子说道:“和尚打官司,也不能锁我。”尹士雄说:“我们老爷有吩咐,在家人要跟出家人打官司,先锁在家人,不锁和尚。你走罢。”拉着这人刚要走,后面酒店伙计赶到说:“别走。”杨国栋一瞧认识。说:“刘伙计什么事?”伙计说:“这位吃了十碟馅饼、十壶酒。和尚吃了十碟馅饼、十壶酒。两人一打架,把二十碟都给摔了,酒钱也没给,两个人就跑出来了。”杨国栋说:“伙计你且回去罢。写我的帐,该多少钱我给。”伙计一听,说:“既是杨大爷这么说,我就回去了。”伙计转身走了。和尚说:“咱们上衙门去打官司去。”地方官人过来说:“杨头,你替我回回老爷罢,大师父又活了。我就不上衙门去了。”杨头说:“就是罢。”尹士雄拉着这个矮子,大众往北走。走了不远,路西酒铺内孙掌柜跑出来说:“杨大爷你烦恼了。”杨头一愣,说:“我什么事烦恼?”孙掌柜说:“不是杨大奶奶死了么?”杨头说:“这话是谁说的?”孙掌柜用手一指,说:“就是这位大师父给送的信。”杨头说:“师父怎给我报丧来着?”和尚说:“我跟他闹着玩。因他给人家写花帐。”孙掌柜一听说:“好和尚,你无故诓我,我把礼物都买了,还没送去。你就赔我!”杨头说:“得了,孙贤弟你今受点委屈罢。这位和尚也不是外人,瞧着我罢。”尹士雄说;“师父你怎么说人家死了,本来已经病着。”和尚说:“一咒十年旺,就死不了啦。”杨国栋说:“师父慈悲慈悲,给我一块药。”和尚点头,掏了一块药,给了杨国栋。这矮子就问:“这个和尚,是哪庙里的?”尹士雄说:“你要问和尚?我告诉你,跟和尚打官司,算你露了睑,增了光。这是灵隐寺济颠和尚。”这矮子一听,呵了一声说:“他是济颠哪!官司我不打了。”说着话,冷不防一抖铁链,拧身蹿上房去。和尚说:“别叫他走了,龙游县这两条命案,都在他一人身上。”书中交代,这个人姓徐名沛,名号叫小神飞,也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盗。龙游县的两条命案,怎么会在他身上呢?这其中有一段隐情。南门外高宅捉妖的那个老道叶秋霜,当初也是绿林人。后来在南门外三清现出了家。他得了一部邪书,名叫《阴魔宝录》,上面有练邪术的法子,能练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五行变化、点石成金、捉妖的法子、拘五鬼的法子、擒妖捉鬼各种的法子。这天老道正在庙里练功夫,来了一个僧人,乃是西川路五鬼之内的,姓李叫李兆明,外号人称开风鬼,跟老道系故旧之交,来望着老道。两个人一见面,各叙寒温。叶秋霜就问:“李贤弟打哪来?”李兆明说:“由西川来。西川的绿林窝子给人家挑了,我也无处投奔。”老道就留下李兆明在庙里住着。老道早晚练功夫,李兆明就问:“练的是什么功夫?”老道就说:“得了一部天书,能练各种法术。’等兆明说:“道兄,你教给我练练。”老道说:“你练不了。要练一天得磕一千头。”李兆明一想:“他这是不教给我。”心中暗恨着老道。这天高折桂请老道捉妖,李兆明知道这件事,他暗中跟着老道在法台捉妖。李兆明就后一刀,把老道杀了,把这本书得在手内。他也没回家,他就住在德兴杨家店,没事在店里瞧书,早晚练功夫。这天开风鬼李兆明在店门口站着,只见由东面来了一个人,乃是小神飞徐沛。一见和尚,赶紧过来行礼。李兆明就问:“徐贤弟打哪来?”徐沛说:“我要到临安逛去。西川绿林的朋友都散了,我也无地可投。”李兆明把徐沛让到店里。一谈话,徐沛就问李兆明在这住着做什么呢?李兆明说:“我得了一部天书,练功夫呢。”徐沛说:“你教给我练练。”李兆明说:“你要练也行。你得找一个幼女天灵盖来。”徐沛说:“找天灵盖练什么?”李兆明说:“能练千里眼、顺风耳。”徐沛本是浑人,他就出来找幼女天灵盖。遇见看坟的,他就问:“这坟里理的什么人?”看坟的只当是他要偷坟掘墓,也不肯告诉,说:“不知道。”徐沛连问了好几个,都不告诉他。他也问烦了,正在树林发愣歇着,由对面来了一个僧人,架着拐,是个瘸子。一见徐沛说:“徐贤弟,你在这做什么呢”徐沛一瞧,认识这个和尚。叫昼瘸僧冯元志,也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盗。怎么叫昼瘸僧呢?皆因白天架着拐装瘸子,晚上上房飞檐走壁更灵便。他为是遮盖,叫人家知道他是瘸子,不能做贼。今天一见徐沛,问徐沛做什么呢?徐沛把李兆明叫他找女儿天灵盖、练功夫的话说了一遍。冯元志说:“徐贤弟,你真实心眼。李兆明他是冤你。今天晚上我同你到店里,把李兆明杀了。你就把天书得过来,好不好?”徐沛说:元志他原本跟李兆明有仇,这叫借刀杀人。两个人商量好了,一同到酒馆,吃完了饭。天有二鼓,来到德兴店。冯元志巡风,徐沛下去,进了上房一瞧,李兆明正趴在桌上睡了。徐沛手起刀落,把李兆明杀了,把书得在手内。刚要往外走,就听上房嚷:“杀了人了!”吓了徐沛一跳。济公嚷杀了人,那就上房杀了人。后来听和尚说出恭去,上了茅厕。冯元志他巡风。听屋里说公文湿了。他也不知饮么公文。见柴头同杜头出去找和尚,冯元志由房上下来,进屋中一瞧,是宪批柴元禄、杜振英捉拿乾坤盗鼠华云龙的公文,冯元志就把公文瑞在怀里,由厦中出来上房。柴头、杜头已瞧见,当时要追也没把冯元志追上。贼人盗了公文,等徐沛出来,冯元志就问:“怎么样了?”徐沛说:“我已然把天书得来。咱们上哪去?”冯元志说:“咱们上开化县去。现在铁佛寺金眼佛姜天瑞姜大哥,撒绿林帖、传绿林箭。在西川路绿林朋友好几十位,在他庙里。他要修夹壁墙地窖子,所为绿林人有了案,可以在他那里躲避,是个扎足之地,咱们上开化县去。”徐沛说:“也好。”二人顺大路望前走。走到一座树林,见对面来了一个人。二人抬头一看,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