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恶的御医
一路上王知县的态度倒是很和蔼,和谢宏扯了一会儿家常。等快到了顾府的时候,这才语气一转,和谢宏说起要注意和同僚的关系,不能太过年轻气盛这样的话来。
接合之前的见闻,谢宏知道又是那个陆老头在挑拨了。只是这时他满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说服那个顾御医,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唯唯诺诺的应了。
这次进门倒是没有麻烦,不比谢宏这个佐贰官,知县终究是一方父母。顾家根基尽在北庄县,对这样的人物也不敢得罪,所以顾御医回乡前,顾家才会投书给王知县。迎接王知县的时候,那顾家人还是很客气的。
倒是谢宏再次感觉到顾家人的轻视,那两个把门的家丁看过来的时候,嘴角都带着冷笑,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两人在客厅等了好半天,连茶都换上了数次,也不见人来。谢宏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还是颇为惊讶的,王知县好歹也是地方主官,这个御医也敢如此怠慢。这就是所谓的皇帝近臣能带来的?谢宏心里也微微起了波澜。
他倒是不知道,他这里不动声色,一边王知县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觉得自己提拔的这个少年气度沉稳,又念旧情,将来倒是可以引为臂助。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茶换了第四遍,这才听到后堂有了动静,两人都是起身恭候。
“老夫一时贪睡,倒劳王知县久候了。”
只见后堂转出来一个老者,面容矍铄,长须及腹,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只是他嘴里告着罪,神色间却淡淡的,语气里也没什么告罪的诚意。
“不敢,不敢,是下官贸然拜访,打扰大人了。”王知县却满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嘴里连称不敢,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
“无妨,王知县果然练达。难怪本官家人都说王知县爱民如子,治下一片清明呢,哈哈。”对于王知县的恭敬,顾御医显然很是满意,只是他说话来依然毫不客气,不但受了对方的赔罪,后面更是用了一副上官夸奖属下的口吻。
见这俩人虚情假意的客套,谢宏撇撇嘴,很是反胃。好吧,哥是手艺人,手艺人都是很淡定的,他鼻观眼眼观心,对这二人的虚伪充耳不闻。不过心里也是好奇,难道王知县也有亲人生病,不然怎地如此客气?
王知县家里倒没人生病,也不是御医能管辖到他,只是这御医轻易没人敢得罪罢了。御医京城中的地位说高不高,想要靠御医提拔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御医京城在达官贵人府中走动,若是得罪了,他在哪位大人物面前歪歪嘴还是做得到的。
王知县这次献宝回来,很是得了上峰的嘉许,连现在皇上身边风头最劲的刘公公,都见上了一面。眼看三年任满,他现在满心想着的就是升迁之事,哪里肯生什么波折,就算顾御医的言辞再无礼,他也是不会计较的。
“大人夸奖了,下官惶恐。”王知县的语气愈发恭敬了,见他躬身行礼,谢宏也只好跟着,谁让咱是求人来的呢?
“这位是……”顾御医享受了一番对方的恭敬,像是刚看见谢宏一样,这才问起。
“这位是本县主簿谢宏,对大人很是景仰,听说大人归乡,便与下官同来,想见一见大人的风范。”介绍完,王知县便闭口不言,他这次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谢宏的事,就看他自己的了。
呼,总算可以说正事了,谢宏嘘出一口长气,起身施礼,道:“下官谢宏,见过顾大人。下官此来……”
“王知县,这位谢主簿是哪一年中的举啊?”
那位顾大人突然发问,谢宏一愣,抬头看时,却见顾御医正对着王知县说话呢,根本没搭理自己。
被无视的谢宏当然很生气,只是他也没办法,有求于人啊。好吧,咱有求于你,先忍了,记账。谢宏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很记仇的。
“这个……”王知县沉吟道:“谢主簿是因为立下功劳,保举得官,还未曾参加乡试。”
“哦?既然如此,那谢主簿祖上有哪一位大人啊?”顾御医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热度,举人很多,算不得什么,可若是祖上有荫庇,那就不同了。
谢宏听不出来其中味道,但是王知县是明白的,他苦笑着答道:“这个下官却是不知,不如顾大人问问谢主簿如何?”
“那就是没有了。”顾御医似问非问的说了一句,眼角都没扫谢宏一眼,突然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沉声对王知县质问道:“王知县,莫非你今日是来消遣老夫的?”
王知县大惊,慌忙道:“顾大人,此话怎讲?下官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怎么会如此做法?”
顾御医捻着长须,冷声道:“既然识得大体,怎么会带着这么既没有功名又没有出身的人来见老夫?你当老夫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见的吗?”
他这一番话声色俱厉,王知县目瞪口呆,一时不能答话。
而且话里意思对谢宏藐视之极,听得谢宏差点按捺不住。他强压怒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这才说道:“顾大人,谢某虽然声名不显,但请大人看在谢某一片孝心的份上,不吝出手,救治家母。救命之恩,谢某定当后报。”
说罢,谢宏又是躬身一礼。他这番话言辞恳切,一边的王知县也是微微颔首,觉得他受辱在先,还能沉得住气,倒也不像陆师爷说的那么浮躁。只是王知县不知道,谢宏本来也不是这么好脾气的,只是为了母亲的病,强自忍着罢了。
谢宏等了一会儿,却好半响没有任何动静,他几乎都在怀疑顾御医是不是已经走了,想着要不要抬眼看看。
“哈哈哈……”蓦然间,顾御医发出一阵大笑。谢宏惊讶的抬起来了头,见王知县也是满脸惊愕的望着顾御医,和自己一样的不明所以。
好一会儿,顾御医这才停下,指着谢宏对王知县道:“王知县,北庄县衙里都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吗?后报?老夫是太医院的御医!要你一个小小县主簿的后报?笑话!”
又对谢宏说道:“你一个没有功名,更没有出身的小吏,竟然敢要求当朝御医为一个民妇出诊,真是……真是完全没有体统。这次念你年幼无知,老夫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若是再有下次,仔细你头顶乌纱,哼。”
谢宏先是目瞪口呆,以他的观念,实在是难以理解这番道理。继而,谢宏也是大怒,再说话时,语气中的怒气已是压抑不住,他朗声道:“御医难道不是医生?常言道:医者父母心,行医之人难道不是应该以仁心为先吗?”
“哼,”顾御医冷哼一声,道:“父母心?天下几千万人,得了病难道都要老夫一个个诊治不成?身份低微之人,治病找世俗医生便是,若不然,朝廷又何必设置太医院之职?卑贱之人,就算死在老夫面前,老夫也是不理的。”
又对王知县一摆手,冷声道:“王知县,这等不知尊卑的人竟然也能在县衙中当官,北庄县的吏治还真是‘清明’啊!失陪了。”说罢,一拂袍袖,转进后堂去了。
谢宏前世的时候也见过很大牌的专家之流,不过象这个顾御医这么极品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来之前,他还存了心思,若是这人愿意帮忙,就帮他制作一个崇佛的工艺品,不过这时,他满心里转的都是如何给这个混蛋一个教训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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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一更
第32章 手艺人的创意
出门时,顾家的家丁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谢宏的耳力比较好,还能听到有些顾家人在窃窃私语。
“老爷本来心情就不大爽利,这个小主簿非得往上撞,能进了门就自以为得意了,真是笑死人了,还什么星君下凡呢。也就能骗骗无知小民罢了,遇见我家老爷,还不现出原形?”
谢宏这一次气得不轻,不过跟这些小人物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他想要教训的目标变多了,从那个顾御医扩展为整个顾家了。
出了门,王知县叹了口气,道:“谢主簿,之前本官还在对你说,年轻人要戒骄戒躁。可你……唉,这次本官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摇摇头,上了官轿,自顾自去了。
谢宏对他倒没什么怨怼,王知县对他还是不错的。况且,说到底,两人的交情也不深,一共见过两次而已,指望人家出死力帮自己也不太现实。他对着官轿施了一礼,送走了王知县。
“谢兄弟,事情……”谢宏刚直起身,马文涛就走上前来。瞥见谢宏的脸色,也知道事情不顺,一句话说了一半就咽回去了。
“马大哥,你之前是不是说顾家有人愿意卖消息给你?”当时说的时候,谢宏就上了心,这时看见马文涛,更是把这件事勾了起来。
“那个可是要二十两……”马文涛大吃一惊,他说这事儿的时候完全就没在意。哪有这么笨的人,会花这么多银子买个没用的消息呢?
可偏偏……说出这话的却是谢宏,质疑的话他还真就说不出口,若是非得在他自己和谢宏中选一个来相信的话,他还真的不会选择自己,毕竟谢兄弟的高明是全县人都知道的。
“没关系,二十两而已,马大哥,你问到消息后,去衙门找我吧。”吩咐一声,谢宏也不等马文涛答应,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很急,他心里全是怒气,若是不发泄一下,他还真怕自己当场就要发作了。
人没有身份地位还真是不行啊,经历了顾家这一幕,谢宏心里很是感慨。之前斗败陈家,赢得全县的赞颂,谢宏心里还是颇为得意的,虽然两世为人,他的心态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罢了。
前世时专注于提升自己的技艺,对于人际交往谢宏还真是没太多经验,之前在县里的惊艳表现,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信息量远超出这个时代而已。
冷静想想,让陈家服软,还真的不是自己有多了不起,靠的还是这个主簿的官位。可若是没了这个官位,或者遇见官位比自己高的人呢?毕竟这个主簿不过是个九品小官而已,谢宏苦笑着摇摇头,除了手艺,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
怎么才能用手艺教训顾家呢?谢宏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连到了县衙都不知道,还是方进叫住了他,这才惊觉。
“大人,您这是去哪儿啊?”
“哦,方先生,你在县衙门口做什么?”在门口看见方进,谢宏觉得很奇怪,这人可是很少出衙门的。
“大人,刚刚接到保安州行文,说是有个江洋大盗从州狱中越狱脱逃,通知各县张榜缉拿。您看,这是通缉令,卑职正要张贴在此……大人?”
越狱?谢宏心里一道亮光闪过,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苦苦思索,想要抓住那个念头。
“大人?是重犯越狱,案犯的名字……”见他神不守舍,方进提高了声音,继续禀报道。
“对了,就是越狱,太好了,我知道了!”谢宏愁眉尽展,大笑着走进了县衙。
方进拿着告示,一头雾水,大人说越狱太好了?难道大人与那江洋大盗……他打了一个寒颤,赶忙息了这个念头,继续张贴榜文去了。
谢宏高兴得很,光是手艺或者信息量都不算什么,这两者结合起来就不一样了,哥可是穿越的手艺人,怎么能被一个御医就给难住了?咱可是要跟皇帝混的人,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越狱,哈哈,怎么就没想到呢?对,就这么办,只等马大哥的消息了。只要知道顾家要佛宝的用途,那么就可以定计了。
谢宏在主簿署里盘算着细节,一脸兴奋,以至于马文涛得了消息,来跟他汇合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分开也没多一会儿,刚刚谢兄弟还是愁云满面,怎么突然就如沐春风了?”
谢宏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见马文涛进来,更是大喜,急忙问道:“马大哥,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嗯,得了银子,那小厮就全说了。”马文涛点点头,道:“原来这个顾御医在太医院是个不得宠的,他本来就是个新进的,太医院在他上面还有一位院正和两位院判,其余的几位太医资历也比他老,所以他在京城也不太吃得开,这次回乡也多半是为了散心。”
谢宏倒是没让他问这些,不过马文涛嘴上工夫本来就厉害。那个小厮只是贪财,可没多少心机,几下就被他把话套出来了,连他偷听的自家老爷的**事也都说了。
“噢……”谢宏恍然,他就觉得不对呢,那个顾大人的态度已经不是单纯的傲慢了,蛮不讲理的样子,跟进入了更年期的大妈都有一拼。原来也是个不得志的,出了京城,这是找平衡来了。找平衡可以,不过,找到哥头上就是你的不对了。
“至于他收集佛宝,却是为了宫里的事情。”马文涛低声道:“两月后,是太后的寿辰,太后慈和节俭,说是孝宗皇帝驾崩未久,就不办寿宴了。不过,皇上和不少宫中的嫔妃都在准备寿礼,太后敬佛,顾家收罗佛宝,为的就是这事儿。”
“原来如此。”谢宏恍然,这就难怪了,太医院服务的对象主要是皇宫,如果能博得太后欢心,这顾御医的地位自然也会扶摇直上。
这样最好,他这佛宝用处越大,送的人地位越高,那么得到的教训也就越大。谢宏狡黠的一笑,笑得很得意。
一旁的马文涛却感到身上有点发冷,心道:“怎么谢兄弟笑得这么古怪呢,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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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河畔董家庄
已经做出了决定,左右县衙也没什么事,谢宏知会了方进一声,便回家去做准备工作了。
到了平安坊,远远的,谢宏便看见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上次董平派来的那辆。等走近些,谢宏就更加肯定了,因为那马车后面转出来了一个胖子,正是那位董管家。
董管家满脸堆笑,遥遥躬身道:“谢大人回来了,小人是奉了家主之命,来贵府探望的。”
探望?这个借口可不大高明,谢宏摇头笑道:“董管家,你老实对我说,不会是董大哥那里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董管家吃了一惊,他来时在坊间打探了一下,也颇听到了一些传闻,还有些嗤之以鼻。觉得谢宏不过是在典籍中看到了炼铁秘术,这才哄得老爷迷了心窍,却不想刚一见面就被道破了来意。这位谢大人还真是有些门道啊,他心里这般想着,神态也更加恭敬了几分。
他讪讪的笑道:“大人英明,小人却是瞒不过的,只是不知谢大人怎么知道我家老爷遇到难题了?”
谢宏晒然一笑,这事儿好猜得很。董平那个工作狂的性子,一研究起来恐怕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别说让人探望,就算是有人探望他,恐怕也是见不到人的。
既然派了人来,那么他不是成功了就是遇到了难题。若是成功了,谢宏估计董平会自己来;现在来的是管家,自然就是遇见难题了。对于跟自己一样的手艺人,谢宏还是很了解的。
“董大哥的意思是?”谢宏不答反问。
“敝庄主想请谢大人移步敝庄一行,若是大人方便……”董管家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谢宏的脸色。
“我去一趟倒是无妨,可是我家里……”谢宏心里也在盘算,去董家也不错,这样隐秘性比较强,若是在家里执行计划,难保不走漏风声。只不过他可以走,娘和晴儿怎么办?
“大人是担心老夫人和小姐吧?”董管家眼色不错,试探着问到了谢宏的心里。见谢宏没反对,接着说道:“大人,老夫人的病小人也见过相似的,年纪大的人生了病除了寻医问药,还要好好将养,可是贵府……在这闹市中,似乎不太合适啊。”
这人很会讲话,不说谢家简陋,而说环境不好,谢宏也听出来了他话里未尽的意思,玩味的看着这位管家,道:“那依董管家看来,应该怎么办呢?”
董管家见他没有恼怒,胆子也大了些,道:“大人,敝庄地处桑干河畔,景物幽静,最适合老人家养病了。敝庄上人手也足,照料起来也更为周到,也免得小姐终日辛劳。再说,董家在外面各处也有人行走,宣府本地的医生不行,咱们就从外地延请便是。”
虽然明知董管家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这话还是打动了谢宏,因为这话确实条条在理,无论是环境还是人手,董家庄都胜过谢家很多。
更何况,谢宏本来还有点犹豫,怕报复顾御医之后,不好再找医生。听董管家一说,他也是释然,明朝的医学还是水平很高的,不然能出一个神医吗?董家人手多,四处打听之下,想必找个好医生也是不难,那么接下来只要弄到足够多的银子就是了。
见他露出深思的神色,董管家知道谢宏已经心动,急忙又敲边鼓,道:“大人,董家庄离此不过十余里路,也不须担心路上奔波,而且小人带来的马车也很舒适,定然不会让老夫人感到半点不适。”
谢宏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点头应道:“那就有劳董管家了,到了董家庄,我再向董大哥当面致谢。我先去禀明母亲,请董管家稍候。”
“不妨事,不着急,大人只管去,小人等着便是。”董管家笑得象朵花儿一样,连声谦让。
家里人倒是好说,晴儿对谢宏千依百顺,二牛也是言听计从,虽然不太喜欢董家人,他也没什么异议。只有谢母顾虑很多,担心平白受人恩惠,又舍不得自家老屋,最后谢宏谎称董庄主是他同窗,邀约自己一同读书,这才说动老人家。
之后,谢宏又去衙门请假,王知县听他说是为母求医,倒也没做留难。等谢宏再叮嘱了马文涛几句,最后出发的时候,天色已是更加阴沉了,黑云压城,长风烈烈,一派暴雨将至的模样。
桑干河在后世还有有些名气的,曾经有人写过一本小说,以此河为名,谢宏对这条河的了解也止于此。董家庄就在河畔,再往南就是很有名的涿鹿山了,这个地方谢宏是清楚的,那可是华夏始祖大破蚩尤的地方。
董家安排的马车很不错,一路行走虽疾,但是车中谢母和晴儿都没感到半点奔波,谢宏几次探问,都说没事,等到了董家庄,他更是放下了心。这时天色更黑,所幸大雨还没下。
董平听说谢宏来了,也是大喜,一行人刚一入庄,他就迎了出来。很难得的,他倒是没急着向谢宏求教,而是一面安排宴席给众人洗尘,一面安排屋舍人手。
既然来了,谢宏也不假惺惺的客气,除了寻医的费用,其他都一概接受下来,只想着以后再慢慢弥补了。董平见他答应的爽利,也大为高兴,他虽然也算是世家子弟,行事却喜欢直来直去,也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谢宏这么爽快,毫不扭捏,也对了他的胃口,这一场宴席也是宾主尽欢。
董家安排的几件房舍都相当不错,宽敞,朝向也好。不过谢宏奇怪的是,他和晴儿的房间被安排成紧挨的不说,娘和二牛的房间却都比较远,也不知董管家是怎么考虑的。
安排房间的时候,晴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谢宏只当小姑娘担心娘,也没太放在心上。董家遣了不少人手照顾娘,谢宏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晴儿每日操劳,也应该歇一歇的。
谢宏自是不知道,晴儿是他家的养女这件事,董管家在北庄县已经打探的很清楚了。管家见谢宏推拒了派去服侍的丫鬟,也就想得歪了,这种事对大户人家来说本来就是很平常的,董管家自然当谢宏也是如此,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
当然,这些都是细节,他也懒得过问,只到娘那边请个安,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工具,准备材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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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雷雨夜
谢宏回到房间的时候,外面已经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了。谢宏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雷雨呢,雨还没下,这声势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董家是大户,自然不会象谢家一样,连灯火都要省,谢宏房中,不但有油灯,甚至还有几支蜡烛。见了这个,谢宏倒是颇感亲切,蜡烛比灯油贵得多,他来到这个时代后,还真是少见。
既然照明没问题,谢宏就打算开始做事了,他的计划中要做的那件东西可是相当复杂的,制作的难度可能还超过了之前的八音盒。谢宏觉得还是有必要抓紧时间的,他可不想东西做出来了,顾御医却已经回京城了。
正忙碌间,猛然一阵大风吹开了窗子,把油灯都吹熄了,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谢宏起身关窗,却见天空中电舞银蛇,一道闪电霎时间照亮了大地,紧接着,雷霆的轰鸣声也随之响彻天地之间,如远古传来的战鼓声,一阵接一阵,毫不间断。
只是,谢宏好像还听到了别的声音,他侧耳倾听,在雷声的间隙间,那声音……分明是晴儿的尖叫声!谢宏大惊,不待出门,直接从窗子翻了出去,直奔晴儿的房间而去。
晴儿的房间就在隔壁,谢宏几步就赶了过去。推开门,屋子里也是一片漆黑,外面不时划过的闪电,让谢宏毫不费力的看见了小丫头。
小姑娘抱着头,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那模样可怜极了,让谢宏的心象是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下,痛彻心扉。
“晴儿,别怕,我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晴儿如此恐惧,可现在最重要得是安抚小丫头,谢宏快步上前,柔声说道。
“哇……”看见谢宏,晴儿找到了依靠,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出声来:“宏哥哥,晴儿好怕,雷声……好可怕……”
原来晴儿是害怕打雷,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谢宏略略松了一口气,他柔声安抚道:“晴儿不怕,有哥哥在这里呢。”
“嗯……”声音低低的,谢宏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不再颤抖,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只是小姑娘的双手还是抱得紧紧的,好像唯恐一松手,就会失去依靠一样。
雷声还在继续轰鸣,黄豆大的雨点被风吹在窗棂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谢宏心知这样的大雨不会很快结束,那么就不能留晴儿一个人在这里,他略微犹豫了一下,道:“晴儿,去哥哥的房间吧。”
说这话时,谢宏有点脸红,虽然是为了让小丫头不再害怕,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这句话一说,好像变成了拐骗小女孩的怪蜀黍一样。
“嗯。”回答的声音依然轻轻的,几乎微不可闻,但是语气却是毫不迟疑的坚决。
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了门窗,谢宏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因为晴儿半刻也离不开他,他关窗的一小会儿,小姑娘就再次颤抖起来,心疼小丫头的谢宏只好揽着她坐在床上了。
晴儿的身体柔软温热,一会儿工夫,谢宏就觉得自己有点心猿意马了,这样可不行,得找点事来分神,哥是手艺人,可不是禽兽。
“晴儿以前就害怕打雷吗?”谢宏穿越后,一直没遇见雷雨天,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小丫头对雷声如此畏惧呢。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晴儿很小的时候,天很黑……雨很大……雷声很可怕……爹…娘……没了……”躺在宏哥哥温暖的怀抱中,小姑娘也放松下来。听到谢宏的问题,小丫头断断续续的回想着,说出的话如梦呓一般。
说到后面,晴儿像是记起了回忆中那可怕的一幕,虽然没有再次怕得发抖,却悲声哭了起来。
“晴儿别怕,有我在呢。”谢宏急忙柔声安慰小姑娘,心里却悚然一惊。晴儿的身世,他是完全不知道的,连娘也说得语焉不详,似乎就是谢父某天突然抱回来的,然后谢家就迁出了南直隶的老家,千里迢迢的到了这个边陲小镇。
谢宏曾听母亲说过,晴儿到谢家的那天晚上,就是雷雨大作,也许……
晴儿的身世只有谢父知道,可是老人去世的很早,谢宏还以为这事再也无从得知了呢,没想到晴儿竟然还有一些记忆。只是,这记忆不要也罢,谢宏低头看着小丫头梨花带雨的脸庞,心里满是怜惜之情,后面的话再问不出口。
“宏哥哥不要离开晴儿啊,晴儿会一直很乖的。”小姑娘突然仰起脸,语气可怜兮兮的。
“晴儿最乖的,放心吧,哥哥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温柔的抹去那张小脸上晶莹的泪水,谢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是啊,怎么会舍得呢?这个小丫头就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原因啊,自己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温柔的晴儿,勤劳的晴儿,爱哭的晴儿,小丫头,你是哥哥的小天使,哥哥会一直保护晴儿的。”一时情不自禁,谢宏轻轻的说道。
“真的吗?”那一瞬间,窗外又闪过一道亮光,谢宏清楚看见小丫头的脸上的光彩,“宏哥哥,你真好……”晴儿很幸福,垂下头,轻轻的靠在了谢宏的胸膛上。
夜已经深了,奔波一天,谢宏也感觉到了疲惫。只是,雨还在下,让晴儿一个人呆在屋里,谢宏可不放心。那么……谢宏有点为难。
“宏哥哥,你累了吗?”晴儿是个懂事的小姑娘,看出来了谢宏的疲惫。
“呃,还好……”谢宏很是不知所措。
“宏哥哥,早点休息吧。”晴儿脸红红的,声音小小的,却很坚决。说着,便转身将被子铺开了。
有人给铺床,顺便给暖个床,这是谢宏前世最高的梦想,没有之一。可是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谢宏的表现很糟糕,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体硬邦邦的。
怀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子倒是依然那么柔软温热。可是,当晴儿细细的呼吸声在他耳畔响起,那丝丝的热气萦绕在他脖颈上的时候,谢宏的压力更大了。
“宏哥哥,你不喜欢晴儿吗?”小丫头突然问道。
“怎么会呢?哥哥最喜欢晴儿了。”对哦,说说话就好了,谢宏放松了一些。
“那……晴儿已经是宏哥哥的人了,如果……宏哥哥想……晴儿……会很开心的……”在雷声的间隙中,轻柔的声音若隐若现,听在谢宏耳中,却像是更大的一道霹雳,劈中了他。
“这个……,那个……”谢宏陷入了混乱状态,引以为傲的手艺人的冷静不翼而飞了,嘴里面胡乱说着什么,只是到底想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喜欢晴儿吗?当然喜欢了,可是晴儿太小了,咱不能当禽兽啊。
“宏哥哥嫌弃晴儿吗?”刚才的话说出口,晴儿就觉得自己的脸热得要命,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坏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可是说话的人是宏哥哥,那么……似乎也不是那么坏了?可是宏哥哥为什么……难道是嫌弃自己吗?晴儿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幽怨。
谢宏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幽怨之情,他忘记了紧张,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是晴儿太小了。”
太小了?晴儿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都已经十三岁了,可以嫁人了呀。宏哥哥骗人,小丫头眼圈又红了。
不是吧?太小了也不能说?谢宏头大了,慌不择言的解释道:“不是嫌弃晴儿呦,只是书上说,女孩子要长大一点才好嫁人的,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嗯,太小了对身体有害处,对!就是这样,等再过几年,晴儿长大了,哥哥就娶晴儿,好不好?”
胡说八道的解释起了效果,也不知那句话触动了小丫头,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不见了,谢宏见晴儿小脸羞红,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怀中。
哇,哥这个手艺人还是很会说话的吗。穿越后,自己的表达能力似乎增长了,对此谢宏表示很欣慰。
“宏哥哥是怜惜晴儿呢。”靠在最温暖怀抱中,得到了许诺的小姑娘很安心,外面的雷声还是很响,可是晴儿一点都不怕了。
雨未歇,人未眠,夜更漫长。
第35章 七宝玲珑塔
感谢书友左散骑常侍的评价,大家的支持就是小鱼的动力。弄臣还在新书期,恳请大家多多支持,有票票就请多多砸过来吧,拜求,拜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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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庄县城南有一处寺庙,平日里香火还算不错。庙中的主持法名九戒,信众们都称他为九戒禅师。
在谢宏引起百姓注目之前,九戒和尚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可是自从谢宏冒头之后,九戒和尚就很郁闷了,无他,就是因为那个星君下凡的传言把他害的好苦。
信众们都跑去了算命先生陈观鱼的摊子,香油钱自然也变成了算卦钱。那段日子九戒和尚过得好苦,省吃俭用的,他这会儿想起来都感觉心酸。
好在那个姓谢的瘟神突然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一个月。好事啊,这人走了,传言自然也就消失了,庙里的香火也恢复了之前的规模,或者说是更盛从前了。
之所以更盛从前,是因为顾老爷收集佛宝的举动,让九戒和尚又多了一项咨询的收入,很多人都跑来问他何处有佛宝,和尚随口把经文中的典故念一念,庙里就添了不少香油钱。
现在的人真是虔诚啊,九戒和尚很是感叹,想当年,和尚出家的那会儿……
再想起昨天看到陈先生哭丧着脸,门可罗雀的样子,九戒禅师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哼,什么星君下凡,什么紫微术法,哪里比得上我佛慈悲,法力无边。姓谢的小子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让你个算命的喝西北风去吧。
想到得意处,站在门口迎客的和尚满脸堆笑,如同弥勒佛一般,当然,若是谢宏看到,会觉得更像招财猫也未可知。
只是这会儿已经是八月了,入了秋,正是农忙时。站了大半个上午,九戒和尚也没迎进一个人,这个结果让他很是气沮。
他翘首往街道两端眺望,盼着有人过来,也不知是不是佛祖真的保佑他了,只听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从南门方向传来。和尚大喜,佛祖显灵,居然来了一辆马车,会是哪家大户的亲眷来上香了呢,和尚很是憧憬。
不多时,那马蹄声就越发清晰了,只是……
走在马车前面的是一个黑大个,这人魁梧之极,马车的马已经是高头大马了,可是跟这个黑大个一比,简直像是小毛驴一样。和尚吓了一跳,心道:
“这不是那个张二牛吗?传说他一个人打倒了一百多人,这人……不可能上香吧。听说他是跟那个谢主簿一起走的,难道马车里是谢家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灾星怎么又回来了。”
“兀那和尚,庙里水井在何处?从河南赶到宣府,累死俺了,给口水喝。”
九戒看见张二牛,就想往庙里缩,结果还没动作,二牛就已经嚷嚷起来了。和尚不敢怠慢,急忙指着后院道:“水井就在后院,张施主请自行取用。”
“嗯,和尚心地果然不错。劳烦和尚再帮我看一下马车,这车夫是外地雇的,车里可有宝贝,俺不大放心。若是看不住,回头小爷拆了你这破庙。”前面说的还挺客气,后面还是露出了本性。
九戒吓得一缩头,一迭声答应道:“施主只管去,贫僧在此看守,定然无恙。”
见二牛转过了墙角,和尚这才松了一口气,嘴里碎碎念道:“菩萨保佑,让这个凶人喝完水就赶快离开,可千万别在寺中胡闹,小庙可禁不住这莽汉折腾,阿弥陀佛。”
过了一会儿,见庙里没有动静,九戒放下心来,又起了好奇心,打量起马车来。马车前面坐着一个车夫,头上戴着斗笠,压得很低,也看不清面容。车窗挂着一缕薄纱,倒像是大户人家女眷坐的车,只是里面没半点声息,应该是没人。
和尚正探头探脑间,突然起了一阵风,风撩起了车窗上的轻纱,带来一阵清凉。
蓦然间,九戒突然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木鱼声。他心里大奇,明明早课已经结束很久了,哪里来的和尚敲木鱼?难道是庙里那几个小家伙突然勤力了,还是不对,这明明是很多个木鱼同时敲响的声音啊。
九戒原地转了几圈,再仔细听时,惊异的发觉,那木鱼声分明是从马车中传出来的。“不可能啊,马车里面应该没人才对,就算有人,也不可能同时敲响这么多木鱼啊。难道……”
和尚想起了二牛刚才说的话,宝贝?难道那个莽汉说的是真的。这个念头一起,就再挥之不去了,九戒心里像是有一百只小老鼠在抓,满心里就想着探头去看一眼。
又在地上转了几圈,和尚探头看看车前的那个车夫,只见那人低着头,象是在打盹。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悄声悄息的走到车窗前,往车厢里面张望。
“这是……宝塔?”若是说佛家有最注重的东西,那莫过于宝塔了,佛家谚语也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就是宝塔了。九戒万万没想到,二牛说的宝贝竟然是一座宝塔。
车厢里面光线有些黯淡,九戒看不太仔细,但是可以看到这塔很大,足有半人多高,若是说这宝塔是一件宝物,和尚也是相信的。
只不过,刚刚的木鱼声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宝塔里面有和尚不成?九戒很疑惑,虽然他是和尚,但是这种无稽之谈他也是不信的,他摸着光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时,秋风又起,车窗上的轻纱掠过了和尚的光头,没有带走一片灰尘。但是,和尚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为……
木鱼声再次响起,只听得‘咚!咚!’声响成了一片,而声音的来源,正是车厢里的那座佛塔。和尚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塔里有人?
不可能,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么多木鱼,就算里面藏了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多手啊?再说……
和尚注意到,风停了,声音也消失了。
难道真的是宝物?和尚激动了,风一吹就能自行敲木鱼的宝塔……佛宝啊!
“这……是什么宝物,竟如此神妙?”和尚的声音颤抖着,不过,旁边没有人,自然也没人答他。
不对,还有一个人,和尚并没有注意到,车前面的那个车夫微微抬起了头。
斗笠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只见他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丝微笑,并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了和尚:“这就是哥来到明朝之后的第二件作品:七宝玲珑塔。”
第36章 倒顾计划执行中
这个车夫打扮的当然就是谢宏了。
九戒和尚的注意力放都在车厢里,并没仔细的观察前面的人,不然他一定会有所发现的。谢宏虽然做了短装打扮,还一直低着头,但是伸出来的那只手却是修长而且白皙,手里面还有一块铜镜,镜子里倒映的影像正是九戒。
谢宏一直没有回头,但是和尚的一举一动却都落在他眼里。更有甚者,九戒和尚自以为隐秘的偷看,他的疑惑和踌躇,直到最后的震惊坐倒,这一切都在谢宏的计划之中。
车厢里放着的佛塔,就是谢宏努力了一个月的成果,谢宏给自己来到明朝后,制作的第二件作品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七宝玲珑塔。
这宝塔并不见于任何典籍之中,纯粹是谢宏根据机关学和现代构造学,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凭空造出来的。这件工艺品除了雕工精美,造型极佳外,另有神妙之处。
让九戒震惊不已的,就是第一处了,只要有风吹过这佛塔,就能触动机关,敲响塔中的一百零八个木鱼。
正是有了这座宝塔的构思,谢宏才有底气能够摆顾家一道。围绕着这塔,谢宏也制订了一个很不错的计划。
演员当然就是谢宏自己和二牛,以及马文涛三个人。马文涛是他留在北庄县的探子,专门监视顾家,顺便收集北庄县的各路消息。之后的计划更是需要他盯住顾家的动向,这样,谢宏制订的计划才更有针对性。
几天前,谢宏便收到了马文涛的消息,说是城里很多人都来找这位九戒禅师打听佛宝的消息。之后,谢宏又打听了一下这位禅师的个性,这才最后确定了计划。
马车从南门进来,自然是为了经过这座寺庙;
二牛嚷嚷着去喝水,为的就是给这个和尚创造偷看的机会;
谢宏自己留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应付意外了,这个二牛可不擅长。再说,若是二牛在这里,恐怕给九戒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偷看的。
从手中的铜镜中看到九戒的样子,谢宏知道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那么……
他悄悄做了一个手势,随即,二牛从墙角转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嚷道:“马车没丢。和尚,你这人还不错,回头俺二牛也给你添点香火钱来。”说着,走到马车前面,牵着马就要走。
“张施主,这马车中……”九戒和尚回过了神,急忙问道。
“什么?你想偷俺的宝贝?那要先尝尝先问过俺的拳头答不答应。”二牛怪眼一翻,回头亮出了砂钵大的拳头,吓得九戒连连后退。
“小僧不敢,小僧不敢……张施主慢走。”见和尚被他吓得够呛,二牛也不为已甚,牵着马车走了。
秋风习习,不时吹起,随着马车的走远,那咚咚的木鱼声若隐若现,和尚听得怅然若失,呆立原地。
“二牛,台词说的不错,不过我不是跟你说过,出来的时候要往车厢里望一眼吗?”谢宏给二牛的表演打了80分,然后指出了美中不足的地方。
“嘿嘿,俺忘了,嗯,太紧张了。”
一个魁梧大汉讪笑着说自己太紧张了,这景象十分怪异,谢宏大汗。好吧,反正那个和尚也没注意到,接下来……
谢宏抬头环顾一圈,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了目标。马文涛也是带了个斗笠,帽檐压得很低,见谢宏看过去,他向这边打了个‘ok’的手势。
这手势是谢宏教的,马文涛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谢宏想着是暗号,别人看不懂最好,也没多解释。
见马文涛已经就位,谢宏点点头,对二牛道:“二牛,咱们直接回家。”戏已经演完,接下来就是把消息传播开了。
“好咧。”不用演戏,二牛感觉轻松了很多。
“小宏哥,你不是说要让那个和尚看到塔么,怎么也不让他看仔细了?”马车拐过了衙门口,二牛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看的太仔细就没有神秘感了,这样不利于宣传。”谢宏随口答道。
“神秘感,那是啥?”二牛没懂。
“嗯……怎么说呢,这样说吧,二牛,你是看见了红烧肉的时候最馋,还是闻道香味的时候最馋?”
“当然是闻着味儿的时候了,上次晴儿做的红烧肉就是,她不让俺进厨房,可馋死俺了。”那是肯定不会让他进去的,厨房可是小姑娘的领地。再说,要是放了二牛进去,红烧肉还能剩得下。
“是吧?让他看一眼,看得还不仔细,这就是放出香味了。二牛,你看着吧,香味很快就会飘到猎物的鼻子里,然后猎物就该上钩了。”谢宏狡黠的一笑,握起了拳头。
……
马车走远后,马文涛也继续着自己的任务,继续盯着庙门口的那个和尚。
“谢兄弟果然料事如神。”和尚很快就清醒过来,然后往城内就走。马文涛远远的跟在后面,心中暗道。
九戒和尚走的正是往顾家去的路,路上他也没消停,不时跟人打着招呼,语气夸张的形容着刚刚看到的奇异宝物。这么一来,没多久他就被人围住了,和尚也不着急,口沫横飞的开说了。
“宝塔,足有半人多高,七层!”和尚惊叹着,听者看着他的手势,遐想万分。
“你问精致不精致?动动脑筋再问啊,那还用说吗?你想啊,那宝塔只要风一吹,就能敲响百十个木鱼,这样的宝物还能不精致?”和尚对围观者关于宝塔外形的问题很是不屑,当然,他想说也没法说,隔着一层轻纱,他根本没看清楚。
“木鱼?难怪我刚才在家里听见木鱼声了呢,难道就是刚过去的那个马车?”有人想起来了。
“可不,刚才过去的那个黑大个不就是张二牛吗?原来那马车里真的有宝物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是顾家的虔诚感动了佛祖,这才有佛宝降世。各位信众只要能心中有佛,也一样能感动佛祖……”和尚抓紧时机,传起佛法来。
消息虽然已经传播开了,现在应该执行第二步计划了,这光头在这里耽搁了可不行。谢宏的嘱咐马文涛记得很牢,这种情况的对策是……
“不是说顾家出了二十两花红,买佛宝的消息么,大伙儿还不去啊?”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提醒了大伙儿。
效果果然很好,人群呼啦一下就散了,再没人顾得上什么佛法不佛法的了,银子要紧啊。
汹涌的人群中,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光头,在正午的阳光下,那脑袋闪闪发亮,如同引领人群的信号灯一样。
始作俑者的马文涛嘿嘿一笑,遥遥跟在人群后面,一同往顾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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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好戏开锣
“小宏哥,咱们就这么坐着等吗?”第一次出场演戏的二牛坐立不安。
“二牛,你别晃来晃去的,安心等着好了,听我指挥就没问题。”谢宏靠在椅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那座即将成为北庄县风潮中心的宝塔,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放在地上。
“嗯。”二牛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可还是闲不下来。
谢宏正想继续说些什么,这时,他微微偏过了头,嘈杂的声音从街上,四面八方的传了过来。谢宏露出一丝微笑,道:“二牛,你可以去守门了。”
“好咧。”二牛早就不耐烦了。
“记得,没看到马大哥之前,只管把门守住就成。”谢宏叮嘱道:“若是看见马大哥,就发暗号,暗号还记得吗?”
“记住了,小宏哥,俺办事你就放心吧。”二牛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
谢宏二人一路也没隐藏形迹,驾着马车就那么招摇着回到家,更别说那座七宝玲珑塔还不时闹出点动静了。消息传开后,很快大家就找准了地方,宝物又在谢主簿的家。
为什么是又呢?大伙儿很是奇怪,不过这会儿没工夫想那么多了,这么多人,去晚了看热闹都没好位置了。
不多时,谢家的小院门前,就聚拢了一大堆人,只是没一个人敢进去,只是在门口胡乱嚷嚷。为什么?没看见张二牛那个煞星站在门口吗,那可是以一当百的狠人,贸然冲上去挨上一拳半脚的,小命没准儿都要交代了。
所以,大伙儿都只是在门口嚷嚷。
“二牛哥,让咱进去瞅瞅呗?就瞅一眼……”
“二牛,俺不进去,你让那宝物响一下,俺听听就成。”多数人都在央告。
“张家的蛮牛,你别是弄个假宝物吧,所以才不敢见人。”也有少数人在激将。
二牛却谁也不搭理,只是瞪着眼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直到,他在远处看见了一个戴斗笠的身影,二牛猛然大喝:“艾克……”吼了一半,拍拍脑袋,小声嘀咕道:“艾克什么来者?俺又给忘了。”
围观众自然被他吓了一跳,不等他们想明白二牛吼的是什么,屋里面谢宏却终于有了动作。
“是action,”谢宏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二牛要是生在后世,一定过不了四级,这么简单的发音都记不住。”
看了一眼地上的宝塔,谢宏嘴角上挑,微微一笑:“演员到齐,那么,好戏开锣。”
谢宏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他虽然在北庄县消失了一个月,可大家都对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记忆犹新的,谢主簿又出现了,难道又会发生什么神奇的事情?围观众的八卦心开始熊熊燃烧。
多数人还是冷静的,只是眼神中放射出热情,可也有少数人的情绪激动异常。谢宏就被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老头儿吓了一跳,这人留着三缕长髯,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但是他的表现却和他的外表大相迳庭。
这人本来在人群外围,看见谢宏之后,却象失散后找到组织的成员一样,几下就拨开身前的人,挤到了前面,差点把谢宏撞了个跟头。
“谢大人,您老可算回来了。”老头老泪纵横,谢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个失散的叔叔。
“这次的宝物一定是您亲手作的吧?一定是的,小人早就说过,星君大人是无所不能的。”也不等谢宏答话,老头直接就把帽子扣了过来,虽然他说的是真相,可谢宏才不打算把这个名头认下来呢,他可不想变成匠户。
老头转过身,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大伙儿都安静,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等着看星君大人展示至宝。”
他这一声吼,人群果然安静下来。老头满脸得意,一转头,脸上又换上了恭敬的神色,谄媚的说道:“谢大人,请。”
谢宏摸摸鼻子,这是哪儿冒出来个抢戏的?好吧,至少他把秩序维持住了,省了哥一番口水。他朗声道:“这座七宝玲珑塔是谢某兄弟二人远去河南,花了重金从一个隐世匠人手中购得,为的是送到京城献给皇上的。”
他先撇清一下,又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这宝物贵重非常,原本是不应该轻易示人的,不过……”他这么一说,围观众都不干了,又嚷嚷起来。
谢宏连忙双手下压,语气一转,道:“不过街坊们都想看,谢某也不能敝帚自珍,就拿出来让大伙儿鉴赏鉴赏。请大家往后退开些,腾出地方来,也好演示。”说完,谢宏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原来哥的演技也不错啊,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才能。
二牛早得了谢宏的嘱咐,见人群退开,他就进屋拿东西了。这宝塔足有半人多高,虽然主要结构是竹木,不过也是相当重的,要是谢宏自己,还真就搬不动。
二牛很快就出来了,除了手里面抱着的七宝玲珑塔,腰间还别着一把大扇子,身后背了把木槌。门口本来就放了两块木板,二牛直接把塔放在上面。
东西一出现,众人就都在惊叹了。跟上次谢宏献宝时拿出的八音盒不同,这宝塔的卖相极是惊艳。这塔外表也不知何物所制,在正午的阳光的照射下,竟是发出了七彩光芒,熠熠生辉,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难怪叫七宝玲珑塔,这七彩光到底从何而来?难不成这塔通体是琉璃所制?”
“太漂亮了,果然是至宝啊。”
众人的惊叹,对谢宏来说有若清风拂面,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次做七宝玲珑塔跟做八音盒的时候不同,材料和帮忙的人手有的是,所以谢宏甚至还有时间做了点涂料,然后漆在塔身表面,为的就是这薄膜效应。
现在看来,这七彩光的效果很是不错,看着众人的反应,谢宏很是满意。
也不是所有人都被七彩光晃晕了,北庄县还是有大户人家的,这些人见识较广,这会儿开始研究宝塔本身了。
“塔身上有雕刻,不止是雕刻……竟然连窗棂都雕刻出来了,神乎其技啊。”
“何止窗棂,你看这塔顶的飞角吊檐,再看这雕栏立柱……啧啧,这还真是……”
这三五个人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站的也比较近,看得仔细,品评的也很是专业。
面对所有人的惊叹和赞誉,谢宏丝毫不动声色,但是另一个人却高兴得手舞足蹈的。陈先生捏着长须,又开始给谢宏戴高帽了。
“看见没有,这样的宝物,不过是星君大人挥挥手就做出来了。什么佛祖不佛祖的,真正厉害的还是咱们道家的神仙,在星君大人面前,和尚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谢宏听得一头汗,这会儿他也知道这位陈先生是谁了,口口声声星君不星君的,不是算命先生陈观鱼还有哪个?
陈先生很得意,却有人听不下去了。蓦然间,谢宏发觉人群中光芒一闪,然后一个油光呈亮的大光头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正是九戒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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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内定的龙套
和尚与陈观鱼可是老冤家死对头,本来他也被七宝玲珑塔的卖相慑了心神,正在发愣。可是这死算命先生竟然堂而皇之的说佛祖不如星君,是可忍孰不可忍,涉及到佛道之争,和尚自然不能继续无视。
道统之争可是关系到和尚收入的大事,若是让道家占了上风,那和尚岂不是又要去喝西北风了?和尚很愤怒,这谢主簿怎么就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了?眼看就是冬天了,难道真的要让和尚饥寒交迫不成?
和尚怒道:“不过就是一个木塔而已,而且谢主簿也说了,是在河南买的,跟星君下凡根本没关系。陈观鱼,你这厮妖言惑众,不怕王法吗?”
对和尚的指责,陈观鱼嗤之以鼻:“星君大人那是谦虚而已,河南离宣府也不远,从前怎么就没有高手艺人的消息?再说,不就是一个木塔?这塔不是还有其他神妙的地方吗,老夫记得这话不就是和尚你说的吗?”
九戒一时情急,倒忘了这事儿了,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他哑口无言,旁人却不在意,算命先生的话提醒了大伙儿,众人都对谢宏道:“谢大人,和尚说的神妙可是真的?若是,可否让咱们也开开眼界?”
谢宏一笑,他摆开了这场大戏,当然要演个全套,不让猎物知道香饵有多香,又怎么会上钩呢。他瞥了一眼人群中的某人,朗声道:“大伙儿既然想看,谢某也不是吝啬的人,不过想看下面这桩异处,须得安静些。二牛……”
“好咧。”二牛拿出了那把大扇子,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是屏息以待,这才把扇子朝宝塔扇了一下。
他没用多大力气,扇起的风自然也不大,这一阵轻风掠过宝塔,宝塔也是巍然不动。众人正觉奇怪,突然,宝塔上几十处窗户从内向外被推开,然后……
每一处窗户中都冒出了一个小和尚,和尚手里都拿着木鱼,出来之后,便敲起木鱼来,一片静谧中,‘咚咚’的木鱼声回荡在街道上,让人依稀感觉到梵音入耳,恍若置身于名山大庙中一般。
刚刚看到宝塔,众人还能惊叹出声,可是这木鱼声一响起,众人却都是呆若木鸡了。神乎其技这个词也是有限度的,这个词是形容人的,若是用来形容神仙那就远远不够了,无论是有见识的,还是没见识的,没一个人能够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扰了神迹,受到惩罚。
风不大,这木鱼也没敲多久,不一会儿,那些小和尚就都缩回塔里,窗户也随之关闭。这时才有人注意到,刚才并不是所有窗子都打开了,有那心思缜密的仔细数过,加上两扇门,这塔上一共是一百零八个门窗,刚才却只有几十个窗子打开而已。
塔中有机关自不待言,可这机括在哪儿?难道是受风就开,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机关啊。一干人也是面面相觑。
看了众人反应,谢宏也是微微一笑,给二牛使了个眼色。二牛会意,咧开大嘴嘿嘿一笑,猛然把扇子高高举起,用力向下一扇。二牛的力气可不是说笑的,以一当百是传言夸张,不过能打赢十几个地痞,自己不受伤,他这力量可不一般。
这一扇,连塔后面的人都被波及到了,这些人只觉强风扑面,衣衫都紧紧的贴在了身上,一时气都喘不过来。等他们回过神,却正看见比刚才更神奇的一幕,受了这风,那塔上所有门窗全是大开,一百零八个和尚同时探了出来,随即比刚才更密集的木鱼声也响了起来。
效果很好,谢宏满意的点点头,放到后世,这塔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是普通人看见了,也就觉得做工细致而已,见过了闹钟的人,完全不会为此而惊讶。顶多也就是觉得这工艺品用风力开启机括,动的心思比较巧妙而已。
还是明朝最适合我啊,谢宏心里不无感叹,充满着机器和流水线的后世,哪还有什么人会欣赏手工艺的精妙?有人追捧还好,没人追捧的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宅男罢了。哪像这时代,看看吧,多少人被哥的手艺震惊。
好,哥再加一把力,除了给顾家教训,也许这次能把小正德也引出来吧?谢宏目光一凝,突然走前一步,道:“各位,看戏看全套,这座宝塔还有一处特异处,今天也请各位一并鉴赏了吧。”
还有?有那曾经在衙门口见过谢宏献宝的,这些人倒还自在。终究是见识过了,上次谢大人献宝不也是一波三浪,步步升高吗?这次自然也不能例外,咱们早就料到了,谢大人不是说了吗,这次也是送到京城献给万岁爷的。
只是那些没见识过的,就晕菜了,这样还不算完,这宝物到底要神妙到什么地步啊?这次也没人说话了,这宝物完全超出了大家能够品评的范围,星君出品,必然精品,大伙儿看着就是了。
这次谢宏却没叫二牛,而是卖个关子,道:“这次,为免大伙儿怀疑谢某作弊,谢某决定在各位观众……不,是各位街坊中找一位幸运者,由他近距离接触宝塔,为大伙儿演示。”说完,他在心里也是擦了一把冷汗,太入戏了,差点把这里当成前世的娱乐节目了。
不过,这古今多少事,都是相通的。谢宏话音未落,人群中就伸出了无数手臂,大家都高举着手,仿佛前世要得到老师表扬的小朋友一样,拼命想引起谢主簿的注意力。近距离接触啊!谢大人不亏是读书人,一下就说进咱们心坎里了,太贴切了。
这么神奇的宝物,谁不想离近点看看啊。之前没人过去,那是因为塔旁边站着个金刚……谁也不敢,现在谢大人松口了,好机会啊,咱也想给子孙留个话题不是。
好热情啊,谢宏很是羞愧。前世他看娱乐节目的时候,总是怀疑选人的时候有猫腻,人早就内定好了,都是托儿。而且他觉得这种行为很对不起观众,更加不道德,却不想,今天他也要搞内定了……
好吧,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了,谢宏看似随意的伸手往人群中一指,道:“就是这位兄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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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惊到极处更无言
被谢宏选中那人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多人,居然就这么巧选到了自己?是巧合吧,应该是,这个小主簿上门那天自己没在家,他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这人身材颇为魁梧,虽然比不上二牛这样的怪物,在普通人中也显得颇为可观了。见他发愣,谢宏微笑着点点头,又确认道:“对,就是你,这位兄台,恭……”谢宏把后面的台词咽了回去,呃,又差点学那些娱乐主持人了。
这人身边霎时间就空了一圈,无数艳羡的目光把他给包围了。众人都琢磨着,长个大个真是占便宜啊,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就选中了这个傻小子。嗯,张二牛个头也很大,难道谢大人就喜欢比较魁梧的?这个爱好,啧啧……
谢宏当然是冤枉的,他选定这人,只是因为这人是顾家派出来的,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谢宏清楚得很,自然要让顾家派来的人看个仔细了。
至于这人觉得谢宏不认识他,那就更简单了,谢宏不认识,可还有马文涛这个探子啊。马文涛一直盯着顾家,别说人,就算顾家出来一只猫,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谢宏才一定要等到二牛看见马文涛,才正式出场。
顾家这位是家丁,当然也姓顾,单名一个全字。北庄县很少有人认识他,因为他负责的是顾家在外面的生意。一月前,谢宏曾去顾家求医被拒,顾家也知道得罪了人,当时没放在心上,可如果这个时候上门,很可能会被羞辱。
顾御医在太医院已经不得志了,哪里肯轻易在老家也把面子折了。所以这次顾家也没敢贸然上门,只打算派人先看看东西再说。顾御医想着这小县城能有什么宝物,没准儿只是乡野村夫们胡乱传言罢了。日前上门的那个小主簿还不是被哄传成文曲星转世?哼!
刚好这个顾全回家报账,顾老爷觉得这人常年在外,比在家里的这些能多些见识,更兼还是个生面孔,就把他派了出来。只是顾家万万没有想到,谢宏技高一筹,早就做了布置,所以,这顾全还当自己多隐秘,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完全暴露了。
顾全不愧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惊讶,却举止从容的走了进来,当然看在知情的谢宏等人眼里,就变成傻乎乎的走进陷阱了。
顾全施礼道:“能被谢大人选中,小人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小人应该怎么配合谢大人呢?”他心里也很有几分期待,他家老爷的吩咐是:如果真是异宝,那就回去报信,与此同时,若是能给那个小主簿添点乱就更好了。
现在就是机会了,见识了这宝塔的神异,顾全已经确定这宝贝的价值了。他也打定了主意不好好配合,给谢宏添点乱,这样以后家里来买这宝物的时候,也好压价啊。
他眼珠乱转,哪里瞒得过谢宏。谢宏也不理会那么多,突然问道:“这位兄台,你可知道寺庙中除了木鱼,还有什么吗?”
“大人的意思是……”顾全很迷茫。
“当然是钟了。”这个可是九戒禅师的本行,和尚在一边大声喊了出来。
“不错,就是钟。”谢宏一拍手,然后指着二牛手中的木槌,淡然道:“你只需用这木槌敲击塔顶,就可以听见钟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大哗。
要说这七宝玲珑塔精巧,众人都已经毫不质疑了;神妙,大家也都眼见耳闻了。可是说这塔能当成钟来敲?谢大人别是开大伙儿玩笑呢吧?
先不说这塔能不能禁住木槌敲击,要知道,越精细的东西可是越不结实的。就单说钟声,谁还不知道啊,那钟越大,敲起来才越响。这塔作为工艺品倒是很不小了,但是比起寺庙里的钟,还是太小了一点。
北庄县的庙小,可是那钟也比这塔大,更别提那些名山大庙了。更何况,这钟还是在塔里面的,那些敲木鱼的和尚都是机关驱动,想必已经占了很大的空间了。里面就算放一口钟,那能有多大?
“不错,就是钟声,你只管敲便是。”面对众人的质疑,谢宏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
顾全很犹豫,若是家里对佛宝没需求,他倒是没什么可想的,用尽全力敲下去就是了,反正敲坏了也是这个小主簿活该,谁让他不知死活的让自己敲?可是……
这佛宝可是关系的老爷升官的事情啊,要真是一下敲坏了,难保老爷不怪罪到自己头上,怎么办?刚刚还很兴奋的顾全心里开始骂娘了,怎么就赶上了这么一个差事呢,原本只是看看热闹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无视他的犹豫,谢宏催促道:“这位兄台,赶快啊,大伙儿可都等着听响呢。不用担心砸坏了,大家都做个见证,砸坏了谢某也不会追究,你放心动手便是。唉,长得这么高大,原来却是个绣花枕头。”
不看谢宏的表情,光听这话,恐怕会把他当成正催促伙伴赶快放鞭炮的小朋友,而不是一个成年人,更不是一个正要别人用槌子砸自家宝物的人。
“让你敲,你就敲,挺大一个男人,怎么象小姑娘一样扭捏。”见顾全还是犹豫,旁边有人忍不住了。一下跳出来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跳出来的正是算命陈先生和九戒禅师,谢宏一瞅这俩人,很有几分感叹,冤家也是知己,这话还真是不错。
这俩人可没谢宏这么悠闲,一见跟仇人说了同样的话,都是大为郁闷,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起来。
“你这秃驴,怎么学道爷的舌,不怕你的佛祖降罪,给你下到拔舌地狱吗?”陈观鱼跳出来,自然是力挺谢宏的。作为谢宏在北庄县的头号粉丝,陈先生对谢宏的任何决定,都是完全拥护的。
“明明是你这牛鼻子学佛爷,佛祖降罪也是降到你头上。”和尚巴不得那个傻大个一锤子下去,佛塔就土崩瓦解了呢。没了这个佛塔,看那个牛鼻子还得意什么?星君下凡?我呸。
这两个活宝像是说相声一样,谢宏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时,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惊呼,谢宏闻声转头,正见那个傻愣愣的家伙高举木槌,往宝塔砸了下去。
人群中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见如此神奇的一件佛宝,就这么被砸成稀烂。砸不坏?怎么可能砸不坏,那个傻大个那么魁梧,又是抡圆了砸下去,别说一件工艺品,就算是一个木桩子,恐怕都要砸掉一块,真是罪过啊,暴殄天物呀。
“咚!”木槌落下,一声闷响,没有想象中的碎裂声,反而……
“咣……”暮鼓晨钟,秋鸿春燕。
钟声应槌而起,声音浑圆厚重、悠长旷远,久久的,回荡在街道之上。
所有人,包括刚刚还互相谩骂的两个活宝,都安静下来,就那么静静的,傻傻的,看着那座宝塔。
谢宏当然不一样,他对自己作品当然有信心,所以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其余的,就连见过这宝物的效果的二牛都有些发愣,尽管是第二次见到,二牛还是觉得这钟声美妙极了,让人听了就很想……美美睡上一觉。
还有一个人虽然是目瞪口呆,全身颤抖,不过他却不是因为钟声,而是……
顾全用力攥了一下拳头,然后一拳砸在谢家的院墙上,那院墙本来就有些破败,他一拳下去竟然砸掉了一块青砖。力量还在啊?可是刚刚是怎么回事,他更疑惑了,虽然手上已经流血了,他却是全然不觉。
顾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刚被两个活宝一吼,再加上谢宏语带讥嘲,他心头火起。觉得反正谢宏有言在先,砸坏了也不追究,他索性使足了力气,就那么砸了下去。反正老爷不待见这个小主簿,砸坏了看他的哭丧脸也是不错。
却不想,不但宝塔没坏,钟声也想起来了……这么大点的宝塔怎么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啊?这钟声浑厚悠远,几乎都不亚于很多大寺庙的钟了,但是那些大庙的钟都是很大的,足能装下两三个人的大钟啊。
顾全彻底迷茫了,他后面关于钟声的疑问,旁观众人也是一样存有。前面的神迹已经让人无话可说,但好歹还能勉强解释说是机关精妙,那现在这个……
陶醉在钟声中的人纷纷清醒过来,却没有惊叹,也没有欢呼,更没有质疑,众人俱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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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以牙还牙
不论多精彩的节目,也一样有谢幕的时候。佛宝虽然神妙,但是也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功能不停演示。
散场时,这一天围观的人都大呼过瘾,便是上次那些见过八音盒的人,也是极为兴奋。这佛宝跟那八音盒虽然不同,但是奇妙处更有胜之,真是大饱眼福,嗯,还有耳福,这下可有好谈资讲给家里人听了。
大家都很兴奋的向谢主簿告别,谢宏也是点着头一一还礼。
最兴奋的人当属算命的陈先生了,对旁人来说,不过是看个热闹,添些日后的谈资。可对陈先生来说,今天可是意义非凡的一天,星君大人归来不说,还带来了这么神奇的宝物,这下那个和尚无话可说了吧?
这北庄县的佛道之争,最终还是咱们道家赢了,陈先生满脸堆笑,恭维话不要钱的丢向谢宏,都是星君大人带来的福气啊。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陈观鱼的快乐是建立在九戒和尚的痛苦之上的。正被算命先生用恭维话骚扰的谢宏,很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九戒。唉,本来很精神的一位大和尚,一下子就蔫了,正垂头丧气的走过了自家门前,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份悲凉……
真是罪过啊,谢宏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的,纯属误伤。
当然,还有一个人的心情极为复杂,用语言都难以形容,这人当然就是顾全了。
做为顾家的家生子,对今天的事情,顾全是应该高兴的。顾全心里也确实欢喜,这宝物这等神妙,那么只要老爷把它弄到手,那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他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对于那宝物他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这塔不但做的精巧异常,竟然还这么结实,这简直太逆天了。顾全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自己确实是使出全力了啊。
心里是这般想法,他再看向谢宏的时候,心里就尽是畏惧了。
今天谢宏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换成顾全自己,是怎么也不会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拿着木槌砸这样的宝物的,就算明知道宝物坚固,可是万一砸的人力气比自己还大呢?更或者是砸歪了呢,总不成这宝塔处处都是这么结实吧,他就不担心有个万一?
回想当时情景,顾全身上全是冷汗,尤其是谢宏嘴角那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这样的表情不可能是做作,顾全当时一直盯着谢宏,清楚的看到,眼看自己挥槌砸下的时候,对方脸上连睫毛都没抖一下……
这人太可怕了,虽然已经跑出很远,顾全还是不敢缓下脚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这人的城府得有多深?要怎么才能把这宝物从这样的人手上弄到呢。带着满腹的心事,他也远远去了。
直到人群散尽,连那位陈先生也被谢宏劝走了,一直躲在远处的马文涛这才上前。
“谢兄弟,今天你让俺老马也是大开眼界啊。若是昨天有谁告诉我世间有这样的东西,老马是断然不信的,不过以后,只要谢兄弟说可以,我就一点怀疑都没有了。”
谢宏这一会儿已经听了太多的恭维,听马文涛这样说,只是微微一笑。
“马大哥这些天辛苦了,”先道了声辛苦,谢宏压低声音又问道:“那件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听到谢宏这一问,马文涛敛去笑容,警惕的左右看看,道:“已经查出来了。谢兄弟,外面人多耳杂,咱们进去说话。”谢宏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院子。
众人散去前,二牛已经将宝塔搬进屋里了,进屋看到宝塔,马文涛啧啧称奇,道:“谢兄弟,这宝物的确了得,不过你让那个顾家人用槌子敲击,是不是草率了点?如果那人力气太大或者干脆不怀好意,砸了宝塔其他地方,那可就糟糕了。”
若是顾全在这里肯定会大点其头,因为这疑问也对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谢宏嘿嘿一笑,道:“不要紧的,这宝塔之前已经测试过一次,就算是二牛的力气,也不过是让钟声更加响亮一些而已。”
马文涛闻言看向二牛,黑大个咧嘴笑道:“嗯哪,俺使足了力气砸过一次,那钟声可大了,震得俺耳朵都听不见了。”
谢宏点点头,继续解释:“至于他故意使坏,不是还有二牛盯着他呢?就算还有万一,那也不妨事,我做的时候还留了不少备件,修补起来也是很快的。”顾全全然高估了谢宏,他不是城府深,而是准备工作足,这才能毫不挂怀。
“备件?”这个名词比较新颖,马文涛听了一愣,不过最近谢宏嘴里时不时冒出些新名词,他已经习惯了。又想着既然问了,干脆一次问个明白,把心里最大的疑问给问了出来:“谢兄弟,那钟声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啊?声音如此嘹亮,可是……”
“这个嘛,”谢宏咂咂嘴,不太好解释啊,“这个是利用了回声原理……”他解释了几句,可另外两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
谢宏挠挠头,很头疼,这理论超越时代太多,没法解释啊。“总之呢,就是里面有些能放大声音的机关,这样明白了吧?其实你们没仔细听,那声音跟真正的钟声还是有区别的,嗯,只是大家都被惊呆了,这才没人发现。”
胡乱解释一通,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谢宏又想起刚刚问的事情来。
“马大哥,你先跟我说说顾家的事情。”
“哦,”马文涛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听谢宏问他,干脆摇摇头,不再去想,转而说起他打听到的消息来:“顾家在北庄县有千亩良田,据说在外面还有很多处生意,具体身家确实打听不出。不过,他家手上可以动用的银钱倒是能估算个大概。”
马文涛扳着手指,道:“他家每年田亩的进项有……,加起来是……,外面生意每年能交回来的银子是……,再有些杂七杂八的进项,差不多三万两左右。”
谢宏大喜,道:“马大哥,真是有劳了,居然能打听的如此清楚。”
马文涛嘿嘿笑道:“顾家行事刻薄,尤其是对外姓人。几个月前,一个老雇工就是因为年纪大了,被赶了出来。不过这人却是有些手段,早对他家生意上了心。所以我找上他的时候,许了银子,他便把这消息卖给我了。”
说完,他又有了疑惑,“谢兄弟,你打听这个,不会是想把这东西卖给顾家吧?”
“正是要卖给他。”谢宏点点头。
“那顾家之前那么可恶,干嘛要便宜他们?就算是想卖钱,拿到宣府或者京城去卖不也是一样?如此至宝,到哪里也一样能卖出高价,而且,谢兄弟你不是说要送到京城献给皇上吗?”马文涛急了,顾家的嘴脸,他想起来就恼火,这时哪里会甘心。
谢宏的计划没有完全交代清楚,马文涛也只知道跟自己相关的一部分而已。谢宏见他着急,笑着安抚道:“马大哥,兄弟的为人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被人打了左脸,然后伸右脸上去的人吗?”
马文涛当然摇头,谢宏一脸坏笑,蛊惑道:“马大哥,你上次跟我一起去顾家,受了气。明天就有个机会,你想不想把这个气找回来?”
“那敢情好,”马文涛眼睛一亮,急切道:“什么机会?”
“当然是以牙还牙,他们怎么让咱们受的气,咱们就怎么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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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门难进之谢家篇
初秋时节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马文涛有点昏昏欲睡的。
“怎么还没来?”他很是不耐烦,不过倒是没有任何动摇,“谢兄弟说会来,那就一定会来,只是这些家伙动作也太慢了啊。”
正腹诽间,远处出现了一行人,不用细看,那个标志性四人抬轿子就已经暴露了来者的身份。
“终于来了。”马文涛很是兴奋,但是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依然低垂着头,倚在门口。
“哼,鱼儿上钩了。”门后面的谢宏也露出了微笑,“马大哥,接下来看你的了。”
“只管放心,交给老马了。”
轿子远远的就停下了,队伍中走出了一个人,黑亮的脸膛,正是谢宏上门求医的那天,守门的那个家丁。这人还是一副骄狂的模样,大咧咧往谢家门前一站,对马文涛呼喝道:
“兀那汉子,你是谢家的人吗?赶快进去告诉那姓谢的小子,我家老爷——顾大人到了,还不赶快出来迎接?”
马文涛懒懒的一抬眼,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就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只是从牙缝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这家丁事前也想过对方可能会不买账,毕竟两家有过龌龊。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家老爷是谁?那是当朝御医!就算是去县衙拜访知县大人,县尊也会亲自迎出大门的。
这谢家算什么?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小主簿而已。再看这宅邸……别说称之为谢府了,这破烂模样就说是家,都很勉强。
就这样,门口居然还有个看门的,更离谱的是,这个看门的居然敢让自己滚?难道这人是个傻子,不知道咱的身份?
他勉强压下怒火,声音又高了不少,威胁道:“你是傻子吗?我家老爷可是当朝御医,怠慢了我,姓谢的一个小小主簿,可是吃罪不起。”
这次马文涛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象是赶苍蝇一样,很不耐烦的添了一个字:“快滚!”
这家丁大怒,他仗着顾家的声势傲气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他叫顾杰,可不是昨天来的那个顾全,会顾全大局。连着被羞辱了两次,他一张黑脸直涨得黑里发亮,亮里泛红,一撸袖子,招呼同伴道:“顾熊,顾彪,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我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本来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两个壮实家丁眼露凶光,应声上前,顾杰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只是想着吓唬这乡巴佬一下,三个大汉一起逼近,这情景确实也有几分骇人。顾杰满脸狞笑,得意道:“小子,你再不进去,就别怪大爷们不客气了。”
这小子果然怕了,顾杰满意的看到对方正在发抖,只不过这人怕成这样了,怎么还纹丝不动呢?等马文涛抬起头,顾杰就更迷糊了,这小子吓傻了?不然这脸上怎么还笑着呢,笑得还挺开心?
马文涛脸上笑嘻嘻的,嘴里漫不经意的,惨叫了一声:“二牛兄弟,别睡了,快出来救人,有人要打死你马哥。”
的确是惨叫,跟脸上的表情不同,声音是挺凄惨的,但是顾杰三人却丝毫没有吓倒敌人的爽快。虽然天气还热,可三人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忘了这茬了?张二牛那个怪物也在谢家……”
马文涛惨叫声刚落,院内就响起了一声怒喝:“哪个混蛋敢欺负俺马大哥?先来问过俺的拳头答不答应。”
顾杰三人对视一眼,再顾不得许多,急忙换了一脸谄笑,齐齐弯身鞠躬道:“马大哥,您消消气,咱们跟您开玩笑呢,弟兄们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们计较。”
马文涛瞥了三个人一眼,拉了个长音,道:“那……老子刚才说什么来着?”
“滚!”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是骂你马爷呢?”马文涛一瞪眼。
“不敢,不敢,小人们说自己呢,咱们这就滚,不劳您老了。”三人抱头鼠窜。妈呀,赶快跑吧,不然里面哪个怪物出来,想跑都跑不了。
谢宏在院子里听得大乐,果然还是马大哥干这个活儿最合适,太有表演天赋了,真是解气啊。谢宏对自己的人事安排非常满意,其实呢,他也找不到别人了,他能调动的只有三个人。
他自己现在可是守关底的BOSS,要最后才能出现。二牛要是往门口一站,恐怕就把人都给吓跑了,让顾家受了羞辱还得上当,这才是谢宏的目的,把人赶跑可就没意思了。看看二牛这威慑力,嗯,还是不要当做常规武器比较好。
马文涛也很享受,他紧紧记着谢宏昨天的交代:“只管自由发挥,把气先出了再说。”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三个狼狈而逃的家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上了三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管家抬手就一人给了一个耳光。那清脆的声响别说门口的马文涛,连院子里的谢宏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自从顾老爷入了太医院之后,顾家别说在这小小的北庄县,就算是在宣府其他地方,也没吃过什么亏。这位顾管家对自家老爷的脾气了解的很,知道老爷虽然对那个宝塔势在必得,但是让他放下身段去请求对方出让,那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管家特意派出了顾杰,这顾杰一张黑脸,脾气不好,嘴也很贱,想着能不能给那个姓谢的小主簿一个下马威。如果对方迎出来了,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就好谈了。
当然,顾管家也不傻,他也听过谢宏的名声,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可是事情都有例外,那小主簿对上陈家那种土棍,身份上有优势,少年气盛,手段狠点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自家老爷可是当朝御医!
上次来求医时,姓谢的小子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当时管家就在客厅外面候着,自家老爷说的话有多难听,他也听见了,总觉着谢宏当时没翻脸,应该就是胆怯了,这时自然也应该服软才对。可现在……
谢宏的反应实在大出顾管家的意料,他打顾杰三人,固然是为了这三个笨蛋太过狼狈,也未尝不是发泄一下被谢宏羞辱的愤懑。
发泄容易,打完人回过头,顾管家也是一脸苦涩,老爷常年不在家,少爷比较容易伺候,他平日里也是自在得很。可老爷这次回来,心情极是不爽利,他这个管家的日子也很是难过,现在又被一个少年折了脸面,唉……
“老爷,那小子似乎还有怨气啊。”硬着头皮,顾管家汇报道。
“哼!”轿子里面传出一声冷哼,带着怒气。
管家心里叫苦,老爷不说话,自然是让他想办法。风水轮转,他刚才理直气壮的打三个家丁,现在就是他被人理直气壮的刁难。这能有什么办法啊?那个小主簿进不了顾家大门,能去搬知县,难道咱们也能?等等,为什么不呢?
管家灵机一动,提议道:“老爷,依小的看,咱们不如去寻知县大人,让他宣谢家小子去县衙不就可以了?”
轿里没声音传出,可窗子上的卷帘却放了下来。管家心领神会,知道老爷认可了,连忙吩咐队伍掉头,奔县衙去了。
见人走了,马文涛慌了神,掉头进屋,急急向谢宏问道:“谢兄弟,糟了,顾家的人走了,会不会是有点过火了?”
谢宏很悠闲,觉得自己很有几分诸葛孔明的架势,悠然道:“马大哥,不用担心,他们迟早还是要回来的。”手摆了两下,心里琢磨着要是有把扇子就更好了。
“还能回来?”马文涛觉得要是自己是那个御医,受了这种折辱,那是肯定不会回来了。人家摆明了为难你,你还回来受辱,那得多下贱的人啊?
“那是自然,”谢宏微微一笑,“马大哥,你等下搬把椅子出去,就在门口等着,他们送钱送物你都自管拿着。除非知县大人亲至,否则都不要松口。”
“知县大人也会来?”马文涛头很大。
“咱们进顾家不也是找的知县大人?”王知县还真是很有人气呀,谢宏在心里感叹着,“顾家现在还打算先压我一头,再谈正事呢,他们自己压不住我,自然只能去找知县大人了。”
“那咱们怎么办?”马文涛更慌了,御医终究是在京城的,离他这样的小人物遥远的很,不管有多大,也不如本地父母官的威慑力大。
“马大哥,你记得我嘱咐你的就行,其他一概不用管。”谢宏的思路很清楚。
他设下的这个计谋说起来很简单,无非是放饵钓鱼而已。所恃无非就是这鱼饵太香,而且正好对应了对方的需求而已。
谢宏自信,自己的这件作品在这个绝对是登峰造极的,单说外观,或许还有能够媲美的,可加上两个附加的功能,那就绝无仅有了,就算是皇宫大内也是一样。
所以,除非顾御医对于升官没了**,否则,他就一定会上当。只是,象顾御医那样张口功名闭口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这种**呢?谢宏心里笃定得很,只要自己提的要求危及不到顾家根本,顾御医都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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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谢家看门的很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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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涛很听话,真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门前。尽管谢宏告诉他,现在出去还太早了些,可他还是觉得早点出来才更安心。
县尊会来,他脑子很乱,曾几何时,县尊这样的大人物,他别说见到,就是连远远望一眼的机会都不经常有。可现在呢?在京城的御医之后,县尊也会上门来拜访?
马文涛也有些见识,原本也不大相信星君下凡的传言,可是现在,他糊涂了,不是星君下凡能有这样的本事吗?那件佛宝,别说是制作了,谢兄弟解释了那么半天,自己还是没听懂,再到现在设下的这个局,竟然把县里的大人物全都算计了,这也太了不起了。
他仔细回想一下从前的谢宏,发现记忆竟是已然模糊,怎么都没办法拼凑出一个清晰印象。难不成是真的?还是娘有眼光,早早的就让自己跟着谢兄弟,将来没准也有鸡犬升天的一天啊。
他胡思乱想着,连面前多了一个人都没发觉,直到这人跟他打招呼,这才惊醒。
“马兄弟,你这是忙着呢?”付班头脸上笑眯眯的,问的却是一句很没营养的话。
“是付大哥啊,你来找谢兄弟?”对这个前辈,马文涛可不敢托大,更没必要怠慢他。
真是鸡犬升天啊,付班头心里叹息一声,十分艳羡。原来马家这个小子算什么东西?一个跑腿打杂的帮闲而已,等闲见自己一面都不容易。现在呢?看看刚才他怎么称呼老付的?付大哥!老付还得笑着应答,不能得罪了,他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他抱上了谢主簿的腿。
每当付班头想起上次的犹豫,都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多好的机会啊。那个时候要是早点冲出来,既不会受伤,也不会得罪谢主簿,结果……唉,命啊。
“是啊,知县大人得知谢大人回来了,遣老哥过来相请,不知……”他往院里面望了一眼,他是地头蛇,昨天的消息自然也是知道的,对那个七宝玲珑塔更是好奇不已。
“知县大人相请,那是肯定要去的,只是……”语气很恭敬,话里意思却有点不对。
“可是谢大人有什么难处?”付班头老油条了,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数。
“不瞒付大哥,这里确是有些难处。”马文涛搓着双手,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可说话却借着梯子就下,道:“谢兄弟昨天才从外面长途跋涉回来的,明天又要启程去京城,他一个文弱书生,啧啧,你也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啊?糊涂着呢。”付班头心里暗骂,可他也不敢发作,只是脸上却很为难。“那兄弟也不好复命啊,马兄弟,不如让我见见谢大人如何?”
马文涛也不拒绝,只悄悄递过去一个钱袋,道:“跑这一趟,付大哥也辛苦了。顾家人很不好应付吧?”
“可不是吗。”付班头注意力全被钱袋吸引了,他顺手接过来,正掂量着里面的分量呢,被马文涛这么一问,他顺口就答了一声。
说完才发现不对,不由苦笑道:“马兄弟,你这可太不厚道了,连老哥哥你都诈。”话里指责对方,语气中却没什么恼怒。这也是自然,那袋子里的银子不下二十两,快到他一年的薪俸了。
“付大哥,知县大人遣你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这个……”付班头略一迟疑,看了一眼手里的钱袋,这才下了决心,“反正马兄弟也不是外人,与你说说知县大人的风采也是无妨。”
“正是,正是,小弟早就仰慕知县大人了,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付大哥给小弟讲讲。”要不说这衙门里锻炼人呢?这两个都是聪明人,应答的非常登对。
付班头赞赏的看了对方一眼,道:“知县大人其实也是为难的,谢大人可是县尊一手提拔的,他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呢?不过知县大人也不想得罪了顾御医,所以老哥我就只好跑这一趟了。出来前,看知县大人脸色,他也是很烦恼的。”
说着,他又笑笑,语气一转:“不过既然谢大人长途跋涉,身体不适,那么老哥也好回报,县尊大人想必也不会见怪。”
“那就有劳付大哥向大人说明情况了。”
“都是自家人,说这么客气干嘛?那哥哥我就回去复命了。”
“付大哥慢走。”大小两个衙役相对一笑,一个进了门,一个回了头。
见马文涛进了屋,谢宏就是一笑,刚刚外面两人的对答他也听见。虽然王知县那里出问题,谢宏也有应对的办法,但是没意外自然是最好的。
“谢兄弟,一切都如你所料,接下来……”
“等着就是了。”明天就要去京城的事情当然是假的,谢宏特意吩咐马文涛送银子,就是为了让付班头把话给带回去,等顾御医得了这个消息,想必就坐不住了吧?这佛塔到了京城,对顾御医来说,可是比弄不到这个佛宝更糟糕的情况。
这东西价值一看便知,就算自己到了京城的结果是被人强取豪夺了,最终这东西八成还是会进了皇宫大内,只不过经手的那个幸运儿不知道是谁罢了,顾御医只要不傻,就会想得到吧。谢宏嘴角一挑,智珠在握。
谢宏料的不错,顾家人果然忍不住了。
马文涛再次出去后,还不到一刻,顾家的那个管家带着那个黑脸顾杰就到了。马文涛也是惊叹,县衙离谢家倒是不远,不过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只见那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顾杰一抬头看见马文涛,连忙换上了笑脸,道:“这位小哥……”见马文涛脸色一肃,急忙虚搧了自己一下,又换个称呼道:“叫错了,是大哥,你看我这嘴。这位大哥,在下想求见谢大人,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不行。谢大人车马劳顿,正在休息,”马文涛黑着个脸,声色俱厉:“大人吩咐说,闲杂人等一律不予通报。”
呃,顾杰被呛了一下,这话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当然听过,这就是他一个月前自己说的。他看着马文涛本来就眼熟,被这样一提醒,猛然想了起来:
“你就是上次跟着谢……”
“啪!”管家在旁边弄明白了,顾杰脸黑嘴臭,一直做看门这样的罪人的活儿。现在很明显,这位一定是被得罪过的,他挥手就给了顾杰一个耳光,然后自己凑了上来。
他笑着也递上一个钱袋,道:“这位大哥,给通报一声吧,这银子是辛苦钱,过后还有重礼奉上。”
顾杰捂着脸退到一旁,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这看门的明显是报复呢,上次他们送银子,老子可是理都没理,老不死的,一天打老子两次,这次也让你碰一鼻子灰。”
“嗯,礼物什么的交给我就行了。”跟顾杰料想的不同,马文涛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银子,还顺便预定了礼物。只是人却没让开,依然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这是什么情况?管家懵了,他也不是没去官宦人家拜访过,门子脸难看很正常,但是通常收了银子后,脸色都会好看些啊。就算不好看,至少事情也会给办了啊。谢家门口这位难道不懂规矩?太离谱了吧,不懂规矩也敢出来看门。
顾杰倒是看明白了,人家这报复方法明显是收了钱还不办事,他很想哭,这人怎么比自己还操蛋啊,那谢主簿不是读书人么。
看着这俩人傻眼,马文涛别提多得意了,心里偷笑:“谢兄弟料事如神,这些人果然被打完左脸又伸出右脸,顺便还要给老马送钱,哈。”
两边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顾管家服了软,老爷可就在后面呢。
“这位大哥,知县大人和我家老爷随后就到。如果谢大人不方便出迎,也请通报一声如何?”很难得的,顾家人把自家老爷放在了后面。没办法,管家也是逼急了,谢家这小混蛋明显不打算买自家的帐,不然能放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在门口吗?
知县大人的震慑力果然不同,管家欣慰的看见这个油盐不进的门子起了身,晃悠悠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管家使个眼色,顾杰会意,连忙上前,想跟着进去,没走两步,却直接撞上了一堵墙。
顾杰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见原来是一个比他还黑的黑大个,妈呀,是张二牛那个怪物。
张二牛的声音还是瓮声瓮气的:“你鬼头鬼脑的想干吗?想偷东西得先问过俺的拳头。”
“不敢,不敢……”顾杰连连后退,等躲到管家身后的时候,发觉后背上凉飕飕的,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管家也是腿软,不过重任在身,他也不敢跑,好在张二牛没出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了好半响,也不见看门的人出来,管家头上也是冒汗,他是派来打前站的。顾老爷交待给他两个任务,一个是报信,让谢宏出迎,另一个是最好能提前看看东西。
结果他两个都没完成,远远的,平安坊已经传来了喧闹声,老爷和知县大人就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43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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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管家正彷徨无计之际,谢家破旧的院门‘吱呀’一声,马文涛又出来了。管家一个箭步迎了上去,道:“这位大哥,谢大人呢?”
短短的一句话里包含了无尽的期盼与热切,让马文涛这个坏人都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了。只是,谢兄弟的指示必须执行,所以,对不起了。
“我家大人正在沐浴熏衣,马上就出来了。”这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谢宏在屋里面听见,都不由翘起了大拇指,给他的演技打了95分的高分。
沐浴熏衣……顾管家很是无语,就这小破院子,你还沐浴熏衣,我呸,有那设备,你也没那地方放啊。可是形势比人强,人家不买账,他也没咒念,只能无奈的看着已经进入了视野的队伍缓缓靠近,等着承受自家老爷的怒火了。
谢宏当然不能提前迎出去,就象后世的谈判一样,这种时候是要讲究一个气势的。如果人到了他再出来,就是外面的人等他,自然气势就矮了一头;但是他要是在外面等着,那就是弱了自家气势了。
至于这样的做法对王知县有所不敬,谢宏也顾不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在北庄县久居,而且小小得罪,以王知县的好脾气,也未必放在心上。
他这想法跟顾御医的想法差不多,谢宏是年轻气盛,不肯吃亏。而顾御医纯粹是地方官员们给惯出来的毛病,他在太医院地位不高,可在地方上,各地官员都对他很是奉承,时间久了,他也自视极高。
若不是谢宏手里面那件佛宝实在太过神妙,他哪里会三番两次的来见一个小小的县主簿?只是他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搬出知县了,那个小主簿竟然还不肯出迎,这真是太没有体统了。
顾御医的四人轿子在前面,管家也是远远就迎了上来,到了近前,顾御医拨开轿窗的卷帘,冷冷的看着他。管家硬着头皮禀报:“老爷,小的好话说尽,那谢主簿只是不肯出迎……”
“没用的东西。”轿子里冷冷的丢出一句话,卷帘又放下了。
管家知道老爷无论如何不肯放下脸面,于是又往队伍后面去请王知县了。王知县来的也是勉强,对于顾御医,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得罪的。
对谢宏,他也是很头疼,自他从京城回来,陆师爷就不断在他耳边说谢宏的坏话,谢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原来那个谦虚的秀才,变成桀骜不驯的愣头青了。上次去顾家,他自己也是亲见谢宏顶撞顾御医,这样的人可不适合在官场上混。
可是王知县也不打算跟谢宏翻脸,毕竟谢宏也没碍他什么事,这个主簿也是他保举的,要是跟谢宏闹起来,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等到了谢家门前,见谢宏没有出迎,王知县更是叹息一声,果然是朽木不可雕啊,一点气都忍不得,亏自己还曾经打算引这少年为心腹呢。现在看来,当初保举他主簿实在是孟浪了,还是年轻气盛啊。
顾管家过来请他,王知县也不推辞,正要吩咐付班头时,却见院门大开,一个青衫少年缓步走了出来,正是谢宏。
王知县跟顾管家也打过几次交道,一直都觉得这人的态度只有三分恭敬,却带了七分的傲气。今天算是难得,第一次看见这人狼狈的样子。
谢宏出门虽然没什么声势,顾管家却是长长嘘出一口气,身子也似乎晃了几下。虽然坐在轿子里,王知县却也听得分明,看得仔细,心里倒是有些痛快,之前对谢宏的不满,也弱了几分,只觉得这少年倒也有些手段。
谢宏既然出来了,王知县的面子也算是有了,他也下了官轿。
谢宏拱手道:“知县大人要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下官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之极,还望大人恕罪。”他虽然对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不过这时候还是装糊涂最为方便。
王知县也是一愣,然后笑笑,道:“无妨,是本官来得唐突了,不关谢主簿的事。”
听谢宏耍无赖,顾管家嘴里也嘟囔了两句,最后还是没出声,心道:反正他人已经出来了,也就没咱们这些下人的事了,让老爷自己头疼去吧。
“知县大人驾临寒舍,是有什么要紧公事吗?下官月前已经跟大人告假,而且明日就要前往京城了。”顾御医这时还没从轿子里出来,谢宏当然也不会去理他,只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然后又在话尾刺激了一下对方。
王知县笑而不语,他可不是顾家的下人,可以让人随意指使的。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如果顾御医还是不肯放下架子,出面说话,那他也就不管了。
“咳。”顾御医果然坐不住了,轿门帘子一卷,老头下来了。
虽然已经稳不住了,可是老头架子依然很大,露了面却不说话,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旁的管家代为开口:“谢主簿,我家老爷听闻你得了一件佛宝,我家老爷乃是信众,最是虔诚心善,在京城中见识也广,怕你年轻上当,想帮你鉴定一下。”
啥?鉴定一下,谢宏差点笑出来。这老头在京城都吃些什么?坏了脑子吗。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老儿架子大,但也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当哥是白痴么?谢宏语带讥嘲,讽刺道:“鉴定就算了吧,虽然谢某见识浅薄,但是也用不到一个能说出见死不救的医生来帮这个忙。”
“嗡……”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知县亲至,这动静可是不小,谢家又是热闹多发地段,平安坊里这会儿已经热闹起来了。碍于知县大人在场,围观众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围着,议论纷纷。
谢宏这句话可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当日去顾家求医被拒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无论当初是凑热闹的,还是真有急病的,都颇为愤愤不平,只是害怕顾家权势,没人敢说罢了。谢宏当面讥讽,众人也都大觉痛快,纷纷声援。
顾御医面子挂不住了,脸上青气一闪,抬手就要喝骂,可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强自忍住,却拿眼去看管家。
管家硬着头皮又道:“谢主簿只是推搪,莫非是其中有什么古怪,所以怕被我家老爷看出来吗?”
这样低劣的激将法就想对付哥?虽说我不喜欢吃亏,可你不能当哥真的是愣头青,哥可是手艺人,心态好得很。
谢宏心里暗骂,不过就算是恼怒之极,他也能稳住情绪,甚至越生气,他反而越是冷静。这时他心里不爽,脸上却笑得灿烂,道:“有没有古怪,谢某也是不知。反正早晚也要送到京城,京城有的是高手大家,到时一看便知。”
激将法没起作用,而且又被谢宏将了一军,顾管家傻眼了。单说口舌之利,他倒未必比不上谢宏,可是谢宏拿住了他的弱点,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顾御医也很生气,不过他还是不与谢宏答话,反把眼光投向了王知县。
第44章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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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顾御医看过来,王知县叹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想趟这浑水,可是既然来了,双方闹僵的时候,打个圆场倒也无妨。
“谢主簿,昨日本官也听闻了那件佛宝的神妙,今天既然来了,可否让本官也开一次眼界呢?上次谢主簿进献的八音盒,本官可是记忆犹新呢,哈哈。”
他这么一说,正中了谢宏的下怀,他本来就是要把这宝塔卖给顾家的。只是谢宏也没料到,这位顾御医的性格竟然如此奇葩,明明已经急不可耐了,偏偏还能端住架子,差点就僵住了。
听人说哪里比得上自己看见,若是没让这老头看上一眼,那宝塔再神妙,吸引力也是不足的。王知县开口,谢宏更高兴,这样还能小小的卖他一个人情。
“知县大人有命,下官怎敢不从。”谢宏说得很客气,然后示意二牛去搬东西。
他客气倒让王知县有些意外,最近他对谢宏的印象已经变成愣头青了。刚刚谢宏的表现更是加深了这点,可他听谢宏说话却是心平气和,一点都没有桀骜不驯的样子,饶是他阅历不少,一时也是犯了糊涂。
“好说,好说。”王知县随口应付了两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尴尬起来。
好在二牛动作很快,一转身功夫就把东西搬出来了。今天依然是个晴天,日光很足,七宝玲珑塔闪着七色彩光,看得众人一阵惊叹。
王知县和陆师爷还有一众衙役昨日也都听说了,又见过八音盒,原本不应该这么惊奇。可是这宝塔与八音盒完全不同,卖相极是惊人,这些人也是啧啧称奇,王知县自己也是好一阵失神。
顾家人就更别提了,好多人已经在吞口水了,光凭这卖相,这东西送进皇宫也能出个彩啊。顾御医更是无法淡定,据他所知,当今圣上还是很孝顺的,想到自己把这宝物呈上去,然后将会得到的赞誉和嘉奖,老头很是激动。
谢宏一直留意着,这时清楚的看到老头的袍袖正在微微颤动,他微微一笑,心道:“成功一大半了。”
二牛还是跟昨天一样,别着把大扇子,背着一根木槌。见到宝塔,那些昨天已经见识过的,都是按捺不住纷纷喊了起来:“扇风,扇风。”
二牛纹丝不动,只是看着谢宏,众人又去看谢宏,却见他微笑着看着王知县,而再看王知县时,这人也是面带微笑,眼神却在顾御医身上。最后除了谢宏二牛,全部人的目光都是落在顾御医脸上,只是这老头恍若不见,只是一脸狂热的盯着七宝玲珑塔。
这老头自现身以来,一直都没说过话,大伙儿都觉得他高深莫测的,却不想这时露了本相。开始的时候人群中还是小声议论,过了一会儿,见顾御医还是这副模样,众人便开始哄笑起来。
“老爷,老爷……”管家初时也跟自家老爷差不多的神情,不过终究他只是个下人,没有切身相关,心境也不太相同。众人哄笑声惊醒了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提醒顾御医。
“呃……”发觉自己失态,顾御医也是老脸一红,却仍不说话,还是转头去看王知县。
谢宏看了也是佩服,这人执著起来还真是可怕,都这样了,居然架子还能端得住。不过,接下来倒要看看你还能端多久?
王知县的表现比上次强出不少,见顾御医求助的眼神投过来,他暗自摇摇头,对谢宏道:“谢主簿,既然百姓们都想看看,你不妨就演示一下如何?”
“下官从命。”谢宏微笑颔首,二牛见状,把扇子用力一扇,于是,机括启动,木鱼声再次响成一片。
“耳闻不如目见,果然又是一件宝物。”王知县点头赞叹不已,陆师爷本也觉得神奇,只是听东主这样一说,心里也很不对味。他现在心态和谢宏献宝的时候不同,那时谢宏还是他管辖下的一个小秀才,现在却已经骑在他头上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道:“东主,县里有传言,说谢主簿前后两次拿出来的宝物都是自己做的。今日一见,在下也觉得可疑,哪有那么巧,天下的宝物都落到他手上了?若是真相如此,那他身为官员,却去做匠户的事情,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王知县摇摇头:“陆兄,你看这谢主簿多大年纪?”
这一句问得没头没尾,陆师爷一愣,茫然道:“告身上有他的年纪,过了年就是十六了。”
“那你觉得这两次的宝物如何?”王知县追问。
“这……确是巧夺天工。”纵是陆师爷对谢宏有多少不满,他也没法诋毁谢宏的作品。
“谢主簿才弱冠之年,即便不算他读书的日子,最多也不过能学个十年手艺。难道真是神仙下凡,不然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东西?陆兄,那些市井流言本就是愚夫愚妇闲时胡扯,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也信了不成?”
“这个……”这话也是在理,陆师爷无话应对,挑拨失败,也只得叹息一声。
他二人都是低语,在木鱼声中也没人听到,只有谢宏略微注意了一下,不过他不会读唇语,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谢宏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顾御医身上,经过刚刚的失态,这老儿这次的神情从容了许多,只是眼神中的炽热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谢宏一反昨天一项一项慢慢演示的做法,又是一个眼色过去,二牛会意,丢下扇子,拿起木槌,抡圆了就是一砸。
木鱼声余音未尽,钟声又悠然响起。阳光下,七宝玲珑塔发散着七彩光芒,仿若从天界降临而来,让人心神俱颤。
两项功能接连演示的效果极好,谢宏傲然环顾当场,众人都是沉醉,就算刚刚还能腾出功夫说话的王知县和陆师爷都目瞪口呆,更何况本来已经是苦苦压抑情绪的顾家人?
“谢家后生,老夫要买你这七宝玲珑塔。”顾御医终于端不住架子了,钟声未尽,就沉声说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话里意思也很是无礼,谢宏却在他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倒是继续装啊?不是不屑跟我说话吗?谢宏在心里腹诽一阵,这才对他笑笑,轻飘飘的丢出两个字:“不卖。”
顾御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看谢宏对他微笑示意,还以为这小主簿要对自己服软呢,结果……这也太干脆,太不给面子了。老头胡须一阵抖动,咬着牙说道:“若是老夫一定要买呢?”
“那就一定不卖。”谢宏不知从哪里拽出来一把折扇,迎风一抖,摇了几下,好不自在。有人仔细看时,发现扇面上还有字,呃,不是字,是几个鬼画符。
顾御医眼前有点发黑,这小子太气人了,这秋风瑟瑟的,吹得塔上的木鱼都响了,你还扇什么扇啊。他终究是个医生,端架子很有经验,斗嘴可就完全不在行了。他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知县。
可巧王知县正盯着谢宏的扇子纳闷呢,这几个鬼画符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古篆?直到身边陆师爷提醒,这才发现顾御医又要自己打圆场了,王知县拍拍额头,很头疼。好吧,既然圆了一次,也不差第二次。
“谢主簿,顾大人也是有诚意的,你们不妨好好谈谈如何?”王知县打的是和稀泥的主意。
“冲着知县大人的面子,下官忍痛割爱就是。”谢宏把扇子一收,一口应了下来。他耍了顾家两天,觉得玩够了,决定快刀斩乱麻。
“既然愿意谈……”王知县压根就没想到谢宏突然就答应了,他满心以为谢宏能答应谈谈就不错了,顺口说的还是圆场的话,结果一下子卡住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满脸不能置信的表情,指着谢宏道:“谢主簿,你答应卖了?”
“唉,知县大人既然发话,下官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长叹一声,谢宏满脸都是无奈,“谁让知县大人对下官恩重如山呢。”
王知县彻底晕了,这小子纯粹胡扯啊,你眼里要是真有本官这个知县,那刚才派人招你时,怎么就不见你的人?本官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迎接?
只是,他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王知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七宝玲珑塔可是至宝啊,就这么卖给别人?换了王知县自己,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鼓着眼睛盯着谢宏的脸,似乎想在上面找出原因来,可是,谢宏脸上只有诚恳两个字。
想不明白,但是无缘无故的,王知县也不想平白领这么大一个人情,他小心谨慎惯了,当日给谢宏授官,也是因为上官早就许了他,可以保举一个主簿,所以当时他才那么爽快。
现在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哪里敢随便就应了?他迟疑了一会儿,就想开口拒绝:“谢主簿盛意,本官……”
“咳,咳。”他一开口,顾御医听着就不对,急忙打断他。他可不在乎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只要东西能弄到手,献进皇宫,就是大功一件,什么人情还不上。
“……就厚颜受了,至于买卖之事,谢主簿与顾大人谈就是了,本官就不参与了。”老头连咳几声,声声急切,王知县也明白顾御医的心思,于是话锋一转,顺水推舟,把事情轻轻巧巧的给推了回去。
而王知县自己则是鼻观眼眼观心,竟而退回官轿中去了。
第45章 狮子大开口
“老滑头。”谢宏和顾御医两个对头难得统一了一次意见,都在心里暗骂一声。
不过这会儿谁也没工夫关注王知县了。谢宏要开始计划最后一步,自然要打起精神来,不能再像刚开始那样漫不经心,要知道,最后这一步可不光是唇舌上的交锋,还要用到手艺呢。
顾御医更是急不可耐的想把事情解决,他打定了主意,只要能买下宝塔,就算多花点银钱,也是在所不惜。至于谢宏对他的轻慢甚至折辱,哼,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算这笔帐,老头再次咬了咬牙。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宝塔搬上车。”
他这吩咐把自己的管家都给弄懵了,谢主簿只是答应要卖,又不是说白送,现在就去搬?老爷不是糊涂了吧?顾管家迟疑着不敢上前,一边偷眼打量着老爷的神色。
顾御医不耐烦了,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管家一头大汗,可瞥了一眼站在宝塔旁边,跟护法金刚一般的张二牛,他还是不敢就这么上前,期期艾艾的说道:“老爷,咱们……是不是先把价钱谈好了……再搬东西?”
顾御医一脸不耐烦,一拂袍袖,喝道:“你这蠢材!他不是答应卖了吗?一个乡下的小小主簿能见过多少银钱。你只管把宝物先搬走,他要多少,你就给他便是,哪怕他狮子大开口要上几千两,你也可以自行做主,这点小事也要老夫开口不成?”
管家还是很为难,其实在谢宏献八音盒的时候,他当时就在场,而且还喊出了三千两的最高价。他可是记得,当时,面对这样的天价,谢宏也是丝毫都没动摇。而现在这佛塔更胜八音盒,而谢宏境况也比那时好,这价钱可就难说了。
“唉,”管家在心里叹一口气,“老爷当了御医之后,在地方上就没受过任何挫折,结果这傲气与日俱涨,眼里面从来没有寻常人物。这位谢主簿虽然没有出身,功名也低,可也大不平常,老爷傲慢,最后难为的还是咱们这些下人,命苦啊。”
命苦也没处喊冤,见顾御医眼见就要发火,管家心里哀叹,可也不敢怠慢,只好上前交涉。到了谢宏近前,他也不敢轻慢,先施一礼,道:“谢大人,您大度割爱,顾家上下俱感大德,当然也不能让您吃亏,您看这宝物的价钱……”
跟来的顾家家丁面面相觑,这是管家大人?这话说的也太客气了吧。众人都偷眼去看自家老爷,心道以老爷的性子,肯定会恼怒管家自甘下贱,然后大发雷霆吧?
老爷冲管家发火倒也罢了,大伙儿看个热闹就是,可自家老爷的性子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发起火来可是不管不顾,逮谁收拾谁啊,家丁们都很是忐忑。
不过看了一眼,倒是让他们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见自家老爷的眼神牢牢的盯在那座宝塔上,须臾不离,根本就没注意到管家在做什么。看架势,要不是心头还有那么一丝清明,恐怕连架子都端不住,就那么冲上去了。
家丁们很庆幸,转头再看谢宏的时候,都多了一种敬畏之情。这个谢主簿真是厉害啊,轻慢了老爷没事不说,还能让管家低声下气的,最厉害的是,他总是能弄到这些神奇的宝物,陈先生说他是星君下凡,没准是真的呢。
王知县进了官轿,好一会儿都没有声息,可是看见管家的态度,他也不由冷哼了一声。心里也是琢磨不定:那个管家对上自己总是带着傲气,结果却在一个小主簿卑躬屈膝的,差的也就是自己平时太和气了,难道自己也应该强硬一点?
这位御医还真是……谢宏在心里啧啧称奇,这人不傻,但是这傲气实在是让人无法置评。是自己还没习惯这个时代么?听到管家问价钱,他这才皱着眉头道:“价钱么……好说。”
顾管家闻言心里就是一松,虽然对谢宏突然变好说话了有些疑惑,不过对他来说,只要能完成使命就好,哪怕是明知前面有个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只要能买下那座佛塔。
“这佛塔是本官兄弟二人远赴河南,花费重金才买下的。”谢宏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手里的折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开了,这次换了一面朝外,不过上面依然是一个鬼画符的字符。
谢宏说话声音不大,可是顾家人心里都是一沉,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吧?
“既然是知县大人有命,本官也就不赚钱了,买这这七宝玲珑塔,花了本官三万两。顾大人若是要,就把成本价给了便是,至于路费什么的,本官就不计较了。”
天气真好啊,谢宏悠然远望天边,手里的扇子摇啊摇,说不出的儒雅风流、气定神闲。说话时的语气更是随意,就那么淡淡的道出了一个数目,可是听到这话的人,却如同被大锤子砸了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三万……两……白银?”管家哆嗦了。
“若是顾家怕本官吃亏,愿意给黄金,本官也是欣慰的。”谢宏还是悠然自得的模样,全然不顾他的话引起了多大的反应。
三万两白银。当日谢宏拿到了官府悬赏的五百两,都感觉是天文数字,何况三万?围观众多数都是普通百姓,万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的陌生了,就算是铜钱上了万,那也是一大笔财富了,何况是白银?
大家精神头都上来了,刚才看谢宏跟顾家斗口虽然也挺有意思,不过那有现在刺激啊。三万两啊,这可真真是不得了,顾家会不会翻脸呢?要是顾家想要强抢,那就有武戏看了,大伙儿再次往后面退了几步,免得等下打起来了被波及到。
“谢大人,顾家可是很有诚意的,请您不要开玩笑了。”管家回过神了。
“本官哪里像是在开玩笑?”谢宏很无辜。
“谢大人,且不说这宝物值不值三万两,据小人所知,谢大人家境似乎不大宽裕,又哪里能拿得出三万两银子购置此物?”能管理顾家这样的大户,顾管家还是很精明的,很快就找到了谢宏话里的破绽。
“大人身为本县主簿,又口口声声看在知县大人面上,却虚言讹诈,岂不是让人齿冷?”顾管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声色俱厉的指责起谢宏来,说着又把王知县拉了进来,想着谢宏若果胡搅蛮缠,那王知县也就有了出面的由头。
“顾管家,东西是你们一定要买,本官本来就不想卖的。”谢宏一摊手,表示自己很无奈,“现在本官说了价钱,你们却买不起,就在这里血口喷人。好吧,是不是本官证明了自己能拿得出三万两,你们就打道回府,不纠缠本官了?”
“这……”管家可不敢自行决定了,他虽然笃定谢宏不可能有三万两银子,那可是三万两啊,董家积累这么多年,手上的现银也没超过三万,就凭他一个小主簿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可是对方是谢宏,这个屡屡让人惊异的人,万一……他真拿出来了证据,那可怎么办?打道回府?自己说的可不算,要是真应下来,然后……那老爷还不把自己给吃了。
顾管家很无助,眼神很凄切。
谢宏也不喜欢为难别人,可是想起之前顾家的嘴脸,尤其是顾御医那句死在他面前也不救的话,谢宏还是狠下心思,只做看不见。再说,看顾管家刚刚的表现,若是自己真的露出破绽,他们还不一定怎么报复呢,不干坏事并不意味着要当滥好人。
顾管家得不到怜悯,只好转头去看自家老爷,他看到的,是一张有些扭曲的脸。
就差一点点东西就到手了,可是……这个小小的主簿竟然敢戏耍自己,三万两,他知道三万两是多少钱吗?顾御医快气疯了,就算在太医院,他也只是不受重视而已,也没人故意给他气受啊。可是在这个小小的北庄县,竟然就有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他下意识的就想应下来,可终究还是理智的忍住了,沙哑着嗓子道:“谢家后生,你说你能拿出三万两采买宝物,若是你没法证明怎么办?”
谢宏微微一笑,傲然道:“若是如此,谢某就将此物送给顾家,分文不取。”
“既然如此……”顾御医一咬牙,“就这样好了,你若证明了此事,那么顾家就出三万两将此物买下。若是你证明不了,哼哼……”
“老爷……”管家大惊,三万两虽然不会伤及顾家根本,顾家还有田地和店铺,但是也大大的伤筋动骨啊。况且,就算把家里所有的现银都拿出来,那也不足三万呀。
“无妨,谢家后生,你的证据呢?”顾御医对佛塔势在必得,只要能够升官,钱财算得什么?再说,就算能证明此物值得三万两,这个贪财的小子就以为这钱这么好拿么?
虽然被很多人盯着,谢宏却毫不在意,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被围观,已经适应了。面对顾家人能够杀人的目光,他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顾大人还真是任性啊,算了,谢某就吃个亏罢。董管家,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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