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怎么办呢?怀一个吧。
“为什么!?”庞昱差点吼出来。
三娘悠悠一叹:“老爷来信了,三天后回府,你不想以后被关在府里一辈子,不想她被老爷杀了灭口,赶紧打人走。”
“灭、灭口!?”庞昱有点结巴,眼睛瞪得比鸡蛋大。
“不然怎样?你能娶她么?”三娘看着儿子,溢满关怀的眼眸里有责问、也有惋惜,“太师之子、当朝国舅、安乐侯,娶一个卖柴姑娘?不要说做正室,连做小妾、陪房丫头都不行,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谁敢笑!”庞昱一怒咬牙。
“我太师之子、当朝国舅、安乐侯宰了他!宰了他全家!!!”
“唉——”三娘悠悠一叹,“京城百万民众,你杀得光么,那么多的王公大臣、世袭勋贵,你杀得了么。”
“杀不光也……”庞昱结巴了。
“光是你扮成家丁,私自出府,还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就够老爷打断你腿了,再弄个卖柴姑娘回来……”
“卖柴姑娘怎样?卖柴姑娘就不能爱了?”庞昱哼的一声。
“别人可以爱,你不能,就像公主天生不能去爱身份低贱的人,这是不成文和法则和规矩,谁都可以不违背。”
三娘一说公主。庞昱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刁蛮到令人指地赵了——小丫头是不是恨死四哥了呀。哼哼。叫你跟赵允弼一路。活该!
“切。公主嫁平民地例子多了去啦。什么法则。什么规矩。在老子眼里通通都是狗屁!”如果不是怕声音大怕秀香听见。摒弃世俗地四哥估计早吼了。
娘地。跟我们穿越者、跟主角谈门当户对、谈礼法。那不是扯淡!
“唉——”三娘又是一叹。“娘地话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难道想老爷送你去成武老宅。把你关一辈子么?”
“舍得就关呐。把我关了。谁给庞家传宗接代。”
三娘“噗哧”一下笑出来了。抬手戳着他额头嗔道:“你啊。就是这样。吃准了老爷舍不得儿子。什么坏事都敢做。”
“娘,那一场大病之后,儿子早改邪归正了。”庞昱很是委屈,嘟着嘴“撒娇”道,“你看这些天,儿子做过什么坏事。奉公守法的简直比良民还要良民。”
“没做过?亏你好意思说。”三娘眉睫弯弯的看着他,似笑非笑,“没做过。怎么到大牢里蹲了一遭;没做过,怎么惹得南宫大家都来救你了;没做过,怎么害人家小姑娘丢了魂,成天庞大哥庞大哥的念叨。”
这么一说,庞昱倒真不好意思了,哼哼哈哈的干笑,同时也挺纳闷地。如果偷走美人儿的芳心,也算坏事,四哥这辈子注定洗不白了。
“三娘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姓狄的小姑娘,所以才和你商量,一起想个妥善的法子安顿他们姐弟……”
“不用想了,就住太师府、住春满园里,让秀香出去,我舍不得也不放心!”庞昱打断了三娘的话,语气非常坚决,想起赵世清那日施暴对秀香造成的心理创伤可能都一辈子都好不了,他犹自恨地牙痒痒。阉了这厮都不解气,
“好好好,三娘说不动你。可是你想清楚,狄姑娘要是不离开,老爷回来一定勃然大怒,到时候怎么收场?”
庞昱一下子犯难了。
如果说这世上有两个人四哥应付不了,那么肯定数——和包黑子没关系,这厮以后是要狠狠踩的,比起他。四哥才是正义的化身!四哥应付不了的人。一个是腹黑大叔,还一个自然是黑心老爹了。老爹起飙来,不是太师府怎样的问题。
是整个大宋朝都要抖三抖!!!
“娘,这个……嘿嘿嘿,爹他回来了,劳您帮着给说几句好话?”
“娘的话要是有用,就不找你商量啦。”
“那……”庞昱一下子犯难了,愁云笼罩啊。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三娘忽然展颜一笑“什么办法?”庞昱连忙问。
“你知道的,你爹这一辈子,最想的抱孙儿,每次去交好的几个王爷、大臣家赴宴,回来都是一肚子火,成天说这个谁谁谁地媳妇又生了个胖大小子,那个谁谁谁提前告老,在家里含饴弄孙,不知道有多快活……”
“娘的意思你明白?自己看着办,好好干。”三娘朝他眨眨眼,丢下颇有意味的一句就这么走了,弄得庞昱有点犯晕。
我靠不是吧,扯这个扯那个说了半天就为了让我赶紧……
呃,让秀香怀一个?
夜半人俱寂,无人私语时。
太师府有文化有素质有修养有职业道德地纯洁家丁、同时也是史上第一正人君子的四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狄秀香住得厢房外。
犹豫的、踌躇的、举棋不定的徘徊。
该不该进去呢?
望着里边一闪一闪的灯光,四哥始终下不了决心。
尽管他的目的很纯洁,不对,是相当纯洁——秀香病了,身子虚弱,四哥心疼她,到三娘那里kin了点高丽国进贡的雪参丸来给她补补气。
但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很晚很晚,早就过了睡觉地时间,现在进去要是被别人不小心看到,以为四哥要在这里过夜……
传出去影响一定很不好,很不好。
四哥正人君子的名声,坏了倒是不要紧。
可秀香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夜晚房间里有男人,一定会损害她的名节!
身为正人君子,不可以做这样缺德的事情啊!!!
良心上的剧烈谴责下,四哥准备回去了。
脚刚抬起来。
等一下,比起名节啊什么的。
秀香的健康才最重要,是吧?
早一点吃药,早一点补身子,对不对?
病,尽快痊愈,秀香也就不用再难受了,这可是为了她好!
庞昱给自己找了无数条理由,终于下定了决心。
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他走上台阶,举手敲门。
“秀香,你在里边么,庞大哥进来了。”
他一只手推开门,另一只手去摸药,一抓之下竟然拿了个空。
糟糕了,出来的太急,装雪参丸地瓶子……
忘记带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秀香的初夜
“啊——”庞昱推门的同时,里边一声惊叫。
“怎么了?秀香。”他大急,一个箭步冲进去。
昏黄的油灯下,狄秀香坐在一张几案前,娇弱的身体倚着墙壁,手里拿着针线和一张鞋样,竟然是在连夜缝制布鞋。
庞昱推门进来,狄秀香一惊,针不小心扎破了手,疼的叫出来。
她手疼,庞昱心疼,冲到案边俯身执起狄秀香的柔荑,小心翼翼的吹着气。
狄秀香羞得嘤咛一声,身体霎时如火般滚烫。
她看来是已经洗漱过了,晶莹如玉的脸蛋给月光一照更显得剔透雪白,庞昱的亲密举动弄得她羞不可抑,两边香腮蒙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更显娇嫩。眼睫和鬓闪着尚未干透的点点水滴,真若嫩荷涵露,清丽无端。
庞昱轻轻抚摸狄秀香的乌黑秀,柔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怎么缝起布鞋来,你的病还没大好呢,早点休息吧。”
狄秀香心口一热,脸红红的道:“庞大哥,我和青儿不能在太师府白吃白住的,这些天秀香病着,只好先缝几双布鞋卖,等过几日不咳嗽了,就去山里砍柴、烧炭,一定……一定先把这几日的房钱凑齐。”
庞昱心里一阵痛,把狄秀香搂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傻丫头,你跟着庞大哥,太师府就是你的家,住在家里给什么房钱。”
狄秀香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庞大哥,秀香……秀香配不上你……”
“怎么配不上?你是大哥最喜欢地人!”
狄秀香听他语气坚定。黯淡眼眸渐渐亮灿了些。不过眉梢眼脚仍然显现出淡淡地哀愁。断断续续道:“庞大哥。青儿他说……你被皇上封了六品天丁……六品是大大地官……秀香一个孤苦伶仃地弱女子……秀香配不上你……”
什么六品天丁?皇上地家丁是太监!
庞昱都想骂人了。奶奶地。皇帝姐夫也太不厚道了。赦无罪就赦无罪嘛。非封个什么“天丁”暗里损我。还把我老婆给弄得不高兴。简直该抽!
他一把搂紧狄秀香。右手轻轻抚上她地脸颊:“秀香。别说庞大哥现在是个什么六品什么丁。就是以后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做了侯爷王爷什么地。你也一样是大哥最疼最爱地小宝贝。大哥永远不会嫌弃你、辜负你地知道么。”
狄秀香心头重重跳了一下。被抱住地身子有些娇软。红着粉脸。樱桃小口微微张开。一阵似兰芳香飘入庞昱鼻中。
狄秀香轻轻阖上双眼,胸口微微起伏,喃喃道:“庞大哥。你真的、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嫌弃我?”
“当然了。”庞昱温柔地抚摸狄秀香娇嫩地脸蛋,肃容道,“不信我可以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此生若负秀香……”
狄秀香捂住他的嘴巴,感动的眼眶通红:“大哥,秀香不要你誓,秀香只想……只想……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庞大哥,你要了秀香吧……”
“什么!?”四哥一下子没听清。
“庞大哥……”狄秀香一时羞不可抑。声如蚊呐的道,“秀香喜欢你……喜欢……真的……秀香给你,什么都给你……庞大哥,你要了秀香吧。”
庞昱抱着纯洁的目的来,安慰完他本来要走的,可是既然秀香提出来了,善解人意的四哥难道忍心让她失望么!
他手上略略带了些劲道,顺着秀香柔软地腰肢缓缓滑下,刚好握住了她细巧的臀瓣。弄得狄秀香“呀”的一声娇呼,细巧眉儿紧张地颦了起来,贝齿咬住鲜红的小口,娇喘吁吁,莲香轻吐,带着淡淡的芝兰芬芳。
狄秀香脸上浮起淡淡的粉红,媚眼儿如丝,似开似阖,浓浓的春意在体内弥漫开来。感觉那又作怪的大手在自己小臀上轻轻揉捏。那火热的感觉透过肌肤传入体内。全身上下便似着了火般的燃烧,盈盈仅堪一握的纤腰不自觉地轻轻扭动。鼻中出无意识地呜声,似是挣扎,更似是在挑逗,直勾的庞昱欲火如潮。
庞昱贪婪地**着她如花瓣一般娇嫩的双唇,触感柔软而又滑腻,像今早在园子里湿吻时一样,熟练的挑开那紧闭的玉齿,寻着那娇怯的丁香小舌头轻轻一吸,几丝清淡甜美的香津,点点滴滴,沁入心脾。
狄秀香鼻中轻“呜”了一声,细巧的脖子高高仰起,热烈的回应着,鼻息里喷出地火热气息打在庞昱脸上,娇躯越变得滚烫,渐渐忘记了少女的羞涩,娇柔的手臂紧紧抱住庞大哥的身体,迷醉在男女相悦的欢愉里。
两人双双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缠绵相吻,这一吻将两人一同带回了当日初见时的情形……庞大哥从高太尉公子的磨爪下救了她第一次,洪兴会手中是第二次,第三次是打翻了马车,第四次是带神医来给她看病,第五次杀进郡王府……开始她对庞大哥是感激,是崇拜,后来渐渐的变成了喜欢……变成了爱……
庞昱爱怜地吮吻着狄秀香,温暖的身子拱卫着她地纤柔地身躯,狄秀香以香软樱唇回应着,多日以来积累的爱意,此刻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两人地心思一齐醉了,长吻至尽头,仍然不愿分开,轻轻地、不停地啜吻,双唇断断续续地交集,即使些微碰触,也足以感受到彼此的恋意。
吻着吻着,庞昱和狄秀香慢慢睁开眼来,互相交换了一个眷恋的笑容。
庞昱看着她满脸红晕,眼瞳中一片醺醺然的意态,忍不住问道:“秀香,庞大哥听你的,现在就要了你,好么?”
狄秀香含羞不语,双颊梨涡浅现。
庞昱忍不住又是轻轻一吻。
狄秀香“嗯”地一声,静静地闭目回吻,忽觉庞昱的手掌又开始动作。在她背上缓缓游走,登时带来一阵令人**的刺激,不禁神为之醉,喃喃道:“庞……庞大哥……你……啊……嗯……慢点……慢点……”
庞昱俯身身子,从双唇向下吻去,一点点吻着狄秀香纤细欲折的香颈。柔顺的丝不断掠过鼻端,同时吻着狄秀香的肌肤和乌。
初识情趣的狄秀香,如何能压抑庞昱送来地阵阵柔情,香汗微渗,口中轻声**:“哎……啊啊啊嗳……庞大哥……大哥……呃呃……”虽然只是几声轻微的呻吟,却是销人心魄,听得庞昱气血腾涌,登时下身渐渐硬直起来,心神一荡。亲吻之时,轻轻啜了一下,狄秀香身子一颤。“嘤”地轻呼一声。
庞昱凝望着狄秀香水润的双眸,见她眼中带着些许退缩畏惧,登时停止了动作,柔声道:“会怕吗?”
狄秀香眨着眼,娇躯微微抖,怕是那日赵世清的暴行在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面色紧张地点了点头,语音微颤,低声道:“嗯。有点……是有点……有点怕……可是,我……”嗫嚅半晌,忽地一咬粉嫩嫩下唇,搂住庞昱后劲,脸颊相贴,轻声道:“庞大哥,你……你来罢……秀香忍着!”
庞昱万分痛惜,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温柔,绝不能让秀香感到一点不快。我是真心爱她的,就要全力为她设想,千万不能稍加勉强。”当下轻轻爱抚着秀香地纤细小巧的脖颈,柔声道:“秀香,别太紧张,大哥怎样都不要紧,但若你觉得不好受,一定要说出来,知道了么?”
狄秀香含羞点头。深深呼吸几下。低声道:“我……我晓得的。”
庞昱深深地注视着她的柳眉,投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伸手慢慢解开狄秀香的衣衫,当手指触及前襟时,狄秀香身体又忍不住颤了一下,庞昱益的放缓动作,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褪下她的外裳,虽然还有亵衣和布裙的遮蔽,但那姣美地体态已由半现的雪肤展露出来,神采掩映,曼妙无比。
狄秀香急促地喘着气,怯惧地举手遮掩胸前,柳眉含羞,更显楚楚动人。庞昱一一入眼,不由得心魂恍惚,伸手轻轻的拉开狄秀香手臂,不料她身子一缩,紧紧挡在胸口,不让庞昱越雷池一步,脸上表情交杂着不安、徨惑、羞赧,又带有几分畏惧,庞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低声轻呼:“秀香!”
狄秀香紧张地俏脸现出些许歉意,低声道:“对、对不起……庞大哥,我……我会试着放松的……”但是一双纤细的手臂仍然拼命挡住胸口,匀称的双腿也下意识地**,怎么都放松不开。
庞昱爱她、疼她,不敢躁进,小心翼翼循序而行,轻轻按压着狄秀香双肩,给予最柔顺的抚爱,然后再慢慢滑落至上臂、手肘、皓腕,不论停留在哪一处,娇稚的肌肤都是嫩如凝蜜,柔似雪绒,明明手上感觉得到滑嫩的触感,却彷佛入手即融一般,当真诱人之极,令人摸得一下,便舍不得放开。
庞昱轻巧地揉拭狄秀香的白嫩藕臂,虽然是满心兴奋,却唯恐她心中害怕承受不起,咬牙强自压抑**,渐次抚摸到了狄秀香挡在胸前的手臂。
狄秀香轻声惊呼,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一**暖和的舒适感觉从手上传到,使她一点一滴地松弛下来,轻声呻吟:“庞大哥……啊……呃……”
庞昱一只手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在她的纤腰和胯部轻轻抚摸着,谨慎地观察狄秀香的反应。
狄秀香眉梢颤动,渐渐动情,张着那樱桃小口,不住地喘息。庞昱轻轻地用腿分开了她的双腿,胸膛也覆压在她娇小的身体上,女性的直觉使狄秀香一下子紧张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睁开,小手死死地抓住庞昱地手臂,平坦的小腹绷得紧紧,肌肉哆嗦着等待着那羞涩的一刻。
庞昱凑上去吻了一下,拿开了狄秀香的手臂,接着松开她身上的小兜系带。
此时,狄秀香四肢的动作仍然有些紧绷,庞昱低头蜜吻不住的安慰她,身子前倾,欲将那肚兜取下,可是他这一凑前,昂立的下体正好顶到狄秀香双腿之间的部分,狄秀香猛地浑身一震,失声叫道:“啊——不要!”
庞昱吃了一惊,连忙停下动作,柔声问:“秀香,怎么了?”
狄秀香脸色苍白,眼中充满恐惧神色,似乎想起了当日险遭赵世清凌辱地场景,颤声道:“不要……我不要,不要……”
庞昱“轰”地一拳种种砸在旁边墙上,刚才的亢奋心情立时飞灭,取而代之地是一片担忧,低声道:“秀香,你别害怕,是庞大哥……”
话才出口,狄秀香陡地挣开他的手掌,双手死命掩着身体,连声哭叫:“滚开,别过来……不要……呜……呜呜呜……走开……不要啊!”柔弱不堪的身体失却主宰地颤抖着,苍白的脸蛋满是惊惶。
眼见狄秀香痛苦的呜咽,庞昱心如刀割,更有一股熊熊怒火在胸臆燃烧:“狗娘样的赵世清,你让秀香受到的惊吓,令她伤痛至此!”他这一怒非同小可,直恨不得马上召集人手杀到安定郡王府去,把赵世清揪出来千刀万剐。
不过现在安慰秀香才是要紧,无论怎样,绝不能让她脆弱的心灵再接受2次的伤害!庞昱强行压抑住内心极端的愤怒和憎恨,轻轻静静地按住狄秀香肩头。
狄秀香呆了一呆,空洞的眼眸望着庞昱,渐渐止住了叫唤,忽然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泪水倾斜而下。
庞昱轻轻搂着狄秀香,强忍心中的苦楚,柔声道:“秀香,你别怕,有庞大哥在这里,你什么也不用怕的。”也不知狄秀香是否听到,只是伏在庞昱胸前哭着,似乎要把这许多天来,心中一切悲痛全部泄出去。
过了好一会,总算哭声稍歇,狄秀香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低声歉疚道:“庞大哥,对、对不起……”语音仍带呜咽
庞昱心里只有疼惜,连忙为她披上衣服,柔声道:“好些了吗?”
狄秀香拭了拭眼泪,脸色哀伤,低声说道:“我……我以为我可以忘记那天的……忘记了……结果……结果……”眼眶里泪花翻涌,眼看又要滑落下来。
庞昱一把抱住她,紧紧抱住,用身体的温暖抚慰她受伤的心。
“秀香,不要难过,你已经很坚强了。以后有庞大哥陪着你,跟你在一起,一定可以……可以帮你扫除这个阴影的。”
狄秀香“嗯”的点了点头,温驯的伏在他怀里。
两个人彼此间充满柔情蜜意,紧紧的抱在一起,谁也没有注意到。
窗外的茫茫夜色里,一双闪着精光的黑瞳,把房里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ps:可怜的秀香……唉,这一章虽然秀香受了委屈,不过大家别难过,四哥会为她报仇的,也一定会抚慰她受伤的心!敢动四哥的女人,下场永远四个字——生不如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遇任黄
狄秀香沉沉谁去,庞昱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
两小时十七分,四哥有史以来在女人房里待得最长时间。
也是最怜爱、最疼惜、最最最心如刀绞的的时间。
在房里、在床上,她心里想得只是如何安慰狄秀香。
等到一走出来。
四哥只想杀人!!!
刚出院子(春满园分七个小院),一只手从后边搭上了肩膀。
“滚开,别烦我,老子想杀人!”虎啸龙吟一般的怒吼。
“哟,火气还真大,早知如此救人的时候早到一点嘛,小姑娘也不用害怕得连行房都不敢了。”声音略带戏谑,更有种骨子里的透出来的孤傲。
庞昱蓦地转身,眼前一片雪白。
“白玉堂!”他吃了一惊,第一反应不是计较白老鼠为什么又出现在他这里,而是想把府里的护院头子庞斐剁成碎块碾了喂狗!
一次就算了。两次也算了。这他妈地都第三次了!太师府是什么人想进来就进来。出入自由地不设防地破窑子么!
丫手下一百来个巡夜地侍卫护院吃屎去啦!!!
“偷看我行房。你还要不要脸?”他瞪着白玉堂。疯一样地怒吼。顾不得这厮狠起来手一挥就能要他去地下陪阎王爷喝茶。白玉堂看见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好好好。这次算白爷爷不对。白爷爷不该看。白爷爷有错。白爷爷给你道歉。”
他认软。庞昱倒不好意思继续吼下去了。沉声道:“你来做什么。私闯民宅是犯法地知不知道?”
“是么?”白玉堂翻翻眼睛。不屑地道:“如果这也算犯法。那白爷爷从小到大翻墙入户地次数加起来关上一千年都还有剩。”
“你来倒底作甚么?”
“哦,没啥,找你问问女妖精的事。”
庞昱听他说女妖精,第一反应是花想容,不过白玉堂一只手转眼便搭了上来,急急问道:“喂。你小舅子不是已经回来了么,女妖精的事情肯定问过了吧,赶紧告诉我,她住在什么地方,白爷爷不服,要再去和他比试比试!”
md,什么妖女,是神仙姐姐!
庞昱很想揪着他警告他不要在称呼上玷污神仙姐姐,四哥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不过看白玉堂一脸忿忿,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哦。你说她啊,青儿倒是没告诉我,不过我见到她自己问清楚了。”
白玉堂激动了,急得跳脚,一把揪住他衣服:“快说,她在在哪,在哪里?这女妖精,死女妖精,白爷爷找了这些天。翻遍全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她在哪,告诉我,白爷爷要跟她分个高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庞昱估计要是自己说不知道,当场就能给剁成一百零八块拿去喂狗,不过要是瞎说个地方,白玉堂去了没找到,回来估计他就成两百十几块或者更多了。
“神仙姐姐的事呢……我全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
白玉堂一把掐住庞昱脖子:“信不信?如果你不说,白爷爷现在就杀了你。”
“信,当然信,白大侠言出必行,天下谁不知道。”庞昱也翻翻眼脚。
白玉堂最喜欢听人这样“赞美”,脸色稍稍缓和了点,沉声道:“那还不说!”
“白大侠,你知道地。”庞昱耸耸肩。手一摊。做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女人。从来是种不讲理的动物,神仙姐姐若是知道我不经过她同意就告诉你她的事,一定问都不问,对着我胸口就是一剑……我、我可不想如花似玉的老婆守寡。”
白玉堂眼神一厉:“白爷爷一样可以叫那小姑娘死丈夫。”
“白大侠要和不讲道理的女人比谁狠么?”
“你……”白玉堂直瞪眼,被他挤兑地说不出话。
“你、你要怎样才肯说!”
庞昱差点冲口说“你去给我剁了赵世清,我就告诉你”,冷不丁看见白玉堂瞪他的眼睛存着诱惑,心想:娘的,这丫也是鬼精鬼精的人,老子要是真这么提法或者说你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告诉你,一定会被戳穿。
哼哼,四哥才没这么傻咧!
“要我说嘛……除非……除非白大侠……白大侠……”
白玉堂果然眼眸一寒,一只手摁住了剑柄。
“除非白大侠有法子让神仙姐姐答应,答应我把她的事情告诉你。”
白玉堂一听,觉得这还差不多。
可是马上想到,娘的,白爷爷要是有办法让她答应,那不就是见着人了嘛,见着了还用找什么住处,直接抄家伙上了都!
“当然,我也可以替白大侠问一问的。”庞昱及时插了句嘴。
“什么时候问?”
“这个嘛……那得神仙姐姐来找我,我才能跟她说——神仙姐姐不准我私自去她住的地方,说要是看见我就把我宰了。”
“那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白玉堂忍住怒火问。
庞昱翻眼睛,看天。
天知道。
白玉堂肺也气炸了,被这小子带的扯了半天,最后等于什么没问!
他想揪着庞昱戳两剑泄愤,偏是这小子伶牙俐齿,挤兑地他没法动手——闻名京城,不对,是闻名天下的锦毛鼠白玉堂,岂能和蛮不讲理的妖女做同样地事情!
白玉堂动不了手,但是决定气气他。
“啊对了。”他放开庞昱,往后退两步,用一种怜悯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南宫琴伊是你的相好吧,昨儿那么急着赶来法场救你。”
“什么叫好像是?就是!!!”庞昱潇洒的一甩头,心想:娘的,这可不是四哥出去乱说。是南宫琴伊自己要来,被人联想成我们之间真的有私情。
那也只能怪她!
“哦,我看见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白玉堂挑挑眉,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庞昱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丫有意气他,笑道:“那我现在还和白大侠你在一起……聊天呢,被人看见是不是说我好男风?”
白玉堂哈哈大笑。笑得狂野不羁,洒脱飞扬。
“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头顶上带地帽子都绿油油了,还蒙在鼓里,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白玉堂身子飘了起来,流星电闪一般往院墙外掠去。
“喂,喂喂喂,你说清楚。说清楚再走!”庞昱急了,跳着脚大喊。
就是他这喊得功夫,白玉堂已经影踪不见。只余他满带戏谑调侃的声音远远飘过来:“白爷爷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进了房,亲密着呢,就差没上床啦——”
“去你妈地,白老鼠!”庞昱捡起块石头扔过去,指天大骂。
“想四哥生气?妄想!没门!做你的春秋大梦!!!”
连着两天,都是春光灿烂的日子。
绿绮轩外照旧聚集了无数想一睹南宫琴伊芳容的才子学仕。
只不过今天,人格外多。
因为依惯例在花魁大赛举行之前,所有参与地青楼妓院都会举行一系列的拉拢人气的“活动”。诸如歌舞表演、琴会、诗会等等。
南宫琴伊虽然蝉联三界花魁,不过今年多了两大对手,一个是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的七秀坊席舞姬邹熙芸,另一个登台不到数日就把全京城的狂蜂浪蝶、好色诸少通通引到蹁跹阁去,为了进个门都生生闹出好几条人命地花想容。
所以即使以南宫琴伊的出尘脱俗、清高冷傲,为了确保获胜也不得不有所“行动”,在花魁大赛即将举办的消息传扬开来后,高调宣布将于今日在绿绮轩中一展琴艺,欢迎各方文人雅士、才子骚客到场欣赏。
虽然庞昱迄今搞不懂一个花魁大赛的头名有什么好争。也不在乎倒底是什么男人和南宫琴伊暧昧地都到一个房间里去了,但他还是来了,一个人来的。
呃,四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南宫琴伊为了救他一命,飞马赶来法场提供线索,虽然没等她开口包黑子就把案破了,但是。
知恩图报地四哥无论如何也是该亲自登门表示一下感谢的嘛。
绿绮轩外人山人海。
庞昱来地不算早,等到地时候整条大街已经水泄不通了——
早也没用。前天夜里他和狄秀香在房里相偎相依的时候。南宫琴伊地疯狂Fans们就已经在这里开始排队了。
望着前边拍了足足几十米长的队伍,四哥不急。一点都不急。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不用喊“借过”也不用动粗玩暴力,只是用眼神略略一扫,人群“哗啦——”就分开来一条大道。
现在的四哥已经是闻名京城地少年英雄了,更是独自战翻太子党的义士,眼神或者都是多余的,周围只要一个人认出他,谁敢挡道?
别人都乖乖让路了,四哥有什么理由客气,头一甩,潇潇洒洒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大门口摆着一张案台,旁边笑靥如花的香君小妹妹正抱着一个大红木箱走过来,奋力的想把木箱往上边放。
“香君妹子,你别动,四哥来,四哥帮你。”
他喊着跑过去,跑得飞快,一溜烟就窜到了香君身边。
香君看见他,龇牙扮了个鬼脸,拧着小鼻子哼道:“哼,你也知道来啊,不许插队儿,乖乖排去。”声音娇甜脆嫩,甚是好听。
“插队。我有插队么?”庞昱脸皮厚起来那是连汴梁的城墙也比不了的,乜眼一掠旁边排着队的人群,喊道,“喂,你们大伙谁看见过四哥插队了,看见地站出来。跟我的香君妹子说说,啊?”
一溜烟的全场摇头。
四哥现在可是不得了滴人物,皇上封天丁,郡王都敢阉,单挑王爷党,还和南宫大家有一腿,除非脑子抽筋嫌命长,否则谁敢站出来。
有人会嫌命长么?没有。
至少这里没有。
所以四哥连问三遍,全场都不作声。
“看见了吧。四哥没插队,好妹子,快快快。出题目,四哥可急着进去呢。”
“呸呸呸,谁是你好妹子。”香君气得直跺脚,偏又奈何不了他,只能把大红木箱往案上一扔,挥舞着粉嫩的小拳头表示愤慨。
“庞公子,你也来啦。”还是一旁湘兰的比较善解人意,朝他甜甜一笑。
她笑得甜庞昱心里也甜,嘴当然更甜了:“是啊。美丽又可爱的湘兰姐姐,今天地题目是什么呢,赶紧告诉小生吧。”
湘兰裣衽施礼,柔声道:“今次和往日不同,第一道呢是我们几位姐妹合计着出的,所有题目都装在这只红箱子里。有意登楼欣赏我家小姐曲艺的各位,需以抓阄地方式自行选题,答出来便可以进去,答不出地只好……哎你!”
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庞昱一只手已经伸到箱子里边了,既不挑也不捡,随便抓出来一张,打开一看里边写张一行字迹娟秀地小字——
洛阳桥,桥上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庞公子,这是一个对子,您需要答出下联……”
“鹦鹉洲,州下舟。水使舟流洲不流。”
湘兰的话又被截断、被庞昱花了零点五秒不到想出来的答案截断了。
香君惊得捂住小嘴。
这可是她在小姐的指导下绞尽脑汁想了一整晚才想出来的对子。不说有多难,起码你得花时间想一想吧?
起码叫那些所谓的“文人才子”皱皱眉头。动动脑筋。
结果呢?
人家四哥玩秒答。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各位继续抓阄抽题,四哥先走一步啦。”庞昱回头招招手,在起码三五千双嫉妒的恨不得把他撕成碎肉的愤恨眼神下迈开步子。
“不行哦。”湘兰拦住他。
“怎么,我对得不好?”庞昱纳闷了。
“不是的,公子对得很好,音韵、平仄、回文无不契合。”
“那为何不让我进去?”
“小姐说了,庞公子地才学不比旁人,连她出得题目都能答上好个来,这次丫头们出题,一个对子不对上俩……”
“俩?白云峰,峰上枫,风吹枫动峰不动。”仍然是零点五秒,庞昱又答上来一条,香君小丫头差点没气晕。
“公子高才,请。”湘兰笑意盈面,主动站到一旁。
庞昱昂阔步的向前进,走到门口忽然停步,回头还了小香君一个鬼脸。
“亲亲好妹子,四哥再送你一条,青丝路,路边鹭,露打鹭飞路未飞,拜拜!”扬手一个飞吻,然后在小香君捡起石头砸他前闪了进去。
大厅里,没人。
看来小宛和圆圆还在楼上服侍南宫琴伊。
四哥不是第一次来,地儿熟,找了个最好的位置坐下。
**才挨着椅子,远远地靠近后门的窗户忽然开了。
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正往里爬,隔远了看不清楚脸,就瞅见两撇猥琐的小胡子。
任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嫁妹
“你小子!”庞昱眼睛冒火,离弦之箭般的飞快地冲过去,在任黄翻进来脚还没落地的时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对着脸就是一耳光。
“啪——”脆响在大厅回荡。
任黄的躲功看来不错,头一偏、手一隔,竟然挡下了庞昱这巴掌。
“你你你、你干什么?”他惊惶失措的道。
“呀呀个呸的,叫你在包黑子面前乱说,四哥轧死你!”庞昱反手去拔鱼肠。
“哎等等等等等,误会、误会啊,全是误会!”刀子面前,任黄拼命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王。
“误会?你跟四哥说是误会?亲眼看见说没看见,亲耳听到说没听到,要不是四哥命大,差点被你害死!”庞昱看来觉着刀子轧便宜了他,眼睛开始四处溜找椅子,打算抡起来兜头砸,砸到死为止。
任黄一看慌了,急叫:“不是啊小兄弟,我那样说是为你好,是救你啊!”
“为我好?”庞昱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只手已经抄起椅子背了。
“开封府里有赵允弼的人……”任黄拼命捂着脸,估计最想保护这里,喘着道,“我要是在包……包大人面前替你说话,还没出门估计就要给杀了!”
庞昱一听停下手,眉头皱起道:“所以你才故意颠倒黑白,满口瞎说?”
“那可不。这样我才能活着回公主府。请我家公主入宫帮你求情。”任黄耷拉着比吹雪还要猥琐地脸。长长叹息。“唉。好心没好报啊。救了别人还要被打。”
“什么?你家公主替我求得情!?”庞昱差点跳起来。心里一万个不信。
本来嘛。姐姐都说不动皇帝姐夫。一个公主有啥用。
“那可不。老哥小小下人。又不是什么大官。只有去求公主啦。公主听你老哥我说得有理有据。又知道这个庞四近来闻名京中地大好人。连夜入宫找皇上求情。”任黄一板一眼地说道。脑袋还昂得老高。“告诉你。我家公主可是皇上地亲姐姐。从小看着他长大。我家公主地话皇上他无论如何也是要给面子滴。”
庞昱揪住他地手松了。不过瞪着他地眼仍是阴沉沉地:“姓任地。你此话当真。没有骗我?”对于任黄。他终归是不敢轻易相信。不为别地。
丫这张脸就不是说实话地人!
“不然你以为圣旨哪来的?凭空救了你还给你封六品。”任黄眼睛一翻。
提到六品,庞昱火气就来。
娘的。以为这是啥光荣事啊,丢人!
六品大太监,封你你高兴?
“哼,你有这等好心,回求你家公主救我?”他非常不信任的瞪着任黄。
“那可不,好歹咱们是狱友,好歹我还吃过你的鸡。”任黄猥琐地挺挺胸,摸着小胡子感叹,“唉。有恩必报是我这个人的性格,你不用太感恩的,手头方便匀个几十吊钱花花就够了,别的不用作甚么,我不图报答。”
庞昱终于见到比自己还要无耻的人了,想想他以往也是这么对付白玉堂、对付展昭的,一时有点苦笑不得。
“哎放手放手放手,你弄疼我了,哎呦呦呦呦。”任黄扯着喉咙惨叫连连。庞昱一放手,这家伙马上好了,走过去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
喊疼那明显是装的。
庞昱又有砸人的冲动。
“你来这里作甚么?”他忍住怒火问,
“和你一样,看南宫琴伊呗。”任黄耸耸肩膀。
“你干嘛翻窗?”
“我……这个……”任黄摸着小胡子,骚骚地贱笑,“答题没什么意思……翻窗好,翻窗活络身体,锻炼手脚。”
“靠!”庞昱都懒得骂他了。一个没才学没本事。就知道爬墙翻窗搞**的猥琐男,跟这种人对话。智商会变低的。
他也拉过张椅子坐下。
暂时没有新人进来,整个大厅就只他们俩。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不说话。
庞昱是有心事,他在想倒底为什么皇帝姐夫会下那个赦免加封关地圣旨,任黄说是他求他主子还玉公主入宫求得情,庞昱怎么都不信——贵妃姐姐都求不动,公主能弄一道赦免的恩旨那都是奇迹了,还想同时求个六品太监衔来?
明显是扯得呀!
庞昱有理由的沉默,而看起来很能扯淡、闲不住的任黄居然也不说话。
“喂,想什么呐。”庞昱从底下给了他一脚。
任黄被踢得继续摸着他的小胡子:“唉,有件麻烦事,棘手,我家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成天长吁短叹,连累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急。”
“什么事?”
“我家公主有个调皮捣蛋的妹子,刁蛮成性,无法无天……”
听到这八个字的形容,庞昱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
我靠,这说得不是赵吧,那个任性骄蛮的小恶魔。
任黄控诉了一段这小公主以往地凶残暴行,叹息道:唉,总之皇宫里已经天翻地覆,受不了啦,就算是皇上也制不住他,公主寻思着,是不是找个人把妹子嫁了,这一来名正言顺的把她送出宫,耳根子从此清净,多好。”
是啊,好主意!
庞昱益觉得他是在说赵,连忙鼓动道:“嫁,嫁出去了好,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操心了,一劳永逸啊!”一想到赵有了丈夫,骄蛮幼虎成了婚后妇人,再也不敢到处乱吼乱叫撒泼了,他便有种推波助澜,想凑成好事的冲动。
“只可是……唉,公主中为妹子看中的人家……身份……着实卑贱了点,有些不太配,公主怕辱没了……”任黄愁眉苦脸的说道。
“什么玩意!”庞昱拍桌子。
“就准皇上在外边看中了贫家女就纳入宫中,公主就不能嫁给一般人了?不公平,忒不公平,哪有这样的,两碗水要端平!皇兄可以的事情,公子妹子也可以,这样才说得过去嘛,不能因为人家是女人就少了该有的权利。”
他一个劲的撺掇,就想撺掇任黄回去撺掇还玉公主,还玉公主再进宫撺掇撺掇皇上把赵嫁……嫁给哪个大贫民最好,看她还狂,还闹、还嚣张!
四哥地鼓动那是绝对牛叉,绝对绝对比赵允弼要厉害,唆得任黄连连点头:“嗯,平民就平民,只要真……真的是人好,真……我家主子看过觉着还成,那就请皇上赐婚嫁了吧,真的,这个妹子也太叫人放心不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绿绮轩里,踩人进行中(一)
“吱”的一声,门开了,两个人一齐扭头。
“永叔兄!”庞昱眼前一亮,继他之后通过答题成功入围的可不正是欧阳修。
欧阳修看见是他,亦露出欣然之色,快步朝席上走来,走得近了目光忽然一凝,盯着庞昱身边的任黄,神态有点怪异。
“永叔兄!”“永叔兄!”庞昱连唤两声,他才一惊回神,礼节性的先拱手一揖,然后目光转向任黄,“这位兄台好眼熟啊,不知……”
“哈哈哈——欧阳少吏健忘了。”任黄贱贱的笑,“在下是公主府的下人,欧阳少吏陪吕相拜会公主时见过的我的,还一起聊过几句呢。”
欧阳修一怔,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连忙又补了一礼,心道:庞四兄弟和我谈论才学,真个是胸有丘壑,满腹经纶,答对题进来自是轻而易举,怎么公主府一个下人竟也有如此能耐?
四哥什么眼神,能不知道他想啥,哈哈一笑:“永远兄,刚才排队答题的人群里好像没看见你啊,怎么……”这就看出来四哥讲义气了,毕竟是一道蹲过牢、共过监的狱友,他可不想任黄太尴尬,随口把话题绕回到欧阳修身上。
任黄看四哥的眼神愈欣赏!
“哦,是这样的。”他一说,欧阳修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脸红道,“永叔不才,以往学界朋友聚会,相互比诗论词,总是侥幸险险胜出,久而久之……久而久之便得了个汴梁第一才子的虚名,其实我是当不起的。”
哟,小伙子挺谦虚的,有前途有前途。
四哥一开始很赞赏,不过再一想。
娘地。这是谦虚嘛?
不是啊。分明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有四哥在。汴梁第一才子。不对。大宋第一才子那还轮得到别人麽!
“南宫大家举办此次瑶琴乐会。原意是汇集京城饱学之士及乐界中人。共赏南宫大家此去洛阳寻得古谱广陵散后新近练就地曲目。因为一个个答题太过费时。而且……既然是四婢出题。想必不会太难。所以京中几个颇有名望地少年学子和曲艺界一些德高望重地前辈都是可以不用答题就进绿绮轩地。”
我靠。免试入场。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庞昱、任黄一起忿忿然地拍桌子。
四哥决定了,今天一定要大出风头,也搞个什么第一才子地称号玩玩。
名声不重要。淡泊名利的四哥早就看淡了。
关键“才子”两个字这是到哪里都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啊,对于以后泡妞、把妹、勾引小姐,好处是大大有的!
而如果是天下第一才子。不管白天夜里,你往别人大家闺秀的宅子里钻,作父母的只有欢迎之至,恨不得马上让你和他们女儿圆房!
庞昱无责任地yy着,任黄也摸着小胡子色色滴笑。
搭上这俩色坯,欧阳修无语了,只能埋头喝茶。
渐渐的,大厅里人越来越多,看来四个小丫头出题的水平实在有限。弄得这么多人有资格跟四哥一道坐在大厅里。
欧阳修无疑是京城学界赫赫有名的少年才子,加上又有“吕相高徒”的显赫身份,进到大厅里的众多青年文士无不过来见礼致意,好些人原本想套套近乎和他坐一桌,可一瞅旁边坐着两家丁,立刻露出嫌恶的神色。
庞昱倒是无所谓,这帮所谓的“饱学之士”,在四哥眼里算什么啊,狗都不如!坐下来才是真的羞辱了他呢。
会写两句诗会赋两段词就了不得了?四哥一会准保叫你们吐血!
任黄更无所谓。此人脸皮之厚已经到了旷古烁今地地步,连庞昱估计都要甘拜下风,不然丫一翻墙爬窗进来的怎么能泰然安坐,还对进来的才子
一一品头论足!
“这谁啊这,肥头大耳长一身膘,还才子,猪子呢吧。”
“嗨,那边那小子得瑟啥啊,喝茶还洗洗杯子先。绿绮轩地东西会脏?”
“哟哟哟哟。五十几岁的人也来,老牛还敢想嫩草。要不要脸啊。”
“庞四兄弟可要当心了。”欧阳修忽然说道。
“怎么?”
“安定郡王被废、北海郡王吃瘪,庞四兄弟你是大大的风光了一回,不过也被王爷党上下视为了眼中钉,宗室诸王中以汉恭宪王元佐孙、江夏郡王赵宗惠最擅才学,在此次免试的才子中位列第二,少时等他到场,见着庞四兄弟你也在,少不了要纠集一帮倾向王爷党的文人才子过来刁难。”
“哈哈哈,无妨无妨。”庞昱大笑,非常豪迈的放话,“就是对上永叔兄你庞四尚且不惧,何况是几个跳梁小丑。”
“你说谁是跳梁小丑!”话音刚落,对面桌子一人跳了起来。
哈哈,庞昱几乎捧着肚子笑,随口喊道:“跳梁小丑问谁?”
“跳梁小丑问你……”那人张口便答,等周围笑成一团才醒悟中了这小子的诡计,气得忿然站起,朝他走过来,后边还跟着俩人。估计本来是分批进的,等到齐了再一起难,结果庞昱这么一骂,几个不安分的先送死来了。
“小小家丁也敢目中无人,妄自谈论才学!”
“安乐侯地手下,有哪个知道要脸的?”自不量力,简直自不量力!”
他们围着庞昱一通讽刺。
庞昱自顾自的喝茶,等丫几个说得嘴巴干了,这才慢斯条理、悠哉悠哉的说道:“我和永叔兄聊天,干你们屁事啊。”
“就干我们屁……”这一次还好收的快,不过依然惹来一阵哄笑。
这些才子文人谁都巴不得别人赶紧滚蛋,留下来的越少越好,光剩自己了那敢情再好不过——独享南宫琴伊一曲,那可是比金榜题名还要光荣的事情!
所以一看见有人出丑,大家纷纷起哄。就怕事情不闹大呢。
闹大了,双方都被轰出去啊!
书生甲,就是带头自认跳梁小丑的那个,听庞昱和欧阳修称兄道弟,气的脸白:“你、你大胆,一介家丁怎可和欧阳少吏论交!”
殊不知欧阳修是领教过庞昱厉害地。为了创办《大宋时代周刊》一事,他和庞昱讨论了多少,知道他见识卓,才学过人,很多新奇的观点、理念更是叫自己眼界大开,自愧不如,甚至主动提出向恩师推荐,要为庞昱谋一官职——
四哥淡泊名利,果断地拒绝了。更加令欧阳修钦佩。
欧阳修笑而不语。
“在下不服,此人不过太师府一小小家丁,有何才学同欧阳少吏共桌!”书生甲忿忿然地怒道。
欧阳修依然笑而不语。
这帮家伙其实他也烦。读书人应该是有傲骨的,“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你要尽忠的大宋朝,不是哪个王爷、哪个高官,仗着有一点点的才学,甘心沦为别人的走狗,这一点太叫欧阳修看不起了。
只不过他的身份,不便公开和这些人闹翻,那么就让天不怕地不怕地庞四兄弟帮帮忙。狠狠踩一踩这些连他也讨厌到极点地人呗。
见欧阳修如此神色,书生甲更是气愤万分,冷声道:“好啊,那我出一联,看你能否对上来,对不上那便滚出去,休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地是你啊!
欧阳修心想,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书生甲做凝思状,想了一会道:“螳臂档车。暴虎凭河,匹夫何堪言勇!”言毕一脸自得之色的俯瞰他,自以为精心想出地对子颇具难度,而且语带讽刺,可以当着众人好好羞辱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家丁。
庞昱瞅都懒得瞅他,手一挥:“蚂蚁沿槐,蚍蜉撼树,愚者妄自称雄。”
书生甲当场石化。
他身后,书生乙不服了。跳出来道:“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会对锯句。”把玉树临风的四哥比作猴子,也忒缺德四哥比他更缺德。挥挥手:“匹马陷身泥内,此畜生怎得出蹄(题)?”
全场静寂了一两秒钟,然后哄笑大起,
书生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见庞昱眨眼对上,才识与气势皆是胜己多多,哪里还敢再开口,乖乖缩回去反思了。
世上通常有两种人会前赴后继,一种是伟大的、值得尊敬革命烈士,另外一种则是没事找抽、送给主角踩的傻子。
这不,书生乙刚滚,书生丙又挑了出来,看见庞昱正在喝茶,恶念陡生:“欠食饮泉,白水何堪足饱!”这是一副拆字对联,欠食为饮,白水为泉,颇为巧妙。
庞昱斜他一眼,见此人形象猥琐,嘴巴边长着一颗大痣,痣上两撮黑毛,无端便心生厌恶,冷哼道:“无才抚墨,黑土岂能充饥。”无才为抚,黑土为墨,直斥此人肚中无货,气得书生丙两眼一抹黑,差点晕倒。
“哈哈哈,对得好,对得好!”任黄抚掌大笑,两撇小胡子随之一抖一抖,霎时把书生丙地猥琐压了下去,“小兄弟,看不出来啊,你的文采这般之好,果然不愧是天丁,皇上英明,英明啊,哈哈哈哈——”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呸!什么天丁,狗丁,狗丁还差不多!安乐侯的一条狗!”
冷笑加嘲讽,一个充满鄙夷地极不和谐的声音在门外想起,然后门开了,四五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拥着一位头戴黄金冠、身着紫色云纹蟒龙袍的倨傲少年走进来,目光一致的飘向庞昱这桌,眼中无一例外的透着轻蔑、鄙夷和愤怒。
我x,敢骂四哥,嫌命长还是活腻了!
庞昱心里直蹿火。
任黄也有点恼的皱起眉头,脑门子青筋在跳。
“庞四兄弟,这就来了,最前边那个便是江夏郡王赵宗惠,据传和安定郡王有共妾之宜,私交好的很呐,提防着点。”欧阳修善意的提醒,笑得也有点阴损。
“共妻?”庞昱乐了,“那我阉了赵世清不是便宜他,哈哈哈——放心,几只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他用“只”字计算,摆明了直接把对方当畜生看。
“不是哦。”欧阳修摇摇头,沉声道,“赵宗惠左右二人,就是那俩拿着折扇地公子哥,一个程颢程伯淳、一个程颐程正叔,兄弟俩都是京里有名的少年才子,其家历代书香,为汴梁三大世族之一,曾祖父程希振任尚书虞部员外郎,祖父程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父程官至太中大夫。此二人幼承家学熏陶,勤学苦读,且酷好诗文,有读书经世之志,其师周敦颐更是我朝理学宗匠,声名赫赫,教出来的学生绝不会差。庞四兄弟,自信是好事,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庞昱眉宇一挑:“听永叔兄的意思,这兄弟俩有点真才实学?”
“不是一点,是很多。”欧阳修抓着杯子的手忽然一紧,因为赵宗惠一行没有找地方坐下来,而是直接走到了他们这桌。
“见过江夏郡王。”欧阳修站起来,礼节性的施礼,以他现在的身份,这一点是必须的,无论如何不能免——
当然,若干年后的欧阳文忠公,是连亲王都可以不用吊地。
庞昱、任黄安坐不动。
赵宗惠淡淡一笑,像是已在预料中,又或者自恃甚高,不愿和两个家丁一般见识,不过他的跟班中有人忍不住了,一步跨出来,冷哼道:“图画里,龙不吟虎不啸,小小家丁可笑可笑!”
“这谁啊?”庞昱指着问。
“吴浩胜,殿前副都指挥使吴谒之子。”
“他爹是将军?”
“嗯,不过他从小习文。”欧阳修完全是看戏的态度。
“吴浩胜吴浩胜,好胜是要有斤两滴。”庞昱还了他一个无限鄙夷的眼神,抓起桌上盘子里的瓜子儿,慢悠悠地磕了几粒,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棋盘中……车无轮马无鞭……呃,叫声将军提防提防——你可以滚了,下一个。”
吴浩胜直接原地傻掉,再也“好”不起胜来了。
赵宗惠身后又窜出来一人,姑且叫书生丁吧,语带讥讽的哼道:“昨日偷桃钻狗洞,不知是谁?”直接把四哥比成了狗,挑衅的意味十足十啊。
“他年攀桂步蟾宫,必定有我。”四哥随口就答,顶的他差点两眼翻白,
丫还不服,又道:“绿绿红红处处莺莺燕燕,此联你如何应对?”
庞昱撇撇嘴,故意出一连串“啧啧啧”地感叹:“俗啊,真真是俗啊,进到绿绮轩这么高雅地地方,你居然只想着莺莺燕燕?哎呀呀,这不是玷污了京城百万民众心目中的圣地么?外边俩小丫头放你进来真是瞎眼啦。”
他这么一挑拨,全场众人纷纷朝书生丁怒视,后者莫名吃瘪,吓得连话也不敢说了——众怒难犯啊,就算他有江夏郡王罩着也惹不起整个京中地才子。
“喂,那个谁,不要岔开话题行不行。”程颢冷笑,只道庞昱答不上来。
那个谁?
听到这样的称呼,四哥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绿绮轩里,踩人进行中(二)
“喂,那个谁。”
庞昱也这么的叫他,不过脸上没有动怒的迹象。
“这么简单的对子,答起来你不觉得侮辱智商么——绿绿红红处处莺莺燕燕,对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这还需要想?”
程颢一下子愣了。
绿绿红红对花花草草,这样短的时间理,他也不过才想到前边四个字,处处莺莺燕燕用什么对还在斟酌呢,小家丁竟然就答上来了。
程颢不敢相信,只道这是巧合,或者小家丁以前听别人对过。
他不福,非常的不服,决定亲自出手试一试他的深浅。
“兄长,我先来。”程颐尤其看庞昱不顺眼,抢着站了出来,矢志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丁输得抬不起头。
“听好!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精心思索之下他给出了联,欧阳修一听微微变色。这是一道叠字联,水虫合为浊,水鱼合为渔,水水水叠成一个淼字,同时叠字中又有嵌字,三个三点水的偏旁分衬江河湖,实在巧妙不过,一时半会的功夫,怕是庞四答不上来。
“哎呀,叠字联,还带嵌字的,程兄果然是才子啊,这题真是……”
“少废话,答的出来就答,答不出,就滚!”程颐很狂妄很嚣张,不知道是替弟弟出气,还是想在南宫琴伊的地方表现表现,在佳人面前争一会风头。
“答。当然要答。你等等啊。等我考虑一下。”庞昱面露难色。摸着鼻子。想了……大约五秒钟。
“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好啊。对得好!庞四兄弟。有你地!!!”这一次连欧阳修也忍不住赞了。木下加一横为本。木上加一横为末。木木木合森字。松、柏、樟皆是木字旁。对得恰到好处。一字不差!
“好联。好联。陈大才子这题出得真高。”
“什么才子。不过就一家丁地水准。”
“汴梁程家。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起哄声又起来了,果然是美女面前谁都失态,为了尽量少几个人分享南宫琴伊无上妙曲。即使王爷党的狗腿子这帮家伙也一样的联手踩。
程颐当众吃瘪,怎都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又道:“父进士。子进士,父子同进士!”这里有个名堂,他家祖孙三代,曾祖父程希振、祖父程、父亲程,都是饱学之士,都是第一次参加科考便高中进士,故从他祖父程起就有一门尽饱学,父子皆进士之语。程颐以此作对,不仅刁难庞昱。更有警告众书生的意思——程家数代饱学,闻名天下,尔等胆敢肆意取笑,莫非不想再从文了?
果然,刚才还在起哄的众才子一个个噤若寒蝉,乖乖的全部闭上了嘴,更有甚至,口风一转,开始炮轰庞昱。
“小小家丁自不量力。程公子那是让着你!”
“无耻之厮,好不要脸。”
“程公子,莫要留手,叫他输的心服口服。”
谩骂声一时四起,欧阳修坐不住了。
他是个讲义气地人,庞四把他引为知己,他自然也把庞四当成了兄弟,这一看全场难,矛头直指自己哥们。哪还能袖手旁观。
“程公子此对。永叔来接。”他站了起来,不假思索的道。“父进士,子进士,父子同进士。我对:妻夫人,媳夫人,妻媳皆夫人!”
第一才子出手果然非同凡响,程颐自认为的难题,片刻便被破解。
“哎,不对啊。”有人忽然提意见了。
庞昱!
“永叔兄,你这下联虽然对的甚好,不过从头到位要重写未免麻烦了些。”
“哦,庞四兄弟用更简单的对法?”欧阳修亦是一惊。
庞昱笑着用拇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先把程颐的上联写了出来。
父进士,子进士,父子同进士。
“庞四兄弟下联怎改?”
庞昱笑而不语,再次蘸了蘸茶水,把每个士字下边地一横都加长了些,于是整幅对子变成了——父进土,子进土,父子同进土。
得咧,前边刚中进士,这里就一起“进土”了,死绝啦。
“哈哈哈,对得好,对得好啊!”任黄拍案叫绝,包括欧阳修在内,甚至和程颐一道吴浩声和书生丁都忍不住被过头偷笑。
叫你装B啊,叫你以为自己家族了不起,活该被损!
程颐差点气疯,愤而抓起桌上的杯子就要往庞昱头上砸。
砸吧,这一砸砸中了,四哥马上又能为大宋朝“制造”一个太监。
杯子没砸出去,就被拦住了,赵宗惠拦得,轻轻一挡劈手就把杯子夺了下来,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程颢使个眼色。
程颢昂然道:“洞庭八百里,波涛涛、浪滚滚,宗师由何而来?庞兄,你对!”这是隐喻他家祖上三代教书授学,门生遍天下,汇集起来便如那八百里波涛的洞庭湖一般,这才有了“文坛宗师”的名号,讽刺庞昱妄自尊大,不自量力。
欧阳修一听不禁摇头。
庞四兄弟哪是尊大啊,分明是太过谦虚啦,他要真的想一展才华,直接对上江夏郡王便是了,何必同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米多费唇舌。
怎料庞昱这次不谦虚了,更加不给程颢面子,张口便道:“宗师由何而来是吧?巫山十二峰,雾霭霭、云重重,本院从天而降!”这是借对手的上联,自诩为宗师,绝对的嚣张、狂妄、目中无人,直接就把汴梁程家践踏到地底下去了。
众才子一片哗然,侮辱声名赫赫的程家不说,还敢自我标榜为宗师,这家丁的还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他以他地才华确实技压全场,在这绿绮轩里骂谁都没错。
见他如此言语粗鄙,狂妄自大,程颢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姓庞的,你不要太嚣张,以为会对上两句楹联就是天下无敌了么?哼,你敢当众辱及兄弟,便是辱及我爹我爷爷,辱及我爹我爷爷,辱及便是天下才学!”
天下才学?
听到这四个字,庞昱又笑了,本来见着程家兄弟脸上时红时白,一副要给气得吐血的样子,他心里是很畅快地。可现在程颢狂到这样放话了,不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区区一个汴梁程家就有多牛B了呢。
大宋天下,除了坐江山的老赵家,谁敢在庞家面前装大!
四哥站了起来,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绿绮轩里,踩人进行中(三)
“辱及你爹你爷爷便是辱及天下才学?你爹你爷爷代表得了天下才学?”庞昱一站起来比程颢足足高一个头,气势上先就压倒了。
程颢理所当然的被他骇退两步,颤声道:“你……你要作甚么?”
庞昱可没有动粗的意思——削这种人渣,没得脏了手!眼见全场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心念电转朗声道:“代表天下才学,那就要有会尽天下才学的本事,当今之世公认才学第一者非永叔的恩师、辅执宰吕相是也。永叔兄,你跟着吕相习文多年,有听过他老人家自称代表天下才学么?”
欧阳修站起肃容道:“恩师曾言:天下才学,诸子百家,仅是著名者便有阴阳、儒、墨、名、法、道、纵横、杂、农、小说、兵、医十二家,他老人家穷一生之力精研苦读也不过只领悟了七八分的儒家精义,粗通道家、法家而以。莫说他老人家,便是孔夫子在世也不敢自称代表天下才学。”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吕夷简何等人物?那是当朝宰相,万人之上,仨人之下,天下饱学之士的楷模,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偶像,他说过的话就是真理,不容置谑,程颢、程颐一家虽然也是名门,在读书人中影响颇巨,可是和满打满算就比庞太师、八贤王稍低一等的吕夷简相比……真的连提携都不配。何况,欧阳修这个人精,转述恩师所言的时候,玩了个偷换概念的小花招,顺带着连孔老夫子也一并扯上了,你看吕夷简的话到“粗通道家、法家而以。”这里就没了,后边是他欧阳修自己的感叹——莫说他老人家,便是孔夫子在世也不敢自称代表天下才学。可是说得快一点,含混一点,谁知道在“法家而以”这后边就该断句。粗略听来,还以为全是吕夷简的原话呢。
这下好了,一个吕相、一个孔夫子,程颢、程颐能有什么话说?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一下一下,在大厅嘈杂的喧嚷中显得分外刺耳。
赵宗惠。
狗腿子全体败退。这位王爷党中的第一才子再也沉着不下去了。
“庞兄真是好才学啊,佩服佩服。”赵宗惠看着他,眼神有点叫人捉摸不定。
“不敢不敢。郡王这一个兄字叫出来。不是把我和赵允弼摆一块了。抱歉抱歉。鄙人没有和畜生同列地癖好。”
这句话出来。全场没有不吸凉气地!
我x。大庭广众之下敢这样羞辱北海郡王。放眼天下也就他庞四有此胆量。
赵宗惠早知此人胆大包天。不然也不会一刀就把赵世清阉了。脸上并无任何震惊之色。反倒微微一笑。显出几分文人才子地雅逸。缓缓说道:“去年春时。本王在云南游历。途经昆明滇池。观其方圆五百余里湖光山色。金马、碧鸡二山东西夹峙。池上烟波浩淼。一碧万顷。风帆点点。景致秀绝。大观楼濒池而立。与一众学友临湖宴饮。登楼歌赋。池中盛景一览无余。实为人生乐事。一时心有所感。信笔挥就一百字长联。当日在座西北才子一十九位。无人能对。”
“什么联。赶紧说。快些。四哥最讨厌人家装B。”庞昱懒得听他废话。极其不耐烦地挥挥手。
众才子听不懂“装B”啥意思。但是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一时又要鼓噪。却被赵宗惠地长吟压了下来:“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鬟雾鬓。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方一说完。大厅内已是喝彩四起。
赵宗惠此联几近百字,将五百里滇池水天一色、秀逸雅韵的潋滟风光描述的淋漓尽致,其内涵美质如诗,外溢华彩如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意境着实高深美妙,众才子地赞誉绝非吹捧拍马,而是赵宗惠的的确确有真才实学,就连欧阳修也不禁动容,心忖赵宗惠此对果然妙绝,不要是说西北才子,就是放眼大宋也没有几人能在顷刻间答上来——至少,他暂时不能!
庞昱脸上罕有的露出凝重之色,沉吟不语。
大部分才子都在静静的等,看这个嚣张狂妄、连续难道无数京中才子的庞府家丁这一回怎么收场。
是的,是收场,你没有看错。
因为谁都不觉得庞昱能对上来这联。
所以他们想看的,只是对不上来的庞昱会收到王爷党一方怎样地羞辱。
不过也有犯贱的人,等了几秒钟就在那里喊。
“兀那家丁,江夏郡王的对子你也配对?”
“滚吧,别在这丢人现眼啦。”
赵宗惠乜眼冷冷一扫,喝道:“都别出声,由他想!”他也算是这一代宗室子弟中仅有地几个有真才实学、而且是非一般的真才实学的人了,作起来,不怒自威,一边嚷嚷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几人一时噤若寒蝉。
赵宗惠一脸自傲神色,信心满满,好整以暇的望着庞昱,他生平酷爱吟诗作对,认定京中才子除了一个欧阳修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认准了不要说在这里,就是给他回去想,区区一介家丁想上整三年,也别想对得上来。
不过很可惜,在欧阳修眼里,四哥的才学是足以和他比肩的。
赵宗惠吟联之时,四哥刚刚倒了一杯茶。
此时,茶尚温,四哥已经笑了。
“我的下联: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秦习楼船;汉标铁柱;晋挥玉斧;唐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赵宗惠傻了。程颢、程颐也傻了,全场所有人都傻了。
只有欧阳修笑,叹服地笑——
关羽温酒斩华雄,四哥热茶踩郡王,高,实在是高!
赵宗惠上联写景。描绘了滇池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庞四的下联则是抒情,以优美的语句抒了对云南“数千年往事”的无限感慨,情景交融,层次分明,对仗工整,字句洗炼,气魄宏大,意境高远。怎一个“妙”字可言!
猥琐的任黄端着杯茶放在唇边不动,茶杯后地眼睛微微透出精光,看着庞昱卓立的侧影缓缓的……缓缓地……缓缓的点头。
赵宗惠脸色非常难看。有点像是一个辛勤劳作的男人,在外边累了一天满头大汗地回家,却看见自己老婆被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按在床上强行……
对,就是这种被**的感觉。
他的才学被四哥很无耻的**了!
“哈哈哈!时隔一年,王爷这副绝对终于有了下联,实乃人家文坛幸事,文坛兴事啊。”欧阳修不失时机的站起来打圆场,虽然他心里一百个赞同庞昱踩死这帮自恃才学、其实有辱斯文地混蛋,可是今天毕竟是来听琴地。不是诗词赛会对联会,你在绿绮轩里闹得太僵,不是明摆着不给南宫琴伊面子么。
所以,到这份上也就够了,收手吧。
庞昱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怎么说英雄所见略同呢!椅子一抽准备坐回去。
偏偏就有人不识抬举,欧阳修一说完接着喊道:“什么幸事,分明是这小家丁以前听人说过这对子,不然怎可能片晌便答上来。”
赵宗惠一听。像是绝望中看到了翻盘地曙光,本来煞白的一张脸立刻恢复了神采,不过他身为堂堂郡王,这时候是不能主动揪着一小家丁较真的,所以他没动,稍稍使个眼色,身边地一群狗腿子立刻出击了。
差点被气到吐血的吴浩胜、书生丁,还有连累老爹、都被四哥羞辱了程颢、程颐像疯子一样围住了庞昱,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抨击。
“定是如此。不然王爷的绝对这短时间内怎有人对得上来!”
“安乐侯的手下嘛。和主子一样都是不要脸的,什么事情做不出。”
“不要脸的人本公子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头一遭。”
庞昱本来想收手的,当是积点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第一次就踩太死,以后谁还敢惹上门,不惹那岂非少了很多地乐趣!
但是既然丫不服气,手下一般狗腿子如此这般的损他,四哥没法再忍了。
先,他用眼睛一扫,不用做作自然便杀意十足的凶光迸射出来,然后立刻吴浩胜、书生丁、程颢、程颐全闭嘴了,非常的整齐一致,尤其那个老爹是将军的吴浩胜直接吓得两腿一软,蹬蹬蹬往后直跌,全靠手快扶着桌子这才没摔倒。
庞昱微微一笑,直接对话赵宗惠:“王爷输的不服么?好,很好。”
赵宗惠心里虚,
“刚才一直你们考我,现在我出一联,王爷若能对上来,那便算我输,庞四在这里给你磕头道歉!”
任黄非常猥琐地接了句:“若是王爷对不上来呢?”
庞昱笑道:“那简单,以后有我在的场合,王爷不要再谈才学二字,更加不要赋诗!作词!!论对!!!”
“你!”赵宗惠再保持不了强作的冷静,文秀的一张脸近乎扭曲地**着。
他自负少年博学,在一众宗室子弟中文采第一、才学第一,以往无论是皇宫里的各种赐宴、灯会、花会,还是贵胄子弟、王公大臣间的各种……包含但不仅限于吃喝嫖赌的一系列“活动”,无不凭着一手对联作词的本领大出风头,是为赵允弼之后,王爷党声明最响、风头最劲的第一人。庞昱放话,要他输了不得谈论才学,不得赋诗、作词、论对,等于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断他的根!!!
不是么?没了这些,他就没有了出彩的、闪光的地方;没了这些,他便再不会受到任何人地欣赏和赞扬;没了这些,他和满肚肥肠地纨绔膏粱们没有两样;没了这些,他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郡王!
赵宗惠有点心虚,庞昱放地话虽然狂妄之极,但他的实力却没有人怀疑,几轮交锋下来,在场的所有才子文士、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明白,这庞四确实有些才华,难怪连欧阳修都要和他兄弟相称,他出的对子,想必是极难的了。
“王爷不敢么?嫌我的条件太苛刻?”庞昱以一种无限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我这可是为王爷好,以王爷那点雕虫小技、三流文辞,和我在一个场合比对子斗诗,后果只有四个字:丢——人——现——眼!”
生平最自信的才华被痛批成“三流文辞”,赵宗惠哪里还忍得下去,更何况大厅里几十双眼睛看着呐,又是在南宫琴伊的地头,要是退缩……
真的,以后不用做人了。
赵宗惠袖袍一拂,冷冷道:“你且出题便是,本王还怕了不成。”
“王爷想清楚了?千万别我一出来,你就后悔啊。”庞昱不紧不慢的笑道。
他一向是个含蓄的人,做事情非常低调,这在京中风月界和全城的大家闺秀、豪门千金的私密圈子里都是有口皆碑的(低调还有口皆碑?),但是既然对方太无耻非逼得他露一手,四哥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全力以赴”了——
全力以赴,把赵宗惠往悬崖上逼。
这种时候手下留情,不是他的性格。
赵宗惠现在是赶鸭子上架,想不应都难,催促道:“不用废话了,本王想得很清楚,就按你说得条件,快快给出上联!”
“王爷当真想清楚了?”庞昱又问一遍,声若洪钟,震得梁上簌簌落尘。
赵宗惠无路可退,彻底被推到了悬崖边上,怒道:“废什么话,你出题便是!”
“好,那我出了。”
赵宗惠凝神倾听。“真的出了。”继续被吊着。
“不要紧张。”仍然吊着。
……三番五次了已经,这不明显浪费他表情,逗他玩么!
赵宗惠刚要作,四哥的上联终于出口。
“明月照纱窗,格格孔明诸葛亮。”
第一百三十章 千古第一绝对(一)
无解!
此对无解!
这可不是庞昱信口胡说,而是一位绝顶牛叉之人下得论断。
扯淡呢吧,天下哪那么多牛人!
不,说这话的人就当得上此二字!
四库全书牛不牛?
牛,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书集成,分经、史、子、集四部,故曰“四库”收录古籍三千五百零三(35o3)种、七万九千三百三十七(79337)卷、共装订成三万六千余册,过明朝的永乐大典。
能够参与编纂四库全书的,都是牛人,随便抓一个都是胸有丘壑,文采斐然。
四库全书的总纂官,一揽子统领这帮牛人的人,能不牛么?
四库全书的总纂官说,此对无解!
听罢庞昱给出的上联,赵宗惠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非常非常非常的难看,像极了一个罪在不赦、即将被送上断头台的囚犯。
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描绘了夜中地景色——一片月光照耀下地银色世界:明月照进纱窗。每一个窗孔都被照明。许多个楼阁(葛谐阁音)都被照亮。单就意境而言。这个五言加七言地上联只可算作“一般”。然后其语文运用地技巧。却真地是绝顶之难!
第二句“个个孔明诸葛亮”七字。“个个孔明”地意思等同于“诸葛(阁)亮”。而“诸葛亮”系人名。“孔明”乃是“亮”地表字。它们之间地关系与排序可以表述为:字+复姓+名。而在字义方面。“个个”与复姓地第一字“诸”相当。“孔”与复姓第二字“葛”同类。“明”又与亮地意思不尽相同。
此外还有平仄相间地语音格局。其要求即:
上联: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
上联: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下联: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赵宗惠愣立良久。脸上时红时白,自诩京城才子中才学第二的他,完完全全被这个对子难倒了。他咬牙不语,脸色一片黯然,心想:即使放开平仄不论,单就“个个孔明诸葛亮”这七字。不要说他了,就是吕相亲临也不一定对得上。
什么吕相,庞昱心想,老子这幅上联,就是把唐宋八大家聚齐了,全拽来往这里排排坐也不定对的上。
“王爷,甭想了,这个对子无解的,你站着是浪费时间。”庞昱好心地提醒。
“我不信。天下哪有岂有不可对之对!”赵宗惠狂叫,眼睛赤红。
唉,自不量力啊。
曾经也有人放言。天下无不可对之对,就是那位《四库全书》的总纂官、铁齿铜牙专爱刁难和的纪昀纪晓岚!
比起区区自诩为京城里滴、年轻才子中滴、才学还只是排名第二滴赵宗惠,纪晓岚可是终大清一朝,世人公认为文坛泰斗,学界领袖,一代文学宗师。其文情华瞻,慧黠敏捷,堪称古今中外第一对句奇才,天地万物、古今诗赋无不可入对者。信手拈来,出口成趣,浑若天成,其炉火纯青的文字功夫让人叹为观止。
纪晓岚那是真有真才实学,他放话天下无不可对之对,结果惹恼了一个比他还要牛B的人——她老婆!
纪晓岚的老婆见丈夫太狂,怕以后床上压不住丫,信口就出了这对: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纪晓岚对不出,当场懵掉,从此不敢到老婆面前嚣张。
后来也不知怎么地,这个对子流传了出来,有好事者又往对添了个“明”,对应了句“照”字的偏旁(都是日字旁),同时又和后七言“孔明”中的“明”字前后呼应,使得其对更难。
一个连文思敏捷、冠绝天下的“对圣”纪晓岚都答不出的对子,还被后人增加了难度。赵宗惠可能对得上么?
赵宗惠羞辱欲死。忽然大声道:“庞四,你这上联……你这上联本王是、是对不出。可这天下、这天下怎么会有无解的对子!”
悲哀啊,庞昱不禁感叹。
做人不能太狂妄的,嚣张过头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像四哥这样谦虚的人,绝种啦!
“我庞四所出绝对,普天之下谁能对上?”庞昱大袖一拂,精芒迸射的眼神环视四周,其狂放豪迈,洒脱不羁,大有李太白之风。
“对上来了咋办呢。”任黄猥琐地又插嘴。
“谁能对上此对,一字不差,我庞四一生给他做牛做马!!!”
“你、你你你你你你!”赵宗惠气的几乎吐血,指向他的手一个劲在颤。
“你什么你,王爷,你刚才可是答应我地,当着这许多人面,以后有我庞四在的场合,请王爷不要再到处卖弄自己那点可怜的才学,更加不要去学人赋诗、作词、论对,免得丢——人——献——眼——”
“你……你……扑通!”赵宗惠直接两眼一黑,往后便倒。
“王爷!”“王爷!”“王爷!”程颢、程颐等人连忙去扶。
看着这帮手忙脚乱的狗腿子,庞昱冷笑,唇角勾起一抹血腥的杀意。
打今儿起,老子要把王爷党一点一点连根拔!
“喂,喂,你这个对子真的没解啊?”庞昱刚坐下,任黄就在一边扯他。
庞昱摇头。
“我不信。”任黄也摇头。“是这家伙没用,别人一定能对上,到时候……嘿,你可要给人做牛做马一辈子。”任黄摸着两撇小胡子,笑得极端猥琐。
“谁能对?”
任黄猥琐的指了指欧阳修。
欧阳修沉吟不语,眉头深锁。
“喂喂,介甫介甫,这一联你能对得上么?”大厅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响起小声的议论,竟然是两个十一二岁,虎头虎脑小孩子。
“想不出,太难了。”叫“介甫”地男孩摇摇头,“子固,你呢,有解没有。”
“子固”一样摇头:“对不上哎,想来想去都差点——啊不,是差好多,真的好难呐,脑袋都想破啦!”
“这个人,他、他真的是家丁么?”
“介甫”“子固”趴在桌子上,努力的靠近点,好把庞昱的面貌看得清些。
两个人的眼睛里,不约而同闪着崇拜的光。
能拜他做师傅就好了!
“有了!”欧阳修忽然眼前一亮。
ps:“介甫”“子固”的剧情后边不少哦,至于他们俩是谁,大家猜猜,猜不到查也行,百度大神没有不知道的事情,顺带月中了,求点月票求点打赏,手头有富余地恩赐一点给公子吧,刚出的粉丝排行榜,点评论进去就可以在右边看到了,一直以来支持过公子的人都在上面,谢谢你们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古第一绝对(二)
“有什么?”整齐一致的,几乎整个大厅都嚷了出来。
“有解了。”沉吟中的欧阳修终于抬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何人有解?”本来烂泥一样摊在哪里的赵宗惠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跳了起来,扒开挡着他的众人,一看是欧阳修在说话,顿时狂笑:“哈哈哈,姓庞的,这下你完了吧,什么无解之对,放屁!人家欧阳少吏就给你对上啦,哈哈哈,你去给他做牛做马吧,哈哈哈哈——”笑得有点狂乱,莫不是要疯?
没人理他压根,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欧阳修这里呢。
“永叔兄如何对?”庞昱笑眯眯的看着他。
欧阳修神色肃然,一字一字缓缓道:“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我对: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
“哎呀,这下联怎么解?”任黄凑过来问。
欧阳修不紧不慢的开始解释:“凤阁,即唐高宗、武宗、玄宗三朝曾将“掌军国之政令”、“佐天子而执大政”之“中书省”改称凤阁。上官正乃本朝大将,复姓上官,单名正,字常清,太宗雍熙年间召授殿前承旨,迁供奉官、天雄监军。后平西川有功,累官西川招讨使,左龙武大将军,真宗景德年间授左龙武军大将军、平州防御使致仕。我这下联的意思:是假若国家最高权力决策机构能沐浴在清廉之风中,制定颁布政令处处时时坚持清正廉洁,那么位居百姓上属的官吏们也就不能不正派清廉。其中以清风对明月,凤阁对纱窗,处处对个个,同为复姓的上官对诸葛……”
欧阳修还没说完呢,赵宗惠手下一帮狗腿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叫了起来:“好啊,对得好!好!!!”“字字句句,对工整齐,去***千古绝对。无人能解!”“京中第一才子,名不虚传,为我家王爷出了口恶气!”
唯独赵宗惠不说话,脸色非常难看。
欧阳修说完对子,解释到一半,他就现了其中的缺憾——
不错。欧阳修地下联虽然对仗得体。寓意合理。可是下联地“常”和上联地“孔”在词性上略显小疵。同时联围处和官字地语义亦不相近。可说遗漏了小小地两点。另外“处处常清”地意思和“上官正”彼此也想差甚远。哪有“个个孔明”与“诸葛(格)亮”来地对称呢!
不过在这样短地时间内能对成这样。欧阳修也算才华横溢了。足可当得起他“京中第一才子”地名号。
赵宗惠脸如死灰。才刚看到地希望瞬又湮灭。
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
一般人如果这样回答。可以算是大大地正确了。但是在他们这些最重工整对账地文人才子间。一个字是能差地么!
果然欧阳修叹道:“我这下联其实不全对。只能说是一个临时想出来地、接近正确但其实不完全正确地答案。而且就算再给我时间。恐怕也……不。是绝对。绝对不能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对上来。”
“这是为何?”任黄插嘴问。
“因为即使纵览天下,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的能和诸葛亮相提并论,同时又能使此联工整完美的历史人物来,使得上下两联展现出如同破釜沉舟与卧薪尝胆一样炫丽的呼应效果。所以其余地任何下联。包括刚才我对的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都只不过是为了对而对,硬凑成的工整语句、前后呼应,就算对得一字不差,也只是辱没了诸葛武侯,辱没了庞四兄弟地绝妙上联。”
“所以!”欧阳修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庞四兄弟说得一点不错,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一联确实无解,无正解。”
欧阳修这一番话说出来,全场才子无不叹服。
不是么?个个孔明诸葛亮,古往今来哪一个复姓之人能和诸葛武侯并称,同时名字又能恰到好处的嵌入此联的句式。
没有!那么当然无解!!!
那可不,庞昱摸着鼻子,绝对的信心满满。
这个对子,毋庸置疑就是千古第一绝对,历来所谓的种种解答。诸如“直臣罹铁网。官官子直令狐”,“德门传礼记。篇篇敬德尉迟恭”“毫挥偶对,联联吉利夏侯操”“姝妃娇四海,洋洋永姝欧阳羞”“长鞭击幼驹,匹匹子长司马迁”等等均有瑕疵,勉强算对的就一个——华光入眼帘,篮篮畹华梅兰芳。明月对华光,眼帘对纱窗,篮、兰谐音,梅兰芳对诸葛亮,算是遣词、对句、意境都齐了,篮篮畹华勉强和梅兰芳意思一样,同时梅兰芳也算有资格和诸葛亮并称。
但是一点。
梅是单姓,所以仍然不能说完全对上。
而且,这个时候,梅兰芳他爹的爹的祖宗十八代都还不知道哪个肚子里呢!
故,此对无解,连一个最挨边的没有!
“哇——”赵宗惠直接扑倒,嘴巴一抹一片红,真地被气吐血了。
绿绮轩瑶琴乐会,庞昱一联难尽京中才子,欧阳修拜服,赵宗惠吐血,程颢、程颐抱头鼠窜,自此四哥名扬天下,汴梁城里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楹联!
四哥露出一个谦虚的笑容,平静的迎着全场才子们崇拜敬仰的目光,当然,崇拜敬仰中还夹杂着敬畏!
尤其是介甫”“子固”两个小孩子,看他的眼神简直像看偶像!
没什么没什么,这样的情形太正常了,以后还会更多滴。
四哥见惯了大场面,对此没有一点兴奋。
倒是任黄看得欣喜欲狂,一个劲的拉着他衣服:“好,好,好啊!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小家丁竟有如此才学!”
“哎哎哎,不要搞个人崇拜。我这人十分反感这一套。”庞昱笑嘻嘻的扳开他的手,“四哥也不是什么神,还是要食人间烟火滴,奉献点真金白银更实在。”
这次他能把赵宗惠气吐血,任黄也是出力不小地,丫的配合非常及时啊。插科打诨每每都恰到好处,弄得庞昱都有点想收他做小弟了。
“十贯钱每个月怎么样?以后跟四哥混。”
庞昱刚想这么问他,楼上忽然响起一把有若天籁的甜美声音:“庞公子果然好文采,琴伊今日大开眼界。”
满场喧嚣一时全止,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止住话语,往声音地源头望去。
乍入眼帘的犹如一副月下嫦娥图,素衣如雪、飘然出尘,一身雪白罗衣配以云霞翟纹的素色霞帔,衬托起她莹白似玉、滑若凝脂的绝美肤质。诸内而焕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其美态仙姿只有“凡脱俗”四个字能形容其万一!
“琴伊姗姗来迟,叫各位久候了。”南宫琴伊步履轻盈。飘然若仙地地走下搂来,敛衽先施一礼,秋波流盼、笑意盈面地环过眼睛也看直了的一众才子,星辰般动人地眸子淡淡到处,所有人无不泛起**蚀骨的感觉。
南宫琴伊竟不止步,袅袅前行朝庞昱走来,雪白细腻宛如新剥笋尖的纤纤玉指不知什么时候提起了酒壶,来到他身边,香唇逸出一丝轻柔自然的笑意。眉梢眼角露着一丝罕有的狡黠:“庞公子楹联之才,天下无双,遍览京中才子无人可及。这一杯让琴伊敬你,当是和在座诸位一同见证这千古绝对。”
此话一出,与席者无不哄然。
要知南宫琴伊一向自视极高,从不把世间任何男子放在眼中,以往但叫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已是莫大的荣誉,遑论是亲自敬酒!
看来传言真的不是传言,这小家丁和南宫大家果然有一腿!
“庞公子。请用。”南宫琴伊以一个优美得使人屏息地姿态,挟带充盈青春健康的香风,把酒注进他刚端起的酒杯里。
和之前地两次见面不同,南宫琴伊说话的神态透出一种放任、慵懒的清绮情味,别有一番无人能及的韵致,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使人意乱神迷。
不愧是天下第一丁名妓。
也难怪这么多公卿贵戚、王侯将相。公子阔少要倾倒在她裙下。
庞昱很惊艳,但也很纳闷。按说这一看见才子帅哥就春心荡漾,忍不住投怀送抱的事该是没出闺阁地思春小姑娘才做的,怎么连南宫琴伊也落了俗套?
“公子,请用。”南宫琴伊似笑非笑的看他。
迎着她明媚如秋阳的眼神,四哥心中莫名一热,举杯一饮而尽。
呸,是水!
庞昱喝下去猛觉不对,差点整口都喷出来,当场就要摔杯子骂人的,脑子忽然灵光一转,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南宫琴伊在耍他,耍他啊!
故意把他捧得高高,然后重重往地上摔!!!
果不其然,南宫琴伊淡淡一笑,眼中掠过异采,柳眉微微弯翘,仍是起初那般温柔里藏着狡黠的神气:“怎么了,这杯不好喝?”
庞昱才想起来,人家只说敬你一杯,没说这是酒啊!
他如果砸杯子、骂人、飙,不是自取其辱找人骂么?
南宫琴伊倒得一杯水,也是有大把大把人肯当仙酿甘露喝得滴!
“好……好酒,尤其斟自姑娘之手……倍显醇香,回味……绵长。”四哥没办法,为了面子只有硬撑着吞下去,俊美的一张脸都涨红了,“被迫”合上双目,做细细品味状,无可奈何的吃了一回鳖。
这“味儿”四哥会一辈子记住的!
南宫琴伊收住雅逸地笑,匀了匀嗓子,柔柔轻轻的道:“琴伊窃以为,楹联作对虽是才子文士们必备的一门学问,但仅仅对得一手好联好对子。还不配称作是有才华,需赋诗、作词、曲赋样样精通……”
来了,来了!四哥就猜到下边有预谋。
“做诗么,太容易啦,左右就是站起来走六步而以,没什么技术含量。”四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狂。昔日曹植曹子建七步作诗。被山水诗派的开山祖师祖谢灵运誉为“天下才共一石(即十斗),子建(即曹植)独占八斗,吾占一斗,天下才共分一斗”,如今四哥自诩只要六步,那不是才高八斗还有多!
众才子一时又鼓噪起来,纷纷骂他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四哥无视他们的叫嚣,太师府养着狗呢。还不是一条两条,早就听习惯了。
他只盯着南宫琴伊,眼睛尽往不该看地地方看。尽情饱览了一番秀色,这才笑眯眯的道:“这样吧,我应景赋词一,还请南宫大家品评。”目光当然还是停留在南宫琴伊晶莹如玉的脸蛋上,笑得非常暧昧、猥亵、狡獬……
完完全全是一副你耍了我,我就要报仇地凶狠样儿。
“若是我做地好,南宫大家可有奖赏?”
“你想要什么奖赏?”南宫琴伊一点不避的和他对视。
“很简单。”庞昱耸耸肩膀,“和那天一样,老地方。让我睡。”
四哥地思想很纯洁,只不过是对联对得有点乏了,想到浴室的床上躺一躺,闭目养养神,可在南宫琴伊的忠实粉丝听来,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
和那天一样!老地方!让我睡!
这三个断句,一百个人听了一百个会想歪,觉得他们就是有私情!
众才子们的眼睛一下子都赤红起来,怒瞪他的眼神像是几十头饿了整半个月的豺狼。人人恨不得扑过去,用咬得都要把他撕成碎片!
“可以哦,只要你作词作得够好,我让你睡。”南宫琴伊悠悠答道。
所有人的心在滴血!
“真的?你不反悔?”
“不反悔,只要你的词作得比他好,琴伊就让你睡。”
这下子,连欧阳都忍不住擦汗了。
他越来越觉着,眼前压根不是什么瑶琴乐会,而是一对闹了别扭地新婚小夫妻当着他们这许多人的面相互耍花枪!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庞昱朗声长吟,开编即技惊四座。
“伫倚危楼风细细”。开篇叙事,像一幅剪纸那样活灵活现的描绘出主人公登楼远望地情形,“伫倚”二字则尽述他的凭栏之久与怀想之深;“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极目天涯,一种黯然魂销的“春愁”油然而生,恰应当今时节。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前句写景,主人公久久地站立楼头眺望,时已黄昏还不忍离去,“草色烟光”将夕阳余辉下的萋美景色描绘的淋漓尽致。然而没有人理解主人公登高远望的心情,所以他默默无言,有“春愁”又无可诉说,虽然这不是“春愁”本身的内容,却无形中加重了“春愁”的愁苦滋味。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此句写作者的打算。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春愁”地深沉,单靠自身的力量是难以排遣的,所以他要借酒浇愁,目的是“图一醉”,为了追求这“一醉”,他“疏狂”,不拘形迹,只要醉了就行。不仅要痛饮,还要“对酒当歌”,借放声高歌来抒他的愁怀。但结果却是“强乐还无味”,他并没有抑制住“春愁”,故作欢乐而“无味”,更说明“春愁”的缠绵执着,词写“春愁”至此,影影绰绰,扑朔迷离,从“拟把”到“无味”,笔势开阖动荡,波澜起伏,臻至绝妙之境,勾起听者无限好奇之心。
真正的大才子欧阳修倏地站了起来,眼中闪亮,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惊喜!
南宫琴伊更是掩不住惊骇,难以想象如此绝妙的好词竟是一介家丁信口作来。
四哥早便预料到了她这时候的反应,英俊无匹地脸孔带着足以迷倒天下怀春少女的邪美笑容,施施然地刚要咏出下阙末尾堪称千古绝唱的最后两句,叫南宫琴伊输的心服口服,甘心让他睡个饱、睡个够、睡个爽!
冷不丁的大厅外一个声音接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ps:哥,大哥!爷,大爷!知道公子准备对谁这么喊么?d站的编辑!不是叫你们别盗我的,倒贴现在成趋势、成潮流了,求爷爷告奶奶都是多得,公子一直在努力,订阅再惨不忍睹也是每天坚持,从不断更,相信支持正版的朋友们会一直支持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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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哥战柳永(一)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没错,蝶恋花,这一词就是柳永的蝶恋花。
和无数的穿越者一样,四哥继承了抢占版权、“创造”诗词的优良传统。项少龙、林三哥、范闲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但是,非常不幸的,没等四哥把《蝶恋花》咏完,最后、最经典、最升华的两个半句就给人抢了,拦腰截断!
怎么可能!!!
庞昱几乎当场抓狂。
柳永的蝶恋花啊,只可能他这个优秀的穿越青年兼文学爱好者在后世看过,现在的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接触到的!或者想出来!
那怎么……怎么可能有人能在片刻间对上来,抢先了他一步。
唯一的解释。
庞昱心里有点虚。唯一的解释,门外边站着的,来的人,就是……
“柳公子!”南宫琴伊身边的侍婢小宛第一个叫出来。
“啊。柳七!三变兄!!!”欧阳修第二个站起。表情尤为惊喜。
“哈哈哈。永叔兄。一别经年。久违啦!”长笑声中。大门乍然开启。透射进来地璀璨午阳下。赫然走进来一位潇洒儒雅、风度翩翩地美男子。一身纯白衣裳一尘不染。仿若胜雪。容貌竟比那锦毛鼠白玉堂还要俊美三分!
柳永柳三变!!!庞昱听欧阳修一喊。眼睛都瞪直了。
盗版诗词遇到原作者。众多穿越人士里他怕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吧!
四哥还没想好怎么圆场呢。南宫琴伊地目光从他身上转了开。直望柳永:“柳公子别来无恙。”
柳永回望他。眼神里闪着炽热:“洛阳一别。柳某心甚念之。身边私事一了即追至京城。还请南宫大家莫怪三变无礼。”
我x,这什么意思啊!
庞昱一听就火了。从洛阳追到汴梁,丫的和老子抢女人!?
不光他火起,全场所有人一看柳永见到南宫琴伊后满脸狂热的样子——眼睛泛光、呼吸转急,除了刚进来时和欧阳修打个招呼,眼神就一直盯着南宫琴伊没有动过,满大厅的京城才俊。他连眼脚余光都懒得看一看。
南宫琴伊悠悠一叹:“馨怡乃世俗女子,何堪公子错爱。”
柳永旁若无人,叹道:“三变只知姑娘色佳才秀,雅韵天成,一如那洛水女神,明眸善睐,皎若初阳升朝霞,瑰姿艳逸,灼若芙蕖出渌波。三变一见难忘。
洛阳之别怅断神宵,心中犹思至今,今日再睹凤颜。南宫大家华彩依旧,芳泽无加,真不枉三变千里追随,舟车辛劳,此生于愿足矣。”
这个样子,还有人不火么旧识便旧识好了,孰知一个炽烈若忘情,一个温柔似幽怨,大庭广众之下。神态暧昧至厮,把他们都当成什么了?
众人心中都不知是何等滋味!
一瞬间,矛头全体转向,从恨不得他死一千次一万次,却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庞昱身上转到了新来的柳永这里。
在场的二十几号人,眼神从四面八方聚过来,没有不咬牙切齿滴、没有不愤怒欲狂滴!想杀他的都有!
如果这是在江湖,此时已经有人拔刀子扑过去了。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看不顺眼了就要杀!
读书人当然也有读书人地手段。
刚才围着庞昱刁难的那伙人。现在一齐涌向柳永。
“柳公子大才,某出一上联,汝能对否:密云不雨通州无水不通舟。”钜野皆田,即墨有秋皆即麦。”张口即来,零点零五秒的思考,比四哥。
快十倍有余!
“水6洲,洲停舟,舟行洲不行!”天心阁,阁落鸽。鸽飞阁未飞。”还是零点零五妙。
“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依然***零点零五秒。差不多每个人念完,柳永马上便答。连思考都不要的。四哥看不下去了。
这……这是在出题刁难人家么?
不是!充其量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京中才子,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太惨了,太惨了简直。
庞昱有点看不下去。
你说你们二十几号人,好歹整一个能让人家想五秒钟以上地题吧。
整不出偏,看起来柳永不是在受刁难,而是在玩,玩快抢答。
“永叔兄怎不出手?”庞昱忽然扭头,看着一直默然的欧阳修。
“哎,比过了。”欧阳修仰天长叹,一脸落寞之色。
“永叔自负才学横溢、满腹经纶,却非三变兄对手,何必自取其辱。”
听了欧阳修这话,再看从容应对,玩一样的柳永,任黄非常不爽,皱眉道:“欧阳小兄弟乃吕相高徒,汴梁第一才子,难道竟也比不过区区江南柳七?”
欧阳修老脸一红:“惭愧惭愧,永叔昔日游学江南,在大明湖畔和三变兄两番比试,每每都稍逊一筹。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三变兄当之无愧。”
任黄脸色更黑。
“哼,哼哼,好一个天下第一才子。”他冷笑,眼中闪着极度的不忿。
“一个纵情声色的浪荡少年,我大宋朝竟没人比得过他?”“啪!”庞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爽,太不爽了,四哥准备出手。
“我有一对,不知柳大才子能否对上。”他清了清嗓子,一下子把全场的嘈杂压了下来,目光灼灼如电射向柳永。
柳永蓦然转身,迎上他充满挑战意味的眼神。
“这位……啊,是方才赋词的兄台吧。”柳永拱手一笑,神态颇为庄重,“柳某在门外听兄台填词,字字珠玑,臻至绝秒,实乃近日所闻之第一佳作,心中一时技痒,忍不住接了下阙两句,还请兄台见谅。”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本来就是他日后的作品,而今被庞昱咏出地上阙一引,提前问世了也没什么稀奇。
庞昱淡淡一笑,心想老子脸皮可没那么厚,抢了你的版权还来斤斤计较,伸手一指窗外灼灼盛放的满园桃树,应景咏道:“谁说桃花轻薄?看灼灼其华,为多少佳人增色。滴清清玉露,羡万株艳蕾流霞。无何春去莫飞,终究鸾枝坠果。于是平仲设谋,东方窃窦,王母宴宾,刘郎题句。况核仁制药,能疗痼疾佐歧黄;条干充刀,可借印符驱厉鬼,准握天机珍丽质,也知季节让群芳。寄言秋菊冬梅,慎勿盲从徒毒友!柳兄请对!”
一百一十字长联!相较之下,赵宗惠地大观楼之作,黯然失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哥战柳永(二)
柳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在外边续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两句时,他一直以为作词的是欧阳修,不然放眼京中谁还有此等文采,引得柳三变作出“截人词作”这等文人才子眼中最低贱、最下作、最龌龊的事情——
你废尽才华,铺垫许久,整出来一篇绝妙好辞,眼看结尾了、升华了、**了,突然被人截了去,你不心疼啊?
可是等他进门,现欧阳修竟然坐在那,站着吟词的是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
于是他也和别人一样,以为四哥是撞运气,或者在什么地方抄了一好词过来(呃,就是“借”你的,不服么?这时候丫还没写出来蝶恋花,所以四哥才是原作者,哇哈哈哈哈啊哈——),可是等到这副长联一出,柳永的脸色顷刻变了。
一百一十字,信口道来,这家丁确是有真才实学!
而且,不在欧阳修之下!!!
庞昱料到他会这样,笑得益灿烂。
娘的,追女人追到四哥面前,扰了四哥出风头的机会,那还不踩你到地底下!
他凝定声音,用十足的中气重复了一遍:“谁说桃花轻薄?看灼灼其华,为多少佳人增色。滴清清玉露,羡万株艳蕾流霞。无何春去莫飞,终究鸾枝坠果。于是平仲设谋,东方窃窦,王母宴宾,刘郎题句。况核仁制药,能疗痼疾佐歧黄;条干充刀,可借印符驱厉鬼,准握天机珍丽质,也知季节让群芳。寄言秋菊冬梅,慎勿盲从徒毒友!——柳大才子,请对下联吧。”
柳永沉吟不语。俊美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
他虽为追逐南宫琴伊而至。不过真才子就是真才子。不是一般地见到美女魂都能丢了地色坯。一旦论及楹联、作词。立刻就又转换到全神思索地状态中。狭长地丹凤眼飞入鬓间。漆黑地眸子仿如清潭中一汪冷洌地泉。天上最亮地星星在它面前也黯淡失色。轮廓分明如刀刻而成地脸。即使在凝思中仍是气质翩翩。薄薄地唇扬起一丝优雅地弧度。慵懒地笑意……啧啧啧。怎一个帅字了得啊!!!
小宛、香君、湘兰还有圆圆。四个丫头一瞬间全程花痴状。
幸好剩下来地都是男人。不然估计尖叫声要响起一片了。
绿绮轩大厅里。此时鸦雀无声。全场才子地目光都集中在柳永身上。看他是否对得出来这绝顶难度地长联!
所有人都是看戏地心情。因为有了刚才“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地千古绝对。这些平日里自诩文采风流地才子文士。谁都不觉得他们自己有资格去解四哥地长联。哪怕只是尝试!
唯独欧阳修凝神沉思。似乎想借此机会再和柳永一较高下。当然。他更想知道。究竟他、柳永和庞四三个人谁才真正配得起“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依然是在不起眼的角落,“介甫”“子固”两个小男孩托着腮帮子也在想。不过比起柳永的沉吟、欧阳修的苦思,他们更多的则是迷惘。
毕竟年级太小了嘛,见识、经历都有限,才学也还未成,虽然日后都是名垂千古的大文豪,不过少年时还是多多学习,跟在四哥后边老老实实看地好。
唯独任黄的表情最悠闲,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摸着小胡子贼贼的笑。似乎很满意庞昱连续两番信口一个对句,就难倒全场地精彩表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永仍在沉思,唇角扬起的优雅弧度渐渐变凝重,慵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南宫琴伊那双洞穿尘世繁琐牵机的秋水眸子里,闪着某种深邃的光,有点不能置信的打量着身边的庞昱,姣美的眼瞳中有震惊、有诧异,也有一点点地……
惊喜!
天下女子。谁不爱才。虽然大多数时候“财”比“才”更令女子倾心,不过在一个连公主名号都看淡的倾国美人眼中。“才”或许是唯一能打动他的东西。一柱香功夫过去了。
柳永依然在在深思。
南宫琴伊的目光则始终在庞昱身上萦绕不去,若非所有人都在关注全身思索的柳永,恐怕光是嫉恨的眼神就能把四哥妒杀了。
任黄悠闲地坐着喝茶,从侧面看着南宫琴伊倾倒众生的美丽背影,并没有太多的惊艳或者迷醉,反倒轻轻的叹口气,摇摇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两柱香功夫过去……
“三变兄,时候不早了,我看还是缓一缓……”欧阳修站起来道,他想了这许久,绞尽脑汁也不过才对上来一半,再想下去“瑶琴乐会”就甭开了。
柳永缓缓点头。
却非答应了他地提议,而是已经有了解答。
“我夸福地妖娆,眺青青之岭,添哪些琼阁浮云……”柳永沉吟中的脸容乍然一收,拱手一笑,云淡天高:“有濯濯明湖,收十里嘉林入画。似新尘消宇净,因恩驾鹤凌空。难怪闻山揽胜,高举怡情,秦村访友,碑院挥毫。若清节复生,定唤渔夫回绝境;灵均再世,必歌今日过前朝。莫悲红雨落幽溪,又续风骚垂奕叶,方信凡夫俗子,不须羽化亦登。”
妙啊,厅中也不知是谁先赞了起来,接着便是人声鼎沸。
庞昱这百字上联,柳永竟然对得一字不差!
“三变兄才思横溢,佩服佩服!”欧阳修拱手执礼,心悦诚服。
这下子四哥吃瘪了,愣在原地进不是、退不是,相当滴尴尬。
柳永朝他走来,优雅的步伐在三步外停住,合手做一长揖,潇洒从容的姿态登时又惹起四个小丫头一片花痴式的惊噫:“三变一生,楹联赋对无数,未见之有如兄台此长联之妙绝者(没见过像兄台这长联一样难的),兄台文采惊世,三变拜服,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谒,还望兄台不吝赐教。”
哟,小伙子不错,挺谦虚的,还知道跟我客套。
看看柳永态度挺好,四哥也懒得踩他了——
呃,反正《蝶恋花》一多半是老子做的,先把南宫琴伊答应的“奖赏”弄到手再说嘛,嘿嘿嘿。
嘿嘿,用丫地词睡丫追地妞………………………的床,这感觉想必非常之好。
庞昱深吸一口气,准备当着柳永面和南宫琴伊谈“睡”地问题了,基本原则是连逼带赖加强迫,脸,可以不要;但,生死要睡她……呃,先睡她的床。
哪知道,柳永竟然先一步转身面向南宫琴伊,抢在他前边开口了:“三变今日拜会南宫大家,一时匆忙,随身未带礼物,恰适才闻听庞兄《蝶恋花》有感,愿当堂赋词一,赠与南宫大家!”
全场一时哗然。
柳永凝望南宫琴伊,见她玉容平静,俏脸如不波止水,既没有点头应下他也看不出拒绝的意思,一时有种搏得佳人亲睐的热血激昂之感,目中神光盈然,喝道:“取笔墨来!”
他在江南时,多少名妓都求他赐一词以抬高身价,柳大才子还要考虑人家姑娘美不美,心诚不诚,伺候的惬不惬意才决定做或者不做——啊,字错了,应该作词的“作”而不是**的“做”,不过以柳大才子的风流倜傥,两种一起做的可能性……唔,不是没有,是相当大,甚至绝对要做,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作词!
但是这一次,在在绿绮轩,只要南宫琴伊肯收赏脸收下,柳大才子就是站着作上一千词都没有怨言!
小宛、香君、湘兰、圆圆捧着文房四宝送到。
柳永铺展宣纸,信笔挥毫: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笔势纵横、墨迹森森,一阕《雪梅香》跃然纸上!
南宫琴伊目望柳永,施然一福。
欧阳修耸然动容:“三变兄!好一相思之词,以景托情,景情相张,将情、思、心态写的淋漓尽致!”
柳永淡淡叹道:“兴之所致,随意挥毫,献丑了。”待纸上墨迹干透,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看样子是想亲自交到南宫琴伊手中。
“柳公子,我来吧。”乖巧的湘兰挡住了他。
柳永深情一笑:“此《雪梅香》乃三变心血之作,需亲手交予南宫大家方显诚意,还请湘兰姑娘成全。”说罢又是深深一揖,抬再看她时,深邃的眼眸里倾吐出无限温柔,霎时电晕了情窦初开的小湘兰。
柳永刚要迈步,又一个身影挡在面前。
健伟的虎躯,挺拔的身姿,英俊的仪表,还有不用做作自然流露出的豪迈气宇和唇角那一抹淡雅却透出狂傲的笑容……除了四哥还有谁人!
“柳兄果然作得好词,不过要赠南宫大家,还得和我比比。”
庞昱凝然伫立,一字一句无不透出睥睨天下才子的狂傲!
“取——笔——墨——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哥战柳永(三)
举坐皆惊!
庞昱不假思索,挥笔一蹴而就,举起遍示众人,一时举座皆惊!
其词曰: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好,好一个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妙,妙啊!”柳永抚掌大赞,“庞兄这《苏幕遮》言辞婉丽,深情绵邈,将丽景与柔情融汇为一,即阔远之境、丽之景与深挚之情在词中同时展现,写尽了黯然感伤的他乡之魂,真是妙啊!”
欧阳修跟着感叹:“旁人写乡思离愁,往往借萧瑟的秋景来表达,庞兄这却反其道而行之,景色写得阔远而丽,反过来衬托出离情的可伤,另一方面又使下阕所抒之情显得柔而有骨,深挚而不流于颓靡……”
他说到一半,忽然现不对劲。
思想离愁?庞四兄弟的家就在汴梁,思个毛,离个屁啊!“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一句,分明是当众说给南宫大家听,借此表达对她的相思、爱慕!高,真是高明!假述离愁,实写相思,这一手隐喻的功夫真是妙极!妙极!!!
他想到这点的时候,柳永也醒悟到了,这家丁小哥不是在卖弄文采,也不是在为府上争脸,分明就是和他争着向南宫大家表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南宫姐姐,两里边你选一吧。”庞昱笑得暧昧,用那天半占便宜半强迫的称呼当众唤她。
南宫琴伊真是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人,私下里喊喊也就算了,他居然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叫,他就不怕惹起公愤,出去了被这帮人踩死?
庞昱就是不怕。
因为他知道从柳永出现地一开始。矛盾地中心就已经变成了他!
一个是小小家丁。一个是连欧阳修都自愧不如地江南才子。谁赢得南宫琴伊亲睐地可能性更大。谁对他们地威胁更明显?
能被称为“才子”地人。绝对不会是傻子。而这一点。傻子都能看得出!
南宫琴伊俏脸泛起圣洁明亮地光泽。令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樱唇轻吐道:“两位地词作各有所长。柳公子地《雪梅香》直抒胸臆。韵味深长。庞公子地《苏幕遮》文辞秀美。意境……悠远。放在一起琴伊真地难以抉择哩。”她地声音有种清脆冷凝地清晰美。传进耳鼓里。不知是否因站得太近。彷如隅隅耳语在淌流地河水上荡漾。承载着她地清高、雅逸、孤傲。和脱尘世地慧质兰心。
大厅里鼓噪起来。所有人都怀着看戏地心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柳永急了。他原以为南宫琴伊被庞昱公然以姐姐相称,再听出他词中蕴涵地轻薄意味。一定会把他逐出场去——就像当日自己游经洛阳。对南宫琴伊一见钟情。贸贸然在诗会上做出唐突之举后。经历地同样遭遇。
可是南宫琴伊听罢,不但没有敢走他。而且还在“接受两人中究竟谁的词作”这一点上犹豫不决。
柳永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天来庞昱早就无耻地占尽了南宫琴伊的便宜,“琴伊”“琴伊”的不知叫了多少遍,她地床也睡过了,她的身体也看光了,甚至连岳父大人都早早的认好了……“老公”“老公”都叫出了口地南宫琴伊,为现在这点小事还有什么好动怒的。
柳永朝她走进两步,神情看出来有点焦急,叹道:“三变本一直以为。大凡美丽聪慧的女子,尤其如南宫大家这般仙姿佚貌、华容婀娜,便如天边流云,可望而不可及,其思绪更若鸟迹鱼落,天马行空,浑然不可琢磨。但在洛阳听过南宫大家一曲后,却觉能从音律曲调中探得佳人情意,别有寻幽觅胜、心灵互通之趣。从此再难望怀。恨不得时刻相伴左右,尝闻仙音!”
装B吧。装B吧!明明是看上了人家的容貌,好意思绕弯说喜欢听曲儿。庞昱痛恨这个虚伪的男人!
不止他一个,才子们谁都痛恨这厮。
“听个曲儿都能追到汴梁,柳公子真是好兴致啊。”
“不一样,不一样,人家是大才子,想法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好一个常伴左右啊,柳大才子上窑子也是叫姑娘“常伴左右”,光奏奏曲,弹弹琴,连干都不用干了。”
“怎么不用干?还有吹箫嘛,吹他柳大才子下头那支宝箫。”的甚至粗俗不堪。
顷刻之间,柳三变成了千夫所指!
柳永一生心高气傲,未来连皇帝面子都不给,怎受得了这许多人的羞辱,一怒之下决定反击,长声咏道:“冻水消痕,晓风生暖,春满东郊道。迟迟淑景,烟和露润,偏绕长堤芳草。断鸿隐隐归飞,江天杳杳。遥山变色,妆眉淡扫。目极千里,闲倚危樯迥眺。动几许、伤春怀抱。念何处、韶阳偏早。想帝里看看,名园芳树,烂漫莺花好。追思往昔年少。继日恁、把酒听歌,量金买笑。别后暗负,光阴多少。”
这即兴而作的《古倾杯》那是**裸地讽刺在场众人,说他们不知道珍惜年少时光,只懂流连青楼,挥金买笑,纵情声色犬马,流连无边风月,等到年老时只能暗暗后悔,苦叹年少时白白虚度了无数光阴。
毕竟都是才子嘛,柳永这词刚念完,过三分之二地人已经读懂这是在暗中讽刺他们,纷纷破口大骂,不过也只限于骂。
作词和柳永对“战”,他们还不够格。
这个时候,四哥不计前嫌,果断的站在了京中才子们这边!
他凝眸望向南宫琴伊,一脸追思感慨之色,用非常哀怨、低沉的语调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同样是《蝶恋花》的词牌,这一描绘的得则是闺中少妇深闺寂寞、忧思难耐的伤春之情,女主人公美人迟暮,孤身独处,盼意中人回归而不得,内心隐痛,幽恨怨愤之情自现。“玉勒雕鞍”以下诸句,展示了现实的凄风苦雨和对其芳心的无情蹂躏:情人薄幸,冶游不归;春光将逝,年华如水。“门掩黄昏”四句喻韶华空逝,人生易老之痛。结尾二句写女子的痴情与绝望,含蕴丰厚,活灵活现。末尾一句中“花不语”正讲少妇与落花同命共苦,无语凝噎之状;“乱花飞过秋千去”更是清楚地昭示了她面临地命运——在泪光莹莹之中,花如人,人如花,最后花、人莫辨,同样难以避免被抛掷遗弃而沦落的命运。
四哥的意思很明白,你写我们虚度光阴,老来追悔莫及,那老子就预先“想象”一下某家姑娘嫁给你这个负心薄情汉之后凄惨悲凉的生活,看谁狠!
柳永生平,作词拆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台,这次是他开天辟地头一遭被人反过来拆,心里那个郁闷啊,不过忿然之余他也不得不赞庞昱的文采,这种完全用环境来暗示和烘托思绪的笔法,不得不赞一声高明,行文深婉不迫,曲折有致,着笔虽然不多,却真真切切的表现了词中生活在幽闭状态下的闺中少妇哀愁忧思地内心隐痛,写得活灵活现,如在眼前,有种难以言喻地强大感染力。
是女人听了都会好好考虑一下,把终生托付给他会不会有这样的后果!
柳永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强大地“对手”,无论文采、才学,还是识见、阅历均不在他之下,一时词性大,当堂再赋一《如鱼水》,回忆途经洛水之畔,在画舫中与南宫琴伊初见的情形:“轻霭浮空,乱峰倒影,潋滟十里银塘。绕岸垂杨。红楼朱阁相望。芰荷香。双双戏、鸳鸯。乍雨过、兰芷汀洲,望中依约似潇湘。风淡淡,水茫茫。动一片晴光。画舫相将。盈盈红粉清商。紫薇郎。修禊饮、且乐仙乡。更归去,遍历銮坡凤沼,此景也难忘。”
装,又跟老子装,初次见面有什么了不起的!
四哥非常的愤慨,想都不多想,立刻回了他一《一剪梅》。
“春花秋月云鬟袅,梨窝浅笑,玉靥漾娇。西子失色明妃渺,丽华黯淡,玉环折腰。魂销魄荡身缥缈,**巫山,不觉晨晓。无痕春梦一朝了,但望相看,以慰寂寥。”这一没借用谁的,完全是四哥自己自己原创,通篇就六个字——无耻**春!那可不就是在yy和南宫琴伊上床xxoo!
魂销魄荡、**巫山、无痕春梦,这是什么内容还需要说么?
你写初见,老子写初夜!
当然,在四哥脑中、在南宫琴伊眼里这《一剪梅》确实是他在yy。
不过在柳永和满场才子听来,再一引证最近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各种传言,那可不就是四哥和南宫琴伊真的有私情,真的啥都已经做过了!
人家一对蜜里调油的热恋情侣,互相耍够了花枪,折腾够了我们这些猴,现在正当堂回忆初夜那晚的旖旎风光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哥战柳永(四)
不以风骚惊天下,但求无耻动世人。
这一句话,是对四哥现今最好的写照!
庞昱感慨万端的悠悠一叹,以一种绝对是情人眷侣之间深情对望的爱的眼神无限温柔地凝望着南宫琴伊。
柳永也在看,看她的反应。
明明最后一是四哥即兴挥的淫词小调,贱的不能再贱,荡的不能在荡,除了句末的押韵尚算工整,其余平仄、对仗等等一律不顾,就算抛开极尽暧昧的内容,也是一定要遭到鄙视、唾骂、谴责滴!——
这和信口就能题出天下第一绝对的四哥,的文采,极端的不相符啊!
但南宫琴伊却似乎沉浸在前几词阙的美妙文辞中,一对妙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刚刚好和庞昱看他的眼神交织在一块。
庞昱当然知道,这年代的女人,谁都爱才,清雅如仙的南宫琴伊当然也不例外,一下子三不敢说千古绝对但起码是流芳百世的佳作,够她细细回味一阵了,所以才故意弄这了这《一剪梅》来气气柳永,不然四哥胸有丘壑、满腹文采,古往今来多少有名艳词,随便抓一来用用便是,何必自己废神呢。
而在柳永看来,这分明是南宫琴伊被庞四的艳词挑动了情思,香腮蕴情、黛眉含春,恨不得和他携手再入闺阁,一路相互偎依,深情啜吻,眉梢眼角,春意盈然,才刚走到床边,彼此已是身无寸缕,然后……
男人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一样是没有理智的。
四哥早把这点摸透了,料定柳永此刻的心情一定比用刀剜还难受!
对。四哥就要这样整你。咋地了吧?在四哥面前。追坊间公认滴、连腹黑八叔都承认了滴四哥地“老婆”。那不是自取其辱找罪受么?
柳永不愧是柳永。这个样子换成别人。比如赵宗惠之流肯定是直接吐血倒地。再起不能。柳永却还能握地住笔。还能信笔挥毫。
“南宫大家。三变再送你一《玉女摇仙佩》。”他低头时。眼中酝酿着极端地失落、悲愤、伤心欲绝。片刻后再抬起来却居然恢复了神采!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四哥一瞧他写地。直接火冒三丈!
啥意思?啥叫“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琴伊自是佳人。那你就是才子咯?吹。牛皮继续吹。拍。马屁继续拍!
啥叫“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你想睡着和我女人说甚么?还深意。深啥?横刀夺爱。从四哥这抢人?
啥叫“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跟我女人说,啊,你跟了我吧,今生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睡在鸳鸯被里的,我x,勾引人家老婆还待这样的!!!
庞昱大袖一拂,冷然道:“柳兄果然作得好词,庞四佩服。但是琴伊说了。仅仅对得一手好联好对子。尚不配称作是有才华,她中意地才子。那是必需赋诗、作词、曲赋样样都信手拈来滴。庞四今日便当堂赋诗一,还望柳永不吝赐教!”
他在案上铺就好“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于一时”的澄心堂纸,执起一管上好的宣笔(元以前,全国以宣笔为最有名气,苏东坡、柳公权都喜欢用宣州笔。元以后,宣笔才逐渐为湖笔所取代,奠定了毛笔之冠的地位),蘸满歙砚里丰肌腻理、光辉如漆的李廷硅墨,下笔如有神的先写了题头八个大字——
木兰辞薄幸柳郎
接着挥毫疾书,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一拟古之作,拟自古诗中《决绝词》地写法,借用汉唐典故而抒“闺怨”之意,词情哀怨凄婉,屈曲缠绵。借失恋女子的口吻,控诉男子的薄情,从而表态与之决绝。题目中的“柳郎”是泛指,在古代女子对情郎的代称,但恰恰好合了柳永的“柳”姓,四哥如题拟题,俨然说滴就是他!
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意思是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那样的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的深情和快乐。
“何事”句借用汉朝班婕妤被弃典故。班婕妤为汉成帝妃,被赵飞燕谗害,退居冷宫,后有诗《怨歌行》,以秋扇为喻抒被弃之怨情。南北朝梁刘孝绰《班婕妤怨》诗又点明“妾身似秋扇”,后遂以秋扇见捐喻女子被弃,四哥巧妙引用,
更加突出了本句的深意:本应当相亲相爱,但却成了今日地相离相弃。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是在控诉负心的柳郎,如今轻易地变了心,却反而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
接下来骊山二句,是引《太真外传》的记载,唐明皇与杨玉环曾于七月七日夜,在骊山华清宫长生殿里盟誓,愿世世为夫妻。白居易《长恨歌》中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对此作了生动的描写。后安史乱起,长安沦陷。玄宗西逃,于马嵬坡遭遇兵谏,被迫赐死杨玉环。杨玉环死前曰:“妾诚负国恩,死无恨矣。”另西逃途中,杨玉环闻雨声、铃声而悲伤。遂作《雨霖铃》曲以寄哀思。四哥在这里借用此典,意为即使是最后作决绝之别,也不生怨。
末尾的何如二句,依然是模仿女子口吻的感叹,化用唐李商隐《马嵬》:“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之句意。薄幸。亦即薄情,锦衣郎,可不是就是穿着一身织锦白衣的某某人,意即:你怎比得上当年地唐明皇呢,他总还是与杨玉环有过比翼鸟、连理枝的誓愿!纵死而分离,也还是刻骨地念念不忘旧情滴!
总而言之,四哥这《木兰辞薄幸柳郎》的通篇大义,就是以一个被柳大才子玩过了,然后甩了地女人的口吻来控诉他的负心薄幸: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乐。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如今是你轻易地变了心,却反而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曾经你也很爱我,像唐明皇对杨玉环那样,在长生殿为爱人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可是你现在的负心、薄幸又怎么配与他相比。唐明皇印证了与杨玉环比翼鸟、连理枝的誓言,最终作决绝之别,杨玉环也不生怨。而你却那样快的变了心,比翼连枝终归只能我当日的一厢情愿……
欧阳修在一边看着庞昱泼墨疾书,眼睛都看直了。他搞不懂庞四兄弟干嘛非和柳永犟上,一会词一会诗一个劲地拆他的台,可惜了这一阕阙一地佳作啊,本来应该传出去被人赞扬称颂,百世流芳,现在……
哦,难倒出去说,江南柳七柳大才子和汴梁庞四庞大家丁,为了争女人在互相对掐——或者是柳大才子铁了心地玩词追(写词追南宫大家)。家丁四哥在后边一个劲拆台台,这一佳作就是他们对掐的产物?
有辱斯文啊!!!
欧阳修快被气吐血了。
两个人都是才子,大才子啊,不是应该以词论交,相见恨晚,彼此惺惺相惜,引为知己地么,何必一见面就斗个不休呢。
难道真的……真的……南宫琴伊是他的……
是啊,如果有谁这样追着我女人不放。我一定也会这个样子!
一瞬间。欧阳修豁然开朗!
好一个庞四兄弟,面对蜚声海内的天下第一才子、追女圣手柳三变。竟能一无惧色,孤身应战,如此铁了心的维护自己的女人!
四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
欧阳修几乎要为他呐喊了。
“庞兄此诗旖旎缘情,哀感顽艳,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颇具南唐李后主遗风……”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平静的,有怕也只有柳永一个了——虽然他大有可能连肺都已经气炸了,但流露出的只是眼中仅微可查地急切,脸上始则终保持着进门伊始那淡雅俊逸的笑容。
“三变今日,便也赋诗一,愿和庞兄一较高下!”
欧阳修扶额,心想今天这事没完了,好好一个瑶琴乐会变成了两大才子在南宫大家面前互相斗词斗诗对掐!
我来这里是为了听曲儿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永缓缓抬眸,目光迥然,看来是被强大的“对手”催了诗性,随时可以整个两位数的佳作出来。
四哥也准备好了,老子今天就是搜肠刮肚也要跟你柳永战到底!
两人相互对视,彼此不让,眼光交接的地方似有火花激溅。
铮!
家丁、才子刚要开干,琴音忽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琴伊让你睡
铮!
琴音忽起!
原本紧紧绞缠在一起,就是牛拖马拽也别想分开的两道目光,霎时离位。
两个人一齐转头,望向琴音响起的地方。
那是大厅的西北角,全场最显眼位置,南宫琴伊坐在一张罕见的高足椅上,曼妙绝伦的纤细腰身完全伫直,使她跌宕起伏、玲珑饱满的身段曲线更为卓挺,阳光斜照进来,映着她凝脂一般的雪肤秀颊,使她本来就已无可比拟的美丽,更添上华光渲染的秘境,形成一副动人之极的美女坐图,飘然出尘,如诗如画。
南宫琴伊的神情恬静无波,俏脸静若止水,看也不看为了她斗得口干舌燥,手抖脚抽,就差没有揪着打起来的柳永和庞昱。
她娴雅端庄的坐在凳上,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空中乍然降临一缕云雾!
啊不,是云雾般的白绫从梁上落下,如被人牵线一般飞到南宫琴伊手中,只见她素手微扬,云雾弥散,一张仿若白云所成、闪耀七彩光华的古琴便出现众人眼前,木色沉香,隐现桐纹,烘托起她明艳的衣衫肤色,颢得她更是绰约多姿。
南宫琴伊双手捧琴,春葱白儿似的玉指在阳光辉映下温润透明,如同美玉。
只听“铮”的一声……只一声琴响,大厅里仅余的些许嘈杂霎时全无,整个大厅彻底宁静下来,所有的响声意动全远去不闻,只余一缕清音恍如天际飘来,渺渺回响于天地之间,远时如在天边遥不可闻,近又如在耳边喃喃低语。
南宫琴伊素手纤纤弹动琴弦。充注着天地间最钟秀灵气般地琴声霎时在众人耳边婉转低语。这是人间绝无地仙籁天音。宛如百鸟齐鸣。又如春回大地。铮铮淙淙地琴韵。拂过山涧。带来鸟语花香地消息。
柳永听得醉了。仿佛痴呆一般。美妙婉转地声音宛如清澈地流水般由古琴中潺潺流出涤荡了他地心肺。带走了所有地烦忧。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一双手。一张琴。葱指轻拨。竟能演奏出如此空灵、浩渺恍如天乐地妙音。浓如酒。稠如蜜。沁人心脾……更仿佛像在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地山谷中。一弯轻淌地溪流。从林中潺潺传来。融融流入心田。直让他们如坠云端。不知今日何日。不知此时何时。如痴如醉。如呆如傻。
琴音簌簌淅淅。如江河奔流。天雨润物。不绝流出。全场众人莫不听得心旷神怡。庞昱自然也是。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南宫琴伊……地身体——呃。主要是看手。看她怎么弹得。绝对没有什么不良地打算和心思。
忽然。庞昱目光一凝。骤觉南宫琴伊地四周变得朦胧起来。仿佛一层淡淡地暮霭将她笼罩其中。朦胧里只见她一身雪白罗衣如缀流苏。更显得绢裙轻薄。体如约素。透过迷蒙地雾霭。隐约可见她侧脸绝美地轮廓中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喻地凝静与逸。又有种不容人轻视地庄严。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股柔淡地幽香。仿似流溢着一份哀思而不怨嗟、奋悦而不狷狂、令人澈然大悟地禅意……
如果这是一幅画。那她一定就是画中地仙子!
渐渐的,庞昱仿佛身入幻境,看见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盘旋在南宫琴伊上方。引吭高歌。婉转啼鸣。紧接着,两只、三只。无数只鸟儿不知从何处飞来,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鸟儿有地盘旋在空中,有的落在南宫琴伊身边,都翩翩起舞,或歌声清脆激昂,或婉转徘徊。更有几只白鹤和孔雀在空中四下飞舞,将远处的云雾引来,围绕南宫琴伊云起雾升,仙乐飘飘,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叮——”
余音袅袅,众鸟散尽,云开雾散,南宫琴伊两手一合,手中瑶琴再次化为一片白云,瞬息不见,耳畔只余一缕清音回荡,便如昨夜遗梦遥不可追。
“柳公子,庞公子,琴伊此曲可还听得?”琴音方歇,南宫琴伊天仙般温柔素净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柳永呆了一会,片刻方才回神,连声道:“岂知听得,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我等凡夫俗子又有几人有此福缘得闻如此仙乐?”
欧阳修亦站起来,如梦方醒似的,一脸激动:“南宫大家琴艺举世无双,永叔今日得闻,实乃三生有幸。”
天下两大才子的赞誉,南宫琴伊竟然只是微微额致意,然后别转她清丽脱俗的俏脸,悠悠望向庞昱:“庞公子以为呢,琴伊这曲《广陵散》奏得如何?”
“不好。”庞昱直接甩她两句。
“什么!?”全场才子没有不拍桌子跳起来的,然后又是一通xxxxx的谩骂。
对于这群只懂乱吠地狗,四哥早就无视了。
“庞昱何以说,琴伊弹得不好?”南宫琴伊容色平静望向庞昱,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
庞昱笑而不语。
欧阳修急了,从后边拉他衣服:“庞四兄弟,你可别乱说话,南宫大家琴艺高,等闲绝不示人,今日我等有幸聆听已经是几辈子的福分……”
“福分?”庞昱笑了,斜眼掠过柳永。
“柳兄以为呢?”
柳永一呆,然后一惊,转身朝南宫琴伊长揖拜倒。
“三变情急,一时失态,谢南宫大家以琴曲为三变清濯心绪。”柳永不愧是柳永,庞昱稍稍一点立刻明白过来。刚才他和庞昱斗词,表面看来平静,其实心里的急切、激动已经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包括和欧阳修在大明湖畔的对赛,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诗文较量,而是牵扯到了男女情思。
扯上这玩意,谁都控制不了心态,哪怕他是柳永,尤其憋着不作。伤害只会更大,再跟庞昱这样比下去,一次又一次的挨气,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最得意的诗词上吃瘪,不被气死也要吐血三升——
或者在南宫琴伊看来,吐血三升会地是庞昱。再要么双方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反正不管她是为了谁出手,总之琴曲一奏,柳永也好、庞昱也罢,心绪一时尽平,再也提不起争斗之心。
柳永经庞昱一点醒,立然明白是南宫琴伊救了他。
作词最废心力,即使他是柳永。对上庞昱这样的对手,三五这样一气作下来也要耗尽心神,轻则事后大病一场。重则什么情况下都可能生。
拼词拼死人的事大宋朝不是没有!
柳永长揖到地,答谢南宫琴伊救命之恩,同时也醒悟到自己太过执拗于对南宫琴伊地追求,被庞昱所阻一时心焦,贸然与他纠缠不休。
若在平常遇见这等文采之人,柳三变定是与其惺惺相惜,引为知己的!
“庞兄,方才三变一时情急,若有唐突得罪之举还望见谅!”他转过来又朝庞昱施礼。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恳。
此时此刻,柳永心中羞愧莫及,全因南宫琴伊是他生平未睹之绝色,倾国倾城,才貌两全,这段时日来他为她牵缠挂肚,朝思暮想,只盼能再见佳人一面便于愿足以,结果见到了马上忍不住想得寸进尺。像以往追逐那些青楼名妓时那样,即兴赠一词、题一副字,打着勾搭一下就上手的龌龊想法。
如此既玷污了南宫大家的清高,也辱没了他自己的词作!
“好说好说,哈哈哈,柳兄高才,庞四大开眼界,佩服佩服啊,柳兄若不嫌弃。你这个朋友兄弟交定啦。”庞昱很“大度”地挥挥手。然后表现出非常大地热情。谁能想到,就在片刻之前。两个人互相倾扎,诗词对战斗得不可开交。
庞昱“热情”回应的同时,心里也在想,娘地,柳永这厮也忒强了吧,瞬息四词作,前后几乎都不带想的!什么叫才学?柳永这就是啊!!!
英雄惜英雄,才子敬才子,形容得大略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南宫琴伊唇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眸神往庞昱飘送,缓缓道:“庞公子果然聪明,曲中不足一语中的。”
众人皆尽不解。
不足?这家丁又说哪里不足么!?
殊不知曲之一物,在于心性,有为而作,终落下乘,无为而作,始成妙音。
大致意思是,如果有目的演奏曲子,一定会落入俗套,唯有转轴拨弦,信手奏来地曲调,才能成就无上妙音。这和佛教用语中的“着像”大致是一个道理,如果仅仅执着于表象,片面的追求曲调、音律等等限制性地规程,一辈子都别想融入人心,演奏出真正的好曲!
适才南宫琴伊奏曲乃是为了救人,故意以琴音打断两人的比试,目的先就不“纯”了,弹奏出来还想完美无缺?
这种情况下演奏,就算弹得再好再完美,在她这样的高人眼中也还是是有瑕疵的,就像欧阳修刚才对的下联“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一样,别人这样对出来就算正确了,可是在他赫赫有名的欧阳大才子眼里,必须一个字一个调也差不得、一点疏漏都没有,才能当作是完美的解答。
同理,南宫琴伊琴艺之高冠绝天下,这等有缺点地曲子怎能叫她满意。
南宫琴伊的演奏,竟被理解的如此深刻,也唯独他庞昱才有这样的“觉悟”,连柳永、欧阳修都是听了他的话才渐渐省悟过来滴。
有缺陷的琴曲都如此美妙,南宫琴伊真的名不虚传!
南宫琴伊美眸明亮起来,令她更是娇艳欲滴,乌亮得像两颗宝石的眸珠在眼眶内滴溜溜飞快左右转动,最后依然停留在庞昱身上:“琴伊乃是守信之人,庞公子一《蝶恋花》融情于景,妙至颠毫,琴伊叹服,按照之前的约定……”
瞬间,一瞬间,众人才松弛下来地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故意一顿,眸中倏忽闪过一抹狡黠。
“你要睡得……床,老早就被运到后院准备劈了当柴烧的,既然庞公子喜欢睡,那便拿去吧,当是琴伊送你啦。”
ps:周五欠下的3oo,今天补上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踩遍京中才子
一,就一。
所谓的瑶琴乐会,南宫琴伊只不过弹了一曲子,便姗姗离场,但所有人却都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除了庞昱。
所以在南宫琴伊袅袅起身,款摆娉婷的走上楼时,他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的追了过去,不顾全场可以把妒杀的目光,就那么大喇喇地去抓南宫琴伊的小手。
“庞公子且住。”湘兰想要拦他,不过明显四哥不是柳永这种靠眼神电女人的白脸俊男(四哥的眼神那是专杀男人滴!),四哥追求的是度,一晃便把他甩开了,沿着楼梯直追,那架势用一句话形容就是……——
不抓到不罢休。
呃,四哥是来表达感激的嘛,怎么能就这样放他走呢。
知恩图报,那是他的原则!
眼看就要追上了,背后忽然有人拉住他。
是欧阳修。
“庞四兄弟,不可唐突佳人啊。”欧阳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摇头,脸上浮现出不带任何做作的焦急和紧张。
唉。这哥们还是不了解他地作风和实力哎。怕他拉手轻薄了南宫大家又犯众怒。这才急急赶过来阻止。
庞昱叹口气。无奈地停住脚步。
不然怎么办?人家一片好心。难道当成驴肝肺。甩开来继续追?不行啊。四哥讲地是义气。不能让关心他地哥们寒心!
不过四哥也清楚。这小子不光是怕他犯众怒惹出事。自己其实也带了私心。不然南宫琴伊刚才说出她答应给他睡得是床不是人地时候。这小子为什么偷笑!
丫男人。就没一个不好色地!!!
被他这么一拉一说。南宫琴伊已经上楼了。庞昱决定改天再来。改天学学任黄翻后墙、爬窗户。溜到五楼去直接到南宫琴伊闺房里向她表示感谢。这样如果物质上报答不了恩情。以身相许也比较方便。
庞昱走下上了才几格的台阶,忽然现全场的“才子文士”们一致的站了起来,人人眼中都冒着火光,像在看杀了他们亲爹的仇人一样狠狠的瞪过来。
“咋了?”庞昱眼睛一横。
“此人胆大包天。区区家丁之身胆敢当众亵渎南宫大家,该杀!”赵宗惠远远地指着他喝道,唇角衣领虽然沾着刚才吐出来的鲜血,但整个人的精神都恢复到了初来时的状态,看样子南宫琴伊一曲果然妙绝,净化了柳永的纷繁的心绪,顺带也救下了被庞昱逼到吐血地他。
“哟,哟哟哟,恐吓我呀。”庞昱笑了。笑得灿烂无比——计算来到世界后得罪了多少人,实在是件麻烦的事,四哥没这闲工夫。四哥只知道有权、有势、有杀手的赵允弼连她他一根头也挨不着,何况是……
何况这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才子。
四哥笑嘻嘻地走回座位,完全不吊他们。
不过这些人也真是胆大,竟然敢在绿绮轩里、在南宫琴伊眼皮底下报复他。
hoho傻子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跟四哥叫嚣,一个人不敢,两个人不敢,但是几十个人一起他们就有胆了!
“不是恐吓。是要给你点教训,血的教训。”武将家庭出身的吴浩胜看来真的是非常的好胜,大步一跨从席上跳了下来,手里倒提着一把……
啊不对,是一包,一包金裸子!
吴浩胜拎着一个装金裸子的小口袋,中间扎了个大结,把金裸子全顶在前头,他手则抓着口袋后边。总之,有点那个……飞锤地感觉。
我x,才子们是这样干架滴?
庞昱忍住笑抽的冲动。
他很纳闷,非常的纳闷,这些人是不是不知道,那天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杀进赵世清地狗窝,藐过百的王府侍卫如同无物。还有一人一刀杀出开封府,挑了赵允弼、赵世清五百手下(四哥这也吹过头了吧)的种种壮举。
否则的话,怎么还敢在他面前动用武力。
庞昱耸肩笑笑。看看一旁的柳永、欧阳修。柳永一脸诚挚之色,看来是道歉以后迫不及待地想和他结交。欧阳修是知道他“本事”滴,不过还是在打眼色示意他不要搞大,没必要啊,在南宫琴伊的地方和一帮书生闹,虐了他们也没啥光荣——你看看那都拿得什么,吴浩胜还算正规点,手里的家伙砸脑袋上大小能出个窟窿,其他人准备抄的……天呐,还有用扇子、茶杯滴,这也要四哥出手?真的,真真地,这就像一个大人和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丢人能丢到姥姥家!
庞昱叹口气,准备走人了,回家陪秀香去,鬼才理这帮蠢猪才子呢。
赵宗惠忍无可忍,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啪”的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喝道:“姓庞的,你不要狂!今天,我,江夏郡王就要好好教训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卑贱家丁,要你知道玷污南宫大家的罪孽!”随着他飙,身边那一帮为他马是瞻的狗腿子,一个个卷起袖子,霍然冲前,恨不得扑过去就和他干一架。他们知道一对一的打再练上一百年也不是庞四地对手,所以铁了心的要在绿绮轩里挑动全场的才子们跟这个嚣张跋扈到极点的家丁玩人海战。
要单挑?行!
你庞四一个人单条我们一群人!
庞昱斜眼瞟了眼自我感觉大义凛然的赵宗惠,冷笑着朝他走过去。
吴浩胜自恃英武,大步一横,拦在他面前,右手倒提的金裸子时刻准备着,兜头朝他脑袋砸。
庞昱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扫他一眼,用眼角。
这是多么犀利的眼神啊,仿佛一道闪电从他眸子里乍然射出去,瞬间洞穿了吴浩胜的自诩坚挺地心理防线,那种眼神强大地令人无予可抗。只要被他注视着,你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要被看穿了一样!
“滚!”庞昱只说了一个字。
吴浩胜身子一颤,金裸子“啪哒”掉在地上,本来带头要抡人地,现在连动都不敢了,就差没有尿裤子。
庞昱一脚踹过去。丫直接飞出去两丈远,腰眼被先掉地上金裸子一磕,痛的跟眼泪迸流,惨叫声跟杀猪一样!
庞昱走到赵宗惠面前,看着脸色有点白地他:“哟,怎么着,刚才输的不服气啊,想跟四哥耍狠?”
“跟你耍狠又怎么样!?”赵宗惠还没说话呢,书生丁跳出来狠狠道。
啪!
庞昱直接一个耳刮子。扇在他脸上,打出来一地血水,还有五颗牙。
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到这一幕的才子们,顿时生出同仇敌忾之心,过二十号人整齐一致地挺身而出,有那么点慷慨赴死的味道。赵宗惠努力压下想骂人的冲动,深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尽量保持平静道:“姓庞的,我告诉你,你听好!这里可是全京城地才子,你敢动我们就是和京城学界过不去。到时候就算有庞太师罩着你,你也别想活命!”
“吓唬我?”庞昱笑道,云淡风轻。他心中想着,天下才子,能入老子法眼的,大约也就后边俩了,至于什么狗屁学界,哼,就是天下读书人都和老子作对。四哥也没什么好怕!
“你们要么坐下,要么跟他、他一个下场。”庞昱扫了一眼瘫在地上呜呜咽咽痛苦抽搐着的两个倒霉蛋,眯起来的眼睛带着笑意,不过丢出来的话却非常恨,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士可杀不可辱。
赵宗惠非但不退,反而跨前了一步,冷冷睨着他。
“你敢!你敢动本王一下,本王……”
庞昱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血腥的冷笑。忽然一把揪住赵宗惠头。猛地一扯,再一按!砰!!!赵宗惠脑袋重重磕在桌子上。出撞击的声响。
一下。
桌子在震。
两下。
桌子还在震。
三下。
“咯啦——”上好的一张八仙桌硬生生地被砸裂开。
庞昱仍不停手,还有四下、五下、六下……
很规律也很沉闷的撞击。
赵宗惠脸上本来就还有一开始没擦干的血迹,再被这么狠狠地砸了几下,更是满颊鲜血,狰狞恐怖,本来俊秀地脸沾染了令人恶心的猩红。
这个场面吓得全场一个个才子文士面容惨白。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混在京城的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彪悍的公子哥,可是彪悍到如此令人直的地步,而且还是个家丁……他们真的连做梦都不敢想。
赵宗惠堂堂一个郡王,大宋朝的宗室皇亲,就这样被当场蹂躏!
就是安乐侯当年,也不曾这么的放肆嚣张啊!!!
程颢、程颐看得傻了,差点没吓得当场哭出来。
全场二十多号年轻地才子文士,一个个面面相觑,联想到安定郡王也是被这家伙一刀阉了,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两个了呀,***,两个了呀!!!俩郡王就这么被他一小家丁肆意蹂躏,不要说还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们要是再惹这比安乐侯还要狂的家丁,那不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赵宗惠虽然比不得赵允弼那样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好歹也是王爷党里数二数三的人物,现在居然沦落到这种堪称人间惨状的地步!
庞昱随手一甩,赵宗惠滚到过道中央。本以为这件事请告一段落的才子们再次见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庞昱走过去,一脚踩中半昏迷地赵宗惠裆部,对那声响彻整个大厅的惨叫根本不理会,冷冷俯瞰着四周不停的倒抽凉气的人群,唇角牵起的弧度刻薄而阴冷,再次挤出一个泛着寒意的笑容:“谁还想试试,就站着别动。”
一片抓椅子坐下的声音。
程颢、程颐竟然站在原地。
庞昱笑了,以为还有俩“勇者”可以让他贡献给大内太监部,结果不等他过去揪,两个人就像倾倒的木头“扑通”“扑通”栽了下去,大脑一片空白,不省人事。
疯子,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所有滴人都这么想,敬畏地望着庞昱……地脚——
没有人敢抬起头,接触他犀利的眼神。
庞昱冷漠地转过身,朝同样看呆了的欧阳修耸耸肩膀,意思是“不能怪我,是他们先惹上来的”,然后就那么出门走了,头也不回。
大厅的角落里,“介甫”和“子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庞昱远去的背影,直到他走了出去仍是痴痴的看。
好帅啊,好有气概,英雄的气概!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这样,率性而为,无所顾忌,不畏权贵,做自己的事情,让别人去说罢!这一刻,庞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光芒万丈牛!!!
大厅里的人间惨剧,南宫琴伊充耳不闻,袅袅婷婷的到了五楼。
她打走侍婢,独自进了那日庞昱把她全身看光的大浴房。
浴房中居然有人,男人!
一个飘逸俊雅的、举手投足间透着某种大家世族传承下的古典遗韵的男人。
“想不到啊想不到,区区一个太师府家丁,竟然可以和柳三变匹敌。”
男人悠闲的倚墙而立,看见她进来,温醇的眼波只是微微一抬。
他的岁数和赵允弼岁数大致相同,但眉宇间少了几许盛气凌人的霸道,多了点成竹在胸的飘逸。
南宫琴伊伫住脚步,纤纤玉指拨了拨丝,让整张使人心迷神醉的脸露了出来,望向男人的目光眼波盈盈。
“怎么?怕比不过他们。”
男人笑了,笑容里带着一股魅惑众生的、懒洋洋的醉意。
“何必要比的,是我的,终归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南宫琴伊抿唇一笑,眉梢儿微挑,眼波狡狯地转了转:“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对么?”
男人耸耸肩膀,笑得愈加暧昧,忽然一叹:“我送的床你终于肯用了,在对门那边放了一年有余吧。”
“要你管!”南宫琴伊脸颊破天荒的浮起一抹红晕,俏媚的白了他一眼,丰韵迷人至极。
“好好好,我不管,不过以后沐浴完终于可以睡在自己的床上,这感觉……”
没说完呢,南宫琴伊抓起块浴池边的猪胰子(古代用这玩意做肥皂)砸过来。
“你想死啊,大白天的说这种话,被丫头们听见了怎么办。”她跺足娇嗔,神态表情俨然想是沉浸在热恋中的少女,哪有半点在大厅时冷傲清高的味道。
“怕什么,你我的关系湘兰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男人躲了开去,深黑的眼眸凝注着她的眼睛,笑意淡雅却最也醉人。
南宫琴伊停下了的嗔恼的动作,一时竟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