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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公子     天下第一丁txt下载     天下第一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九章 相守一辈子的男人

    划江而治,重立南唐!

    当这八个字从神仙姐姐的绛朱仙唇轻轻吐出。带给庞昱的震撼实在不亚于他第一眼看到湖中百船千帆的强大水师!

    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要把南唐旧土从坐拥天下的大宋国土里扒拉出去!那再搭个李煜他爹手里丢掉的江北十四州要不要?

    丈母娘啊丈母娘,你丫的真是厉害,不枉神仙姐姐都唤你一声“清姨”,知道老子意志坚定,软硬不吃,任何美色都诱惑不了,竟然搬出神仙姐姐来和我谈!以神仙姐姐的仙子丽质、离尘绝俗,从她口里婉婉提出的要求,再加上民族大义这种不要说在那个年代就是当今摆出来也绝对挡不了的因由……

    时空仿佛沉寂,神仙姐姐冰玉般的清亮明眸凝望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

    “清姨,真的要这样问他么?”

    古朴幽寂的庵堂里,神仙姐姐李蒹葭静静地站在观音台旁,在她的前方,一名战胜了岁月、完全分辩不出年纪的女人,双腿结合跏趺坐于仰覆莲座之上,手虚心合掌,拇指小拇指各头相捻,余下六指微屈,如开敷莲花形。手腕上悬着一串由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子串成的古朴念珠,安详垂下,俨然一尊白衣观音。

    “问。”她静静给了一字作答,嗓音静若止水,混无一丝波澜。

    “可是……”

    “如果他答应,熙芸可以跟他走。”

    李蒹葭身子微微一震:“清姨,你舍得?”

    “清姨”没有说话,许久许久,才轻轻一叹。

    “你也可以走。”

    李蒹葭一生也没有几次波动的心,再度一颤。

    “不过。”“清姨”转身过来,如水月色映着她端严静穆的仪容,一袭纯色的麻料衣衫,没有任何花样,极尽简朴,白裤白袜,不染纤尘,看似清秀婉约,与世无争,宁静祥和的直如一朵纯白圣洁的优昙婆罗花。

    偏是在这连盛颜仙姿、淑逸闲华的李蒹葭也要咸生敬慕的宝相端严下,藏着一颗为了光复南唐故国,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的狠心!

    李蒹葭眼中润湿,哽声凝噎:“清姨,我若走了……”

    “你走,他留下。”

    “清姨”没有看娇躯遽颤,泪水倾落的李蒹葭,默默地转过身对着庵堂里那座耸立了整整五十三年的观音塑像,两手左覆有仰。令背向着,以右大指叉左小指,以左大指叉右小指,中间六指缚着手腕,如三股杵形,即成。

    观自在菩萨相何等端严!

    “三代人,五十年,辛苦夺回的江山,怎能无后传承……”

    ——————

    “划江而治,重立南唐!”

    神仙姐姐对面前不到二十岁已经手握重权、执掌江南一切生杀予夺的男人,提出这八个字的时候,想到的依然是昨夜“清姨”闭关入定前,在庵堂的观音像前,对她说过的话,心中一时百转千回,冰蓝褪去的柔滑玉手不觉按上小腹,迎向庞昱目光的冰清美眸竟然……竟然有了一丝的祈求!

    “划江而治,重立南唐么?”庞昱喃喃地说着,似乎心里做着挣扎。

    “嗯。”神仙姐姐轻轻应了一声,眸中的冰冷早已尽去,一反常态地竟……

    脉脉含情!

    那个高高在上、无可亵渎的九天仙子。在这短暂一刻,竟然和凡间所有热恋中期待情郎相守承诺的少女,没有两样!

    她期待着庞昱的回答。

    他若点头,便是一世一生。

    “不——可——能!”

    他摇头,回答的义无反顾。

    神仙姐姐身子一晃,险些从空中摔下去,庞昱这才看清楚原来神仙姐姐脚下踩着细细一根系住船帆的缆绳,不然除非真的是天仙化人,否则怎能虚立空中。

    “为、为什么?”她好不容易站稳,薄细嫩唇被咬得沁出血来。

    “因为……”

    庞昱看着她,唇际勾起一抹苦笑,柔声道:“因为,你是神仙姐姐。”

    “什么?”神仙姐姐愣住。

    “如果,站在我面前、问我这个问题是的紫妍,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和她虚与委蛇,好歹把命保住,想办法逃出去,等到自由了再反悔不迟。可是……”他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提出条件来的是你,是我敬重、爱……敬爱如仙子一样的好姐姐,我不会骗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

    没有花俏的言语,没有虚伪的陈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两个“不会”,和一个一生一世永不改变的承诺!

    神仙姐姐怔怔地看着他,看得痴了。现场的一切,战船、望台、桅杆、缆绳……仿佛全不存在,只剩下一对因为世仇国恨而相逢的男女,对面而立,脉脉相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哥没有动,一动也没有,任凭湖面的冷风打在脸上,如果让他来操纵人生,如果现在有的选择,那么他宁愿。

    这一刻,便成永恒!

    忽然,神仙姐姐身子一歪,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姐姐——”他想也不想,飞身跳离望台扑过去抓神仙姐姐的手,骤地一股冰冰冷的寒劲扑面迎来,硬生生地把他推回了望台。

    从缆绳上跌落的神仙姐姐,这时当然也站了回来,除了冰蓝韩琦笼罩的玉靥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娇红,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生过。

    “姐……”他才喊了一个字,青光乍闪,冰魄玄霜剑抵住了他的胸口。

    “姐姐,你这是……”

    “我再……再问你一遍。”神仙姐姐单手持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仿佛忍着什么不愿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痛楚。

    “我们的条件——划江而治,重立……立南唐,你答不……答不答、答应?”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和她的绝世修为大不相称的喘息。

    庞昱苦涩地摇摇头:“我如果答应,那便成了大宋朝的千古罪人!”

    “你如果不答应,那便对不起我……”神仙姐姐声音一哽,突然说不下去,望向他的眸子冰冷依旧,可是深处却隐隐透着哀求。

    (答应吧,答应姐姐……)

    她的神情无比复杂。凝视了庞昱片刻却不见他点头,玉手一挥,冰魄玄霜刺破了他胸口的衣服。

    “你……你不答应,我便杀了你!”

    冰冷的剑尖带着刺骨的寒意,几乎把他胸口整个冻僵。

    “你杀吧。”四哥神情坚定,没有任何畏缩和退却,“太祖皇帝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从我这里拱手让人,南唐想从大宋分离出去,不——可——能!”

    神仙姐姐眼中闪过被深深伤害的落寞,咬紧银牙往里一送,剑刃又深入半分,她没有运上九天玄女功,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

    四哥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伤口痛,心更痛!

    “我再问……问你最后一遍。”神仙姐姐哽咽了,不只是身子,连手里的宝剑都跟着不断颤抖,静若不波古井的脸容这时满带煎熬,脑中混沌,心乱如麻。

    “划江而治,重立南唐,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四哥依然摇头。

    “那你死吧!”神仙姐姐咬破了唇瓣,冰魄玄霜剑往后略收,猛地再朝前刺过去,千万道蓝色剑芒聚于一点,瞬间,穿透了面前男人的左肋。

    鲜血霎时挥洒,溅落漫天。

    庞昱的身子倒了下去,直挺挺地从望台摔落。

    等神仙姐姐惊呼一声扑过去,在空中抱住他,整件长衫已被鲜血浸透,过多失血的身子冰凉冰凉。

    “好姐姐——”他勉力睁开眼睛,望着神仙姐姐关怀流溢的脸。

    “我、我喜欢你,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

    李蒹葭怀里抱着男人的重伤濒死的身体,泪水。无声倾潵!

第四百二十章 熙芸之滟

    司马池官邸,临时江宁府衙。

    “杨将军。钦差大人他……还没有踪影么?”熬了三天四夜没有闭眼,眼睛布满血丝的司马池对刚刚进来的杨排风哑声问道。

    杨排风默默摇头。

    “那……禁军的弟兄们呢,恢复了多少?”司马池又问。

    这一次,杨排风没有答他,深邃的明眸凝向窗外,衣甲下紧紧交缠的十指。

    几乎生生掐出血来!

    统辖禁军,本是韩琦的事,和她这个杨家军的先锋大将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那一晚韩琦为了保护天丁大人,受着了女剑手和白衣女刺客合力是施为的一击,重伤吐血,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两名副手又无统揽危乱大局的能耐,无奈因为追出去就庞昱没有受到爆炸和大火波及的杨排风只好临时从台城苑抽身(火帅姐姐要保护公主的!),充当他们的统帅,担负起稳定局势、寻找天丁大人的重责!

    杨排风受累了,日夜奔波,忙的昏天暗地,而韩琦则恰恰因为这一“昏”,那晚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来了一条命。

    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摧毁了几乎整个江宁府衙,但却出奇地没有波及到大牢所在院子。负责戒备外围的江宁府的衙差、捕快死伤枕藉,守护在院外禁军将士被一轮的爆炸、二轮的大火,伤亡了几乎五成,爆炸后为了及时救人、灭火,奋不顾身地又搭进去了四成,还有一成、也是最精锐的三百人在台城苑守卫小公主和南宫大家的安全,换言之就是调到府衙的所有禁军兵士除了死就是伤。

    两千七百人,没有一个完整地!

    幸亏韩琦昏迷不醒,不然以他一贯重义气、同生死的性子,必然一马当先冲进火窟救人,兄弟们不全活着出来,他是不会走的,那么十有**再出不来了。

    不过禁军终归是禁军,戍卫京畿的大宋精锐可不是地方上一触即溃的杂牌厢军,没有了韩琦坐镇指挥,立刻由肖云龙等副手顶上,往下营长、都头、什长直至管辖五个人小队伍长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灭火、救人,营长、都头、什长要是没了,就副营长、副都头、副什长顶上,副营长没了,都头再顶上,都头没了,什长再顶上,天丁大人当初教训司马池要江宁各官署做好牺牲的那番话,竟一语成缪,用在了这帮禁军身上!

    不论是将士们日夜训练的苦功。还是他当日的严厉教诲,总而言之这一场爆炸,炸得死人,烧得毁房,但是却炸不散、烧不烂这支禁军铁一样的建制!

    以为一把火加上炸药就可以全灭掉这支负责钦差大人、保护公主、保护南宫大家的禁军的恶人,大错特错了!

    连绵的爆炸只有一瞬,大火却持续了整整一宿,到城西三十里外驻防的建康军副都指挥曹勇看到城中火光大起,连忙点齐马步两军飞奔来救,绵延大火已经被禁军将士协力扑灭,然后雄伟肃穆江宁府衙却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事后清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江宁府衙三十名衙差、六十名捕快,死得还剩下俩,其他诸如杂役、火工、侍女没一个活的,幸亏司马池是当今圣上的潜邸旧臣,升任江宁府尹时皇上额外赐了他座宅子,不然这一下爆炸连府衙四面的院墙都给轰踏了十几处,里边的几十间屋子没一间房完整……司马池全家要是循旧例住衙门,这一下还不得全部死绝!

    禁军方面,韩琦重伤。两名副手肖云龙、周扬也在亲自领兵指挥救人时被大火灼伤,两千多名弟兄,或被爆炸波及,或葬身火海,还有的被倒塌的砖墙楼屋砸中,总计过三百人英勇捐躯,还有一千多受了重伤根本就动弹不了,分去一部分带伤的、和负责照顾安置他们的人,剩下不到五六百,再减掉台城苑那边需要换班的保护小公主和南宫大家的基本配备,本来浩浩荡荡两千七、干架起来至少能顶一万五厢军的精锐禁军,减员过十分之九,剩下来的多少也都带伤,足令各方势力谈之色变的东都猛虎,啥时成了一群孱弱病猫!

    空幻处心积虑的这一次袭击,几乎全毁了江南东路的整个指挥中枢!!!

    钦差大人被掳,府衙被烧,司马池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两件事情要是散布开来,他这个江宁府衙就算做到头了,死上一万次都不够恕罪的!他当机立断,命令建康军挥师入城,封锁府衙周边街道,严禁一切消息外传,对外则宣布府衙因天干失火,不慎引燃了储藏在库房中的炸药,在对剩下来没死的两个内衙差役整整半宿审问无果、一点内情都审不出来的激怒之下,直接把两人做了看守库房不利的替死鬼,送到菜市口公开审讯。现场砍头!

    ——府衙里外被埋藏了恁多炸药,这帮不好好尽责的兔崽子本来就难辞其咎,也怪不得司马大人狠心,为了安抚百姓拿他们出来祭刀!!!

    整整三天四夜,司马池费尽心思的压制城中四散的流言、勉力维持衙门的运转,韩琦则一直昏迷不醒,杨排风不顾众女劝阻,咬紧银牙带着没受什么大伤、还能走路动弹的禁军弟兄,暗中把江宁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天丁大人的影踪,连当晚行刺的女刺客和白衣女剑手,也好像人间蒸了一样,任凭杨排风带人四处搜索、盘问、暗中查探,就是没有人见过她们!

    “唉,这可怎么是好啊……”司马池长叹一声,满脸愁容。

    府衙毁了,可以再造,衙门的人死了,抚恤安置便好,坊间市井的传言,在他这些天日夜操劳、不眠不休的主持压制下,已经得到了控制……可是天丁大人失踪这一件,就足以把这一切的努力全部抹杀!

    天丁大人是英明的。这一点司马池坚信,他想不论遇到多大的困境天丁大人都一定能够安然脱险,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都已经挽不回来了。

    ——李元昊跑了。

    那一晚,为了灭火、救人,衙门上上下下包括他这个好容易天丁大人说衙门今晚不用他坐镇了可以回家抱孩子,然后终于有机会回府扑到一个月前刚纳的小妾床上,吃了一副壮阳大补丸xxoo到一半还没喂饱小骚蹄子,就听到爆炸声掀窗,一看是衙门,心急火燎地跳起来抓起衣服就往衙门跑……他玩命的冲进火海。指挥灭火、救人,杨排风、肖云龙等等也是,只要还有气的,当时就都在拼命!

    火,及时扑灭了,人,也尽力救出来很多,可是之后清理现场,却现,本是关在大牢里,被前后五扇铁门禁锢住的李元昊。

    跑了!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时府衙一片火海,处处哀呼惨叫不绝,冲进来的都忙着救人,谁有空去管一个囚犯。

    偏是这一没人管,李元昊就不见了。

    白衣女刺客杀进去时,早把所有的门锁斩断,和女剑手(就是紫妍啦)联袂杀出来时,合力又把封死的大门轰开了,就算没有内应冒火溜进来搭救,李元昊他一个人想趁乱溜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元昊跑了,天丁大人苦心谋划的逼降之计功亏一篑!

    他和天丁大人以及江宁府衙上上下下为了降伏空幻所做一切……重新又回到了起点,不,不是起点,是从起点倒退!

    ——现在面临的局势比天丁大人一行抵达江宁前还要严重!!!

    衙门全毁,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宁东路的政事运转已经濒于崩溃,维系艰难,偏偏他还要分心帮着文彦博等人离奇“失踪”后无人主持的转运使衙门和通判衙门处理政务,还要时不时地公开献身安抚民心……司马池不是忍者,他不会分身术,何况他自己的主簿也失踪了,怎可能一下子做得了这么多事情!

    他已经三天四夜没有过合眼了,好不容易熬到今早把掩埋尸体和放抚恤的一大摊子事做完了,桌子上还堆了昨晚积下的一大堆卷宗文书等待批阅,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今天的又要源源不断地送来……

    司马池真的要崩溃了,再这么的熬下去。不等皇上闻听天丁大人失踪、江宁府被毁,龙颜大怒派人来杀他的头,他自己先就要活活累死了。

    杨排风如何不知道司马池的辛苦,但可惜她是杨家的女人、只有一身战场厮杀的武功,没有武唐时的上官婉儿那种八面玲珑、精通政事的手段,司马池的忙她一点也帮不上,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要去找她未婚夫,去救那个她要和他相守一辈子的男人!

    “司马大人,一切的政务拜托你了!”她转身要走。

    “杨将军!”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喊。

    是韩琦的声音。

    杨排风回头,看到的不光是他重伤在身仍然顽强地醒转过来、一如山岳般屹立不倒的身体,还有韩琦身旁脸如铁铸、坚毅不拔的男人。

    龙五!

    龙五身后,还有四个人,见到他们,火帅姐姐脸上的愁容才真正……

    消去大半!!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情事之私

    突如其来的一场严冬侵袭了江宁。

    深秋的阴霾还没有消去。死亡的梦魇依然在众人心中纠缠,这座昔日的天子之都、南唐皇城,转瞬,又被冬日刺骨的严寒笼罩。喧天的大火虽已平息,瓦砾遍地废墟也被白雪覆盖,然而冬日的江宁,依旧暗流涌动,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空幻总堂,沐雪凝寂,各处的院落、廊道,几乎都看不见人影,并非是这些矢志复国的南唐遗后,畏惧严寒足不出户,十月里不经而至的一场落雪,在武功高强的他们眼中,算得了什么呢?

    ——那为何诺大的一个空幻总堂,竟人影罕至?

    因为今天,是后主李煜的祭日,所有的空幻弟子,不论身份不论职务,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维持总堂内外的基本警备。其余全部聚齐到岐怀殿。

    祭奠先皇!

    这是一年一度最为肃穆庄严的必行之事,组织的所有高层人员,尊主、大护法、左右使者,各长老、四大堂主,和各堂所辖的分舵舵主,无一例外地全要到场。除了例行的祭拜先帝、告慰空幻历代前辈的在天之灵,往往上层一些重大的人事变动和对于背叛者的严厉处罚也会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进行。

    毕竟这个时候,空幻遍布江南各州府郡县的势力中枢得以完全汇集,所以不管是内部各大派系的势力洗牌,还是以杀摄反、叫与会的中上层人员不敢又生悖逆之心,都是立竿见影、收效显著。

    循惯例,每年的祭奠应由尊主主持,可是出人意料的,今次站上中央祭台,率领三千空幻弟子祭奠后主竟然是他们的大小姐邹熙芸!

    玄衣、玄裤,纤腰一束。

    自半年前率领大批刺客入京执行“袭驾计划”,就再没有公开露面过的大小姐,终于以代替尊主主持祭典的方式,重新站在了空幻的权力核心!!!

    这常言说“女要俏,一身孝”,久未露面的邹熙芸一身乌衣雪履,风华风姿,更胜往昔,天生丽质的清秀花容还是那般冰肌莹彻,颜如舜华,直若朝霞映雪,明艳不可方物。再被黑衣、黑巾、黑裙一衬,生生减却了她钟天地灵韵而生、江南烟雨般的雅致,取而代之地是让天下男人自惭形秽的冷漠高傲!

    邹熙芸一站上祭台,便给到场的空幻弟子们一种只可观瞻仰看、不可轻浮亵渎的惊艳之美,那些从小看着她长大、从一个咿呀学语的黄毛小丫头变成了如今明丽倾城、绝一代之丽而不失威仪的冷艳天骄的空幻元老们,无不暗叹。

    大小姐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跟屁虫一样成天黏在公主后边“姐姐”“姐姐”叫着、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稚气的小女娃。

    颠倒众生的高傲、冷艳,令在场的空幻弟子们无一例外地,对大小姐生出敬慕之心,当然其中也不排除有一大批许久之前就对大小姐的惊人艳姿生出觊觎淫念的无耻淫徒。这些人里不乏一些年轻有为的少年英才,比如大护法的儿子蒋振宁,自以为论出身、论武功,和大小姐再相配不过,仗着老爹位高权重、手掌组织生杀大权,在同门中一直以大小姐的未来丈夫自居,结果很悲惨的到了京城就被踩死,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回来的可悲下场。

    是的,最有希望迎娶大小姐的蒋振宁挂了,挂在了那个小小年纪便飞黄腾达、官居三品,代表宋皇南下巡狩的庞四手里,所以大护法才会暴怒成狂、知法犯法。不惜一切要搞残废掉被公主生擒回来那个少年钦差。

    大部分的人其实不知道,那个明明不懂武功、却一出手就制住了大护法,几乎掀翻掉刑堂的少年钦差,早已经和大小姐订下了相守终生的白之约,蒋振宁的死,无疑是给这些暗恋大小姐多年的有为青年们竞争追逐天赐的良机。

    换成半年前,有这样的“好”机会,他们一定争着到大小姐面前展示武功、夸耀功劳,以求搏得大小姐垂青,但是如今,看见大小姐乌衣雪履肃立祭台之上、仙姿一如洛水神女,端严恰似净衣观音,心中再不敢有任何男女情事的邪想,只有做为下属臣子深深的敬畏和仰望!

    年老的护法、尊使、长老和堂主,看大小姐如同看自己的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能把组织带上更加辉煌、腾飞之路的女儿,年轻的弟子们则将大小姐视作心目中唯二的女神(还有公主嘛!),大小姐代替尊主主持祭奠,没有人敢不服!!!

    祭奠开始,岐怀殿里素蜡檀香,静肃异常。在大小姐的主持下,到场的空幻弟子比照昔日南唐百官祭拜先皇时的流程,由大小姐代尊主宣告祭文,将一年来空幻上下为光复故国进行的各种布置、安排及取得的收效向九泉之下后主禀报,接着按照职司高低,分批依次向李煜的灵位行上香、跪拜、九叩之礼,焚送纸扎,最后是全员进行整整五十年几乎没有变过的宣誓,无非是“矢志复国”“万死不辞”“前赴后继”云云。这是五十年前空幻成立时代尊主也就是大小姐的祖母亲自订立的规程,乍看之下和一般的宣誓、喊口号没有两样,但其实在所有人对着灵位宣誓时,主持祭奠的大小姐并没有带头或者是跟着一起宣誓,而是站在灵位旁、面向众人……

    这么说吧,李煜一个埋了五十年的死人,就算鬼魂下了地府这会儿投胎也早投了,宣誓的意义除了提醒众弟子不要忘记祖上世代和自己对组织的承诺(空幻成员大部分是世代相传、进入组织滴),最大的目的其实在于……

    要他们对灵位旁站着的“那个人”宣誓效忠!

    以前站在那个位置的是尊主,而如今,大小姐站在灵位前!!!

    向大小姐宣誓效忠!!!

    这一刻,所有人看明白了尊主的意思,这是暗示他们,尊主已经有了打算,准备让大小姐接班,提前完成组织最高权力的过渡!

    果然,宣誓之后,大小姐以代表尊主的名义,当众宣布了几条重要的人事变动,当其冲的便是滥动死刑不成“惨遭”绑架、丢尽刑堂颜面的大护法蒋章翔,被削去一切职务,大护法的铁杆亲信包括刑堂副堂主黄勇和外放的几名舵主,也被同时免职。以手段残酷而著称的大护法一系自此在空幻彻底失势。

    蒋章翔灰溜溜地倒台,新的大护法一职,不出所料,由大小姐接任!

    既然已经全体宣誓,向大小姐效忠,那么尊主的这个任命自然是众望所归,而大护法的亲信滚蛋后空出来的位置,则提拔了一大批年轻相对较轻的弟子接任,看得出来尊主是下了决心,希望借着这次大护法失势,重新整合组织的人员构成。能让空幻这架历五十年风雨、日渐腐朽败落的老骨架。

    焕出新的光彩和辉煌!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空幻现在的左右护法和几大堂主,也都是当年尊主从老尊主手里接过大业时,一手提拔起来的,一晃过去了几十年,现在变成他们看着新人逐步上位了,何况撤换的几乎都是大护法一系,对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利益损害,因为整个宣布过程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和反对声音。

    在这个弟子齐聚的特殊时间,利用祭奠先皇这个特殊的机会,大小姐在尊主的授意下兵不血刃的完成了组织内部势力的洗牌!

    尊主御下手段之高明,由此可见一斑!

    “大小姐!”宣布完任命后,台下有人话了,是洪州(南昌)分舵的熊舵主,一个以悍勇闻名、十年前靠着两把双刀生生杀进百多军士把守的洪州府衙,生生把贪赃枉法的知府砍死又安然逸走的彪壮汉子。

    “熊舵主有何指教?”大小姐站在台上问,昔日小女娃的娇娇稚气如今已化成了慑服一众长辈豪侠的昭昭威凛。

    “指教不敢,俺老熊只是想问大小姐一个问题。”

    “熊堂主请说。”

    “大小姐,俺老熊听说,辽国在北边屯兵准备狠打狗宋,西南的侬侗壮人也要造反,狗宋腹背受敌,正是我等起兵举事,光复故国的好时机。俺老熊在洪州准备多时,囤积兵器,操练人马,为得这就是这一天!敢问大小姐,我等究竟什么时候动手,俺手下八百男儿,早就已经磨拳擦脏,跃跃欲试了。”

    “是啊大小姐,倒底什么时候高举义旗,光复故国,您倒是给个话呀。”

    “老子早想起事了,大小姐,您给个话。我们打到汴梁去,活捉狗皇帝!”

    “弟兄们,咱大伙苦苦等了五十年,这天赐的良机不可放过啊!”

    熊堂主一挑头,众人群起响应,三千人汇聚的岐怀殿里一时人声鼎沸。

    “大小姐——”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忽然爆起,把所有喧嚷全压了下去,“听闻公主已将宋朝狗皇帝派来江南巡狩镇抚的钦差庞四擒回总堂,我等既要举兵反宋,是否当先把此人杀了祭旗,然后挥师进兵,光复江南全土!”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狂热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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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公主已将宋朝狗皇帝派来江南巡狩镇抚的钦差庞四擒回总堂。我等既要举兵反宋,是否当先把此人杀了祭旗,然后挥师进兵,光复江南全土!!!”

    站出来的这个人姓朱,名大挺,是南唐名将朱令赟的嫡系后代,一向以性情火爆、杀伐狠辣出名,是比熊舵主更加铁血的强硬派,概因他的先祖朱令赟在金陵为大宋围困时自湖口率领号15万大军北上勤王,于皖口一役遭宋军阻截,全军尽丧,朱令赟惨被烧死,李煜也因此强援覆灭而无奈出降,南唐遂亡。

    弑祖仇、灭国恨,朱大挺从来对大宋、大宋官儿都是恨之入骨,在临川分舵做舵主的时候隔几天不逮个把领着朝廷俸禄的小官儿或者衙役捕快狱卒什么的,乱刀碎寡了就难受,弄得临川一地风声鹤唳、谈“朱”色变,朱大挺三个字能止孩童夜啼,令闻者丧胆。后来事情闹大了,江南西路安抚使亲自领兵征缴。全城搜捕,一万多大军几乎把临川分舵整个掀了,不得以总堂方面只好将朱大挺调回来,给了个刑堂监刑总管的闲职养着,防他再出去杀人生事。

    对拿着大宋俸禄的人,朱大挺下手贼狠,对自己组织的兄弟他却又挺手下留情,这些年大护法把持刑堂,用法严苛,空幻弟子若遭不平罚褫都是到了他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圆过去,故此别看朱大挺职位不是顶高,但在空幻弟子中人望极隆,堪称是铁血强硬派的第一杆枪!

    果然,朱大挺一话,“杀庞四,祭旗反”的呼声一时喧嚣而起,震撼鼓殇,嘈杂人声中,邹熙芸凝立台上,一语不,若是眼睛够尖、而且有胆子盯着新任大护法、内定接班人的大小姐砍,更可现她修长匀停的美腿在朱大挺说到“把此人杀了祭旗”的时候,遽地颤了一颤!

    “大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朱大挺大声喊道,言者无心,但几千双眼睛却一下子齐刷刷地望过来。

    邹熙芸已经不再是当年娇娇弱质的小女娃,甚至比她身兼重任、率众前往京城时还要沉稳、镇定、大气许多。更甚至,比昨夜前的她都是截然不同,好整以暇地往前踏小半步,居高临下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冷傲淡淡道:“朱总管,你是觉得,杀了大宋皇帝派来的钦差,我们的复国大业就能成功了?还是以为,光靠祭旗振奋的士气就可以打过长江去,收复十四州?”(江北十四州原是南唐旧土,中主李璟时为后周所夺,大略像是宋室有志之士念念不忘收复燕云十六洲,空幻中也有大批南唐遗臣之后立主不光要复江南全境,连江北十四州也要夺回。)

    朱大挺被问得一怔,他是将门之后不是纯粹有勇无谋的莽夫,知道凭空幻现在的实力和坐拥天下四百军州、兵强马壮、良将倍出的大宋仍然相差太远,大小姐顺着他话提出的两个假设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一张虬髯脸孔啥时憋得通红,强言道:“大宋的走狗,就是该死,他们做大宋的官、拿了大宋的俸禄、为大宋做事,就是我南唐不共戴天的仇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是么?那后主当年为金陵百姓免于战火,开城出降,活城中十万子民,大宋皇帝封为伪命侯、陇西郡公,照你的话说,也该千刀万剐?”

    “这……这……”朱大挺被问得哑口无言,刚才还在大声叫嚣的嘴巴犹如被塞进了一个拳头,呐呐张着不敢往下说,满场的喧嚣也霎时平静下来。

    “朱总管。”一句话就镇住了朱大挺的大小姐,在众人面前朝他微微一笑,“你的一腔复国壮志,热血忠心,本大护法和诸位尊使、堂主、长老都看在眼里,堪为我空幻内外诸堂弟子之楷模,理当褒扬嘉奖。”

    她这么一“赞”,朱大挺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大小姐,我……我我我……属下……”迎着大小姐冰冷不失威凛的美目,他心里一慌,竟结巴起来,更别提满肚子对大宋官儿的仇恨怨气,只敢憋着全然没胆子再多话。

    (先硬行喝断,再给个台阶下,大小姐驾驭下属的手段不输给尊主当年呐!)

    肃立在侧的空幻左右尊使、重光堂主等一众元老暗自惊叹,顺着口风问道:“大小姐,那您的意思是……”

    “起兵一事尚待筹谋,杀庞四自然也不急于一时,待本护法多加规劝,或许能说服此人归降也未可知。”邹熙芸接下来的话除了悉数传自其母、叫人不容置谑的威仪,只有不波之水般的平静和淡泊。恐怕就是被当作人质“押”在京城的林逍靖和香草、百合等人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和叫庞四的少年爱的死去活来的大小姐,而现在“讨论”的恰恰又是庞四的生死存活!

    “大小姐此言不虚!”护法左使、已经七十岁的林憾平率先响应,他便是名将林仁肇的长子,空幻三代元老,连当今尊主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说话的份量可想而知,连大护法昔日把持刑堂、掌空幻上下生杀予夺,对林老左使亦是分外敬畏,等闲从来不敢轻易触犯。他的话,份量可想而知。

    “诸位久在各自州府,或有不知,这庞四其人乃庞太师亲信,更兼深受大宋狗皇帝信任,此番奉旨南下,代天巡狩,不仅掌尚方宝剑,手握重权,而且一路多行善举,深受百姓爱戴,享誉‘庞青天’的盛名,若大护法得以劝服此人降顺,民心必全倾转。我等匡扶故国,重兴南唐的大业将事半功倍!”

    “真有此事?”下边十几个声音一齐惊问。

    “那是自然。”诸长老中也有几位站了出来,众口一词“起兵造反还需等,庞四更是杀不得”,看来是大会前尊主就已经和他们事先通过气打了招呼,要他们在大会时全力支持大小姐。嘛,大护法一系已除,大小姐即将接班,只有傻子才会笨到在先皇灵前和大小姐一个劲的唱对台。

    “区区一个少年钦差,杀不杀无关大局。”强硬主战派的领袖,护法右使曹杰雄终于开声。“不过属下却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小姐……不,请大护法解答。”他有意变换了旧日叫法,以职司称呼,便是提醒大小姐,要她站在大护法的位置、以大护法的立场,回答他接下来的问题,不要再因为男女私情而了妄顾言它了!

    曹杰雄身为护教右使,那可是空幻上下除了尊主、大护法外,和护法左使同列的三号“脑”,大小姐和庞四之间那档子事,别人或许瞒得住,他会一点儿都不知情?他这护教右使可不是下边州府守着自个儿一亩三分地、只懂收人拉队伍展势力抢地盘,全不管总堂生了什么的井底之蛙的那些舵主!

    曹杰雄话里暗藏机锋,邹熙芸如何听不出来,俏脸一无任何波动,仍是那般慑服众生的冷傲琼洁:“有何不明,曹右使但问无妨。”

    “好!”曹杰雄大步跨出,似是正中下怀,“那我便问一问大小姐,而今辽国进逼大宋北疆,侬侗又在西南屯兵欲反,大宋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正乃我等起兵举事,匡扶故国的天赐良机!据老夫所知,近期契丹、党项以及东北海外的扶桑国皆遣使南来,欲与我共商起兵,瓜分大宋!我空幻举兵复国,正待此时,何以大小姐竟言‘起兵一事尚待筹谋’?难道内中有甚隐情,让大小姐不愿领率我等完成历代先祖宏愿?重新大唐社稷,一统江南!”

    这话出口,全场一片哗然!尤其是原属总堂的诸多弟子,对于大小姐和那名年值弱冠、唤作庞四的大宋钦差之间“情事”的多多少少也有耳闻(邹mm在自己闺房、在葳蕤院哭了好几次,没人看见也有人听见的嘛!私下里再偷偷一传,那不都……)。被曹右护法这么一说,自然而然便想到大小姐是不是舍不得那个男人死,才一直拖延着不肯举事!

    林憾平急喝道:“曹右使,你胡说什么?”

    “老夫有胡说么?”曹杰雄跳上高台,面向下边躁动的空幻弟子,“辽国起兵犯边,侬侗意欲造反,此二事不说街知巷闻,然我各地分舵在衙门多有眼线,朝廷下令急催今年田亩税赋,以助南北战事所需军资,各位舵主难道一点风也没收到?至于辽国、党项和扶桑的使臣……”

    “哼哼,辽国皇子耶律容止,三度到总堂拜会;西夏王世子李元昊,不惜公然陷害大宋钦差,以表合作精诚;扶桑天皇的使者甚至被尊主特许,入我空幻,晋身重光堂!大护法,本右使现在只想问一句话,天时、地里、人和皆已齐备,际此千载难逢之机,我等为何还不举兵?”

    “为何——”

    “还不举兵——还不举兵——还不举兵——还不举兵——”

    曹杰雄的厉声质问在这静肃的岐怀殿里回荡不休,在场的三千多空幻弟子,无一人再敢话,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大小姐身上,等着这位新任大护法、不久之后就要尊主手里全盘接掌空幻大权的接班人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冷艳美妇

    “曹右使。”没有太久的等待。邹熙芸开口了,嗓音竟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照您的意思,我们是不是该即刻起兵,联手辽国、西夏、扶桑一起瓜分大宋,夺回原本属于我南唐的土地,重兴先帝社稷……”

    “合当如此!”不等他说完,曹杰雄便激动的应道。

    邹熙芸淡淡一笑,混不在意他的打断:“……灭了大宋,然后坐看,契丹、党项、大和、壮人,四面进犯,西南、北方的汉人子民沦于异族铁蹄的践踏???”

    “异族铁蹄的践踏???”“异族铁蹄的践踏???”“异族铁蹄的践踏???”“异族铁蹄的践踏???”这一次,轮到大小姐的声音在岐怀殿里鼓荡回响了,面面相觑众人这才醒悟,原来,大小姐迟迟不肯举兵,竟是怀着一颗泽济万民之心,不忍北方的黎民百姓自此饱受苦难,才始终……犹豫不决!

    大小姐吐出了心中的顾虑,因为曹杰雄一番话而联想到别处去的空幻弟子们,一时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明白是自己等是受了蛊惑,滥信谣言,误会了大小姐怀济天下的一番的殷殷苦心!

    谁料那曹杰雄听到这话,竟是面不改色,冷冷一睨,拂袖道:“江南光复,重兴大唐,乃我南唐遗臣、空幻上下两代先贤,为之精诚奋斗一生的夙愿!只要能从大宋手里夺回江南故土,让我大唐旗帜重在金陵城头飘拂,便已是完成了老尊主当年创立空幻的夙愿,九泉之下的后主先帝得以安歇,江北那些汉人,世代便是大宋子民,我们的死活,于我大唐何干!!!”

    林憾平断不料和自己共事三十余年的竟说出这等为了复国竟宁可置汉人百姓于水生火热的话来,难以置信之下惊道:“曹、曹右使,你……”

    “起兵举事,匡复我大唐社稷社稷,此正乃天赐良机,我等若执拗于族类种群之念,固(执)不起兵,辜负天赐良机,复国兴唐只能是梦幻泡影!”

    被他一番鼓动,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空幻弟子们登时又呱噪起来。

    “就是,北边百姓的死活。干我们什么事!”

    “狗宋伐我南唐之时可曾想过我们江南百姓。”

    “彼不仁在先,我等又何必跟狗宋讲什么仁义道德。”

    “曹右使!”看着群情涌动的现场,林憾平忍无可忍,“兴兵复国,匡扶社稷,终究是我们南唐遗臣和大宋之间的恩怨,是汉人之间的事情,岂能我们汉人自相残杀,反叫异族外寇坐得渔翁之利!”

    “异族外寇?哼!”曹杰雄的铁杆旧部、饶州分舵舵主邵视平,厉吼咆哮着跳了出来,“照这么说法,不是汉人就是非我族类了,那我老邵祖上是百越人,是不是当场就该滚蛋出去,老子一家往上数四代就跟着先主(南唐开国皇帝李昪)打天下了,到头来一个不是汉人,老子祖爷爷、太爷爷、爷爷和我爹传下来一百多口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到现在被你们一句话……”

    “邵舵主,大小姐说的不是你,是契丹恶贼!”站在大小姐一边的几位长老连忙出来打圆场,结果这姓邵的也不知道一根筋还是得了曹杰雄私下的嘱咐故意要挑起弟子们的敌忾之心。开口就嚷,“什么契丹恶贼,党项恶贼,要我老邵说,能助我们光复故国的就是我们的盟友伙伴,挡在我们复国之路上的,不论汉人还是契丹人,都该杀!大家说是不是!”

    “是!”这一下,众人响应更甚,几乎全场都爆出整齐一致的呐喊。

    “邵舵主说的好,谁拦阻挠我们起兵,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契丹人、党项人就可恶么?全仗他们帮我牵住宋狗的主力大军,我们才有十成的机会,一定打赢这场复国大战!契丹人、党项人,在北方做什么我们不管,我们只要守护好我们的土地,保护好我们的子民!”

    “对,守护好我们的土地,保护好我们的子民!”全场沸腾了,在朝廷的严打下憋屈了足足五十年的空幻弟子们,在曹杰雄、邵视平等人挑动下,纷纷跟着吼出来,这些年来藏身暗处、行事东躲西藏的苦闷,终于得到了酣畅淋漓的宣泄。

    林憾平等鉴定站在大小姐一边的空幻宿老,会前一直提防的是大护法的党羽借着祭拜先祖之机,生事作乱,浑然没有料及,大护法一系的势力轻易便被驱除,而半道里竟突然杀出个曹杰雄。一番鼓动之下竟横生处这样的变故!

    “诸位弟兄,你们想一想!”眼看众弟子群起响应,曹杰雄路出一丝奸谋得逞的诡笑,屹然振臂高呼,“为了复国梦,我们大家一起奋斗了多少年,你们的父辈、乃至祖辈,和我们一起怀揣着梦想,即使没入黄土,临终前仍不忘留下遗言,要你们此生为复国而战,为大唐尽忠。弟兄们,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保护北方的汉人老百姓?不,是为了复国!为了完成祖宗先辈们未能达成的宏愿!什么北方百姓,什么汉人子民,与我们何干,我们只要夺回祖宗的基业,重建大唐,我们要守护的,只有原属大唐治下的人!”

    眼看场面愈加失控,林憾平急忙来拉他,“曹右使。你怎可如此……”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打成复国大业,岂能有妇人之仁!”曹杰雄一把甩开,吼声更响了,“弟兄们,大宋行无道之师,篡我故土的统治,已经到终结的时候了,现在只要我们高举义旗,振臂一挥,江南民众必群起响应!打过长江去。收复十四州!先主(李昪)、中主(李璟)的丰功伟业,我们要亲手夺回来!!!”

    “对,夺回来!”

    “鼎定江南,重兴大唐!”

    “打过长江去,收复十四州!!!”

    在曹杰雄和他一帮铁血主战派的预先谋划好鼓动下,在场三千空幻弟子,竟有一多半眼中闪着兴奋狂热的光芒,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报仇、复国的执念和凶残的血腥杀戮,所有的人性都已悄然间逝去,国仇、家恨的愤怒和三代人的苦苦奋斗与等待,终于宣泄激而出,一不可收拾!

    “诸位弟兄们,五十年来的卧薪尝胆,已经到了获取回报的时候!尊主今日未到,我们一起劝谏大护法起兵,扛起光复故国的义旗,打过长江去!!!”

    “打过长江去!”“打过长江去!”“打过长江去!”满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任凭几位长老大声呵斥也丝毫没有消退的趋势,幸好拜祭先帝时不得携带兵刃,众弟子们的随身家伙都放在了住处,不然这帮子激动到红了眼的铁血男儿受了曹杰雄等人的鼓动,恐怕都要抄起刀剑杀奔衙门去了。

    “大家冷静,冷静啊!”林憾平记得连声喝阻,可年已七十的他,哪里喊得过满场一两千的青壮,老迈的声音瞬间便被淹没。

    “诸位,诸位,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大家冷静……”

    “妈的,这样东躲西藏、隐身暗处的日子,老子过够了!”朱大挺愤怒地扯掉外衣,往地上狠狠一仍,露出一身虬结的腱子肉,“想我老朱的先祖令赟公,昔日也是大唐名臣、一方节度(使),我朱大挺自恃天纵英才,文韬武略犹有过之。为何不能封侯拜将,掌大权于手!弟兄们,一道起兵吧,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只要大唐重兴,我们就都是开国功臣!开国功臣呐!!!”

    “开国功臣?只怕想说的是开国有功,荣华富贵,一样也少不了吧。妈——咳。”大殿的正上方,一处微凸出来、可以看到下边全景的暗格里边,一把虚弱但却不减猥琐男声哼声嘀咕着,一口“老子早就看穿了”的狂妄。

    暗格很高,下边又是人声喧嚷,所以这个狂妄的男声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朱舵主说得好,此时不打,更待何时!”砍宋人如x老婆、一天不x就难受的熊舵主吼得震天价响,“弟兄们,点齐你们的人马,约好举事的时日,先把江南的郡县州府夺回来,然后扶公主登大位、复大唐,江南是我们的!!!”

    “是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狂热的气氛弥漫了全场,几乎所有的空幻弟子、包括林憾平和几大长老的麾下部属,五十年的卧薪尝胆,谁都等够了,谁都想值此良机,一战功成,夺回他们的天下,重建他们的故国!!!

    南唐重兴,他们都是开国功臣,祖上曾经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这一刻,他们要自己亲手夺回来!!!

    疯狂了,彻底疯狂了,这一刻的岐怀殿,不论是大小姐还是林憾平又或者其他的长老堂主,完全控制不住弟子们眼中燃烧起的狂热欲光!身为始作俑者的曹杰雄虽然没有再喊,虽然悄悄退到了一旁,可是看他脸上挂着的不豫冷笑,对荣华富贵、权力金钱的贪图只怕更甚!

    “哎,我早就说了,什么复国,什么大业,不过是这些人达成**的手段,他们真的想要匡复大唐社稷么,不,他们只是想成为开国功臣,想自己坐天下,享荣华!”依然是那个哼笑的男声,透过大殿里的光亮,见到他的背影、他的脸。

    赫然竟是天丁大人。

    而就在他身后,一袭如雪白衣,天髻冠,结跏趺坐,两手虚心合掌,二无名指屈入掌中,二拇指并屈触着二无名指,持开敷莲华。

    观自在菩萨相,何等端严!

第四百二十四章 绝世尤物

    ……啊,死了么……

    挨了神仙姐姐一剑。我死了么……

    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为国为民为天下的天丁大人,不仅重伤、失血、濒临断气,神识更是飘飘荡荡,如在九天游徊。

    这样的时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月,或许是更加漫长的时间,他飘摇的神智渐渐的有了一点儿清醒,沉重的、疲累的、沧桑的眼皮也终于,略微地,可以稍稍,睁开些许。

    是的,些许,或者说“一线”更为恰当,他勉力睁开眼,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见一线亮光。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硬实的大床上,手、脚、身子还有头颈都僵硬的几乎不能动弹,勉强只有眼睛可以稍稍看到一点模糊的景象……

    迷茫混沌的视觉里。四周好像浮漂着一层烟霭氤氲、幻若蝉纱的乳白雾帐,雾帐中隐隐有一抹清妍纤丽、貌若梅雪的白裳纤影……

    神……神仙姐姐!?

    天丁大人心里一激动,身子……依然僵硬,四肢百骸犹如空竹一般,连点滴力气都提不上来,更不用说睁眼看仔细了。

    白裳纤影轻轻走来,袅立床畔,静静凝视着“昏迷”中的他。

    人中之龙,玉树临风的天丁大人就是这么被白看的么?

    当然不是了,“昏迷”中的四哥,也盯着神仙姐姐呢——你看我,我看你,礼尚往来嘛,却见她一头如瀑乌在额顶束起,赫然带着一顶尼姑常用的女冠!

    啊,姐姐为我出家了么!?

    他一阵揪紧,努力地想睁眼看个清楚,可不论怎么使力,都抬不起那犹如千钧之重的眼皮,只隐隐约约看见一袭空灵飘逸的乳白色纱衣,窗外轻风拂过,衣带乱飞,秀曼颀长的身姿似被淹没在一团白色中,好像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真的,真的是神仙姐姐!!!

    ——除了神仙姐姐,谁还有这等曼妙如仙的娇妩身姿!

    一瞬间,天丁大人作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装死!

    对。你没有看错,是装死。这一刻,他决定了,不管自己以后有没有力气、睁得睁不开眼,总之只要神仙姐姐来看他,那就装作昏迷,装气若游丝,浑身一动不动,能动也不动,闭眼等着神仙姐姐来给他把脉,等着神仙姐姐那软玉凝脂般的纤滑玉手,满怀关切柔情地抚上他的脸颊、额头。

    把脉!抚额!

    天丁大人才默默地yy着,鼻中忽然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素淡花馨,接着额头一凉,竟然真如刚才他的淫诱臆想,五根宛若白玉雕成的修嫩兰指轻轻盖上了他的额头,触肤一片凉滑腻润,如披细粉。

    天呐,不是吧,神仙姐姐真的摸过来了!?

    他激动地浑身燥热,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喂。好姐姐,你不要光摸头,你往下啊,继续往下,我的胸口,被你刺了一剑的胸口,需要你的安慰和……和爱抚啊啊啊啊啊啊!

    他几乎大喊出来,可惜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着,一个字都喊不了。

    也许是真的这个冬天命犯桃花,又或者老天爷要补偿他挨得几乎穿胸而过、命陨顷刻的那一剑,四哥心里想什么立刻就实现了什么,那冰凉滑腻的玉手在他额上稍探,便顺着他僵硬的脸一路往下,偶或在劲畔一点,仿佛触探脉搏,渐渐滴动作愈缓,终于摸到了胸口伤处。

    啊——

    天丁大人爽的连骨头都酥了,心里默默地念着。

    (好姐姐,再往下,再往下啊,不要光按嘛,套弄两下摸两下算是补偿好了!)

    滑腻的玉手在他胸口稍作停留,接着,果然继续往下,朝他就算全身动不了,那处也一样可以勃挺耸立的某处滑去。

    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凉滑的指甲掠过胸口,在他健硕的腹肌上轻轻刮擦。五寸、四寸、三寸……修长纤细的指掌眼看就要摸到他渐渐充血耸立的……

    某处。

    忽然便,消失了。

    怎么会!?

    一瞬间,从天堂堕到地域,强烈的空虚和失落感让仍处在半昏半醒状态中的他,几乎一跃而起。

    “看来……”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仙籁般的清冷幽叹。

    神仙姐姐的声音!

    他心里一跳,旋又一滞。

    不,不对,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像啊。

    可这也不是娘子在说话,除了她和神仙姐姐,空幻里谁还有这样完美的嗓音。

    难道……紫妍!?

    也不对啊,紫妍是扶桑妹子,汉话虽然说得好但细听之下总有股异族风情的软糯粘连,喊起“呀灭爹”来,能把人的骨头都酥掉。

    没有时间给他细细分辨了,因为那个恬澹清灵的声音轻描淡写的扔出一句。

    “他没得救了,拖出去,埋了吧。”

    什么!?!?!?

    这一惊,直如九天惊雷在耳边轰鸣。

    不等他心想这是哪个女人,竟然这么无情,明知道他胸口中剑,身受重伤,还要叫人把人活埋;两只胳膊忽然一凉,左右各两只绵滑小手提了他起来就要往外拖。明明是少女的细幼柔荑。力气却还忒大,四哥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身板少说也有个一百八,居然一下就给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所以说濒死之际人会爆潜力的嘛,刚才还是“重度昏迷”,亟待佳人柔情抚慰的四哥,一感觉到要被拖出去活埋了,猛地便醒转过来,刚才怎也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忒圆,怎也抬不起来手臂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大力“哗哗”两下甩开架着他肩膀的手,怒吼着回头。

    “谁啊这是。想把我埋了谋杀亲夫……啊!?”他喷到一般,蓦地愣在那里。

    床榻前赫然立着一名雍容素雅的白衣美妇,手执麈尾念珠,一顶墨色的女冠裹束住了她满头青丝浓,宽松的道袍遮住了上身诱人的凹陷浮凸,连接上下饱满胸脯与浑圆美臀的觼腰却是紧致结实、曲线宛然;见到一个半死的人突然跳起来,拖他的两名女婢早吓得掩口娇呼,美妇脸上却连也一丝一毫的波纹也无,淡淡地望着他,仍是那般静如止水的优雅从容,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身不动”,淡然闲适的绝代风姿,连昔日的邹熙芸也要稍逊一筹!

    “你、你是谁!?”他吃了一惊,翻身跳将起来。

    素衣美妇抬起澄澈的明眸,扫了他胸口一眼。

    “你最好乖乖坐下,不然伤口裂开,死的只会更快。”

    “死???死……怕什么?”某人遽地色变,声音低下去了八分,猛又一咬牙,“腾”地一下生生从床头跳起来,朝她猛扑过去。

    ——娘的,这可是在空幻总堂,老子身上还有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推到摁住了这美人儿挟持做人质再说!

    主意很好,但是实行起来很失败,素衣乌冠的美妇甚至连手都不曾抬一抬,恶虎扑狼般冲过来的天丁大人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然有实质的空气墙上,身形一滞,然后“扑通”跌弹回床,浑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胸口更是痛的犹如刀攒!

    “大胆,竟敢亵渎尊主!”两名回过神来的婢女怒叱道

    什么,尊、尊尊尊尊尊尊尊主?!!!!!

    他像被闪电劈中,惊得愣在当场。

    不、不会吧。这位一袭道姑装束的素衣美妇竟然是熙芸的娘亲,空幻的尊主,他未来的丈母娘!!!

    他悄悄地抬头,悄悄地拿眼角偷瞥,出奇地竟一点看不出美妇的年纪,唯见得那玉一般的莹润雪颈,乌瀑也似的如云秀,还有那宛如少艾的清丽容颜……

    是谁说,美人儿只怕暮迟,她早已战胜了“岁月”这个最可怕的敌人,任凭春去秋来,韶华转逝,无情的光阴根本丝毫减损不了她的容颜与明艳,纵爱女已是二八妙龄,她这做娘亲的仍是青春盛颜,不可方物!

    天丁大人一时呆住,只觉得熙芸娘亲的风华仪容,哪里像是传说中叱咤风云、威震江南的空幻大领,分明便是一尊沾染了江南烟雨,又不失娟妍清隽、冷艳静肃的素衣观音,雪衣、乌履不减风姿,任谁一看都再转不开目光。

    被他直勾勾盯着,美妇一点也不生气,平静抬眸,面露淡笑。

    “醒了就老老实实坐好,不老实,会死的。”

    其实不用她说,天丁大人也会老实的,刚才他还是晕的嘛,一下子跳起来,还飞扑,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软的,痛就不说了,英武的四哥不会被这种东西击倒,咬牙忍一忍就好,要命的是他现在手足四肢连脑袋,感觉都空空荡荡,刚才扑过去想侵犯美妇——咳,是挟持美妇的沛然气力一下子像退潮般全不见了踪迹,现在不要说武功高绝的丈母娘(神仙姐姐都是她教出来的,能不高么),就是刚才两个小丫头抬抬手都能把他掐死,你说天丁大人敢不老实么。

    老实的天丁大人非常尊重的琼姿端雅的未来丈母娘,乖乖坐着不敢乱动,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才把气匀过来,陪着笑问。

    “娘——不不不,尊……尊主怎么来看我了?”

    美妇一双妙目凝着他,俏脸掠过一丝霜寒:“蒹葭和你谈不拢,又不忍心一剑杀了你,那只好本尊主亲自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二女共事一夫

    “蒹葭和你谈不拢。又不忍心一剑杀了你,那只好本尊主亲自来了。”

    素衣美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天丁大人耳中不谛于九天惊雷,轰的他是浑身遽震、脑海飞白,半天只有一个念头——啥,和丈母娘谈?和这么漂亮的未来丈母娘的谈?这就开始???擦,老子费尽心力的在江宁四处搜寻,孤身犯险,机智劝降,和那李元昊斗智斗力,还有和紫妍这个扶桑妖女你推我睡,连小命都差点赔进去几回,就为了找门路和空幻的高层接触……

    等一下,咱这不是做梦吧?咱没听错吧?这就直接和他们尊主谈上了?大宋钦差特使同***武装领的非正式见面磋商,已经开始了!?

    两名女婢早已知趣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他和美妇单独相对。

    天丁大人深深的吸一口气,凝定精神,从神仙姐姐终究不忍心下手杀他捡回条命的兴奋中平静下来,准备鼓动如簧之舌,对面剖析厉害,直接说服空幻的大领。劝美丽的岳母大人领着手下一并归降,孰料素衣美妇竟先开口了,凝着他淡淡的扔下一句话:“‘划江而治,重立南唐’,我还是这八个字,你答应,便江南安泰,天下太平,不答应,万事皆休。”

    美妇面容幽冷,锁定他的锋锐视线竟如实剑,仿佛只要他只要敢摇头说个“不”字……仿佛么?不,这是**裸的威逼,给他两条路,二选一,要是敢和在湖中面对神仙姐姐时一样,不允,下场只有一个。

    奈何桥边喝汤,喝完见阎王!!!

    天丁大人重伤失血后惨白的脸抽*动了一下,额头开始沁出汗水。

    应不应?应不应?素衣观音般美丽丈母娘二度提出的条件,应不应?

    不应就是死,应了就是大宋的千古罪人!!!

    他有些不敢再看美妇逼视的目光,因为那水样的澄澈清润中藏着连他也堪不透的深邃,往日智计百出的脑子,这时不要说劝服对方,连一点拖延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大颗冷汗在印证着内心的惧怯。

    “怎样。你答应不答应?”美妇又问了一遍。

    “……”依然无话。

    “怕了?”瞧他这副窘态,美妇忍不住掩口噗哧,五支玉管一般的纤指连忙捣住,但那一闪而逝的微笑,却如清风忽然吹皱一池纯水,在她脸上荡漾起来,使她冷若冰霜的端严玉颊增添了一丝凡尘人间的生气。

    天丁大人一时看得呆了。

    曾经荒废岁月、一无所有的他,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后早已是遍历美女,青楼欢场的纵情声色,花魁大赛的尽览群芳,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更无一不是人间绝色……所以即便是紫妍那混合了异族风情掺以扶桑幻术的极致诱惑,他仍可以假作沉醉,一次揭破了她的鬼域阴谋,可当面对眼前这个这个一身素裹衣装、端严圣洁一如莲台观音的女人,她罕有的一次失笑,竟然。

    竟然,看得他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统领江南群雄、朝中谈之色变的空幻领,竟会是这样一个表面看不出任何威凛霸气、混无一丝巾帼风采的端丽美妇。她那青色尽去,酿以岁月风霜、江湖历练,淬成的甜熟馥郁的醉人韵致、尊贵明珑。连他都只敢痴痴观瞻而不敢轻诲,若再佐以雷霆手段,杀伐果决,和她能够调教出神仙姐姐这等绝世高手的神妙武功,空幻上下十万群雄又有哪个胆敢生出亵渎轻薄之念?

    唯有无尽的顶礼膜拜,俯臣服!!!

    似是混不在意准女婿痴痴相看的目光,美妇人理了理云鬓,淡然道:“我一直很惊讶,是什么样的男人让我的女儿,被以不光彩的手段强行霸占了之后,由恨生爱,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也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大宋皇帝,会让你这样一个年方弱冠、家丁出身的小子顶着奉旨钦差、代天巡狩的名号到江南来对付我们空幻。不过等你在江宁和我们斗过几次,逼得我们杀人灭口,最后连大护法也栽在你手里,现在又看到你本人,我明白了。你,庞四确实有点小聪明,不是靠逢迎拍马坐上今天位置的,我空幻那么多年轻有为的俊秀儿郎,熙芸一个也看不上,最后竟然为了你寻死觅活,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哈娘,你别夸我了,我这个人脸皮很薄的……”被下了最后通牒、汗流满颊的关头,冰姿倩冷的美妇口风一转夸了他两句,四哥头脑一热,嘴巴啥时没了遮拦。“娘”都喊出来了半天才意识到不对噎在那儿,憋得是脸红耳赤,加上重伤在身,体虚气弱,一下子连喘息都变得急促异常。

    美妇出奇的并不愠恼,掠了他一眼,柔声道:“你若应下,我自会做主把熙芸许给你,这一声‘娘’倒也没喊错。”言毕扬了扬唇角,清隽入骨的端肃玉容露出一抹微笑,原本素雅的倩影一瞬靓丽生动起来。

    明知那是熙芸的娘亲、未来的丈母娘,四哥仍是一阵眩晕,勉强慑住心神,咬牙好不容易憋出来几个字:“若是……不……不应、不应呢?”

    “一个女人霎时被喊老了,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美妇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嘴角的弧度醉人,让那张冷傲的绝美容颜焕出一种另类的艳色。

    来不及惊艳,天丁大人颈后倏地一凉,明明四下里已经没有人,明明美妇动也未曾动过,一股沁凉的冰寒陡然顺着脊骨散,瞬即传遍四肢百骸!

    动人的弧度转瞬即逝,美妇的仪态风姿依旧完美。半点不失雍容,他却浑身寒毛倒竖,浑身的肌肉都霎时绷紧——这是人体遇到危险时的正常反应,没啥可怕的,可怕的是,他自己,这个时候,连一点危险都没有感觉到!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这?美妇如果真的有心杀他,难道……除了身体的条件反射,连死了都不会有感觉!?

    天丁大人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老实闭上了嘴不敢再滥放厥词。

    “天丁大人。你最好不要考虑太久,本尊主不喜欢等。”美妇口吻淡然,动听的磁性嗓音一如低语呢喃,可是一声“天丁大人”喊他,还有“本尊主”的自称,却已尽改刚才“娘婿相商”的氛围,俨如暴雨将至,令人悚栗。

    “划……划江而治,重立南唐么……”天丁大人嗫嚅着,颤巍巍地伸手在额角抹了一把,掌心全是汗水,“尊主的意思,是要我大宋将……所有官署、兵力悉数撤回江北,长江以南的万里沃野,全部……交割给你们空幻,就此恢复后主时代南唐的所有疆域???”

    他艰难的问到,感觉像在一块一块挖自己的肉,美妇没有一星半点和他商量的意思,平淡的语气中下只有“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冷锐:“然后我们会保证,和你大宋的世代恩仇就此一笔勾销,我空幻十万部众和新建立的大唐三军为你大宋永镇南疆边陲,侬全福要是真有胆子反,就交予我们南唐平定好了,剩下的契丹、党项和只敢趁火打劫、分一杯羹的扶桑,凭你大宋从我江南撤走的金陵水师、鄱阳水师,和十余万厢军,难道还抵挡不下来。”

    “尊主的算计可真是周到。”吃惊之余,四哥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他应该恭恭敬敬喊一声“娘”的端淑美妇,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精妙算计中,大宋南北的紧张局势,庞四代天巡狩的真正目的,还有契丹、党项、扶桑遣使南来……她牢牢掌握着一切,甚至连和耶律容止、李元昊的接触都只是其中的一步棋子,进,便是真的同契丹、党项合作,联手瓜分大宋,退。可以藉此要挟,迫使宋庭答应她们提出划江而治的狂妄要求,就好比像现在,她冲对面少年的强硬威逼。

    “天丁大人如果愿意,我大唐复国后,新朝廷的任何官衔、爵禄,都虚位以待。”天定大人还没有回答,美妇竟又温婉一笑,执掌空幻十万群雄的端严女神立即转变成了能让任何卫道士破功的绝世尤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简直难想象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此迅地转换。

    天丁大人挠挠头,半天憋出一句:“呵呵,我这个人,不在乎荣华富贵的……”

    “但是熙芸不可以跟着一个一辈子做奴才的男人。”

    美妇幽幽一叹,

    “留在大宋,你就算爬的再高,也永远只是朝廷的走狗,赵家的奴才,而在新的南唐,你可以……”

    “娘——这么说就不对了。”四哥摇摇头,“如果在大宋,我是做狗,那投靠你们了,我不还是做狗,无非是主子换成了李家。”

    “怎会呢。”美妇明眸一睇,笑了起来,“大唐(为了和李渊建立的大唐区分,我们通常把李昪建立的唐国称做“南唐”,但实际上从李昪打着大唐遗后的名义改元称制,国号就只有一个“唐”字,南唐遗臣一向以‘大唐’自称)重兴的一刻,蒹葭将效则天大圣皇帝,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

    “而你……大唐女皇的男人,谁敢做你的主子!!!”

第四百二十六章 美少妇?冷血魔?

    “大唐女皇的男人。谁敢做你的主子!!!”

    自始至终,一直和保持着端雅静瞻、嗓音一如无波古井的美妇,这一刻终于露出她身为空幻尊主的迫人威凛。

    大唐女皇的男人,谁敢做你的主子!!!

    她凛然而起,以一种俾倪众生、无可抗御的威势,把这句对于四哥而言,诱惑简直无以复加的话,一字一个字地,重重地,敲进他的心底!

    大唐女皇的男人,谁敢做你的主子!

    这就是告诉他,如果此时应下了条件,如果之后他归顺了南唐,那么,继承南唐皇位的神仙姐姐,就是他的女人!

    而他,也不再是给宋朝皇帝卖命的狗,而是有无数条大唐的狗,在给他的女皇娘子、他的未来麟儿,给他一家子,卖命!

    这一刻。这句话,彻底改变了他这个大宋钦差本来无比坚定的立场。

    此时,他已不再是为大宋和敌人谈,而是在和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未来谈!

    御命钦差怎么样?三品天丁又怎么样?

    就是把他的太师之子、当朝国舅、钦封侯爷,和坐着的天朝***的头把交椅一起拿过来,又怎比得了迎娶南唐女皇之后的通天权柄、无上殊荣!!!

    这样的条件,谁会不动心!

    现场一时静穆无声,只余四哥阵阵急促的喘息。

    是他真的伤重、体弱、气虚,不堪美妇施加的催逼重压,还是因为,现在的这一切,使得他本来无比坚定的立场,产生了连怎也控制不住的巨大动摇!

    什么名利、什么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他都可以弃如敝屣,混不在乎,惟独能和神仙姐姐冲破两国世代仇怨的隔阂与禁锢,结成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美眷,是他根本拒绝不了,也不可能拒绝的……奢望!

    喘息,愈急促,四哥的心中,天人交战,百转千回……

    他缓缓抬头,敬畏地仰望着床边袅娜凝立的美妇。

    美妇?这个词简直是对她的羞辱,统御江南群雄的空幻领。轻易玩弄四国使臣于股掌之间,谈判时用一句话,顷刻,击碎了他心中所有的坚持和立场……这个女人,太可怕,太让人敬畏了,她隐藏在素雅端严之下昭昭威凛,她那慑服众生、无予抗御的神采气度,连堪称女中英豪火帅姐姐都要甘拜下风。

    放眼整个天下,堪与邹美妇尊主缁清一较长短的女人,恐怕只有一个远在边关、威扬天下、统御杨家全军的穆桂英,而她那独力扭转乾坤、重兴一朝的无尽魄力,即使是大宋第一的女中豪杰与她对面相见,怕也要自愧弗如!!!

    “怎样,天丁大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年龄、岁月、时光,一切女人的天敌都在她这里甘拜下风的空幻尊主,倾身在他面前又坐了下来,含笑问道,转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琼姿盛颜的冷肃美妇。

    她坐在特意置于床边高足椅上。身姿柔婉,如卧云端,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只坐得椅板的一半,腰、膝两端曲线深陷,绷紧的素白衣料探入腹间,夹出深深的“丫”字,腿心里隆起的两瓣饱满,纵有衣衫掩映,依旧引人遐思。

    领教了美妇尊主慑服众生的威仪,某人哪里敢起一丝轻侮之心,侧头不敢多看,唯恐惹得丈母娘恼怒;美妇尊主见他目光躲躲闪闪,知道这小子心虚不敢驻目她风华不减的容颜,不禁抿嘴一笑,恬静的容色里罕有地露了一丝得意。

    “熙芸是我的女儿,你若是娶了她,怎也要喊本尊一声‘娘’,怎么,在娘面前头也不敢抬,是不是心虚了,想打什么坏主意?”

    “……”

    四哥老老实实地抬起头,但是,不敢接口。

    亲身领教过了美妇尊主的凛然威仪,他知道,在现在看到的她的端桩、雍容、静慕,甚至刚才半似打趣半似调谑话语下,藏着自己根本堪不破、看不透的深。如果像平常对待女人那样,随口答应,随性而答,等出了问题再随机应变,恐怕,到死在她手里,剩下骨头渣滓,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惴惴,喘息急促依然,小心提防之余想的自然还是那个直直命中死穴、根本拒绝不了的条件。

    大唐女皇的男人!大唐女皇的男人!!大唐女皇的男人!!!

    女皇什么的不重要,什么通天权柄、什么无上殊荣,都是过眼烟云,神仙姐姐可以彻底放下背负了三代、禁锢了她人生的艰巨使命,和他一起常相厮守,享受那情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乐和幸福,才是真正叫天丁大人在一瞬间热血上涌,几乎冲口应下的唯一情由!

    但是,他能就这么同意,能就这么卖了大宋,卖了那个固然是很猥琐、但是却宽大为怀,怀济天下,堪称千古第一仁君的皇帝姐夫?

    ……左右为难的天丁大人一时陷入无尽的踌躇。

    “天丁大人。”美妇尊主秀目一睨……

    “女人,都不喜欢等,本尊也一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划江而治,重立南唐,你答应不答应?”

    等了片晌,依旧混无回应,美妇尊主终于失去了耐心,皓腕一翻,蒙上淡淡哇蓝的玉掌,隔空就要朝他额头拍去。忽然!

    天丁大人开口了。

    “尊主的条件是,要我大宋的势力悉数撤回长江以北,拱手将江南之地让归你们大唐?”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对。”

    “作为交换,两国将摒弃世仇,永为盟好,大唐将为我大宋永守南方边疆。”

    “对,你答应了,大宋将拥有比现在更加安稳的后方,可以抛下一切顾虑全力应对契丹和党项——这,比四家分宋,亡国灭种,要好的多。”美妇尊主迎上他的眼睛,姣好的薄唇勾起一个弯翘的弧度,眸子里却殊无笑意。

    她不笑,四哥笑了:“那么,给我的好处是,熙芸可以嫁我。”

    “是。”

    “神仙姐姐也可以?”

    “可以。”

    “二女共事一夫,尊主不介意?”

    “不介意。”美妇尊主平静的回答。

    “世上能匹配熙芸和公主的女儿,不多,你,恰好是一个。”

    四哥挠挠头,继续笑:“可我还有很多女人,两只手都不一定算的过来……”

    “那是你的事,自己的女人能不能和平相处,本尊主不负责。”

    “嗯,也对。”瞧丈母娘没有着恼的意思,某人的底气的一下子更足。

    “神仙姐姐做我的娘子,那我和他的孩子以后就是大唐皇帝了吧?”

    “那是自然,蒹葭不喜俗务,要她仿效则天大圣皇帝也是无奈之举,若你肯入赘李家,等三五年后江南局势大定,皇位让给你都行。”

    天丁大人眉眼一跳,感觉已经完全动心。

    “我这样子,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做是卖国贼,是大宋的奸臣吧?”

    “不会。你是保住我们汉人江山,让所有汉人百姓都有幸福日子过的功臣。”

    “史书上不会抹黑我一笔,末了遭后人唾骂吧?”

    “成王败寇,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你怕什么。”

    “对哦。”四哥一拍脑袋,居然再也不考虑就那么点头。

    “那我答应,跟你们干。”

    考虑了那许久,同意起来这么滴干净利索,以美妇尊主的多年修心,亦忍不住流露出难抑的惊喜。

    “不过。”突然,他加上了一句。

    “我要先看一看,你们空幻上下复国的诚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 午夜魅影

    “尊主。”

    沸腾喧嚷的岐怀殿里,高高在上的案格后边,响起一声悠悠长叹。

    “这就是你们复国的诚意?”

    天丁大人转过身,伤后倍添风霜、忧郁的眼神凝望着结跏趺坐的美妇尊主,低沉的嗓音如咒法吟唱,在她耳边震荡低徊。

    然而,美妇尊主却一语不,静静端坐,持开敷莲华。

    大殿里,依然吼声肆虐,无论是大小姐还是林憾平根本已经压制不了弟子们被煽动起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把复国兴唐的大业作为他们谋取自身利益、攫取荣华富贵的工具,虽然这其中仍有许多世代忠心的南唐遗后,真的是为了完成家族世代传承的宏愿,矢志不移地跟随着尊主、公主、大小姐,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南唐的振兴前赴后继……

    但是,空幻里既然有了那些头脑奸猾、野心勃勃,名为匡复故国,实则只想做开国功臣、封侯拜将,掌大权于在手的恶党奸人,真正忠心耿耿、视死如归的这些弟子只能沦为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的工具、炮灰!

    曹杰雄、邵视平、朱大挺,以这三人为的铁血主战派,其实根本就是一群贪慕荣华享乐之徒拉帮结伙组成的小圈子、小集团,他们主战,要打,根本不是为了大唐的重兴,而是要拿兄弟们的命,去换自己的权、势、利、禄!

    昔日,他们或是慑于尊主的威仪,或是觉得时机未到,一直把这些**压在心底不敢表露,而如今,主持祭奠的是大小姐,她还没有在众弟子中竖立起不可动摇的威信,辅佐她的林憾平又已老迈,于是曹杰雄、邵视平等人肆无忌惮,公然挑唆到场的众空幻弟子,妄图借此祭拜大会之机,挟“民意”强逼尊主下令,联契丹、结党项、内应扶桑,高举复唐义旗,一举霸占江南!!!

    岐怀殿里的三千空幻弟子,除了极小的一部分还能保持冷静,其余绝大多数早已经被大殿里弥漫着的憋屈了整整五十年终于得以宣泄、爆的怨气同化,他们纵然是怀着一颗忠于大唐、忠于尊主的心,此时也已经像狂热的赌徒输红了眼睛,任凭台上的林憾平和几位长老怎样喊断、喝阻都不肯收住他们的疯狂咆哮。

    “大小姐,我们倒底什么时候起兵啊!”

    “弟兄们不想等啦!”

    “大小姐,你给句话,我们这就回去带人先拆了府衙,抓了大宋的狗官,一刀一个全部杀光!然后领着我们的水师,打过长江去——”

    ……

    大殿里的喧闹一不可收拾,甚至已经有人抽刀子拔剑准备,美妇尊主依然凝肃端坐,俨如静世观音,似是早已脱了凡间尘俗,心无旁骛。

    精致的静瞻和大殿里轰天的喧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这个时候,四哥的是什么表情?

    兴奋,得意,还是私下里暗爽?

    都错了。

    他很纠结、很心痛,也很气愤,很难受。

    ——大殿里被众人围住,你嚷我喊要让她给个确定说法,完全失去了对局面掌控的大小姐,可是他的女人!

    “不行,我下去替熙芸解围。”他不顾伤痛的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就要从暗道出去,脑后忽然一阵刺骨沁凉,仿佛一根冰针从后面扎进来,然后,就像是遇到危险时人体的自然反应,他的心跳一下子加,浑身更是汗毛倒竖,明明手脚没有任何的阻碍,却再也动弹不得。

    毫无疑问,出手的是美妇尊主。

    准确说不是出手,因为,从声音传来的方位看,美妇尊主根本坐着没动。

    “这,就是你要我退居幕后,让熙芸主持祭奠的目地?”她终于说话了,尽管仍是背对着他(四哥从她身边跑过去了,当然是背对),尽管仍是静坐不动,甚至连声音都平淡无波,可是站在那里的四哥心中雪亮,只要自己一个答不好,惹起了未来丈母娘的怒火,丈母娘挥挥手,他死十次都不够!

    “呃……这个……呃……呃……”

    “是。”他“呃”了半天,终于还是承认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不,我只是想请尊主您看一看,您手下这些‘矢志复国’的弟兄们,倒底是为了你们大唐的社稷在拼命,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你是想讽刺我识人不明,跟着本尊这么多年的手下倒有一半怀存异心?”

    “不不不,绝对,绝对没有,我怎么敢讽刺娘你啊。”虽然这么叫按理儿没错,可四哥总觉得这声“娘”喊起来特别扭,早已经让时光、岁月、流年通通臣服在脚下,完全辨不出年龄来的端淑美妇,哪里像是已经亭亭玉立、雪蕊琼葩般的熙芸的娘亲,不等他无耻厚颜的考虑着要不要喊声“姐姐”哄丈母娘开心,美妇尊主忽然幽娴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赵匡胤那个狗皇帝当初和杨光义、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韩重赟等一帮后周臣子结拜成义社十兄弟的时候,他们中又有哪一个不是为了保住各自的权势,长享荣华富贵?”

    “赵匡胤当年和他恋慕权势的义社十兄弟,尚且可以篡周自立,君临天下,终成一统中原的霸业,我邹缁清一样可以带领空幻的弟兄们重兴大唐。”

    美妇尊主一如既往的静穆从容,恬静的端颜仍然如那不波古井,但对面的庞昱却隐约感应到,在她的绝丽淑容下,藏着深浓的危险。

    “有野心、有**,不要紧,要紧的是……”

    “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

    邹缁清站了起来,迤逦走向通往大殿的旋梯,与他擦肩而过时,半是自问半是自语,道:“但如果,有人敢怀不臣之心,忤逆犯上,意欲染指蒹葭的江南……”

    庞昱遽地一凛,惊觉她冰盈剔透的唇瓣上多了一抹慑人猩红。

    犹如最动人的上品胭脂,大红如血。

    “本尊,一定不会让他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言毕,邹缁清径自转身离开,端庄高贵的背影冷若冰锋。

    素衣乌冠美少*妇。

    竟是杀人如麻冷血魔!

第四百二十八章 想容沦陷

    美妇尊主邹缁清径自离去。剩下有伤的天丁大人独自被仍在窄小的暗室里。

    窄小的暗室,从下边的祭祀开始时,就只有他和邹缁清两个人,起初在生恐大殿里的局势不按预计的展、搞不好随时要掉脑袋的重压下,他紧张的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就别提其的他什么淫愿臆想了。

    这时邹缁清一走,压在他心头的千钧重担终于放下,靠着墙大口呼气之余忽然闻到一股檀香似的醉人温息,脑中电闪而过几天前躺坐床头和美妇对面洽谈的场景,却非两人间的数番言语智斗,而是她那容颜不老的娇容……

    还有端坐时的柔婉美姿,腿心夹出深深的“丫”字,隆起两瓣丰腴甜熟的饱满……修长雪白的柔荑,皓腕如玉,臂似鹅颈,带着从初代尊主传下、象征无上权威的白玉扳指,更衬的五指纤长,掌心柔腻……

    庞昱猝然惊觉,刚才擦肩而过的瞬间透出森凛杀机的美妇尊主,并非刻意掩饰了她震慑群雄的冷血杀伐,而是众人面前威仪凛然的她。有着只在人后才会显露的一面!

    和熙芸一样因为祖辈传承的“天职”,被迫放弃了女人的幸福,换上冰冷的脸孔、站到台前来执掌空幻的她,不得不将她与生俱来的美丽深深潜藏在端庄高贵的冷靥下,惟有在和他单独相对时,一旦放下了震慑群豪的冰封冷冽,那宛如瑶花照水,不语自媚的风华得以流露,便足以中和掉一切吓人的冰冷肃杀。

    那一刻,静卧床头,他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她!!!

    他走到暗格前,看了一眼下边依旧人声鼎沸、喧嚣不止的大殿。

    和被人群围在中央,一时略显手足无措的邹熙芸。

    “决不!”

    他猛地咬牙,重重一拳击在墙上,满室粉尘瑟瑟而落。

    “决不让,同样的悲剧,在熙芸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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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凉的冬夜,凄冷的空房,三个时辰被两名紫衣小姑娘从岐怀殿里架回来的天丁大人,现在正独自一人站在窗口,忧郁的眼神凝着空中高悬半勾弦月。

    流泻千里的月华,本应分外的动人心魂,可是空中却像笼罩着一层迷蒙的暗翳,给漫天倾洒月光染成了一层摄人心魄的凄淡暗红,在这血色月光的笼罩下,院子四周显得格外的寂寞凄清,院墙近旁的草丛中。偶有熬过了初冬第一场雪的秋虫,还在挣扎着出他们生命最后的凄鸣……

    他的头顶上,万里天穹中,不知何时从西南角飘来了几朵灰暗的云团,转瞬掩住了空中半轮惨淡的弯月,连那笼罩地面的暗红光亮也被吞噬殆尽,黟黝的夜色弥漫在空幽院落里,悄无声息的寂静中仿佛隐藏着天地间种种的危险与神秘,为这戒备森严的空幻总堂,更添了阴霾肃杀的寒意!

    三个时辰了,从他被押回了这个里面看不到半个人影,院墙外确实戒备森肃、保准就是送他一双翅膀也飞不出去的小院子,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除了一个送晚饭过来的四五十岁的他只瞧了一眼就差点吃不下饭的矮胖大妈,再就没有任何人到过这里,包括邹缁清,也不知岐怀殿里混乱的局势需要这位美妇尊主亲自出面压制,而且一时半会处理不完,还是她自觉得刚才的喧嚷场面,实在是“诚意”乏乏,无颜再继续劝降下去。总之,四哥在这里孤零零的站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呐,四哥是傻子么,硬拖着重伤的身体,不乖乖躺着,还站?

    不是站,是等,等啊!他想等娘子,他虚弱的站在窗边,望穿冬夜,就盼着娘子能来看他一眼,让他抚平她在大殿里受到的委屈和忧伤。

    这帮天杀的畜牲王八蛋,一个个想荣华富贵、想权势名利的疯了么?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带人灭他个三光!”激怒之下,他对天狂吼,“三光”“三光”“三光”的震响,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不休。

    “‘三光’是什么呀?”忽然,鼻端闻到一股香风,一把甜美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娇媚的问道。

    “三光?男人杀光,女人,丑的,也杀光,漂亮的,日光,嘿嘿……呃!?”他心中一凛,惊诧怎会突然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还是在身后,那除了娘子偷偷来看他,还能有谁?要么就是熙芸的娘亲!

    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向来是四哥的特点,一瞬他心念电转,飞快改口,“日光……啊哈哈哈,今晚的日光真明媚,明媚啊,啊哈哈哈……”

    极度的尴尬中,忽听“扑哧”一声轻笑,犹如风过银铃,无比动听,却怎也不像娘子和美妇尊主的口吻……他愕然回头,惊见一抹俏丽绝艳、体态丰腴的紫黑衣影立在桌前,紫色镶边的夜行衣只用一根黑绸紧束,丰满的胸脯与臀股倏然深陷,束出一把媚惑的圆润瓠腰。

    “你……什么人!”虽然她面上蒙着黑纱,但天丁大人一眼便看出来了,这绝不是他苦苦等了一宿的熙芸,更加不是美妇尊主和紫妍,概因她胸前紧裹的绸布被一对蜜瓜**生生撑裹、满溢得变了形状,望之令人目眩神驰,不忍须臾稍离,这般傲人的尺寸,即使他遍历诸女。也只一人得有。

    果然,迎着他一时呆看,旋又充满惊喜、诧异、不可思议的眼神,她袅娜地往前挨近了两步,戴着银丝手套的纤葱玉指横过面前,轻轻摘下勾掩鼻尖的覆面薄纱,露出她娇嫩欲滴、华如桃李的绝世娇靥,红润嫩腴的唇瓣微微牵扬,妩媚中更有种狡黠的笑意,分外撩人。

    忧郁了一整夜的天丁大人,乍见容光照人。胸中紧跟着便一阵气窒,耳里嗡嗡乱鸣,涌起的惊喜几乎不亚于见到娘子!

    那张无论喜怒哀乐都会让男人酥到骨子里的妩媚脸蛋。

    可不正是花想容!

    “容容——”他大叫一声,欢喜的连伤痛都忘了,恶虎一般张臂扑过去。

    花想容轻松躲开,娇娇地瞪他一眼,笑啐道:“干什么?死人,一见到奴家就要使坏么?”勾了一眼他缠着重重布带的胸口,愠怒登起,“啊哈,原来是调戏别家姑娘被刺了,便想从容容处把场子找回来哩。”

    “冤枉,冤枉啊!我这伤,这伤是为了……为了逃出去见容容你才被人刺的。”某人知道扑不中,索性谄着脸一边满口甜言蜜语,一边死皮赖脸的往前挨。

    “满口胡言!”花想容轻哼一声,粉靥上却飞起两瓣绯红,妖艳如初春的一束桃花,“你这坏家伙,见到漂亮姑娘就想打歪主意,还总被你得手!太师府里留下的小姑娘不说,邹姑娘在京城就是你的女人了,这一到江宁又不知使了什么邪法连杨排风那个烧火丫头都给你勾搭上了,还有南宫大家、小公主,知道你被袭驾的女刺客绑了,整天整天的茶饭不思。哼,不知几时才轮得到奴家呢。”

    “谁也不及我的容容好!”冷不防的,玉手被这小冤家捉住,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烘热热的喷吐在耳边,“我知道的,好容容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那一晚知道紫妍要害我,急急赶来相救,最后连性命都不顾了,替我挡下两个妖女的合击——容容,你被她们打伤。我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那我便活不下去了,你的伤好了没有?胸口还疼不疼,来,让哥摸摸。”他脸上充满关切,左手抓着佳人柔芙怎也舍不放,右手就那么乎真情地的朝满溢鼓胀的奶脯抓去。

    “啪!”

    清脆的响声中四哥对她伤情的牵挂终于放下了——要是伤还没好,他紧紧攥住的肤嫩玉手怎么一下子便抽出去了,眼看要握住一团软腻肃酪的五指,怎么被她一扇就触电样的弹了回来,还差点打到自己脸!

    “死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人家便宜,要是被邹大小姐看见了,还不恨死你去。”花想容促狭的神情似笑非笑,却未穷追猛打,反娇媚的又睇了他一眼,磁酥酥的嗓音在耳畔低徊:“大人要是真那么想‘要’的话,等出去了奴家在自个儿房里候你,服侍大人一整夜好不好?”她面上彤红未褪,置身于暗室一隅,丰润婀娜的身子背光俏立,益衬出胸颈之白,犹胜新雪。

    某人不停地提醒自己现在局势很危险,情况很紧急,才能勉强压下把这个妖娆尤物就地正法的冲动,笑道:“好容容,我原来还不知道你也会武呢,以后就贴~~~身保护好不好?啊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紫妍那个妖精呗,我早猜到她不是好人,那晚一交手光看身形便知道是她啦。这贱人伤了我之后,还有脸继续在台城苑住下,看样子是想找机会把小公主也掳来。我伤好之后悄悄跟了她几晚,哎,终于知道你被关在什么地方了。”花想容说的简单,可那“哎”的一声四哥如何听不出她为了找来这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废了很多心思,正想说几句感激的话稍事抚慰,忽然被她一把牵住,“我们快走吧,今早西南刚传来消息,侬全福已经公然竖起反旗,挥兵东进,辽国、西夏得知消息,必定跟风起兵,你再不走真的要被空幻反贼杀了祭旗啦。”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双姝争艳

    “什么!侬全福反了!?”

    “是啊。反的干净利索,——衙门里有空幻的奸细,我看不用等明天,你就要被推上断头台来,快和人家走啦。”花想容说罢,拉着他就要穿窗而出。

    “等等!”

    “怎么了?”花想容回过头来,窗外吹进的夜风,拂的她丝飘舞,披肩垂落的几缕青丝浓鬟吹得紧附在窈窕娇躯之上,被朦胧的月光一照,便让她本就秀曼颀长的身姿,更显得格外的婀娜娇妩,风情绝艳……

    四哥几乎按捺不住和她逃出升天,然后也不用回去了随便找个安全的地方幕天席地打野战好好泄一下的冲动,猛一咬牙,抵着灼动的欲念,喘息如牛:“你、你去吧,独个儿出去,我……我现在还不能走。”

    “不走?”花想容愣住。

    “不走!”他坚定的摇头,“现在走了,功亏一篑。”

    “你是舍不得吧。”花想容哼的一声。旋又拧眉瞪着他,“不对,邹姑娘一早就是你的女人了,就算跟着一起造反,那还是你的女人……你、你是不是又在这里看上了哪家姑娘了,还没弄上手便舍不得走?”

    “是不是紫妍?还是哪个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十三四岁的姑娘。”

    “不是,不是喜欢紫妍,啊!什么不是,根本没有这回事,我、我看上谁了?我成天想的都是容容你,你的妖娆,你的笑,你的身子,你的人,我还能看上谁?”他焦急解释、手足无措的模样看得花想容险些“噗嗤”出声,嘴角含笑,玉面生春的妖娆仿佛照亮了深夜里寒凉凄清的屋角。

    她本就生的艳若桃李,容貌身段俱都是一等一的尤物,再被紧束的夜行衣一衬,雪肌浓、青丝乌衣,焕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媚惑。

    “不,我真的……不能走!”天丁大人根本不敢看她,咬牙往后退了两步,神态一反常态的严肃,“我费尽心力,好不容易进了空幻总堂。好不容易见到她们的尊主……我、我答应过皇上,此番南下定要说服空幻归降,怎么可以……”

    “你傻呀!”花想容狠狠一踩玉足,跟着往前走了三步,身子几乎贴了上来,咬牙低道,“现在不是几天前了,瓜分大宋的几家势力全都按兵不动等着人家做炮灰,侬全福已在广源起兵,大军沿右江东下,直逼邕州,空幻此时举兵,刚好同他们内外夹击,人家等了足足五十年,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跟着举兵呢!”

    两人此时站的极近,她一脸焦虑与昔日瑶台小筑里那艳若桃李、心如蛇蝎的紫衣名ji判若两人,庞昱心里一阵激荡,忽想起那晚花想容舍身救他,被白衣女刺客一掌拍的热血飞淀,温黏披颈那一幕。一时万分亏欠,话到喉头又哽住了。

    “走啊,这地方守备森严,奴家好不容易才潜进来,再不走真的没机会了。”花想容万般的焦急催促着,见他闭口不答,柳眉益锁,大怒道:“你走不走?不走奴家要用强了,左右你一点武功不会还要拉你一块飞,不如打晕了,装麻袋里背着走,倒还快些!”玉手一扬,就要打过来。

    “你敢!”四哥不退反近,一挺胸凑脸迎上来,花香容也不知道心疼他身上有伤下不去手,还是被他这一吼的威势所慑,这一掌停在空中竟挥不下去。

    “容容,听我的,走吧,一个人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院子外巡哨的空幻弟子听见,但语气凝重,神色凛然,一点不像和她**打趣开玩笑的样子,气得悄悄跟了紫妍五六天,好不容易才辛苦潜进来的花想容倒抽一口凉气,杏眼圆睁:“你,你疯了么?别以为空幻大小姐是你的女人。你就可以大喇喇地呆着,你信不信,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信。”庞昱露出一抹苦笑,“但是我没有选择,熙芸现在遇到了麻烦,我不可能扔下她独自离开……”

    “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花想容益着恼,雪肌酥盈、胸沃腰窄的冶丽尤物,这时浑然成了一个为自己男人舍不下别家姑娘而呷醋生气的小女娃(嘛,其实放到现在,花妖女、熙芸mm的年纪可都是小女娃的哇~~~)

    “为了你,我一样可以不要命的。”庞昱轻叹一声,愠怒中的花想容身子霎时一颤,缓缓转过脸来,盯着他的眼里竟隐隐有了水光。

    “容容。”庞昱挽着她的手,万分愧疚地道:“以前我不懂事,总以为你接近我,诱惑我,是不怀好意,别有目地,每次都暗暗地防你一手,直到你替我挡了那一击,我才明白。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我误会了你,我……”

    “你很傻,真的很傻。”花想容忽然有些哽咽,往日的万种风情、烟视媚行这时全化作了眼角闪烁的晶莹。

    “不,我不傻。”庞昱摇头,伤后虚弱的眸子里浸满温情。

    “容容,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的好我全记着,我欠你的恩情一辈子也还不清……”他捧起花想容那双曾经几次要置他于死地的纤手。珍而重之的对他道,“容容,你走吧,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就算……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活下来,活下来陪你度过人生最痛苦和最快乐的时光!”

    危难之际的告白么?不,四哥只是把他乎心底的真情话语,如实地说出来而已,但就是这不带任何矫揉造作的对白,足以胜过万千蜜语甜言,不该对任何男子动情的花想容,一瞬间竟感觉到了芳心深处的遽颤,湿润的明眸更是几乎……潸然泪下,半晌稍稍平复,玉手挣脱出来轻搥他一记,问道:“你真的决定留下来?不是逞强?那好,等我回去找个借口离开,再潜进来暗中保护你。”

    “借口?你不准备告诉火帅姐姐,我被关在什么地方?”

    “哼,空幻总堂是我找到的,告诉那娘们作甚。”花想容面色一冷,耸肩嗤笑,“那晚若不是她碍手碍脚,女刺客不拦非拦我,凭紫妍贱女人和那姓耶……凭她俩也想伤得了我?这笔账我还没和姓杨的算呢,活该他着急,急死最好!”

    花想容似乎很不甘心被紫妍算计,提起这事儿柳眉立刻一拧,瞬间恢复到了过去的心狠手辣,一股阴冷的戾气直从眉心透出来,仿佛恨不得立刻找上她真刀真剑的好好斗一场,出了这些天受憋屈的恶气。

    “好了,我的容容,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姑娘家。何必……”

    “我可告诉你!”花想容水眸一厉,冷冷然盯着他的脸,半是警告半是勒令道,“紫妍这个女人,你岂止不能碰,连想都不要去想。她是扶桑最杰出的少女忍者,打小跟着伊贺、甲贺、风魔三派的上忍学艺,十二岁就已经精通各家秘术,十三岁授‘免许皆传’,蒙骗男人的本事更是放眼扶桑一国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你若被她的外表蒙蔽,连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不至于吧,她一个女人……”四哥听的咋舌。

    “女人?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武功好,忍术高?”花想容横他一眼,“大宋能有穆桂英、杨排风这样的巾帼虎将,空幻的李蒹葭可以一人一剑藐满城高手如同无物,紫妍怎么就不能玩弄天下男人于鼓掌?”

    与小公主还有丁月华甚至邹熙芸生气时的可爱样子完全沾不上边,花想容这番怒而警斥的妆容听着怎都像是对他下达的命令通牒,四哥就不明白了,一个会使那么点幻术、武功还比不上神仙姐姐,被她往床上一压只会嘤嘤哭求的漂亮姑娘,能可怕到哪去?能把他吃了不成?

    刚想争辩的当儿,冷不丁的门外响起一把清泠脆冽的女声:“是啊师姐,我是心狠手辣,吃男人不吐骨头,可是师姐你又能好到哪去,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臭男人没有一百也就几十了罢,小妹可是拍马也比不上呢。”

    不等花想容惊愕回头,“哗”的一声,被四哥从里边反锁上的木门从外边推开,透射进来的星光映出一抹娉婷淡丽、明皓如仙的少女衣影,韶秀空华,仙姿绝丽,乍一看去竟仿佛来自亘古冰崖的梅花雪精!

    “紫妍?”不可思议的惊呼,夹着一声意料中的冷笑。

    惊呼的时四哥,因为即使已经知道了紫妍是个怎样的女人,即使已经和她在床底间有了几乎贴肉相搏的经历,自诩定力非凡的他仍被这异族少女俏立在星月冰光下的那异乎寻常的仙姿美态惊艳的几乎屏息。

    而那冷笑的自然是花想容了,对于紫妍的突然出现,她一点也不惊讶,眯眼微抿,一抹妩媚的咯咯笑道:“哟,师妹总算来了,奴家还道你要到明早才会察觉鞋底被我下了沅陵的泗路蛊,带师姐走了老长的一程呢。”

    紫妍“嗤”的一声,眼波流转,颦若春花:“师姐身为苗疆圣女,论起这使蛊用毒的本事小妹自然甘拜下风,不过师姐你可知道,‘万川集海’里有一门‘天眼’术,一旦施展开,以小妹这些年的勤修精研,师姐你岂止躲到十丈外暗摄,便是再离远五丈去,一步一行小妹我可都是了如指掌呢。”

第四百三十章 韵致横流

    唇音缥缈,如在天边。原本浓云遮蔽、山雨欲来的夜空这时骤然放晴,紫妍窈窕的身影在如雪月华的映照下,便用“幽丽绝伦”四字也难描绘其风华万一!

    流丽飘华的淡紫宫装,绣饰云鸟之纹的锦绣华裙,堪堪笼住她玲珑凹浮的曼妙身段,裙边如流云般委地,裙外罩着一袭几若透明的冰纨银纱,如一团烟雾般笼罩在她裙裳之外;润质如水的小巧香肩,披着一领银色的云锦披肩,身后曳着两条长长的蓝白裙带,无风自舞,在她身畔漂浮成水波展动的纹样。

    凌波仙子么?不,是扶桑妖女!

    “好师妹,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花想容娇笑依然,眸里却隐动杀机。

    “坏了师姐和天丁大人的欢聚,小妹可真的好生过意不去呢。”紫妍莲步轻袅、仪态万千的走了起来。

    师姐?师妹?一旁的四哥糊涂了。

    “大人还不知道吧,我和容姊姊……和容姊姊是一门所出,曾经亲如姐妹呢。”紫妍朝庞昱嫣然一笑,唇际抿着一抹促狭似的姣美弧线,她的肌肤莹润如若冰雪,映着今晚的星月银辉。一股清靓玉白之气,直渗入肌理之中。

    “亲如姐妹,这么说,你们早便……”

    “早便认识啦——”

    天丁大人僵硬地转过头,怔怔地望着花想容:“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对。”花想容面无表情。

    “我师傅同伊贺谷宗主百地太夫有过论剑之交,五年前由加理……就是紫妍带着百地宗主的亲笔信来到师傅隐居的幽谷,信里原是说她一介少女初入中原,学艺不精恐遭人轻诲,请我师傅看在过往的交情上稍事照拂。”她没有隐瞒的意思,一五一十把和紫妍过往的恩怨纠葛对庞昱悉数道来,“我师傅见她聪明伶俐、人又乖巧,而我又恰好到了本门武功的瓶颈,独自修习难有进境,于是起了纳徒之心,把紫妍收到门下,做了她的第二个、也是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好姊姊,你说这话可就贻笑大方了吧。慕容老婆子把我纳入门墙,说到底不过是要我做你的陪练,助你早日练成‘天罗阴煞功’,替她打败邹缁清,完成未尽的遗愿吧。”紫妍俏生生的一抿唇,纤妍袅娜的身姿仍是那般飘逸轻盈,难以想象提起当年惨被“利用”的往事,竟然可以混不动怒。

    她一脸平静,花想容却咯咯笑起来,唇边满是讥诮:“明知道是做‘陪练’,师妹你还死皮赖脸的留下。何尝不是为了偷师。扶桑忍术尽是歪门邪道,师妹你慕我中原武学倒也无可厚非……惨得是辛苦了三年,最后却偷师不成,本门的精微奥义,师父一点也没教你,咯咯咯咯——”

    “但至少慕容老婆子的东西,我多少学了些;老婆子叫我演示忍术,我可都是随便捡是个忍者都会的来糊弄,师姐你想偷学都还学不成呢——”她得意的一挑远山似的眉尖儿,跟着妙目一转,掩口娇呼道:“啊呀呀,天丁大人,你的脸色怎这样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用不用紫妍给你瞧瞧。”

    四哥的脸色的确很难看,苍凉的脸、惨白的唇,还有那失去了光泽的灰暗瞳眸,就像被最信赖、最亲爱的人出卖、欺骗了一样。

    不,不是“像”,根本就“是”被欺骗了呀!

    “容容!”他“哗”地转过来,虚弱、空洞。宛如受伤的眼紧紧盯着花想容,嘶声道,“原来,你……你一直在骗我?从头到尾,你一直在骗我。”

    “对啊,她就是在骗你。”紫妍不等花想容辩解,抢着接腔,摆明是玩火上浇油的拿手把戏,然月辉映照在她的娇靥上,修眉横黛,目剪秋波,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决计想不到,一个这般的佳人,竟狠毒的心肠。

    一向很沉稳、很镇定的四哥,这次好像真的冲动地失去了理智,一把抓住花想容的手,厉声道:“容容,你告诉我,你还有她刚才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骗了我,是不是,我要你亲口说,说啊,你说啊!”

    花想容闭口不语,曲线曼妙的身子却陡地绷紧了起来,彷佛绵柔已极的细雪凝聚,渐渐冻成了坚冰。

    “哟。姊姊怎么不开口了,莫不是还有什么瞒着大人,心虚不敢说话?”纤妍清婉的俪人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卖力挑拨。

    花想容咬紧银牙,苦涩道:“是,我是骗了你,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听解释。”庞昱冷冷打断。

    “对啊!”紫妍又接上了,“要是解释有用,那人人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坏事啦,事败了大不了也说‘有不得已的苦衷’啦。”

    “我只想说。”四哥脸上,一切的表情突然隐去,惟独眼内蕴满的如海深情。

    “容容!”他再次挽起黑衣俪人的纤手,忧郁但充满真诚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地望向她,“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骗我也好,害我也好,那些都过去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乎能不能和你一起,在乎我们一起的下一刻!”

    瞬时,峰回路转。刚才还自以为得计、狠狠又摆了师姐一刀的紫妍霎时愣在当场,花想容却像早已经料到了似地,咯咯笑道:“傻师妹,亏你从小练得就是骗人的功夫,姊姊和姊姊的男人一块儿演戏,你也没看出来么?”

    觉被耍了的紫妍,终于再守不住伪装出来的娟妍清丽,俏脸微寒,冷道:“男人?好姊姊,你终于承认了么,苗疆百年来唯一的纯血圣女竟然委身给一个小小家丁。这下子根本不消妹妹我动手了。只要把这事传出去,苗疆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寻上来门来找他拼命呢。”不等花想容开口,她又转向庞昱,冷冰冰的雪靥上眼神锐利如刀刃,“好啊,姓庞的,你敢故意骗我?”

    “你也骗过我的,彼此彼此嘛。”四哥才不怕呢,眨眨眼嘻嘻一笑,转眼又挽着花想容一起大秀恩爱,“好容容,我决定了,等江南的事情一了回去京城,我们马上成亲,日日夜夜在一起,生他七个八个小宝宝……”

    “姓庞的——”紫妍气极大叫,眼看着和她斗了半辈子也拿不下的女人,和唯一一个破了她的“玄牝蚀魂术”、和她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大谈成亲、生宝宝,颐指气使惯了的扶桑公主哪还能不怒容盈面,扬手一指花想容,哼笑道:“姓庞的,你以为我师姊就是好人么?老实告诉你,她和我一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牺牲掉身边的一切!只不过她为了苗疆、为了族人,最终选择了你,而我,我为了扶桑,为了自己的家园,站在了空幻这边!

    “啊是么?原来如此,我理解,我理解。”四哥笑眯眯的点头,不但不恼,还很骄傲的一甩头,挺胸冲她直眨眼,还不忘勾勾手指:“我说紫妍妹子,干脆你也跟着我好了,不就是扶桑想分地儿么。等本大人日后亲率大军,北伐平了辽邦,那东边的高丽棒子全给你们好不好?反正离着虾夷近嘛——女人,哥哥不在乎多的,你和你师姐一快伺候我,大被同眠三个人一起快活,哥哥一夜赏你三四,保准喂饱你,啊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淫荡狂笑声中,掺着花想容的娇声邀宠:“相公~~~你龙精虎猛,奴家爱也爱死了。你娶多少女人奴家不管,可奴家一定要做大的,最少也要比我的好师妹大,你说呢,好相公~~~~”

    “好,好,相公答应,一定叫你做大。”庞昱揽着她软腻的腴腰,大手在她丰挺的圆月美臀上重重一拍,登时惹来一声媚荡的娇呼。

    “争着做大之前,先想想你的处境吧,好姊姊。”紫妍咬唇狠笑,杏眸里冷光闪烁,杀气腾腾,“这里是空幻总堂,只消妹妹喊一句,至不济也有三五百人,姊姊武功再好,怕也架不过人多,到时……咯咯咯咯——”

    她学着花想容的样子,娇媚的笑起来:“空幻各地分舵的好手如今汇聚总堂,其中可有不少好色如命的莽汉,江南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人家早玩腻了,呵,真想看看姊姊被那些臭男人压在身上的样子呢。”

    “啊,我可差些儿忘了——”她大逞羞辱之语,自说自话的又接上,“姊姊是苗疆圣女,生平最擅用毒,九黎洞姊姊门下的姑娘,个个都是有毒的雌蛇,男人以为是**洞处,恰恰便是夺命窟,那‘断阳蛊’的剧毒藏于阴中,只在**时释放,虽能毒死侵占花径的男子,自身亦难幸免,姊姊若以肉身布施,和那些臭男人同归于尽,妹妹可真不好向宗主交差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花想容一点不恼,掩口咯咯咯笑的竟然比她还欢。

    “师妹~~枉你和姊姊斗了这么久,连姊姊一贯的手段都不知道么?姊姊今晚既然敢孤身前来,怎会不留好后路,要你们投鼠忌器不敢对人家动手呢。”

    “后路,什么后路?”

    紫妍仿佛想起什么似地,冷俏的玉颜霎时沉落。

第四百三十一章 侬侗兵反,美妇凤仪

    “师姊,我知道你一向诡计多端。这次你又留了什么后路?”紫妍沉着俏脸问,明明刚才还在大逞讽刺笑谑之能,这时的脸色却寒得吓人。

    “也不是什么后路,只不过呢……”花想容故意拖长了尾音,水汪汪的杏眸瞬也不瞬地盯着紫妍,好似等着她诡计失败、懊悔莫及的样子。

    “只不过呢,姊姊临来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杨排风,信上可把你的老底还有这些天跟踪你的情形写的一清二楚;这样你可就再回不去了,也别想伺机抓了小公主逼宋皇动兵;而且姊姊想,以杨排风的能耐,看到了信上我跟踪你几次找到的线索,寻到这里怕用不了多久吧,到时候……到时……咯咯咯咯——”

    她连说话都学着紫妍方才取笑她的样子,笑得更是花枝乱颤:“空幻有邹缁清、李蒹葭,江湖厮杀自是不惧,可论起用兵打仗……咯咯咯咯,放眼江南,有哪个是杨排风对手,到时候空幻总堂被一锅端了,大宋内患鼎定……咯咯咯咯。妹妹放心,等相公平了契丹,姊姊一定劝他亲率水师东渡,等到兵临平安京下,扶桑天皇一定会仿效当年汉匈和亲,把妹妹你这个扶桑国最尊贵的美公主,嫁给天丁大人做妾的,咯咯咯咯——”

    “好妹妹,姊姊舍不得你,就是嫁人了也一定还和妹妹做姊妹~~~做姊妹~~~咯咯咯咯——”花想容眼波狡狯地一转,整张没有瑕疵的漂亮脸蛋都荡漾着一种狐媚,宛如摇散一树海棠,笑得几乎沁出泪来。

    要四哥说呢,这话其实也不太毒,不过就是花想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紫妍拿她苗疆圣女的身份大做文章,极尽羞辱戏谑之能,她便揪着她是扶桑公主这点,言语上稍稍出口气,报一报受辱之仇,而以~~~照四哥看,这两个女人是半斤对八两,一个艳若桃李,一个清婉绝俗,姣好的玉容下都藏着非同一般的歹毒心机,现在为了他两女对上了,精彩还有得瞧呢。

    ——不是只有女人喜欢看男人为了他打破头。四哥也喜欢呐,尤其是一个曾经无数次算计他、想杀他的妖娆尤物,现在却为了不让另一个大美女算计他、杀他而使尽浑身解数……嘛~~嘛~~,四哥真的很好奇,这两个同出一门、原本就仇隙不小的女人,在他面前会斗成怎么样子呢。

    除了他自己,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别的男人躲得过花想容曾经处心积虑对他实行的一次次淫诱魅惑和暗杀,也不觉得有谁能在紫妍集贞淑、妖娆于一身的“玄牝蚀魂术”下依然保持理智,那么两女要是彼此战上了,在女人最厉害的武器“美色”完全失效的情况下(呃,经四哥在床上的权威鉴定,俩姑娘都不搞1es的啦),倒底谁更胜一筹呢?

    四哥很想知道,也很乐得坐看一堆师姊妹打嘴仗,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花想容那句“效当年汉匈和亲,把妹妹你这个扶桑国最尊贵的美公主,嫁给天丁大人做妾”一出口,原本只是脸色略微沉落、嗓音冷寒一些儿的紫妍,粉靥霎时如罩寒霜,仿佛逆鳞被触,端丽飘逸的仙子一瞬间变成了张牙狰狞的母狼。

    “花——想——容!”她尖叫着。第一次直呼师姊的名字,流丽飘华的淡紫宫装无风自拂,眸光狠烈,直欲将她将她撕成碎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就跟慕容老婆子学的,凡事独断专行、自以为是,打死不会去求别人援手,你要真铁了心救姓庞的,早便告诉杨排风把我拿下了,为什么等到现在?不就是想独力救这家伙出来,在他面前献功邀宠么?”

    “是啊,我看杨排风不顺眼,不想找他帮忙,这事儿也没和她说,只不过呀……咯咯咯咯……”动人心魄的娇笑中,花想容得意地扬起唇角,唇心妖娆的胭脂腻红仿佛在引诱庞昱上去吻一口,“只不过啊奴家知道此行危险,唯恐一个不小心中了师妹你的圈套,特地在杨排风每日巡视经过的某处藏了一封信……”

    她说到一半又打住,妩媚的勾着兰指抚弄鬓,卖弄够了玄机和风情激的紫妍几乎扑上来拼命,才又继续说:“妹妹可以唤人来抓了姊姊,不过呢,抓了之后就要劳烦妹妹辛苦去把那封信寻出来了,要是晚去一步被杨排风先拿到……咯咯咯,好妹妹,你还是赶紧跑掉一个回扶桑吧,留在这儿只有被抓的份啦~~~”

    紫妍寒着一张玉靥冷冷望着她。仿佛在辨识花想容话的真假,藏在罗袖下的纤秀十指早已结成了施展忍术的印契,随时要扑过去和她拼命。

    花想容怎不知动得什么心思,娇艳欲滴着一张水灵俏脸,朝庞昱一比,腻声道:“知道姊姊为什么不直接留下陪自己男人,却还要回去一躺再来么?因为姊姊留的那封信必须毁掉,不然被杨排风看见可就坏事啦。”

    “姊姊是想一个人救他出去,为以后争宠么。”紫妍一边盯着旁边啥也没干、完全无辜的庞昱,恨不得把她吞了。

    “师妹真聪明~~”花想容仿佛被说中心事的女儿家似地,一时颊绽桃晕。

    “那姊姊想怎样?”紫妍强自压下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咬牙问她。

    “怎样?咯咯咯咯,好妹妹,你终于知道斗不过姊姊,乖乖听姊姊的话了呀。”花想容得意地一笑,仍是那般媚态横生的风流样儿,娇声道,“自然是恭送姊姊离开,然后……在姊姊回来之前,保护好姊姊的男人,别让他受任何委屈,不然……好妹妹,姊姊可真舍不得你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扶桑去哩。咯咯咯——”

    ……

    结果很明了了,一对师姊妹花之间的较量,花想容轻松得胜,紫妍纵然心里恨死了她,纵然打定主意今晚要借空幻之力了结掉两人间的经年夙怨,最后也只能乖乖目送师姊离开,不仅如此,还要亲自出面,替她引走的巡夜的空幻弟子,生恐她被现了逃不出去,第二天找上门来的就是杨排风和她亲率的大军。

    想着紫妍临出门时咬着薄唇、泪水都快沁出眼来的羞愤样儿。四哥便想笑,哼,哼哼,叫你勾引四哥、利用四哥啊,勾引不上就搞强迫、搞威逼,四哥不屑和你玩,四哥的女人都能整死你,啊哈哈哈哈哈——

    “啊呵呵呵呵——”他笑的欢乐了,背后竟也咯咯连声,回头一看。

    紫妍。

    “哟,妹子,这么快就回来啦!”他嘻嘻一笑,过去想要拉手。

    “啪——”紫妍一掌挥开。

    “妹子,别生气嘛,这次输了就输了,下次哥哥帮你再赢回来……”不抛弃不放弃的四哥,狼爪子2度摸过去。

    “啪!”再打开,不过紫妍离开时委屈羞愤的脸上却有了笑意。

    “生气?谁生气了。”她又恢复了当初纤婉清丽,韵致横流的风姿,一脸秋波烘春,如若灿霞,“师姊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某人一怔,三度出击的坏手停在空中。

    “为……为什么?”

    “因为啊……”紫妍吃吃的一笑,天真中别有一股娇媚,“因为只要师姊下次来见不到你,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去求杨排风的,人家可就盼着大宋兵马杀到,逼空幻起兵造反呢,杨排风能征善战怎么样?离这最近的建康军里一多半的将军都是我们的人,就算她征召大军来,也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咯咯咯咯——”

第四百三十二章 逼降

    侬全福反了。

    真的反了。

    自立“长其国”。称“昭圣皇帝”,擅山泽之利,招纳亡命,起兵沿右江东下,战大破横山寨(今广西田东县平马镇),掠其寨人,因其仓库而大赈之,军心振奋,邕州知州陈珙虑起事而失阁门使也,皆寝不奏,亦不为备,侬全福连夜急袭,城中壮人皆应之,邕州遂破,知州陈珙、邕州指挥使亓赟、司户参军孔宗旦、巡检宋士尧皆授,岭南诸州县守将弃城遁、或望风降,侬军所向得志,兵逼横州(今广西横县),知州、殿中丞张仲回,监押、东头供奉官王日用弃城而走;次日,侬军进藤州(今广西藤县)。知州、太子中舍李植逃之夭夭;继之,侬军兵临梧州(今广西梧州),知州、秘书丞江镃不予抵抗,弃州城而逃生;侬军遂常驱直入,进逼广南东路地界,丰州危急!

    这是接下来几天,6续传到空幻总堂的战报,惊叹侬全福军一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之余,四哥也不得不相信紫妍狠狠落下的那句话。

    “建康军里一多半的将军都是我们的人……”

    她没有说谎,这是真的!不然怎么花想容才告诉她侬全福等不及、公然反了,第二天空幻总堂便进入了全面戒严,所有来参加祭拜的外地舵主和弟子没有来得及走的全都不准走了,走了的也悉数召回。

    目地很明确,一旦西南侬军大捷,那么空幻也要动了!

    而能够在第一时间,拿到西南的最新战报,毫无疑问,作为江南东路主力战备建康军里,一定高级将官做了空幻的内奸!

    “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丰州都监陈晔了……”

    望着窗外布满阴霾的云天,天丁大人仰天长叹,陈晔此人乃是西南方罕有的能臣,人道其“治州颇力,转饷无缺,又以余力督守吏治城堑,修器械,属州多完。师以有功”,连他的黑心老爹的庞太师一度都起了延揽之心,要不贵人事忙、从来只对漂亮姑娘感兴趣的四哥,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但愿陈督监的兵马可以多撑一会,但愿……但愿丰州城里里再多几个肯为大宋效死尽忠的良将……”身陷敌窟、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机(会)的天丁大人只能默默地向天祈祷,他心里清楚,丰州是广南东路的门户,丰州城一失则广州危矣,广州城要是再丢了,大宋在南方的半壁江山,再也别想守得住。

    “你说陈晔么?”一个淡淡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推门而入的赫然是邹缁清。这位执掌空幻、统领江南群雄的美妇一反常态地褪去了以往清修入定时的道姑装束,一身尽显风仪的华贵衣装将她雍容素雅的脸庞昱衬得万般凛秀端庄,挺拔丰满、成熟美丽的身段被华服一裹,透出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那凡人不可企及亵渎的圣洁中又带着江南女子与生俱来的婉约灵秀。

    四哥是个好色的人,但不是好到连丈母娘都敢觊觎、根本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的人,一看之下仍是心神动荡,怎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雍容淑雅的邹缁清混不在意他逾越了娘婿之间的眼神,淡淡道:“今早前刚到的消息。侬全福兵逼丰州,丰州都监陈晔据城死守,封川县令亲带乡兵、弓手迎击,但侬军以数百倍的绝对优势,胜利奋进,陈晔败走……”她故意说得慢,然后似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庞昱的脸,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

    “……乡兵溃退,知州曾觐从卒决战,不胜,被执,侬全福再三劝降,其不顺,斩之。”她用她温柔动听、流水随心般的声音将各地的惨烈战报婉婉道来,每说半句,四哥的心就狂跳一下,仿佛真的,被她,引进了西南两军厮杀的战场。

    北风呼啸,黄沙漫天。

    封州四野,处处弥漫着血腥和肃杀。

    狰狞凶恶的侬侗蛮兵似惊涛骇浪一般朝大宋军兵轰然冲来,众军各持竹牌、捻枪,各人持牌以蔽身,二人持枪夹牌以杀人,众进如堵,宋兵弓矢莫能伤之,不过眨眼功夫,两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出清脆的爆裂声。似乎连空气都被撞得膨胀起来一般。因西南多年太平而缺乏操演的宋军兵士如何是这群蛮族壮人的对手,顷刻便被杀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着非人的嚎叫声,有的残肢甚至飞到了半空……无处不在的惨叫、哀嚎仿佛已经将战场之上的金铁交鸣之声给完全掩盖掉一般,令天地色变,令万物胆寒!

    一名身长九尺的高大贼兵大喝一声,手中长矛毒蛇般探出恶狠狠地扎进了前面一矮小宋军的腹部,“哧”地一声从后背透出,滴滴殷红的热血顺着矛刃嗒嗒滴落,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尘埃……

    “唰——!”锋利地狼牙箭已经脱弦而出,锋利地箭簇刺穿了空气出刺耳地尖啸,闪电般从直取一名宋兵将军的心脏要害!

    “噗!”

    血光崩现,正在指挥部下厮杀的将军身躯猛地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来,只见一截羽箭正插在自己胸口,末尾地翎羽正迎风微微颤抖,下一刻。蚀骨地冰寒像潮水般袭来,将他整个吞噬,所有地力气顷刻间烟消云散,无力地往后踉跄了一步,颓然倒地,口中兀自高喊:“杀、杀贼!不要让他们……打过去……”

    “老子和你拼了——”

    一名受伤兵器失落的宋兵扛起一截木桩。将一名骑着马的侬军从马背上狠狠地扫落,正欲补上一棍砸碎他的脑袋,两柄锋利地弯刀同时刺入他的后背,疾驰地战马驱动弯刀狠狠地切过他坚实地身躯。血光崩溅中,宋兵地身体猛地打了转,颓然倒地,殷红的鲜血从他身下汨汨沁出,明亮犀利地眼神顷刻间黯淡下去……

    ……

    他明明身在江宁,却仿佛飞到了岭南,看着眼前一幕幕骨肉离散、惨不忍睹!

    邹缁清宁静如天籁般的嗓音继续响起,偏又说的是融聚了无尽血腥杀伐的战况。混杂在一起并没有互相抵消,反给他心底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震撼。

    “侬全福大军所过势如破竹,略地千里,弄兵安行,右江沿江之地,州县官吏或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土者,官滥束庸,招其所以侵也。丰州城破,侬全福军稍作修整,沿郁江大举挥师东下,直逼康州,康州知州赵师旦仅得羸兵二百余人,陨城,旦——夕——之——时。”

    “我不信。”

    半天半天,庞昱终于开口了,咬着牙拼命抵住心底的动荡,坚定摇头。

    “不信?”邹缁清盯着她,仙酿般的凤目微微一动,似乎开始有些欣赏这个闻听前线如此噩耗仍然撑着没有崩溃的男人。

    “好,那看看这个吧。”她扬手一挥,一纸东西朝庞昱飞过去。

    “这是什么?”四哥一把接住,振作精神问道。

    “自己看罢。”

    他打开,前一秒眉眼遽跳,再下一刻,更是大叫起来。

    “这!这、这是是……广州知州的印玺,还沾着……火漆?西南战报的原本,传到江宁府衙和建康军的原本!?”

    “天丁大人好眼力。”

    “你们怎、怎会有广州府来的战报原本?”天丁大人惊得瞠目结舌,然后猛地一凛,失声道,“衙门里有你们的内奸……啊不,是衙门和建康军里,有资格拿到战报的人中,有人,已经,投靠了你们!”

    他喉音生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生生把话磨出嘴边。旋即便见邹缁清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含笑道:“一猜即中,天丁大人,你可真够聪明的,那么本尊就索性在透露给大人一点儿罢。大人知道么?早在侬全福起事之前的两年,广西转运使肖固曾数度上奏“请择将吏,缮兵械,修城郭”皆无回音,但其实那并不是朝廷不支持,而是所有奏疏都被我们挡了下来,没有一次送抵过京城!!!!庞昱再次一凛。

    “侬全福举兵后,肖固一再恳请兵西进,驰援封州等地,然广南东路诸官固以为‘侬全福止期得邕、贵而已,岂肯离巢穴远来耶?’,固不兵,至有丰州之失,而康州一地,内无精兵,外匮强援,大人以为守得了多久?”

    “这……这也是你们的动的手脚?你们的势力已经延伸到广南去了?”

    “可不是呢,五十年的时间,我们能做很多事了。”邹缁清微俛螓,口吻淡然,青瓷色的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颈项,长长地睫毛低垂着,不经意间散出的清丽之美,令人为之炫目。

    “天丁大人。”

    她朝庞昱望了一眼,明澈的眼神似望进心坎里般,洞悉了他的全部心事。

    “很遗憾,你最后的希望,广州知州仲简,也是昏庸无能之辈,侬军未至竟然就已经打算放舟遁逃,还把主战的海上巡检王世宁关了起来,而在西北手握重兵的广东钤辖王锴更是贪生怕死、畏惧重重,想必不出旬日,广州必失。”

    “广州一丢……”

    “就算我们空幻不反,大宋也守不住南边这剩下的最后半壁江山!”(注:是指长江以南地区的半壁江山——江南,而不是整个大宋的半壁江山)

第四百三十三章 欢乐趣,离别苦

    “大宋完了,你们完啦!”

    “侬全福打过来了。广南西路、广南西路、福建路,全是侬侗的了。”

    “契丹打过来了,党项也打算反!”

    “你再不投降可就没机会了!”

    “我们举兵,第一个杀了你祭旗!”

    大厅里,十多名激进、武断派的空幻小领(堂主、舵主),气势汹汹地把天丁大人围在中央,一个个张牙舞爪,口沫横飞,不断说着威胁警告的话,有的甚至已经卷起了袖子,也不知是要冲上去暴揍呢,还是想活活掐死他!

    是的,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祭奠先皇那日被曹杰雄、邵视平挑起的强烈的求战**,因为随后到来的尊主一句“举事,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本尊不想夺回了天下,这里的弟兄们却死伤枕藉!”,生生就把大殿里群情涌动的炽烈气氛给浇熄了,一针见血地箴言和在众弟子心中无可比拟的威望。啥时叫被激红了眼的弟子们清醒了过来,兵不血刃地化解了一场危机。

    然后,接下来的这些天,西南方的战报不断送来,他们这些人知道侬全福大军连战连捷,心底一颗热血雄心又开始鼓动激荡起来,然而尊主不话谁也不敢怎么着,就这样忍着、熬着、扛着,一直憋到了今天。

    邹缁清自然清楚这些,所以才“特意”叫他们来,如果姓庞的小子还是不肯投降,那就让他们好好“整治”一下他吧。

    “喂,小子听见没有,是杀了你祭旗啊!”

    “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尸块再拿去喂狗!”

    怒吼、咆哮,还有砸桌子、摔板凳,甚至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挥拳打空气了。

    果不其然,一切都在邹缁清的预料中,不过考虑到挨整的是女儿的心上人、她自个儿未来的女婿,还有公主的……美妇尊主也话了,吓唬吓唬为主,拳头嘛能少动就少动,兵器更是想都别想——为啥?因为朱大挺也在,这家伙如果让他动刀子,看到似庞四这种死性不改,好说歹说拒不投降的大宋狗官,不消说的。前一秒,人还能动还能说,后一秒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唉——!

    听着耳边的嘈杂的叫嚣,四哥只能无奈叹息,聪明的他如何不知道,这是邹缁清逼他降顺的计策,西南的丢城失地、连战连败对大宋极其不利,甚至可以说,广州危急的消息传来,大宋离亡族灭种只有一线只差,邹缁清抓住这个机会,唤来一帮全力主战的空幻弟子用无休止的吼、叫、威胁,对他施加压力,就是企图趁“国”之危,强行迫使他降顺!

    当然,他现在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是广州一失,空幻再反,大宋在南方剩不下一寸土地,就是他小舅子狄青立马暴涨二十岁,变成那个所向无敌的大宋战神。估计也救不回这个危局了……但是广州丢了么?没有!

    前方的将士还在浴血奋战,为大宋,流尽最后的一滴血。

    他,怎么可以投降!!!

    “侬军长驱至广州,所向皆捷,你大宋名将如张忠、蒋偕辈,皆望风授,广州城破,只在旦夕,你再不降就没有机会了!”

    “建康军大营已在我等掌握中,但叫尊主一声令下,江宁城头王旗变幻,江南便是我们大唐的天下啦!”

    劝降的语声依然不听,四哥却闭上了眼睛!

    任凭耳边嘈杂喧天,他自岿然不动!

    听过这句话么?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因为恪守心中的信念,四哥就算没练过小张练的乾坤大挪移,一样做得到两耳不闻身边事,武力的威胁,对他是没有用滴!

    “姓庞的,你降不降?不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那个生平最喜欢杀大宋官儿、一天不砍几个人头就难受的朱大挺,卷着袖子就要扑上来。

    “你试试!”天丁大人昂然一甩头,久未动用的犀利眼神冷冷一睨,他伤势未复,这时根本无法坐直身子,双目却无丝毫疲态。神采迫人。

    朱大挺见没吓到他,一时越恙怒,“铿”地一声用力踏地,喝道:“看什么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拧!”

    正义凛然的四哥怎会被他吓到,一手按住胸口伤处,一手支着身体,姿势没有丝毫改变,眼神明亮,依然紧紧盯着她,彷佛一对利剑,直刺他的双眼。

    众目睽睽,朱大挺为了颜面,怎能输给他一个毛头小子,两手大喇喇地分开众人,往前又逼近半步,仗着自个儿站着居高临下,狠狠瞪住坐着的庞昱,庞昱微微抬头,两道目光混无半点畏惧地朝他射来。

    两双眼神对视之下,朱大挺心里竟骤地一跳,慌忙大喊:“你再瞪眼看看。你已经命在旦夕,你、你死定了!”

    庞昱充耳不闻,灼亮如焰的眼神却没有些许退缩!

    不知为何,朱大挺渐渐感到不安,明知道眼前的少年全然不会武功,明知道他已经是任凭宰割的砧上鱼肉,可是长相对视之下,心底竟然有一股凉意却顺着背脊慢慢升上来,喉咙咕隆响,语调狂异,恶狼般的面容一阵肌肉抽*动:“你……你死到临头了。还、还在逞什么威风?妈的,老子现在就把你砍了!”

    庞昱仍不作声,眼睛像是锁住了他,眨也不眨一下。

    “x,老子现在就砍了你。”激怒之下,朱大挺已经忘记了尊主的盯住,反手就要拔刀,僵硬的手指关节动作了半天才终于拔出来,还没来得及使力。

    陡听前面一声雷霆般的爆喝。

    “你敢!”

    两个字,如天边骤然炸裂的惊雷,震得朱大挺五腑皆动、膝腿酸软,挥刀的手霎时停在空中,本是狰狞凶恶的一张脸孔,瞬间……竟满头是汗!

    看错了吧,杀人如麻的朱大挺怎会吓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哪里知道,朱大挺这不是“吓”到,而是被震住了,被天丁大人纵横寰宇的强大气场震住了——气场懂不懂?但凡上位者、强势人,浑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出的那种睥睨众生、藐视万物的胆色、豪气,身为太师之子、当朝国舅、钦封侯爷,坐着天朝***的头把交椅,而且还是御命钦差、代天巡狩的四哥的强大气场,岂是区区一个莽夫朱大挺能够擅慑的!!!

    而天下第一丁的尊号,更加不是白叫滴!

    “扑通”一声朱大挺瘫倒在地,在四哥凛然犀利的目光瞪视下,心底不断蔓延的恐惧彻底击垮了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朱大挺一扑,众人还有哪个不胆寒心颤。

    “你们都听着。”四哥一开口,“哗——!”劝降的人下意识地全往后退,四哥的话很平静,一点不大声,但却有种震慑人心的威严,吓瘫掉的朱大挺顿时只觉耳中嗡鸣,仿佛一股无形而有实质的强大压力扑面而来,直比赤手空拳对上一群山野猛兽还要心怯,骇得他连大气也不敢喘。

    素以悍勇闻名的朱大挺尚且如此,其他人的视线又何以敢正对天丁大人,这群见惯血性。杀人不眨眼的反贼逆党,竟全部慑服于一名弱冠少年的眸神威凛!

    “你们听着,我,庞四,是绝对不会屈服、不会投降滴。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我庞四,还有后来人!”声如雷轨磨砂,一字、一字地在大厅回荡不休,悍不畏死的壮烈气魄,轰得众人心头遽颤,也不是是谁摔先撒腿,总之,眨眼的功夫,被邹缁清派来试图用武力威逼强迫他投降的这些壮汉猛男。

    跑的一干二净!

    逼降的那些人,灰溜溜地走了,剩下四哥一人,独自静静的坐着,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心中愁思万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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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丁介绍:
他,是继林晚荣之后,史上脸皮最厚、最无耻、最下流、最yd的家丁。
明明身为太师之子、当朝国舅、钦封侯爷,还坐着天朝太子党的头把交椅,偏喜欢穿一身青衣小帽混迹市井,做那扮猪吃老虎勾引良家小姐的无耻勾当。
什么礼法,什么道德,什么伦理纲常,在他眼中通通都是狗屁!
只有征服美女才是他最大的嗜好、人生唯一的乐趣。
踩人,要比叶无道狠。
老婆,要比林晚荣多。
——这是他毕生的追求,也是他活在世上的目的。
我们的口号:把卑鄙无耻下流龌龊阴险狡猾进行到底!!!
天下第一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