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盟主(四)
与大明好侠客这种公开的选拔不同,武林盟主从来就不是一个公开宣讲,自有投票选拔出来的职位。事实上,这几个活动彼此之间互相关联,都有关系。有资格参选武林盟主的,必须是十大门派掌门人,像风清扬这种剑圣,成为侯选人的资格都没有。毕竟武林盟主不是武林第一高手,看的是手上的势力,而不是武功。十大门派掌门人的任命书,就是朝廷对他们手上实力的认可,武林盟主的选拔,也就是对江湖势力的一次正式分蛋糕。而那百大高手排行榜上有名之人,则靠着一身拳棒功夫,一人手里拿了一张选票,从朝廷的公开角度说,武林盟主是由这些江湖人选拔出来, 朝廷并不介入。
既然江湖上总有人爱说以力为尊,那么百大高手显然就是当今江湖上最有力的人。他们选出来的盟主,谁还敢说个不字?这样既考虑了整体实力,也考虑了个体武力,可以说是两方兼顾。当然事实上,能够坐到屋里投票的人心里都有数,这个盟主早就商量好了,自己这票写不写都没用。能够进来投票,只是为了让几位大佬们知道自己,将来可以从这个锅里,分一杯羹。
从一开始,大家就没在谁做盟主这个问题上进行太多纠缠。武林盟主享受朝廷政策支持,那么肯定也要从朝廷出人。比的就是谁跟朝廷的关系近,谁在朝内有朋友有靠山,谁能从官府。把那些口头承诺兑现成真金白银。郑国宝一说自己提个名字,大家考虑考虑合适不合适,群雄就知道,这武林盟主必定是内定的。若是国舅说的这人不能当盟主,那这武林盟主也就没人能当。
宁中则是国舅的绯闻爱人,方正大师总掌河南一省僧尼,两人的希望都很大,还有高调复出的任我行,也可争一争盟主大位。可没想到国舅提名的居然是刘成,他并不是武林中人。由他担任武林盟主。则武林盟主这个词,自身就是个笑话。
可从国舅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是笑话,也必须是先变成事实。再看是不是笑话。这个出身翊坤宫。郑娘娘的心腹太监。官方承认的武当掌门,担当武林盟主一职,也就顺理成章。现在大家要商议的。只是几个副盟主的任命,以及各自权力的大小。
刘成对于武林之事,可称一窍不通。不过他久在大内,对于这名利场上的角逐,早已经司空见惯。这些江湖人的勾心斗角,对比宫禁官场,实在是差的太过悬殊,刘成初时对这些江湖人不太了解,只是闭口不言。后来等到见熟了他们的嘴脸,探明了路数,不由暗自冷笑:就这两下子,还敢在你家刘公公面前用?要知道,我跟的主子,可是敢和皇后斗一斗,敢去让儿子去争太子大位的,与之对比,一群武林门派间的斗争又算个什么东西?
拉一派打一派,培养自己的小团体的同时,拆散别人的团体。在各大掌门之间制造矛盾,在百大高手之中搞山头,封官许愿,吸收护卫。即使没有郑国宝的帮衬,刘公公自己,也玩的如鱼得水。郑国宝在房内不住赞许“不愧是我妹子宫里出来的人,有脑子,是个材料。照我看,说不定刘公公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未必只任一届,按他这么个搞法,任满四届,也不是妄想。”
任盈盈问道:“纵然江湖成了夫君夹袋里的物件,想要搓扁捶圆,都只看自己高兴。可是江湖比起江山终究是差的太多了,你把它掌握在手里,又有什么用处?”
“盈盈,这你就不明白了。江湖人虽然比起朝廷官府,什么都不是。但是它也有自身,机动灵活,小巧方便的优势。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小巧就意味着弱,灵活也同样意味着禁不起打击。对上堂兵正阵,自然半点希望都没有。可假若江湖有了官府的支持呢?一个穿上官服的江湖人,跟一个穿短打的江湖人,那可是完全两回事。将来,我把那些侠少,逐渐纳入朝廷体系,让他们做捕快、做弓兵,乃至到地方上当团练。最主要的,是派出去收税。文官、士绅,他们多年来盘根错节,各处都有自己的势力,朝廷单靠法度,可收不了他们。最后还是得靠人来收拾他们。我这无敌大队虽然强,可却只能横行京师,到了地方上,往往就不得利。你看看扬州的凌云志换成慕容鹉之后,盐税多收了多少,这就是江湖人的正确用法。”
“江湖人确实比起一般的胥吏来,少了许多宗族上的羁绊,对于官场的事,也不怎么了解。一群愣头青,敢打敢杀,用着方便。可是他们同样手上没轻没重,夫君就不怕真惹出什么大篓子,到时候搞的无法收拾么?”
“没什么无法收拾的。收税这种事,无论怎么做,最后都要有篓子。毕竟朝廷上的混帐大老倌太多,一个个不讲开源,只讲节流。一说到国库空虚,就认为是天子太过奢糜,认为该崇尚节俭。他们是在用上古圣贤的标准,去要求天家。跟这样的人,你是讲不出道理的。他们只会拿天家去和那些富商比,仿佛天家就应该比那些富商过的更惨一些,否则就是个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对于这样的人,只有大棍和利剑,才能让他们听话。所以惹事就惹,捅篓子就捅。这帮人本来就是亡命徒,再有我来给他们当靠山。惹了大祸,由我锦衣卫安排他们跑路,保证不受国法的制裁,到时候他们就没什么是不敢干的。只要他们放开了手脚,这税就好收了。只要朝廷能把商税收上来,能把摊丁入亩这事搞成,就稳如泰山,不怕外敌,更不怕造反。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不介意杀他个人头滚滚,也不介意杀一个血流成河。锦衣卫本来就是应该为天家干湿活的,只是如今有这个觉悟的越来越少,我也只好另找一批人干湿活了。”
开海通商、摊丁入亩的好处,任盈盈听郑国宝说了多次,这中间的凶险,她更是清楚的很。“当年湖广的何心隐,如今的铁膝颜山农,没事都是爱讲民贵君轻,无君无父的。你这一收商税,怕是这种论调,又会大行其道。”
“那又怎样?当年张江陵杀的了何心隐,我如何就杀不了这干文人墨客?他们学了满腹经纶,道德文章,却不能为天子所用,这也就罢了。反过头来,还要与天子作对,与朝廷为敌,那就是自己寻死,怪不得别人手狠心黑。如今国朝是有一干脑壳坏了的衙役、缇骑,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居然信了这些人的歪理。对他们当圣人一样的供着。好在这些江湖上的少侠,大多是没受过毒害的,只要给足了银子,让他们提刀去砍这些所谓的圣人,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这又是他们的一桩好处。至于说脑筋真不清楚的,我也不介意以武林的方式,让他们从江湖上消失,处置他们总比处置一些有官身的人要方便的多。对了盈盈,我交代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任盈盈点头道:“夫君放心,我们圣门精锐大多在此,你交办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保证出不了纰漏。可是,事情难道真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来捉我的缇骑,已经在路上了,怕是这几天,就要上少室山来执行公务。”
任盈盈把银牙一咬“我不管他什么大明江山,也不管什么祖宗基业。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河南两营新军,全是我圣教过去的附庸,还有金刀门的一营新军,也与你荣辱与共。圣教的好手足有百名,再加上我手上的银子,还能雇百十个不要命的刀客。若是加上欠了咱的驴打滚的侠少,那就更多了。他们不管走水路,走陆路,我都有把握,杀他一个不留。干脆,我们就在此反了,总好过束手就擒。”(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受执(一)
郑国宝一摇头“我之所以安排下去,把那几个脾气大的先弄走。就是怕你们到时候真想要这么办。若是我反了,张鲸那老阉奴也就高兴了。我们不能蠢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他们想要我反,我就偏不反。看他敢把我如何?你放心吧,这少室山上,我还能吃了亏去?我岳父如今依旧是首辅,各大勋贵们的食盐生意做的正热闹,他敢动我?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如果真到要动手造反的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即使是来抓我的队伍里,也肯定有我的人,不会连消息都送不出去。我这回乖乖让他们抓,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看看能钓出多少幕后的反对者来。只可惜那些部堂大员,阁臣大佬,个个都是人精,怕是没一个会出来找死。再说你们在外围,也有你们的任务,一定要把那些和老阉奴混在一起的势力的脊梁打断,这一战也不容易。我手上的人马也没有多余的,胜负输赢,还在两说啊。”
任盈盈点头道:“我一切都听你的。打仗的时,你不用管,总归不过是一群江湖人,不难对付。你只要保重你自己就好,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就是去借外兵,我也要把大明杀一个天翻地覆,黎民涂炭我也不在乎。我这几天,派些圣教死士暗中保护你,若是那些人对你动刑,这些死士,就会化装成阿萨辛派的人,去和他们同归于尽。保证查不到你的头上。”
逮捕郑国宝的队伍闯入少林时,正值武林盟主册封。颁发诏书的时候。初时,江湖人以为这又是一出安排好的戏码,做收宫之用。直到带头的的人亮出自己锦衣卫千户,署南镇抚司事的身份,并称奉太后懿旨捉拿郑国宝赴京会勘时,大家才知道,这原来不是戏码,而是真事。瞬间,整个会场就这了营。
之前还红的发紫,一手遮天的国舅。说抓就抓了?奉的不是圣旨。而是太后懿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太后到太庙去向祖宗告状之后,把当今天子已经废了?难道大明朝,又要迎来一次新的奉天靖难?
那位带队的锦衣千户廖虎臣,身边带了四十名南镇抚司的缇骑。太后的口旨宣罢。就有几个人闯上台来。要对郑国宝上绑。哪知早有一支洋兵如狼似虎冲上台来,在郑国宝身前,排成整齐的人墙。百十名身着铁甲的铁罐头队列整齐。前排举大剑,后排端快枪,瑞恩斯坦手扶双手剑,目光血红,仿佛化身一头猛兽,要择人而噬。几个南镇抚司的缇骑,见不是路,当即站住了身子,不敢过去。
廖虎臣怒道:“瑞恩斯坦!你这夷人要做什么?没听见么,我奉的是太后的懿旨,你难道还想抗旨不遵?还是你们想要造反?”
瑞恩斯坦把大嘴一咧,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汉语“对不起,我是个外国人,听不懂你的话。你的官话说的太不标准了,让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你要干什么。我只知道,我是国舅的护卫,而你的人,居然想要用他们那下贱肮脏的手,去触碰国舅高贵的身体。在我的国家,这是对贵族巨大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行为。哦看啊,他们手里还拿着绳子。我只能将此事认为是一起卑鄙的绑架,而你,显然是一个已经堕落为盗贼团伙首领的前锦衣官员,你命令不了我。小伙子们,想想是谁帮你们成了家,是谁发给你们军饷,又是谁,让你们在这些日子里,过上了贵族老爷般的日子。现在有人要毁了这一切,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撕碎他们!”百十来名肌**子同声高喝,手中兵器高举,只等瑞恩斯坦一声令下,就要发动一次冲锋,把这几十名锦衣官全都砍死。
郑国宝却在后面咳嗽一声“老瑞。休得放肆。大家都是同僚,你这不是让廖户侯难做么?他是吃了这碗饭,应了这个差使,不得不来,让他为难,就不作兴了。 让你的人躲开,让廖千户的人上来。”
“对不起国舅,我现在不能服从你的命令。他们只有四十个人,如果区区四十人就让伟大的瑞恩斯坦爵士不能保护自己的雇主,那我的名誉将受到极大的损害,今后再也难以找到工作。为了佣兵的荣誉,为了我们这百十人的前途,我们只有冲锋。”
“别说的那么严重。我想,只是我们之间有了一些误会,等到说清楚就没事了。你们现在个个都有官身,做事也得懂点官场规矩,散开散开。”他一边说,一边分开这些洋兵,自己走到队伍之前,朝廖虎臣一拱手“对不住。这洋人与我天朝的规矩不大一样,朝廷都讲个柔远人,廖兄想必不会与一群化外夷人一般见识吧。”
廖虎臣苦笑道:“多谢国舅体谅下情。兄弟我奉旨而来,还望国舅不要让我为难。至于这些人,他们不跟我一般见识,我已经阿弥陀佛了。另外,太后有旨,你的姬妾,也全都要捉拿,一个不许放过。”
“这可对不住。我的姬妾们听说河南风景好,这边又没什么看的,前两天,搭伴下山,游山玩水去了,这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也说不好。还望廖兄海涵。”
宁中则此时却迈步上前,拦在郑国宝身前“这几位长官。你们因为什么要捉我国宝兄弟,我不清楚。但是家父曾在朝中担任御史言官,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我大明不准后宫干政。你们今天所谓奉了太后的懿旨,却不是天家的圣旨,这旨意,我们都没人见过,怎么知道是不是矫诏?再说,我听说过,阿萨辛派的人,最擅长易容行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那些心怀鬼胎的恶徒,化装来刺杀国宝兄弟的?还想要带他的妻妾,你们做梦!”
“不错!宁女侠说的好,不愧是新任的武林副盟主,林某佩服。”这时,却有一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也一路小跑上了擂台。见此人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很是英俊。头上方巾身上直裰,乃是个读书人打扮,到了郑国宝身前,跪倒磕头道:“林平之给恩公见礼了。”
郑国宝急忙伸手搀起他“不必多礼。你我如今算起来,可是实打实的亲戚,你这么多礼,那就见外了。可惜王家姐妹不在,否则你们兄妹也好攀谈几句。听说你现在发达了?”
林平之笑道:“多亏国舅提携,恩师栽培,我如今中了举,又拔了贡。这回是来外公家拜见爹娘的,恩公放心,有我在,断不容有人欺压恩公。”他转过头去,用一对驾官指着廖虎臣,“大胆缇骑,居然敢戕害朝廷有功之臣,妄图加害忠良,难道不知,朝廷之中有我辈正直之士,不能容尔等虎狼横行么?区区懿旨,我等大可不奉。你们居然还要索拿别人的姬妾,你们之中并无女眷,男女有别,那些姬妾,你们如何安置?焉知你们不会借机行禽兽之事?想太后乃是一心向佛,大慈大悲之人,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分明是尔等无中生有,假借太后之名,矫诏拿人。我定要效法我师云窝公,秉笔直书,为国讨贼。”
这一通连珠炮下来,打的这些南镇抚司的缇骑昏头胀脑,不知所措。他们不怕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生,但是却不能不怕一个退休的左都御史,尤其是陈省的门徒旧部,还有许多仍然在位的前提下。廖虎臣只得施礼道:“这……这说来真是太后的意思,可是既然几位如夫人都不在那就请别的兄弟来拿吧,我只带国舅就可。”(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受执(二)
林平之又道:“朝廷自有法度,缇骑不得坏。按朝廷规矩,锦衣卫拿人,也须出示驾帖。你口中只说奉旨,这驾贴何在?什么时候,锦衣卫可以不持驾帖,随便拿人了?”
廖虎臣又是一愣,讪笑道:“这案子牵扯重大,事涉隐秘,不曾开具驾帖。再说,我南镇抚司,负有纠察本卫不法之徒的权力,拿本卫中人,也向来不持驾帖。”
“既然没有驾帖,也不持圣旨,你这拿人,就是与法不合。你的人还要给国舅上绑,这是要公开绑架皇亲么?”
他这一开头,宁中则立刻手扶剑柄,两眼盯住廖虎臣“不错。你们这些人什么凭据都没有,就想捆我的国宝兄弟,当我武林群雄都是死人么?”被她双眼一盯,廖虎臣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多年来担任锦衣,不知捉拿了多少人,这种感觉却很少出现。他确信,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上绑,这女人肯定会抽出剑来不计后果的斩杀自己。而且他更确信,这女人完全做的到这一点。江湖人不敢招惹官府,一般不会和官府发生正面冲突。不过这事里牵扯到了国舅,而这个国舅之前又确实权柄滔天,一旦他们认为这是一次投机的机会,并且把注都押在国舅身上,自己这点人手,怕是当不起江湖人的群起而攻。
他见机的快,只好说道:“女侠被误会。在下这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我与国舅说来也有些交情。只是王法面前,讲不得私交。既然如此,我也就破个例,国舅只散押,不上刑具就是。”
方正又道:“这位户侯,贫僧乃是少林方丈,也是我河南僧纲司的掌印都纲。论起来,与您也得算同朝为官,如今这武林大会正在闭幕之时,若是这个时候您搅上这么一搅。败了大家的性子。这大会,可就算不得成功。您能否在此住上一日,也让贫僧招待招待,顺带也把这大会算有个落幕。您意下如何?”
一名锦衣上前小声道:“长官。小心夜长梦多。属下看来。此地不怎么安全,要防着这些亡命徒劫囚。”
廖虎臣却瞪了他一眼“滚回去。”又朝方正道:“既然大师美意,下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又朝群雄道:“大家不必担心。国舅被拿,与你们没什么关系。这武林大会,照常举行,朝廷是很支持的。将来,还要多办几次,你们一切继续,不要理会这点细节。”
等到知客僧领他们号好了房子,廖虎臣抬手就给了方才那锦衣一耳光“以后别给我废话。你难道不知道?少林是河南的土皇上,若是那老和尚一瞪眼,咱们这点人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留咱们,是那些江湖大佬要来探虚实,看苗头。若是咱们押着人就走,就显的咱们心里没底,这些人就真该对你下手了。”
那锦衣卫这才明白,廖虎臣留下,是为了把这些江湖人,从郑国宝那争取过来。忙点头道:“长官英明。只是这郑国舅的刑具?”
“方才在人前,有那林平之,还有那位女侠都不好惹,更别提,还有百十个不要命的红夷鬼子。现在没人了,给他戴上手捧,脚镣就不必了。你们下去给我打探消息,看看他这段时间,在少室山,还做了什么不法勾当,一并搜集好了交上去。他那些姬妾若是回来,也动手拿了,不叫走了一个。”
吩咐完了手下,廖虎臣自己,则去面见方正大师等人,为下一步的工作做好铺垫。那些场合离不了鱼山肉海,美酒佳人,说不定还会有女侠半解罗衫来使美人计,这些普通缇骑定力不坚,难堪大用,自是不能委此重任,只能廖千户单身涉险。
“天家病危,不能视事?”这消息一在酒桌上说出来,这几位陪席的大豪,无不胆战心惊。解峰等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参与到这酒局中来,这么要紧的消息,非是江湖中人所能听的。就怕事后,锦衣卫灭口,自己的性命就白白扔进去了。
廖虎臣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一边摸索着旁边奉酒女侠的玉手,想着这地榜第二名的女侠,果然姿色不凡,一边说道“这话也就是在这说说,可千万不要外传。要是这消息走漏了,可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这次你们当为什么急着抓那郑国宝?先是大殿下身故,接着万岁伤心殿下早夭,一病不起,如今已经不能视事,只能由太后暂摄朝政。后来一查才知道,大殿下之死,竟是郑国宝暗中指使郎中平一指所为,平一指已经指证郑国宝,他这回是插翅难逃。”
方正问道:“那郑娘娘那边?”
“郑娘娘,那又有什么用?她哥哥连皇子都敢杀,她能说什么?原本要是她儿子被立为太子,这事还不说什么。可是现在已经知道她哥哥谋杀大殿下,我看她被废为庶人也就是迟早的事,这辈子就烂死在冷宫吧。至于她儿子,也无非是到哪就个藩。所以你们别错了主意,跟着郑国舅混,没什么好处。这些日子,他有什么败坏国法的勾当,你们只管说出来,本官将来肯定要回禀给皇太后,有你们的好处。”
另一边,郑国宝房门以外,几个负责看守的锦衣卫,推杯换盏,喝的兴起。这些人没资格去吃酒席,就自己掏钱买些酒肉犒劳,还有人议论着,这回回去,郑国宝到底能是个什么结果。“我说国舅爷,您也想开点,您的妹子现在还是娘娘,我估摸着也最多就把您圈禁,或是充军。总归不能真把您砍了吧,所以您就安心跟我们进京,到了京师跟老太后和张公公好好说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您可千万别再拿个架子了,您要是再拿个架子,我跟您说,这回可就没您的好果子吃。您老岳父是现在还在相位,可是我们估摸着,也就是早晚的事。已经有人上本,要请泾阳先生这一干忠良回朝,另举贤臣入阁。等到他老人家倒了,可就真没人护着您了。不过您也是命好,申娘子之前,给您兄弟找了个好老婆。现在您跟老太后,也得算是亲戚,怎么着看在亲戚的份上,也不能不管您不是?”
郑国宝手上戴着手捧,也没人伺候,自是无法用餐。他也不在乎,只是闭目不语。此时忽听外面有了动静,吃饭的几个锦衣喝了一声“什么人?”
“五岳派掌门宁中则。我要见一见国宝兄弟,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宁女侠啊,听说过。您还真够意思,这时候还敢来看看郑国舅,也不怕吃了官司牵连?不过啊,您还真见不了。这种要犯,一律不得探视,还请您回吧。”
另有一人忽然笑道:“我们来的路上可听说了,宁女侠和郑国舅那是好交情。好到穿一条裤子,钻一个被窝的关系。原本我们想着,国舅爷身边美女如云,不至于看上个嫁了人的吧?今日一见,这国宝兄弟叫的多亲啊,看来这话,还是有点眉目啊。也别说,看这身段,看这模样,谁见了不动心啊。我说宁女侠,国舅这个靠山,眼看就要倒了,您也该自己想想出路了。不如你留下,陪我们几个人乐一乐,也未必就比伺侯国舅差了。咱们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进去,让你们说几句贴己话,现在你们是见一回少一回,这机会可要珍惜啊。”
也听不到宁中则的言语,只听一声利刃出鞘之声,接着就是几声闷哼,几声重物坠地之声传来。接着门分左右,宁中则一手提剑,一手挎个竹蓝,走进房中。郑国宝笑道:“宁姐你来了,这回我是真的不方便给你见礼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良辰美景奈何天
宁中则见他手上戴着手捧,怒道:“好个不守信用的狗贼,明明答应过散押的,怎么一转头,就上了刑?”
“是啊,他是明明答应的。一到了没人的时候,自然就要改主意了。其实要换我也这样。我又没给他送钱,他犯的上对我格外开恩么?再说他不这么对我,又怎么向新主子效忠?宁姐,你一个人来,可要小心些,那些缇骑身手不弱,你一个人可打不赢。”
宁中则却反手把门关上,自己坐到郑国宝对面,把竹蓝放好。掀去上面的盖布里面却是两副碗筷,四样新炒的素菜,外加一壶酒。菜色倒是普通,可是一放到桌上,菜香四溢,看的出是用心炒制的。
“我用你给我的钱,买了一批欠了太多债的女侠,她们现在正在那些官校的房里,和那干人鬼混。不到天亮,那些人是起不来了。就算勉强起来,也是软脚虾,不成气候。姓廖的和方正大师他们在喝酒,他手下的人也就没心思干正事,全是一盘散沙,不难对付。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就能带你走。天大地大,不怕找不到咱的容身之地。”
“宁姐有心了,可是我真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就永远说不清楚了。那不是正遂了张鲸那干人的心意?不过宁姐,你真愿意跟我一起走?其实你明白的,现在兄弟我怕是不比过去了,我这条船眼看要沉了,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
他这边说着话,宁中则却已经开始动手为他打开手捧,将那手捧子随手扔到一边。又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一下,“混东西。害的我担心,这半天跟过年似的,生怕他们打你。我也不是石头做的,你对我的好处,我心里明白的很。可是我年纪也不小了,我嫁过人,而且我不能生孩子。什么给你生个孩子。跟你过日子的话。对我也是个奢望。你这个富贵人家的国舅爷,看上我这么个老女人,其实是你亏了。你都不嫌弃我,我难道会掀起你么。我现在是气你拿我当个外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能同富贵。不能同患难的?要是这样,你以后就少理我。”
“瞧姐说的。你怎么会是外人?可是我若是风光的事,自然第一个想到宁姐。可这回的事。实在是不怎么露脸的事,把你牵扯进来,就不大好了。再说你在五岳派根基未稳,强牵扯进来,反倒会害了你”
宁中则在他脸上又是一下,不过这回已经不是打,而是抚摩。“傻兄弟,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有什么害不害的?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难道怕死么?嵩山派这回没跟着我上少林,估计是忙着内斗。泰山派的那几个老道虽然不值得信任,可是恒山派的尼姑,莫大先生那些人,却可以算是你的嫡系,完全可用。这些就是咱们这一盘手里的本钱,你要想赌,我就为你全都押上。我又不比别人金贵些,怎么就冒不得险?”
“这一局可是输多赢少的局面,我就算不死,也恐怕就一无所有,孤家寡人了。我本来是想让你跟着我享福的,说不定,你跟着我只能去受罪了。弄不好发配边关,去吃沙子,挖荒地。”
宁中则却用手一指那几碟素菜,“寡酒素菜,茅屋草舍,败了也不过是这样。还能怎的?我难道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么?你不会种地,我帮你种。你吃不惯粗茶淡饭,我就蒙上脸去当强盗,也要为你赚个好吃喝回来。我不能给你生孩子,可是咱们有许多小毛头,也是一样的人家。所以你到底怕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论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这菜眼看就快凉了,你赶紧吃,看看姐的手艺怎么样?”
郑国宝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吃菜喝酒,宁中则也抄起筷子陪着。二人此时全都默不作声,直到把酒菜吃完,宁中则把东西收回篮子里,又从身上取出那方丝巾,在郑国宝的嘴边一擦“那么大人了,没有丫鬟伺候,就不晓得自己擦嘴了?懒死。将来,就等着我伺候你啊?”
“是啊,年轻的时候,宁姐你伺候我,等到老了以后,让那些小毛头伺候我。有了宁姐你,这一把就算真输了,也没什么。边塞苦寒,我也认了。田园风光,自有其诱人之处。更要紧的是,那处田园里有你。只要有宁姐在,任是塞外苦寒之地,还是西北万里风沙,也是我心中的桃花源。”
宁中则脸上一红“呸!我又不是小姑娘了,说这些肉麻的话,也没什么用。你这好话,留着骗那些十三四的小丫头去。你本是衣来伸手,茶来张口的公子哥,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就一无所有了,你难道心里就不难受?”
“我原本就不是大富大贵,只是大兴一土刀笔而已。大不了一起回到从前,又能怎么样?”说到此,郑国宝忽然明白过来“怎么?宁姐你是怕我想不开,在这房里直接上吊,特意过来开导我,让我明白,哪怕我什么都没了,也还有你在。是死不起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宁中则被他说破心事,故意把脸一板“什么怕你想不开,真是马不知脸长。我是怕你被人勒死,挂起来之后,说是上吊。到时候还是要连累灵珊她们做寡妇,那才叫坑人呢。不过你能想的开就好,我见过许多富贵之人,一下子没了钱,就整个人没了精神,不是疯了傻了,就是从此成了行尸走肉,没了精气神。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我就放心了。”
郑国宝哈哈一笑,拍着桌子唱起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宁中则也抽出剑来,用手弹着剑脊,陪他放声高歌。两人边唱边笑,窗外月光照尽房中,郑国宝直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
等到两人唱过了瘾,宁中则已经干脆与郑国宝并肩坐着,问道“你决定了,真的不走?若是想走,我今晚把你送出去,还不为难。”
“这一战,我若是走了。就是不战而逃,宁姐的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那好。既然你有了决断,我就一切都听你的。不过我要陪你一起上京,免得中途有人加害你。这一战你若是赢了,自然无话可说。纵然万一落败,我也永远跟你在一起。紫禁九阙,也自有我无双一剑与你并肩而战。”
郑国宝轻轻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腰,探头向她唇上亲去,这一回的宁中则没有躲避,而是大方的迎了上去。唇齿相依,两条舌头缠在了一处,明明是初次亲热,却如同已经老夫老妻一般,有了默契。等到两人分开,宁中则面色微红,“这是给你的奖励,奖励你没被打倒,还敢继续战下去。至于其他的,等到你大胜强敌之后,我再给你。”
“好。就算为了这奖励,我也要打赢这一战。”
“是你为了你的所有女人,为了靠你吃饭的那些部下,也要尽力去打。不过输赢胜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记得在西安我对你说过的话么?你现在还年轻的很,有的是本钱,有的是机会。就算输了,也可以再起。就算是败了,也可以重头再来。只要保住有用之躯,就一切大有可为。记得我的话,若是局面不利,你就跑。到江南到边塞,到你的根基之地去招集人手,卷土重来。不管是胜也好,败也好,我宁中则会陪在你身边,与你共渡难关。”
郑国宝点了点头,在宁中则耳边小声道:“好宁姐,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让我怎样,我便怎样,眼看天色不早,咱们早点歇息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整肃(一)
二人这一晚,相拥而卧,却丝毫不涉于私,二人如同成亲多年的夫妇,彼此只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全部来呵护,不忍有丝毫违拗强迫。直到天明,郑国宝虽未真个消魂,却觉得周身舒泰,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宁中则整理了一下鬓发,大方的等着廖虎臣。廖虎臣等到了门口,见几个值守锦衣全都被放翻在地上,一探之下,又还有鼻息,也不声张,虚推房门。房门应手而分,等到进来之后,见郑国宝与宁中则坐在一处,只一笑道:“看来卑职要多准备一份早餐了。”
郑国宝也一笑“好说了。这事不急,那些告我的文书,收的怎么样了?”
“缇帅放心,卑职已经办的妥当,人名已经登记造册,按照所举罪行轻重,分检完毕,保证没有任何缺失。”
“那就好。这回廖千户多费心了,回到京里,自有保举。不知方正安排的是谁侍寝,她的味道,还不错吧?”
“多谢缇帅。那小娘子据说是什么地榜第二名,确实是个好手,卑职差点就败在她手里。最后好在小的奋勇杀敌,没堕了咱锦衣卫的威风。”
等到廖虎臣出去,宁中则才问道:“他是?”
“我们的人。或者说,他是个聪明人。在进入南镇抚司之前,曾经在北镇抚司骆指挥门下任事,与我发生过数次公开的冲突,顺带因为得罪过我的关系,被卡在一个百户的位子上死活上不去。最后才不得不调入南镇。勉强提到千户,但是其后续升迁还是被我卡住,依旧提拔无望。”
宁中则越听越糊涂,这样的履历,怎么看也是和郑国宝深仇大恨,又怎么会成了郑国宝的人?郑国宝道:“这没什么。每一个地方,都会有矛盾,谁都会有自己的仇人。与其有一些看不见的仇人在我身边,不如就干脆造一些我看的见的仇人。他的职位这些年虽然上不去,可是每月都会有一笔秘密的进帐存在钱庄里。这是我对他忠诚的一种报酬。他每一次升迁被拒绝之后。折子里就会多一笔款子,算做补偿。当然,他不只从我一个人手里拿津贴,我相信肯定还有其他人会给他钱。之所以这次他肯帮我。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他老婆孩子在我手里。如果他要我死,那他的家人肯定会陪葬。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一局。他相信我会赢。”他一指门外“只是为了取信于人,他带的这四十人,都是对我没什么好看法的。也许我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或是得罪过他们的亲人,家族,朋友。再说当年我在京师里交了许多好朋友,而这些朋友的丈夫,未必看我很顺眼。鬼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那些苦主……,总之,这支队伍里,老廖现在是自己人,其他的不是。至于过几天么,或许发生什么变故,他砍我的脑袋砍的最欢。”
廖虎臣此时从外面亲自端了早饭进来,笑道:“那倒不会。卑职的为人,缇帅您是最清楚的,我从不招惹自己不该惹的人,更不会去为了失败者拼命,这一把,张鲸输定了。若是他按照手下谋士说的,直接请潞王回去继承大统,或是在河南当地起兵,再次靖难,胜负之数都在五五。可他一方面要潞王进京,一方面非要把眼睛放在您身上,证明他格局有限,成不了大气候。左右一阉奴,没什么大成就了。卑职的身家性命,犯不上押在他的身上。”
“一心拿我进京,只怕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播州方面的意思。毕竟我是主战派的代表,又连续坏了播州多少事。杨应龙肯定是要除我而后快,咱们的张督公,只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不知为了这事,他收了多少银子。老廖,我的家里,一切都好吧。”
“缇帅放心。申夫人不愧是阁老家出来的,宫里一出事,她就大张旗鼓的到几位勋贵家里转了一圈,然后又那么回了您的府上。只是回来的时候,跟车的人里,就多了几位勋贵家的女眷。那些都是与国同休的人物,更别提英国公、定国公这两家,那是世代掌兵的。现下京师三大营的带兵武官,都跟英国公张老千岁有师生之谊,张鲸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带兵去冲您的家。再者老太后那边,也要顾虑勋贵们的感受,只敢下旨抓您的爱妾,也不敢去您府里抓人。”
“那就好。张鲸这老狗也是疯了,他手上抓了这么一把烂牌,还想掀我的底?这一把,我叫他赔上裤子。”
宁中则担心道:“那大殿下的死?”
“放心吧宁姐,平一指出来指认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他犯不上替我扛事。不过要靠他的指认,就想搬倒我,那就纯粹是做梦,这事张鲸自己都不会信。他也只把这事,当成了一件借口,借机向我发难,让老太后答应出手而已。我估计现在的平一指夫妻,已经成了死人,什么都说不了。指望死了的御医,咬死活着的国舅,那难度可是不小。”
宁中则忽然脸上一寒,抬手揪住郑国宝的耳朵“好啊。你原来处处都算到了,昨天却要装出一副前途未卜的模样,故意来赚我是不是?”
廖虎臣见二人打情骂俏,忙退了出去。郑国宝则道:“宁姐手下留情啊。真拧下来了,其他人没的拧,又该想朝别的地方下手了。我若不如此,哪能让这山上的各家各派,现了本来面目,又哪能让宁姐你,直面本心,肯走出那一步啊。反正现在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再想缩回自己造出的那个壳子里,已经不可能了。”
宁中则啐道“真无赖。”却也知道,这男人说的是事实,经过昨晚上共唱良辰美景之后,自己是休想再退回过去,她一横心“就算回不去又怎么样,大不了就让他们戳碎我的脊梁骨我也认了。这次回京,我要跟你一起走,路上,我不放心。”
“其实我也不放心。按说逮我这种事,应该是东厂出人。张鲸偏要用南镇抚司的人,我估计他是不想让我活着进京,又不想让自己和这事扯上半点关系。中途的劫杀,怕是少不了。好在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是往来冲杀,怕是少不了,宁姐,你最好还是留在这边,比较安全。”
“安全?”宁中则把脸一沉“你的妾室们,此时多半都在为你冲杀搏斗,我难道不如她们么?我要的是与你共担危险,而不是什么安全。”
“那好,姐姐你待会去召集你的人手,然后听我安排。我把自己的人马都派出去,与张鲸斗法,身边却是空虚的很。这一回,真要宁姐你与我并肩而战,共抗强敌了。”
宁中则虽然轻轻在他头上一敲“别又想骗我。你肯定留了后手,我不上你的当。”心中却觉得热血翻腾,混身上下都是力气,就等着与那来犯强敌大战一场。以往自己拔剑为的是自己的门派,自己华山的那些小毛头,或是为了武林的正道。这回,就让我为我的男人,打上一回吧。
少室山通往京师的一条小路上,一场搏杀已经接近终点。河南经过兵变之后,绿林好汉几乎被荡涤一空。不是入了军营,就是砍了脑壳。这二十八寨乃是新近成立的一支人马,名声倒是大的很。手上也有几百条好汉,很有几个好手。可是如今,这几百好汉大多已经埋骨于此,少数的幸存者,则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哱云摘下面甲,吐了口唾沫“呸!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就凭你们这些怂货,也想截杀我的男人?简直瞎了你们的狗眼。”
秦良玉两眼也布满血丝,手中执着钩枪“这一路人马太弱,是不是说明他们有强兵,藏在别处?相……姐夫会不会有危险。”
哱云用那戴着铁手套的手在她肩上一拍,“放心吧,我们的男人命大着呢,死不了。”她又朝这些绿林好汉一伸手“夫君有令,不留活口。”
“夫君有令,不留活口。”官道上,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二十八宿,及百十名门中精锐,被一群官兵围杀,被迫困守一个土丘。求援的烟火发了几次,却也盼不到救兵。任盈盈面罩寒霜,将手中令旗向下挥动,一顿排炮打上去,阵地上烟雾升腾,至于对面山头的伤亡如何,倒是看不清楚。不过任盈盈心里有数,今天这一仗打完,嵩山派,也就将从武林上除名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整肃(二)
经历了嵩山内部的整肃之后,连汤英鄂都已经被秘密处置,如今的十三太保大半都是左家人递补的。二十八宿也基本换了一茬,忠诚倒是无虞。虽然已经山穷水尽,但这几十人马,仍然死命护着左冷禅。
“爹,我们完了。”最新递补的太保,正是左记饼铺、左记兵器铺等嵩县大店面的负责人,嵩县的著名企业家左铤。不过他此时没有往日的从容,白脸被熏的发黑,神色惶急的凑到左冷禅身边。“咱们还是突围吧,只要杀出去,回到乡下,咱们还有宗族,还有庄客佃户,他们未必能追杀过去。”
“混帐。”左冷禅气的飞起一腿,将他踢了个跟头。“现在若是跑,那跟把后背卖给他们,有什么区别。给我顶住,只要把这关挺过去,回到家里,我一人发三百亩好地。大家都是宗族,同心协力,一定能守住的。这里是官道,待会有官兵来,咱们就得救了。”
他双目充血,形如猛兽。这些部下见他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左冷禅心头暗悔,先是五岳并派,自己费尽心力,多年布局,结果被郑国舅摘了桃子,五岳派被宁中则拿在手里。接着又是嵩山内讧,这些太保们积蓄多年的不满,借着这次比武大会的当一并发作起来。声势之大,左冷禅也压不住场面。原本严守中立的汤英鄂,在最后也被卷了进去,被迫对左冷禅举起了剑。
在一时间。左冷禅几乎认为嵩山左家,即将成为一个历史,整个嵩山的控制权,会拱手让出去。不过就在最危险的时候,京师方面的来人,带来了张鲸张公公的口信,让他重新稳定了局势。那些叛乱者,原本是以郑国宝为主心骨。可是听了京师最新的变化后,谁也不敢再把宝押在国舅身上,左冷禅趁机反动反击。连打几个胜仗。又利用谈判之机,将汤英鄂等几个带头叛乱的人,全部消灭,把嵩山重新掌握在了手里。
就在少林召开武林大会。众人为了当上武林百大高手。或是成为大明好侠客而钻营门路时。太室山头,则是实打实的在流血拼杀。连场搏斗下来,左冷禅最终重掌门户。有了张督公的扶持,五岳派就还是自己的。
可是张鲸的人情也不是好欠的,得到了他的帮助,自然就要为他效劳,这也没什么可说。当然,袭杀一个国舅这种事,不论张鲸如何许诺,他都不会真的去做。谁知道什么时候,张鲸就会把自己丢出来,去平息郑娘娘的怒火,或是权贵们的责问。反过来说,不做也交代不下去。东厂来的督战队就在一旁看着,左冷禅只好带齐精锐,又把珍藏的铠甲,军械,甚至几张硬弩全都带上。这也是上次郑国宝抄家抄的太狠,加上把左家的秘密铁匠铺给端了,导致嵩山武备不足,否则连火枪也拿的出。
这种规模,看上去倒实在是破釜沉舟,连那东厂的督战组,也以为嵩山这次确实是出了全力。可是左冷禅选的这条路,其实根本就不会有大队人马经过,按他想就是这么糊弄一回,大家都有个台阶下就算了。没想到,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国舅的伏兵。
这些圣门人马,乃是当初杨莲亭练兵后的一些遗留部队,外加上部分脱了军装的营兵。手上拿的全是军械,练天风把火器全都调了出来,嵩山派哪里禁的起这种打法,刚一交手,就溃不成军。东厂的督战队,更是在第一轮交手中,就被砍了脑袋。
眼看伏兵用上了排炮,左冷禅就知道要糟,唯一指望的,就是能来一支官军把这些伏击者吓跑。毕竟这边枪炮齐发,只要有一个负责任的官长派人下来查一查,就能把这支伏兵吓跑。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河南巡抚早已经发了公文下来,河南最近要成立一营炮兵,这几天要选地进行试炮,各级文武听到枪炮之声,不必派人询问,必是炮营操练。
半个时辰之后,任盈盈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看着手下人将一颗颗砍下来的人头,送到自己面前。左冷禅的首级在方才,已经送了上来。左铤在这之前,带了一些人试图突围,结果还没冲到阵前,就被乱枪打死,脑袋也打烂了。这左冷禅与日月神教也斗了多年,号称武林中一代枭雄,死的时候,也没什么特殊表现,甚至连拉几个人垫背都做不到。
“大小姐,嵩山派前来埋伏的人,已经尽数砍了,一个都没剩下。”
“好的很。大家打扫一下战场,然后跟我走。嵩山留守人马,已经不足为患,几个带头的被砍了以后,左家自己有的乱了。短时间内,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至于将来怎么收拾他,再说。”
黄河水面上,几个新成立的水上帮会,也遭到了一场毁灭性的清洗。天河帮在帮主黄伯流带领下,数千帮众,又拖出来号称天河帮四大金刚的四条大型内河战船坐镇,哪是这些小帮会抵挡的住的。人头滚滚,尸堆成山。那位号称九头龙王的洛水帮余帮主,空有一身好功夫,还不等人冲到船上,就被箭雨射成了刺猬。
“我是东厂的人,你们……你们敢把我怎么样?”被俘的那几个洛水帮的供奉,被打的鼻青脸肿,混身是伤。到了此时,也顾不得张督公的严令,只得把身份暴露出来。
等验过了腰牌,黄伯流哈哈大笑“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打了半天,居然都是自己人。这么说洛水帮,是东厂的朋友搞的外快?你们怎么不早说,早说就不死这么多人了。”
那几个俘虏见了这情形,忙晃着胳膊“既然知道了是自己人,还不给我们松绑?我告诉你,郑国宝完了。以后这黄河水面上,是张督公说了算。你们把老子伤的不轻,这笔帐,怎么个算法?”
黄伯流却是面带冷笑道:“这帐,确实不大好算。老黄是个粗人,哪懂得什么大道理?算帐向来是算不明白的。再说我是个江湖人,面子小,想要在几位面前求个人情也不方便。可是我天河帮几万帮众,也得要吃饭啊。水面上,龙王爷最大,干脆还是请几位跟龙王那好好谈谈,看看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吧。来啊,送几位爷见龙王!”
卫辉潞王府内,潞王朱翊镠面带愁容,看着几名来自京师方面的密使。“你们现在明白了吧,不是本王不肯奉旨入京,而是不能奉旨入京。”
这几名来传太后懿旨的,都是慈宁宫的心腹太监,武功极为了得,可是见识却是一般。对于地方上的复杂程度,显然了解的不够。为首的那位老太监,满面皱纹,但双眼炯炯有神,一看便知,乃是内力深厚之人。尖声道“千岁,左右不过是一群江湖草莽,无名之辈。奴婢少年时,也曾游侠江湖,当时就不把这样的鼠辈放在眼里,何况如今?待老奴为千岁打发了他们,再保着千岁入京不迟。”
“杨老伴,您是宫内老人,手段我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外面的,可不是几个江湖匪类,而是一营新军。您这些人,加上本王的卫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自本王就藩以来,三天两头被他们勒索,不是要赏,就是索饷。你当我不想动手收拾了他们,可是打不过啊。还请杨伴为我一家人考虑考虑,不要以卵击石。”(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整肃(三)
那位杨公公勃然变色道:“好一群无法无天的土匪!不用说,这有时那净街锣在后面撑腰,做下的一件大逆不道之事了。千岁放心,有老奴在,断不容有人如此妄为。有人已经去河南巡抚衙门传旨,周泽汉把标兵发来,护着千岁进京即位,就是拥立大功。他不可能不遵旨,等到标兵一到,这些小丑,哪堪一击。”
朱翊镠却是愁眉苦脸道:“杨老伴,本王可没您那么大的把握。我算是看透了,河南就是郑家经营的铜墙铁壁,你们这点人,可是别想把这钻出个窟窿来。”
就在这时,外面探看风色的小太监跑进来,面无人色道“千岁,不好了。外面的几个新军忽然倒地不起,听他们说,是咱府里的人,用暗器伤了他们。这些丘八鼓噪起来,说要打进府里,为他们的兄弟报仇呢。”
“啊?”朱翊镠也吓的面容大变,“你们?你们谁胆大包天,竟然敢朝下面打暗器?彼众我寡,这个时候动手,不是自己找死么?吩咐下去,人马上墙,一定不能让这些乱兵,打进府来。”
河南巡抚衙门内,前来传旨的太监,展开手中的懿旨宣读之后,却没听到预料中的谢恩二字,反倒看到了周泽汉那如同生铁般的脸。“你这旨意来自何处,可有内阁用印附署?”
那太监没见到孝敬银子,也不见周泽汉的巴结,反倒遭来问讯。心中有气。也把脸一沉“此乃慈圣皇太后的懿旨,你难道还敢抗旨么?咱家还没让你起来呢,谁让你站起来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了?”
“此乃中旨,臣不奉诏。”周泽汉一声断喝,“来人啊,把这群假传圣旨,预谋作乱的中官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等那几个太监反应过来,一群标兵已经从外闯入,练天风居首。掌中铁剑运转如飞。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柄转簧短枪。二话不说,抬手一枪,一名太监已经毙命。练天风开枪之后,将短枪一扔。高喊道:“贼人冒充中官。假传圣旨。意图行刺军门,杀了,全都杀了!”刀光剑影交织之下。几个太监没抵抗几下,就全被砍倒在地。
练天风单膝下跪道:“启禀军门,与这些乱贼同来的几十名军士,已经全被属下带人砍了,未曾走脱一个。特向军门前来报捷。”
周泽汉坐在太师椅上,苦笑道:“这回若是押错了宝,老夫的身家性命也全完了。练指挥,本官待你不薄,希望你不要害我。”
“军门放心,练某保证,这一回您离进京入阁,做个部堂高官不远了。这一把,您押不错。只是潞藩那边……”
“国舅不是留了两营新兵么?洛阳王家的那一营,我也派过去了。至于闹成什么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本官不搀和。这些死尸全都处理好,我不希望有人知道,他们来过。”
押运郑国宝的车队,离开少室山,一路飞奔,直奔京师而去。四十名押车的锦衣官校,面色凝重,手握刀柄,将中间的一辆马车护个周全。一名锦衣卫,小声问廖虎臣道:“户侯。咱们怎么不走水路,坐船回去?那样不是快当的多了,走陆路太耽误时间了。”
“你懂个球!天河帮是这河南水上的霸王,郑国宝又是天河帮的最大靠山。你要是走水路,就等于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别人手里,到时候,到黄河里喂了王八,别怪别人没提醒你。”
那手下又一指,跟在马车旁边的那个窈窕身影“这个娘们又是什么路数?怎么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的严实,好象不敢见人似的。一天到晚连话也没有,吃饭时,也是到马车里去吃,与别人全不接触,这又是哪路神仙?”
廖虎臣也压低声音道:“那是五岳派新晋的掌门, 无双剑宁中则,郑国宝在江湖上轧的姘头。她男人虽然把她休了,可她名义上终归是有丈夫的,公开和国舅同吃同宿,还要顾忌点名声。就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无非掩人耳目而已。不过你们也别动什么歪脑筋,这女人功夫厉害着呢,前几天,老赵他们吃的苦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足歇了三天才缓过来。你们自己就不要去送死了。她这五岳掌门是郑国宝一手捧出来的,这回多半也是该交印了。可是她对国舅还是死心塌地,倒也算个难得的情痴。咱们别动别的脑筋。”
这干人也知郑国宝在江湖上的臂助甚多,虽然他本人没有越狱的想法,可是那些部下若是非要劫他跑路,自己也抵挡不住。自少林起程之后,他似是害了重病,终日只在马车里,不见外人。饮食起居,全有宁中则伺候,不让旁人上前。那些缇骑里有郑国宝不少仇人,可是毕竟身份悬殊,也不敢真去惹他,只得随他去。为防万一,他们行动甚是仔细,一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改道绕行,或是多等两天再行上路。
这一日过了保定地面,离京师便不算远。斥候又发现了官道上似乎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马队,急忙转路,走了小路。这小道道路坎坷不说,两旁蒿草足有一人来高,路上行人稀少,让众人心里没底。
廖虎臣铁青着脸,训斥那身边的手下“你怎么带的路?走了这么条要命的道,现在想圈车回去都不方便。国舅又乘不得马,否则我就扔了马车,改骑马走了。赶紧着,过了这条路,再找地方休息,这路我看着糁的慌。”正走不多远,却只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响箭冲天而起。
“不好。”这些锦衣卫反应都不慢,知道这必有了埋伏。抽出腰里的兵器,将大车护住,几个人就要向车里跳,准备挟持郑国宝为人质,让对方撤退。可是此时,两旁草丛内伏兵尽出,足有两百来条汉子伏在此地,手中拿的都是军用强弓,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箭雨,那几个跃向马车的锦衣格挡不及,各自中箭,落下车来。
廖虎臣一边格挡雕翎,一边说道:“众位听我一句,我们这马车里乃是郑国舅。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几位好汉,怕是搞错了吧。”
几排劲箭过去,这些锦衣已经伤亡过半,宁中则倚车而立,所骑的马已经被射死了。只是那些箭手刻意保全她的性命,箭矢虽急,却不向她身上招呼,她才保住性命。
这些人此时弃了弓,举了兵器杀出来,二话不说举刀便砍,还有二十几个人拿着弓在后面接应,若是有锦衣抵抗激烈的,便一箭射过去。为首一人冷声道:“就是知道你马车内是郑国舅,我们才动手的,肯定没错。”
眼看那些锦衣卫已经被斩尽杀绝,只剩了廖虎臣一人,背靠大车,四周这些大汉举着兵器围了过来,一声令下,就能把他砍成肉馅。廖虎臣不惊反笑道:“奉了张督公之令,总算是把人犯带到几位爷的面前了,要杀要剐,没有小的什么事了。”
那为首之人道“怎么,你认识我?”
“勇士营这多好汉,小人哪里认的过来。只是几位使的军中强弓,拿的也都是军中的上好钢刀,小的如何认不出几位的路数?不但国舅带来了,这不还给各位送了个佳人过来。只是你们人多,宁女侠功夫再好,怕也招待不过来这百多条好汉。”
那带头的嘿嘿一笑“这就不劳廖爷费心了,来人啊,先把宁女侠带过来,让咱看看成色,再把郑国舅请出来,让他看着咱怎么玩他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整肃(四)
有几条大汉立刻就来到那女子面前,有这许多人在,还有强弓压阵,宁中则武艺再高,也逃不到便宜。只听她怒喝道:“廖虎臣,你!”
“省点力气吧。一会有你叫的时候。”一条大汉用手中的钢刀砸,打落了她手里的长剑,另外几人上前,将她按住。“廖千户是个聪明人,知道该跟谁合作,不该跟谁合作。明明一条要沉的船,还非要别人陪着它沉,还要忠心不二,这不是做梦么?来来来,我们这许多人,保证伺候的你飞上天去,比国舅一个人,可要强的多了。”
那位带队的军官朝廖虎臣一笑“廖头,这差使干的漂亮。不过京师你是回不去了,拿笔银子,乖乖跑路。等过几年新君下旨,大赦天下,你再回来接着干。到时候,就算你是卧底入敌营,给你折个大功。你的官职,往上提几级不成问题,说不定,连骆思恭的位子,都归你了。”
廖虎臣只是不住道谢,“那功劳我可不敢想,只求能为张督公效力,让他老人家高兴就好。这银子,我也不要了。几位爷们,自己分了就是。”
“行,廖头真明白事,有前途啊。”那汉子点点头,脸上有了点笑容,这时几个汉子已经将宁中则抓过来,见她面上蒙这黑巾,身上也都包裹的严实,这汉子狞笑道:“都是个成过亲的女人了,还怕人看么?不过没关系,你裹的越严实。一会撕开时,就越过瘾。那些恒山派的姑子,一个个功夫不错,那滋味,让人一生难忘。你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有什么独到之处,我也要见识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扯下宁中则的面巾,却见面巾之下的女子,面如桃花。姿色不恶。皮肤白里透红,倒是个俊俏人物。可问题在于,看这女人的年纪,顶天过不去二十岁。绝对不会是宁中则啊。
“你是谁?”不等那汉子说话。进马车抓郑国宝的人。已经高喊出来。他们进的马车,见车边缘处蜷缩着一个人,这几个人不管不顾。把人抓出来,撕去面巾,见这人虽然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可是模样平平,绝不是那位英俊潇洒的郑国舅,名动京师一城两县的净街锣。
“廖虎臣,这是怎么回事?”那首领把脸一沉,怒喝道。
“怎么回事?这还看不出来么,你们上当了。”廖虎臣后退半步,提刀横在胸前。“我真纳闷,你这官是怎么当上的?难道就靠给张鲸当娈童,就能升到这么个位置?看来勇士营的差使,是比我们锦衣卫好当。你们真当我傻?我要是把国舅交给你们,立马你们就会在这碎了我。杀人灭口这套手法,爷玩的比你们熟多了。这一男一女,是我们的死士,你要是想杀,就尽管动手,要想杀国舅爷,你就做梦去吧。”
那为首者面色越发冷峻“廖虎臣,没想到你居然是郑国宝的铁杆心腹,倒是我们走了眼。说,郑国宝现在在哪?说出来,我让你死的快一点,否则的话,劳资会让你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你家里的老婆孩子,三亲六故,一个也别想好。”
廖虎臣却不在乎,“小子,你想吓唬我?太嫩了吧。你廖爷拿这话吓唬人的时候,你小子还撒尿活泥呢。按国舅的话,你廖爷我是老炮,你差远了。有能耐你就剁了我,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道行。”
那汉子一招手喊了声“拿下。记住,要活的。”
可是他手下的人马刚一上前,却听到一声铳响。接着就有人高喊道“我当这保定城边就闹起了土匪,还要回去点兵来个会剿呢。仔细一看,闹了半天是京里张督公养的军伴和勇士营的人啊。我说你们大白天干点什么不好,怎么没事学土匪呢?要想学土匪,你找我啊,我们这学土匪学的最像了,比你们可强多了。”
那为首者急忙寻声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队骑兵已经绕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身后。这骑兵人数约莫不到百人,跨下的马又高又大,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上好的战马。马身上披着马甲,马上的骑士身上,则是厚厚的铁甲,手中拿的,则是边军常用的三眼铳。为首之人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生的面貌英武,只是举止之间,有几分贵气夹杂着几分匪气,让人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那汉子见这些人盔甲在身,骑的战马,手里拿的三眼铳,也不敢小瞧。尤其这些人人数固然少于己方,却一水都是骑兵,打起来自己未必占的到便宜。要从装备看,自己这边更是完全处于下风。当下一抱拳道:“在下勇士营的王希华,乃是千户衔把总。今日奉了张督公的命令,在此执行公务,还望阁下不要前来搅闹。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今后张督公那边,定会记住尊驾的人情。”
那带头的汉子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张督公记我的人情?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啊,听你这话头,好象还给我好大脸了似的,是吧?你知道我是谁不?告诉你,俺爹,就是宁远伯李成梁。俺叫李如梅,在家里行五,你叫我李五爷就行。刚才听你说话那意思,好象我要是挡了你的道,就是得罪了张鲸。这事吧,好象是挺难整的,张鲸虽然是个没那玩意的阉货,但是得罪他挺麻烦的。可你不知道啊,俺们李家有家规,国事听万岁的,私事在家听俺爹的,出门听俺郑国舅郑叔的。要是违了这条家规,我爹不给饭吃,我爹那人老厉害了我跟你说。我可不敢不听他老人家的话,你今天要是国舅在这,一句话,让我咋地我就咋地。可他不是没在么?我爹没让我听张鲸的话,跟我这不好使啊。要不你拿着万岁的圣旨了也行,把旨意拿出来,我就不管了。”
王希华见李如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全不把勇士营看在眼里。心头火起“李五公子,我希望你不要误人自误。我们东厂和勇士营,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便是李老伯爷在此,今天也休想阻挡我执行公务,动手!”
他一声令下,手下人就要去擒廖虎臣,哪知李如梅,却放下火枪,取出弓箭,弓开箭发,居然是蒙古人的连珠箭术,一连几箭将几个冲上去的汉子全都射杀当场。与此同时,他高喝一声“李家的儿郎们,给我打东西,照死里整,出了事,有我爹担着呢。姓王的你给我记住,我爹叫李成梁。”
那些骑士全是李家的家丁,一声令下,齐催坐骑,如狼似虎般的就扑了上来。不足顿饭之功,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张鲸的军伴及勇士营的人马,剩下的不足十个,全都被捆起来押在一边。李如梅来到廖虎臣面前,问道:“咋样,没受伤吧?”
“多谢五公子挂念,多亏五公子及时赶到,否则小人今天,就真要为朝廷尽忠了。”
“及时啥啊及时。我们李家六千家丁全都进关了,我们哥几个,都让俺爹打发进关,给国舅帮忙。啊不对,俺爹说这不叫帮忙打架,这叫啥来着?对了,勤王。进京勤王。咱也不知道勤王是个啥玩意,反正我爹说怎么整,我就怎么整,说让我弄死谁,我就弄死谁。来人啊,给廖爷和这两位准备好马匹,咱们进京,干架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勤王(一)
京师,东缉事厂内,精忠报国的匾额,岳飞的画像,本是东厂的招牌。可是今日的东厂番子,却觉得这精忠像,看着是那么的碍眼,以至于没人敢多看岳王爷一眼,生怕这位岳王爷显圣,把自己弄死再说。
以往东厂动酷刑,杀大臣,乃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从来就没少干过。可是这些番子心里清楚,自己做的事,要么是属于为了钱,为了仇,要么就干脆是替皇帝干湿活,把皇帝想干而不能干的事干了,也算的上是在尽自己的本分。至少,不算是谋朝篡位。可如今,自己做的事,可是已经距离叛乱只差一步之遥,违了东厂端万岁的碗,听陛下的管,只问圣心,不管黑白的职业操守,谁还有脸去看精忠报国这四个字?
张鲸那边,听着手下奏报,已经气的暴跳如雷“饭桶,全都是饭桶!这么多天了,连个张诚的人影都找不到,他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不成?一个京师才有多大,把地皮翻个底朝上,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还有郑国宝怎么会出了河南就没了踪迹,他难道长本事了,学会隐身法了?你们这么多人,这么长的时间,连个活人都找不到,干什么吃的?我告诉你们,要是这事办砸了,大家一起死吧。老子上了断头台,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好。”
在他上首位上,一个周身黑袍的年轻汉子却一笑道:“张督公,冷静。一定要冷静。暴怒和急躁的情绪,与事态无补,还有害你的健康。依我看来,现在我们的重点,不应该放在一个郑国宝或是一个张诚身上。找的到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我们要做的是,掌控大势。只要大势在手,还怕不能笑到最后么?再说,京师里面,死角太多。你的手下。有太多的顾忌。这个国公府不敢搜,那个侯府不能去。更别说紫禁城更是他们心里的禁地,而这些地方,哪里不能藏住一个张诚呢?”
张鲸看了这年轻人一眼。心中暗自骂了不知多少声祖宗。可是总碍着彼此双方的合作身份。不好发作。强笑道:“龙驸马,您是个明白人,我对您也佩服的很。可是您终究是在播州。不清楚我大明的局势,郑国宝一日不擒,我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他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拿住了他,就算是断了郑家的外援,郑若男自己在宫里孤掌难鸣,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至于张诚,他要是自己跑了倒没什么,可是他身上,可是带着司礼监的大印呢。如今外廷的三阁,一起闭门不出,跟我打太极拳,内廷那边也没有印,什么文书都发不下去,咱们空有一身气力,也使不出来啊。您说的那些地方,张诚是有可能藏,可是我是真不敢搜。那些人,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在军队里,都有自己的嫡系。我真去动了他们中的任意一个,就是与整个勋贵集团为敌,到时候他们就会联起手来,与我大战一场,那就麻烦大了。”
本来播州只能算是大明治下的一块土司羁縻地区,驸马这个职位,根本不可能出现。即使是内部称一声驸马,也无非沐猴而冠,大明朝廷不予承认。可是张鲸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承认了播州是与大明对等的一方朝廷,让几个在旁伺候的东厂官校,心里大觉违和。
那位龙骧龙驸马倒是依旧面带微笑“张督公,其实我觉得,你从一上来就跑错了方向。就像我说的,大明如今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你再想用什么药石,什么针灸,都是选错了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浴火重生,不破不立。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省藩王上,不如还是取而代之为好。三大营大军数十万,只要张督公派一二巧言之士,前往军中陈说厉害,让士兵们知道,什么叫皿煮,什么叫平登,什么叫革明。他们自然就会听从张督公驱使,有这几十万人马相助,一声炮响,打进紫禁城,活捉郑若男,都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一方伪印,何祖挂齿?郑国宝就算真能逃回来,又有什么用?”
张鲸心头暗骂:你这疯子,真不知道杨应龙是抽了什么疯,居然几个女儿都嫁了你,让堂堂的播州公主去当小妾。你那什么分地的主意,或许能让士兵们安心归附,可是代价是搭上我的产业,我的田地,我凭什么答应?再说,又要搞什么虚君实相,这样的皇帝,当不当有什么意思?你这话可以骗一些文官与你站在一条线上,可是骗不了我张鲸。
但是他如今离不开播州方面的支持,必要的时候,播州也是他一条退路,两下的友好关系必须维持。因此他强笑道:“驸马好见识,不愧是人中龙凤。可是这大明有大明的难处,大明有大明的问题。你看郑国宝的家,我早就想抄了它。但是有那些勋贵出手,我就得多加小心。您前几天派了批死士过去,不是全都有去无回了?这就是大明的客观现实,随你怎么说,还有无数人,愿意为勋贵效死,为了天家卖命。我如今是靠哄着老太后,才弄到了那招潞王进京即位的诏书,只要拥立成功,我保证朝廷把播州与扶桑并列,都划成不征之国。保你播州从此安心发展,永享太平就是。可要是你想让我推翻朝廷,废除君制。又或者搞你说的那个什么君主立先,我告诉你,谁敢传这个命令,当兵的就会先把谁的脑袋砍下来报功。”
龙骧龙驸马见张鲸说的诚恳,料他不会在这事上说谎,不由摇头叹息道:“愚昧,落后啊。你看看我播州,早就已经实现了票选君主制,从制度上,已经把大明远远落在了后面。这都是体质的错,我得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了。眼下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这些日子,张督公到底掌握了多少部队,咱们手上,有了多少本钱?我从播州带来的人马不算太多,在城内城外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三百,这是我的全部人手。如果张督公需要,我随时可以把这些人手,都压上去。”
张鲸摇头道:“难啊,难啊。我如今手上,也只有我的军伴,和一些太监们养的军伴,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千人。加上龙驸马的人马,看上去倒也不少,可是顶用的有多少,谁都说不好啊。再说,让这些人干什么,这也是个事。要让他们去冲紫禁城,去夺玉玺,怕是一声令下,先要跑走一半。剩下的一半里,有多少人会反水,我自己都说不好。所以这个事,不能讲打,最后还是要谈。天家的身体既然已经不行了,那就让郑若男把玉玺交出来。她们母子可以保住性命,郑氏宗族可以存在下去。郑国宝推行的那些倒行逆施的制度,全部废除。大明与播州友好相处,结为兄弟之邦,这就是咱们最大的胜利了。”
“抓住郑国宝,你就有把握做成你说的那些事么?换句话说,一个净街锣,就有那么大的能量?”
“有,当然是有。那些勋贵是与国同休的,只要大明存在一天,就有他们的铁杆庄稼吃。换句话说,谁当皇帝,只要能保证他们的财富和权势,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勋贵们,不一定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可是郑国宝与勋贵们的利益牵扯太深,他另一边还结交着北兵,与浙兵走的也近。只要他在前台活蹦乱跳,这些勋贵们的立场,就很难说啊。再说了,他是朝廷对播州用武的主战派,应龙陛下,还等着用他的头,做一个酒爵呢,抓不住他,我也没法向陛下交代。”
从外面,有一个番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倒磕头道:“启禀督公,咱们的人回报,郑国宝的行踪已经发现,他回家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勤王(二)
对于郑国宝的去向,张鲸与播州来的这位起义专家,九头驸马龙骧做过若干种推演。凤阳的漕丁,辽东的李阀,又或是陕西河套卫,现居西安府的哱拜,都在计算之内。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敢直接回家,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杀了护送锦衣,越狱而走的钦犯?
“那你们还给我报什么信?不赶紧带人去把他抓来?”张鲸看着来报信的番子,大声呵斥着,生怕这一会功夫,郑国宝又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
“可是英国公、抚宁侯二位千岁都在,小人们不敢动手啊。”
龙骧一旁道:“事不宜迟。郑国宝既然自己入了死地,这也是天要绝他。咱们还犹豫些什么,赶快吩咐人,把他拿下吧。那两个勋贵,都是些死老虎,怕者何来?要是敢阻拦东厂办公,就一并拿了。”
“龙驸马,此事不可如此冒失。”张鲸急忙拦住话,“你是播州的驸马,对我大明的体制了解的不清楚。这两位勋贵,家中都有丹书铁券,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即便是太后对他们也要礼让三分,若是咱们真命人捉拿,那就与谋反没什么区别。这两位千岁都是带兵的,尤其英国公统带京师三营,军中多有故旧,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营兵,就能把咱们生吞活剥了。你那什么虚君实相内阁议会的话,可唬不住丘八。”
“那依张督公之见,我们又当如何?难道就看着他在咱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咱们拿他就没办法?”
“我之所以命人严守各条进京通路,就是要在京外把他杀了。一旦他进了京 ,这事就不好办了。现在我只好再跑一趟慈宁宫,再去请老太后下一道懿旨,由三法司出面,逮捕郑国宝。龙驸马在此稍待,我去去就回。来人啊,备马!”
看着张鲸带人出去,龙骧摇头叹息“拖沓,实在是太拖沓了。办这种事。要的是一快打三慢。结果磨磨蹭蹭,畏首畏尾,视大事为儿戏,简直是自寻死路。”他吩咐身边的从人“赶快去把咱们的人集合起来。郑国宝一回京。说不定就到了动真家伙的时候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听我命令行事。”
郑国宝府内。申婉盈这些日子始终是一身命妇打扮,居中而坐,面容冷静。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全不在意。几个与她同住的勋贵家的女子,都有将门虎女的气质,个个身着披挂,配剑悬刀,在两侧里陪着,直如亲兵护卫一般。
等郑国宝从外面进来,申婉盈却再不复那平静模样,不顾衣衫肥大,起身施礼,接着就一路朝郑国宝飞奔过去。可是那长裙一绊,她脚下一滑,人直向地上扑去,幸亏有人已经飞身向前,一把将她扶住。“申夫人,多加小心。”
申婉盈顾不上看扶自己的人是谁,只是说了声谢,接着仍向郑国宝奔去,郑国宝已经三步两步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婉盈,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见到相公平安回来,婉盈就没什么可抱怨的。我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发噩梦,只怕相公中了张鲸的暗算。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我也就不活了。”
她平日里一言一行,都严格遵循自己的身份,几乎是个不喜不怒的木头人一样,今日真情流露,也不顾身边还有许多人看着,将头埋在丈夫胸前,泪水浸湿了郑国宝的前襟。英国公张元功哈哈笑道:“申翁生的好女儿,这些日子运筹帷幄,支撑门庭,张鲸那老阉狗,没从你家身上占去半点便宜。今日看来,不但是个好内助,也是个好娘子啊。”
申婉盈依旧在丈夫怀里靠了半晌,才离开怀抱,给张元功,朱林二人全都见了礼。又见方才扶了自己一把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绝色妇人,腰间佩剑面带英气,站在丈夫身边,虽然没什么亲昵举止,但从一个女人的直觉出发,她也认定两人的关系,恐怕不是护卫与主人那么简单。再说以自己对丈夫的了解,即使真是个女护卫,就凭这姿色,也早晚会不是女护卫。
“这是五岳派掌门宁中则宁女侠,新晋的武林副盟主,武林百大高手排行榜,女子组第一名。我这一路上跋山涉水,全靠宁姐在旁保护。”
郑国宝引见之下,将宁姐二字一说,申婉盈更断定两人之间,是有些什么存在。不过眼下她已经没时间吃醋,只要丈夫完整的回来,就比什么都好。几人落座之后,郑国宝又对几位勋贵家的女儿一一道谢,这些日子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在,张鲸才不敢对郑家使用武力。至于郑承宪那边,则是因为变故发生之前,郑国藩就娶了武清伯家的那位闺女过门,郑承宪与李太后成了姻亲,不管郑国宝犯下多大的罪过,张鲸也不敢提出对郑承宪下手。大明朝的中宫都是小门小户出身,最看重宗族亲情,拿了郑承宪,就是打老太后的脸,张鲸如何敢为之?
“张鲸那边,也不是没派过杀手,想对咱的人下手。可是咱府中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又有锦衣卫方面来的人马帮衬,私下里交了几次手,张鲸没拣到便宜。”
申婉盈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回到了当家大妇的身份,把这些日子的情况,向丈夫做着汇报。“咱的儿女也安全的很,京师里几家练武的女子,都被我请到内宅里,做咱的护卫。再加上外围的人手,还有几位千岁家的家丁护院,动武的话,才不怕东厂的番子。”
张元功也道:“张鲸那个狗奴才,居然忘记了自己一家奴的身份,妄想对主人下手。这是自己找死!便是当初冯保在位之时,也不敢对我们勋贵动手,再往前算,号称九千岁立皇帝的刘瑾,也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他张鲸,居然想要暗算国舅,此风一开,天下勋贵还有活路么?我听说他又勾结播州杨氏,多半是有不轨之心。这回国舅回来就好,咱们讨一道圣旨,去将老阉奴抓来,剥皮实草,以儆效尤。”
这些勋贵们自土木之变后,在大明朝堂上,已经渐渐失去了说话的位置。连成国公朱应桢都被文官们挤兑的悬梁自尽,可称大明一大耻辱。郑国宝当上国舅以来,与勋贵们相善,又帮着勋贵发财。大家联手做着买卖,不论是五口通商,开海贸易还是扬州盐票,两下里利益牵扯极深。彼此间,已经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联盟。
张鲸这次不但是对郑国宝下手,更是对勋贵集团整体利益的挑战。已经有消息透露出来,以刑部尚书李世达为首的一干文官,开始积极筹划,想要废除扬州盐业新政,改回过去的纲盐制。并重新将几位纲商请回来,执掌盐行。若是此法一行,之前勋贵们拿在手里的盐票,就成了废纸,谁能低这个头?
播州用武也被勋贵们看成一个为子弟捞取军功的好机会。虽然已经淡出朝廷多年,可是他们骨子里仍旧是个武人。武人建功立业的方法,就是打仗。文官怕武人势大,尽可能的避免战争,反过来,帝国的军人就得想着办法去打仗,否则怎么给子孙换职位,换前途?所以,当郑国宝与张鲸的冲突爆发后,勋贵们的站边,就都站到了郑国宝这边,把张鲸排到了对立面。
“几位千岁,先不急着进宫要旨,我倒想问问,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日子的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勤王(三)
在场众人,除了宁中则以外,都是朝廷顶层人物的子弟,又或者自身就是顶层人物,对于消息的了解,自是最为准确全面。原来就在嵩山开始五岳并派的阶段,京师之内,也风云变幻,连生事端。先是扬州盐案持续发酵,户部侍郎张养蒙上本提出,既然扬州存在预提盐引案,是否其他几大盐区,也要进行一次重新的筛查,已免朝廷的课税被人侵占。请求派出专使,访查几大盐区的盐课拖欠情况,重新梳理盐引支出与税收,追缴欠课。并请逐步实施改引为票的制度,加强朝廷专营力度,将税收控制在朝廷手中,避免有人偷逃税款。
这本章一上,顿时在朝廷内捅了马蜂窝,一大群科道言官集中轰炸,将张养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说其是包藏祸心,与民争利的奸党。又有人抖出,他是郑党中人,得官不正,在朝内结党营私,盘剥黎民。应该将他驱出朝堂,用不叙用。由此为引子,一场围绕盐业政策以及开海利弊的争论,在朝堂蔓延开来。反对盐业改引为票的文官,顺带也把开海贸易,五口通商一并纳入反对范畴,认为这些夷人,是祸乱之源,如果不早日禁海,必有第二次大规模沿海匪乱。
这场大辩论,后来又演变为新一轮的忠奸之辩。凡是支持改引为票,清查税课的,都被称为奸党,百死不能赎其罪。而称为忠党的那群人,则要求万历尽复旧制。革除新法,连带矿税监,也一并裁撤。由此又牵扯到了国本之争,认为应该早日为大明立储君,选拔贤材对太子进行教育,免得耽误了时辰。
就在这时,有自称“燕山朱东吉”者写了篇名字叫《忧危竑议》的文章,直陈郑娘娘包藏祸心,想要废长立幼,觊觎皇后大位。又与外朝的杨一魁、魏允贞。张养蒙、吕坤等人互相勾结。又有长兄郑国宝在外以为臂助。内外联成一线,早晚必成国朝心腹大患。
这篇文章先是在东直门那照壁上被挂起来,又有一群蓝v出来大肆宣讲,闹到妇孺皆知的地步。大臣的本章里。也多有引用。希望万历能够顺应民心。早立太子,既保证了大明朝廷的稳定,又可打消百姓疑心。郑娘娘的名誉也能得到保全。
按照以往惯例,郑娘娘这个时候应该是选择低头认输,乖乖将朱常洛立为太子,以免真落下包藏祸心,觊觎中宫的罪名。可是没想到郑娘娘不退反进,不但不认输,反倒要求天子,追查妖书的始作俑者,要还自己一个公道。
锦衣卫明查暗访之后,发现此案疑点重重,背后不知牵扯了多少重要角色,不是自己能够追查下去的。又为了给天家及娘娘一个交代,只好把蓝v中跳的最欢,讲的最热闹的那位皦生光抓了顶罪。咱说这皦生光乃是举人功名,这种事或许会害他丢了前程,但不至于丢了性命。没想到的是,后来事件的演变太过激烈,朝中大佬非但不救他,反倒推波助澜,要借他这一条命,彻底把郑家兄妹的名声搞垮,以至于在西四牌楼,把这位蓝v中的翘楚千刀万剐,死的苦不堪言。从那以后,郑家兄妹在京师也算是臭名昭著,与那焚书坑儒的秦始皇,几能一争高下。
随后,又有陌生人持木棒进宫,意图不轨。虽然他方一进宫,就被宫中护卫拿了。可是大明宫禁之内,竟被陌生人拿着兵器闯进去,所去的方向,又是朱常洛的寝宫,这就未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真要对殿下下手?再一想到郑家兄妹的名声,以及郑国宝在江湖上名声日高,与各派好手多有往来,这杀手的身份,也就越发可疑。
那杀手被抓到锦衣卫之后,很快李太后就颁下懿旨,由东厂接管此案,将人犯提走,单独审问,明显就是对锦衣卫不信任。那人犯被带走之后,不久即告暴毙,也让这案子里,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郑国宝听到这冷笑道:“这分明是苦肉计!要是我想动手,怎么会让人被拿住?宫中戒备森严不假,可是明卡暗哨,我哪个不知道?要是我们的人要动手,那些护卫早就被调到别处了,不可能人刚一进宫,就被擒住。再说那人手里拿的是根木棒,这也不是行刺的兵器。只是不知道,这条计策是张鲸想的,还是王喜姐想出来的。总不会是王恭妃那个活死人想出来的吧。”
申婉盈道:“这人是谁指使的,确实已经无从调查,连身份都问不出来。朝廷之中,把这案子叫做梃击案,也是京师里一时的话题。可是这人虽然没能刺到大殿下,却还是间接害死了大殿下。”原来这案子发生后,朝野震动,宫中太监宫娥平日里闲极无聊,最是喜欢串这等闲话,没有话题都要去找话题,这么大的事,他们如何能不议论?
结果这消息传到王恭妃母子耳朵里,娘两个居然全都被活活吓病了。这两母子许是平日里就把郑娘娘当做要命的阎王来看待,一想到她真对自己下手,就觉得没了活路,病的十分严重。有人保举,太医院新来的太医平一指,著作等身,精通医道,或是他来能药到病除。这位平郎中也果有些手段,献上了一种红色丹丸,说是能生死人,肉白骨,保证能救的了殿下和娘娘。
王恭妃先行吃了丹果然病体大愈,急忙给儿子把丹药吃进去。哪知,人一吃了丹,就开始抽搐,抽了不到半个时辰,人就不行了。等到把平一指招来,也只剩了收尸的份。郑国宝道:“那药大人孩子,用量肯定不能一样。平一指没说明白,王恭妃也没问,按着大人的药量,给孩子吃,能不出事?不过那孩子既是浑身抽搐,怕是丹里有毒的成分,这毒量大人受的了,孩子受不了。怪不得说我鸩杀皇子,可是那要说杀,也是平一指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让平一指是你带到京里的?”张元功道“虽然是说从你船上跑的,后由给事中戴士衡举荐,进了太医院。可是现在一查起来,都说是你与平一指早有勾结,故意放他进太医院,又安排他谋刺大殿下。有张鲸在里面煽风点火,想拿出一份对你不利的口供,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厂卫的手段,国舅你也是清楚的。”
“三案齐发,怪不得把京师闹的这么乱呢。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些事里跟张鲸有什么关系?他跟我是有过节,但是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吧?再说这事未必就能咬死我,我妹子可饶不了他。”
“张鲸这也是没办法。他收播州贿赂的事发了,被人检举,收了播州一坛瓜子金。天家念旧,招了申相等人,前来训斥。曰:不知改过,负朕恩,先生每可戒谕他。申相奉了皇命,训斥这老阉狗,“圣恩深重,尔宜小心谨慎,奉公守法,不可负恩。没想到,他居然还敢顶嘴。自称小人无罪,只因多口,亦是为皇上圣躬。申相发了恼,告诉他臣事君如子事父,子不可不孝,臣不可不忠。张鲸这才知道不好,磕头谢罪,一溜烟的跑了。他看的出来,自己的圣眷保不住了,就想要投奔到老太后那边。为着戆山和尚的事,天家和太后两下里,矛盾颇深,再有这皇子的事,矛盾更重。据说是为国舅的处置,天家与太后争吵起来,回宫之后忽然晕厥,不能视事。张鲸就彻底动起了坏念头,想要行废立之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勤王(四)
申婉盈道:“这还多亏了郑娘娘,在天家昏厥之后,及时派人出来送了消息,让我这有了准备,才不至于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听说,老太后曾想将天家接到王皇后那边,由皇后侍奉。可是娘娘硬顶着,就是不放人,两下里差点闹起来。后来因为病人转移危险太大,老太后又想让郑娘娘移出宫去,换王恭妃与王皇后来,娘娘也是不动,最终也是这移宫之事,也是没成。再后来,王恭厂那边居然出了大爆炸,死了好多人。就有文官上本说这是天降大灾,惩罚天子无道,应立新君,否则大明江山难保。听我爹说,这本章闹的很大,张鲸撺掇着老太后,要让潞王进京即位。”
张元功、朱林二人一起骂道:“这些文官和那老狗,简直是痴心妄想,天家正在春秋鼎盛之年,偶有小恙,时日一长,自可痊愈。王恭厂那事,我看分明是**,哪是什么天灾。他们就是想趁着天家病重的当口,密谋篡位。”
“据说是宫里传出消息说,天家的情形不大好,多日昏迷不醒。每日饮食甚少,只不过维持时日而已。国不可一日无君,再加上,因为戆山和尚那事,天家和太后,母子间闹的很僵。这里,据说还有许多朝内文官在里面推波助澜,他们想要拥立新君,恢复旧法。把矿税监全部裁撤,其他丈量土地,开海贸易等事,也一并停了。因此这请潞王的事,在朝内。还是有人支持的。”
申时行等几位辅臣,当听说张鲸有废立之心后,曾一起上本反对。又一起求见太后,希望太后收回成命。可是张鲸带着东厂的人,死活不让几位大臣见到太后,只说太后为天家念经祈福,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大臣们想要当面分说,也没有门路。索性就玩起了非暴力不合作,几位大佬,一起上了告病的折子。闭门不出。可是内阁的大印。却也被他们带在身上,拒不上缴。
开始时,张鲸也想过利用几位阁臣告病的机会,来个突然行动。直接委任一批新人为阁臣过去夺权。只是李世达等人心里有数。潞王进京之前。要是这么个玩法,就等于公开破坏了几百年来形成的文官游戏规则,这个内阁也就彻底失去了权威性。即使拿到了印把子。也很难真去指挥下面的人走事。同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则神秘的失踪,不知下落。顺带也拐走了司礼监的印信,使得内廷也处于半瘫痪状态。
六部之中,吏、户两部是郑家的人马,大乱一起,就都站在了郑娘娘一边。效法内阁,也开始闭门不办公。兵部尚书王一鹗倒是照常理事,处理军情。可是他调来了一支人马保护衙门,谁敢冲击兵部,就地格杀勿论。表明态度,严守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
李世达,礼部尚书于慎行,工部尚书曾同亨三人,倒是积极的支持废立之人。他们之中,或有人是反对新法,或有人是与江陵党有仇,见万历欲起复江陵党人,自然心中生恨。但是与这些原因相比,申婉盈道出了一个更重要的理由“虚君实相。他们几个人,都是因为这个,才跟那些阉党搅在一处。听说这都是那个播州来送金子的九头驸马,提出来的鬼话。他不知怎的,居然说动了李世达等三位大臣,情愿跟着他,去做这篡逆之行。更为可悲的是,这三人中,于慎行,曾同亨,都是父亲的至交,也是人品无亏的君子,真没想到,他们会铁了心的,跟叛党混在一处,还想要劝爹爹也和他们同流合污。”
“我猜他们还会对岳父说,自己这么做,是在拯救大明。是在为万世开太平,是对的起江山社稷,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是啊,我爹说,他们说这些话时,目光清澈,表情坚定,决不是违心之语。他们还说这是为了大明的前途,要忠于大明,不忠于天子。多年老友,最后只能割袍断义,我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这事里,还有许多国子监生,地方上的秀才、举人,跟着附和,声势非小,弄不好真有可能倾覆我大明的锦绣江山。”
“果然如此。那位九头驸马,倒不是个等闲之辈,靠这些把戏,把几位老臣,都给说动了。我估计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年轻的文官,是这次事件里的主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几位老大人的品格怎么高洁,想着为国为民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想的,更多的是怎么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得利。自己怎么能捞的更多。真要是按那九头驸马说的,搞起了君主立先,一人一票,那帮读书人得利最大。其次,就是宗族势力,大明疆域万里,交通不便,他们说的那些把戏,能搞起来才奇怪。最后无非变成宗族自治,豪强称王。倒霉的,还是那些老百姓。朝廷没了集权,哪还有什么威势,拿什么震慑诸夷?而且各省穷富不一,丁口不等。真到了那时候,准有人站出来,说自己的省负担太重,说自己的县不堪重负。你看我占了你的便宜,我看你夺了我的份子,用不了多久,一个偌大的帝国,就得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可惜这些读书人,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帝国成为什么样,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钱袋子而已。”
一旁张元功道:“我们没有国舅这么多弯弯绕,只知道一件事。我们勋贵是与国同休,端的是金饭碗。可要是朝廷倒了,这金饭碗也就砸了。文官们,天生看我们这些勋贵不顺眼,如今有万岁,他们都要挤兑的我们没活路。将来要真是什么虚君实相,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谁动我们的饭碗,那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勋贵虽然老实,可也不能任人宰割。只要国舅你一句话,我这就去点动人马,动手捉人。”
“这事不急。咱们现在动兵,名不正言不顺。天家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贸然动手,反倒会给了别人把柄。现在,我们得先进宫一趟,看看天家什么情况。再讨一道旨意出来,就能开始动手拿人了。”
朱林道:“我们也曾想过进京面圣。可是自从移宫事件发生之后,紫禁城戒备森严,内外不通,我们想进,也进不去。再说这事不宜迟,万一那潞王……”
“放心吧,几位千岁进不去,我能进的去。而那位千岁,他别想进的了京师。这事,我打包票。只要见了我妹子一面,就有办法拿到讨贼圣旨。只要有了旨意在手,还怕这些杂碎反了天去?有几位千岁的虎威,有三大营的兵将,区区东厂阉奴,何足道哉?”
几人商议以定,就要进宫见驾。郑国宝对申婉盈道:“婉盈,你肩头上的担子,可以松上一松。不过现在,咱这个家,还得劳你看守一下。等我灭了贼人回来,再好好的犒劳你。”
申婉盈道:“相公放心。咱们夫妻一体,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在这,保证咱的家宅安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一会亲自下厨为你做饭,等你得胜而归,咱们夫妻共饮。”
郑国宝这一行人刚走到府门处,外面有几个家人飞奔来报“老爷,大事不好。小的们看见,张鲸那阉货,带着许多东厂番子气势汹汹朝这边杀将过来了,他们模样不善,手里还拿着家伙。要不,小的去通知咱的家将,也拿上兵器,跟他干吧!”
张元功也道:“好大胆的阉贼,居然真敢带兵杀上门来。我倒要看看,是他东厂番子厉害,还是我英国公的家将了得。儿郎们,打起精神来,一会听我命令,给我照死里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勤王(五)
这些国公府的家将,都是自己家的家生奴,忠诚无虞。有的还跟着主人经过战阵,见过死人,打起仗来也甚是凶狠,比起江湖出身的武林中人,要能打许多。尤其他们自己的靠山是国公府,手上最是狠辣,对打之时,敢下毒手,在京师里打群架时,出名的难缠。郑国宝忙道:“打不得。老阉奴多半手里拿有太后的懿旨,咱们一与他相打,就成了抗旨,反为不美。咱们出去,看看他想要如何。”
等来到门口时,见张鲸带领大批番子迎上前来,这些东厂番子个个横眉立目,手按兵器,还有的在手里举着火器,一副要玩命的派头。张鲸怀中抱着一个卷轴,见了郑国宝断喝一声“大胆郑国宝,竟敢杀伤官校,潜逃进京。如今还不自缚请罪,还要往哪里去?”
郑国宝这边,张元功、朱林二人府中的护卫家将,已经拦在郑国宝身前,而郑府自己的家丁,多受过秦良玉操练,素质不弱。也各自取了兵器,躲在门内,只等家主一声招呼,就会杀出来,把东厂的人打个落花流水。
张鲸看郑国宝这面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欢喜,表面则不动声色。“郑国舅,你也是厂卫出身,咱自己有什么手段,你清楚的很。乖乖投案吧,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老奴定要安排几个好手,把国舅伺候的舒舒服服,才对的起咱的交情不是?我如今手中有太后的懿旨,太后老人家。对你们兄妹是个什么看法,不用我多说吧。认栽吧,再不然,你这净街锣的名号,可就要在京师折了。我这些儿郎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郑国宝在自己语言撩拨下,奋起反抗,最好是连郑家的家丁都杀出来,把东厂的人打一个七零八落才好。他从没想过。要在这场打斗中获得胜利。那些番子都得了他的命令,只要打起来,就要输。在这些人里,还有人抽了死签。一旦交手。他们就负责去死。
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这些科道言官,足有二十多人。就藏在附近,只要一打起来,他们就会“凑巧”经过。作为第一批目击证人,他们会见证国舅郑国宝是如何飞扬跋扈目无法纪,公开对抗懿旨并杀伤东厂官校的。稍后,五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方面的兵丁、弓手也会“及时”赶来,对这些家丁进行剿杀。在这样的斗殴中,流箭伤人,在所难免,郑国宝若是不幸中箭,将来即使追究,也无法把张鲸如何。
只要郑国宝坐实了殴打东厂官校,杀伤官吏的事实,这一局的斗争中,张鲸就算赢了六成。因此,他也不宣读懿旨,只是不停的撩拨着郑国宝和那些勋贵家的家丁,试图把他们激怒。“我说,二位千岁。你们最好也放明白一点,郑家这条船,眼看就要沉了。郑若男将来的命运,无非是冷宫里待一辈子,而郑国宝,你桃花运旺,走到哪都有女人扶植。你看,都现在这情景了,身边还有个女人跟着你,就是岁数大了点。不过这没什么,将来这些女人,都逃不了没入教坊司,迎来送往,做那皮肉生意,给你送上一顶顶的绿帽子。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孩儿们,动手给我拿人。”
按照他对郑国宝的了解,这时候的净街锣,应该是气的破口大骂,怒气冲天,接着一场大规模的斗殴,就不可避免。事实上,自从郑国宝组织无敌大队以来,京师里的斗殴几乎天天都有,锦衣卫已经把打群架当成了常事,这种习惯之下,他们已经学不会如何压抑怒火。如此推算,这一把,自己的安排绝不会落空。
可是郑国宝却不急不恼,并不张口回骂,反倒笑道:“张公公,没想到啊。当初你在我门口跪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这才多少日子啊,怎么就彻底变了个人啊。什么教坊司的话,我劝你最好少说,我不你这阉货一般见识,可要是申阁老听到这话,怕是于你老先生有些不大方便吧。”
张鲸见他不动气,心道:果然是个大兴混混出身。这街面上能屈能伸的本事,比起一般的朝廷大员还要强出几分,自己倒是不能小看了他。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拿住,这一路上,东厂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从活人变成死人。
他用目示意,几个东厂番子,取了绳索就要去捆人。可就在此时,却在东厂队伍后面,有人高声喝道:“谁敢无礼?都与我退下了。”
这声如同平地惊雷,把张鲸吓的忙回头看去,只见日光之下,盔甲鲜明,刀枪耀眼,一队锦衣官校身着盔甲,手提快枪,却是在后面,把这些人堵住了。这些锦衣卫乃是积年训练的精锐,前排执长矛,后排举快枪,一副临阵交锋的模样,带队之人,正是以二品都指挥使衔领锦衣卫指挥使职的骆思恭。
自从京师变乱发生之后,骆思恭立场并不明朗,锦衣卫衙门也十分低调,张鲸对于锦衣卫势力的侵吞也十分方便。趁着乱劲,他侵吞了骆思恭明下的大批产业,又把许多锦衣卫的店铺,强夺到了东厂名下。骆思恭对这种抢钱抢地盘的行为,也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可是当张鲸试图把手伸的更长时,又遭遇到了锦衣卫方面并不激烈却十分顽强的抵抗,其爆发出的斗志,让张鲸不得不考虑,在大敌未除时,与锦衣卫撕破脸是否适合。
左右锦衣卫指挥使只是天子鹰犬,一中旨即可褫夺的职位。张鲸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要将来潞王千岁登基,一道圣旨,就可令骆思恭滚蛋,自己犯不上逼着对方拼命。也基于这种思路,两下里倒是没发生冲突,没想到今天,骆思恭在这个当口,带领一支精锐杀了出来。这大出张鲸意料,骆思恭与郑国宝不对,这是京师里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他犯的上,带上这么多人马,为郑国宝来扛事么?
“骆指挥,你这是什么意思?咱家可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擒拿杀人潜逃的罪犯郑国宝。你带领人马,拿刀动枪的,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还想造反么?”
一边说,张鲸一边用眼四顾,寻找着自己预先埋伏在这的那些科道言官。现在可是需要他们出来,直斥骆思恭等鹰犬的时候,可是人在哪了?
“别找了。那些科道言官,都被我们轰回家去了。还有,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有三法司的衙役,也自有人看着他们,你是指望不上了。张公公奉了太后的懿旨,骆某奉的,却是天家的圣旨。万岁有口谕,宣郑国宝进宫问话。谁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随着这一声高喝,众锦衣一声吆喝,迈步向前,长矛手手中的长枪,向前虚指,长矛如林,人如墙进。只要骆思恭发一道令,这支人马就会扑上去,把东厂的人刺成血葫芦。
“万岁的口谕?天家昏迷不醒,不能视事,哪来的圣旨?骆思恭,你居然敢假传圣旨,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张公公,你别急么,骆某哪有假传圣旨的胆量?天家也有口谕给你,要你随同郑国宝一起进宫回话。是不是假传圣旨,你跟我进宫去看一看,不就全都清楚了?怎么样,咱们一起走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勤王(六)
万岁口谕?张鲸第一反应,就是这根本不可能。万历的病症,是由太医院的郎中负责调治,虽然在朱常洛死后,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发生,为天子诊病的太医,被严格控制在宫禁之内,连汤药都是由郑皇贵妃亲手熬制,不假手外人。所用药材,也是由她身边的心腹太监支用,不给外人做手脚处。可张鲸掌握整个内承运库,又有东厂及御马监的权力在手,宫中耳目众多,万历的病情变化,逃不过他的掌握。
他这次之所以敢站出来行废立之举,一方面是因为播州瓜子金那个事发作以后,天子用申时行申斥他,而他一时冲动之下,居然还口,给天子留下了飞扬跋扈的印象。从一个奴仆的角度上看,要是给主人留下这种印象,就是取死之道。当年冯保冯大伴与天子的感情何等深厚,还不是因为太过嚣张,最终难逃到南京种菜守陵的结果。他张鲸论起和皇帝的感情,比冯保还要差几分,所犯的罪过,可比冯保要大的多了。不拘是他与播州的往来,还是他与塞外女直的勾结,哪个案发了,都足以要命。另一方面,也是万历病发的突然,所用的药方却又寻常的很。按照他请的郎中分析,这种方子是治不了病要不了命的太平方,开方子的郎中,怕担责任,就用这种药方对付人。将来天子大行,他也可以一推干净,不受追究。
从万历的病情,结合他用的方子看。这位天子的死亡,也就是早晚的事。再想让他恢复神智,出来主持政务,那纯粹是妄想。有了这个把握,又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张鲸这才敢去联络太后,迎请潞王进宫即位。可若是天子真醒了,那自己还有活路?怕是连全尸都不能留住了。现在进宫?不行,绝对不行。这事怎么看,也是郑娘娘搞鬼。用的假传圣旨的把戏。只要自己进了宫。多半就别想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可若是现在开打,自己的人马并不占有优势,外援又没了。锦衣卫方面在这一回算是占了先手。对方又自称奉旨而来。打起来。自己就成了理亏的一方。至于说用懿旨对抗口旨,实际是行不通的。中旨不奉,这是进士出身的文官所拥有的特权。作为个天子奴仆,不管是哪位天子的口旨,他也必须遵从。违反了这一条,即使新君登基,也一样会把他打上欺主小人的标签,不予重用,目前打不得。
“大胆骆思恭,你竟敢伪造口谕,诓骗咱家。这个恶当,咱家可不上。咱家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拿郑国宝交三法司处置,你却带着人马敢来劫人,你的眼里,分明就是没有太后。你给我等着,这场官司,你打了吧。想让咱家上当进宫,连门也没有,我这就写折子告你去。”
说完之后,他带上这支番子队伍,怒气不消的就向东厂方向退去。锦衣卫也不阻拦也不追赶,任他们自去。骆思恭只朝郑国宝一拱手“国舅,您是怎么个意思?是跟我走,还是也准备学张鲸,不跟我走?”
“我正要进宫面圣,哪有不走的道理。怎么着,咱是不是也得捆上点?”
“那倒不必了。天家只说是请国舅入宫,未提押解二字,不必上绑。请随我来。”大队锦衣簇拥着郑国宝,直奔紫禁城方向。宁中则一言不发,扶剑紧紧跟在郑国宝身旁,二位公侯,也带着本府家丁左右跟随,等来到紫禁城外,却见不少太监往来巡逻,戒备森严。为首的太监,则是郑娘娘的另一名心腹庞保。大老远见了郑国宝,他面色一喜,抢步过来磕头道:“奴婢给国舅爷问安了。您随我进宫见驾,天家有话问您。这位是?”
他见宁中则也要跟着,伸手一拦。郑国宝道:“不必,这是自家人,带去与我妹子见一见,也是没什么妨碍的。宁姐,你把兵器去了,进宫见驾,不得携寸铁。”他一边说,一边自己除了身上的锁甲。宁中则只好将配剑交到庞保手中,自忖以宫禁武力之强,宫中好手之多,自己有没有这把宝剑,也没什么区别。跟着进宫,也无非是和这个男人同生共死而已。
一路向翊坤宫走去,郑国宝见沿途太监及粗壮的宫娥甚多,手中多拿兵器,面色凝重。问道:“怎么?局面如此严峻了?天家现在龙体如何?”
“国舅爷,您一会见了就知道了。这个事,三句两句的,奴婢可也说不清楚呢。”等来到宫前,只见此地太监宫蛾尤多,也都是手拿军械,充当护卫的。庞保到此,也要先进行搜检,才许放进。郑国宝与宁中则进门之后,方一跪倒,就挺上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大胆的郑国宝,你居然还真敢进宫。难道当哀家,办不得你么?”
这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是郑娘娘,万历还没死呢,她算的哪门子哀家。而且这声音苍老,显然主人的年纪也不算轻,在皇宫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只有那位慈圣皇太后了。只是李太后向来居住在慈宁宫,怎么今天,却跑到翊坤宫了?骆思恭、庞保集体反水,设局诱杀自己?
宁中则那边,明知道此时房中不知有多少高手负责防卫,自己稍有异动,怕是难逃一死的结局。但仍然暗自运劲,只要上面的人喊一声杀,就先出手,与她拼个同归于尽再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男人前面。想到如能死在此地,将来就少了无数要面对的麻烦,她心中竟是感觉无比放松,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郑国宝却磕头道:“不知太后在此,微臣失礼了。微臣乃是锦衣官校,天子亲军。这条命,是属于天家的,天家要臣生,臣就生,要臣死,臣就死。决无任何怨言,太后若想要臣的命,只要您一句话,臣万死无悔。”
“好一张利口!你这么放低身段,难道就能颠倒黑白?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哀家的孙儿!你想要你的外甥登基做皇帝,这本是人之常情,哀家也不能怪你。这事最后,还是看天家的意思,可是你暗下毒手,杀害天家的血脉,谋害洪武爷的后代,这又该当何罪?”
“太后容禀,微臣前些时,一向在外地办差。先是与闻香教的贼人大战一场,后又扫平了魔教的黑木崖,将为害我大明国朝数百年的魔教扫荡一空,几奏全功。再后来,就是在少林,主持武林大会事宜,为我大明选拔了一批忠勇之士。要说常洛殿下之死,臣闻听之后,痛彻心肺,以至夜不能寐,夙夜悲号。恨不能以身代之,换得殿下回阳。可要说臣参与其事,这是天大的冤枉,望太后明查。要臣一死,只须您开口,可要让臣认下这天大的冤情,却是不能。”
“母后,算了吧。常洛早夭,朕也心中难过。可是郑卿肯随旨进宫,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忠诚和问心无愧。廖虎臣的话,您也听到了。若是他真害了常洛性命,在少室山,他完全可以抗旨不归。即使在方才,他不进宫,畏罪而逃,也不是不能。还望母后,不要再吓唬他了,现在咱们还是以正事为重的好。”
这声音并不大,可是咬字清晰,在郑国宝听来,更觉得如同天籁。万历天子,自己的妹夫。听他说话,中气充足,神智清晰,看来所谓病重不能视事云云,全是假话。这一回,自己的胜算可就更大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勤王(七)
不等郑国宝想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出“母后,您老人家年岁大了凤体欠安,前些时又悲伤过度,现在不可劳神。儿臣扶您,先回去休息,让他们自己在这说正事吧。”
“你啊。就知道帮着你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连训他一顿都不行了?要不是看在他是将来天子的舅舅份上,我还要重重的办他。他说跟他没关系,就没关系?哀家可是不信。这事要是让我查出端倪,郑国宝,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还有他身边那个女人,打一进宫就不老实,跪在那偷偷的运气,像这样的贱人,就该找人废了她的功夫,再发卖到坊司去。”
“母后是菩萨心肠,吃斋念佛,连杀生都不忍动手,又怎么舍得杀人或是发卖到坊司什么的。就不要跟国舅开玩笑了,儿臣听说。张鲸勾结了播州生番,怕是要造反呢。这想想,就让儿臣害怕,还是先把这些吃人的生番除了再说吧。”
李太后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永宁啊,你这个脾气,也难怪吃亏。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被他用几幅字画,一张破琴,就给收买了。那东西又不是金子银子,拿着有什么用啊?娘是不明白你的想法,算了吧,这事反正也是娘输了,让他们郎舅兄妹,自己商量着怎么害人怎么杀人,哀家是管不过来了。你陪着娘,好好念经去。”
在一片恭送声中,房中的太监宫娥人数明显减少。路过郑国宝身边时,李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而在她身旁,那女子娇嫩的声音又哀告着“母后,不要如此了。”
“没想到连永宁公主都肯帮我。这也是万幸中的万幸。”郑国宝心里暗自嘀咕,老太后当年对这个闺女不够重视,给她找了个短命驸马,从心里觉得对她有所亏欠,现在反倒格外重视起来,也算是一种弥补情结。这女儿开口求的事。十件里也能答应八件。要不是她在此哀求,自己怕也没那么容易过关。等到送走了太后,只听万历在上面问道:“太后已经走了,内兄还不起来回话?”
“臣不敢。”
“起来说吧。这回的事。也得咱们好好聊聊。商议个主张。那边跪的是宁女侠吧?朕听廖虎臣说了。新任的武林副盟主是吧?这个是个什么头衔,实在是太怪了点。回头,朕封你个诰命身份。也算是酬功。”
等到郑国宝起身坐好,见万历天子居中而坐,自己的妹子郑若男,抱着朱常洵坐在一边。方才太后在此,郑若男一言不发,也是明白自己婆媳关系紧张,自己说话反倒不如不说的道理。她端详了半天宁中则,把宁中则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对方是个不会武功的年轻女人,论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不少,可是一对眼光,宁中则就觉得对方身上有着无穷的威压之力,让自己不敢直面。
“好个无双女宁凝霜。当年你爹宁孤竹,就能让老皇爷头疼,说他比南倭北虏都难对付。你也不含糊,都是嫁过人的了,却能把我哥哥迷的不知东南西北,这份本事,真是够厉害的。现在说的事,你不方便听。随我到旁边屋里,我自有话问你。”
郑若男一边吩咐,一边又对郑国宝道:“兄长不必害怕,你在乎她,妹子也是知道的。所以不会为难她,只是我们女人聊几句贴心话,你好好答天家的话,没你的亏吃。”
如今朱常洛已死,朱常洵面前再无阻碍,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看,郑贵妃都是这次事件里最大的受益者。可是看她双目红肿,神色憔悴,仿佛天天痛哭号啕。以自己对妹子的了解,郑国宝相信,这些天郑若男的悲痛,比王恭妃那个亲娘,怕是还要强出几分。这就是妹子,一个天生的演员,即使万历皇帝,也不会看出郑若男哭的越凶,心里笑的就越甜。不过妹子出色,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同样优秀,若是被皇帝看出,自己在这事里有关,那以后还用混么?
郑若男前脚刚走,郑国宝二次跪倒在地“臣失职,居然让平一指这等庸人混入太医院,还成为了殿下的郎中,最终导致殿下早夭。这都是臣之过错,请天家赐臣一死,以赎己罪。”
万历沉默了片刻,“内兄,我说过了。在没人的时候,咱们是亲戚,而非君臣,有话起来说吧。”他等郑国宝坐稳身子,才直盯住郑国宝的眼睛问道:“内兄,朕自问对你和若男不薄,咱们之间,也算的上是推心置腹四个字。若男的想法,我很清楚,但是朝内那些文官势力太大,我也没办法。这回的事,其实说来也不是坏事,至少省了朕许多的力气。朝廷上可以干点正事,不必为了国本之争牵扯精力。我答应你,不管这次常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会予以追究。但是朕想听一句实话,这事,到底与你有关无关?”
郑国宝面不改色,“臣惟有一死,以证清白,还请天家成全。”
“内兄,你言重了。”万历见对方目光坚定,不似做伪,姑且信了。“实在是那份口供中,将内兄你攀扯其中。而滋事体大,朕也不得不亲口问你一问。”
“天家,这口供是东厂拿出来的。若是将平一指交给微臣,我可以拿出一份,是王皇后指使平一指,谋杀殿下,嫁祸我兄妹,一石二鸟,以独霸内廷之计。若是想再闹大一点,可以说王皇后与平一指,都是闻香教的教友,他们在朝廷上,勾结了一批党羽,想要颠覆我大明社稷,谋死殿下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许多阴险手段。”
“是啊,朕也明白这个道理。人落到了厂卫手里,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得说什么。所以才要当面问内兄,求个心安。常洛那孩子,我不喜欢,他的诞生,本就是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你知道的,我曾经想过不认他。可是凤子龙孙,天家血脉,终究是轮不到外人来谋害。这案子不问也是不成。廖虎臣前去抓你,表面上是母后的意思,实际也是朕想的主意,想要试一试,看看内兄会不会遵旨。”
万历当然不会想到,他这些精明的布局,都瞒不过自己枕边的妻子。而郑娘娘身边的死士,也在第一时间,把皇帝的算盘,传到了郑国宝那。只是万历是装病,不是真病这条,却连郑国宝也不知道。看来不光万历,郑娘娘自己的心里,也存了试探胞兄的心思。如果郑国宝想要趁着万历发病,而另靠山头,或是干脆自己扯旗造反,那么等待他的,也必然灭亡。
“天家英明,明见万里。臣自愧不如。臣本大兴一土刀笔,别无才具,所有者,惟一点忠心而已。天家慢说是传旨拿我,就是赐下鸩酒匕首,臣也只有叩谢圣恩浩荡而已。”
“内兄,算了吧。朕若是真赐你这些,若男还不吃了我?常洛的事,纵然真是你做的,朕也只会把你圈禁起来,不会伤损你的性命。不过你肯遵旨回京,又肯进宫见朕,也可见你问心无愧。倒是张鲸,这个狗奴才,朕待他天高地厚,他竟然想要叛乱,拥立新君?若说以往,朕还有些念旧,今天他不敢进宫,足以证明他心中有鬼,这回,朕定要他死无全尸,比当年的刘瑾还要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