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 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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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听小安子说过,赵克为了能上阵杀敌,临离开皇城时,新抬了两位通房,否则赵太太不许他离开,说是要歹要给赵家留下一条根。
赵克回过神来,抱拳道:“禀王爷,尚无回报。”
敌军城池上分明减少了守卫,是因天气炎热之故亦或是因为别的原因?
宇文琰微眯着双眼,又回身侧的其他守将,“杨元帅、程大将军、陆将军那儿可有回话?”
有守将答:“尚无任何消息。”
敌不动,我不动。
宇文琮这次又搞什么鬼?
有守将道:“王爷,淮安候宇文辕此人诡计多端,我等镇守此处,万不能让叛贼逃往江南。”
回想昔日,宇文琰曾与宇文辕几番接触,谁能想到如今宇文辕琰父子投入宇文琮麾下。皇帝雷厉风行,在淮阳王府迅速捉拿了淮阳王府的女眷,唯宇文辕一人逃脱。
宇文琰道:“派探子仔细打探!城墙上的把卫似减弱一半是什么原因?”
越克应声,派人传话。
半个时辰后,宇文琰帐中的大半探子已经出动,打听城中消息。
午后时分,方有消息回禀:“禀王爷,昨儿四更,城中有人出城,有人瞧见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宇文琰沉吟着。深更半夜的出城。只会是百姓。可今儿分明瞧见守卫松懈,大不如前,“大概有多少人?”
探子甲道:“属下盯着西门,约有三千人,属下问过,三更时从北、东、西门三处亦各有三千余人。”
三门离去,却统一扮成是百姓模样。
很显然这些离去的人并不是百姓,而是叛军所扮。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们想往何处?难道是逃离此地?南门之外三里地就是宇文琰带领的三万人马,他并没有瞧见从城里出来的百姓。“再探!”
守将甲抱拳道:“王爷,恐怕宇文辕要弃城而去。”
宇文辕要弃下此处,一旦宇文琰带兵攻入,那将是一座空城,宇文辕带人奔往何处?
许久没有战事,围而不攻,此刻却因宇文辕连夜带兵消失令宇文琰不知所谓。
宇文琰睡得正香,帐外传来一声高呼:“八百里急报!”
他翻身坐起“禀!”
信差大声道:“弘化将军韩国梁报。七月初二三更时分叛贼突然袭击,弘化将军请求增援。”
他又不是元帅。他的任务就是守住通往江南的要道,不让叛贼从自己的地方转往江南。“本王知道了!杨元帅得到消息自有主意。”
这不是他能管的,如果防守自有杨元帅来部署。
帐外,又传来一声“报!”
有人奔入军帐,“禀王爷,宇文辕的动静已经打听好了,他们是撤军前往西边。”
西边,那是韩国梁驻守的地方。
信差道:“还请王爷速速派兵增援韩将军!”
宇文琰微眯双眼,宇文辕昨儿夜里离开,一日之间就抵达西北,虽说不远,若是快马扬鞭一夜就能从他这儿抵达韩国梁的军中。但这是一万人,就算有马车,他们是不是也太快了?
他坐起身来,心下盘桓:“来人!点兵攻城,既然宇文琮弃下此城,就是我们的。”信差惊疑。宇文琰高声道:“攻下此城后再另做打算!”
四更一刻,宇文琰下令夺城!用攻城锥打开东、南、北三门,唯独留下西北给敌军逃离,战事不如他预想的激烈。
天明之后,他站在城中,百姓们该怎样生活的还怎样生活,只有一小部分因早前投靠了宇文琮的人随之离去。
山河壮美,即便这是小小的州城,这也是北齐的土地,住着北齐的子民。
宇文琰正瞧得入迷,一侧传来声“报——”信差奔上城墙,半跪地上,“启禀王爷,韩将军已损五千兵马,败退八十余里,请求增援!”
韩国梁求援,到荆州与抵徐州是差不多的距离,当他收到求援信,杨秉忠那儿应该也收到了。
真是奇了!
宇文琮若全心用在攻打韩国梁那边,怎会只是一夜败退八十里,只怕就是夺城已经做到了。
宇文琰越想越觉哪里不对?
从未有过的凝重,这次不比过往,过往身边有老王爷又有杨秉忠坐镇,这会儿他是一方守将,出不得半分差错,若是叛断失误,就会生灵荼炭。
“本王知道了,此事重大,本王得与其他将军商议!”
宇文琰下了城墙,回到城中官衙,传了各位守将来见。
待各位将军到时,他已经备好了几只锦囊。
“本王决定点两万人马前往西边增援韩将军,谁愿驻守此城?”
武将功在沙场,又得想要去沙场建立功勋。
驻守当地的将领,更希望领兵一搏,可是驻守此地,等到别人建功立业,就只有干着急的份。
赵克不语,其他诸将也未说话。
有将领抱拳道:“末将愿带兵增援韩将军,将叛军打回洛阳!”
宇文琰又重复了一句:“谁愿驻守此城?”
还是无人应答。
“你们都不愿留守,既是如此,本王留下,各位将军各领五千人马前往增援。”
赵克看着宇文琰身侧的白芷,她留下了,自己也没必要去,有几人去了,少他一人也不少,“禀王爷。末将愿意留下!”
众将擦拳摩掌。“遵大将军令!”
半个时辰后。赵克等将军领兵离去。
宇文琰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城,往西边离去,在盛夏直卷起尘沙飞扬。
天气炎热难耐,宇文琰调头回到衙中,唤了几名军中百夫长、游骑将说话,每人各给了两个锦囊,先是黄色,再是红色的。
在山野密林之间。宇文辕坐在一条溪流旁,静静地看着自己俊朗的倒影,信手拾了枚石子,击落溪间,传出一声轻微的水响。
“报——”一名探子飞马而近,高声道:“禀将军,两刻钟前有数万人马陆续出城,往西边去了!”
宇文辕倏然起身,失声喝声“好!”宇文琰上当了,杨秉忠只遣了陆康、程大勇各领一万五千人马增援韩国梁。而杨秉忠镇守的荆州却是一人未动,坚守不出。宇文琰动了,徐州就并非难攻之地。
探子道:“不过……宇文琰攻占我们弃下的城池!”
宇文辕唇角一扬,“数万精兵还攻不下一万人马之地?”
不,他可不信!
“来人,禀报主帅!”
宇文辕藏于山林,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只要宇文琰派兵出城,就是他的机会,就能让他打开通往江南的门路。
宇文琰,到底没有其父的沉稳,也没有他妻子的狡猾。
“来人,未时埋灶吃饭,酉时一到攻夺城池!”
宇文辕悬着的心复又放下,转身回到早前歇息的林间,就地而卧,他得小憩片刻,也备酉时攻城。
弃城,只是为了整个战局的权宜之计。
只要宇文琰呆在城里,他们便可以围攻,令其他人夺下徐州,打通往江南的要道,从而攻占江南富庶地。
江南失守,巴蜀失守也是早晚的事。
城内官衙里,白芷瞪大眼睛,以为听见了最大的笑话。“王爷,你要带人出城巡视,让奴婢……镇守……”
她只是一个丫头啊,一个丫头哪能带兵。
宇文琰笑容温和,“怎么?不敢了?”
白芷摇头。
“王妃不是常夸你是几个丫头最有胆识的么,你不是喜欢带兵打仗,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白芷上过战场,杀敌还行,可这种调兵遣将,带兵打仗的事她从未做过。
宇文琰轻舒一口气,“罢了!我这儿有锦囊一只,还照老规矩,若遇危急,打开锦囊。”
白芷接过锦囊,正要探望,宇文琰止道:“待危急之时再打开。”
白芷很是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宇文琰给赵克等几名留下来的游骑将、百夫长们也给了这样的锦囊,每人都有两个。
宇文琰还和往常一样,领了几十名侍卫、随从出地巡视。
酉时一到,宇文辕翻身骑在马背,领着万余人马奔往前方城池。
白芷与赵克得报,白芷惊道:“叛兵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王爷才出城巡视,他们就回来了……”
一边的孙嬷嬷道:“王爷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么,且打开看看。”
白芷启开,里面有一页纸,却见上面写着两行字:令人毁去南、北二门,让该城变成无法坚守之城!领兵撤离城中,不可逗留!
白芷惊道:“难不成……王爷一早就猜到了?”
赵克忙道:“不可久留,照王爷的意思行事!你与孙嬷嬷赶紧收拾一下带人出来,我带人拆掉南北二门!”
白芷与孙嬷嬷简单收拾了一番,上马车出来时,只听西边传来了震天的嘶杀声,宇文辕坐在马背上,带着将士正攀云梯登上城墙。
城墙上,一些士兵举着弓箭,密密射向云梯,有人从空中坠落,落到地上,立时化成一滩血酱,惊叫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赵克令人拆下南、北二门,又令士兵将几道门抬着前行,行了五六里,下令将门投入运河,便是用水淹没弃掉也不留给叛军。
赵克带着从城里撤出和几千将士,与白芷离去,每至三岔路口,白芷就会发现熟悉的符号,一番辩认,道:“往那边!”那是宇文琰为她留下的记号,告诉他们去向。(未完待续。。)
918 中伏(求粉红票)
入夜后,又有叛军陆续抵达该城,而这城再难坚守,南、北二处大门没了,要是对方反攻,极难守住。
月色下,宇文琰躲在暗处,静默地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赵克有些按捺不住:“王爷,已经放过去两拨人了,要是被他们窜入江南,可就大事不妙了!”
小安子笑站哈腰道:“赵将军,早前我们王爷给大家的锦囊可不是没用的东西!”
白芷神色一怔,惊道:“王爷一早就猜到这许是叛军的奸计?”
宇文琰冷哼一声,“宇文琮、宇文辕等人未免太轻看本王。本王在鬼谷数载,岂不当真成了白学?要是连他们的计谋都看不透,本王如何面对天下人?”
他的妻子是江素妍,那是名动天下的奇女子!
他堂堂男儿,岂能甘落人后!
赵克看着夜色里快步移动的人潮,“王爷,打吧!下令弓箭手射杀……”
宇文琰抬头望着头顶的明月,“昨晚令人给杨元帅、程大将军等人送的信,要是不出岔子,这个时候,他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宇文琮想突出冲围,拿最年轻,最没有耐心的宇文琰下手。宇文琰与素妍结为夫妻之后,二人常在一处开讨棋艺、兵法、布阵,他要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岂不被人小窥了去。
宇文琰双眸看着坡下的行军,抬起手臂,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突地一挥人“砍!”原是一早就在两侧布下了巨石为阵。一块令下。绳断石滚。“轰隆隆!”一阵巨响,两侧山坡的石头滚下,一阵嘶心裂肺的叫喊声传来。
两军交战,难免死伤无数!
宇文琰借着夜色,看着那惨烈无比的一幕。
夜色中,他听到一个人大声道:“撤!快撤!有伏兵!”
在南边远处的官道,狼狈奔来几匹快马,那是宇文辕先锋。几人跌跌撞撞地扶住几人,“将军!前方有伏,我们已行到徐州城外,没想那里一早就埋伏了弓箭手。我们的人马伤亡惨重,只得我们几个逃出来禀报……”
“宇文辕呢!宇文辕去哪儿了?”
“宇文将军与我们失散了……”
宇文琰高呼一声“停”,将士们停止砍绳。
来时的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如潮滚滚。夜色中,他隐约听见有人大喊:“我等程大将军麾下先锋!”
“杀啊!诛杀叛贼!”
喊声震天,一阵滚滚的呼唤声中。马蹄飞舞,尘土漫天。原本还有些隐绰的景物淹没一片漆黑如墨中,唯有嘶杀声壮烈如初。
天亮了!
方圆百里的百姓们,惊魂未定。
空气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死亡的气息吸引了无数的乌鸦,他们在空中盘桓。激战处尸横遍野,中原大地上让人胆颤心惊。
宇文琰依旧立在山坡上,看着晨曦里壮烈的画面。
杨秉忠骑在马背上,看到了山坡上那支绣有“左肩王”三字的大旗。
程大勇飞马而至,审视着宇文琰,“你这小子,我和杨元帅都以为你上了大当,不想你却将计就计,布下这等好棋,重挫了叛军锐气。”
昨夜一战,宇文琰的名声将会传遍天下。
宇文琰抱拳回礼,“不知可有人逃往江南?这一带可是本王坚守的地盘,本王承诺过,绝不许叛军逃至江南为非作歹。”
程大勇笑道,“你在徐州一带连布了四重防线,第四重是你设下的天网地罗阵,你放心,只得几人抵达第四重防线,可亦被你的人抓住。”
“抓住人了?”宇文琰惊诧。
陆康亦从一边赶来,他来得有些晚,正赶是激战的尾巴,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颇有些意犹未尽,“左肩王,哈哈……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窦勇带人活捉了身负重伤的宇文辕,哈哈!当真大功一件!”
宇文琰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似恍然大悟地道:“坏了!坏了!我忘了一件事。”
白芷道:“王爷忘了什么?”
“朝廷送来的《告示》,原是昨儿一早就要张贴出去的,结果将此给忘了。”
杨秉忠缓缓而至,不知是喜爱还是别的情绪,低骂道:“你这小子,竟生生坏了皇上的大好部署。”
宇文轩是想将伤亡减少到最低,就如昔日江舜诚在晋地的釜底抽薪之计一般,不动一兵一卒,就成功瓦解了宇文理精心培养的十万精兵良将。
宇文琰脱口道:“将在外有所不授!”
杨秉忠微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程大勇道:“你放心,要是皇上追究,我等自会替左肩王说情。昨晚之事,刻不容缓,你是万不得已才有此一击。”
陆康扫视四下,抱拳问杨秉忠:“杨元帅,洛阳那边可有消息?叛贼可抓住了?”
宇文琰惊道:“杨元帅派人攻打洛阳了?”
杨秉忠含着浅笑,“宇文琮倾巢出动,意在打开江南门户,我岂能错失良机,遣了一万人马偷袭洛阳龙虎山庄。”
这次杨秉忠被封为“平叛大元帅”,带了杨氏族里的几位年轻后生上阵杀敌,多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岁的少年,一个个倒也用心。
几人仰天大笑,笑声朗朗,虚怀若谷,在这刚刚激战过的大地上,带来了新的生机。
一早,徐州城门上就张贴了朝廷公告,上面清楚地写着何人何门乃是叛党,涉案人员限期到官府自首,逾期一律以“叛逆罪”重处。
七月的清晨。
素妍静立在练功房里,宇文琰离开好些日子了,倍加思念。想他在身边时的点滴。
他碰过的剑。他用过的长枪。他舞过的大刀……
素妍拿着手里,也能使得顺手。
练功房窗外的花盆里,几盆月季噙着晶莹的露珠。
白燕禀道:“王妃,青嬷嬷说一会儿辛太太祖孙二人就要离开王府了,带着新买来的朱婆子一家去庄子上,王妃亦得去静堂花厅送行。”
素妍手舞宝剑,气息微急,“我知道了!”
白燕进了练功房。看着原本按长短有序放在兵器架上兵器,十之七八都被取了下来,随意抛弃在地上。“那处庄子原有一百八十亩良田,老敬妃答应给辛太太祖孙一百五十亩,把另三十亩赠给西山庵的师太们。”
西山庵,曾是凌薇与辛氏住过的地方,就是慧娘也在那儿住过,过去二十年凌薇在西山庵便住了长达十八年之久,早前零散地在其他尼姑庵住过三两月。
早前知晓的人不多,因那里救助过凌薇。近来竟成了名庵。
凌薇感念西山庵危难相助之恩,又出了三千两银子修缮庵堂。早前师太们住的是茅草棚,如今也修成了砖瓦房,听说近来又在重建前院的神佛殿。
素妍愣愣地看着宝剑,“王爷离开有一个多月,也不知洛阳那边如何了?”
白燕笑答:“王爷身边有孙嬷嬷、白芷姐姐、小安子及几位得力的侍卫照应,定会无佯。”
素妍点头,将宝剑放回兵器库,“叫人收拾一下。”
静堂花厅里,辛氏抱着苦儿坐在左侧贵妃椅上。
朱婆子手里拿着一只盒子,在辛氏示意下,将盒子递给了凌薇。
朱婆子是新买来的一家六口,婆子的夫家姓朱,她自己的姓氏早就忘了,听说四五岁时被人牙子卖到了威远候府为婢,被韩家赐了个名儿,叫英子,早没人叫她的名儿,都唤她朱婆子。
辛氏道:“这是两名丫头的卖身契。这些日子多有打扰,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你对我们祖孙关照有加,怎能再要王府的下人。”这在哪家都是不合规矩,凌薇能给他们祖孙置下一份家业,一百五十亩良田的计子,还有十一户佃户,只要她打理好了,够他们祖孙生活下去,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
凌薇令乔嬷嬷收好,“往后若有什么难处,遣个人回来说一声。”
辛氏应了。
她有她的去处,有了自己的家,再没有长住在别人家的道理。
凌薇道:“乔嬷嬷特意去庄子上瞧过,有一座两进的宅邸,里面又有三处院落,倒够你与朱家六口奴仆住了。”她与乔嬷嬷示意,乔嬷嬷取了两张银票,凌薇看了一眼,是二百两银子,笑道:“辛姐姐,你把这钱收入,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辛氏推辞,再不肯收,“你与我们祖孙置了家业,让我们有了家,我怎好再要你的东西,不行,万万不行……”
“辛姐姐!”凌薇轻呼一声,“你且拿着,苦儿大了,还要入私塾念书学本事,少不得要花钱的。到了乡下,安心度日。那庄子虽不大,离西华镇、西山庵倒是极近的,也方便。正合辛姐姐静养度日。”
朱婆子做了辛氏家里的管家,朱婆子的媳妇做了厨娘,她女儿又成了绣娘,大儿子做账房先生,小儿子还能跑跑腿张罗一些琐碎事务。
朱婆子原是在大户人家呆过,做起这些事来也是轻车熟路,打理得井井有条。
素妍与凌薇请了安。
凌薇一脸不舍,“你辛姨要回家了?”
素妍笑了一下,亦取了一百两银票塞到辛氏手里,“这是我给苦儿的,辛姨替他收下。”
苦儿扫视四周,“辉弟弟呢?我怎没见到他?”
凌薇笑道:“昨儿晌午,我多睡了一会儿,丫头们偷懒,让他睡了大半个时辰。昨儿晚上到三更时才睡下。这不,今儿还睡着呢。”
苦儿重复道:“我要陪辉弟弟玩……”(未完待续。。)
919 大胜
辛氏低声道:“好了,不许闹!快下来给老敬妃、王妃磕个头儿,我们得赶路了,不然日头大了容易染暑气。”
慧娘刚离开那几日,辛氏食不甘味,苦儿也整日吵着要娘,辛氏在背地里没少落泪,如今有好心的下人私下教了苦儿,叫他别再要娘,他爹、娘都因了犯了罪,都去了远方。被下人们教过几回,苦儿就要得少了。
辛氏没再推辞凌薇和素妍的好意,一并收了银子。
到了乡下,只能靠着那份家业度日,多些银子防身总是好的。
素妍与凌薇将辛氏祖孙送到二门上,看他们乘上马车,一行人出了王府。
凌薇直至看不到马车,才轻叹一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二十多年多亏了有辛氏作伴才一路走了过来。“那庄子我让乔嬷嬷和青嬷嬷去瞧过,屋子里的东西倒也齐全,又帮着置备了一些桌案、床凳之物,他们过去,也不再置了,寒暑天用的被褥、床帐也都是全的。”
“还是婆母考量得周详!”
凌薇笑了一下,面露愧色,“我替他们祖孙置了份家业,你心里不会不乐吧?”她的东西,原就是要留给宇文琰夫妇的,虽是她自个的,可凌薇觉得事先应该与他们商议才好。
素妍道:“辛姨待婆母有大恩,原该如此。我和阿琰怎会不乐。”
“我知你是个最通情理的。”凌薇握着素妍的手,“这都盛夏了,手还这么凉。回头请了太医着人瞧瞧。”
“婆母。我不碍事。”她垂下头来。宇文琰离开时,她曾与他说,会尽快去徐州寻他,“我有事想与婆母商议。”
婆媳二人缓慢行走着。
素妍想着自己一走,这偌大的王府就要靠凌薇一人打理,心下不忍,她也打理过府邸,知晓家里的事有多繁琐。虽然不累,却够操心。
童英一脸急切,神色里含着不可抑下的笑容,抱拳道:“属下拜见老敬妃!王妃!”
凌薇微愣,看着素妍。
童英的笑,是会意的,也是无法掩藏的。
素妍问:“出了甚事?”
童英道:“王妃,大喜啊!王爷在徐州打了个大胜仗,我方伤亡不到一千,杀敌数万。”
“杀……敌?”
新皇的意思素妍是懂的。新皇一直强抑。运筹帷幄,想用最小的伤亡平叛。
童英笑容灿烂。“乞巧节那日,王爷将计就计,大捷啊……”他眉飞色舞地将宇文琰打胜仗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素妍听罢,颇不敢相信,有这等心计,步步谨慎,步局周详的人是她的夫婿,是宇文琰!
童英道:“整个江南,谁人不知我们家王爷是个英雄人物,只几千人马就敢与叛党的数万兵马相抗,还让我们家王爷打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还想借着这机会出去走走呢,没想宇文琰这么快就打了胜仗,素妍还想出去看看江南风光,再与宇文琰在四下转转,竟传来捷报。
宇文琮看似厉害,原来竟不堪一击。幕僚名单,朝廷有了;哪些江湖门派支持他,朝廷已经公布天下了;就连那些个明里做朝廷的官,背里私通宇文琮的,新皇也了若指掌……
这仗,宇文琮败了!
败得其惨!
不过几月,就惨败如此!
凌薇笑逐颜开,“这可是大好事!来人,赏童侍卫二两银子!”
童侍卫虽是王府的侍卫,可不是下人,人家是有品阶的侍卫。
素妍想要更下,不想在人前驳了凌薇的面子,“赏五两银子,从我账上出!”
凌薇微凝,虽是她儿媳,却到底是堂堂王妃,亦不能让她难看。心下暗道:当真是不会过日子,五两银子,都能买一名水灵清秀十二三岁的服侍丫头了。这样的丫头买来最不亏,过上几年,若合意,配嫁给年轻管事;要是不乐意,寻了人牙子卖出去也能得过五六两银子。还可以白使唤上几年,何乐而不为。
童英抱拳道:“谢王妃!”
素妍道:“让你盯着北巷工程的事,那边的材料备得如何?”
“北巷的图纸已经确定了,有三正两偏房的,又有两正一偏房的,还有两座大杂院用来安置卫州等地过来的庄头、管事。建屋所用的木头、砖瓦也得备齐了,只等入了秋就开工修建。”
素妍婆媳正欢喜着,乔嬷嬷迎了过来,“老敬妃、王妃,老王爷到静堂花厅了,一脸愁容!”
凌薇敛住笑意,没有什么比自个的儿子出息有本事更令母亲骄傲的。
花厅上,老王爷捧着凉茶,愁容满面。
素妍唤声“父王”,他缓缓抬头,“今晨得了消息,说……说……紫霞的帅儿没了。”
凌薇面露惊色,“怎会没了?他们要被发配梁州,妍儿一片好心,派了忠仆父子赶马车送紫霞、青霞,又备了消暑的凉茶、药物。”
能做的,素妍都做了。
她表面上做得令人称颂,可背里也有她自个的私心,她不想紫霞、青霞再处处给自己添堵。“这可是婆母派人做的,与我可没多大关系。”
主意是素妍出的没假,但挑选一对忠仆父子,又配了一辆上好的马车随官差一同前往梁州,这一切亦都是凌薇做的。
老王爷道:“帅儿正是染了暑气不治身亡的。”他搁下凉茶,就算叶氏做得有多过分,可紫霞和青霞都是他的女儿,“待寻到郎中时,帅儿已咽气。”老王爷还能忆起那个孩子的模样来,一个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听说此次发配的重犯,有不少人在途中染暑身亡。”
那些人如何?凌薇认识的就只得韩家几个,“慧娘怎样了?”
老王爷悠悠道:“她倒没事,如今已走到中途了,再有一个月就该抵达梁州。”
新皇虽没有杀人,但盛夏时节让他们赶赴发配地,这原就是要了他们半条命。就算是秋凉时节赶路,有许多人也会死在发配途中。
“曹家那边,曹家老太太、大太太听说都死在途中了,老太太离开皇城不到五日就没了,在路边挖了个坑,把人草草收埋。大太太是在十多日后染暑身亡的,听说曹氏一族此次死了不少的女眷,一些体弱的男子也都没了。”
曹玉臻就算拥有泼天的富贵,这亦是他用族人的性命换来的,这一辈子,他休想得到族人的原谅。
凌薇问:“韩家人如何?”
“韩家此次发配西北数地,因着紫霞、青霞的缘故,一路上有解暑的凉茶、草药,除了帅儿还不曾听到旁的消息。”老王爷说完,眉头锁得更紧了,“本王身为人父,自己养尊处优,荣华富贵,可是本王的女儿……”
素妍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另一种味道,“任何人做事都得考量后果,任性要付出任性的代价,胡闹自要付出胡闹的代价……”她并不打算隐瞒,没说出口的是:私通叛贼自然也要付出代价,若是成功就是他们的荣华富贵。“青霞带流星阁的细作入府,我从来不相信韩家私通叛贼,她们姐妹完全不知情。”
那不是单纯的拖累,根本就是她们姐妹也参与了其间。最简单的一条,叶浩不过是个七八品的小吏,怎么也卷进去,很显然这里面有人牵线搭桥,而做这事的很可能就是青霞与紫霞。她们是险中求富贵,冒的风险多大,他日的富贵有多诱人。
老王爷因素妍的一席话顿时哑然,轻叹一声,捧着茶杯喝凉茶。
素妍道:“宇文琮叛党案还没结,不易求情。且等案子结了,父王入宫与太后、皇上求个恩典。赦免了紫霞、青霞的大罪。”
老王爷无可奈何,原想让素妍入宫求情的,素妍在太后、皇帝面前比他更有颜面,如果由素妍来说也更为合理。“只得如此!”难道是他老了么?宇文琰在徐州打了场大仗,惹得杨元帅与程大勇等人以为他上了当,哪里晓得宇文琰居然步步为营,将计就计,打了个令江南百姓交口称赞的大胜仗。
耀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凌薇如离弦的箭,往厢房冲刺而去,很快就抱了耀东到花厅,耀东哭了两声就止住了,一双黑豆般的眸子转动着。
老王爷见他盯着自己,拍手道:“来!爷爷抱会儿!今儿要去工部,催问一下派去卫州码头查看的官员回来没有。建卫河码头的事,还得请工部出面才好。等拿到图纸,又要备料。”
耀东没有抬手,扭头看着素妍。
素妍拍拍手掌:“来!不让爷爷抱,让娘抱抱!”
耀东如今九个月了,长得又壮实又顽皮,抱在手里沉甸甸的,素妍接过,他伸出小胖手,抱住她的脸就“啃咬”,奇怪的是,他更喜欢真咬父祖,从来不曾咬过凌薇与素妍。
素妍笑道:“又舔人一脸的口水。耀东,娘的脸是不是大烤饼,怎的一抱你就咬!”
耀东有她脸上啃了几下,嘴里“羊!样……”地发着音。
“不是羊,是娘!娘亲!娘……”素妍抱着耀东,一遍遍纠正着他的发音。
耀东似在学语,依是“羊羊!样样……”地说着,过了许久,唤了声“娘!娘娘!”
白燕似听到最称奇的事儿,“王妃,世子唤娘了呢!会叫娘了!”
素妍抱住耀东,在他脸上香了一口,“乖儿子,终于叫对了。”其实这**个月的娃,哪会叫娘,不会是碰巧被他叫对了而已。(未完待续。。)
920 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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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兴的莫过于凌薇,走到跟前,争着要抱耀东,“瞧瞧,到底还是向着他亲娘,我带了他半年,他第一个唤的还是他娘。”
素妍微颦着眉头,“听说小孩子第一个先叫谁,谁就命苦,瞧来我就是个命苦的。”
凌薇翻了个白眼:她还命苦了,一出生就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素妍道:“我得绘画卖钱,还得打理铺子赚钱……可不是最苦?父王要建卫河大码头了,要是钱不够,还得凑钱……”真是劳碌命呢,跟头牛似的,整天就想着赚钱了。
凌薇哭笑不得,抱着耀东,“乖孙子,叫奶奶!你叫奶奶!奶——奶——”
耀东愣了片刻,“啊!啊!”地叫了两声,那样子倒似真在学话。
凌薇又重复了几遍,很是认真地教耀东说话。
白茱进了花厅,欠身道:“禀王妃,税奶奶求见。”
素妍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一双眼睛都看着耀东学话呢,也亏得凌薇有这份耐心,不厌其烦地教着。
乔嬷嬷道:“是税大爷家的奶奶。”她笑了一下,“上个月晋陵大郡主府的冯嬷嬷在天牢买了五名罪臣之女。六月十八那天,将韩氏、曹氏、汪氏一并送往税宅为妾。这不,前些日子从秦豫传来消息。说韩将军与叛党英勇作战。好像是前日。税大爷禀告大郡主要扶韩氏做正房奶奶。”
老王爷听到这儿。多少理出个头绪来,扶韩氏为奶奶,定是与韩国梁有些关联,“莫不是韩绍的胞妹?”看来税长庚也并不是一个不知事,曹氏、汪家都没娘家人了,韩络好歹还有个叔父在,也算是保住了自己几分颜面,娘家亦还有份依靠。
乔嬷嬷答道:“正是这位韩氏!瞧来大郡主那儿是应了。”
下人禀报时。说的是“税奶奶”,韩氏一个没有父母依靠,又失了兄弟扶持的弱女子,能说服税长庚扶她为正室可见亦有些本事。
素妍问白茱,“她是来见我的?”着实想不出自己与韩络之间有甚交情。
白茱道:“正是,人已经进二门了,就等着要去琴瑟堂拜见呢。”
凌薇只想静心教耀东说话,“你且快去,莫要耽搁了。”
素妍起身告退。
老王爷念着工部那边的事,也出了静堂。
素妍在花厅坐了片刻。刚吃了几片削好的苹果,韩络携着丫头进了内院。谦恭地裣衽行礼:“民妇韩氏拜见王妃!”
素妍抬手,“快起来吧!”
韩络与身后的丫头道:“小兰,把礼物给王妃。”
叫小兰的丫头长得水灵,手捧站一只锦盒近了素妍,“这是我家奶奶送给王妃的礼物,还请王妃笑讷!”
素妍并没有接,“你们的日子过得也不易,来瞧我就是,不用送什么礼。”
青霞昔日算计兄嫂,那些得去的嫁妆,还不是被官府抄没了去。
紫霞亦是如此,他日归来,王府还得替她们再备份可以维持生计的家业。要真是不管,倒显得左肩王府当真是无情无义的。
韩络笑道:“原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民妇一点心意,还请王妃收下。”
素妍与白燕示意,白燕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是一支价值不菲的南珠钗子,式样倒还算别致,南珠熠熠生辉,只怕得不少银子。素妍勾唇一笑,“这等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白燕捧了盒子,又塞回到小兰手里。
小兰惊慌,人家是亲王妃,什么样的好物什没见过。
韩络道:“民妇敬仰王妃,还请王妃收下。”
素妍勾唇一笑,“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突然送了件如此贵重的礼物给她,当真有些奇怪,转而又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朋友不送礼、不花钱亦会帮忙。”
她着实想不到要收韩络礼物的藉口。倘若不是朋友,她更不会平白无故地收人礼物,今儿又不是什么节庆,突兀地送出一份礼来,可不是让人奇怪么。
“税奶奶有事不妨直言。”
韩络支吾一阵,想说又咽下,要是收了礼,她许能壮着胆子说出来。
素妍看站一侧的白茱、白燕,“她们都是我屋里的丫头,嘴也严实,定不会传出闲话去。”
韩络咬咬唇,正要下跪,素妍道:“别跪了!”吐了口气,“说吧。”
韩络想到这些日子与税长庚结为夫妻后的点滴,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她们三位妾室时手段高明,她和税长庚不过是同命相连罢了。税长庚从兴陵候成为一个无官无爵小富人家的当家人,犹似从云端跌落。而韩络原是威远候府的嫡出小姐,因父兄一朝获罪,沦为侍妾。两个感叹命运,感叹曾经的荣华,现在的寂寥,竟越聊越投缘。
韩络懂得税长庚,税长庚喜欢与她倾诉苦楚,几日下来,税长庚对她竟有了一种别样的情感,虽都是同一日到的税府,可税长庚只住在韩络屋里,曹、汪二位姨娘倒似成了装点。
韩络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听王府的丫头说过,想讨好素妍的皇城太太、奶奶们多了,一些没门道的,想见素妍一面都难。“王妃,民妇斗胆,想求王妃助我夫君再得大郡主的欢心。”
素妍继续吃站水果片,用牙签优雅的挑了一块,慢慢地放到嘴里,“税奶奶且说说,你是怎么看这事的?”
白茱捧了一碟水果片递给韩络。她学着素妍的样。连吃了两块。“我夫君糊涂,为了叶家人,竟再三伤了大郡主婆母的心。他该知道,皇上封赐大郡主,那是念着大郡主乃是皇家金枝玉叶的贵重身份,早前的爵位因大郡主而有,没想他听信了叶家人的谗言,这才……”
素妍听着这话。韩络倒真是明白人。“你既知晓症结所在,就该讨好大郡主才是,而不是来见我。”
韩络垂下眼帘,“昨儿民妇去过大郡主府,大郡主并没有与民妇多说话,只叮嘱民妇好生打理税宅,旁的什么也不说。”
自韩络与税长庚入大郡主府,晋陵一直就在应付。而晋陵对税长庚却是连应付的心都没了,只说了几句面子话,按照新人拜见长辈的礼。赏赐了他们礼物,留他们吃了一盏茶。就淡淡地道:“我近来身子乏,你们告退回家!往后好生过日,不用来向我请安,逢年过节,高兴了捎句问候话,不高兴了不捎也罢。”
鸣凤新嫁了一个体贴入微,待她有礼有节的夫婿,在她心里如今的吴广久才是她的夫君。
韩络面露愁容,“大郡主对我夫君芥蒂已深,我着实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们母子消了误会。”
鸣凤原不喜欢税长庚,因他的身上流着她最厌恶、最痛恨之人的血,却又是她的儿子,早前诸多的忍让。而今撕破了脸面,她是连应付也不愿了。
韩络一直以为,在晋陵的身上还有做过姨娘的胆怯,那日瞧见的却是一个高高在上、雍荣华贵的金枝玉叶,甚至连正眼都没瞧税长庚都一眼,也没认真细瞧韩络一眼,就连说话都是懒懒的。
就在他们夫妻拜见后,晋陵大郡主赏了新人礼物,便有吴广久的结发妻所生的二小姐携了庶长子来请安,她正襟端坐一脸期盼,与二小姐有说有笑起来,甚至亲自指点二小姐的刺绣功夫。
素妍道:“既然消不了,彼此各自生活,互不打扰,逢年过节送份节礼过去,就当是亲戚。”
韩络一脸错愕,“可他们是母子?”
“这是你看到的?”素妍一脸淡然,“如果你纠结于此,对你、对税大爷都不会有好处,只是替彼此徒惹烦恼。与其想着操心这些事,倒不如劝税大爷安心回皇城书院读书,准备明年的大考。”
世袭有封地的兴陵候爵位,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
韩络是想助税长庚重新赢回候爵!
“王妃,我夫君是大郡主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素妍愣愣地看着韩络,她曾想这是一个不俗的女子,怎么那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任何一个慈母都经不住儿子再三的伤害。税大爷与叶大老爷携手逼迫大郡主就范在前,又毒害大郡主在后,在大郡主心里,税大爷早已不视她为母,伤透心后,她亦不视税大爷为子。大郡主给税大爷一份家业,替他娶妻纳妾,她身为一个母亲,该作的已经做了。既然大郡主不想多见你们,你们就不要去打扰她的安宁。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早前,在税长庚的心里,鸣凤不及章氏重要。走到这一步,又如何说鸣凤无情?叶家和税大爷伤她太深,再不能回头。
鸣凤与税长庚是有母子之名,早无母子之情。
而今,鸣凤心里再无税长庚,他方才想到如何挽回,早已无力回天。
韩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我夫君早前做错了,与她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要是有人在你身上狠狠地捅上一刀,过些日子对你说,自己做错了,你能无视身上的伤痕么?”素妍停了一下,“只怕每每看到这伤痕,就会忆起曾经的伤害。火,虽能让人觉得温暖,可若挨得太近,也会灼伤人的。税奶奶,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要是你还想挽回,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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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 拒收美人
韩络想到了自己,亦想到自己的兄长,曾经无论做错了什么,母亲最后还是会原谅孩子。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鸣凤不能原谅自己的儿子,如同发誓般地道:“我会用心替他们挽回母子感情。”
素妍颇是无语,虽然韩络的话有些道理,但鸣凤与税长庚之间情况特殊。
韩络以为她不信,认真地道:“王妃,民妇说的是真的。我一定会倾尽一切这么做。”
素妍嘴角掠过一丝讥诮的笑,“你很傻!你这么做,只会让大郡主连你一起厌恶!”
“不,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定可以挽回大郡主的心,让他们母子重归于好。”
韩络又送了一回南珠钗,素妍依旧没收,陪韩络用了盏茶,令下人将她送出二门。
青嬷嬷见韩络远去,方问:“王妃何以肯定,税奶奶若执意挽回,会反引起大郡主的厌恶?”
素妍轻声道:“韩络只知税长庚伤了晋陵的心,却没寻出症结所在。”
青嬷嬷轻声道,“他们母子的症结,是不是早前税大爷合着叶大老爷算计晋陵、税大爷给晋陵下毒的事?”
素妍摇头,“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是晋陵在叶家的二十年过得痛苦,还因为税长庚的身世。”
青嬷嬷静待解惑。
“晋陵是如何怀上税长庚的?”
青嬷嬷回过味来。
税长庚是叶大老爷强占晋陵怀上的,后来迫不及得已又做了叶大老爷的侍妾,对于晋陵来说。那是一段耻辱而艰难的日子。更是她人生里本不该有的污印。
“晋陵原对税长庚就无多少母子情分。相反的,在她记忆深处更多的是痛苦的印记。税长庚一再伤她,出于本能,她就会保护好自己不再被人伤。税长庚越是讨好,她越是会将自己包裹着严实,生怕再给了他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税长庚不单单是晋陵的儿子,更是叶大老爷带给她的痛苦印记。没有人愿意时时去面对自己的痛苦,见得多了。反而会生出厌恶……
对于一个处处高度防备的人,只要那人行事但凡有半点过分,她就会立时受到刺激,甚至回以十二分的反抗与不甘。这就是我说,为什么他们越讨好晋陵,反而会换来晋陵的反感之故。”
青嬷嬷颔首点头,“老奴虽是过来人,竟不如王妃看得通透。”
素妍道:“太医们替晋陵诊过脉,说她还能生。吴大人正值壮年,他们拥有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晋陵他日越疼爱与吴大人所生的孩子。就会越发厌恶税长庚。他们若不懂与晋陵保持距离,以后受伤的就不是晋陵。而是税长庚自己。”
一个心里有对方,一个心里早无对方。
心里无对方的,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让她心意动摇,更不会令她伤心。
心里有对方的,处处以对方为先,反会受到伤害。
心不动,心不痛!
青嬷嬷想到了别一件事,道:“听说宫里的玉嫔娘娘,前几日在皇上面前替叶大老爷说情,结果刚说一半,皇上就拂袖而去。”
素妍骂了句“真笨!”,“税长庚是如何与晋陵离心的,是因为他不顾晋陵所想,一意与叶家走得太近,甚至要认章氏为母。玉嫔若是聪敏的,就该看清情势,如今瞧来,她能做到嫔位,也算到头了。”
“但叶大老爷到底是玉嫔的生父,听说玉嫔一出生也是由章氏哺养的,也难怪他们兄妹对章氏胜过了晋陵。”
只怕玉嫔在宫里与素妍说的那些话,想护生母,想同胞兄长出息的话也非真心,而是为了打动素妍所说。
“玉嫔若是有心,就该站在晋陵的立场多思多想,化解了晋陵的心结再让晋陵去求皇上。如此,比她自己求皇上更要事半功倍。皇上封她为嫔,不是因她比其他嫔妃更貌美、更尊贵,仅仅是因为她的生母是晋陵。”素妍想到叶大老爷一家,“叶家大房被发配何处?”
“白塔口!”
白塔口,与大辽接壤之处的关口,亦是苦寒之地。
青嬷嬷道:“听说六月二十日定的罪,亦有七八条罪名:欺男霸女,逼良为娼,为恶一方,害人性命等,收没叶家大房一干家财。早前我与税奶奶同来的婆子闲聊,税家昨儿黄昏接到官府递来的消息,章氏和叶大老爷在发配途中染了恶疾,说前几日一天走不了十里路,只怕……”话题一转,青嬷嬷道:“税大爷派了得力的家奴携了银子前往北边,也不知能不能追赶得上,想要寻了郎中给他们瞧病。”
人都走了十几日,这几日没走多远,可早前一日还是走了不少,要这样一步一步走到白塔口,这得许久之后。正值盛夏,有多少人在发配途中丢了命,瞧来叶大老爷与章氏是凶多吉少。
青嬷嬷一脸认真地道:“白莺上回去街上买丝线,无意间遇到了胡氏。”
“胡香灵?”
青嬷嬷点头,胡香灵小时候也算清秀可人,没想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被翠嬷嬷和金钗贱卖给地头蛇为婢,没想这地头蛇竟将她转卖给一个无赖为妻,成亲不到半月,那无赖就腻了,竟逼着她卖身赚银子还债,说买她时欠了巨债。胡氏不肯,他竟在街上对胡氏大打出手,两个巴掌下去,连牙齿都被打落了两颗……”
素妍想过放过有香灵,可她做不到,竟无法放过,就索性借着崔珊的手让胡香灵沉陷地狱。“可知胡家的案子怎样了?”
“胡四姐儿是叛贼的爱妾,这是众人皆知的事,胡长龄父子下了诏狱,胡五姐儿正想法子要替母亲、弟弟赎身,又不得法。前几日,胡五姐儿被诊出有了身孕,唐太太再不许她出门,责令她在家中养胎,听说唐公子还念着崔家二小姐呢,珊瑚县主倒是个有骨气的,退还了唐家的聘礼,又放出话来,服孝期间崔家三姐妹不谈婚嫁。”
孝期一满,崔瑶已是双十年华。一个女子最美的年纪里,却满是辛酸与苦难的记忆。
唐公子早前相中的原就是崔瑶,素妍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否有缘,在她的记忆里,崔瑶的夫君姓唐,亦是官宦子弟。
佑正三年的夏天,在北齐的历史上,发生一件大事:七王宇文琮起兵造反!
然,一过七月,这件来得突然,去得快速,天下人很快发现,这事就要落下帷幕。
七月二十日,朝廷又清拿了一批“私通叛党”的臣子,有八品的小吏,亦有正二品的朝廷大员。
洛阳龙虎山庄。
宇文琰与杨秉忠坐在议政大厅内,这里曾经是叛党诸人的聚集地。
杨秉忠面露愁苦:“所有人都散了!一干叛党,在徐州一役中或身亡,或失踪没了下落……”
宇文琰微眯着双眼,“宇文琮还没抓住……”他究竟逃到哪儿去了,整个人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杨氏一族的后生三人,领着一万人马团团围住龙虎山庄,还是没抓到宇文琮,却抓到了宇文琮的爱妾、孩子。
杨秉忠觉得近来的宇文琰有些陌生,对这事似乎非要追究到底不可。
宇文琰拳头紧握:他要向天下人证明,自己配得上素妍,更要向那个人证明,他和素妍才是最配的夫妻。素妍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他要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他要清除叛贼,还天下一个太平。那等优秀的妻子,就应该有一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儿!
新皇会谋划不假,可他宇文琰也会的。
新皇谋的是天下太平。而他宇文琰谋的只是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要做素妍的好夫君,也要做皇族中最优秀的亲王。
杨秉忠道:“洛阳等地又进行了一番细查,济候、庆候的家眷妻小已押往皇城,一些与叛贼勾结的世家亦都获罪……”
刑部派人来彻查秦豫两地的叛党案,各家之中除了当家人、直接涉案者被订为主犯外,又有从犯、重犯之别,主犯一律待秋后问斩,其女眷家小发配边陲苦寒地,刑部的官员奉了顾力行之令,行事雷厉风行,通常是三两天就审结案子,主犯、从犯押送皇城,其他人等派官并发配边陲。
小安子一路快奔,哈腰道:“禀王爷、杨元帅,洛阳、咸阳等的乡绅为感谢你们清除叛党,特意登门求见!”
白芷嘟着一张嘴,似有人借了她银子没还一般。
杨秉忠指着白芷哈哈大笑起来。
白芷瞪了眼宇文琰,“王妃的性子,奴婢不说,王爷也是知道的。”
小安子尖着嗓子,“你不告密,王妃就不会知道。”
白芷挑着眉头,“不用我告密,咱们王妃的精明人人皆知。哼——”扭头出了议事大厅。
杨秉忠道:“一看丫头的脸色,本帅就知道,这回送的又是美人,哈哈……”
宇文琰笑呵呵的抱拳道:“本王惧内,杨元帅乃平叛元帅,这等事就劳杨元帅来处理。”
这些个乡绅,美其名曰是感谢,实则是害怕他们深查,卷入“叛党案”而累了一家的平安。(未完待续。。)
922 讨辱
待乡绅们鞭炮、锣鼓齐鸣地进了龙虎山庄,议政大厅上瞧见的便是程大勇、陆康及杨家的几个年轻后生。
众人一一扫过,在人群里寻觅着一夜成名的英雄王爷——宇文琰。
乡绅们抱拳自报家门:
“在下洛阳谢文博,拜见杨元帅,见过左肩王!”说到后面“左肩王”三字时,竟似对着一袭华衣少年英俊的杨家后生行礼。
那少年忙道:“你弄错了,在下杨云泰。”
谢文博惊疑地看着议政大事上诸人,目光移向陆康,陆康抱拳道:“本将陆康!”
原是来拜见杨秉忠与宇文琰的,居然连人都认错了。
一侧又有位华衣男子:“敢问各位,哪位是大名鼎鼎的左肩王?”
孙嬷嬷看着进来的诸人,有的是洛阳当地的乡绅、名士,还有的是咸阳赶过来的,再看人群里,站着几个面蒙轻纱的少女,或一袭水红色的夏裳,行动如杨柳拂槛;还有的一袭额黄衣裙,妩媚动人;其间更有一袭翠绿纱裙的少女,站在五人中间更显风姿卓绝。
翠纱少女移出人群,目光定格在议政大厅上方的那道绣屏上,隐隐显出一个男子轮廓,重重一拜,“民女谢小鸾,仰慕左肩王已久,盼左肩王不弃!”
宇文琰心头一沉,整个大厅上的人,都看着他,他大踏步走了出来,一袭天蓝色绣白蟠龙袍,道不出的清爽出俗,加上他过人的容貌。一时间看呆了大厅上所有人。
谢小鸾只觉呼吸紊乱。愣愣地看着移来的宇文琰。他灿然一笑,笑得魅惑,“你说仰慕本王,且把你的面纱摘下来让本王瞧瞧,看你有没有仰慕的资本。”
谢小鸾抬起手臂。
谢文博打着千儿,“启禀王爷,这是在下的爱女,打小就被家人宠坏了。”
谢小鸾摘下面纱。这一回又有惊呆了,一张素脸映在眼前:莹肌如雪,青黛远山,顾盼生辉,面似三春娇花犹丽,眼似秋水还清,惊世容颜发出逼人的淡淡光辉,任谁也地无法忽视她的美。
宇文琰大唤一声:“白芷!”
白芷就答一声,从偏厅奔了过来。
宇文琰指着谢小鸾道:“你且说说,她与我家王妃相比如何?”
“哼!王妃是天上的星辰。她不过是地上的萤火,岂能相比?”白芷扬着头。大胆地审视着谢小鸾,“脸上略瘦了些,少了份娇俏水灵;眼睛太大了些,双眸大而无神……”白芷歪着再看,“人也太瘦了些,欠缺婀娜多姿!”
宇文琰没心没肺,一脸不满意地看着谢文博,“就这等庸脂俗粉也想送与本王?”是个美人,他心下承认,可是不敢多看,白芷和孙嬷嬷都是素妍的人,要是在素妍面前多说几句,他可惨了,“本王的眼光可高着呢,这等姿色,赏给百夫长们玩玩还不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本王的妻子乃是当世第一才女、绝色美人,往后这类姿容别送到本王面前碍眼!”他摆了摆手,调头往偏厅珠帘移去。
谢小鸾自认姿容出挑,才艺不凡,没想宇文琰向边的丫头竟将她说得一无是处,还拿她与宇文琰的妻子相比。
江素妍……
传说是绝世美人,她拥有着过人的才华。
在他将挑珠帘而去时,谢小鸾朗声道:“小女愿为奴为婢侍奉王爷!”
宇文琰摇了摇头,“各位将军,本王身边又有侍女、内侍,你们若需侍女,只管带去,本王虽不喜,你们领去暖床叠被倒也不错。”没心没肺,将谢小鸾一脸惊愕的痴迷视若无睹,摆手离去。
陆康没想这世间还有这等美人,惊问:“王爷这话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
陆康心下欢喜,平叛以来,好几月了,他还真没碰过女人,家中虽有两妻,可封氏一直无孕,恪靖候府需要一个男孩,但他又不想再碰马氏。
谢文博忙抱拳道:“陆将军,那几位才是洛阳、咸阳二地给平叛将士敬献的美人,小女小鸾乃是幕左肩王英雄之名而来。”
陆康一听这话,厉问:“难道你是说本将军配不得你女儿?”
谢文博抱了抱拳,一脸歉色,这些人他可一个都不敢得罪,要在背后使个坏,谢家就能满门获罪。
谢小鸾已经起身,“我亦是堂堂世族嫡女,非正妻而不嫁。”
宇文琰进了偏厅,此刻立在门侧,听到这话不由得勾出讥讽的笑意。早前仰慕他,这会儿又提非正妻不嫁的话,当真虚妄得紧,说到底还是想谋个荣华富贵。
白芷控制不住,想到这些日子赵克总是如影随行的目光,朗声道:“赵将军,你家中无妻,这位谢小姐倒还凑合,不如娶她为妻?”
赵克回过神来,双目怨怪地看着白芷,一脸涨得通红,“你……休要胡说!我早有意中人,除了她万不会娶旁人。”
美丽的女子很多,而能拥有一个意中人却极为不易。
大厅上的一干武将,谁不知道赵克喜欢白芷。
程大勇哈哈大笑,“谢小姐非正妻不嫁,我们这个早有妻室,倒是杨家的几位小将军有两个尚未订亲。”
谢小鸾的目光定格在杨云泰身上,这少年生得俊朗,三个同龄人里显得尤其醒目,杨云泰道:“娶妻娶贤,我早有婚约,谢小姐当着众人说正妻不嫁的话来……还真让在下刮目相看。”
虽未说明,言下却说谢小鸾不贤,哪有待字闺阁的小姐,就这样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她如何美丽,在杨云泰只觉大为不妥。
一侧的少年笑对杨云泰道:“四哥这话说得好!”神色里露出几分不屑,仗着自己貌美,便连女儿家的矜持也放下,居然还当着众人说出仰慕宇文琰的话,只怕早前有了胜算,以为凭她的容貌,就能引得宇文琰的青睐。
左肩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凡见过的,谁不说好!
大厅上,唯剩下杨文才,他此刻涨红着脸颊,“你……你们……”该不要他娶这个女子吧,这女子确实很美,可是他自己的婚事还得父母长辈说了算。
笑脸少年扯了杨文才,“文才,这里没我们什么事,找左肩王说话去。”
三位少年结伴离去。
杨秉忠看着送来的几位美人,道:“各位的话说完了,请把美人带走!”
谢小鸾跺了一下脚,低呼“爹”。
谢文博愤愤地瞪了一眼:这丫头信心百倍,还说一定会引起左肩王的注意,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左肩王妃就是千里挑一的人物,还当人被个丫头羞辱了一番,这一回算是丢脸了,讨好巴结不成,反自讨了没趣。
谢文博道:“杨元帅,这些美人原是两地乡绅孝敬众位将士的,岂有领走之理?”
陆康就看上谢小鸾了,这样的美人便是在皇城也极难遇到,早前以为封氏便是大美人,与她一比,还真是云泥之别。“谢爷为示诚意,该让谢小姐留下!”
杨秉忠不想就此事与谢文博争辩,抱拳道:“本帅得去军营瞧瞧!”音落,大踏步出了议政大厅。
龙虎山庄很大,后山有一大块空地,可供将士们操练。
一干同来的乡绅讨了个没趣,有人退出大厅,只留了带来的美人于厅中候站。
大厅上,谢文博骑虎难下,愿想让谢小鸾靠上左肩王,没想却招惹了陆康,与左肩王为妾,能与一个将军为妾要比么,那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康咄咄逼人:“难道在下堂堂恪靖候世子、定远将军还不能娶她?”
他说的是娶,而不是纳。
谢文博想着谢家要是得了陆康这样的女婿,许也是个助力,惊道:“将军要娶小女为妻?”
“是平妻!”陆康重申道,“本将军家中亦有妻子却不能生养,再娶位平妻难道还委屈小姐不成?若不乐意,本将军在美人里挑上一个为妾。”
谢家对陆康的事知晓不多,听他一说,又不像是骗人,不能生养的原配,要是谢小鸾嫁过去,育下一男半女,这不是比原配还风光。
封氏嫁给陆康已有两载有余,至今也未能生养,封氏为此吃了不少的药,却依旧没个音讯,早前嫁过的那家也是怀过两回的,偏嫁了陆康后就没动静。
陆平安常逼着陆康去马氏那儿,陆康却再不肯去,想着马氏的粗鄙心下就厌烦,但封氏又不许他纳妾,整个陆家都由封氏把持着。
谢文博心下一动,“陆将军,此事在下回家还得与内人商议。”
陆康直切了当地问:“谢小姐,你意下如何?”
谢小鸾不乐意,她才貌出挑,为甚要与人为平妻,虽说是妻,可上面还有个原配。
谢文博道:“小女自是乐意的!陆将军可派官媒上门。”
既是许了平妻,谢小鸾经今儿一闹只怕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会上门求娶,有才有貌,难免骄傲,有时亦显得自负。
谢文博拽上谢小鸾,将她拉走。
身后传来陆康的声音,“本将军稍后就令官媒提亲。”
宇文琰的屋子里,孙嬷嬷送来的可口的羹汤。
白芷盛了一碗递给他,对于他的表现,白芷很是满意。
小安子问:“孙嬷嬷听说陆将军要娶谢小姐为平妻?”(未完待续。。)
923 真假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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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笑道:“可不是么。两个时辰前,陆将军请了我过去,问了好些洛阳的风俗习惯,我又不是洛阳哪里晓得这里的风俗,自寻来了山庄里大厨房的大嫂子过去回话。问罢之后,陆将军就遣官媒去,刚才回来时,官媒已经回话了,捎回了谢小姐的庚帖。”
白芷惊愕,“这样就成了?”
孙嬷嬷道:“陆将军想早些成亲,也好给恪靖候生个孙子,已请了算命先生就近挑选吉日。”
宇文琰挑了挑眉,“他定是犯糊涂了。洛阳、咸阳是什么地方,岂是能轻易结亲的,一个不慎,就得背负上‘叛党’之罪。”
洛阳等地的情形分明,宇文琮还未抓拿归案,在这风口上娶洛阳女子为妻,不妥!太不妥了!
先帝将洛阳、咸阳二地赐给宇文琮为封地,这两地的官绅有多少他的人,至今尚未调查出来。新皇为治天下,少不得要在这两地大动干弋地查上一番,这一次可不比当年的静王之祸,宇文琮可是名符其实的叛逆。
宇文琰吃了两碗羹汤,出了屋子,往陆康住的小院移去。
走到半道,他只觉这几日的陆康有些古怪,陆康是恪靖候陆平安之子,性子最是沉稳,陆平安一喝酒就撒酒疯,每次都是陆康收拾摊子。自他认识陆康以来。陆康就从没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
今日的陆康。明知洛阳、咸阳之地的叛党案未明晰,竟敢迎娶洛阳世族谢家的小姐为平妻。就是年幼的杨云泰等人都知道避开风芒,陆康居然陷了进去。
还记西北,他们一处喝酒时,陆康笑声朗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是娶个贤惠的妻子,为我洗衣、做饭,给我们陆家生儿育女,至于相貌么。倒不重要,只要她像我娘一样懂晓疼人就成。”
他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只要是个女人,贤惠的女人就行。
什么时候,陆康会被女人的容貌所迷惑。
不知不觉间近了陆康所住的院落,陆康正在吩咐两个婆子,“你们明儿一早就去街上买红绸,务必要将这里布设成新房,越隆重越好,后日。本将军要娶新奶奶!”
宇文琰捂嘴轻咳。
陆康回头笑道:“王爷!”
宇文琰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称呼我的。还和以前一样吧。”
他莫名愕然。
“怎么?不会忘了以前怎么称呼的吧?”
“不是!以前不懂事。”
宇文琰歪着头,一脸探究,“以前不懂事,你现在懂事了?”为什么他觉得这是反话,以前的陆康行事沉稳,就连杨秉忠和程大勇都夸,说陆康比他老爹陆平安强太多了,“狗蛋!”
陆康惊道:“你怎么骂人呢?”
“我骂你?”宇文琰指着他笑,“你是怎了?不会忘了,狗蛋是你的小字吧?我们在西北,私下里不都是这样叫你的么。”
陆康似恍然大悟,笑道:“与你开玩笑呢,千一!”
宇文琰心下暗惊,轻拍他的肩,“就要做新郎了,小心将养着。”末了,意味未明的笑了几声,原想告诫一番,只觉此刻的陆康太过古怪。
千一,陆康竟然唤他的小字,这小字原是为素妍取的,便是老王爷也从未唤过。这是他们夫妻间独处时,素妍唤他的字,怎的陆康就知道了?
陆康……
不,宇文琰可以肯定:这不是陆康!
难道陆康已经遇难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其实不是真正的陆康。
杨云简夫妇不放心杨秉忠天命之年挂帅平叛,镇国大长公主特意选了自己身边的侍卫相随,杨夫人又挑了名会服侍的婆子一路服侍着。毕竟年岁大了,比不得年少时。
宇文琰去了杨秉忠住的屋子,婆子给宇文琰切了西瓜捧来。
宇文琰审视四下,“到院里坐坐。”脸上写着:有话要说,就差没有直接说出来。
二人在院中的石杌上坐下,婆子退云,宇文琰吃了块西瓜,方低声道:“这几日的陆康很是奇怪。”
杨秉忠细细回忆,他与陆康相识、相处的时间极长,陆康出生后他在西北就见过,不仅是陆康,就是陆平安也是了晓的。
宇文琰讲了刚才去寻陆康的事,原想说几句体己话,提醒陆康要谨慎,发现异样就打消了念头。“陆康唤我千一……”
“千一?”杨秉忠意外地道,什么时候宇文琰有这个名儿。
“千一是我的字,是我为娘子取的,也只我娘子唤过,便是我父王、母亲从来都只唤我阿琰。”
素妍的小字叫弱水,千一的由来便一听了然。
人家夫妻间的爱称,怎的陆康就叫出来了,太奇怪!
以陆康的性子,就算知道有这个字,还是会习惯以前的称呼,早前唤宇文琰,“琰世子”,再后来又改唤“琰王爷”,他从来都没有唤过宇文琰“千一”。
杨秉忠听罢,神色凝重,“你是怀疑,现在的陆康是假的?”
宇文琰点头。“我们入庄之前,就听人说过龙虎山庄内地形复杂,况且宇文琮与他的慕僚还有近二百人下落不明,除了近来去官府自首、接受招安的,又还有二十多人尚未露面,他们一定没死。”
限期招安令在秦豫之地推行后,但凡接受招安,朝廷不予追究其过,要是能供认出五个同案者,还能继续做官,文士经过考究。确有本事的许以正七品官员。各人的能力经专人考评后可为致果校尉、致果副尉一职。
新皇采用了昔日江舜诚对晋地判军的招安法。
许以官职、保其平安。文人、武将考量家人平安,又看着皇榜上醒目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祖籍,只得去就近官府接受招安,由官府派专人送往洛阳,再由朝廷派至洛阳的户部、吏部官员进行考评本领,再酌情给予官职。
有些事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之后,写了五六个同党姓名。自然得是皇榜上没有的人,很快就领到了任职文书。
待有十几人如此后,消息传扬开,竟有为了做官的人,冒充自己是叛党,偏朝廷官员那儿又有一份名薄,以“欺诈朝廷”为名,关入大牢,再打上几十大棍赶了出来。
杨秉忠想着陆平安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大将,陆家就陆康这一个儿子。陆康要离开前,陆平安还逼着陆康与马氏同房。想让马氏生儿子,可陆康宁可要封氏安排的通房丫头也不愿碰马氏,这在陆家又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如若陆康出了意外,要他如何面对陆平安的信任。“听你一说,近来的陆康确实有些和之前不同。”
他家里已经有两妻,一个正妻,一房平妻,现在又要娶平妻,当真是古怪得很,一家里有两个妻子已经少见,有三个妻子的当真第一次听说。
还记数日前,宇文琰随杨秉忠等人进入龙虎山庄,早前杨云泰夺下山庄,又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留在山庄的下人、文人护院一并交给官府处置。那时的陆康骑在马背上,与程大勇和他有说有笑。
“杨元帅,就算出事,陆康也是进入山庄出的意外。如果现在的陆康是假的,真的在哪儿?”宇文琰同露沉思,与他生死与共的朋友突然不见了更被人冒替,怎不让他揪心,“我听刑部的人说过,在宇文琮的党羽里不乏有善于易容改装的江湖中人,里面有一对师兄妹,犹善此技……”
众人进入山庄后,各处把卫森严,外面的人若想进来很难,除非自山庄大门而入。里面的人出去亦有三门可以离开,无论从哪门离开,都得手持杨秉忠发的通令。“如果真是如此,除非这山庄还有秘道。”
“且秘道只能是陆康所住的小院内!”
杨秉忠与宇文琰低声商议一番,二人各自行事。
宇文琰一走,杨秉忠唤了杨氏族里的侄儿、侄孙来,“把陆康请过来,后日他要娶亲,我想与他聊聊。”
宇文琰令窦勇候在一边,见杨文才请走了陆康,遣了另一名侍卫回禀。
宇文琰领了自己的侍卫,又请了程大勇帮忙,几个人进入陆康住的院子,细查起来。“查墙壁地道,屋里屋外都要细细地搜上一遍。”
窦勇领命!
白芷也过来帮忙,拿着根棍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当寻到陆康住的内室床榻下,地板传出一阵空响,一侧的窦勇一愣,转身奔了过来,令人移开大床,没想床竟给被定在那儿似的,怎么有移不开。
白芷揪开床上的凉席、薄衾等物,宇文琰在床上寻觅了一遍,“当”的一声,只见床板翻转,他整个人跌落至一个黑洞里。“王爷!”可不能出事,要是出了事她白芷如何与王妃交代,白芷不待细想,也要跳下黑洞,可再瞧那洞,不知多深,窦勇二话不说已纵身跳下。
程大勇闻音赶来,立在一侧,道:“外面派人盯着。谁有火折?”荣国公府的侍卫递来火折,程大勇转身取了两根蜡烛,纵身落下,白芷急得跺脚,她虽些武功,却没有他们的功夫好,也想下去。
待下面的程大勇点燃蜡烛,白芷方才瞧见,那是一个深约丈许的洞,下面有条秘道,“谁送我下去?我要下去!”
有侍卫走近,揽住她的腰身,纵身跃下。
窦勇从程大勇那儿接过一截蜡烛点亮,唤声:“王爷!”(未完待续。。)
924 郡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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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琰已走在那头,回头道:“这几日我们见到的陆康是假的。陆康并非贪图女色之人,以他的性子,万不会被谢小鸾的美色所迷,突然要娶妻,着实古怪。”
程大勇面露忧色,陆康也是他瞧着长大的,虽三十多岁,却是一员勇将,行事又沉稳。“陆康不会遇害了吧?”
走了不到十丈就出现了一道分叉,宇文琰带人走左侧,程大勇领人走右道。
森森地道内,令人毛骨悚然,外面下是炎火烈日,里面又冷又静,白芷隐约听到一阵怪声,整个人直往窦勇身后躲,窦勇胳膊被她一拽,问:“怎么了?”
白芷颤颤栗栗地扫视四周,“这里不会闹鬼吧?我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救我’的声音。”
窦勇频住呼吸,宇文琰也隐隐听见了这声音,伸手指着一侧的墙壁,窦勇会意走近墙壁那声音就似从那里传出来的,宇文琰精通布阵、机关,立在一侧,很快拧转一侧突起的石头,石门“轰”的一声移开,里面出现一间秘室,不大的秘室里用铁链捆缚着一人,只着亵裤,头发凌乱,已瞧不出此人的面容,身上、脸上都散发出一股恶臭,那是肌肉腐烂的气味。
白芷大叫一声“鬼啊”又躲到窦勇身后,小心地探出一双眼睛。
那人几近昏迷,干裂开口的双唇重复着“救我!”
宇文琰奔近他。“你是谁?怎会被关在这里?”
“我是曹玉臻!”几字一落。他微眯着双眼。细细地审视着宇文琰,启开双唇,正要说什么,见有人来救,却已昏死了过去。
白芷是见过曹玉臻的,“不会吧,谁不知道曹状元俊美无双,他……他怎会是曹玉臻?”
宇文琰冷哼一声。“其实用心想想也不无可能,要是王妃猜测是对的,曹玉臻为报一己私仇,算计了崔家,害崔家满门男丁被杀。宇文琮忌恨此事,抓了曹玉臻,也让曹家蒙难受辱。”
宇文琮这么做,定然不是他害了崔氏满门。
曹玉臻落得这个下场,倒也解恨。
宇文琰不喜欢曹玉臻,不是因为他与自己都长得太过俊美。而是不喜欢曹玉臻的行事作风。
曹玉臻一心想投靠宇文琮,却没想到。宇文琮与流星阁联手,早令流星阁查出实情,曹玉臻陷害崔家的事很难不暴露。
只是谁也不知道,新皇早就有动崔家的念头,曹玉臻这么一陷害,反给了新皇一个最合理的藉由。
宇文琮却因此忌恨曹玉臻,不肯轻易放手,就才令人传出曹玉臻要娶爱女,被他招为郡马的事。
早前还以为是秘密传出这样的消息,此刻宇文琰知道这是宇文琮故意为之。目从来就没有什么曹玉臻娶叛党之女的事,那根本就是宇文琮为了替崔家复仇使用的伎俩,的就是要借此机会让曹玉臻付出代价。
窦勇道:“曹玉臻公然迎娶叛党爱女原就古怪,还敢传出消息去,现在想来,竟是如此!”
那边,传来一名侍卫的声音:“琰王爷!琰王爷!”
窦勇对另一名侍卫道:“将他带出秘道!”
侍卫应声。
几人飞快奔往程大勇,光亮处,众人放下脚步。
墙角处,有一只笼子,里面关着一个男人,久久未动,似已身亡,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程大勇愣愣地望着,只觉眼熟。
白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巴巴儿地看着窦勇等人,虽见过战场的惨烈,但这里有一具近乎男尸的出现,还是让众人提高了戒备。
程大勇与侍卫交换眼色,侍卫蹲下身子,用手一推男人,他顿时倒下,露出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白芷失声惊呼“陆将军”,将脸转向一边,看着自己熟识的人没了,她不敢再看!
陆康没死在平叛的战场,却是丧命在敌人的算计之下。
程大勇痛呼“陆康”,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竟这样就被人害了,紧握着拳头,“可恶!贼人杀害陆康不说,还敢冒充陆康!本将军要将他碎尸万段!”
宇文琰俯下身了,将手探入陆康鼻息,“还有气,马上带出去,快!”
程大勇愣了“陆康没死!”
“气息微弱,救人要紧!”
杨秉忠很快就得了禀报,知道在陆康住的地方发现了秘道,双眉微蹙,看着与自己对奕的“陆康”,起身连退数步,一个手势式,立有数名侍卫将“陆康”团团围住。
“陆康”当即一笑,“元帅!”
杨秉忠神色俱厉,“百面郎君,好生厉害!你根本就不是陆康!拿下!”众侍卫拔出宝剑,团团将人围住,不过五六招,就有侍卫止住的他。
百面郎君,“陆康”的真实身份。他善长易容,武功却是平平。
侍卫寻了绳索,将“陆康”五花大绑起来。
一边看着的杨云泰与杨文才等人惊得目瞪口呆,杨云泰几步走近,扒开百面郎君的衣襟,看到一丝人皮面具的印子,扯住人皮“吱啦”一声,但见百面郎君惨叫一声,脸上鲜血直淌。但见杨云泰手里提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甚是怖人。
杨文才惊得结巴:“你……你……不会是把人的面皮给剥了吧?”
要真是如此,也太可怕了。
杨文才第一次觉得杨云泰下手狠毒,那可是人皮啊,还留有血渍。
杨云泰抖了抖手里的人皮,细细地瞧看了一遍,哪有这么容易剥皮的。笑道:“这是一张面具。他脸上的血可不是我伤的。只怕早前就有。”停了片刻,“我们去琰王爷那儿帮忙,走!”
明明是一张面具,居然能瞧成是人皮,瞧着这面具似用蛇皮做的,做得很是精致、轻薄,也难怪杨文才第一反应就是人皮。
少年人总是爱热闹,几人出了议政偏厅。
三人刚进院子。就见两名侍卫扶着陆康出来,一脸苍白无血,“快请郎中!快请郎中!”
杨文才扭头就往议政厅跑。
杨云泰二人跳下秘道口,手里支着灯笼,只听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快步奔近,却见程大勇、宇文琰正站在一具尸体面前,男人只着棕色中单衣。杨云泰蹲身一探,“死了”,脸上血肉模糊。瞧不出本来的面目,因秘道温度极低。尸体倒还新鲜,“看样子是三四天前死的。”
宇文琰微蹙双眉,“我们是五天前入的山庄,难不成……是我们的人?”
白芷咬着手指,一脸肃色:“他的体形像谁呢?”
这体形,中等个头儿像极了韩国梁的。
杨云泰歪头脱口而出“韩将军!”
韩国梁!
程大勇一惊,“韩国梁是假扮的!”
宇文琰吐了口气,“没错!对方剥下韩将军的面皮,就是要假扮韩将军!立马派人捉拿韩国梁,他是假的!”
窦勇领命,吩咐两名侍卫着办。
众人在秘道走了一圈,但闻水声潺潺,洞口豁然开朗,竟到洛阳郊外一条不知名的小溪旁,举头望去,不远处竟有一家客栈。
宇文琰凭着感觉,那家客栈只怕不寻常,定是与龙虎山庄有关联。
然,不等宇文琰说话,程大勇大喝一声:“来人!领兵五百包围客栈,火速抓住里面的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宇文琰微眯双眸,露出几许狡黠的目光,程大勇扭头一望,怔忡道:“瞧瞧你这样子,倒真有几分昔日安西的模样。”夫妻做得久了,彼此间会学对方的一些动作,宇文琰刚那神态就似与素妍第二。
有人应声,立马就有无数将士自秘道而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山野小客栈。
龙虎山庄议政大厅上,杨秉忠端坐上方,看着大厅上看不出容貌的男尸,这是韩国梁,没死在沙场,竟死在敌人的毒手之下,还被人剥去了面皮。
那边,有将士抓住了“韩国梁”,杨文才走近“韩国梁”学着杨云泰的样扒拉着他的衣衫,许是下手太重,“吱——”的一声,没扯下面皮,却露出一方翠绿色的肚兜。
杨文才如同见了鬼,“叔公,她……她是女的!”
杨云泰骂了句“废话”,“百面郎君的师妹,不是女人还能是男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选韩国梁下手,只因韩国梁与她的体形最像,都是中等身材,要是扮旁人,宇文琰、程大勇、杨秉忠的身材太过魁梧,尤其是程大勇、杨秉忠身高近八尺,又长得彪悍,非寻常人可以扮,而他们师兄妹都是清瘦之人。
百面郎君选陆康下手,只因陆康在众将领里接触的人不算太多,要是扮杨秉忠太难,杨秉忠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一日之中身边都有人轮流保护。而程大勇、宇文琰也都是如此,光是他们身边的人就难应付,再则他们住的院子下面并无秘道,要近他们的身更难。
韩国梁自恃武功高强,未带侍卫,身边保护的人亦少,这才给了百面郎君师兄妹下手之机,他们不需要与人打,打,他们是打不过的,就用了蒙汗药。百面郎君先扮成陆康的模样,约韩国梁喝酒,他在酒里下了少许蒙汗药,再随势将韩国梁弄进秘道,助师妹扮成韩国梁。
现在,朝廷已经将他们师兄妹定为“叛党钦犯”,与其逃亡,不如扮成这样人躲过一劫。只是百密而一疏,一切都坏在百面郎君唤宇文琰的那声“千一”。(未完待续。。)
925 叛党
千一,这原是流星阁的人打探来的消息,说宇文琰小字千一。
他却不知道这“千一”的由来,更不知道这是素妍一人对宇文琰的称呼。
杨云泰一脸坏笑,看了眼身边的杨云和,“文才,你要是把她的肚兜扯下,我就对你刮目相看!”
“韩国梁”娇骂一声“禽兽!”
杨文才不屑一顿地道:“女人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瞧过,哼!谁想看她,我想看那张面具下的样子。”看着她脖颈处的人皮痕迹用手拽住,用力一扯,许是力道不够,竟没一把扯下来。
杨云和骂道:“你这小子,晚上吃了三大碗,连摘一张面具都没劲儿。”
杨文才一激下力更重,一声低呼,人皮面具被他生生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悦目的少女面容。杨文才先是微愣,很快抓住少女的双肩:“妖女,是不是你杀死韩将军的,说!”
“韩国梁通敌背主,罪该万死!”
这句话也是就是指责,在这之前,韩国梁原是宇文琮的人,要不是新皇一招突袭,韩国柱获罪,还很难知道韩家人一早就勾结了宇文琮。
杨文才扬起巴掌,直接两下击在少女脸颊,顿时就印下五根指头印,“胆敢杀害我朝将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妖女!”
郎中从偏厅过来,弯腰禀道:“杨元帅,小的瞧过了,陆将军中毒还得尽快解毒才行,否则性命难保!”
杨文才扭头问少女,“是不是你们给陆将军下毒?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少女冷哼一声。打女人算什么男人?就算她被抓又如何。可杨文才竟打她。“打死我也没用,我这里根本没解药。”
郎中抱拳道:“如果小的没猜差,陆将军中的乃是五日夺命散,还是尽快解毒,瞧他的脉像快五日了,五日一到回天无术。”
这个时候,除了下毒之人,便是解毒高手。
如若素妍在。幸许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杨秉忠微蹙双眉,陆平安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不能让他有个闪失,要是陆康生了,陆家就无后了,陆康还没儿子呢。“还请郎中设法替陆将军解毒,要是保住他的性命,本帅上禀朝廷,为你请功。”
郎中抱拳道:“在下瞧病行,可这解毒……”转而道。“如果谁有五日夺命散的配方,在下幸许能设法解毒。”
宇文琰大踏步进入大厅。朗声道:“本王知道这毒药的方子!”
他不喜欢给人瞧病治病,少年时却喜欢毒药,专配一些稀奇古怪的,而这五日夺命散及其他毒药的方子更是牢记于心。
少女面露诧色,宇文琰连毒药配方都知晓,转而突地忆起他原是鬼谷宫的俗家弟子。
郎中喜道:“如此甚好,有了这配方,在下就能配出解药。”
宇文琰当即与郎中折下陆康住的偏厅,陆康静默地躺在小榻上,双目微阖,昏昏欲睡,整个人全无血色,就似已经死了,偏还有些气息。
宇文琰说了五日夺命散的药物方子,郎中听罢,拿笔写了解药,修修改改一阵,递与一侧的军士,“照方抓药,这两日小的会亲自照应陆将军。”
服侍陆康的士兵抓了药,郎中瞧过之后,亲自煎熬,又着人服侍陆康服下。
大厅上人声鼎沸,这一夜众人不眠。
宇文琰再到大厅时,去客栈抓人的侍卫、士兵带回了六个人。
“禀元帅,小的询问过了,这对中年夫妇是客栈的掌柜夫妇。那对年轻的,是他们的儿子、儿媳。另两个,是投靠在判党宇文琮门下的幕僚,因是文人,又无武功难以远行才在客栈里安顿下来。”
杨秉忠摆手道:“将人押送官府,交给刑部来的白大人。”与一边的杨云泰道,“你细细告诉白大人来龙去脉。”
杨秉忠有意要提携族里的后生,原以为会有一场硬仗打,没想徐州一场激战,判贼就死了十之九成,剩下的人要么是判党头领、重要人物,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要捉他们这就是朝廷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打压叛军,还秦、豫百姓一份太平。
杨云泰领了杨云和、杨文才几人,领了三十余名士兵护送犯人官府。
因陆康中毒,宇文琰派了孙嬷嬷来照应,待她到时,杨秉忠也遣了身边服侍的婆子来照看,两人呆在一处细细地闲聊起来。
近天明时分,陆康动了一下,只觉胸口堵了个热浪,“啊扑”一声喷吐出一口污血,吓得孙嬷嬷当即大叫出声。
杨秉忠与郎中速速赶来。
杨秉忠面露忧色,保住陆康的性命,回皇城之时,他也算对得住陆平安。陆平安这人虽然酒后失仪,可为人倒也直率,最是个正直之人。再则,他也是看着陆平安长大的,看他出生,看他成为定远将军,从一名寻常士兵到副尉、校尉、游骑将、游骑将军再到定远将军,那都是陆康真刀真枪,受伤无数换来的。
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封了陆平安爵位,父子终于可以安享几日太平日子,要是陆康再没了,着实让人惋惜。更重要的是,陆平安很想有孙子,而陆康是他唯一的儿子,陆家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陆康身上。
郎中仔细诊脉,喜道:“禀杨元帅,陆将军的毒已解!身体尚虚,还需调养些日子。”
杨秉忠道:“有劳郎中!这次能救陆康,郎中大功一件。”
郎中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衣着一袭灰袍,抱拳道:“此次还得谢左肩王,如果不是他知晓毒药的配方,在下很难成功解毒!”
“无论如何,你的功劳不小。本帅自会如实禀奏朝廷,为你请功!”
宇文琰与陆康有生死朋友的情义,他设法替陆康解毒原是本分,但郎中则不同,要解毒要看他的医术。
杨秉忠觉得那秘道留着就是后患,派了士兵在入口处守着,就连山野客栈里也安排人手,转眼间又过了几日。
谢家原打算将女儿许给陆康,突然听闻陆康病倒了,婚事只得延后。
刑部白大虔亲临洛阳彻查“叛党案”,狠不得挖地三尺,把所有与这案子有牵连的人都给抓起来,短短十几日,洛阳牢里人满为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皆有,又寻了匠人,临时做了关押重囚的笼子。
八月初二晨,从朝廷转来官文。
杨秉忠召了众将云集大厅,“皇上的意思要我们即日班师回朝。洛阳守将由钟一鸣担任,咸阳守将由石禄接手。”
这二人,可都是皇帝的心腹,早年是做过侍卫的。
杨秉忠扫过众人。
陆康身子日渐恢复,只是还有些虚弱,面容有些蜡黄。
程大勇正襟危坐,双手搭放在双膝上,脸上含着笑,这一回前来平叛的众将也都立了功。
宇文琰竟有些意犹未尽,这仗还没怎么打,就结束了,这前后加起来正好半年呢。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古怪。
陆康笑道:“琰王爷不想回皇城?不想念家里的娇妻?你再不回去,只怕安西就抵达洛阳了。”
素妍来过两封信,追问宇文琰何时回去,还说如何回家日子尚早,她就过来。宇文琰扭头看着一边的白芷,目光又落在赵克身上。
白芷心下暗恨:这个赵克,怎么把这些话都告诉给陆康,就算他们是同乡,也不带这样的,连她也给卖了,回头王爷还不知如何笑话她呢。
杨秉忠道:“程大勇,你带人去洛阳运河,多备些船只,让年轻有妻儿的将士登船回朝,至于我们两个老头子,稍后登船。眼瞧着就是中秋佳节了,让他们回家陪妻儿过节!”
杨云泰笑道:“三伯父,我与你一道走!”
宇文琰面容含笑,“陆将军不娶谢小姐了?昨儿午后官媒还来催呢?”
陆康莞尔一笑,“我新纳了一位侍妾,回头还不知如何与夫人交代呢。”
他病了,又有洛阳、咸阳两地的乡绅敬献的美人,杨秉忠说他身边无人照应,就让陆康挑了一个还算端庄、美丽的女子为侍妾,也好为他煎药、服侍。这名女子是三名美人里姿色最平庸的。
这样的行事风格,令杨秉忠与宇文琰倒觉熟悉。
在他们的心里,陆康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人,能娶一个早前被休的女子为妻,就不是寻常男子做到的,还能敬妻、爱妻,更令人欣赏。
杨秉忠起身对一侧坐着的钟一鸣、石禄道:“二位将军,本帅与你们交接军务,请!”
程大勇一道跟去。
八月初二酉时,军中众将领、士兵收拾妥当,有人已经在运河备好了船只,有临时应征的商船,亦有官船,甚至还有寻常渔民的小船,百姓们感激众将士平叛秦豫之地的战事,就连徐州百姓也自发备了许多船只来,逐一登船。
白芷拿着封信,慌慌张张地对杨秉忠的服侍婆子道:“嬷嬷帮个忙,寻了驿站把信寄回皇城。我得告诉王妃,我们赶在中秋节前回去。”
近来因秦豫战事,各驿站以朝廷的紧急文书为重,家书等私信皆会延后送出。白芷送出这封信,是宇文琰一行抵达皇城后五六日,素妍方才收到的。因这信,也成为白燕等人时常打趣白芷的笑料。“你可别人都到家了,方才想到写信告诉王妃,说你们某日回转皇城吧?”仿似,白芷是故意耽搁一般。(未完待续。。)
926 驭臣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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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皇城,天高气爽。
佑正三年八月初五立秋,虽然入秋得晚,入秋次日就下了场绵绵的秋雨,一下就是三日,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之后,天气越发凉爽。
素妍这几月又在重新准备新画稿,是第二组《百花图》,这一次按四季分组,她称之为《四季百花图》,除了每七日一次与众店铺、田庄的管事见面议事外,旁的时间都用在绘画练字上,偶尔弹琴下棋,有时也去练功房习练剑法,一日安排得紧凑了,时间如流水般过去。
白燕禀道:“王妃,晋陵大郡主送来的帖子。”
素妍搁笔,启开帖子,只觉笔迹熟悉,龙飞凤舞,除了附庸山人再无第二人,“前辈回皇城了!”按捺不住欢喜的心情,再看下面的时间,是明儿上午。“明早记得唤我早些起来,得去晋陵大郡主做客。”
是夜,晋陵大郡主府书房里。
附庸山人双手负后,吴广久与鸣凤静立两侧。
吴广久从鸣凤口里听说了附庸山人的真实身份,心下又欢喜又激动,像个孩子般望着他的背影。宇文诲就算是老了,也有寻常男子难及的风度,飘逸的、出脱的。
“那几位客人都歇下了!”
鸣凤答道:“回父亲话。歇下了!”
父亲。她再不是孤女。在这世间还有她的亲生父亲在。
鸣凤想与他亲近,可总觉得难以接近,她的父亲就如她幼时的记忆里一般,那样的高高在上,像是立在云端的神仙。
附庸山人又问:“广久,信递给皇上了?”
“回前辈话,递到了。”
昨儿,附庸山人抵达皇城。先独自进了大郡主府,冯婆子一眼就认出了他,鸣凤抱着父亲大哭了一场。之后,冯二管家奉命前往客栈迎回与附庸山人同行的几个人,迎他们入府暂住,鸣凤念着是自己父亲的客人,拨了一处雅静的院落招待着。
附庸山人不让吴广久唤他岳父,说这样太惹人注意,亦叮嘱了鸣凤,私下里唤自己父亲。人多时就尊称一声“前辈”。
吴广久道:“皇上说,今晚三更按时抵达府中。晚辈派了家奴下人在门上候着。书房周围安排了心腹护院。”
附庸山人在看书架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绘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以梅花为背景,这,就是鸣凤的生母,靖王侧妃税寒,眉眼之中与鸣凤有几分神似。“这次入府,怎没见着长庚?”
鸣凤神色有异,纠结着如何回答。
附庸山人回过头来,仿佛从女儿不安的神色时洞悉了所有,“你前半生过得委屈,下半生恣意也没什么,我只盼你能够快乐幸福!”他竟没有追问其间原因,而是以莫大的理解与宽容看着鸣凤,这鸣凤心下一动,又唤了声“父亲”。他却转而道:“这画上是你的母亲,让你的子孙里有一脉袭了税姓,这是当年我答应了你外祖的。这幅画,就留给袭了税姓的子孙传承……”
画上的女人,眼神温和,柔情万种,发丝如云,飘散在空中的长发根根细腻,吴广久瞧过天龙寺供奉的《观音图》,人物细腻自来就是附庸山人画作少有的风格,旁人要学,只能学得其形,难学其神。
吴广久小心地立在一侧,如同在看一个世外神仙般的虔诚,“前辈放心,晚辈定当善待鸣凤!”
“对于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你更得加倍善待!”
鸣凤惊愕,吴广久一脸迷糊。
附庸山人嘴角一扬,露出些许笑意,“当真糊涂,鸣凤就快有两月身孕了,难道你竟没瞧出来。”
吴广久立时调头看着鸣凤,目光停落在她的肚子上。
鸣凤立时笑着摸着肚子,“父亲,真的吗?我……我要做母亲了,我要做母亲了?”仿佛,这是她第一次有孩子,忘了税长庚,忘了宫里原玉嫔,一心都在自己的肚子上。
附庸山人道:“你气血不足,不宜太过操劳,更得用心调理。”
吴广久伸手握住鸣凤的手,满目热烈,原配夫人留下一双女儿,大姨娘又替他生了一位庶子,再没有比鸣凤生的嫡子更欢喜了,鸣凤的孩子是可以袭兴陵候的爵位,这是皇帝对靖王的愧疚,也是对鸣凤的弥补。
吴广久笑道:“若是男儿,就让他随了吴姓。”
“父亲”鸣凤捧着自己的肚子。
附庸山人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你膝下无嫡子,不能让他的嫡长子姓了税。”
吴广久只觉心头感动,虽是高人,却能替他思量,难怪几十年过去了,附庸山人一出面,就带走了宇文琮身边最得力的谋士,高人就是高人,无论多大的年岁,他的魅力依然。“前辈放心,我让嫡次子姓税!”
“不必!”附庸山人脱口而出,爵位于他并不是重要的,他年轻时连王爵、帝位都不在乎,又岂会看中一个兴陵候的爵位,但他知道吴广久看中,吴广久想让自己的嫡子袭爵,更想让孩子随了吴姓。
吴广久想了一阵,道:“那孩子大后,让他的庶子姓税。”
附庸山人道:“这是你们夫妻的事,益州税氏得有人撑起来,你们商议着办。”
鸣凤咬咬唇,“父亲,我和广久的嫡子姓吴,孩子大了,我的庶孙们无论男女一律姓税,自不会让母亲一脉断了香火。他们会奉税氏先祖为祖。”
“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所有庶孙都姓税,有三两个姓税就成。”
吴广久笑得更灿烂了。
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老爷,贵客到了,已到二门。”
鸣凤出了书房,夫妻二人迎上一行人,皇帝一身微服,犀厉的眸子扫视周围。鸣凤欠身道:“附庸前辈已在书房等候多日,贵客请!”
吴广久对左右的下人道:“扶郡主回府歇息,小心服侍。”
他就要有嫡子了,没有什么比鸣凤有了身孕更好,鸣凤不知,第一个瞧出来的竟是附庸山人。
皇帝道:“都下去,朕想与附庸山人单独聊聊。”
吴广久想留在书房,却不敢久呆,退出书房,看着烛光映衬着的背影,一样都是骄傲而尊贵的人,附庸山人飘逸,皇帝的背影却年轻挺拔带着股霸气。
附庸山人道:“你是朱武的学生,想来棋艺不差,陪我下下棋。”他侧身取了棋盘,二人相对而坐,“此次回皇城,一是为了见鸣凤;二则是送了几个人才来给皇上。我已经说服三人,让他们鼎力相助皇上。”他抬眸看了眼皇帝,“你不像乾明,更不像先帝,你像高祖皇帝。”
齐高祖?已作古百年。
附庸山人道:“皇祠宗庙里,有历代皇帝的画像,我小时候在那儿见过太祖、高祖皇帝的画像。大齐建国以来,当数高祖皇帝在位最长,为四十二年,他十五岁被立为太子,二十一岁登基。太祖皇帝承诺了太祖皇后,待高祖弱冠成人,就要随太祖皇后出宫别居,云游四海。”
他说皇帝像高祖皇帝,乃同样都是二十一岁登基为帝。
太祖皇帝曾与太祖皇后笑言“宇文皇氏多情种”,建朝以来,几乎每个皇帝都有特别偏宠的后妃,太祖皇帝一生只太祖皇后一位后妃,宫中虽有位谨嫔,可世人皆知,谨嫔并未与太祖皇帝做过一日的夫妻,就连谨嫔膝下的皇子也是抱养皇族亲王的儿子。只因太祖皇后一生只育了高祖皇帝一个儿子,而高祖年幼时离宫,民间曾一度流传,高祖被恶人害了,为固朝纲,谨嫔便抱养了皇族亲王之子过继在太祖皇帝名下。
“高祖皇帝乃一代明君。任何一个盛世,不是一位皇帝就能做到,这三个人或有治世本领,或能悟透人心,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其中一位虽说有些年长,倒有一身的本事,你可一用。但身为皇帝,不仅得深谙驭臣之道,更得明辨是非,谁说了真话,谁讲了假话……”
新皇一脸愕然地看着附庸山人,“先帝说,德宗皇帝在世时,曾与你传授驭臣之术?”
“可我隔日就将德宗所说的一切如实说给先帝听。”
“先帝在世时,曾说过他这一生真正的兄弟有两个,一个是宇文谦,一个就是你。”
附庸山人一脸坦然,“当年我确实怪过他,明知贵妃的诡计,却没有通晓我,害我妻儿平白殉葬,但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他的确比我更适合当皇帝。我虽有才华,却愿没有他的果断、英明。”
他便讲当年德宗皇帝说的“驭臣之术”如实讲叙给年轻的皇帝听,就算是答谢当年先帝救他一命的恩情。
新皇听得用心,他瞧得出来附庸山人并没有半分掩藏,而是尽自己所能的告诉他一些事,那是只有新皇才能运用的“驭臣之术”,有道理,有事例,就是寻常人也能听明白。
吴广久在院外立了片刻,回到上房。
鸣凤已经拆下头饰,经过太后与德太妃的调教,身上流露出一股傲然的皇家贵女气质。
冯婆子一脸笑容,特意请了太医来请脉,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刚才太医来过了,确诊郡主有身孕了!”(未完待续。。)
927 中年有孕
早前鸣凤不信,为了确认这才令冯婆子传了太医。
吴广久快走几步,抓住鸣凤的手,正人弯腰抱起,鸣凤将他止住:“瞧你……”
“鸣凤,我是高兴!我们终于要有儿子了。”
冯婆子退出内室,叮嘱大丫头小心服侍。
鸣凤手抚着腹部,就如凌薇所说的那样,她还能生,这一回是她自己的孩儿,她亲自教养,一路拉着他的小手长大。“广久,我们府里不是还有曹、韩两位姑娘么,容貌也还不错,不如就给你纳为侍妾?我有了身子,刚才太医说了,不能再有房事……为了胎儿安好,只怕得满五月才能同房。”
吴广久定定地盯着她的腹部,还没有突起,再过一两月许就能瞧出来,“抬通房可以,侍妾就免了。我答应了你父亲,会善待你,更会好好与你过日子。”
“广久……”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再不纳妾,有通房就很不错了,他伸臂将鸣凤拥入怀中,“要是你能生下一个嫡子就更好了。”
“明儿一早,我让奶娘去庙里敬香,我要给你生儿子。”
“你身子弱,明儿让芳姐儿学着打理内宅,大姨娘也可以帮衬些,你不能太过操劳了。”
“广久,你待我真好。”
以前的生活是屈辱,是不甘,如今这样夫妻恩爱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等她有了孩子,这个家就更像个家了。
如太后、德太妃所说,她是皇家金枝玉叶的郡主。尊贵非常。就得骄傲。就得高贵,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新皇与附庸山人聊了许久,大总管觉得这有些像当年无名子到皇城与皇帝的促膝夜谈,而今的皇帝与附庸山人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明,大总管瞧着时辰,该回宫朝会了,道:“皇上。得回宫了。”
新皇心下不舍,“前辈随朕回宫如何?”
附庸山人道:“不了!有些东西,我向你举荐的三人就能教会皇上。”
新皇微微颔首:“你何时离开皇城?”
“今儿还要见一位朋友,见罢之后就离开。此次下山亦有好些日子了,是得回去。”
新皇又问:“是安西么?”
附庸山人正沉吟,新皇道:“江素妍!”
附庸山人回过神来,“此女是个可造之才,想在书法丹青上再点拨一二。”
新皇微微一笑,“前辈以为,朕若不是做皇帝。可能成为文豪才子?”
“皇上的字写得不错,颇得朱武真传。要真想做才子。可以书法留传后世。”
“为甚不是诗词歌赋?”
附庸山人摇头道:“但凡诗词过人者,必游历山河,有着坎坷的命运,再则诗词有时亦能扰人心绪,皇上攻书法最宜,霸气、犀厉,独树一帜!”
新皇仰头大笑,对外面道:“起驾回宫!”
他从未想过要用诗词留传后世,他想的也就是书法,他亦得了本白峰居士的字帖,近来多有习练。
素妍起了大早,到大郡主府拜见附庸山人,二人在书房聊书法、丹青,附庸山人又教授了素妍一些绘人物的技巧,聊到近午时分,素妍见他疲惫不堪方才告辞。
刚出来,冯婆子笑盈盈地迎上:“我家郡主想讲王妃叙话。”
上房花厅,鸣凤慵懒地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抱着一大碟零嘴,吃得津津有味。
鸣凤见她到了,起身笑道:“大家都说,你诊脉最准,说镇国大长公主能得儿子,一下子就生了两个。你与我瞧瞧,我可能得儿子。”
素妍心下懊悔,当初让阿九传话,原是想安慰六公主,如今把她传得离奇,仿佛得她一句话就真能有儿子一般。
她将手一伸,搭放在一早备好的迎枕上,要素妍诊脉。鸣凤道:“若是被你说准了,回头我也酬谢金口!”
素妍道:“你可别听旁人以讹传讹,我哪有这么准的。”
冯婆子道:“就劳王妃给我家郡主诊诊脉,看看这胎是不是男胎。”
“你怀上了?”素妍的嘴巴张成“o”型,鸣凤和凌薇的年纪差不多,居然就怀上了,这也太快了吧,看来与吴广久的辛勤耕耘分不开,吴广久虽有个儿子,却是侍妾生的庶长子,他们二人都盼着有个嫡子。
冯婆子笑呵呵地等着。
素妍坐下,将手搭放在鸣凤的脉上,“还不到两月,我可瞧不出来,好歹得过三月才成。”
冯大家的道:“听说王妃的话最准了,昔日镇国大长公主尚无身孕,你就说她能生三个儿子。你瞧我们郡主这胎可是男孩?”
鸣凤一脸急切,仿佛不是要素妍一句话,而是要她的生死一般,切切看着。
素妍很是为难,要是说了,那就是骗人。她用心地想,前世的鸣凤在叶家郁郁终老,并没有恢复她本来尊贵的身份。
吴广久……
努力寻觅到记忆里关于他的点滴信息,倒是知晓吴广久后来做到了工部尚书一职,依昔记得吴广久膝下有三子两女。
冯大家的道:“王妃想到什么不妨说出来?”
“吴大人命里有三子两女!”
鸣凤惊呼一声,“你是说,我会生两个儿子,我有儿子!”
她不是已经有税长庚了么,还有宫里的玉嫔可谓儿女双全。
鸣凤笑道:“要是被你说中了,我酬谢十金!”手落在腹部,“儿子,我就要有儿子了。”
素妍微皱着眉头,“你的胎脉不大好,有些滑脉之状,还得好生将养。”
鸣凤一怔,招手道:“奶娘。派乳爹去宫里与太后说说。请梁太医来府里住。端妃娘娘的龙胎已稳,得让梁太医给我护胎!”
这把年纪,怀了身孕,竟比那些十几岁的年轻奶奶还紧张。
素妍起身道:“你且忙着,我该告辞了!”
刚起身,大丫头禀道:“大郡主,税奶奶求见!”
鸣凤微微拧眉,一脸厌烦地道:“她来做什么?不是与她说了。从今往后他们过自个儿的日子,不用来府里请安。就算是送节礼,还有好几日呢。”
冯婆子知道鸣凤自成亲之后,越发厌恶了税长庚夫妇了,尤其是税长庚,她压根都不愿见,如今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想到税长庚下药的事,就怕税长庚对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冯大家的道:“回了税奶奶,就说大郡主昨儿没睡好。这会刚睡下,让她改日再来。”
素妍离了上房。刚出外院门,就见韩络领着丫头立在一侧,见到她欠身行礼:“民妇拜见王妃。”
素妍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
韩络拿出帕子,眼里含着几滴泪,“我叔父在洛阳遇难,回韩家奔丧……”
韩氏一族除了韩国梁一家,其他人都被贬为庶人,戴罪发配边陲,就连一干女眷也没落下。
韩国梁在洛阳龙虎山庄被宇文琮叛党杀害的事传回皇城,新皇下旨追赐封韩国梁为威远候,令其嫡长子袭了威远候的爵位。五代之爵,到了这代也是最后一辈了。
韩络头上戴了朵白花绒花,说着此事,竟比死了亲爹还难受,她没了父母兄长,如今能够依靠的就是韩国梁一家,而今要靠她堂兄韩纪。
大丫头行礼复述着冯大家的话。
“婆母欠安,那我更不能离开了,我去会客厅候着,等她醒来再去请安。”
冯大家的已经出来,身后跟着两名粗使丫头,冯家因着哺养晋陵有功,竟跟着晋陵享了福,就连冯婆子的长媳也做了管事,整天的耀武扬威,以为管事就是当官了,将府里的下人丫头指使得团团转。
冯大家的笑着行了万福礼,笑道:“税奶奶来得正好,大郡主说府里还有两个一早给税大爷备的侍妾,今儿正好一并领了回去,或给税大爷做侍妾或是旁的,皆由税大爷和税奶奶说了算。”她打了个手势,两个丫头去带人。
素妍出来时,韩络一脸忧色地领着两个年轻姑娘出来,其中一个讨好似地声声唤着“络姐姐”,一瞧就是韩氏族里的小姐。
韩络已经来三回了,每回不是歇下了,就是睡下了,她知道晋陵大郡主不愿见自己,便是税长庚来请安,晋陵也一概不见,只令下人传几句话,打发他们离去。
少女巴着韩络,伸手扶她上轿,“络姐姐,而今韩家没了,我们可就是亲姐妹,少不得让姐姐提携……”她一早就听说,韩络走了好运,竟被税大爷扶正做了妻房,还替税大爷打理内宅府邸,就是田庄、店铺上的生意也由韩络打理着,韩络因是嫡出,打小就受过韩太太调教,内宅、生意原也懂的,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韩家?”韩络沉吟着,“我叔父遇难,你倒好,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次回娘家,叔母还问起你,要让叔母和堂兄瞧见,还不得被你给气死。”语调里带着训斥,“威远候可还在呢,堂兄袭了爵位,而今丁忧在家,回头到了我家,穿得素净些,我送你回韩家。”
只有还有一脉,韩家就还在。
韩络自从听说说韩纪袭了爵,只觉自己又有娘家了。税长庚扶她为妻房,不就是是念着她们几个人,她还有半个娘家,好歹是瞧在韩纪父子的面子让她做了嫡妻。
想让她把这么个妖艳的女子留在税长庚身边,除非她是傻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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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8 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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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宅里的汪姨娘、曹姨娘正想方设法想爬上税长庚的床,要不是被她盯得紧,早就得逞了。在她怀上子嗣前,绝不会让他们先有孕,长子为嫡出,这才是正理,也才能坐稳她的嫡妻位。
素妍的轿子起行,她看了眼身后对韩、曹二女横眉冷对的韩络,嘴角一扬,带着几许的笑意。
韩小姐惊道:“络姐姐要送我去威远候府?”
韩络反问,“你不想去?”算起来自己与韩纪是堂兄妹,韩小姐算是韩纪的族妹。韩小姐去威远候府,又不是正经小姐,最多算是个寄人篱下的无依孤萍,就算如此,韩络也不想养闲人,光是家里的汪、曹二位姨娘就够她心烦了。她虽说服税长庚回皇城书院念书,可她亦瞧出来了,税长庚静不下心。
韩小姐心想:去了也好,他日说不准能寻个更好的婆家。韩纪的兄弟姐妹少,自会拿她当小姐对待。可是她亦听说韩纪最喜女色,总不能就这样过去,好歹得给份见面礼,目光一转,就落到身侧的曹玉娘身上,“络姐姐,能带个服侍丫头么?”
送她过去就不错,郡主府还贴了二百两银子的赎身钱呢。
韩小姐不待细想,指着曹玉娘道:“让她做我的服侍丫头如何?”
去一个少一个,省心!
韩络想着正不知如何打发曹玉娘,今儿让她领走两人。想必就算税长庚知道了也不会怪她。“你要她?”
“是。我就要她。”
曹玉娘长得如花似玉。也是娇俏动人,要是将她献给韩纪,不仅有了见面礼,到时候还能与曹玉娘在威远候府站稳脚跟。
韩络冷声道:“行!你带她去。”
曹玉娘也是小姐,这会儿却要做韩小姐的丫头,气得她咬牙。
韩小姐却已近身,低声道:“将来,你富贵了。可别忘了是我帮你。”
“你……”
“没听说么,我族兄袭了爵,人又年轻,如今才双十年华,可不是你的机会。给我族兄为妾比跟税大爷强多了。”
曹玉娘正恨着,听她一说,“小姐,真的么?”转瞬之间就改了口,韩小姐笑道:“孺子可教,要是去了那边。你还如此机灵,早晚要做威远候贵妾。”
韩络挑起轿帘。犀厉地瞪了韩小姐一眼,韩小姐立即规规矩矩地跟在轿子侧。
韩络可没想到今儿又要领走两人,一直在猜剩下的两个许是大郡主给吴广久备的,原来依旧是给税长庚。做母亲的给儿子成家立业,只是再不愿见儿子了。这事也怪税长庚,当初怎么就听了叶大老爷夫妇的……
想到叶家,税长庚派去的下人还是晚了一步,待下人赶到时,叶大老爷、章氏已经染病身亡。下人只得买了两副薄棺,因是夏天,又不能运走尸体,只得就近寻了坟地埋了。
叶大老爷没了,章氏也没了,就留下叶大爷、叶四爷,还有同样庶出的两个儿女,叶家三房的叶三爷因横行乡里,失了左肩王府的庇护,同样被发配北边白塔口,行了没几日,就只剩半条命,押送他们的官差不打即骂,稍有不中意,就给他们苦头吃。
税长庚要替父守孝,要在家里设灵堂,被韩络给劝阻了,皇帝赐他姓税,便是要他与叶家断了往来,这样一来就是对皇帝不敬,要是再被传出去,只怕要获罪。
税长庚害怕,只得在家里挑了间僻静屋子设灵堂,就连给叶大老爷、章氏敬香都得偷偷摸摸的。
自王府大门而入,轿子停驻在二门侧,白燕携着白茱等人迎了过来,扶素妍下轿。
白燕低声道:“韦侍卫将刑部天牢都打点好了,今儿一早就派人去无色庵请了大三太太,这会子许已到刑部了。”
早前素妍就想让孟氏去天牢见宇文轲母子最后一面,可是叛党案闹得太凶,多有顾虑,如今徐州大捷,叛军被剿灭,宇文琮失踪没了下落,成为朝廷缉拿的钦彵。
素妍见接二连三的叛党案定罪,方令韦雄去刑部天牢打点。他亦是随宇文琰在西北打过仗的,在天牢里认识几个从西北回来的狱卒,有他们帮忙,倒也得易,更重要的有几个的狱卒的媳妇还是素妍张罗说成的,他们亦念着这份恩情。
孟氏没想素妍会同意让她去天牢见孟桑青,先是一愣,当即令婆子收拾了一些东西,备酒、备饭菜,这才拧着篮子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韦雄亲自打点了狱卒,使了零碎银子,虽是相识的,还是给了茶酒钱,低声道:“大三太太先进去,只得两刻钟,到了时辰就得出来。狱卒们不易,不好为难他们。”
自刑部大牢偏门而入,看到的是一层层坚固的石墙,时不时传出一声惨叫呐喊声,让人寒毛倒竖。
孟氏应声,提着篮子进了诏狱石砌高墙下的小门,以为能见到一间间牢房,却只看到空旷地摆着一张木桌和四根条凳,一侧有个方形的地道入口,她提着篮子进了地道,里面很昏暗,头顶只几个巴掌大小的天窗,阳光从天帘映入,能望着蓝天白云。地牢里挂着一只九盏莲花油灯,常年不灭的燃烧着,显得有些昏暗。
每一间牢门是用最坚实的铁棍铸就,上面挂着沉重的链子,透过铁栏门能看到里面的人,有的关押着一人,亦有的关押着两人,她一面寻觅,一面静静地行走着。
“桑榆!是你吗?桑榆……”
她已走过,却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呼唤声,孟氏退了回去,这是一间不大的牢房。长宽约有丈许。里面有一张破榻。榻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孩子,还有一个妇人正躺在草垛里,一脸污浊地睡觉。
“堂姐。”孟氏轻唤一声,“我今儿是特意来看你的,备了些酒菜,晋阳候……没与你关在一处么?”
孟桑青指着对面牢房,“他……被移到下面那层牢房里。”
济候、淮阳王、庆候、宇文轲……还有曹、韩两家的当家人、重犯都被关在下一层牢房里。孟桑青听人说刑部大牢分很多重。他们所呆的地牢只是最上面一层,越往下走,越阴森,最低下一层是水牢,常年积水,有的犯人被关在里面活活的用水给泡死了。
孟氏蹲下身子,将酒菜一一取了出来,从栏杆缝隙里小心地递入。
“啊!有好吃的了!终于有好吃的了!”躺在草垛的女人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飞快地奔了过来,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抓牛肉。孟桑青抬手就拧了一把,“你这个贱蹄子。整日就知道吃,映波,拿些肉吃,你吃好了,孩子才有奶水。”
映波,宇文轲的正妻。听说成亲数载不孕,不曾想竟在天牢生下了一个孩子。早前在晋阳时,想尽了法子也怀不上,住进了天牢竟是怀上了,到底是个命苦的。做了母亲,原是好事,可在这天牢里,她吃不饱,孩子因奶水不足,也长得瘦巴巴的,半岁多了,还不抵人家刚满百日的孩子大。那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脸蛋小得还没孟氏的巴掌大。
孟桑青轻叹道:“那么多年,一直以为她不生,没想到了天牢竟怀上了。”她取了两盘肉,摆到牢里的桌上,恶狠狠地对另一个女子道:“不许与映波抢,你再敢胡闹,我不饶你。”
那女子吐了吐舌头,“婆母,这么多好吃的,你好歹也让我尝尝。我今晚还要去服侍爷呢。”
孟桑青递了一盘卤切肉给她,女子也不客气,抱着盘子就抓了起来。“真是可怜的,上回载爷他们要逃狱,有几个姬妾不听劝,跟着众人出去……就再没回来,连着那几个孩子也平白丢了命。”
四、五月发生在天牢的暴乱,孟桑榆听百姓们说过。她所听到的是,天牢的钦犯、重囚的联合贼匪意图逃狱,他们如何心狠手辣残杀看守的狱卒,居然冲出了天牢,幸好御林军及时赶到,方才阻止了一场暴乱。更有百姓们,天牢里关押的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要是被他们逃出来,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又要受害,好在被官府给止住了。事实是,只死了可数的几名狱卒。宇文理的儿女就就剩下宇文轲一家尚在,静王世子宇文载、广平王宇文软及其他静王庶出子女全都在这场暴乱中被御林军射杀。
孟桑青问:“听说宇文珉被赦,还封了郡王?”倘若他们家一也得恩赦,不盼做亲王、郡王,哪怕是个候爷,她也就知足了。
孟氏应道:“皇上隆恩,给中顺郡王赐了府邸、赏了田庄,还过得不错,嫡次子又被封了世子。”
孟桑青眼帘低垂,眸光里跳跃着火苗,“皇上会不会赦免了我们母子?我们被关在这儿三年了,这里可比圈禁皇陵还要辛苦。”
孟氏不语,将一只装有酒的羊皮袋递了进去,“你们的罪和中顺王不同,中顺王的嫡长子藏有龙、凤袍。”这事,原是中顺王夫妇都不知情。“宇文轲将宇文理的幕僚举荐给宇文琮,意欲动摇朝廷的根基。”宇文轲算是两度犯过,第一次助了宇文理,这一次又把宇文理培养多年的幕僚给了宇文琮,新皇又怎会恩赦。(未完待续。。)
ps: 读友大人,该文进入尾声部分了,大结局后又另有后续终章故事,有亲说这文太拖沓了,本来想删一部分的,试着删过,又发现这样一来许多要交代的事就没说清,不过关于文拖沓的硬伤,在往后的文里浣浣会尽量改正的,谢谢大家的支持。
929 非亲应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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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桑青从孟氏的话里听出了另一种答案:新皇要治他们的罪,不会赦免,而他们也不会有中顺王的幸运,可以重得荣华富贵。“你今儿是来给我们送行的?”
孟氏轻声道:“你被关在这里三年了,我一早就想来探望,却没有法子,这才求人进来,一来见你们一面,二来这许多年来,我一直有些事没弄明白,我就想当面与你问过清楚。”
心下却是一阵阵的刺痛,在天牢几年,她日日都盼着朝廷能发落、处罚,或是发配,或是流放,又或是圈禁,而不是将他们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里,一日三餐地供着,生了病又有郎中给瞧着,不让好好地生,也不让他们得病而死。
孟桑青将羊皮袋递给了映波,依旧温柔如初,“留给阿轲。”转而对孟氏道:“你想问什么?”
孟氏吐了口气,站在牢门前,看桌前的两女人吃得津津有味。“当年,你离开宫中后,皇贵妃要将我赐嫁给江书鹏为妻,是不是你与皇贵妃谏言?”
孟桑青勾唇一笑,往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是!”人之将死,又何必再有隐瞒。
孟氏不解地盯着,她视孟桑青为唯一的亲人,在宫中相扶相携,甚至劝宇文理纳她为姬妾,让孟桑青生下庶长子。保住她的侧妃地位。没想孟桑青居然出了这等主意。
“桑榆。你是帮过我不假。可你亦将我打入了漫长的痛苦之中,王爷活着时,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只要你没嫁人,他就打着要娶你的念头。王爷曾说过,我所有的一切原就应该是你的。所以……”她要孟氏嫁人,只要她嫁人,也许宇文理就会打消念头。“只是我没想到,你是嫁人了,王爷知道后却越发恨我多事。我从那时起失宠,独自哺养着阿轲。他甚至将晋阳偌大的静王府丢给我们母子。”
是孟桑青害了她,害得她纠结在爱恨之间不能自拔,害得她嫁入江府,明明有一个好夫君,却不敢去爱。
因为宇文理警告过她,她的心只能是宇文理一人的,要是敢动江书鹏动心。他第一个就会下手杀了江书鹏。
孟氏又道:“当年,西歧人在西北边城生出战事。我大哥伤重而亡,而尚武却……”
孟桑青微微笑,“尚礼是为救我哥哥才受的伤,是他自己傻,他说要是有人立有功勋,就能恢复自由身,所以我哥哥得到了自由,不再是戴罪之身的士兵,还破格得到主将的赏识,做了游骑将,娶妻生子……”
孟氏虽在深宫,却时常将自己攒下的金银细软在出宫采办时,使银子打听家人的下落。“我哥哥的伤明明已经好了,怎么会突然身亡?”
孟桑青冷着声,眼里都是愤恨与不甘,“救主将一命的是我哥,可是他却要说出真相,也活该他得死!早前说好的,孟家得保一个出来,可他竟返悔了,为了一点功劳就要与我哥哥抢……”
那么,真正在沙场之中救了主将的是孟尚礼,并不是孟尚武。孟尚武救了主将,这才入了主将的眼,得到提拔、重用,从戴罪之身的士兵到陪戎副尉,再到从五品的游骑将,没有梁州归德将军的提携,没有他冒名领功的事,这一切就该是孟尚礼的。
孟氏瞪大眼睛,咬着双唇,“所以尚武就狠心加害我哥。他们可是手足兄弟,他怎么可以……”
孟桑青扭过脸去,“你恨孟尚武么?他杀了你的亲大哥,你自该恨他!”她移着步子,“不瞒你,我亦恨他!如果不是他从西北送来一名西歧巫师,王爷不会知道自己是皇帝命,可以做皇帝,就不会在晋地要阿轲囤积重兵、私造兵器……是他害了我的轲儿!是他害了我!”
孟桑榆摇了摇头,原来自己被孟桑青害苦了一生。孟桑青的兄长也害死了她的大哥……
孟尚武得到荣华富贵,可是他荣光后,却未帮衬尚钧、尚孝半分,直到今日尚钧还是小小的伍夫长,而尚孝还是一名寻常的士兵,他们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至今连妻子也未能娶上,甚至连拥有女人是何滋味都未品尝过。
孟氏道:“当今皇上英明,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宇文琮败了,贵太嫔在行宫染疾而亡……”她身子前倾,近乎要穿过栏杆,将嘴附在孟桑青的耳畔,“实则是贵太嫔令人在宫中下毒企图逃出皇宫,宇文琮想派人去行宫救人,却害贵太嫔被乱箭射死。”
孟桑青神色难看,“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你……”
那是孟氏亲眼目睹,贵太嫔死得很惨,身中乱箭,仿佛一只刺猬,下手之狠,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而后来,孟氏却发现了突然而至的中顺王宇文珉,这一切亦是中顺王下令做的。她在暗处听到了中顺王与心腹侍卫的对话。
孟氏遮上篮子,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没了,恨也好,爱也罢,都得活下来,他还等着与失散多年的弟弟重逢,要替他们娶妻生子,为孟家繁衍后嗣。“因为那晚,贵太嫔遣人寻我去行宫,等我赶到的时候……”她突然止话,“中顺王已经查出,当年通过闻公子送给他儿子龙凤袍幕后之人是宇文理父子。宇文理已死,这个仇会记在你们母子身上!”
孟桑青狠声道:“宇文珉那个小人!”骂毕之后,她猛地回过神来,“上回天牢暴乱,是不是与他有关?”
孟氏平静无波,目光静如灰烬,仿佛再没有任何事能让她生起波澜。“中顺王会想尽办法阻止别人来救你们。”她仰头看着巴掌大的天窗小孔。能瞧见面的灿烂的阳光。而孟桑青母子再也不能享受外面的阳光。
孟桑青算计了她,孟尚武也害死了尚礼,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不!皇上不会杀我们,否则不会等上三年。三年前没杀我们,三年后也不会……”
孟氏一个冰冷的眸光,孟桑青停下了话。
“你能进天牢,也能替我们周旋是不是?桑榆,你忘了吗。我们是姐妹。我不要你救我,你替阿轲保住一条血脉可好?那个孩子,叫澈,他还不到一岁,不到一岁啊……桑榆,我求你……”
孟氏冷声道:“我办不到!”她将脸转向一边,很想恨孟桑青,却恨不起来,孟桑青就要死了,她又何必去恨个死人。“为了救回尚钧、尚孝,我已求了左肩王妃一回。我再没有颜面求她别的事。我也想有娘家,想与失散二十多年的弟弟重逢……”
“桑榆……我听人说过,左肩王妃不是寻常人,她是皇上的师妹,又是太后的义女,皇上视她如亲妹一般……”
“我问过,左肩王妃说不插手这些事,宁可替我救回尚钧,也不愿因为这事求皇上。”孟氏提了篮子,身后传来孟桑青痛苦的声音:“桑榆,以前是我不好!我求你替阿轲保住一条血脉……”
孟氏心潮起伏,只是不安,却没有心痛。
她恨,真的好恨。
今日说明,从今再无半分牵绊。
她不欠孟桑青,什么也不欠了。
她也没有这等能耐救孟桑青。这一次,她只为自己,只为自家的亲弟弟。
狱卒已到了地道口,“太太,时辰到了。”
原来,是尚武害死她的大哥。
原来当年是孟桑青害苦了她,她的一生、她大哥的一生都被孟桑榆兄妹所害。
而她竟还视孟桑榆是姐妹,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孟氏出了天牢,对韦雄深深一拜,韦雄一阵慌乱“大三太太!”想要伸手扶起,然男女有别。孟氏道:“这一拜不是谢你,是我谢你家王妃的。代我谢谢王妃!”
韦雄转身上了马背,令马夫将孟氏送回无色庵。
素妍在小书房里绘画,韦雄立在书房门口回禀带孟氏去天牢探囚的事。
白燕道:“奴婢不懂,王妃早前拒绝了大三太太去天牢探望,为什么又让她去了?”
素妍继续添色,“大三太太说过,那是她的心结,她去探望不是姐妹情深,而是有些话想要问过明白。既然如此,何不让彼此都活得坦然些,让她们见上一面也无妨。”
素妍没有追问韦雄她们谈话的内容。
“白燕,把童侍卫请来。”
韦雄抱拳道:“王妃可是问孟氏兄弟的事?”
这原是素妍私下与童英说的。
韦雄笑道:“那日老敬妃遣吉叔父子赶车护送紫霞、青霞二位郡主,在下见童侍卫在与吉叔父子商议,瞧那意思,是想借吉叔父子的马车把孟氏兄弟从梁州接回来。”
在户部的备档里,孟氏兄弟是戴罪之身,而在兵部,那也是发配充军的士兵,通常戴罪发配之人,没有朝廷特赦,很难恢复自由身,一生都得服兵役。
素妍也与江舜诚、江书鹏提过两回,他们倒也上心,没心日就备好了所需的东西,将孟氏兄弟落了个石桥县的名籍,身份是普通百姓。孟氏兄弟销了兵籍,又从户部拿到户契。
素妍问:“紫霞郡主该抵西北了吧?”
韦雄道:“一路有马车护行,应是到了。”
凌薇一多半的原因是为程慧娘,只有一小部分是念着紫霞、青霞是老王爷的女儿,着实不忍看她们吃苦。
素妍沉吟道:“徐州一役,叛军剿灭,王爷他们也该回皇城了。白燕,明儿开始派下人去皇城运河码头候着,要是王爷回来尽快通晓。”
白燕道:“如果王爷动身,白芷会写信给王妃的。”
“若是突然动身,等她寄信,怕是人到了信还没收到。”
这样的事,早前在江家时就发生过。
素妍宁可稳妥些,反正府里闲着的下人多,派几个利索的小厮每日去码头候着,总能把人给候回来。(未完待续。。)
930 越来越好
八月初十是凌修齐与中顺王府三郡主完婚吉日。凌太太亦提前数日从德州赶来,连凌大\奶奶也携了子女随丈夫一并到皇城。早前几日,凌薇每日早出晚归,帮衬着凌太太装点新房,布置院落,忙得不亦乐乎,依旧不舍得将耀东给素妍带,竟似瞧不见耀东就会要了她的命一般,每日早早地领了耀东去凌宅,直至黄昏才归来。
素妍也只在黄昏时才能见到耀东,往往玩不到半个时辰,耀东就困觉。
因凌修齐成亲,凌修洁姐妹亦搬回凌宅暂住,只等他们成了亲,过完中秋节后再回王府。
凌修洁的婚事还是没订下来,但凌薇已经瞧中了罗家,是罗思源的一位堂弟,唤作罗思危,颇有些才华,人品也不错,是继罗思源之后又一个出色的人物。只是罗思危的父母对他的婚事也颇为挑剔,虽有官媒提过,却没有回话,说要等到中秋节后再回话。
凌宅里住满了人,端的是热闹非凡,虽是三进院,各处院落都有人住。
凌太太与凌薇准备了三十八抬聘礼,提前两日送到了中顺王府。
这是中顺王宇文珉恢复王爵以来办的第一场婚礼,自然很是热闹光鲜,从那边回过话来,中顺王妃备了六十二抬嫁妆,凑了一百抬。
凌宅的前院里,凌修齐的同窗好友、同僚;又有几家姻亲亦都赶来吃喜酒,热热闹闹地大办了一场婚宴,这让凌老爷很觉骄傲。二儿子娶了皇族郡主为妻。可不是件光鲜的事。而他的妹子又是左肩王府的侧妃,凌家在德州也是头一份的体面。
八月十二,素妍刚从静堂回来,正要配色绘画,只见青嬷嬷火急火燎地进来。
素妍慢吞吞地问:“出事了?”
青嬷嬷抬手示意白燕等人退去,素妍一脸凝重,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却见青嬷嬷道:“姚妃上个月的癸信没来。”
素妍想笑。不就是怀孩子,姚妃这半年天天的吃药,给她瞧病的又是降魔观的佐天怒,她很是佐天怒的医术,要真替姚妃保住胎儿,这也算是佐天怒的本事。
青嬷嬷道:“只怕是怀上了呢。王妃别忘了,咱们府里还有一个卫平候的候爵,总不能落到她孩子身上。”不待素妍赐座,她一下坐到书案一侧的椅子上,取了小碟里的点心吃着。“老奴今儿还打听到一件事,说是卫州王府的叶奉侍没了!”
叶氏没了!
素妍一惊。她从来没问过发生叶奉侍与封三爷长得相似的戏子在一起后,老王爷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青嬷嬷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姚妃一早就得了消息,我还是听珠承仪身边的婆子说的。说是八月初七人就没了。七月二十二,卫州王府的傅承仪落胎,说是叶氏下的毒手。后来傅承仪把叶氏关入王府佛堂里,还发卖了早前服侍叶氏的一干丫头、下人。八月初七时,有下人发现府里多了许多苍蝇,有一股臭味,这才进了佛堂……人都死了!”
素妍想到前世的叶氏,相传是被宇文琰关在佛堂活活饿死的!不由得脱口惊问:“被饿死的?”
青嬷嬷错愕,“王妃,他们都说是暴毙而亡。”
素妍冷哼一声,“人死了多少天才能引来苍蝇,还是因着有苍蝇、臭味才寻去的,要是日日有人送食送水,怎会没一早发现?可见,傅承仪是下了狠手,把人给活活饿死在佛堂了。”
青嬷嬷应了声“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居然还真以为是暴毙而亡,人都臭了才发现的,又是入了秋,按理不会这么快,定是早前好几日就死了,这才引来了苍蝇。
关入佛堂,遣走服侍下人,再不许下人送食送水,摆明就是要叶氏死。
傅承仪落了胎,将满腹的怨恨都发泄出去,这发了怒的女人什么狠毒事做不出来。
叶氏荣光一生,最后竟落得这等下场。
“老王爷知道了?”
青嬷嬷轻声道,“听姚妃屋里的下人说,姚妃是昨儿一早得到的消息,昨晚老王爷又留宿姚妃屋里,定是知晓的。”
叶氏的死因与她前世所闻一般模样,皆是被饿死佛堂,不同的是,前世是宇文琰做的,今生却是傅承仪做的。以前,她还瞧中傅承仪,想将傅承仪娶为宇文琰的正妃,恐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傅承仪手里。但素妍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傅承仪虽然年纪小,但不敢做得这么猖狂。
素妍挑了挑眉,只觉这事古怪得很,“珠承仪育了红霞,怎么叶氏又想着对付傅承仪了?难不成是因为紫霞、青霞的事……”
可紫霞姐妹发配边陲,叶氏也没这么做的必要,她已经与老王爷反目,再不能回到最初,做什么都是枉然。
青嬷嬷看着周围,这屋里原是素妍的地方,内院、外院都是心腹之人,“可不奇怪么?按理叶氏没必要再做这事,老奴思来想去,傅承仪落了胎,如今姚妃又有了身孕,王妃,你说这事儿会不会与姚妃有关联?”
这,不无可能!
姚妃人虽离开了,可她是卫州王府的女主人,要是指使昭训、奉侍们去使坏,然后再嫁祸到叶氏身上。昭训、奉侍不能生养,为了她们下半生的平安富贵,听从姚妃指使倒也在情理之中。
傅承仪虽然位高,却越不过姚妃去!
姚妃为了卫平候的爵位,杀一、两个人又如何,既能除了她的仇人叶氏,又能让傅承仪落胎,可谓一举两得。
青嬷嬷道:“老奴猜测,只怕姚妃告诉老王爷时,说的也是暴毙而亡。”
素妍问:“傅承仪如何处理的后事?”
“令卫州王府大管家操办后事,倒还办得风光,回禀姚妃说花了二千两银子。”
叶氏一死,也带走了她与老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
老王爷是喜欢叶氏的,即便后来出了那么多事的,他亦没有休弃叶氏,依旧让她在卫州王府安然养老。错的是叶氏早前伤害太多的人,也至给自己树敌太多,她想罢手,敌人却不甘心了。
次日,素妍领着耀东在后花园玩耍时,却见老王爷与珠承仪母女有说有笑,仿佛忘记了叶氏新丧,仿佛不记得他曾真心喜欢过一个女子——叶飘飘。
他的笑,依旧灿烂如昔。
他抱着与珠承仪生的红霞,一脸宠溺地道:“红儿,唤父王!叫爹呀!”
耀东会唤娘了。也会喊“来”凌薇说,他是在喊“奶奶”,还咬词不清,只能喊“来”,最初只会说“来”,后来会说“来来”。耀东生得壮实,在下人的搀扶下会摇摇走上一截,只是太懒,总爱赖在奶娘和凌薇的怀里。
珠承仪见素妍带着孩子过来,早早起身,唤了声“王妃”。
素妍欠身道:“跟父王请安!”
老王爷抬了抬手,笑着对耀东伸手,“来,爷爷抱抱!”耀东将头埋在素妍的怀里,小心地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昨儿在爷爷身上撒了泡尿,这会儿倒学会害羞了。”老王爷又要抱,耀东挥着小手,将他推开。
老王爷哈哈大笑两声,“好,不抱!不抱我的孙儿。”
素妍抱耀东坐下,让她站立在自己的腿上,耀东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抱住她的头,一把扯住了素妍的头发,直疼得素妍哇哇大叫,奶娘、丫头一起上阵,才将素妍的头发从耀东手里解救出来。“这孩子,怎么也学会抓头发了。”
珠承仪道:“小孩子到了这么大,可不都喜欢抓头发么。我家红霞也是如此,不让她抓就不高兴,把你抓得大叫,她倒乐了。”
珠承仪早前在河渠上帮着老王爷,如今亲自带着红霞,红霞长得白白胖胖,越发瞧不出是个早产儿,此刻正好奇地盯着耀东看。
老王爷道:“后日我们就要回卫州了。”
素妍问:“父王,卫河大码头的事都妥了?”
老王爷道:“工部的图纸定了,又派了两名工部官员督工。皇上说要拨银子,被我拒了。云州、登州都陆续上递了折子,请求朝廷修渠建路。”
新皇是尝到了甜头,从国库拨了五十万两,就得了六百万两入内务府库房。他倒是算得精,想要尽得银子,他真是钻到钱眼子里了。
素妍将耀东递给了奶娘,奶娘与大丫头哄着直哼叫的耀东瞧月季花。
“云州是平王的封地。”
老王爷笑道:“皇上也是这么与平王说的,说当初给了左肩王五十万两银子,卫州七县的河渠、大路就通了,也给你五十万两银子。”
素妍粲然一笑,压低嗓门道:“该不会私下又对平王说,他拨了五十万两,父王却送回六百万两,以平王的性子,听他一说,还不得吓傻了。”
老王爷又是哈哈大笑,“平王还想修渠,缠着我问了许多话,问我是怎么修成的,我告诉他说,我有一个好儿子、好儿媳,这修渠铺路的银子,都是你们设法凑来的。为了凑银子,府里的田店、店铺,连媳妇的画都给卖了。”
平王打听了一番,多少亦听人说过,左肩王修建七县的河渠可没少花钱,经过一番细打听,一听说使了上千万两银子就再不问了。
登州那边还是接二连三地递了奏折,要朝廷修渠,以解百姓之苦,可新皇倒想修,依旧只拨五十万两银子,旁的让他们自个想办法,官员们哪里能想出法子来,只得不了了之。(未完待续。。)
931 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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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荷乍乍乎乎地从月洞门奔来,嘴里大呼着“王妃”,直奔得气喘吁吁,“禀王妃,王爷要回来了。我哥刚从运河大码头递来话,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素妍突地起身“太好了!”喜流于形色,为自己的失态发窘,含羞一笑,故作淡然地道:“今儿晚上,父王与他好好聊聊。建大码头的银子还差多少?”
老王爷笑道:“晚上再细聊,阿琰回来,你屋里也得好好地拾掇拾掇。”
素妍领了丫头回琴瑟堂,牛奶娘亦抱着耀东回到了静堂。
凌薇欢喜地张罗着婆子、下人们准备一桌宇文琰爱吃的饭菜,挽了衣袖亲自去大厨房准备。
夫妻小别,素妍遣了田荷去门上候着,得了消息就来禀她。
近了午时,就听田荷与白莺忙前忙后地传话,“王妃,王爷入城了!”“王爷在城南!”“王爷至繁华里了!”“王爷进大门了!”
她满是期盼,他竟跑城南去了,“他去城南做什么?”离开那么久,不是该最先回家的么。
白莺吃吃地笑着。
素妍问众丫头:“我这身衣服还得体吧?”
白燕道:“王妃穿什么都好看!”
“就你这嘴最甜了。”转而大声道,“白茱留下,让人给王爷备浴汤。换洗的衣袍我都备好了。”
携了贴身白燕三脚并作两步跑。近了二门。虽只等了片刻,竟似等了太久。
宇文琰衣着一袭天蓝色绣白蟠龙袍翩翩而至,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上面系着棕绳,摇摇晃晃,几月不见,他又黑瘦了,却更壮实了。
宇文琰将手一伸。“我不在,没人给你买卤食了!特意去六福楼买的。”
心头一暖,素妍只觉鼻子发酸,泪眼朦胧地望着宇文琰。
凌薇有些落漠,他心里就只有他媳妇,没想宇文琰伸手过来,摊开手心里,竟是一枚红玛瑙簪子:“娘这些日子辛苦了!这是给你的礼物,在洛阳买的。”
“你这孩子……”嘴上说着,凌薇却一脸灿烂的笑容。对耀东道:“耀东,快叫爹!会叫爹了呢!也会叫娘和奶奶了。”
宇文琰伸手抱过耀东。耀东瞧了片刻,大嚎几声,凌薇急急接过耀东,生怕宇文琰难受,笑道:“过几日熟了就好,你一去几月,他是把你给忘了呢。”
宇文琰瞅了一眼,伸手在耀东脸上捏了一把,“又长沉了。”
凌薇道:“十个月了呢。到十月就该满周岁了!可比红霞沉多了!”
宇文琰将手一摊,要凌薇先行。凌薇笑着抱耀东走在前头,他一把抓住素妍的手,即便是秋天,她的手指还是凉凉的,细腻的,就如冰缎一般,捧在手心有说不出的熟悉,更有道不出的欢喜。捏紧又放松,松开又捏紧,如此反复,一股莫名的火就从心底漫延开来,再不受控制。
凌薇蓦地回头,却见宇文琰一脸痴情的审视着素妍。心下一顿,笑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午膳了,你先去沐浴更衣,回头来静堂用膳。”
一看宇文琰那样子,凌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王爷不也这样么,这男人呀都这样猴急。
凌薇一走,宇文琰拉着素妍的手脚步更快了,一进琴瑟堂偏厅,将她揽入怀里,再不愿放开,久久地抱着,猛一低头,吻上她的额际、鼻梁……
他猛然俯身,将素妍横抱怀中,打个旋将她扔在榻上。素妍低呼了一声,那尾音却湮没在他的吻中。他气力极大,似要将她胸腔中全部的空气挤出,那不是吻,简直是一种恶狠狠的发泄,与缠绵到无法拒绝的温柔。
素妍闭上眼睛,胡乱的回应着,两个人都像是在发泄着怨怒,偏生化成最无限的痴缠,彼此无语,未曾发出任何的声音来,激烈而沉默的纠缠着。
何时到了内室,何时缠绵牙床,她头脑里全是一片空白。
她的夫君平叛归来了,徐州一役,他成了江南百姓心里的大英雄。
蓦地,听他低呼一声,启眸时,却见他看着指尖,上面渗出血珠,眸光含怒却又饱含宠溺地道:“拆了头饰罢。”
原本,她头上的饰物就不多。
他突地停下,竟是她头上的饰物划破了指头。彼时,衣衫不整,只有两颊的酡红,不知是羞是溺,还是醉。
素妍不作多想,一把捧起他淌血的手,将那流备的指头含在嘴里。
宇文琰心弦一动,吐出一字:“脏……”
然,她却固执地含在嘴里,为他吸吮着血液,俯身啐出帐外。悠悠放开他的手,赤足往铜镜前落座,开始细细地拆去头饰,连那手指停落在绑缚的丝绦时,他已经悄然而至。
她侧影极美,近来憔悴之容渐去,那种疏离莫测的气质亦渐渐淡去,却生出一种出奇的清丽婉转。
看着镜里的人儿,成双成对,竟是如此美丽。
他微怔,她缓缓扬起头来,下颔那样熟悉而柔美的曲线,就在她一扬头时,他如中蛊入魔般吻了下去。
她的呼吸轻而浅,有着熟悉淡泊的香气,仿佛能引起最隐密处的惊悸。他不能再想,只能放肆自己吻下去,在迷离而恍惚的这一刻,哪怕只是一场梦境,他也不能放手。
所有的相思,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失去,那些干涸已久记忆,那些破裂成无数细而微的碎片,此刻居然巧妙的拼接复合。那些不可得,却曾拥有过的馨软,在这样的唇齿缠绵间忽然点点鲜活。滴滴生动起来。那是思入骨髓的惨烈。亦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绝望。他再也不能抵御,只有毫无理智的沉陷进去,将一切都狠狠的撕裂开来。
只要心中不再那样空落落虚无,只要不再有那种被掏空了似的难受,只要有这一瞬间的忘却。
因为她而填得满满当当,亦因为她而变得缥缈难控。
为她沉重,为她轻松。
为她苦痛,亦为她欢喜轻狂。
他吻得痴狂。“妍儿,妍儿……”他的唤声轻浅细碎,唇瓣炙热烫人,从她唇畔,一路往下,灼疼她寸寸肌肤,让她整个人似乎沐浴在火烧之中,情不由己,醉不可挡,胸口间只余满溢的踏实感。
她是他的毒。她是他的药,相思如毒。相逢是药,好的、坏的,他也只想与她在一起。他不停地声声轻唤着她的名,“妍儿!妍儿……”仿佛要真切地辩清这一刻不再是梦,而是现实,是真切,是他们在一起。
他是自小习武之人,有着最坚实精壮的身躯,衣衫褪尽,彰显光华,紧紧贴在一起,便是这世间最近的距离。
素妍闭着眼,环臂抱紧他的颈项,随着他的急促喘息无所想,只是顺从。
待到感知有冰凉落在她的胸口,素妍方猛地睁眼,只见宇文琰脖颈上挂的,正是她生平第一次的针线活,那个做得像个布团的香囊,它正暗自散发着幽香,是檀香。
他一直有心,也从未送给旁的女人。
尤其是与她分别的日子里,他就带着这只香囊,这是素妍做的第一个,只怕也唯一的一次针线活。
她目光的一刹停凝。
他抬手打开香囊,从里面取出一枚精巧的玉佩,握住那玉佩,手指一按,一分为二,竟是两枚心形玉佩,外心里有颗小心,是块难得一见的血玉,红彤彤耀人眼目。他取下最里心形血玉,郑重地为她挂在脖颈。
“这玉佩是我给你的礼物,这亦是在洛阳出名的恒久珠宝铺里买的,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心心相印’。掌柜说,这是最好的订情信物。妍儿,你是我心里唯一的真爱,此生除你再无第二个。”
“琰郎……”素妍低呼一声,倾身吻上他的唇,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唤他“千一”,而是亲昵地唤他“琰郎”,这亦是她一个人独有的称谓。
不想了,什么也不想。
但求一人心,她所求的便是这世间一个男子的真心,真心爱她,做他心里的挚爱……
一切都亦如愿,她还有何求。
宇文琰点点轻吻,直惹得她娇喘连连传出,看着她一点点在自己的怀里释去了矜持,唯有沉醉,他方才小心地分开她的腿,挺身一没,她传出一声轻呼,环住他腰身的双手更紧了。
深深浅浅,细细密密,这样的感觉,是他怀念无数夜里的相思。
她的长发绕在他指间,冷而腻,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蛇信,吞吐着冰凉的寒意。他听得见自己的鼻息,粗嘎沉重,夹杂着她紊乱轻浅的呼吸,整个人却像是失了控制,有一种无可救药般的**。
他以为自己是冷静的,独对于她,总会浮动的暴燥起来。
爱,不是单纯的想念,还有他与她床笫间的狂热。
帐浪摇摆,锦被翻滚,一屋的旖色迷离。
这醉人迷离的蘼蘼之曲,一直演绎了很久,很久……
昏昏沉沉,摇摇坠坠,过了不知多久,彼此已是精疲力竭,沉沉欲睡。宇文琰伸臂环住她的腰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响。
素妍却不想闭眼,**似水,激波如火,掠过身体,只徒留一段欢愉的回忆,爱却如纹身,已经将那个名字刻在心里。
他的气息,他的汗水,他的挑眉浅笑,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将永远地留在她的身体里,刻驻在她记忆的深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