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密谈
凡勇敢、克制、公正,比诸真德皆惟依智慧而立。
——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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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梨山庄的宴会结束时将近深夜。梁小夏一家匆匆离开,在将礼服换下来后,元素使仆驾着行云马车飞驰奔向城西陶林港的五号码头,和兄弟会约见的地方。
深夜的码头寂静无一人,船坞停口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远处的酒吧嬉闹欢畅,伴着寂静深夜的狗叫声在夜空飘荡。
梁小夏站在码头,换了一身稍微绷紧的衣服,披着大黑色斗篷遮掩面目。从奢靡的聚会出来,乍来到码头这边,有些适应不过来。低矮的民房栉比鳞次,黑暗中朦胧勾勒出深灰色轮廓。
梁小夏闻着空气中的腥咸气味感叹,也许,这才是大部分人类的生活。鲜衣怒马,觥筹交错的华丽,只是浮在水中的冰山所露出的亮丽一角,大部分人类还是挣扎在贫困与温饱的边缘。
和梁小夏一家接头的是一个小乞丐,蓬头垢面,在出示过一枚小小鳄鱼徽章后,带着玛塔基尼一行在小巷中左右穿梭,最后将他们引入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
这个兄弟会怎么这么神秘?卸下斗篷兜帽的梁小夏四处观察,稍有不对,就准备拿起时俟进攻。
屋子里低调朴素,没什么摆件,收拾得很干净。几个穿着黑袍的人上下打量他们一家,点头确认后将三人引入内室。
一个皮肤枯黄,头发花白的干瘦老者坐在内室的软椅上,腿上盖着毛毯,精神倒显不错。招手示意后,慢慢开口:
“远方的客人,森林的行者,欢迎来到兄弟会。我是诺厄,孩子们的父亲。”
老者双眼清亮,面容和蔼,说话不疾不徐,一见面就点明了梁小夏一家的身份,精灵。
“请问,您邀请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玛塔基尼开门见山。
“请相信我,请你们前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不过在这之前,请容许我冒昧提问,您是否有四级法师的实力?”
玛塔基尼点点头,诺厄在确定答案后继续说:“人上了年纪就有些啰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听一个老头子讲故事。”
“请讲。”
这位其貌不扬,看起来有些虚弱的老人实际上已经一百六十岁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一名六级盾甲剑士。剑士是人类特有职业,通俗点讲就是重甲步兵加强版。一个四级盾甲剑士在战场上,能够稳稳扛住五十个普通士兵的进攻,而一个六级盾甲剑士,能同时抵挡三十个四级盾甲剑士的进攻。六级剑士在人类社会中,绝对是凤毛麟角。
老人诺厄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社会底层,深知人世疾苦。故而在成名后,他又收养了大量无家可归的孩子,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他们。
个人力量终究有限,最终诺厄办立了兄弟会,希望以集体的力量拯救更多受苦受难的人。在他的领导下,兄弟会的势力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不断壮大,渗透入艾格玛瑞亚全国。成为了全国最大的民间组织。
可惜诺厄在一次遭遇战中双腿受伤,行动不便。没了他高强实力的威慑,艾格玛瑞亚的其他黑帮组织纷纷反咬,想要将兄弟会吞没。兄弟会现在看来家大业大,却也是风雨飘摇,稍有不慎就会分崩离析。
“这是一个有崇高理想的黑帮组织。”梁小夏心里下了判定。听诺厄的形容,他们兄弟会内部有一套完整的纪律规章,以自己的形式伸张自己的正义,为贫苦人民做主。
听老人的叙述,梁小夏对面前这位老人多了些敬意。
微末之时,年轻人总会有救国救民的梦想,可在有权有势以后,往往发现身不由己。总自我安慰“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还不够有力量”,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当年的抱负初衷推至脑后。
诺厄的叙述没有夸大,语调平和,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他毫不隐瞒自己的故事,坦诚地对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精灵述说兄弟会的成长历程,对它今天的成就感到自豪和欣慰。
“我不清楚,您说的这些和交易有什么关系。”玛塔基尼问。
“是这样的,我收到消息,柯西莫明年打算推出一项奴隶贩卖合法的草案。也许你们不太清楚,柯西莫,现任国王陛下的叔叔,是国内最大的奴隶商人和战争贩子,对西方大陆的联合战争也是他在推动。我不希望看见更多的孩子受苦受难。”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需要点太透。听他话里的意思,梁小夏心里吃了一惊,这位老人看来是造反派,雄心不小,居然想要推翻艾格玛瑞亚皇室。
那么,和玛塔基尼的会面,实际上是来找联盟了。他大概很清楚梁小夏一家是西晶精灵,两国开战,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争取的盟友。
这老头真精明,语气坦诚又让人反感不起来。
玛塔基尼要冷静很多,沉思片刻后问:“我想您也知道,即使是一个傀儡政权,想要推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它需要武力,资金和政治方面的支持。”
兄弟会的实际势力有多大他不清楚,可如果在政治角逐中没有后台,在战场上没有军队,想要推翻皇室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样的民间组织即使遍布全国,也只能是藏在暗中的势力,走上明面除了造反起义,根本没别的好办法。艾格玛瑞亚的几大军团虽然斗得很凶,想要拉他们做盟友还是有些欠佳,军团的实力再强,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敢和皇室对着干。
精灵们虽然善良,但是脑子里没什么正义观念。大部分精灵都是绝对中立立场,并不认为坚持一个政权就是好的,也不会偏向反对派。他们认为,一切都应顺应自然和历史发展。如果推翻政权是好的,他们就会支持。
“这点您不用担心。我邀您前来,只想让您帮我取一件东西。哦,其中过程可能会有点危险。但是我也会给出相应的报酬。”
诺厄看来还有后招,人老成精,他给出了一个玛塔基尼无法拒绝的条件和报酬:玛塔基尼需要帮他拿到皇宫地底密室中的血腥黑金宝剑,国王身份的象征。作为交换,在拿到宝剑后,诺厄会想办法阻止艾格玛瑞亚对西晶精灵的进攻。
有了那把血腥黑金宝剑,诺厄推翻皇室的把握就更大了些,到时候国内动荡,谁还顾得上攻打远方大陆?整个交易,诺厄一分不掏,就能换玛塔基尼给他卖命,可玛塔基尼还不能拒绝他,砍掉人类联盟两只胳膊,对他们精灵的帮助根本无法想象。
这老头也太奸诈了,让父亲冒着生命危险盗取宝剑,自己却坐享其成。玛塔基尼还没开口,梁小夏却有些气闷,诺厄明摆着是提出个她们精灵无法拒绝的交易,让父亲替他火中取栗。
“请问,这个皇宫地底密室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梁小夏忍不住了,虽然对这老头有好感,但算计到她头上来的人还没出生呢。
“聪明的小姐,这个地底密室的确不好进入。大量的卫兵和机关还在其次,主要是里面有一个虚无传送法阵,无法破除的话就不能拿到血腥黑金宝剑。”
诺厄也很烦恼,虚无传送法阵不会要人命,但是在触发后会将人传送至随机异世界,里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他派去的几批人全部栽在那边,一个都没回来。都是他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白白送命。
“这个虚无传送法阵,是不是只有四级以上的法师才能破除?”梁小夏也不是个法唱小白,继续问。
“是的,至少四级的实力才有把握。实际上,这个法阵根本没法破除,只能压制。我想,尊父如果有四级实力,应该能压制三秒。”诺厄很坦诚地给梁小夏讲了讲虚无传送法阵的情况。
“那么,除了我父亲外,您还能找到几位有四级实力的法师?”梁小夏打算得很好,诺厄能找到他们头上,证明他绝对找不到其他能代替的法师。法师不比剑士,都是稀缺资源,四级剑士在艾格玛瑞亚一抓一把。而梁小夏目前见到等级最高的人类法师,也不过是三级实力的第四军团长卡门。
诺厄沉默了一会儿,明白了梁小夏话中的意思,看来精灵们还是有点不甘心:“这位精灵小姐,您还有什么要求,请说吧。”
玛塔基尼倒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将话语权全部交给梁小夏。夏尔不是胡闹的小孩,这点他很有把握。
“您看,不论是我们的身份,还是您的计划。都是泄露出去会引出大麻烦的事情。所以,我的第一条要求就是保密,这也是我们合作的前提,随时可能出卖伙伴的人,实在无法让我们精灵放心。”
“第二点,我希望您能提供五千金币的劳务费。第三点,也是最后一点,为了能够长期友好合作,能否将兄弟会的情报网和我们分享?”
梁小夏提出的第一条倒还好,第二条和第三条都是很高的要求。尤其是共享情报那点,诺厄肯定会不甘心将建立多年的情报组织拱手让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她也没指望诺厄能一下子全答应。
“那么,这位精灵小姐,您提出这些要求,是否意味着您替尊父答应了我们的交易?”诺厄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小夏,就像想要将她看透一般。
“这是代表我个人的回答。不劳烦父亲,我也能将那把剑取回来。”梁小夏挺直脊背,谈条件的时候切忌心虚。
陷阱和守卫她能想办法摆平,至于那个虚无传送法阵,有镜月去解决。这世界上连上古精灵都摆不平的法阵和铭文阵没几个。
“老朽走眼了,没想到精灵小姐已经是四级法师了,佩服,佩服。”诺厄心中惊讶,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小精灵绝对没超过五十岁,五十岁的四级法师,他想都不敢想,难道又是一个天才的诞生?
玛塔基尼和多兰也很吃惊,夏尔有多少实力他们是清楚的。也许再过一百年她可能是四级法师,但绝对不是现在。
梁小夏对父母眨了眨眼,继续问诺厄:“您还没答应我们的条件呢。”
“贪婪是原罪,精灵小姐。”
“过多的退让也是软弱,诺厄先生。”
……
诺厄盘算了一下,虽然这个小精灵不太可能是四级法师,也不排除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现在拉拢一下,说不定将来会有好处。
“您说的条件,第三条恕我无法答应,兄弟会只能给精灵提供所有和征战联盟有关的情报。不过我可以再额外加五千枚金币。”诺厄最终还是做了让步,拉拢一个未来的天才法师,也算是给他即将成立的新政权找一个有力后盾。
诺厄的条件也算是达到了她的心理预期,梁小夏向玛塔基尼点了点头。将双方的交易条件和内容写在精灵契约上。精灵契约是魔法契约的一种,这种特殊纸张和墨水书写成的契约无法违背,双方只能忠实执行。
梁小夏和诺厄都签了字,契约生效。
诺厄还给梁小夏提供了一条信息,每个月的十五日月缺之时,虚无传送法阵的力量最弱,那个时候是一个潜入的好选择。
和诺厄谈妥告别后,还是来时的小乞丐,将梁小夏一家又引回了码头。多兰一上马车就开口:“夏尔小宝贝,你怎么这么草率?皇宫下面可不是你去玩的地方,那里搞不好是要送命的。你要让妈妈担心死吗?”
连看不出喜怒的玛塔基尼都问道:“你有把握吗?要不然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人类国家不比他们精灵森林。森林里只需要面对野兽和自然,人心险恶,她需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多的阴谋诡计。
“放心吧。打不过我会跑的。你女儿跑起来可快了,像狐狸一样‘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谁也逮不住。”梁小夏钻进多兰怀里宽慰她,岔开话题。
带着镜月在身边,别说取宝剑,就是去刺杀国王,她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只不过这个闷骚的大神总是不出手,梁小夏盘算着,回去还得给镜月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
第六十二章 入学
人到十三岁,自以为对这个世界已相当重要,而世界才刚刚准备原谅你的幼稚。
——陈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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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兄弟会的约定搁置一边,梁小夏首先得忙碌插班入学的事情,在和父亲商议后,她打算先进帝国贵族学院看看,待上一段时间后再去第一战争学院。
帝国贵族学院是全艾格玛瑞亚唯一的一所贵族学校。只要是贵族的小孩,基本都在这里读书。占地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帝国贵族学院俨然成为达拉姆的一座卫星城,宏伟建筑林立,楼与楼之间隔着大片整齐草坪,伟人雕像随处可见。
学生宿舍都是单人别墅,最差的也是每人单间的宿舍楼。除了教学楼和活动区以外,这边甚至还有很多供贵族寻欢作乐的俱乐部,其中龌龊自不必说。
穿过巨大的金色拱门,梁小夏带着侍女杰娜沿着林荫道,踱步走向远方的行政办公楼。
两边的草坪上,红叶飞舞,一群群贵族少年骑马追逐,少女们在旁边挥舞手帕加油叫好,青春洋溢的脸泛着红色。
梁小夏没坐马车,好久都没有进过学校了,偶尔这样步行,更有些味道。看着奔跑中的少年,她不禁回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那时青春年少,毫无顾忌地阳光下挥洒汗水,和知交好友聚在一起,畅谈未来和理想,满脑子对前途的憧憬。
她的朋友们,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甜甜是不是还那么三八,秋哥是不是还拽得像爷们一样?
杰娜再怎么聪明也才十四岁,好奇地左看右看,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辉煌的建筑,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光,快闪花了她的眼。她就学的管家学院就算是很好的学校了,整所学校的七栋十层教学楼算是她们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和这所贵族学院一笔,却连这边的宿舍楼都比不上。
红叶踩得吱吱响,梁小夏抬头望着干净的蓝天,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却听到一个调笑讥讽的声音。
“看看那是谁家的土包子,走着路去上学,呵呵,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笑的人。这可是大新闻,贵族学院历史上第一个走路上学的学生。”一个尖锐的女声从马车中传出。
“别说了,甜甜,那一看就是新生,连校徽都没有。咱们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和那裙摆脏兮兮的乡巴佬一个班。”
身边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梁小夏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差点被撞上的杰娜。浓郁香风随车窗飘出,两个少女调笑着,车窗被纱帘遮挡,看不清面目,在车厢里嘻嘻哈哈。
梁小夏皱了皱眉,“甜甜”?在这个世界也有用她好友的名字吗?大概是巧合罢。低头看了看沾了两片红叶的裙摆,完全和“脏兮兮”这三个字挂不上边,反而有些自然的亲和味道。梁小夏摇了摇头,这些贵族还真是吹毛求疵。
杰娜差点被马车撞飞,心有余悸地看了梁小夏两眼,低着头,再也不敢也没了心情打量周围景致。在这些贵族眼里,她们做仆人的和牲畜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是白死了,最多赔点钱了事。
伯奇骑着新找来的火云烈马,穿着配套骑装,蹬着白革马鞍,奔驰在林荫大道上。火云烈马是魔法生物,他求了母亲好久才弄来的,全身皮毛通红,鬃毛雪白,就像燃烧的白焰,四个蹄子上带着烈火,马蹄踏在干黄的树叶上噼啪作响,燃烧了一路。
平日跟随的几个玩伴被这匹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伯奇的金色头发也被吹得凌乱,正是少年得意时,他看到了前边路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淡灰色衣裙看着普通,那一头漂亮的浅金色长发倒是好看,侍女毕恭毕敬跟在身后。
学校里的女生,他每个都认识,却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心里稍微有点好奇。这位大概就是新来的西摩曼家的小姐,叙梨山庄的晚会他也去了,可没见到那位小姐。实际上,贵族少年少女们都没见到她,梁小夏在宴会后场就躲了个没影。
伯奇拉住缰绳,堵住了小姑娘的去路。
小姑娘中上之资,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少女,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伯奇阅女无数,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成色最佳的琥珀宝石。这小姑娘长大了,绝对是个美女。就是皮肤太白了,伯奇还是喜欢蜜色皮肤的姑娘,看起来更有活力些。
“小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我可以送你一路。”伯奇露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嘴角恰到好处地上扬,他还顺手拨了拨金色的半长发,这招无往而不利。
梁小夏被堵住去路,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也就是十八岁左右的样子,眼睛倒是很蓝,不过那自以为是的德行她不太喜欢。
伯奇被还没到马高的梁小夏盯着,她眼中没有自己常见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痴迷,虽然双目对视,他却感觉对方将自己的脑袋看了个穿孔,望着自己背后的天空。
“这小姑娘有点特别。”伯奇来了兴致,继续抛出杀手锏第二招:
“我叫伯奇,你可以叫我哥哥的。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妈妈是第四军团长哦。”
伯奇手拢在嘴边,就好像那真的是个秘密一样,说完还对梁小夏单眼一眨。这少年原来是卡门的儿子。梁小夏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是异界版的流星花园?可她不愿意当杉菜,对面这位也不是道明寺。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梁小夏喜欢金银珠宝,这是女人的天性。但她没兴趣穷奢极欲,人类的欲望沟壑难填。有了金叶子,想要金果子,有了金果子,想要金屋子。若是那嫌贫爱富的女性,见到眼前这位军阀少爷,肯定贴着也要上前,她却避之不及。梁小夏甚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将全校贵族绑架,要挟这些军团不能出兵,不知道行不行。
伯奇看梁小夏笑得灿烂,以为自己这招顶用,向后看了看,后面的快追上来了。他不管不顾,一把环腰捞起梁小夏,骑着火云烈马飞驰而去。
“小姐!小姐!”杰娜看着小姐被那人带走,提裙直追,双脚却跑不过马,远远地被落在后面。
“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梁小夏也有点生气了,这位明显是个被宠坏的富少爷,做事情随心所欲的,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沿着这条路走,肯定是要去行政楼的,我带你过去。”伯奇笑眯眯地,一个胳膊夹着梁小夏,另一手不断挥舞缰绳,将马匹赶得飞快。
梁小夏也不是软柿子,一手挥出去,手指一弹,抽在马颈上。火云烈马受惊,前提高高扬起,想将背上的人甩出去。
伯奇始料不及,左手一松想将马安抚下来。却眼看着梁小夏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心想这下糟了。他只是想戏弄一下这个小姑娘,没想到要把人弄死。这么小的女孩子,从高马背上掉下去肯定会摔伤。万一再被惊马踩到,非死即残。
“小心!”伯奇出声大叫。
梁小夏挣开束缚后,单脚踩在马屁股上,屈腿一蹬,如灵猫一般轻盈后翻,稳稳落在地上。
伯奇哪吃过这等亏,驾着马安抚了半天,瞪着梁小夏正想发火。却看她莹莹一笑:“我正好走得有些累了,多谢伯奇学长相送,剩下的路还是我自己走吧。”
怒火反憋回心里,伯奇闷得喘不过气。对方递了台阶,他再追究下去倒显得自己小人。
“呦,伯奇,你这弱马哪里弄得?连我家的老骡子都跑得比它快。”在伯奇身后,一个骑着马的微胖少年飞驰而过,尘土扬了伯奇一脸,“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三千金币。”
被这胖子一嘲弄,伯奇脸色更加难看。之前好不容易诱着昂撒和他赌马,自己弄来的火云烈马稳赢,却没想到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在小美人这里吃瘪,还输了三千金币。
“学妹好走。”伯奇脸色难看,驾着马飞驰向前,再也没回头看梁小夏。
梁小夏摇了摇头,还都是些幼稚的孩子们,谁没有过张扬少年?不过这些贵族,更是随心所欲罢了。
叹了口气,她的心现在老得跟大妈一样。青春的萝莉皮囊遮盖不住波澜不惊的内心世界。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侍女杰娜气喘吁吁地跑着跟上来,裙摆沾满了灰和落叶。她泪盈于框,打量梁小夏看了半天:“小姐你没事就好。”说完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梁小夏摸出一块手帕,给杰娜递了过去。她对杰娜没多少感情,杰娜也不见得多衷心,可能更多地还是为了自己那份工作着想。她并没有霸气主角气质,纳个仆人磕头便拜,杰娜只要做好本职工作,那就够了。
道上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让梁小夏窥得这些贵族生活的一角。沿着行政楼的台阶上前,在入学处交了学费和推荐信,又做了登记,梁小夏领到了一份课程表和自己的宿舍房间号。
她的宿舍是个单人套房,在一栋三面环形的大庄园三楼,阳台向西,有一大一小两个单间,一个书房,一个带着壁炉的客厅,还有一个小厨房。梁小夏总体还是很满意的,她是来上学不是来攀比的,没必要住成栋的大别墅。而且,西边的小阳台可以供她喝茶,眺望远方,她那西方的森林故乡。
房子里的家具都是现成的,杰娜没怎么收拾,梁小夏也只是从空间臂环里取出几本自己常看的书,又将杯子换成自己常用的,就坐在书房写写画画。诺厄给了她一沓关于皇宫地下密室的资料,地图,守备交接,还有一些机关的资料等等。为了之后成功潜入,她必须将这些资料吃透。
至于那张新课表,被她翻了两下就丢在一旁。上午礼仪和历史,下午音乐和舞蹈,晚上的诗歌和绘画课程是选修,想去就可以看看。班级也是按照贵族家庭等级个人阶级划分为黄金,白银和青铜班,按年龄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班。梁小夏被分进了初级白银五班,据说班上学生只有十个,仆人随从则有至少五十多人。
“杰娜,课程表你来保存,上课时提醒我就好。”梁小夏将课表递给推门进来的杰娜,她更感兴趣的是贵族学院的图书馆,里面据说有三百万册藏书,说不定能找到些和她现在没解决的几个问题的资料。
“小姐,外面有一位叫做甜甜的小姐来拜访。”杰娜收好了课程表,又给梁小夏的茶杯续上热水。
“甜甜?”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梁小夏走向客厅,看见一个少女低头拿着茶杯把玩,捉摸上面的花纹,一身八成新的裸色修身绸裙,长长托在地板上。
像,真的太像了。梁小夏愣在原地,这个少女和她的前世好友甜甜几乎一模一样。瓜子脸,浓眉大眼,鼻头有些肉,可爱的圆圆的。
叫做甜甜的少女看梁小夏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你好,我是甜甜,住在隔壁宿舍。听说今天有新邻居,所以过来看看。”
这个甜甜的声音软软的,有点怯,不笑的时候脸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五官比她前世的中国好友更立体些,额角还有一颗痣,头发也是长长的自来卷。
她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甜甜,梁小夏看到对方的卷发,有些失落。甜甜视自己那头宝贝直发如命根子,谁碰一下都要拼命。说话的时候也和机关炮一样嘟嘟不停,面前这位甜甜小姐看着就内向羞涩,说话时手指紧张地揉着裙摆,眼睛也不敢直视她。
梁小夏上下打量坐着有些拘谨的少女,这位应该也不是那个马车上叫做“甜甜”的骄傲小姐。
“这所学校里,有很多叫做‘甜甜’的吗?”自我介绍后,梁小夏问出内心疑惑,也许甜甜在艾格玛瑞亚,就像约翰在以前一样,是个很多人都用的名字。
对面的少女听到她的疑问,脸涨得通红,本来就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学校里只有两个人叫甜甜,另外一个是我姐姐。”
姐妹两个都叫甜甜?谁家起名这么有创意,是双胞胎吗?
第六十三章 甜甜
友谊不但能使人生走出暴风骤雨的感情而走向阳光明媚的晴空,而且能使人摆脱黑暗混乱的胡思乱想而走入光明与理性的思考。
——弗朗西斯•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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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夏正欲追问,突然感觉身体不对,“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失陪一下。”脚步匆匆地走入内室,关闭房门。
人形药剂的时间要到了,她摸出一大瓶药剂,憋着气一饮而尽。一大瓶棕黄色芥末油似的粘稠液体,每次喝她都需要勇气。
经过几个月的适应,她喝人形药剂的时候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呛着了。可还是做不到如父亲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
好险,刚刚耳朵差点拉长。如果被客人看见,她为了保住秘密只能选择杀人灭口了。
梁小夏喝完药水,平静了一会儿,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杰娜一个人。只见到杰娜在收拾茶杯,茶水打翻在驼色地毯上,浸湿了一片。
“甜甜呢?”
“在您进屋后,甜甜小姐就走了。她情绪似乎不太对。”杰娜收拾好了茶杯,对着湿了的地毯犯愁。这样整块铺在客厅的地毯要清洗,还得先将家具都移开,再将地毯揭下来十分麻烦。
梁小夏挥了挥手,地毯上的水就被清理掉了。清洁术虽然没什么攻击性,却是每个精灵居家行走的必备法术。
她还是去隔壁拜访一下把,作为一个好主人,冷落了客人的确不好。而且那位甜甜虽然不是她的好友,换人移情,她对甜甜还是很有好感的,试着看能不能做朋友。
梁小夏住在西边最顶端,隔壁的邻居只有一位,那应该就是甜甜了。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屋子里隐约传来少女的抽泣。
梁小夏一听到哭声就有些着急:“甜甜,甜甜你开门,听见了没有?”语气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前世的熟稔。
好半晌,屋门慢慢打开,甜甜眼睛还有些红,勉强对梁小夏挤出笑容,看得她很不自在。
记忆中的甜甜是张扬明媚的,放肆的笑,大声的哭,从不委屈自己。现在这位顶了一个相似的脸,柔柔弱弱,悲悲切切,憋得像个闷葫芦,说话声音又那么小,蚊子似的。梁小夏越看越烦躁。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梁小夏有些破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请进,西摩曼小姐。”甜甜将梁小夏引入小客厅。
她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家具却很少,看起来更空旷些。沙发上放着几个靠枕,绣着小花,应该是她自己做的。甜甜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给梁小夏倒了一杯白水。
梁小夏握着水杯皱眉,这位甜甜小姐很穷吗?杯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再打量一下房间摆设,果然没找到几件值钱物件。
“我的花茶喝完了,本来打算今晚去买的。”甜甜尴尬一笑。拿起空空的茶叶罐装着看了一眼。那茶叶罐明眼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动过了,旁边的奶盅和糖罐也是空的。
“你的侍女呢?”梁小夏语气不善,沉着声音质问甜甜。
“侍女..侍女..”甜甜眼神恍惚,左顾右盼,想到了什么突然搪塞道:“侍女最近不舒服,回家去了。”
脸又憋红了。
梁小夏将水杯在茶盘里重重一磕,拉着甜甜就准备出门。
“走!”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西摩曼小姐?”甜甜被梁小夏拽住胳膊,慌张挣扎。
“买花茶去!白水我喝不下去。”
“放开我,西摩曼小姐。我身上没钱,买不起茶叶。”甜甜在慌乱中吐出了实话,回身一呆,身子一软,僵坐在地板上。
梁小夏将甜甜按到沙发上:“没钱就不要生装!穷怎么了,穷就抬不起头?穷人多了去了,都像你这样,早就该滚蛋了。”
甜甜听到梁小夏的话,愤怒地瞪着她,一把推开梁小夏:“你懂什么!在这学校里,哪个没权没势,哪个不想攀富?没钱没地位,连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要钱?我没钱雇佣人,没钱买马车。一个个都嘲笑我奚落我。滚!你给我滚!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甜甜对着梁小夏大喊大叫:“身上的裙子只剩下这一条完整的,我口袋里只有两个银币了,连食堂最便宜的晚饭都吃不起。你怎么能了解我,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
说道最后,甜甜双眼通红,眼角含着泪,将头埋在软垫里,委屈地放声大哭。
梁小夏知道自己是迁怒了,她无法容忍一个人顶着甜甜的脸却没一点骨气,一脸谦卑,打肿脸充胖子。还能生气就好,只要还能气出来,那就有得救。
对杰娜摆了摆手,杰娜将门带上出去。梁小夏将甜甜从软垫里拉出来,抱到怀里。
场面有些滑稽,一个十六岁的姑娘钻在八岁小女孩怀里泪流不止。梁小夏顺着甜甜的脊背慢慢后捋,人的缘分真是奇妙。她和一个相识没十分钟的姑娘吵了一架,最后又开始安慰她。
甜甜最开始哭得声嘶力竭,不停地喊,直到后来声音才慢慢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梁小夏怀里钻出来。脸红到了耳朵根,双眼浮肿,圆圆的鼻子也一吸一吸的,说话声音有点堵。
“西摩曼小姐,我很穷,买不起茶叶。”甜甜脸上挂着泪,这回说得坦坦荡荡的。
梁小夏笑了一下,伸出小手又将甜甜的眼泪抹掉。眼中含笑,端起茶杯的水,一饮而尽。“算了,将就着喝吧,喝白水对身体有好处。”
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穷着失了骨气,没了原则。她面前这位甜甜小姐现在是穷着软着,将来很容易走入歧途,心里没有一口气支撑,没了自尊自爱,最后会变成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拜金女。
“甜甜,你经济条件不好,为什么还到这里读书?”梁小夏问。
“这…”甜甜的事情,在学校里不算是秘密。甜甜的母亲是莱茵伯爵家中侍女,一次酒后乱性,有了甜甜。伯爵给她起名的时候根本没想,就叫了自己大女儿的名字。
家中私生子女多,可甜甜因为名字被大小姐记恨上了,表面上和气一团,背地里却经常给她使绊子。她的母亲却坚持不肯让她改名,认为她和大小姐一个名字,她会有更好的福气,伯爵老爷在见到她的时候也会偏疼一些。
伯爵的确偏疼她,将家中这两个小姑娘都送到了帝国贵族学院读书,希望她们都长成名门淑女。可管理内宅的夫人没这么容易饶过她,经常打骂甜甜的母亲,克扣她的日用钱也是常有的事情。仅有的一点钱,都被甜甜用来贿赂家里的上下仆人,希望母亲能过得好些。
甜甜没有一丝隐瞒,将自己家里的事情和盘托出。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西摩曼小姐很有好感。在她面前,自己更像是年龄小些的妹妹。西摩曼小姐眼睛里没有鄙夷,干净清澈,望着她的时候,自己的心也逐渐宁静下来。
“西摩曼小姐,你很特别。”甜甜看惯了别人的脸色,能很明白地分清谁对她是真的好,谁是在敷衍她。
“叫我夏尔吧。刚刚离开不是有意的,我身体不太好,总是需要喝药。”梁小夏拉着甜甜的手,柔声解释。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每次甜甜伤心过后,梁小夏都会刮她的圆鼻头。
“夏尔…”甜甜还是有些没放开,腼腆地叫了一声。但是骨子里的气有些变化,至少她能正眼看梁小夏了,不会再回避她的目光。
“陪我去散散步,认认路吧。这学校实在是太大了,我怕迷路,晚上说不定还有狼‘嗷嗷’叫,挺恐怖的。”梁小夏吐了吐舌头,作怪地抖了抖,甜甜听到她的话,开朗一笑。
这还差不多。就凭她老朋友的那张脸,梁小夏也要把甜甜这个苦情女主的性子掰过来。
在学校里,两个姑娘手牵着手,走了小半圈,先熟悉了几个上课的地方,还有食堂和图书馆。甜甜缺乏运动,四个小时走下来,气喘吁吁。神色却好了很多,和梁小夏有说有笑,还给她背了几首自己写的诗。梁小夏自己没有一点作诗细胞,羡慕地听着甜甜写的诗。没想到她还有这特别才情。
梁小夏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家常素菜,和甜甜一起吃了晚饭,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将依依不舍的甜甜送了回去。
第二天,甜甜一大早就找到梁小夏这边,陪着她一起去上课。
两人不同班,甜甜是高级青铜班,再学两年就可以毕业了。梁小夏是初级白银班,算是刚刚入学的小孩。
依旧脚踏实地走路上学,梁小夏在岔道口和甜甜道别后,左转进入上课的礼堂。
偌大的教室空旷无比。没有课桌板凳和讲台,只有一个个宽背的皮沙发,随意围成一圈。每个沙发后都铺着动物皮毛软垫,旁边配着小茶几。明亮的落地窗将整个教室照得通透,窗外正对植物花园,一片浓绿。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梁小夏转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门牌,没错呀?看来她是来早了。
梁小夏随意挑了一把没有皮毛靠垫的椅子,坐着看书,等了十五分钟,整本书翻了小半章过去,才有一个女老师姗姗来迟。
迟到的女老师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有些尴尬地一笑:“我没想到还有人来上课,你就是新转学进来的西摩曼小姐吧?”
不愧是礼仪老师,五官端正,落落大方。穿着一条百褶袖连衣长裙,头发盘起,看起来很是高贵。
女老师说话的语调轻快柔和,和梁小夏聊了聊,问了问她的礼仪情况,似乎很满意她的学习成果。
紧接着,女老师又给她示范了几个最基础的艾格玛瑞亚贵族的问候礼仪,手把手地教她姿势。
梁小夏学得很快,没想到第一节课就成了一对一辅导,整堂课一个半小时,中间还有二十分钟的茶点时间。
快下课时,才有几个仆人鱼贯而入,向礼仪老师请假,用的是风寒扭伤等等学生常用借口。看礼仪老师的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愠怒,应该也是习以为常了。
梁小夏从礼仪教室出来,转入历史教室的时候,才看到她的同班同学。
真是蔚为壮观。
教室并不大,中间一张长方形桃木桌,男女学生姿态各异。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有对着小镜子弄睫毛的,有几人一组嘻嘻哈哈开玩笑的。
教室后排,站着大量仆人,仆从侍女站得笔直,组成了一片人形森林。上午的阳光掠过他们,斜射一片黑影,密密麻麻。
梁小夏迅速扫了一眼,老师还没来,学生只来了七个,四男三女。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年龄最小的看起来才五岁。
这些人,如果她出手的话,五分钟之内能全部解决。
“这位同学,你怎么不进教室?”头发花白的历史老师被梁小夏堵住了门,戴着厚底眼镜,看不见眼前的人形,询问梁小夏。
梁小夏将思维从血型场景中揪了出来,匆忙让步,坐在靠门的空位上。
“嘿,老山羊一会儿要是提问了,记得叫我。”梁小夏屁股刚挨到椅面,旁边的一个小白胖子就对她咕哝一声,抱着靠枕软倒在桌面上,不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梁小夏看了一眼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师,这老山羊的外号应该就是说他的,还挺形象。
另一边坐着一个扎着卷发双马尾的小女孩,脸尖尖的,嘴唇有些厚。她上下打量了梁小夏半饷,问:“你是红军还是蓝军?”
“什么红军蓝军?”梁小夏一头雾水。
“不会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上学了,连红军和蓝军都不知道?”双马尾小女孩掩嘴惊讶,有些炫耀地给梁小夏解释。
“血杜鹃社团,我们自己人都管它叫红军,会长是伯奇少爷,副会长是咱们贵族学院第一美女莉莉小姐。蓝军则是夜鸥社团,由昂撒少爷和卢卡斯少爷组织的。你看,这个就是社团标志。”小女孩翻开衣领,给梁小夏展示出一枚领角别着的小小血杜鹃领针,表面了自己的社团。
艾格玛瑞亚的派系斗争,居然延伸到了学校内部。梁小夏愣了一下,接着说:“我哪个军团都不是。”
“你是皇室的人?”双马尾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梁小夏,“皇室的人怎么现在才来上学?”
“我也不是皇室的人,我从大陆彼岸过来的。”
……
第六十四章 争执
盲从的人和真理站在一起时趾高气扬,和谬论站在一起时色厉内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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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话匣子打开后,就没合拢过。“怪不得,学校里就这两大军团,只有皇室的人不会参与,自称白军。嗨,你加入我们红军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引荐的,伯奇少爷又温柔又平易近人,对待红军成员特别好。不像蓝军那些人,个个跋扈又小气……”
伯奇的“温柔”梁小夏已经见识过了。梁小夏在心里讥讽一声,不再理会对着她不停灌输红军思想的小姑娘,转头听老山羊讲课。
“……上回我们讲到马尔萨斯血历748年,棕绒军团挥师南进,绕过西陇边境山脉,突发奇袭,将异种部族驱逐出境。十万大军三次进攻,长耳朵的类人原始生物无谓抵抗,最终落荒而逃……”
不听还好,一听梁小夏就生气,什么叫“长耳朵的类人原始生物”?将他们精灵形容得和猩猩一样。
还有,什么叫“驱逐出境”?明明是这些人类占据了精灵生存的地方,将精灵居住的森林一点点蚕食,谦和善良的精灵不愿意引发战争,自动后撤。这就变成艾格玛瑞亚的丰功伟绩了?
最可气的是,西陇山脉现在还是精灵的地盘呢,怎么直接就被人类盖戳了?当她们精灵是面团,想捏圆就捏圆,想搓扁就搓扁吗?
那场几百年前的战争,是南薇和艾格玛瑞亚的争斗,虽然和梁小夏的西晶精灵部落没太大关系。可她听着就气。手上拿着崭新的课本,梁小夏一目十行扫过,脸气得鼓鼓的。这课本满篇谎言,空虚夸大,不断描述艾格玛瑞亚的丰功伟绩,给它的无德侵略堂而皇之地披上辉煌战衣,占据道德高点。
“……自不量力的精灵在768年反攻,马尔森大元帅挥师南下,三十万大军血洗精灵王都,抓获俘虏五百,歼敌二千。终将那些原始部落赶至外海,至此实现了艾格玛瑞亚的统一。”
他也好意思说,三十万对五千的战争,人类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
“……这是马尔萨斯国王陛下在继任后的第七次全面胜利战争,也是艾格玛瑞亚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次胜利。它奠定了艾格玛瑞亚在南部大陆的霸主地位。历史事实证明,邪不胜正,番邦外族对人类的反抗终会以失败告终。过去如此,未来也将是如此。……”
梁小夏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自顾自说话的历史老师一愣,周围打瞌睡开小差的同学也都被惊得一灵醒。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老山羊放下手中的书,扶了扶眼镜,问梁小夏。
梁小夏气得身子发抖,那句“未来也是如此”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捅在她心上。朦胧之中,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家乡燃起了大火,动物们慌乱奔走,族人在森林中哭诉,呼喊,鲜血淋漓。
握着双手,指甲扣入皮肤。梁小夏深呼吸了三下,实在笑不出来。僵着脸问历史老师:“老师,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历史老师的课,从没学生主动站起来提问。他对着梁小夏笑了笑,“你说。”
“老师,现在西陇山脉似乎不在艾格玛瑞亚的领土范围内,这是为什么?”
“这个很简单,你翻到课本第66页,上面有很详细的叙述,一次大地震将南部大陆割裂,西陇山脉正好在地震带上,连着被分割了出去。两陆跨海,西陇山脉自然就被分出去了。”
“据我所知,西陇山脉在地震之前就不算是艾格玛瑞亚的领土范围了。主要是因为精灵反攻,打入了王都,马尔萨斯国王被围困了三个月,面临国破,和精灵签署了和平条约,将西陇山脉划分出去,不是吗?”
这段历史,书上一笔带过,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艾格玛瑞亚和精灵签署条约,达成和平相处的共同愿望”,只字没提围困和战败的事情。在当时,一个百万人的大城市被不到三万精灵困死,实在是人类历史上少有的耻辱。
“胡说八道。你从哪看来的?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证据呢?历史是要证据的。空口无凭,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证据不要胡乱造谣。”历史老师拒不承认,梁小夏所说的,教材上根本没写,属于艾格玛瑞亚秘史。只有精灵的一些文献中有记载。
“如果我胡说的话,为什么马尔萨斯国王在四十岁就死了?为什么他的儿子,也就是马尔萨斯二世,会娶一位精灵做王后?”
“小小孩子,牙尖嘴利。英勇国王陛下英年早逝,那是因为连年征战,旧疾复发。而新王娶精灵做王后,那是他们真心相爱,同时表达艾格玛瑞亚对精灵的怀柔政策。”历史老师反唇相讥。
周围的同学全醒了,瞪大眼睛看好戏。这位历史老师可是皇家历史研究院的院长,他们几个小贵族上课虽不认真,也不敢明着得罪他。新来的同学真是胆大,第一次课就和最不能蹩气的老师杠上了。
好,好,嘴硬是吧。梁小夏冷冷一笑,“请问,那次割裂南部大陆的地震发生在哪一年?”
“连地震发生在哪一年都不知道,狂妄的小孩。第六十六页写得很明白,那次恐怖地震发生在血历775年。你捏造出的东西子虚乌有。历史容不得半点虚假,假的终究是假的,经不住考究。书都没读透就想学大人辩论,孩子,你的路还长着呢。”
历史老师向椅子后一靠,卸下眼睛用绒布擦拭,不再理会梁小夏。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没什么好辩论的。
“那么,老师,书本第92页,西陇山脉的界碑拓印插图,又是怎么回事?它上面的落款日期怎么是血历771年?”梁小夏抖着书本,盯着历史老师。
看热闹的小贵族们“哗啦哗啦”翻书,第92页关于西陇山脉的介绍,果然有一副界碑拓本图,下面的落款日期极小,不仔细看很容易略过,可还是能清楚辨认那行“立于血历771年1月1日”。
历史老师赶忙戴上眼睛,在小贵族们幸灾乐祸的注视中翻开书本,盯着那副拓本插图看了半天,终于辨认出一行小字。
果然是771年,比地震日期早了四年半。难道是拓本错了?不会,拓本是从界碑上直接拓下来的,也就是说,界碑上的日期的确比地震更早。还是说,事情真的像这个小姑娘说的一样,艾格玛瑞亚战败过,还和精灵签署了耻辱条约?
界碑现在还立在西陇森林边界上,虽然半截埋入黄土,却不影响辨认。想要考证的话,只要去一趟就能查明。
历史老师手指着书上的图片,反复确认,下巴上的白胡子都揪掉了几根。他无法相信,难道马尔萨斯国王陛下的英伟事迹,都是小人吹捧出来的?他教了一辈子的历史,都是荒谬错论?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梁小夏也知道这样的义气之争没什么用,根本不会撼动历史基石。记录的史学家们描述精灵时,还是会写“白皮野蛮种族”和“未开化原始部落”。
她只是想要出气,任何精灵,在涉及到侮辱族人和家乡的事情时,都不会忍气吞声,无动于衷。
对待侵略和战争,她可以采用计谋,徐徐图之。对待污蔑和轻鄙,她一定要迎面骂回去。这辈子,她最看重的就是她的亲人,她的族人,谁对他们不利,她就要将那些坏人的毛拔干净。
争论胜利的梁小夏有些颓然,一时长短,口舌之争。她看着历史老师的脸色,赢得痛快。可除了她以外,千千万万的艾格玛瑞亚人民还是会学习这样的课本,将她们精灵划入野蛮邪恶阵营。
上课的几个小贵族“轰”地一声炸开了锅,连他们后边跟的仆人们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孩子们才不管七八百年前那老掉牙的事情,到底西陇森林是哪年划出去的,他们也无所谓。正是爱炫耀自己,爱挑错的年纪。新来的同学第一节课就把老山羊辩倒了,让他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罗里罗嗦的,干得好!”
“这都行?你也太强了,这么小的字我平时根本看不见。”
“你这是早有准备吧?这厚书我翻都不翻,你也能看进去?”
“我要回去告诉我爸爸,原来他上学的时候学的历史也有错的!”
“切,爱出风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
小贵族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梁小夏不为所动。良久,历史老师从书本中把脑袋抬起来,看着梁小夏:“历史容不得虚假,这话我不会收回去。事实到底怎么样,我会弄清楚的。”
是个严谨认真的老头,虽然有些墨守成规,也有些古板,却难得诚实。梁小夏对这个人类有了一点点敬意,稍微点了点头。
上午课程结束后,小贵族们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多数贵族都会选择在学校里的餐厅点餐,悠闲地享受美食佳肴,还有周到的服务。
梁小夏还没去过食堂,伴着甜甜,带着杰娜走进食堂。甜甜身上没一分钱,进食堂时有些扭捏。梁小夏在旁边宽慰,愿意用十个银币和甜甜换一个她做的绣花抱枕,才让甜甜有些底气。
朋友不可折辱。甜甜也不是她的跟班,用劳动换取报酬比直接给她钱更好。而且甜甜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精致细密,梁小夏想要一个绒毛抱枕熊很久了,和甜甜说了说样式,还画了个草图,看得甜甜恨不得立即动手。
帝国贵族学院的食堂一共三处,甜甜带梁小夏去的是最大一所,离宿舍最近。白色的粗圆立柱撑起食堂大门,条石台阶又宽又高。梁小夏仰着头望得脖子有些酸,这到底是食堂还是神殿?
正是贵族们下课的时候,食堂门口停满了马车。贵族们衣着华美,前呼后拥,仆人一大串,迈向食堂大门。在这其中,走路过来的梁小夏和甜甜格外显眼。
仆人在身后撑着遮阳伞,红衣少女沿阶而上,一脸不耐,走到一半就嘟起了嘴:
“台阶修这么高,想累死人啊。要不是这边的菜还能吃下去,我才不会来这里!”
“好甜甜,你就当是陪我来的吧。昂撒今天请客,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张请帖的。加入蓝军这么久,昂撒一直不冷不热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红衣女子身边一个银群女子赔笑道。
“我真不知道你看上昂撒哪一点了,他长得又不英俊,目中无人,除了他那几个兄弟,眼睛就看不见别人。他父亲长得可比他好看多了,第五军团长,权势熏天。你要是挑人,也应该看上他父亲才对。”
红衣少女站在台阶稍高的地方,抱怨着向银服女子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我就是喜欢他那谁也不睬的样子。”银装女子有些害羞,小声咕哝着。她当然知道第五军团长尼赫迈亚很好,废话!整个艾格玛瑞亚,哪个女的能不喜欢尼赫迈亚?可是她长得又不出彩,没有甜甜那般娇艳。甜甜是伯爵的大女儿,将来肯定嫁进名门,而她只是小小审判团编撰的女儿,若不是攀上了甜甜,现在也只能在青铜班就读。
银衣少女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很好地隐藏起来,没有让红衣少女甜甜发现。
红衣女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一转头就看见了梁小夏,那个没马车的泥腿子,拉着她那惹人厌的“妹妹”,有说有笑地爬台阶。
“啧啧,帝国贵族学院的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连食堂都这样,什么猪呀狗呀的都来吃,一点品位都没有。”
梁小夏牵着甜甜的手,正在看脚下的台阶,突然被甜甜拽住了。
“怎么了?”
“夏尔,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今天我请客。”甜甜的表情极不自然,向上看了一眼后匆忙别过头,拽着梁小夏就想下去。
顺着甜甜的眼神,梁小夏也看到了台阶上站立的年轻女子。火红长裙,棕色卷发,眉眼和甜甜有些像,正一脸轻鄙地看着她们两个。这个莫非是甜甜那个同名姐姐?
红衣少女看到甜甜想走,反迎上去,挂着一抹假笑:“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见了姐姐就躲呢?不上来和我问好吗?”
台阶上一高一低,梁小夏个子又矮,从下向上只能看见红衣女子锁花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丰满地坠着。看了看对方的,又扫了眼自己的小平胸,梁小夏很郁闷。
“姐、姐姐…”甜甜低下头,对着红衣女子行礼,一脸恐慌畏惧。
“瞧瞧你这身衣服,你这是给父亲母亲和我丢人。我们伯爵家的脸面都让你败光了!家里送你来读书,又给你那么多钱,你一天光知道鬼混,浪费父亲的心血。……”红衣女子趾高气扬,尖酸刻薄,将甜甜从头批评到脚。甜甜一声不吭,硬挨着忍受。
若不看红衣女子的脸色,光听她说的内容,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真诚爱护妹妹的好姐姐,谆谆教导,只是稍显罗嗦。
第六十五章 巴掌
软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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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上下,两姐妹隔一米而立。甜甜低着头,手臂颤抖,红衣女子扬着脸,得意洋洋。
“算了。有你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妹妹,也是我倒霉。”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掏出一把金币,递给甜甜。
可手伸在半中间时,突然一抖,一把金币“哗啦哗啦”掉在地上,沿着台阶四散滚落。
“甜甜!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姐姐的好意?你还要不要淑女的修养?”红衣女子的脸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挑眉讥讽,下一刻愤愤不平。
“就算你有些见不得人的挣钱方法,也不能这样拒绝家里的帮助!”红衣女子话说一半,在“见不得人”上加重了语气,隐晦地笑了笑。
散落的金币吸引了很多贵族学生的注意,几人台阶上驻足,远观好戏。
“你实在是太让姐姐我失望了!今天我必须代替父亲好好教训你一下。”红衣女子还没等甜甜反应过来,右臂张开,猛甩过去。
眼看着巴掌就要甩到那个讨厌鬼脸上,红衣女子嘴角勾笑。小腿却猛地一疼,身子一歪,“啪”一声响,巴掌甩在了身边银衣少女脸上。
红衣少女这一巴掌用力极大,根本收不回来,银衣女子的脸立刻肿了起来,两人都惊栗站在原地。
梁小夏不想管别人的家务事,甜甜家明显是一趟浑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只能拉着惊尤未定的甜甜,无视她们,从红衣女子身边绕了过去,直接进入饭堂。
“高贵的不是人,是人背后的权势。”镜月喃喃自语。
梁小夏叹口气,这些贵族,除了耀武扬威和装模作样,脑子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食堂二楼的贵宾包厢,昂撒站在落地窗前,衣着笔挺,脸上有些肉鼓鼓的,单手端着一杯酒,将大门口台阶上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少爷,我怎么没看明白?为什么莱茵小姐会突然扇那位小姐?”跟班站在昂撒身边,揉了揉眼睛。
“她是被那小女孩踢了一脚。本来巴掌就不是冲她去的,该受着的另有其人。”昂撒用酒杯指了指一直沉默的梁小夏。
昂撒实际上也没看清梁小夏出脚,他只看见梁小夏身子稍微晃了一下,凭情景推测是她出的手。
“那是才入学的西摩曼小姐吧?老爷不是吩咐过,要我们接触…”仆人话说到一半,就被昂撒警告性地看了一眼,识趣地闭嘴了。包厢里已经有客人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昂撒抿了一口酒,说:“去,请西摩曼小姐和她的朋友上来。”
“那莱茵小姐和那位小姐呢?她们似乎也是来参加聚会的。”仆人有些顾虑,下面四位小姐明显不合,聚会上全凑在一起,恐怕会出问题。
“莱茵家两边不靠,待价而沽,和我们一向走得远,不来就不来。至于另一个,也不过是编撰的女儿罢了。”
昂撒话一落下,仆人就明白了。他只需将那两位小姐请到偏厅的包厢里,隔开就好。至于这位西摩曼小姐和她身边那个看着不太起眼的,自己还得打起精神,好好招呼。
梁小夏拉着甜甜刚登上最后一阶台阶,红衣女子就追了上来。
“站住!你们俩个,给我站住!”
红衣女子气急败坏,本来姣好的姿色被愤怒挤压得扭曲变形,没了美感。她旁边一只跟着的银衣少女一边拿着镜子照自己的脸,一边拿着手绢抹眼泪。半边脸肿得老高,红彤彤一片。这还让她怎么见昂撒少爷?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全毁了。
红衣女子手一挥,她的仆人迅速围了一圈,将侍女杰娜隔在圈外,面色不善,挡住梁小夏和甜甜的去路。
“打!都给我狠狠地打!我就不信今天教训不了你!”
好么,善良知礼的姐姐终于装不下去了。梁小夏抬起头,欣赏着红衣女子愤怒的脸,好像有些抽象美?
甜甜紧紧攥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夏尔,一会我我拖住他们,你赶快向食堂里面跑。他们不敢在食堂里动手的。”甜甜害怕得身体都发抖,却在看到又瘦又小的梁小夏时,毫不犹豫地对她嘱咐。
何时自己也被当成弱者了?梁小夏低头抚额,掩住上扬的嘴角。今天真是精彩,戏看着看着就成唱的了。还被刚交往的新朋友护了起来。
拍了拍甜甜的手。梁小夏单手凭空一挥,手中就出现了一张卷轴。注入精神力,将卷轴撕开。一阵气浪翻过,一个魁梧的火元素使仆出现在了梁小夏身边。
“元素使仆!”
周围看热闹的贵族学生惊诧呼声,包围的仆从哗一下散开。红衣女子气得涨红的脸也一下子褪成了白色。
元素使仆召唤是四级法术,召唤出的每个元素使仆都至少有三级实力,纯元素凝聚,自会法术攻击。实力基本相当于一个三级法师。
三级法师是什么?第四军团长卡门就是三级法师,她曾经一个人孤身屠光了二百人的盗贼团,全身而退,被称“血腥修罗”。这故事全国闻名,各家的小贵族,也都耳熟能详。现在这个元素使仆,杀死二百人可能困难,但是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仆人,绰绰有余。
元素使仆悬浮空中,慢慢靠前,比红衣女子整整高了两头。红衣女子随着它的前进步步后退,灼热气浪烤得她额发焦卷。
“我站住了,请问学姐,有什么事情么?”梁小夏一脸平静,嘴角带着淡淡微笑,态度谦和,好像一切和她无关一样。
红衣女子害怕面前的元素使仆,想要赶紧走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愿意这样服软:“道歉,你必须向我朋友道歉。”她尖深说道,底气却有些不足。
“这位学姐好像不是我打的吧?”梁小夏双眼睁大,无辜地看着她。“被打了要赶快去看医生,姐姐的脸这么漂亮,万一毁了就可惜了。”
语气诚恳关切,梁小夏笑着,又向前迈了一步。红衣女子心里一颤,这个还没到她胸口高的小姑娘看着天真可爱,但那眼睛冷漠冰寒,毫不掩饰对她的警告和威胁。
她完全不像小孩,倒像是,像是小孩身体里寄居着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元素使仆一出场,看热闹的贵族散了大半。戏再好看也没小命要紧,元素使仆如果自爆,能将食堂前厅的这些人都炸死,台阶夷为平地。
一部分了解内情的人辨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卷轴多得用不完的西摩曼家人,果然大手笔。
红衣女子没有参加叙梨山庄的晚宴,并不清楚她面前的小姑娘就是那神秘的“鬼宅西摩曼家族”的大小姐。在她看来,连马车都没有,这小姑娘只能是哪个没落的小贵族家里出来的。
正是冷场时,一个仆人硬着头皮,顶着元素使仆的热气,躬身站在她们对面。
“西摩曼小姐,两位莱茵小姐,还有这位小姐。昂撒少爷的聚会要开始了,请各位移步。”
昂撒?就是那个鼻孔朝天的尼赫迈亚的儿子?蓝军会长?她仔细想了想,昂撒并没有邀请过自己吧?看了看身边的甜甜,应该也不会是请她。
用眼神询问那名仆人,仆人站在元素使仆边,汗流浃背,低着头惶恐地说:“西摩曼小姐今日入学,昂撒少爷作为学长,想邀请您共进午餐,同时介绍一些朋友给您。希望您能尽快融入学院环境。”
“她居然也被邀请参加聚会?昂撒眼瞎了吗?什么时候这样的贫民也能和昂撒打交道了。”红衣女子高声质问仆人。
她依旧认为,元素使仆是梁小夏打肿脸充胖子,将压箱底的家底抖出来摆阔的。她不相信一个连马车都没有,仆人只有一个的贵族小姐家会有什么实力。
“告诉昂撒,我绝对不会和这个乡巴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有她们的聚会我绝不参加。”红衣女子揪过银衣女子,指着梁小夏和甜甜,对仆人一喝,扬着下巴,等着仆人诚惶诚恐道歉。
你才眼睛瞎了。仆人心里咒骂,反正来前昂撒少爷也吩咐过了,他不怕得罪人。
“莱茵小姐和这位小姐,两位既然不愿参加,那请自便吧。”仆人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没了好脸色,转头对梁小夏和甜甜有些谄媚一笑,单手引路“两位小姐这边请。”
红衣女子被一个仆人晾在了原地。
巴掌,无声的巴掌扇在红衣少女脸上。
看着台阶上贵族们讥诮的眼神,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低语,她脸烧得通红通红的。
对于这些贵族来说,脸面和排场是第一重要的。红衣女子不是红军也不是蓝军,可她父亲权势不低,和柯西莫亲王关系交好,在宫廷议政上有很高的权利。她自认贵族学院第一集团,上的也是最好的黄金班,吃穿用度,哪个不讲究最好?
仆人的态度,明显说明,蓝军领导昂撒居然选选择那个小姑娘和私生女,而不是她,这叫她怎么能接受?
旁边的银衣女子又掉起了眼泪,妒恨地看红衣女子一眼,今天无缘无故被扇了巴掌,而且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亲近昂撒少爷,全被自己的“蜜友”毁了。
“这事没完!”红衣少女和银衣少女各有想法,却冒出同样的心声。
梁小夏将两位少女的神色收入眼中,看来这位红衣少女给自己身边按了枚炸弹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了。
不过贵族间的事,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她现在只要学着镜夜当看客,顺便把水再搅浑些就行了。
第六十六章 会客
神啊,请告诉我,何时我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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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z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穿过整齐摆着方餐桌的一楼,绕过一道巨大的人造瀑布,梁小夏跟在仆人后面,迈上二楼。想起父亲玛塔基尼的计划,暗中摸了一下空间劈环。
仆人先行半步,踩过暗红色楼梯地毯,推开包厢双层大门,梁小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昂撤,第五军团长尼赫迈亚的儿,蓝军会长。
昂撤整脸偏圆,颧骨很不明显。扬着头,高人一等地看着梁小夏,沉默严肃,只是没他父亲老练,扫了一眼梁小夏,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元素使仆,兴奋的目光暴露了内心的激动。
还会心动就好,证明有戏。
梁小夏现学现卖,依照艾格玛瑞亚贵族礼仪和昂撤见礼,交换姓名。
长长的餐桌边,已经有些客人落座了。昂撤对左手边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站起来,将位让给了梁小夏。连带着,甜甜坐在她旁边。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西磨曼小姐和莱茵二小姐,蓝军今日的贵客。让我们祝两位小姐,永远年轻美丽!“
昂撤站在主位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他喝完后,客人们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鼓起了掌。
甜甜坐在椅上,有些忐忑不安,这样的聚会,她平时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坐在这么好的位上,离昂撤少爷只有不到四米真是无法想象。
梁小夏倒是坦然受之面对少女们的嫉妒,少年们的吃惊,稳稳地无视,只是望着面前的插瓶鲜花,好像对它有无穷的兴趣。
昂撤挨个扫视客人们。这些势力的年轻贵族,围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他昂撤是军团长的儿。他从小到大,听着父亲的名字,活在父亲的阴影里。何时他才能摆脱父亲,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骄傲?
只有西摩曼家传说中的东方豪门,对他,甚至是对他父亲不屑一顾。西摩曼小姐宁可看摆设装饰,都吝于给他一个眼神。
生生世世小说网。第一道主菜上来,一大盘油炯五彩螺鱼币,亮橙橙的螺肉被剔出来,摆了一个花朵造型,淋着酱料,梁小夏看着就饱了。~
“西摩曼小姐,您不喜欢我的宴会吗?”昂撤吃了一口后抹了抹嘴发现身边的梁小夏连餐具都没拿起来,盯着桌布发呆。
“哦不。宴会很好,我只是不喜欢这道菜。”梁小夏尴尬地笑了笑。
这道油炯螺鱼币,是贵族学院里最有名的一道菜了,特地将海运的新鲜螺鱼币养在水桶里,运到这里,十只只能活一个。宰杀后还需要用香料密封脖制,做工复杂,普通的学生连见都没见过。西磨曼小姐居然看不上吗?
“无法让客人满意,是主人的失职。”昂撤的自尊似乎被刺激到了他拍了拍手,让随从将梁小夏的盘撤下,又换了一道菜。
昂撤似乎和什么扛上了,又问:“西摩曼小姐喜欢什么音乐?”
“随便吧。”
昂撤招了招手,四个乐师提着艾格玛瑞亚翠琴,在梁小夏身边奏起了小曲。
梁小夏看着螺妈j被撤下,换成了一大盘组刻成城堡造型的水果拼盘听着有些森林风格的曲调,心情畅快:“昂撤学长,叫我西摩曼小姐实在是太别扭了,你可以叫我夏尔的。”
昂撤心里一喜下巴还是扬着:“那么,我允许你叫我昂撤。”
梁小夏终于开始吃面前的水果被洛基训练地装模作样,一次一小口,从餐盘边缘吃起,脊背挺直,双臀下沉,动作优雅流畅,毫无瑕疵。精灵特有的随心所欲的洒脱,融合入贵族刻板拘谨的动作中,少了故意造作的细节,浑然天成。
不愧是真正的豪门贵族,连吃饭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没想到城堡里面关了肉块。梁小夏吃到一半,将餐具搁置,问:“昂撤学长,感谢您的邀请。生生世世小说网。我知道艾格玛瑞亚的客人们在受到主人邀请时,都会送些礼物的。今天仓促,我什么也没准备,只好你您这个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梁小夏说完,递给昂撤一张卷轴,正是她刚刚用掉的元素使仆卷轴。
尼赫迈亚吩计昂撤想办法弄到两张元素使仆卷轴。昂撤正思考怎么开口,没想到梁小夏非常合心意地送他了一张。
看着递到面前的卷轴,昂撤借着摆设的遮挡和死角,趁周围人不注意,将卷轻收入怀中,难得对梁小夏送出了个笑容。
昂撤压低了声音:“夏尔小姐,其实,我的父亲也喜欢研究法术,我很想送他一套这样的卷轴作为礼物,你看“……说完,拿出一支笔,在餐巾上写下5和25000两个数字。将餐巾推给粱小夏。
胃口不小,居然想要五张元素卷轴,不过价格给得还不错,一张五千金币,差不多也就是元素使仆卷轴的市价。可惜这东西有价无市,放在拍卖会,每张都能敲出来将近一万金币。
梁小夏用手指蘸了蘸盘里的汤汁,细细的指尖抹在餐巾上,在数字旁边写下了“甜甜“两个字,待他看清点头后,将餐巾裹到手里擦了擦汁液,揉成一团随手扔在餐桌上。
一曲终了,粱小夏要求着乐师又奏了一遍。到第三遍时接过乐师的翠琴,自己试着弹了起来。
梁小夏拨错了两个音,磕磕伴伴弹着。昂撤在音乐中,表情也有些放松,“夏尔小姐,不得不承认,我有些羡慕你了。一首小曲,一把小琴,都可以让你开心愉悦。”
“人生得意须尽欢。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抓住当下就好。”
抓住当下,他不就是没抓住当下吗?他已经被父亲的身影糊住了眼,总想着未来,总想着超越。昂撤看着尖在右手边,自己真正的心腹,洒脱一笑。生生世世小说网。
一场交易,宾主尽欢。周围的宾客只看到昂撤和梁小夏靠得极近,低声私语。到最后昂撤甚至还笑了出来,眼睛眯缝着,和着梁小夏的小曲无声打起了拍。
第六十七章 融金
疯狂,是披着隐形衣的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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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梁小夏课程结束时,一个仆人敲开了梁小夏房门,“西摩曼小姐,这是昂撒少爷今天的回礼。”梁小夏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张25000金币面额的签票。她笑了笑,将签票拿出来,放进去五张卷轴,当着仆人的面盖了盖子,将盒子递还给他。
“昂撒学长有给甜甜带礼物吗?”
“仆从和侍女已经在甜甜小姐房间里了。少爷吩咐了,甜甜小姐明天起就会转入黄金一班就读。请小姐放心。”仆人恭敬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梁小夏的房间。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生活在贵族家庭里,必须学会借势。她能帮甜甜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路必须她自己走。
第二天一早,梁小夏正准备蹭甜甜的新马车去上课,就被一个讨厌鬼拦住去路。
“小妹妹,我们又见面啦!”伯奇骑在火云烈马上,拨了拨金发,很享受周围女生注目的眼光。
甜甜看到伯奇过来,对梁小夏一笑,露出一个了然眼神,先登马车扬长而去。
“真是巧,伯奇学长。”梁小夏看着马车绝尘背影,回头看看这个金发男,又想到了父亲的任务,一阵矛盾,“没想到,伯奇学长住得离女生公寓这样近。”
伯奇一阵尴尬:“我不住这边,我住山脚的别墅那边。”
“别墅那边的女生满足不了你吗?伯奇学长还专程绕道来这边游猎?”
“嗨,我可是专程来等你的。”
“等我做什么?”
伯奇一愣:“你没有看到请柬吗?”
梁小夏在参加完昂撒的聚会后,收到了许多请柬,她没怎么看,全让杰娜处理了。估计伯奇的请柬,现在已经在垃圾里躺着了。
梁小夏低头理了理衣裙:“伯奇学长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我还要赶着上课。”
“嘿嘿嘿,你可太不给面子了。我可是知道你参加了昂撒那个死胖子的宴会。难道我还没他长得帅吗?”伯奇的思维很发散,梁小夏退了半步,白痴说不定会传染。
“走吧,今天可是难得的融金日,哥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伯奇吹了个响哨,一匹雪马从路边跑出,“嘚嘚”跑到梁小夏面前。
这货实在是太二了。梁小夏看了看马,无奈地让杰娜去请假,踩着马蹬翻身上马,雪马嘶鸣一声,迈开四蹄,跟在伯奇的火云烈马身后。
上学第二天就逃课,她怎么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呢?
两马并行飞驰,很快出了校门。
“伯奇,你想带我去哪里?”梁小夏身体前倾,加紧马腿,幸好今天没穿裙子。
伯奇笑得标准,露出四颗白牙:“你叫我哥哥,我就告诉你。”梁小夏恨不得用缰绳将伯奇勒死,这快乐的金草包。
“到了。”伯奇在一个庄园前下马,递给梁小夏一张花面具,自己也戴上一张,走进大厅。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烟雾缭绕,闹哄哄地像菜市场,里面每个人都戴着五彩面具。门口的侍卫发给伯奇和梁小夏一人一张号码牌,别在他们领口。
“这是赌场?”梁小夏看着一张张大桌,围满了人,有人趾高气扬地拍桌子,有人垂头丧气,甚至坐在墙角哭泣,无人理会。
“融金天堂,每个月只开一次。我可是等了好久了。”伯奇面具下双眼放光,径直走到那个蹲在墙角,输得哭泣的人面前,对着大厅高喊:
“我赌这家伙还能哭五分钟!五个金币!”
“884号客人,赌219号客人能再哭五分钟,押注5金币!”二楼高台上,一个庄家拿着小锤一敲,对全厅高喊。
“十个金币,赌三分钟!”人山人海的某个角落里,又传出一个声音。
“507号客人,押注十个金币!”庄家继续扯着嗓门喊。
哭泣的人楞住了,立刻停止了哭声,呆呆看着伯奇。
“哦,该死!你怎么不哭了?继续哭呀?我可是赌了5个金币呢!”伯奇咒骂一声,递给服务侍从五个金币,动作却没一点犹豫。五个金币,对他来说只是开胃菜而已。
大厅里庄家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从没断过。
“xxx号客人,赌xxx号客人是个女人!押注一件外套!”
“xxx号客人,押注一把拐杖,赌32号庄家有32颗牙齿!”
这都行?梁小夏目瞪口呆。这些人都是狂热的赌徒,不到几分钟,梁小夏就看见一个赌徒输得干净,被剥光了衣服从后门扔了出去。
“只要你敢赌,这里什么都能赌。不过一楼挺没意思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赌。走,咱们先上二楼看看。”
伯奇揉了揉鼻子,劣质烟草的味道他闻不习惯。
二楼比一楼安静许多,关上大门,杂音都被隔在了外面。几张圆桌围着坐了人,桌上放了个小小的炉子,庄家待赌客下注后,在炉子里投入一枚金币。赌客们紧张地数着融化的金液下落滴数,嘴里“奇数”“偶数”念个不停。
怪不得这里叫融金天堂,金币直接就被化了赌博了。
二楼的台注也比一楼大了很多,每注基本都在一百个金币。伯奇跟着凑到一张人少的桌子上赌了两把,赢了三百金币。
梁小夏的右耳,在进入这里后,一直热得发烧。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试着建议伯奇了两把,他果然又赢了,金币多得抱不下。
“嘿,夏尔妹妹,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以前赌这个,可从来没赢过。”伯奇乐呵呵地一胳膊扫过台面上的金币,拢到怀里。
服务仆从上来,将金币数好,当即给他签了一张3000金币的签票。乐得伯奇拿着签票吻了又吻。
梁小夏也是连着吃惊,没想到格拉克的幸运右耳还有这凶残能力。望着大堆大堆金币,财迷梁小夏双眼发亮。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赌两把,赚点外快?
“运气,也是命运的一种。在这里滥用失衡,在将来的某处还会补回来。”刚刚准备掏口袋,听到镜月的警告,梁小夏偃旗息鼓。听镜月的意思,今天运气好了猛赚一笔,将来指不定哪天就会倒血霉。
伯奇很明显是个老赌徒,他双眼发绿,搂着梁小夏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被梁小夏拨掉了搭在她身上的胳膊,也不恼,笑眯眯的:“我带你去三楼,三楼开始,才是真正的天堂!”
第六十八章 豪赌
十赌九输,其他书友正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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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三楼的两层楼梯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楼梯平台。不大的拐角边,一个灰头发面具老人铺了一张破布,摆着地摊。
摊位灰旧,堆满了一袋袋宝石金币和各种珠宝首饰。老人坐在这些东西中间,闭着眼睛养神,就像坐在金银山上的沉睡恶魔。
梁小夏停在地摊前,问伯奇:“这是谁?”
伯奇赢了钱,用手指弹了弹签票,连看都没看这老头一眼:“‘不知道’老头。每个月都会在这里摆摊赌。赌注就是他跟前那堆东西。好像从来没人和他赌赢过。”
“他赌什么?”
“我给你示范一下。”伯奇走到老头跟前,在他的摊位上扔了两枚金币,问闭眼的老头:“喂,你睡着了没有?”
老头慢慢睁眼,“不知道。”说完后,将伯奇的那两枚金币收到自己身边。
“明白了没?这老头和人赌,不管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不知道。你要是能让他破功,摊面上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伯奇解释完,转身继续上楼。
这是一个简单的赌局,却很难破解。伯奇之前也试过问老头各种问题,比如“你是谁?”“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国王是谁?”
老头统一睁着眼说瞎话,不管问什么,答案就是“不知道。”任他拿对方没有一点办法。
梁小夏站定在老头的地摊前,脚下就像生根一样走不动了。大颗的红宝石,蓝宝石。还有她最喜欢的猫眼石和祖母绿。一眼扫过去,金币都至少五千枚,还有精致的金色银色手环。梁小夏甚至看到了老头背后靠着的一柄高黄金权杖,镶嵌数颗拇指大的钻石。面上镇定,梁小夏心里的口水流得像瀑布一样。恨不得将摊位卷起来连着老头打包扛走。
这个不太像是赌博,倒有点像是智斗。梁小夏笑眯眯的。进屋子以后,她可是一分钱都没装兜里,再盯着赌桌上的金子看,她可能就会变成千鹤的红兔眼了。
“镜月,如果我用自己的方法赢这个老头,不靠运气,对以后会有影响吗?”
“不会。”镜月声音清朗。有点不屑她这么财迷。
听到镜月肯定的答复,梁小夏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嘭”一声绷断了。
从口袋里小气地掏出一枚银币,放在老头的摊位上,梁小夏声音脆脆的,双眼狡黠放光:“老人家,你知道这摊位上有多少金币吗?”
伯奇折返回来,夏尔妹妹这不是给那老头白送钱么?本来他还以为有好戏看的。
果然,老头回答一声“不知道。”就将那枚银币扔进了一个钱袋里。
梁小夏“哦”了一声,又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摊位上。继续问:“那你知道摊位上这些珠宝黄金,有多少是你的吗?”
老头连想都不想,开口就说“不知道”,一只手已经伸向梁小夏扔下的第二枚银币,:。
梁小夏却又将那枚银币拿了回去。装入口袋里。不仅如此,她还多拿了摊位上好几袋金子和宝石,提着就走。
“喂!小姑娘你站住!你拿我的金子要去哪?”老头看梁小夏硬抢,从摊位上站起来,出声阻止。
梁小夏回身,无辜地笑笑,晃了晃手上的钱袋,金币叮当作响。“你又不知道这些金银是谁的,我当然是帮你提着他们找失主去。还是说你知道它们是谁的?”
“废话!这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老头刚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失口捂嘴。可话已出嘴,再收不回。
“噢噢噢噢!!不敢相信,夏尔妹妹真是厉害!!你居然赢了!!”见证这一幕的伯奇哇哇乱叫,没什么比赢一个让他栽了跟头好多回的老头更开心更痛快的!
“夏尔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我愿拜倒在你的裙下永受垂青!”伯奇笑得露出双排牙。他在老头身上以前砸过两百多金币,今天连本全收回来了。虽然赢得不是他自己,看那个谁也不睬的老头吃瘪,他就像喝了烈酒一样兴奋。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僵死之局,不管老头最后说什么,梁小夏都有理由将他的钱带走。如果他还是说“不知道”,就更没了阻拦梁小夏的理由。在老头的赌博规则中,这样“不知道”的矛盾之处还有很多,多想一想,总是能够轻松赢钱的。
梁小夏笑嘻嘻地开始收获战利品。金币清点出六千枚,被伯奇招呼来的侍从直接换成了签票,宝石和首饰装了满满一箱。梁小夏捧起一把,看着珠宝像水晶瀑布般哗啦哗啦落下,星星眼亮晶晶的。
灰衣老头脸色不善,看着那个小豆丁占据自己的财务。如果是在外面,他有一万种方法能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但是这里是融金天堂,他还不敢当面动手,坏了规矩。
当梁小夏的手指握向那柄接近两米高的黄金权杖时,老头眼神阴戾,冷冷地瞪了一眼梁小夏:“小姑娘,靠着小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太久。”话中的警告威胁清清楚楚。
梁小夏是标准财迷,吃到嘴里的没有再吐出了的可能性。她在老头的注视中,手指稳稳抓在权杖上,抬头一笑:“这根杆长度正好,家里最近恰好缺个晾衣服的撑杆架。”
“哼!狂妄无知!”老头气冲冲离开,再待在这里,他会忍不住立刻出手弄死梁小夏。
伯奇高兴地拍了拍手,“今天真是太尽兴了,咱们得喝一杯庆祝一下。”
侍从端上两杯酒液,纯净淡银色液体里,漂着细细打造的金箔。梁小夏看着金箔沉沉浮浮。这些人是嫌自己命长吗?喝金子?
“抱歉,我不饮酒。”梁小夏将酒杯又还给侍从,伯奇撇了撇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砸了咂嘴。夏尔妹妹真是个不会享受的人。这种金酒,也只有在融金天堂才能喝得上。
“走吧。夏尔妹妹,再晚了可就错过好戏了。”伯奇等着仆人将财物清点完毕。急不可耐地拉着梁小夏上三楼,被她再次甩开手,嘿嘿一笑。
“伯奇学长,我们不熟,你还是叫我西摩曼比较好。”梁小夏不喜欢这个男人动手动脚的感觉,即使他可能没什么坏心思。她总觉得,伯奇今天请她来是有想法的。就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了。
三楼的人,比一楼和二楼多了不少。挑高屋梁的大厅由一个个小黄绸屏风隔开,围着中心的展台转了一圈。展台高出地面不少,台背的墙面上,立着一个巨大的国王棋棋盘。台面镂空,一些几乎全裸的舞女裹着薄纱,挥动手中长扇,遮掩着关键部位,在台面跳舞,动作大胆放浪。波涛汹涌,勾得台下客人一阵狼叫,:。
由服务的仆从领着,伯奇带梁小夏进了一个靠前的小隔间,吃着零食喝着美酒。靠在沙发上享受地看这台上的绝色舞女。
这不会是个色情场所吧?梁小夏自己是女的,看艳舞没什么好害羞的,可是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周的异性学长一起看艳舞,也太惊悚了点?而且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小孩。
伯奇一边看着台上美女,一边用眼角余光斜视旁边坐着的梁小夏。她脸色平静,看不出表情。是年龄太小,真的不懂?还是定力深厚,装模作样?
偷看了一会儿,伯奇就觉得无聊了,梁小夏的表情滴水不漏。再转头看台上的舞女,也都是些胭脂俗粉,让他突然有些腻味。还不如身边这个小姑娘来得清纯自然。
舞蹈表演了大约半个小时,舞女们摇扇下台,分散进入几个隔间。
展台上来一名三角眼的中年男子,挥手高喊:
“欢迎来到融金天堂!”
“只要一点点的运气,您就能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富可敌国不再是神话!还犹豫什么,让我们高呼吧!尖叫吧!疯狂吧!开始每月度的融金之旅!”
“老规矩,第一项,慧眼识金!把东西都抬上来!”
中年人一挥手,仆人们抬着几个展台上来,一溜排开安置在台上。
七个展台,每个台面都是一套首饰,一模一样。一条项链,一对耳环和一对镯子。淡紫色项链镶嵌着蓝宝石,光彩夺目。
“赌法很简单。七套东西里,只有一套是真的,其他六个都是复制品。竞价拍卖,价高者得!”中年人解释了一下规则,“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下面的隔间里就响起了叫价声。三号和六号炒得最高,一号则无人问津。几轮叫价后,七套首饰都被拍了出去,最高的卖到五百金币,最低的才二十金币。至于拍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有个人自知了。
这样的拍卖进行了几轮,除了珠宝首饰,还有古董瓷器,刀枪兵器,还有王冠锦袍,琳琅满目。
梁小夏看到哪个耳朵烧起来,哪个就是真品,不过她记得镜月的话,没有出手。而且那些东西虽说珍贵,也不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梁小夏不愿意掏钱买个没用处的回来。伯奇也赌了一把,买回来一枚嵌满了宝石的小蛇胸针,开心地别到自己的胸口。
“第二项,血腥淘金!”中年主持人高喊出声。
仆人们从台后牵上来两个奴隶。一个是高大的牛头人,另一个则是一个矮壮的黑矮人,两个奴隶被铁链拴住,神情沮丧。
“来吧!压下你心中的英雄,经过血的考验,残酷的淘汰,他就是你的了!”
两个奴隶被分开展示在展台两边,赌客们纷纷下注,大部分人都赌那个牛头人,梁小夏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千金币,赌那个黑矮人。她对黑矮人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希望他能赢。
“你觉得那个矮人能赢?他看起来也太弱了吧?”伯奇看到梁小夏赌黑矮人赢,嘴上抱怨,手里却大方地跟了五百金币。
台上。牛头人和黑矮人都被松了铁链。各拿一把短剑对峙。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活下来的虽然还是得做奴隶,可死了的那个。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牛头人喘着粗气,拿着短剑当先上前。挥舞手臂,照着黑矮人的胸口就扎了下去。黑矮人躲闪狼狈,在地上翻着一滚,避过他的攻击。
台上,牛头人疯狂进攻,黑矮人不断招架,不一会儿衣服就被划得破烂,:。左支右绌,堪堪用匕首挡过牛头人的攻击。
“跟你压这矮子,这回可亏大了!白扔了一袋金币。”伯奇抱怨一声,傻子都能看出来,黑矮人铁定落败,就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不一定。”梁小夏则看得仔细。黑矮人的每一格挡,都砍在牛头人匕首的同一位置,不简单,再这样下去,牛头人的匕首迟早要断掉。
黑矮人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擅长搏杀,在每次牛头人攻击过来时,都高度紧张地将匕首挥舞,卡在他的同一个点上。“乒乒”撞击了二三十次后。终于看见了他匕首上的裂纹。
牛头人打了好几招,都被矮人躲过去了,心里急躁,手上动作加快了少许,力气更大。猛地挥手斜刺,被矮人一格,匕首断成了两节。
黑矮人心里一喜,跳起铺上,匕首狠狠刺入牛头人胸口。
“啊啊啊!”牛头人怒吼,扔了断匕,一腿踢在黑矮人肚子上,将他踢在墙上。黑矮人背后大力一撞,弓着身子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不知死活。
站在高台中间的牛头人拔出胸口的匕首,鲜血喷涌,染满了半个台面。渐渐闭眼,身子“咚”一声沉沉倒在台上。
两个人都死了?这怎么算?难道是庄家赢吗?隔间宾客们的叫好声转瞬变成了唏嘘怒吼,对台咆哮辱骂,甚至有客人还扔上去一只鞋。
梁小夏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台上的主持人捂着鼻子,检查了一下两个奴隶。牛头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黑矮人只是昏了过去,呼吸微弱,不过至少还有一口气。
“黑矮人胜!!!押注最高1000金币的客人,他是你的啦!!”
过不到片刻,梁小夏的隔间里,两个仆人抬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黑矮人进来,还带来了她赢得的5万金币,:。伯奇也跟着赢了2万5,赔率太高,几乎所有的客人压的都是牛头人。
梁小夏算了算目前为止的收入,卖卷轴得25000金币,和老头赌博赢了6000金币和一堆珠宝,现在又赢了五万,将近八万的进账,加一个来路不明的黑矮人。赚钱也太容易了些,她有些感觉不真实。甚至有些后悔,和诺厄的交易自己只要了一万金币,是不是太廉价劳动了?
中年人待牛头人尸体被拖走,台面清理干净。又恢复了热情高昂的声调:
“第三项,金棋倾国!!”
他话音落下,没有迎来欢呼,反倒是各个包厢中,赌客们窃窃私语,低声商量着什么。伯奇也脸色凝重,看了看梁小夏,仿佛在权衡思考。
“这个金棋倾国是赌什么的?”梁小夏纳闷。
“下国王棋。赌封地,赌爵位,赌妻子儿女,什么都能赌。下棋的最低得赌五十万金币,观众也可以在开棋前跟注,赌额不限。”伯奇说完,犹豫了片刻,“夏尔妹妹,能不能借我十万金币,我想上去试一试。今天身上的钱没带够。”
梁小夏听到伯奇这么说,头疼无比,他的大脑难道已经被挤压到胃里面了吗?
“伯奇学长,我是穷人,身上可没那么多钱。”
“得了吧,你要是穷人,贵族学院里就没有富人了。你相信我,我感觉今天状态特别好,绝对能赢回来的。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伯奇舌绽莲花,不断说服梁小夏借他钱。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知道自己稳赢。国王棋梁小夏还是知道点的,这个棋三成靠技巧,七成靠运气,很多路数都是掷骰子决定的。想赢哪有那么简单?
“伯奇学长,我身上除了刚刚赢的钱,的确没带多余的钱。”梁小夏说道。
“你不是有卷轴吗?每个元素使仆卷轴在这里都能抵六千金币。没钱借我些卷轴也行!”伯奇有些紧张。话说得极快,不断催促梁小夏:“再不报名,棋局可就要开始了!”
原来是这样。又一个冲着卷轴来的。梁小夏心里有了底。看来伯奇还是有些年轻,计划这么大一套把她弄进来。兜了一大圈,到这里憋不住了,终于漏了底。
那么,这家融金天堂背后的老板是谁,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梁小夏叹口气,面上作难,拿出五张卷轴。又加上了自己刚刚赢回来的金币签票,不舍地对伯奇说:“伯奇学长,这可是我最后五张卷轴了,你可千万不能输!”
“放心吧!稳赢的!”伯奇笑得灿烂,将卷轴拿去抵押折成金币。西摩曼家的小姑娘,再怎么装老成,在赌场里一滚,总有破功的时候。对方大概讲自己当成了嗜赌如命的纨绔,他就不信,做戏这么长时间。她还能不上套。
伯奇凑够了钱,报名上台。
对手据说是一个男爵,国王棋高手,和人下棋从来没输过。双方掷点抽角色牌。对手抽到了王后,扔出个漂亮的20点,起始就获得了两百个禁卫军。
伯奇抽到了骑士牌,第一把扔出了6,得到60个步兵。掷骰子三十多把,几乎全是烂点数,虽然中间下处了好几步奇招,可终究是无力回天。没十分钟,就输了个干干净净。
他哭丧着脸,垂着脑袋,“真他妈的该死!夏尔妹妹,我对不起你,全输光了!”
结果她早就料到了,必输之局,最大的庄家坐在台上控局,让伯奇输掉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她坐在地下都没怎么看伯奇下棋。梁小夏锻炼演技,憋着挤出两滴眼泪,脸颊通红,声音带着委屈地哭腔:“那怎么办?将近十万金币呢!你全输光了,我可就没有仆人用了!”
“没事,我再想办法赢回来!我今天就不信邪!”伯奇派仆人又回去取了五十万金币,这次抽到了国王,每把都投出极好的点数,又走了两步妙棋。将对方赢了个彻底,还赚了一个男爵爵位。
对面的男爵羞愤欲死,他赌了爵位和一双手,当即就被扛着斧头的裁判砍了下来,血溅棋盘。
不知道是真的演戏还是假的勾串,如果是真的,那这演员也真敬业。梁小夏耐着性子等比试结束。
伯奇从台上潇洒跃下,手里端着托盘,一盘冒着热气的双手,还给梁小夏一张十五万金币的签票。
“夏尔妹妹,这是签票和赢回来的钱。抱歉,卷轴拿不回来了,抵出去的东西,输了以后没法赎回来。所以我想把赢回来的这双手补偿给你,再送你五个仆人做补偿。你千万别怪我!”伯奇面做愧色,声音有些虚,嘴角却勾着得意的笑。
梁小夏冷着脸,拿过签票,转身就走。她答应父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她再不走,伯奇这戏就做不了全套了。
仆从抬着昏迷的黑矮人,扛着一箱珠宝。梁小夏拿着十万金币签票,一手握着权杖,留给伯奇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在伯奇看来,就像是一个输了糖果,正在闹别扭的小姑娘。
梁小夏没说什么,她宁可和昂撒打交道,也不想再见到伯奇。昂撒骄傲,骄傲的人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获利的,伯奇纨绔,纨绔到什么都干得出来。
伯奇装着拦了拦梁小夏就松手任她走了。管她呢,卷轴到手了,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小孩子和女人都一样,以后哄哄就好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劫杀
所谓恶人,无论有过多么善良的过去,也已滑向堕落的道路而消逝其善良性;所谓善人,即使有过道德上不堪提及的过去,但他还是向着善良前进的人。
¬——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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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夏迈出融金天堂大门时,已近傍晚。这个赌场服务还不错,梁小夏很容易顾到了一辆马车,车夫驾着乳白色风行马,向梁小夏脱帽行了个礼,很自觉地帮她把箱子及昏过去的黑矮人抬回轿厢。一甩马鞭,车子稳稳奔跑在平坦大道上。
秋日林叶和晚霞搅在一起,在夕阳中燃出一片深红。笔直的道路如摩西分红海般将茂密林海分为两段。梁小夏倚在窗口看景,两边的树木飞速褪去,不一会儿就离开大路,拐弯驶入一条红叶浓密的小道。
“这条路到贵族学院要近些,保证不会耽误您的晚饭时间。”车夫坐在前架上,对着车厢内的梁小夏解释到,脸上也笑得谄媚,可惜他忘记了自己背对梁小夏,笑得再好看,她也是看不见的。
小路颠簸,马车速度放慢了些。梁小夏掏出随身的小匕首握在手上,吸了一口气,问镜月:“你觉得还有多久?”
单独的一个小女孩,带着昏迷的奴隶和成箱的财宝,就像大草原上走丢的小羊一样诱人。也许小羊的父母会是强壮的头羊,可当他追查到时,也只能看见荒野曝尸,行凶者早逃之夭夭。
梁小夏很确定会有人下手,离开赌场感受到的杀意,马夫的态度,动物们轻微不安的嘶鸣,大群鸟儿从林间飞出。她精灵感觉告诉自己,这里非常欢迎她的到访。
“已经到了。”
镜月刚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的路被倒树堵住了,过不去了。”马夫勒紧缰绳,打开了轿厢门,不怀好意地对梁小夏一笑。
“哦?是么?”梁小夏左手挥匕前刺,直接捅进了马夫的心口,狠狠按住好一会儿,确定了他断气后,将马夫的尸体拖进轿厢,放在晕过去的黑矮人旁边。转身跳下车厢。
第二次庆幸她今天没穿裙子,马车前的确有一颗参天大树,横砸在路上,将小路挡了个结实。风行马不安地踏着前蹄,嘶鸣着打响鼻。梁小夏摸了摸马身子:“别紧张,一会儿还得靠你们送我回去呢。”
夕阳西沉,黑暗开始降落这片密林,梁小夏望着树林里更深邃的地方:“镜月,你猜是伯奇,那个奇怪老头,还是另有其人?”
“不是伯奇。”
“我想也不会。”
正思索间,一个长袍身影从大树后闪出,灰白头发,正是那位“不知道”老人。他桀桀一笑:“小姑娘,将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吧。也许我会考虑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秋风扫过,带起一阵夜晚的凉,梁小夏不愿废话,唤出时俟,对着老人就射出一箭。
老人看着银色箭矢向自己飞来,惊呼“魔法武器!”贪婪之色浮于双眼。
他念着咒语,双手挥动,一道元素护盾在他面前形成,半透明护盾挡在他面前,箭支“叮”一声打在护盾上,无法向前,落在地上,片刻后消失。
果然是魔法武器。
老头看着地上消失的箭支,驾着护盾的同时,又吟唱起来,一道风刃形成在他手间,割裂飘落的树叶。老头一甩手,风刃对着梁小夏就飞射过来。
梁小夏侧滚躲过风刃,风刃“噗噗”几声扎进她身后的树干,划出几道深坑。她刚刚躲过风刃,又是两道疾射过来,梁小夏只得再躲,不到片刻,马车前的林地已被风刃打得一片狼藉。
梁小夏将弓拉满,全力射出一箭,在其中注入冰元素,附加霜冻效果。比第一箭势头要沉许多的箭支划破空气,“嗡嗡”作响,“嘭”地一声巨响打在老人的元素护盾上。
元素护盾半透明的光闪了闪,老人被这一箭震得向后划了半步,最终还是撑住了。
梁小夏对这缩到壳后的老乌龟没一点办法,只能一箭一箭射出去,每箭用最大力气拉满狂射,不时躲过他的风刃术。
元素护盾挡住四支箭矢后,“噗”一声破灭,老人紧跟着又架起一面,继续档箭。梁小夏也躲风刃躲得有些来气,老人的风刃招数阴狠,几乎全是冲着脖子心口,双眼这些要害地方去的。
两人的对战陷入拉锯。
一团黄光从老人手上飞出,梁小夏侧头一闪,黄光砸到她身后的地面上。地面凹陷,泥沼扩大,梁小夏的活动范围更小了。
趁着梁小夏躲泥沼的功夫,老人又吟唱咒语,在身前竖起一面大地围墙,厚实的土刺从地下窜出,将他身前挡了个严实。
“小姑娘,等我抓到你。我要将你的指甲拿钳子全部拔下来,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再把你那讨厌的眼睛挖出来,舌头割下来,泡在酒坛里。”老人站在土刺后面,盯着梁小夏,声音阴沉寒凉。
“镜月,怎么办?他要把你的合作者虐待死呢。我要是挂了,就没人陪你去找遗忘之地了。”梁小夏向丝带镜月求助。
“我不杀人。”镜月回绝了梁小夏的请求。
又得自己动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梁小夏早就习惯了请求被拒绝,她拿那个老头没办法,对方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逮住她的。
梁小夏站在泥沼前,对准土刺间的空隙,又射出一箭,白色的箭支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绿色光芒。
“没用的!你的箭根本没办法破开我的元素护盾,更别说更加坚硬的大地护盾了。”老头在土刺后嚣张地笑着,露出一口带垢黄牙。在他看来,那小姑娘只是个有些家底的贵族,没什么真本事,怎么能和他浸淫法术几十年相比?
梁小夏射出的箭支撞在土刺上,化成一滩绿水,一半被土刺挡住,泛着黑色泡沫,扩散出一圈绿雾,一半透过土刺细微的缝隙,溅在了老人的脸上和衣服上。
绿水溅在皮肤上,顷刻就腐蚀掉了老人的右脸皮,老人痛苦地挖着脸,干瘦的手指扣入皮肤,划破血道,愤怒地大声尖叫:“啊啊!这是什么毒!该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剥了你的皮!”
毒水还在扩大,梁小夏惊悚地看着脸被腐蚀了快一半的老人,红色的肌肉和几乎能看见的颧骨。她只是融合了最纯粹的毒元素和水元素在箭支里,没想到威力这么大,稍微沾上一点点就能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愤怒的老人陷入疯狂,他撤掉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大地护盾,双手结印,大声吟唱。他表情痛苦,声音又尖又高,唱声一段响过一段。明显就是施放高级法术的前兆。
“不好!这老疯子要放火焰之锥!”
火焰之锥是四级法术,施放出一道锥形火焰波灼烧敌人。梁小夏能躲开火焰之锥,但现在秋天的密林,树叶枯燥,火焰之锥要是被老人打出来,几乎百分之百,肯定能引起一场森林大火。
梁小夏抬手疾射,七道箭矢两秒内连续射出。只要在他施法成功前打断他,就还有希望。
愤怒的老人脚步横移,冗长的音节一组一组,连续不断从最终吐出,七道箭矢被他脚步偏移,躲过六道,最后一道正扎在心口,半箭没入。
晚了。最后一个音节已经落下,老人抓住箭支,捂住流血的心口。“死吧!接受烈焰的惩罚!痛苦地狂舞!下地狱去吧!”单手一挥,一米宽的火焰之锥冲着梁小夏的脸飞来,所过之境带起落叶燃烧,气浪冲滚。
梁小夏瞳孔猛缩,这道火焰之锥太大了,来速太快,她躲都躲不过去。一挥手给自己加了一个冰盾,梁小夏向下一扑,双手抱头,伏倒在地上。
冰盾根本挡不住火焰之锥的攻势,被它锥形的尾巴片刻蒸得无影无踪,梁小夏只觉得背后划过一阵灼热疼痛,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跟着颤了一下。
火焰之锥掠过梁小夏,一路向前,冲折了好几棵小树,最后撞击在一颗粗壮的老树树干上,将树撞成了两截,火星四射,溅在地面上,树干上,草丛中,迅速燃烧起来。
梁小夏跳起,头发被烧掉一大撮,衣服后背烧了精光,皮肤也有烧伤,黑糊糊地贴着衣服,火辣辣地疼。
“你怎么不死?怎么还不死?我要烧死你!烧死你!拿了我的霍瑞兹权杖的人都该死!”老人脸上毒液扩散,右边的脸完全被腐蚀掉了,眼球突出,胸口插着长箭,血流长袍,脸上的碎肉一片一片掉下来,狰狞可怖。
他挣扎着在自己身上拍了个火球术,转眼就化为了一团人形火焰。一脚深一脚浅,向梁小夏扑来,烈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将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最终,老人还是没走到梁小夏面前,胸口中了一箭,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勉强走了一半路,他望着梁小夏:“我诅咒你!诅咒你死后灵魂永受折磨,不得安息!”
说完,他不甘地带着火焰栽倒在林地上。
霍瑞兹权杖?是那柄黄金权杖吗?梁小夏没空去理会一个人类的诅咒,逃命要紧。那道火焰之锥已经连着烧了好几棵树了,风一刮,她再不逃出去就得被火焰包饺子。
解开缰绳,风行马没命地沿着来时的小路狂奔,车厢在石子路上磕得上下颠簸。背后就像被剥皮了一样疼,梁小夏咬着牙,手向背后一抹,一手白色血液。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人形药剂也快失效了。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办法操控元素使仆驾车,得赶紧喝药。
“镜月,你再不帮忙我这次真的就要死了。”梁小夏将发带解下来,甩在身边。从臂环里掏出一套衣服扔在发带上面。
镜月现身,穿好衣服接替过她手中的缰绳。他手上一道淡蓝色的光芒挥过,两批风行马的飞蹄多了几团蓝光,车速又快了三分。
热热的空气中散发着糊味,林间的动物和飞鸟大批大批奔走。火势太大了,梁小夏向后望去,红色的火焰充斥满眼,连成一片,铺天盖地向她的马车袭来。火舌舔舐路两边的树木,逐渐形成一个半弧形的包围势头,想要将马车吞没同化,变成黑色的焦炭。
梁小夏翻身钻进车厢,将死掉的马夫尸体推了出去。“嘭”一声闷响,尸体落在地上,被紧跟的火焰吞噬。
梁小夏看了看昏迷的黑矮人,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位也推出去,减轻车厢重量。想了想,叹口气。算了,毕竟是帮她赢了五万金币的功臣,对方也没死,就这么推出去,好像有点没人性。
灌下一大瓶人形药剂,梁小夏不敢喝疗伤药,害怕药性有冲突,只能磕磕绊绊用起局部的治愈术,待背后的伤稍微好点后,才换下身上的衣服。
黑矮人是被火焰之锥那声巨响炸醒的,本来想伺机逃跑,身子却疼得动不了。在梁小夏推马夫尸体下去时,他心里很紧张,生怕自己也被推下去。没想到最后这个小姑娘放过了自己。但是她现在在自己面前换衣服,这…
黑矮人本来眯缝的眼睛一下子闭得紧紧的。藏在胡子和乱发中的脸黑红黑红,对方即使是个小孩,那也是个女孩,他这两百年就没见过这么开放的女孩子,在异性面前说脱就脱。人类果然不同反响,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他忘了自己还在装晕)
梁小夏忍着痛,剥下粘在背上的衣服,皱着眉头结结实实裹了一圈绷带,又套上一件宽松的斗篷,喝了些补充营养的果汁。转身又出车厢,坐在前架位置。
天色已深,干燥的北风吹起,火焰迅速跳窜,转眼点着了一大片森林。树冠上未落的叶片熊熊燃烧,黑夜中巨大的火炬点燃天空,冒着连城一线的滚滚黑烟。临近村落的村民看到森林间的一大片火海,惊慌奔走高呼:“着火啦!着火啦!”
“驾!驾!”马鞭甩个不停,两匹行云马跑得口吐白沫,四蹄撒开,不停前进。梁小夏又给马加持了一个疾风术,才堪堪快了半分,和舔着车尾的火焰拉开些距离。
第七十章 燎原
它可能是融入海洋的一滴水,也可能是推倒多米诺世界的一根手指,其他书友正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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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猛地一个拐弯,两匹行云马差点栽倒,后面的车厢侧轮抬起,悬在空中划了个弧。刚刚清醒些的黑矮人没有扶稳,又一头撞在车厢壁上晕了过去。
从小路转向驶上了大道,梁小夏不停地赶马,渐渐拉开和身后紧追火焰的距离。
“别打了,这两匹行云马已经快到极限了。”镜月为了减轻负重又变成了丝带,其他书友正常看:。
梁小夏也知道这两匹马快到极限了,可是后面的火焰在风力助长下,跑得比成年人全力冲刺的速度还快。幸好已经上了大路,路面宽敞,视野开阔很多。
梁小夏根据脑子里记忆来时的路,在经过一个小村庄时,在村庄外的晒谷场空地休整了一下。
这个三面环林的村庄坚持不了多久,老人已经带着孩子在收拾贵重行李撤离了。村庄里的男人女人都忙碌着的从井里打水,浇在身上,行李上,屋顶房梁上。青壮年组成的救火队奋力地砍伐倒村庄周围的树,清出一片隔离带。
没人顾得上梁小夏,她自己给两匹行云马找了些饮用水,喂着它们吃了些草。在休整一刻钟后继续上路。
沿着大路驾车赶不停,梁小夏沿路看见一队一队的村民,提着水桶逆着她的方向冲去救火。
连续前奔将近一个小时后,她甚至看见了城里的军队组织整齐,扛着水桶水龙。驾着水车向起火点进发。
转头回望,天边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枚火焰之锥最后会引起这样的后果。远处的山林泡在火焰中,已经变成了脱缰的巨兽,吞噬沿路的村庄。小镇,吞噬一条条新鲜的生命。用血与火满足自己无底洞般的胃口。
赶车回到贵族学院时,将近午夜。梁小夏老远就看见杰娜站在学院门口焦急盼望,旁边的甜甜好像在宽慰她,拉着她的手不断在说着什么。
“小姐回来了!”杰娜将梁小夏从马车前座上掺下来。
“不用扶我,后面还有个人,把他扶进去。”梁小夏脸色难看,轻轻拨开杰娜的手。后背的伤口又在流血了。人形药剂不是逆天神药。没法改变血液让她彻底变成人类,她的血液颜色依旧是白色,必须自己撑过去,不能被发现。
“听说那边发生大火了,夏尔你不会是从那边回来的吧?我和杰娜都很担心你,:。”甜甜挂着担忧,梁小夏失踪了一天,直到傍晚都没回来,又传来了火灾消息。人类悲观的天性引导她不断想到不好的地方。
梁小夏挤出一个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别提了。我快累死了,明天再说吧。”
回到自己的小套间。昏过去的黑矮人被梁小夏灌了一瓶治疗药剂,一瓶营养液,扔在了沙发上。梁小夏累得连外面的斗篷都没脱掉,栽趴在床上。脑袋陷入枕头,顿时进入了深度冥想状态。
学院里乱哄哄的,贵族和仆人们到处奔走,慌乱地整理行李。只因为大火已经烧到离帝国贵族学院几十公里的地方了。惜命的贵族们像没头苍蝇一样,穿着睡衣睡帽在走廊上来回打听消息,希望不断获得关于火灾的最新消息。
梁小夏的屋子里依然静谧,房里和房外两个世界。
最大的月亮绕过窗口,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匀撒一片白色的光辉。
梁小夏趴在床上,身体随着呼吸有轻微起伏。淡金色长松松发散在床上,直软的长发末端焦黑。宽大的翠绿斗篷背后,干涸一片白色,是血液透出凝固在衣服上。透过宽松的领口,可见白皙的肌肤和隐约露出的一圈圈绷带。
镜月坐在梁小夏床边,静静看着这一幕。银亮的月光照耀在他脸上,如大理石般洁白,优美,清冷。双眼深沉无光,凝视着她背后大块血迹。
他伸出手指,沿着脊椎,竖向划过梁小夏沾了血迹的斗篷。
翠绿斗篷随手指的动作割落展开,摊向两边,梁小夏身上的白色绷带,也随着他的指尖,如盛开的花瓣般,沿着身体向两边滑落。
梁小夏瘦弱的小身子看得清浮在皮肤下表的脊柱,脊椎很直,其他书友正常看:。淡黄色皮肤泛着病态的红,小部分伤口凝结,覆盖白色血块,大部分还在流血。背后的白色血液不断从皮肤上渗出,像蛋糕上没抹匀的奶油。
镜月手掌凝起一片白光,紧贴在梁小夏的背上。随着白光不断渗入身体,梁小夏背上流血的伤口慢慢愈合,黑红烧伤褪去,逐渐长出粉白色的嫩肉。
冥冥中,梁小夏觉得背上一片冰凉,似乎有人将冻毛巾贴在了伤口上,疼痛中一阵轻哼,凉凉的感觉麻痹了痛感,挺舒服。
过不了片刻,被烧伤的地方暖暖的,不再灼人地疼了,又麻又热,还有些痒。
梁小夏睁眼,扭头,侧着脸枕在枕头上。镜月的整张手都贴在自己背上,还不断沿着伤口缓慢移动,很凉。手掌紧密贴合着她的肌肤,带起滑腻的摩擦感,和身体轻微的战栗。
她脸烧得红红的,借着夜色和头发的掩盖,梁小夏故作镇定:“这是治愈类法唱术吗?”
“嗯。”
“治愈术是四级法术吧,你不需要吟唱吗?”
“嗯。”
“多久能好?”
“一周。”
“会留疤吗?”
“不会。”
“那如果断手断脚了,能用这个治吗?”
“不能。”
“那如果残疾了怎么治?”梁小夏没话找话,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感觉。却越说越紧张,越说话越多。
“安静…”镜月用另一只手轻轻捂住梁小夏的嘴,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手让她打了个哆嗦。
缓慢地,施展治愈术的手沿着她起伏的脊背。一点一点向下滑,从颈椎,肩胛。到她的背心……
月光将屋里照得通透,镜月将梁小夏隐藏在淡金色长发下的大红脸看得清清楚楚。
难得地,他勾起嘴角。淡笑了一下。
梁小夏的呼吸随着镜月移动的手,越来越急促。
就在她憋不住要喊停的时候。镜月的手停在梁小夏的腰弓上,治好了伤,手收了回去。
冷玉一般的手又缩回了衣袖,幸好没有向下,梁小夏偷偷缓了口气。
“呃,那个,能不能帮我盖上个被子。有点凉。”整张脊背光裸在空气中,梁小夏在热麻的感觉过去后,有些冷了。
镜月从善如流地给她盖了个毯子,梁小夏包裹在毛毯里,才终于找回了武装自己的壳,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虚了。
转过身裹紧毯子靠坐在床头,她盯着镜月,此刻她非常希望镜月变回成那条该死的丝带。
镜月的黑色长发散批在身上,套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墨色袍子,袍子有点小。绷在他身上,勾勒他出瘦削却不孱弱的轮廓。那双深蓝宝石眼睛在月光下也有了一点光泽。
他的视线停在梁小夏被烧焦的头发上时顿了顿,将裹好的梁小夏床头掰过去背对自己,镜月手指在梁小夏发间穿梭。被烧毁的头发一段段落下。
梁小夏老老实实披着袍子面壁,偶尔冰冷的手指触到她的脖子时,还会带起来她一层鸡皮疙瘩,她想到了自己记忆碎片中的一部电影,《剪刀手爱德华》。
“为什么帮我剪头发?我记得你没这么好心。”梁小夏闭着眼睛。
“看不习惯。”
精灵追求完美,尤其是秩序,宁静,永恒的美。镜月不想变成丝带,束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头发上。他欣赏不了梁小夏以前提到过的“崩坏美”。精灵的美是清新,是创作,不是崩溃和扭曲精神的反应。
“我用杀戮之眼感应过那把霍瑞兹权杖,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那把权杖难道不是兵器吗?只是个装饰品?”梁小夏指着靠在墙角的黄金权杖问镜月。
“那应该是一把钥匙。”镜月看了一眼权杖,继续低头剪手中的头发。
“钥匙?用来开什么的?宝箱?”这把两米多高的钥匙如果是用来开宝箱的,那宝箱得多高?
“开法阵的。”
很多法阵,尤其是特殊防护法阵或者传送阵,都需要特殊的开启手法。像梁小夏面前的霍瑞兹权杖就是其中一种。
“霍瑞兹不是一个人,在我们耀精灵语里,表示遗弃。”
镜月给梁小夏剪了一个齐肩碎发,用复杂的手法在她耳边编了一个垂下的发结。他很认真地收拾好床上散落的碎发,堆成一小团放在梁小夏的盘膝的毯子上。最后变成了一个蓝金相间的珐琅发坠,箍在那个垂发结尾端。
梁小夏穿好衣服,打量了一下新发型。还不错,清爽又精致。她拿过墙角的权杖,搁在膝头打量。
玫缇斯和艾格玛瑞亚之间那个争了几十年的钻石矿脉,似乎就在遗弃山脉上。是巧合吗?还是真的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镜月,我们要去看看吗?”梁小夏盯着权杖上的宝石问,:。
“嗯。”
客厅里传来一阵响动,那个黑矮人可能是醒了。梁小夏推开卧室门,看见黑矮人正蹑手蹑脚地向外走。黑矮人看到梁小夏出来了,动作毛毛躁躁,不小心踢翻了茶几。杯盘“踢里哐啷”倒了一地。
“小姐,怎么了?”杰娜披着睡衣出来了。
“去给我们的客人准备些食物和干粮。”梁小夏吩咐完,杰娜转身进了小厨房忙碌去了。
“坐吧。”梁小夏坐在客厅里唯一整洁的一角沙发上,黑矮人干站在对面,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
“我叫金锤,”他话还没说完,嘴巴一闭,被面前的食物吸引住了视线。
杰娜端了一大盘尖塔馅饼和一大壶果酒。
金锤矮着身子凑在茶几上,一手抓着馅饼一手拎着壶,边吃边喝,风卷残云,汁液顺着嘴角流到浓密的胡子里,梁小夏看得眼角抽搐。
吃完后,金锤很豪放地用破烂衣袖把嘴一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你是怎么被抓去当奴隶的?”梁小夏问。
“别提了,我是被暗算进去的。和人在酒店比掰腕子喝酒,醒来的时候就在奴隶营里待着了。”金锤脸色难看,愤恨地吐了口唾沫,吐在客厅的地摊上。
梁小夏想,精灵和矮人无法成为长久朋友,果然是有原因的。
黑矮人性格憨直,脑子里不太会绕弯弯,和他们说话必须直来直去。梁小夏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问:“你认识金铃吗?”
“你找我师傅做什么?我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他了。”
原来金铃还是面前这位的师傅,同是黑矮人,果然他们之间有点关系。梁小夏的猜测没错。
“我受你师傅的一位故人所托,带一句话给你师傅:‘他的老朋友,还在黄金城等他。’”总算是能交差了,她用着人家的空间臂环,没完成人家的委托,总归是有点心虚。
“行!没问题。我要是见到师傅,一定转告他。”黑矮人劈着腿,大大咧咧在沙发上一坐,单手捶胸:“你救了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梁小夏捏了捏额头,头疼。她不想养一个没什么心机,大大咧咧,像饭桶一样能吃的黑矮人尾巴。她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我不需要奴隶,你可以自由的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行!一个黑矮人的信用,要比黄金还珍贵。你既然赢了我,救了我出来,我就是你的人,永远听你的话。”金锤很倔,双眼瞪得要突出来,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吧,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梁小夏喝了口茶。
“嗯!你说,只要是你吩咐,让我把手伸进炼铁炉都行!”金锤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定,双手锤桌,砸得桌上的杯子震响。
“那好,我给你钱和干粮,你现在去找你师傅,帮我带话去。”梁小夏让杰娜给金锤准备了些必需品,又数给他一百枚金币,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金锤推了出门。
“幸不辱命!”金锤站在走廊上,对着梁小夏的门大喊一声,提着包袱“咚咚咚”走了,震得走廊咣咣响。(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盗剑
错的不是力量,也不是人,而是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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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娜又去睡了。
梁小夏站在阳台上,远处火光耀天,地平线上的红色甚至盖过了月亮的光芒。
火不会烧到都城达拉姆,那里是两河交界,想烧也烧不起来。
但是会不会烧到学院这边,就很难说了。帝国贵族学院正在下风口上,快则几小时,慢则几天,火如果不被扑灭,迟早要烧到这边。学院里的贵族同学们披着夜色,纷纷带着仆人驾着马车赶离学校,上学无论如何,比不上命重要。
刮了半夜的北风渐渐停息,风向转西。气压有些低,梁小夏嗅了嗅空气的味道,换上一身紧身衣,披着宽松斗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
梁小夏决定今晚就去盗取那把血腥黑金宝剑。
城郊大火,内城大部队外调,正是防务空虚的好时候。
今天不是满月,不过梁小夏也没打算照着诺厄的建议满月行动,即使签订了协议,她也不能完全放心诺厄没有坏心思。
撕掉一张使仆卷轴,梁小夏召唤出一只风元素,趴在元素使仆背上,轻飘飘地像浮在空气中。元素使仆加速赶路,到达拉姆皇宫原本赶马车需要四个小时,她驾着风元素两个小时就赶到了。
城墙外防务松懈,后半夜站在哨口的士兵扛着枪,低着脑袋瞌睡得直点头。前半夜几队军士出城救火,开关城门好几次,他累得够呛。梁小夏轻悄悄地拿出爬勾,翻过城墙,在经过城门时还帮这个士兵戴好了歪着的帽子。
梁小夏翻身下墙,大街上空无一人,宽阔的石板路面结一层秋日寒霜。她直奔皇宫,脑中不断回忆皇宫地图和城防情况。地宫入口在正殿议事厅后面,避过几重巡逻兵和哨岗,梁小夏很容易就摸到了议事厅里面。
七十二面双开大门,四十多米高的吊顶。议事厅里空空荡荡的,几百把矮椅列在下边,上边一个黄金高背椅,估计就是国王的专座了。
梁小夏摸上台阶,果然在国王座椅下摸到一个把手,用力一扳。
“喀拉喀拉”绞索铁链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梁小夏有些心虚,害怕声音惊动引来的卫兵。地下的暗门开了一半,她就迅速闪身进去,按住里面的机关合拢暗门。
这里开始才真正进入地底密室。宽阔的走廊上挂着历代国王画像,昏暗的灯光在廊顶摇曳,只能照出朦胧的虚影。
梁小夏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根据诺厄收集的情报,这条走廊上有元素波动监测器,哪怕是一个零级的舞光术,都会立即引爆整条走廊。梁小夏只能靠眼睛去判断陷阱的方位。
没走出五步,左脚正要踩在一块地砖上,梁小夏停脚悬在半空。这块地砖的颜色和周围的比有一点浅,有可能是个机关。梁小夏绕步踩在另一块砖上。
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梁小夏一路绕过了七八个她觉得可能有问题的地方。正踩在一块颜色正常的地砖上,听见“咔嗒”一声。
不好!
梁小夏猛地俯身向前一跃,身后“叮叮叮叮”响个不停,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两边墙壁上射出的箭矢扎成了刺猬,箭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五彩颜色。
诺厄给出来的资料明显不全,梁小夏踩了两三个地图显示安全的地方,都遇到了陷阱。
最后差点触发一个引爆火雷,梁小夏吓得心惊胆战。她的小身板是肉做的,扛不住火雷爆炸的威力。在心里又咒骂了一遍诺厄老头,梁小夏终于走到了资料的尽头,地图上绘制虚无法阵的地方。
整个法阵呈椭圆形,大概二十米宽,完全挡住了梁小夏的去路。更可恨的是,虚无法阵上,一个毛茸茸的小山丘一样的身影盘在中间,堵着进入后面的门,睡得正香。
小山丘盘成一团,头藏在身子后面,浑身棕色毛发,脸边一圈金毛,像是某种猫科动物,更像是狮子。但是它背后长着一对蝙蝠一样的肉翅,折在一起,尾巴也像鞋子一样,一节一节,带着倒钩。
梁小夏蹲在墙角,放轻呼吸,盯着那个打呼噜的毛绒怪兽,生怕惊醒它,内心早就破口大骂:“诺厄那个老混蛋!这是蝎狮!”
蝎狮是六级生物,可以飞行,常用尾巴上的倒刺攻击麻痹敌人。尾毒注入对手身体,只要一点点,就能麻翻几百个成年人。如果毒液全部注入敌人身体,甚至能让对方麻痹,呼吸衰竭而死。
梁小夏从没见过活的蝎狮,这种生物通常生活在地下城,和那些暗精灵做邻居。没想到艾格玛瑞亚的王室能量还挺大,弄出这么大一只蝎狮关在这里,驻守地底密室。
如果只有虚无传送法阵,玛塔基尼来了当然没问题,哪怕再加上几个看守的卫兵,他应该也能对付得了。但是一只六级蝎狮把守的虚无传送法阵,一百个玛塔基尼也摆不平。梁小夏根本挡不下它利爪一击,就会被蝎狮撕成碎片当甜点。诺厄瞒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不说,明显就是派她来送死的。
梁小夏倒是冤枉了诺厄。他之前派人来侦察的时候,这里的确是没有蝎狮的。只不过他派了好几拨人侦察地底密室,王室发现后加强了守卫。柯西莫花了极大价钱从黑市买了一只受了些伤的老年蝎狮,扔在地底密室里看守。关闭了虚无传送法阵。一只蝎狮,比五六个法阵都顶用,哪怕是个半残废的。
怎么办?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继续向前,还是先撤回再做打算。
算了,都到这里了,不试一试实在是不甘心。她一路上再小心也触发了几个陷阱,下次再进来的时候,可能迎接她的将会是比机关陷阱和蝎狮还厉害的东西。
梁小夏掏出空间臂环里所有的卷轴,一共剩下十八张,她一口气全撕了,召唤出十八个不同的元素使仆。
躲在一个光元素使仆后面,梁小夏将元素使仆分成三队,操纵着它们慢慢向蝎狮推进。
睡得很死的蝎狮听到动静,摇摇脑袋,懒洋洋站起,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一堆元素使仆,在向它推进。
“嗷唔!”
蝎狮发现不明生物侵入它的领地,愤怒地大吼一声,一个猛扑,就将最前面的一个水元素使仆撕成碎片,元素核心被蝎狮拍在地上,踩成了渣滓。
梁小夏心里一惊,她本来计算一只元素使仆至少能档蝎狮两三下攻击的,没想到一击都挡不了就被毁了。
将蝎狮惊醒,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又偷偷给自己拍了个隐匿术,一边控制元素使仆向蝎狮各种法术,一边不断推进。
火球,冰弹,雷弹,各色法术球漫天飞舞,打在蝎狮身上,根本破不开他厚实的皮毛,只是打得他身上一疼一麻。一枚火球打在蝎狮脖子上,烧掉了他一小块颈毛。
蝎狮双眼通红,照着火球喷出的方向,尾巴一甩,毒针钉在火元素身上。
火元素使仆是无生命体,麻痹毒素对它起不了作用,又扔出一枚火球,烧掉蝎狮第二块颈毛。
蝎狮挥舞前爪,将蝼蚁般的火元素使仆撕成了碎片。之后展开双翅,蒲扇了两下,打算飞上空中,躲开各种元素的攻击。
梁小夏暗暗叫糟,飞上空中的蝎狮很可能发现她,她现在可没实力挡下蝎狮的大爪。
蝎狮的双翅展开,扑闪了半天,腾空一小段距离又落了下来。一边的翅膀似乎有点折,挥舞的动作有点迟钝。
原来不能飞呀,飞不起来就好。梁小夏赶紧将元素使仆都堆上去,自己向着门后迅速摸进。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残疾的蝎狮控制不住暴怒,嘴咬爪抓,一瞬间就将三个元素使仆拍死。
梁小夏摸到门前,紧张地满脸汗,门是锁着的,她急促地吸了三口气,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开锁。
这个锁有点复杂,她需要至少三十秒。梁小夏手有些抖,将元素注入钥匙孔,不停转换锁头里的机关。
快点!再快点!
手上的动作快得都成了幻影,梁小夏脑海里的元素使仆一只一只和自己断了联系。她根本不敢分心回头去看,生怕影响开锁造成失败。
暴怒中的蝎狮撕掉了好几只元素使仆,智慧不高的它也发现了这些奇怪生物完全不受他尾巴上的麻痹毒素影响,就停止了浪费毒液。靠着最原始的猛咬利牙和锋锐的爪子撕扯元素使仆。
杀得只剩四只元素使仆时,蝎狮闻到了自己身后,那道大门前的陌生气味。转身向大门扑来,梁小夏松开了手,翻身一滚,躲过蝎狮拍下的利爪。
开门被打断了,除非她能杀了这只蝎狮,不然没法再打开门。
蝎狮一爪拍在大门上,将铁质的厚重大门拍得凹陷进去几分,又扭过头嗅空气。梁小夏给自己施展了隐匿术,它看不见自己,只能凭着空气中的味道判断方向。
蝎狮又朝着她的方向扑来,既然已经暴露了,梁小夏唤出时俟,蹲在地上“嗖嗖”两道火焰箭,直奔蝎狮的眼睛。
第一道箭被蝎狮挥爪拍掉,第二箭有些偏,打在了动作的蝎狮两眼中间,脑壳最硬的地方。
“嗷!!”
蝎狮脑壳挨了一箭,刮破一层毛皮,暗红色鲜血顺着伤口流入眼睛,糊住了它的视线。
狂暴的蝎狮看不见梁小夏,凭着嗅觉不断挥舞,利爪拍在铁门上,将门又打凹进去几分。
想进门,也只有一种方法了,梁小夏左躲右闪,不断引诱蝎狮拍击铁门。
“哐!”“哐!”“哐!”
三四下后,铁门上的锁生生被蝎狮拍断了。
“有人闯进地宫!!快!!在前面!”通道尽头,泛起亮光,一队队卫兵拿起火把冲进来。
梁小夏迅速推开铁门,闪进里面。暴怒的蝎狮挤着身子要进去,庞大的身躯被卡在门外,只有半只胳膊抻着巨爪,想要将梁小夏抓出来。
蝎狮挣扎了半天,抓不到梁小夏,转头将怒气发泄在了跟进来的士兵身上,大量陌生的气味刺激着它的神经,引者它大开杀戒。
“快跑!!这里有怪物!快退回去!”当先的士兵被蝎狮一爪拍烂了半个身体,后面的士兵纷纷惊恐后退。
蝎狮帮梁小夏挡住了追击的卫兵,将他们堵在了法阵外面,通道里面。
梁小夏沿着台阶不断向下,走进一个巨大的地下墓室。几十个石制精美雕刻的棺材整齐列在墓室里。穿过棺材群,梁小夏终于看见了供在台座上的五把宝剑。
五柄剑有长有短,都是泛着淡黑色的黄金剑,到底哪一把才是真正的血腥黑金宝剑?怎么她偷个东西都要来赌博?梁小夏站在陈列台前考虑了一会儿。
不想了,都带回去,到时候让诺厄老头自己挑。
梁小夏的手刚刚够到最左边的一把剑。
“别碰!”镜月提醒,可已经晚了,手指触及宝剑,剑身刹那变得漆黑,一团黑雾从剑柄中冒出,冲着梁小夏的脑袋裹去。
手上的时俟突然发光,将那团黑雾吸了进去。整团黑雾像面条一样,被时俟吞了精光,时俟在脑海中传给梁小夏一阵“好吃!好吃!”的信息,好像心情也不错。
“那是什么东西?”梁小夏惊魂未定,问镜月。
“诅咒,实体化的诅咒。”
“我如果让那东西进入体内会怎么样?”
“我估计,最轻的结果也是全身溃烂而死。”镜月说完,梁小夏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刚刚在鬼门关前荡了一圈,幸好有时俟,这把臭名昭著的诅咒之弓,简直是已经成了精的咒王。
剩下四把剑的接收很顺利。
每柄剑冒出的黑气都被时俟吃了个干净,梁小夏脑海里甚至还响起一个饱嗝,时俟向梁小夏传达信息“吃不下了,需要消化”。
梁小夏没有碰那些棺材,和诺厄的约定只是盗取血腥黑金宝剑,不是当职业盗墓贼。
又将墓室检查了一遍,她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
第七十二章 追查
爱情是一条规律,肉欲是一个陷阱,醉和嗜酒成瘾是不同的,醉是要某一个女人,嗜酒成瘾是要所有女人。
——维克多•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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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蝎狮镇守的大厅里,“乒乒乓乓”打斗声隐隐传来,原路回去的风险太高,梁小夏很容易被抓狂的蝎狮及卫兵联合碾成灰,只能寻找别的方法出门。
墓室背后墙上雕刻着艾格玛瑞亚开国国王的征战浮雕。
“看我的眼,
淌我的血,
走我的路,
挥我的剑。”
浮雕的下角刻着这么一行小字。
这是一道谜题,梁小夏想了一会儿,随便开了一个比较新的棺材,取出宝剑划破里面时间摧残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取了一点黑褐血液粘在手上,抹在国王的眼球上。
果然,血一沾上眼睛,梁小夏眼前一晃,就出现在了地宫外面。
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眼前的景象,让梁小夏恨不得将开国国王的画像砸成碎片。
她被传送到了一间卧室里。明亮大窗隔着厚天鹅绒窗帘,十二层薄纱幔帐床帏,墙上巨大的挂毯,象牙床柱。房屋里的摆设不太多,可件件精品,每件工艺品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瑰宝。这样的高规制装潢,非常高调地彰显了主人的地位。
宽大软床上,一个裸身的肥胖中年男子,满身黑毛,搂着一个同样只盖着下半身的短发少年(平胸),正惊恐地看着她。
梁小夏上辈子的记忆垃圾山里,冒出了几个“年下”“断背”“禁忌”之类的汉语词汇。真的见到这一幕,她没什么绝美的对跨越年龄性别恋爱的唯美祝福,只惊悚地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扔到地上猛踩。
“谁!”中年胖男人肚子挺大,听到响动后,就看见卧室正中间站着一个矮个子黑影。梁小夏来做贼之前,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无法通过外貌辨别出她的样子。寝殿外,卫兵重重把手,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叔叔!”旁边的小少年紧张地拽着胖男人的胳膊。他处在变声期的嗓子有些尖,突然对着卧室外面高声大叫:“来人!卫兵!来人!有刺客!”
难道这个小少年就是那个傀儡国王?那这个满身毛的大胖子,是不是就是柯西莫亲王?
梁小夏掏出弓箭,对着柯西莫就射出一箭。只要将他刺死,她也算帮诺厄把事情一步做到位了。
昏暗房间中一道光影闪过,少年下意识将身边的叔叔一推,梁小夏的箭扎在了他的肩头,箭头刺入肉体。
“来人!给我抓住他!”柯西莫亲王捂住侄子的伤口,对着大门愤怒高喊。
大群卫兵穿着全套甲胄,拿着兵器冲进寝殿。
今晚看来是没机会了,梁小夏冲上寝室另一边的阳台,翻过阳台栏杆,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如一只轻巧的灵猫,弓身落地。
梁小夏借着月色下的暗影,飞快奔向远处。
“快找医者过来!还有,那个刺客,追!一定要将他追回来!”柯西莫随便裹着床单,狠狠一拳砸在床头。
“禀告亲王,刚刚有人闯进地宫陵墓去了。”柯西莫话音还没落,一个小士兵急匆匆闯了进来。
“那个该死的侏儒刺客!封城门,全城彻查!”柯西莫的怒火又被浇上了一瓢滚油。天空闷雷滚滚,他在寝殿内的咆哮声被雷声盖了过去,梁小夏已经听不见了。
皇宫内被梁小夏搞得一团糟,执勤的士兵分成两拨,分别赶向议事厅和寝殿。梁小夏躲在黑色的树荫里,避过几波疾跑的士兵。全力奔跑出城。
刚翻过城墙,扭头就看见后面打着火把,牵着狼狗的士兵。狗不断沿着梁小夏走过的路追逐,“关城门!全城戒严!”骑兵在后面举着大剑,对城楼上站岗的哨兵吼叫。
乌云压月,浓黑欲坠。
雨下得突然。像是突然间被拧开的水龙头,“哗啦哗啦”密集落下。闪电劈过夜空,瞬闪后,整个大地又陷入黑暗。
梁小夏在雨中奔跑,被浇了个湿透。秋叶的雨冷得她嘴唇青紫,追逐的狼狗在跟到密林里后,被瓢泼大雨冲散了最后一丝追踪的气味。
老天帮了她一半,害了她一半。甩掉了那些跟踪的尾巴,可她必须冒雨,在天亮前赶回贵族学院。马车四个小时的路程,她必须靠双腿在两个小时跑回去。
雨天的马拉松比晴天痛苦一万倍。大雨里梁小夏根本认不清方向,模糊靠着记忆不断向前跑。长靴里灌满了水和泥浆,每一步都迈得泥泞。
“给我一件斗篷,我带你回去。”在梁小夏全力奔跑了半小时后,镜月终于出手了。
镜月换上梁小夏的防雨斗篷后,打横抱将她抱在怀里。梁小夏心突突跳了一下,看见镜月还光着脚站在泥地里,问:“要不要给你一双鞋?”
“不用。”
话音刚落,镜月的下半身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化成一团模糊的元素,如她召唤出的风元素使仆一般,悬浮在半空中,向前高速移动。
给两人施加了一个隐匿术,梁小夏好奇地看着镜月那团不断旋转的雾一样的可以称为脚的东西,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类。这点很明显。”他两对长长的耳朵动了一下,那是只有上古精灵才有的四只耳朵。
风呼呼地刮,雨点打在脸上很疼。梁小夏扭头向镜月怀里靠了靠。
镜月的怀抱很软,但是像冰窟窿一样冷,隔着防雨斗篷向她透寒气。梁小夏靠在镜月胸口,他没有心跳,胸膛万年平稳沉寂。连续折腾了一天一夜,梁小夏在胡思乱想中终于忍不住,闭眼深度冥想。
“到了。”镜月站在梁小夏的套房门口,又变回了她头上的小发坠。
梁小夏刚刚醒来有些迷糊,全身又湿又冷。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她打开房门,客厅的挂钟正指向六点。
钻进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梁小夏泡进去的时候,全身每个毛孔都幸福地感叹。又温暖又舒服,精灵最爱洗澡了。
梁小夏洗到一半,头上顶个毛巾,脑袋又歪躺在了浴缸边沿上,呼吸起伏。
……
醒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冷了。侍女杰娜在外面敲门。不知道睡了多久。梁小夏泡在水里伸了个懒腰,全身骨头“咔咔”乱响。
“小姐,学院管理处刚刚来这边通知,火已经停了,学校要做修缮,所以今天放假。”杰娜一边帮躺在长椅上的梁小夏擦头发,一边汇报。
“放假?那我们今天回去看看吧。”梁小夏懒洋洋的。
她还是得回去一趟,现在不在场证据她有,嫌疑能被撇清。但是她得回去确认一下,自己那一箭到底有没有射死那个断背的小国王。
达拉姆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地宫遭窃,国王被刺。士兵在街上到处抓人,拿着画像对比,寻找一个矮个侏儒或者矮人。城墙上把守的士兵比昨夜梁小夏进去的时候多了五倍。城里只准进不准出,救火的大队士兵有了暴雨的帮助,很快扑灭了火焰,集体回城援助。
梁小夏是从城外进入的,检查的士兵只是扫了一眼就让她进去了。一个小贵族,一个弱侍女,和图画上的通缉犯毫无共同点。
回到贝隆坡47号,梁小夏皱了皱眉,家里一向冷清的大门口,堵满了成队的士兵。黑脸的斯格拉切赫,第三军团长,带着一群穿着暗红色斗篷的人站在士兵后面旁观。
梁小夏见过一面的贝隆坡行政官,正站在她家大门前:“开门,有没有人?赶快开门!”和她第一次见到的彬彬有礼的气质相差甚远,喊了两声后,又威胁道:“奉命搜查,再不开门就要破门了!”
难道是事情败露了?不会吧,她昨晚干的事情如果被发现,怎么没见军队在半路上截住她?
48号,梁小夏家的邻居,檀香将军和他的夫人正站在大门口观望。46号的大门闭的死死的。斯格拉切赫不搜别人家,带着这么多兵,只搜她们家,很明显是来找茬的。
“叔叔,怎么办?这个西摩曼家好像没有人!”行政官问斯格拉切赫。
“那就把门砸开。”这么小的事情还要来请示他,斯格拉切赫哼了一声。
正当士兵们举起手中的长戟,准备砸开庄园大门的时候。玛塔基尼踱步走出,身旁是母亲多兰,错两步跟着鲁本。再后面,是一大溜元素使仆。
玛塔基尼面无表情,缓缓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斯格拉切赫身上。
“什么事?”他的语气很沉,周围的士兵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心虚。
斯格拉切赫的眼睛,自打多兰出来后就黏在她身上。年轻,美丽,如雨后沾露的花朵般漂亮。多兰即使冷着脸对他,斯格拉切赫都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国王被刺,地宫被盗。我们怀疑你窝藏通缉犯,现在奉命搜索你的庄园。”行政官一板一眼,说话毫不客气。
檀香将军夫人一直在旁边看戏,斯格拉切赫带着将近一千号人,他身后那些穿红袍的都是法师,明显是有备而来。可西摩曼先生非常镇定,没有后退半步,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檀香将军夫人想了想,拉着自己的丈夫上前,站在了玛塔基尼身边。
“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搜西摩曼先生的家?”檀香夫人单手叉腰,质问行政官,动作气势足,语气还是有些虚。
檀香将军是老实人,他站在玛塔基尼旁边,想了好半天才说:“要不你们赶快逃吧,斯格拉切赫团长不好惹,你们打不过的。我,我可以借你马车用。”
梁小夏匆匆下了马车,跑到玛塔基尼旁边。父女两个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懂的眼神。多兰将梁小夏拉住,打量了好一会儿:“你剪头发了?这个发型挺漂亮,看着活泼。不过你好像有些瘦了。”
多兰把玩着梁小夏剪短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小脸。嫣然一笑,慈母表情如最温和的春风,夏日盛开的红粉蔷薇。这一幕落在斯格拉切赫眼睛里,让他惊为天人。缓过来后,又色迷迷地舔了舔嘴唇。
对美女的渴望烧毁了斯格拉切赫的神经,老辣沉稳的将军披上了色狼的外衣,像地痞恶霸那样嚣张狂妄。
“给我搜,那个刺客肯定藏在庄园里!”
斯格拉切赫刚刚下令,就被一个高冷的男声打断了。
“慢着!”
十几个人组成的一小队骑兵,统一骑着红鬃烈马,第五军团长尼赫迈亚骑装笔挺,一马当先。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阻拦住了准备闯入的士兵。
“尼赫迈亚,你来干什么?我记得抓刺客的城内防务,现在归我第三军团管。”斯格拉切赫看见老对头,一点都不客气地说话。
尼赫迈亚还是那样,昂着头,冷冷地说:“我想去哪里,还轮不到你来管。”
将马甩给随从,尼赫迈亚径直走到玛塔基尼面前:“刚好路过,顺便替我儿子谢谢你的卷轴而已。”
尼赫迈亚转身对着斯格拉切赫的军团,主要是那三百个法师,朗声说道:
“我十分欣赏西摩曼先生的学识,话说到这里,你们好自为之。”
尼赫迈亚对着周围说了一声。这次冲着儿子给自己弄来的卷轴,他卖个面子给玛塔基尼。
不过他能做的也就这点,西摩曼一家如果真的牵扯到刺客事件中,他抓起人来也不会手软。
尼赫迈亚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士兵们有些忐忑,第五军团长当然不会对斯格拉切赫怎么样,但是他们这些小兵,如果得罪了尼赫迈亚,要被收拾掉易如反掌。
尤其是法师团的几个红袍法师,听到尼赫迈亚的话后都很犹豫,他们只是帮忙,犯不着得罪大人物。
“出了问题算我的,把他们一家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他手上的兵居然会害怕对手的威胁。斯格拉切赫感觉自己被尼赫迈亚冒犯了尊严,怒吼他的士兵。
第七十三章 救场
当人以自己身份说话的时候,便越不是自己。//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给他一个面具,他便会告诉你事实。
奥斯卡,王尔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在士兵犹豫着慢慢向前时,异变又生。
一辆孤零零的,毫不起眼的马车,小跑着驶向庄园门口。
待马车停下来后,仆人们开门,在车厢口垫了一块斜板。
一个老人,坐在橡木轮椅上,由随从推着,滑下马车车厢的小坡,插入两方中间。
这腿上盖着毯的老人,正是诺厄。
梁小夏瞳孔一缩,推着轮椅的,是那天和她交手的暗精灵!他化了妆,可那股难受味道,根本盖不住。
头亲和母亲同时也皱眉。天生死敌,那感应强过任何伪装。
斯格拉切赫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诺厄,脸色不愉:“不知诺厄团长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事还请尽早离开,不要妨碍第三军团办公。”
诺厄!比鬼还神秘的第二军团长!
周围的士兵听到斯格拉切赫的话,都好奇地打量这个轮椅上坐着,看起来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头。
这老头居然是那个神秘的第二军团长!藏得够深的,怪不得他一点都不担心手里的武装力量。梁小夏吐了吐舌头。
诺厄托着手,咳嗽了两声,喘了一会儿。拿出一方边角绣着小鳄鱼的手帕擦了擦嘴:“人老了,骨头也脆,天凉得很,出门一会儿,全身上下就难受得不行。”
他浑浊的双眼似乎能将斯格拉切赫看透:“哦,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挽救一位正直高尚的伸士”避免一场蒙冤的误会。真理女神的坐上嘉宾”西摩曼先生。”
斯格拉切赫听到这句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态度很强硬地对诺厄说:“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西磨曼先生是无辜的,谁也不能阻止我带走他!“
他的话,生生世世
是非常武断的有罪推断。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是有罪的犯罪者。这样的论断方式很容易一揽打死一片无辜者。
“哦?那你可是要连老头我也算进去了。~我有幸在西摩曼先生家做客,留宿一夜,直到今天上午才离开。”诺厄说完,又对多兰招了招手:“对了,昨天忘记称赞了。西摩曼太太”你做的小蛋糕非常好吃。上了年纪的人,只能咬得动松软的东西。以前那些好东西是再也吃不成了……“……
诺厄说得煞有其事,好像是真的一样。
同样,如果拿不出诺厄昨晚在别的地方的证据,谁也不敢指证第二军团长在撤谎。可谁又能知道行踪诡秘的第二军团长昨晚在哪里?
斯格拉切赫恶狠狠地瞪着诺厄,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愤愤开口:“今天就卖你个面。走!“
斯格拉切赫回头阴狠地瞪了玛塔基尼一眼,又贪婪地看了看多兰,带着大批士兵气冲冲离开了。
他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大批元素使仆反抗”向卡门借了全部法师团的人,今日的事情本来十拿九稳”顺利抱得美人归。却不想半中间尼赫迈亚搅事,最后连一向不管事的第二军团长都出来了。
“叔叔,那个第二军团长就是个老头,我们怕他做什么?”行政官小跑着跟上斯格拉切赫的大步。
“笨蛋!你知道什么,诺厄就是个快死的干老头,咱手底下的兵,随便揪出来哪个都能撂翻他。但诺厄手里抓着的是什么?是“血影”!冲着“血影。”达拉姆的一亩三分地里,谁都得敬着他。”血影的事情”实际上是王室和几大军团长的机密,斯格拉切赫气急败坏中,也没注意旁边的人,就这么说出来了。
果然,行政官摸了摸脸,他从没听过“血影“这号军队,回去得打听一下。………………
“这天真冷”不介意我讨口茶喝吧?你这庄园挺大,我可不认识路。”诺厄等大部队走了,对玛塔基尼笑了笑。
他从社会的暴底层爬上来,基本言语说话的本事一流”演什么像什么。梁小夏刚刚差点真的以为,诺厄昨晚真的是歇在自己家的。
檀香将军夫人很有眼色地拉着自己的丈夫”约定改天拜访后就离开了。那个层次的对话,现在还不是她能参与的。不过檀香夫人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也能够成为达拉姆内呼风唤雨的人物。今天她和自己的丈夫虽然没帮什么忙,可这人情,西磨曼家是得记下了。
主客落座,玛塔基尼挥退了仆人。那个暗精灵也在诺厄的指示下出了客厅。
诺厄喝了一口热茶:“昨晚动静真大,折腾得我一夜没睡好。先是城外大火,之后城内地宫被盗,年轻的国王陛下被刺客行刺,身受重伤,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医者说,他只有一半的可能性醒来。城里头,就像这天一样,说变就变。”
诺厄笑吟吟地看着梁小夏,城里天翻地覆的样,都是他面前这个小姑娘搞出来的。没想到她不仅拿到了血腥黑金宝剑,还试着行刺国王。是该说无知者无畏,还是该说艺高人胆大?
“是啊,大雨过后,天可能会睛一阵,骗骗人罢了。飓风还在后面。”梁小夏跟着诺厄打哑谜。
她感激老头今天的解围,可她也没忘地宫里蝎狮的事情,差点送命的帐,被梁小夏用红笔加粗记到了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
“这是一万金币的签票,血腥黑金宝剑拿到了吗?”诺厄不跟这滑不溜秋的小泥鳅绕圈,直问。
“可以说拿到了,也可以说没拿到。宝剑上有诅咒,必须用特殊方法解除。”梁小夏没说谎,五把宝剑,真的不知道是哪一把。宝斜上的诅咒也是真的,她还自己休验了一把。
话说得很巧,这话听在了诺厄耳朵里,就成了梁小夏根本破除不了诅咒”只能把剑藏在某个地方”待后日有解决之法再取出。
连精灵都破除不了的诅咒,诺厄也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能搞定。至于蒙骗,骄傲的精灵非常信守承诺,不会像人类一样耍滑头,这点诺呃很放心。
“还有另一件事,西摩曼先生,您需要的材料,我找到了大半,只剩药单上最后一味药草,伊格卓尔草没有找到。上面的描述倒是很像金银草”我早年当自由雇佣军时,在遗弃山脉看到过一次,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诺厄从怀里掏出一张单,正是梁小夏的造金大业材料单,没想到父亲最后托诺厄去收集材料了。
也对,不管怎么样,诺厄也算是地头蛇,找材料比她们这些外乡人要方便多。
既然宝剑现在还拿不到,诺厄没有待太久,留下了一箱材料后就告辞了。
粱小夏随着玛塔基尼来到书房。书房的书桌上堆满了材料和情报”看来玛塔基尼的卷轴计划很成功,谁会想到一个元素使仆卷轴中间”会自带小小的已触发窃听阵?
大概给父亲汇报了一下开学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梁小夏略去了自己受伤那一段和所有与镜月有关的事情。
玛塔基尼默默听完她的叙述,摸了摸梁小夏的头,让她受宠若惊。
“你做得很好。”
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做得更好了。
当他听到梁小夏躲过一只蝎狮时,心里也惊得狂跳。他年轻的时候就见过蝎狮,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玛塔基尼对蝎狮的恐怖深有感触。
“父亲”生生世世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斯格拉切赫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找我们麻烦。”梁小夏很讨厌斯格拉切赫,母亲是她和父亲的,谁也不能抢走,凯觎也不行!偷看也不行!
“要不,我们“……粱小夏做了一个单手斜切的动作,脸上冷冰冰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一脸寒霜地做这样的动作,说不出地怪异。
她长得也太快了些。玛塔基尼嘴唇抿成了细细的一条直线,心里不太高兴。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只懂得用暴力和杀戮解决问题的野蛮人。
杀戮,永远不应该成为第一手段”而是最后的底牌。
“这件事我处理,你不用管了。”玛塔基尼很严厉地阻止梁小夏”看她一抖,语气又温和了些:“去休息吧。”
梁小夏“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书房。
秋雨连绵,在最开始的倾盆大雨后停了一天。又如哭泣的女般,不停地向地面淅沥淅沥洒水。
雨已经连着下了两个月了。
刚刚被火烧过的森林又泡在了水里,达拉姆周围的几个小城镇都因为这场暴雨受灾,很多地方山休滑坡,洪涛冲田。
贵族学院里还是歌舞升平,灾害离这些小贵族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只限于茶余饭后谈资的距离。
粱小夏和昂撤一起看了几场歌剧,剩余的时间不是自己练习弓箭,试着将各种元素注入箭支,就是和甜甜一起窝在屋里看雨。
甜甜性格已经开朗了很多,她的父亲莱茵伯爵似乎突然又注意到家里还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在平日的生活里对她也多关注了些,连带着她母亲的日都好过了些。
“小夏尔呀,你是喜欢伯奇学长呀,还是昂撤学长呀?嗯,伯奇不好,太花心了,昂撤学长长得虽然不太好,高傲了些,却真的还不错。”甜甜手中针线飞走,缝着玩偶,嘴里自言自语打趣梁小夏。
“拜托,难道他们都是恋童癖吗?你看看我这身板,说点过脑的话行不?”梁小夏抱着甜甜缝的兔熊,翻眼看天花板。明明两个世界的人,非要扯到一起。不论是昂撤,还是伯奇,都和她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个甜甜只有在八卦这点上,和她以前的死党一模一样。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敲门声响起。
昂撤拿着一捧白色鸢尾花站在门口。
“你怎么过来还带着花?”梁小夏给昂撤倒了一杯茶。
“只是出于信使的礼貌。”白色鸢尾的花语是传递消息。
昂撤坐在小客厅里,喝了一口侍女倒上的清茶,问梁小夏:“你知不知道刺客行刺这件事?”
“当然。”梁小夏点了点头。
小国王受了那一箭,失血过多,两个月以来一直在病床上昏迷着,半边膀却是铁定废了。柯西莫亲王震怒之下,开始全国排杏。这两个月里,达拉姆的监狱在不停地抓人,只要是矮个的人,不论胖瘦,稍微有点嫌疑的,都被抓进监狱严加审问。
这种强权政策,也引起了很多贵族的不满,只因柯西莫亲王开始疑神疑鬼,觉得行刺事件是有其他贵族集团指使。
梁小夏走在学校里,总是能听到学生议论这件事。越传越神,最后行刺国王的刺客,被描绘成了来无影去无踪,三头六劈的神秘高人。普通民众只知道地宫遭窃,丢了什么却一概不知。血腥黑金宝剑的失窃,则被完全捂死。柯西莫严厉封杀了这个消息。若宝剑失窃的事情传出去,王位争夺立刻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最近监狱里抓进来了一个有刺客嫌疑的矮人。”昂撤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从长相身材,到作案时间,全部吻合。没有身份证明,是个逃奴,我爸爸审了他两个星期。最后他交代,说自己的主是咱们学院里一个**岁大的女学生。不过他并不知道对方姓名。”
“你和他有关系吗?”
昂撤盯着梁小夏,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听他的描述,梁小夏总感觉,那个被冤枉的矮人好像是她赢回来的金锤。怎么又被抓了?梁小夏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是认识他的。”梁小夏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回答了昂撤。
“哦,可爱的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得不请你去我父亲那里喝茶了。
“昂撤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放心吧,我料信你是无辜的。”
梁小夏单手搭上昂撤伸出的手掌,生生世世
笑了笑。她这个最大的犯人混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该觉得光荣?
第七十四章 赎人
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们使用权力一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
——孟德斯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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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上好花茶,茶具也是最好的茶具。不过喝茶的地方可不怎么样。
梁小夏微微有些忐忑地坐在挂满沾血刑具的拷问室里,整个房间只有一盏亮到能刺瞎人眼的灯,强光从梁小夏座位的顶端打下来,将她脸上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尼赫迈亚脱下已经红得看不出原色的皮手套,坐在办公桌对面,整个身子浸泡在阴暗里,让梁小夏必须眯起眼睛才能看到他的脸。
这感觉很不舒服。坐在这里,她似乎不是一个有嫌疑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已经被定罪判刑的人。
从梁小夏坐的位置,只能看见尼赫迈亚的下巴和两个鼻孔。她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刑具,身体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又见面了,西摩曼小姐。我儿子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这次只是例行公事,问几个问题而已。西摩曼小姐不必紧张。”尼赫迈亚将梁小夏的表情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很满意地微笑一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恐惧的人才会说实话。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西摩曼小姐,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金锤的黑矮人?”
“是。他是我从融金天堂赢回来的奴隶。”梁小夏掏出一张金锤的身份证明,身体前倾,小心翼翼地放在尼赫迈亚的办公桌上。
尼赫迈亚将那张证明两指捏起,一一对照上面的签名,水印,文字排版,甚至一个小小的墨点。仔细看了半天,确认没有问题后,复又还给她。
“西摩曼小姐,你有指使他去潜入王宫盗窃,或者行刺国王吗?”尼赫迈亚声音严厉,一字一句地顿着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指使他做你说的那些,那些事…我只是看他可怜,找个理由赶他走而已。”梁小夏害怕地全身颤抖,眼睛里氲着泪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尼赫迈亚摊开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刷刷”记录了几行。之后,他大声拍了两下手。
“来人,将他带上来。”随着尼赫迈亚的命令,一个卫兵消失在刑讯室外面。
一个胡子头发乱蓬蓬,鬓发斑白的黑矮人被押了上来。
“这是你口中的金锤吗?”尼赫迈亚让随从随便提了个黑矮人出来,让梁小夏指认。
果然还在试探。
梁小夏大概扫了一眼:“他不是。”
尼赫迈亚挥手,那个黑矮人又被带了下去,过了片刻,又一个黑矮人被带了上来。
“那这个呢?”
“也不是。”
连续指了五个黑矮人,最后金铃被两个卫兵押了出来,身上死死捆着铁链。
“这个呢?”
金锤看来受了很多苦,衣服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被刮了干净,神情萎靡地闭着眼睛。他全身上下除了脸,就没一块完整的好皮,嘴角边还有些淤青。
“嗯,是他。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我侍女准备的。”
梁小夏话音刚落,尼赫迈亚就说:“好了,西摩曼小姐很清白。你可以带着金锤离开了。”
在梁小夏走后,尼赫迈亚双脚放松地搭在办公桌上,厚牛皮军靴叠搭压在一摞材料上。这些材料都是他这两个月血腥忙碌的成果。
那个西摩曼小姑娘还不错。和所有第一次进入刑讯室的人一样,她眼里的恐惧不像是假的,可她还是尽力压制着自己。
尼赫迈亚对自己的妻子没什么感情,他无法全心全意相信一个和他在婚姻之前没半点关系的外姓人。儿子的出生也只是他需求的排解和家族延续的需要。可对这个身上流着他一半血液的儿子来说,尼赫迈亚还是很在乎的。他是他的分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
如果儿子娶一位东方大家的继承人为妻子,他没什么理由不赞成。年龄不是问题,贵族圈子里夫妻差三四十岁的司空见惯,仔细算算,儿子和那位小姐也不过差了十多岁。反正,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毕竟,他先是一个父亲,后才是一个将军。
卫兵还是很客气地帮梁小夏把昏迷不醒的金锤掺了出去。深邃黝黑的牢房甬道,隔着一间间红锈铁门,只留着小小的透气窗口,焊着婴儿手臂粗的铁栅栏,低吟,哭泣,鬼嚎,在经过一间动静过大的牢房时,卫兵一脚狠狠踹在铁牢门上。
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
在监狱大厅的门口,梁小夏很意外地遇到了柯西莫亲王。
他穿着衣服的时候比不穿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好了很多。一身暗金色的滑袍很好地遮住了满身的黑毛,也给他最近几个月因刺客事件倍受折磨的憔悴双眼增了些精神。棕色头发全部向后梳,盖住微微谢顶的脑袋,看起来威严,崇高。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踏实,充满了长期浸淫贵族圈所特有的上位者气质。
随着柯西莫亲王进入大厅,所有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停下来,深深向他鞠躬,头顶恨不得能磕到光洁的地板。
梁小夏带着金锤,尽量站在大厅里不被人注意的阴暗处,随着众人一起做了个符合少女身份的蹲礼。
柯西莫亲王环视大厅,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被士兵搀扶着的,脏兮兮一头乱发的金锤。刑讯室这边每抓到一个新的嫌疑犯,亲王都需要亲自过来辨认,毕竟他是唯一还醒着的受害者。金锤的身高和刺客的身高差不多,不过体型不大像,他比刺客胖了太多,脸也大了一圈。
之后,他看到了很淑女地站在一边的梁小夏。
有些眼熟。
“这位小小姐,您好,请问你是?”柯西莫亲王挺着大肚子,走到梁小夏面前问。
“来自大陆彼岸的夏尔•西摩曼,非常荣幸认识柯西莫亲王殿下。”梁小夏行了一个淑女礼,声音甜甜脆脆的。心里咚咚咚打鼓,生怕他看出来些什么。
柯西莫喜欢幼年少男少女,他们的青春活力,像树枝抽出的最柔嫩的叶芽,不断唤醒自己内心已经熄灭很久的愉悦。从他们身上,他能找回已经消逝到无影无踪的年轻岁月,充满干劲,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柯西莫看到梁小夏脸蛋圆圆的可爱小朋友模样,又想到了替自己档箭的侄子,眼神一黯,淡淡点了点头后就进入了内室。
为了侄子,为了国家,也为了他自己,凶杀必须尽快被抓住。
年轻的国王昏迷不醒,唯一还清醒的柯西莫亲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顶着巨大的压力,行事处处受制。
血腥黑金宝剑下落不明,这等于是将死穴暴露给敌人。
这件事情被他想办法盖了下来,可底下几个军团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除了他麾下的保皇党,其他中立派和反对党都在不断借用这件事情煽风点火,质疑他的处政能力。到了这个时候,连平时没什么想法的第二军团,也阳奉阴违,逐渐脱离掌控。
梁小夏看着若有所思的柯西莫亲王走远,赶紧带着金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马车上颠簸了好一会儿,又给金锤喂了两瓶治愈药剂,他才慢慢醒过来,有些虚弱,却仍然撑着大嗓门对梁小夏以高分贝吼叫。
“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他们问我的主人是谁的时候,我想了半天都说不清。幸好我知道你在贵族学院读书。”金锤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满身伤,很得意地显示自己的聪慧,笑得时候却扯着了撕裂的嘴角,表情立刻扭曲起来。
该!这就是个麻烦精。
梁小夏心里嘟了嘟嘴,结果还是将名字告诉了他:“夏尔•西摩曼。”
“夏啦•西麻曼——”金锤被打掉了一颗牙齿,念名字的时候说话有些漏风。
“名字都这么怪,人类就是麻烦!怪不得师傅总让我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打铁,也不准我出门。”金锤嗓门粗,坐在马车上也不老实,东摸摸西看看。
待玩了好一会,兴致缺缺后,金锤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手掌一拍脑袋,又扯着了伤口,痛苦地捂着胸口,还迫不及待地开口:“哦,哦——黑矮人是最有信誉的,我查到了一点师傅的下落。他现在好像在玫缇斯。”
“那是从一个醉酒的牢头嘴里套出来的。两年前他们运过一批大黑矮人犯人去玫缇斯,好像其中一个就是我师傅。”
“这消息可靠吗?金铃怎么会被抓到玫缇斯去?”梁小夏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似乎玫缇斯那边需要很多黑矮人,给他们打造那个,那个,呃,什么机。今天如果你不来救我,我大概也会被压到那边去。”金锤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那个机器叫什么名字。
什么机?梁小夏瞪着金铃看了半天,他再没憋出一个字。这不靠谱的黑矮人是指望不住了。
“你会打铁?”梁小夏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锤,圆圆的眼睛笑眯眯的。
“你这是侮辱!挑衅!居然怀疑一个最纯粹的黑矮人会不会锻造!”金锤愤慨地站在马车里大喊大叫,震得梁小夏耳膜嗡嗡响,就好像她对着金锤的脸吐了吐沫一样。
“那么我想你能证明一下?”梁小夏话音刚落,金锤就蔫了。他现在这样子,走路都趔趄,更别说举锤子敲铁片了。
梁小夏将事情说给了父亲,把金锤带回了家,现在这情况,她实在没办法把金锤再派到哪里去。将他牢牢锁在屋子里,不放他到处乱跑是最好的方法。幸好主屋旁边有个放杂物的小宅,现在是空的,收拾收拾应该就能住了。
稍微休整了一下,在每天练箭的地下训练场,梁小夏很认真地闭上房门,从臂环里掏出一把血腥黑金宝剑,冷冷问金锤:
“你说你会锻造,那这东西你能不能造?”
“哦!天啊,我看到了什么?黄金女神的金裙摆!”金锤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过梁小夏手中的宝剑,握着剑柄来回举着看,将剑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还用手指弹了弹剑身,宝剑发出清脆的金属鸣响。
“我没眼花!艾格玛瑞亚无上至宝,真的是血腥黑金宝剑!没想到你手里居然有这东西!难道那天去王宫地宫盗剑的刺客是——”金锤还没喊完,就被梁小夏捂住了嘴。
即使这里是她家,这货再大喊大叫的,梁小夏也得杀他灭口。这事情太重要了,一点都不能泄露。
“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梁小夏眯着杏眼,冷冷警告金锤,“直接告诉我,能不能造?”
金锤被梁小夏骇人的脸色吓着了,吸了一下鼻子,抖了一下:“血腥黑金宝剑是那些白矮个蠢货做的。哦,我瞧不上他们,不过我承认,这是一把好宝剑。剑里面有特殊识别法阵,除了皇室成员,或者流着皇室血脉的人,其他人在触碰时,都会受到来自剑的伤害。这剑贵就贵在法阵上了,五百年前的好东西,啧啧,到现在还是好东西。”
金铃将宝剑举得只离自己眼睛一寸距离,恨不得用眼神将剑里面的法阵抠出来。可他也知道,既然自己都能拿着剑玩了,那法阵必定是被毁得干干净净了。
“我能造出来把外形一样的,不过里面的东西我可造不出来。而且,这东西对材料的要求也很高。”
“你看这些行不行?告诉我还有什么缺的。”梁小夏一股脑将空间臂环里金铃留下的那些矿石都倒了出来,任他挑拣。
“行!行!有这些东西,绝对没问题。”金锤在矿石中挑挑拣拣,举着自己师傅金铃用过的打铁锤,心里乐呵。这小姑娘果然是师傅的故友,连他标志性的铁锤都有一把。心中最后那点疑惑和不满也随着散去了。
梁小夏将五把宝剑都扔给了金锤,又给他买了几个打铁用的砧板熔炉,将他锁在了那栋小宅里。反正他人也攥在自己手里,不怕他跑了。
从这以后,贝隆坡47号的庄园里,每日不间断地响起“叮叮当当”打铁声。
……
第七十五章 故人
山溪潺潺,泼溅着绿草
水,自山岩上滴落
阳光轻柔地舔舐着我
照看着我,让我释然
让我忘却异乡的苦涩
——《罗卡诺之春》赫尔曼•海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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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酒会,烈马,奢侈衣服和珠宝,成群的猎狗,捧红的歌剧明星,珍馐佳肴。这就是小贵族们生活的全部。
几个月的课程上下来,梁小夏和班里的同学也混熟了些,偶尔也能聚在一起聊聊天,或者闲时,参加一下贵族们斗鸡遛狗吃饱撑着了的各种聚会。
又是一节历史课,常坐在梁小夏旁边,整日上课趴桌子上睡觉的小贵族今天意外清醒,一等梁小夏屁股沾上椅子坐定,就拉开了话题:
“嘿,夏尔!知道不?那老山羊终于滚蛋啦!他上课真的很无聊。据说今天新老师会来,希望是个识趣点的人。”
昨天梁小夏的白银班就接到了通知,历史老师递交了申请,带着两个随从,似乎到南大陆考察去了,梁小夏总感觉,那老头是真的较真着去找西陇山脉界碑去了。为此,学校新聘请了一位历史老师给大家授课。
“嗨~同学们,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费拉达费亚。”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梁小夏循声望去,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人。
一个蜥蜴人!
这个蜥蜴人满脸细鳞片,双耳像冷血动物的翅膀一样,向外张开,还有肉膜。从头顶到背后全长着硬鳞,整个脸又方又长,没有鼻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下金色的圆形双眼,瞳孔细长地眯着纺锤形的缝。
伴着自我介绍,他巨大的长着上下两排利牙的嘴一张一合,看起来十分恐怖。
全身暗蓝色的片状硬鳞,下颚到胸口都盖着白色长方形片状腹甲,屁股后面拖着一条长尾巴,他举起来打招呼的双手只有三个指头,像龙的爪子一样。
天!真的是洛基!
无论皮囊再怎么变,那该死的风骚上挑眼角和一脸欠打的表情,化成灰,梁小夏都认得出来。
还有诡异到极点的穿衣品味,他一身闪银亮片长袍,随着走动不断反光,照得屋子里的小贵族们都捂眼,看起来就像是一团会走动的巨大银块。
“哇哦!我爸爸说给我个惊喜,原来就是指这个!”一个家里是校董,消息灵通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居然是一个蜥蜴人做老师,哇嗷~真酷,另类到了极致。
“据说每个蜥蜴人都是和平的历史研究者,他们一般能活好几千岁,亲历世界上大大小小的著名历史事件,可以说,他们自己就是一本活史书。现在在世的,权威的历史学家,差不多有一多半都是蜥蜴人!”另一个稍微大点的姑娘捧着书,得意洋洋地说着她所知道的关于蜥蜴人的一切知识,想要吸引一些关切求知的注目。
洛基穿过仆从森林,在满教室的注目礼中,拖着鳄鱼样的长尾巴,悠悠然地坐在属于教师的位子上。
他在自我介绍以后,翻开了学校给教师配备的标准课本,手指一行一行沿着段落划过,一字不落地照着念起来。
小贵族们身躯前倾,专注地盯着洛基的脸,听得十分认真。他们都希望聆听这位蜥蜴人大师的教诲,更多的是盯着洛基看,甚至有小贵族在考虑,要不要下课以后找他要个签名。
“……至此,大陆统一。”洛基把书“啪”得一合。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语出惊人:“这书谁写的?真扯淡。一句实话都没有。”
……
“我告诉你们,都雅大公尚布莱压根就不会打仗,他先天性麻痹,腿抻不直,连马都跨不上去,那些战功其实是他弟弟尚皮奥内的。要不然怎么他弟弟一死,整个国家就迅速崩溃了——”
“——还有,塞尔瓦是个女的,她女扮男装在指挥官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愣是没人发现。在当时,别说女性当指挥官,女子就是穿男子的衣服,被发现后也是要绑在宗教裁判柱上烧死的——”
“——还有,菲比阿斯没有老婆,老公倒是有一个,不过那老公是他最喜欢的一头白骡子。我亲耳听见他对那头骡子每天叫着‘亲爱的小甜心’——”
“——赫尔西尼亚不是被黑森军团摧毁的,因为压根就没这个地方。当时只是为了动摇敌方军心捏出来的战报,不知道为什么传到现在就成了真的了……”
洛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下的小贵族吃惊得频频捂嘴,惊呼一片。那个之前高谈阔论的小姑娘掏出一个大笔记本,破天荒地第一次上课记笔记,笔杆子晃动写个不停。
“哦!天啊,不会吧?”
“呜呜,我最崇拜菲比阿斯了,他是我心中的英雄。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更喜欢他了。”
“老师,列日要塞到底在哪里?真的有传说中的摩泽军团吗?”
……
梁小夏根本分辨不清,洛基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整节课死死地看着洛基,既不惊呼,也不愤怒,只是想把洛基脸上的那层蜥蜴皮扒下来。奈何他连理都不理,每次看到梁小夏,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师,对她温和地笑一下就继续讲课了。
终于熬到了下课,同学们拿着书本四散而出去食堂赶午饭。剩下几个绕在洛基身边纠缠不清的女生挨了梁小夏好几个眼刀后,悻悻地走了。
“什么嘛,自己喜欢新历史老师就过来么,对我们发脾气做什么。”几个女生边走边牢骚着离开了教室。
“老师你好,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一起吃个午饭?”梁小夏假笑一下,不等他回答,拽着洛基的袖子就走。
“哦,哦,这位同学,你太热情了!”洛基笑了笑,被梁小夏拉着衣袖离开了教室。
杰娜小跑着跟在后面,只觉得小姐今天的行为举止奇怪又反常,甚至是有些失礼了。
食堂三楼的大厅里,梁小夏检查了一下环境,打出一堆防窃听咒语,挥退了杰娜。点了几个素菜开始吃饭。她现在也算是小小的有钱人了,请洛基吃一顿稍微好点的还是能行的。
坐在洛基对面,梁小夏开始切自己盘子里的菜叶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梁小夏问洛基,手指无意识挥动,盘子里的菜快被她戳成酱了。
“嘿,小夏尔,你这质问的语气,真让师傅我伤心。除了你,还有什么能吸引我不远万里,来到这异国他乡呢?”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洛基又恢复到了那欠揍的样子。
鬼才信他说的话。
梁小夏一叉子插入一块小蛋糕,“你不是留在玫缇斯了么?还有,你装扮成这个样子,又是打算干吗?”
“哦哦,不得不说,这幅样子真是帅。一瓶简单的蜥蜴药剂,我就能维持这个外形一年。你看看,看看我的舌头,分叉了哦,真奇妙!”洛基非常得意地张开自己几乎裂开了半张脸的,长满尖牙的大嘴,红紫色的舌头伸出来,顶端的两个小分叉在空气中来回招摇。
“……小夏尔,你知道吗?变成这个形态,我游泳的时候连短裤都不用穿,可以全裸的哦!哪天咱们一起游的时候我给你看看。”洛基话语中很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新外形。
谁来降下一道雷劈死她吧!梁小夏捂脸。
蜥蜴人在腹部有鳞片,可以遮住**部位,可是他也不至于为了这样子就喝药剂变蜥蜴吧?
不过,不得不赞叹他的才智。
洛基的蜥蜴药剂,比梁小夏服用的人形药剂还要稳妥。谁能想到一个蜥蜴人实际上是个精灵?
而且这药剂不需要连续服用,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杜绝了穿帮的可能性。虽然价格有点小贵。
“学校里的孩子们实在是太可爱了,又回到这样的环境中,我实在是兴奋不已。”洛基的桃花眼眯着,打量食堂周围的贵族学生,腰身兴奋地扭动了两下。
这个死变态!梁小夏低头专心处理盘子里的食物,假装不认识洛基。
看到梁小夏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不愉的脸色,他又补充道:“不过,小夏尔你放心。这些学生都没有你可爱。你不用害怕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受到威胁。”
“咳咳,咳咳”梁小夏端着杯子,本想借着喝果汁演示一下自己尴尬和郁闷,结果又被洛基的话呛到了。
“你知道吗,我真想用手中的叉子插瞎你的眼睛,再用盘子塞住你那张嘴。即使你是我的老师!”梁小夏用餐巾擦了擦嘴,又恶狠狠地,小幅度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叉子。
“荣幸之至——”洛基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最近艾格玛瑞亚可是不太平,我听说国王被一个使弓箭的侏儒刺客刺杀,整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好像地宫陵寝也被洗劫了。我光是一路进城过来,就被排查了五遍。真是麻烦,”洛基抱怨了一阵,长舌头绞到杯子里喝了一口水,“这些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话是疑问句,眼神却含着满满谐谑的肯定。
小夏尔有时小心谨慎得过分,有时又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他太了解她了。
“你说呢?”梁小夏吃了一口蔬菜,心照不宣地瞥了他一眼。
终于吃完盘子里最后一根蔬菜,梁小夏只是让餐后酒蘸了蘸嘴唇,润上一层颜色后就将酒杯放在了一边。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过来这边干什么。该不会是玫缇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梁小夏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洛基到艾格玛瑞亚很大可能是专门来找她的。
希望玫缇斯的情况没有变得更糟。
“对喽!不是发生了事情,而是有好戏看。”洛基吊了一下梁小夏的胃口:“不过看戏的是我,估计你到时候会有点小烦恼,或者小麻烦。”
三楼食堂的大厅是敞开的,周围的学生好奇地看见西摩曼家的小姐,和一个蜥蜴人在一起用餐,还不时地交谈着。
距离太远,听不见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不过西摩曼家的那位小姐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她对面的蜥蜴人卸下脸上的金边眼镜,哈了一口气擦了擦,三根长着坚硬指甲的手指捏着镜腿,对着光线检查了一下眼镜的透明度,又戴回到脸上,实足学院派。
……
正值隆冬,艾格玛瑞亚国内一团糟,受了伤的年轻国王一直都没有好起来过,能不能撑到新年都是两说。国内形势紧张,风雨飘摇,各大军团厉兵秣马,蠢蠢欲动。
以斯格拉切赫为首的第三军团第四军团,和以尼赫迈亚为首的第五六七军团表面上仅仅能维持勉强过得去的和气,私底下,两方都在不断向关键位置安插人手。
柯西莫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虽然是艾格玛瑞亚地位仅次于国王的亲王殿下,但是他没有继承权。柯西莫的父亲不是国王,只是另一个老亲王,从血缘关系上讲,他无法触碰王室传承血腥黑金宝剑,也就无法光明正大地登上王位。
他一边忙着在各地寻找名医给国王治病,一边继续追查刺客和血腥黑金宝剑的下落,还得按压住下面不平的势力,实在是心力憔悴。
诺厄率领的兄弟会和第二军团,在其他几方势力的割据中,异军突起,成了几大势力纷纷拉拢的对象。
他手头的力量不可小觑,而且诺厄也没法继承王位,他这时就成了香饽饽,他支持哪边,哪边的胜算就大了几分。几个军团长像夜枭一样,每个都瞪大了眼睛,寻找诺厄的下落。可他就是躲了个没影,行踪难觅。
梁小夏再一次坐在陶林港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子里。
她披着纯黑斗篷,托着一个长条木盒。木盒很普通,盒盖打开,一把漂亮的宝剑展示在诺厄面前。
“您看这把是不是血腥黑金宝剑?”
诺厄凑到宝剑跟前,仔细打量。
“一指宽的窄剑刃,黑金剑身,龙爪攒刻手柄,暗金花纹,剑身暗刻玫缇斯国王箴言…对,没错,这就是血腥黑金宝剑!”
除了王室的人,谁也没见过这宝剑长什么样,诺厄也只能通过一些关于它的描述断定血腥黑金宝剑的真伪。
“我能碰它吗?”在这柄象征无上权利的宝剑面前,饶是诺厄也有些失态,在梁小夏点头后,他轻轻伸出手,缓之又缓地,双手举起这柄剑。
“血腥黑金,血腥黑金…多少人为了你茶饭不思,多少人为了你夜不能眠。”诺厄抚摸着剑身,自言自语。
有了这把宝剑,他的计划就能被大幅度推进,一些以前不能实行的关键点,也可以着手开始了。
在失态一阵后,诺厄立刻恢复了平静,吩咐仆从将宝剑收好。双手搭在盖着毯子的膝盖上,又恢复到双眼浑浊的模样。
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梁小夏,“我们的交易达成了,按照约定,我会给你一部分情报信息。”诺厄招手引进一名裹着黑袍的人。
“这是我最优秀的孩子,以后和你交易的这部分情报,将由他负责。”
是那个该死的暗精灵!
梁小夏眯着眼,她就知道诺厄那老头的交易是没那么容易达成的。到了最后还摆出这一手恶心她一下。
不过无所谓,在他说出“交易达成”的那一刻,精灵契约就会失效。现在分别在诺厄和梁小夏手里的两纸契约,条件达成的那部分会隐匿下去,再也寻找不到。
反正除了诺厄拿走的那一把,梁小夏的空间臂环里还装着九把血腥黑金宝剑。
四把真的,五把以假乱真的。
这世界上,可能没几个人知道血腥黑金宝剑是一套五把,每一把都符合诺厄描述的特征,看来开国皇帝也阴险,留了这么一手。
“他叫拉法尔,武艺还不错,也可以留在你身边做保镖,保护你的安全。”诺厄笑得像个慈爱的长者。
“不需要,有事情让他直接去找我父亲就好。”梁小夏脑袋一扬,斩钉截铁地回绝他的请求,态度很傲气。
她和那个暗精灵气场不和,两看相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梁小夏很难控制住自己将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欲望。
“看来夏尔小姐很自信,你不怕行刺的事情暴露了吗?要知道,现在全城的士兵都在找你。悬赏金已经开到二十万金币了。”诺厄笑得慈祥,好像真的很担心梁小夏的人身安全。
敢威胁她,硬给她塞钉子?梁小夏扭头就走,迈出两步后顿了一下:“老人家,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谁最后真的有危险。大风刮起来,树全倒了,对咱们谁都没好处。”
拉法尔听到梁小夏不善的语气,立刻就要冲上前,被诺厄招了招手拦了下来。
诺厄望着梁小夏离去的瘦小身影,对身边融入黑暗,影子一样的拉法尔低语:“白精灵不是傻瓜,他们是有傲气的资本的。尤其是这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