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身份之漏
蔡京不容徽宗开口,挣扎着上前跪下,颤声道:“皇上,皇上乃是天子,如此国家危亡之际怎能禅让?李成心存歹念,实在罪无可恕,请皇上下旨将其立刻处死!”
王黼这时也跟在蔡京身后,凛然道:“皇上,国家危亡之际,怎能轻易禅让皇位?若是让金人乘虚而入,我大宋的江山就……皇上,李成乃是西域之人,非我中原子孙,他的话不能听啊!”
王黼一边说,一边跪在徽宗脚边痛哭流涕。其他人这时唯恐徽宗真的禅让皇位给太子,吓得都齐声低泣起来。太子虽然感激李成,这种情况下,却也不能多说说吗。只能看着李成摇头叹息。
李成即便知道徽宗最终还是将皇位禅让给了太子,但是这时,他也有些拿不准徽宗对自己的究竟是不是信任,可是眼下如果不能让太子提前登记,军队中早已人心涣散,根本没有一点斗志。而太子一直都没有办法直接调动京中禁军,如果徽宗不能下旨抗金,而又不愿让位给太子,那历史恐怕就要改写了。可是历史真的能够改变吗?
李成这时已经来不及考虑,只是焦急地抱拳道:“皇上,如今只有太子登基,才能调动禁军,而京中有没有可堪独当一面的将领,若想保住汴梁,便只能让太子登基,况且太子一向宽仁深得军中人心,还请陛下三思!李成能有今日全是皇上所赐,如今国家危亡之际,情愿肝脑涂地报答陛下大恩!若是陛下不信,李成情愿一死,只是李成死不足惜,大宋的宗庙社稷要紧!”
在这个时代待得久了,说话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半文半白的习惯,这时情急之下,说的更是一场流利,几乎不思索便说了出来。
这时,何栗上前也跪在李成身边,拱手道:“皇上,李大人所言极有道理,如今汴梁城中人心涣散,唯有太子可以挽回局面,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徽宗双眉紧锁,看着殿内的李成同何栗,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叹气道:“此事,朕再行考虑一下,事关重大,朕……”
看徽宗没有同意禅让皇位,蔡京总算放心了。只是他这时对李成却是满腔恨意,如果徽宗退位,那蔡京的好日子也无疑混到了头,太子对蔡京等人早已深恶痛绝,只是对其无法可施。这时若是真的登基称帝,对于蔡京来说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看到徽宗总算没有听了李成的话,蔡京不敢让徽宗有改变主意的机会,急忙膝行两步,爬到徽宗面前,含泪泣道:“皇上,金兵这次忘恩负义,全是小人行径,李成三番两次举荐童贯,却在关键时刻弃城逃走,李成这样的西域之人来历不明,难保不死金国的奸细,这样生死存亡之际,竟然要让陛下退位,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请陛下立刻下旨,除此奸细,给金兵一个警告!”
王黼、杨戬等人虽然和李成没有蔡京那样的尖锐矛盾,但是徽宗一旦退位,他们的荣华富贵也就成了过眼云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这时编辑里支持蔡京,闻言同时跪下,王黼抢着拱手道:“皇上,李成的确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微臣曾经向西夏的有人打探李成所说的部落,却并没有什么人听过,虽然李成平时尚能恪尽职守,为皇上倒也算忠心,但是他终究来历不明,眼下这样的危急关头,他的话皇上可要三思啊!”
杨戬则在旁边冷冷地道:“皇上,李成分明就是太师所言的金国奸细!否则金国怎么会在这时骤然南下?分明是有人暗通金国。而李成嫌疑最大,理应交由刑部查实之后立刻处死,以正天下民心!”
说毕,转身向殿外喝道:“来人,把罪臣李成拿下!”
何栗这时也急了,拉着李成,怒道:“李大人所言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上面前擅拿大臣!”
殿外的侍卫不知是怎么回事,听到殿内大喝,同时变冲了进来,将李成为了起来。徽宗这时显然还没决定究竟怎么办,对于蔡京和王黼的话听得的确是疑心大起,这时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皱眉道:“众卿且莫再吵了。容朕想想。”
这时,在意按捺不住的太子上前一笔,跪在徽宗面前,含泪道:“父皇忧心国家危难,儿臣理应为国尽力,眼下情势紧急,李大人乃是难得的君子,父皇往日时常对儿臣说,李爱卿乃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能不为荣华而嫌弃糟糠,能不计个人荣辱而屡次为朝廷举荐贤才。虽然李大人两次举荐童贯,可是剿灭宋江时若非李大人举荐张叔夜招降,事情可能不会那么快解决。”
说到这里,赵恒看着蔡京和蔡攸,点头道:“上次张庆一案,孤知道,汴梁市井之间到处流传蔡大人见色起意逼死民女,若非李大人秉公而办,全无私心,蔡大人你能这样轻松地站在父皇面前吗?你本身深受李成的恩惠,却不思回报。而是这样只将妄加猜测之言强加污蔑,真是叫人……”
说到这里,赵恒猛地在徽宗面前跪下,真挚地道:“父皇保重龙体,儿臣这样说,只是不希望李成这样的人才因为臣僚之间的政见不同而被诬陷,身陷冤狱。”
李成还真没想到赵恒会在这种时候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中也十分感动,闻言微微抱拳叹道:“殿下看重李成不胜感激,只是希望殿下能在这种危机关头保重自身,李成本来就是身无一物之人,孑然一身回到大宋,能有今日种种,已经是当初难以想象的了。李成并不畏死,还请皇上不要殃及无辜,李成随陛下处置便是了。”
说毕,他紧张地跪在地上,只等着徽宗的命令了。这次真是他疏忽了,按照眼下的形势,自己这次还真被蔡京抓住了痛脚。本来,若是平时,这样的来历不明的说法最多也只能被徽宗当个笑话听,这时情况不同,若是徽宗真的不愿让位给太子,而且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次自己可能真的没办法闯过去。
不过,好在家里的事情都已经被安排妥当,唯一叫人放心不下的还是素娥,李成不希望她胡思乱想而出了事情。想起两人不久前说过的话,他就感到心里一阵阵难言的痛苦。想不到在这样的时代,竟然让自己品尝到了这样令人刻骨**的感情!
转眼又想起要把师师救出行院的事情,更觉心如刀绞,这次可真的说不定要食言了,师师会不会失望?若是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奸细,又会怎么想?会不会痛恨自己呢?
胡思乱想之间,徽宗扶着身边的内侍,勉强坐起身来,拉着太子赵恒含泪摇头道:“眼看金兵即将兵临汴梁,你……朕决定择日禅让皇位于太子赵恒……”
此言一出,殿内蔡京等人同时惊呼起来,赵恒神色激动地跪在徽宗面前,颤声道:“父皇,禅让皇位一事还是稍后再行商议,父皇龙体要紧!”
徽宗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罢了,此事就这样决定吧,只是李成这件事,还要查证明白才是,暂时有大理寺审明。”
说毕,无力向跪在地上的李成点头道:“卿先下去,此事朕自会查清楚,你放心便是,只是要委屈爱卿几日了。”
第三十七章 危机四伏
李成看了一眼神色绝望的徽宗,微微苦笑道:“多谢皇上禅让皇位给太子,微臣便是一死,也不足惧了!”
说毕,看到四名亲军司的侍卫拥了上来,李成摘下头上的双翅幞头帽,在太子和众人的注目下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何栗身边,看他满脸关切的样子,不觉叹了一口气,拱手道:“请何大人代为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免得她们担惊受怕。”
何栗神色肃然地望着李成,郑重地拱手道:“大人放心,何栗一定不负所托!”
太子赵恒望着李成,想说什么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守在徽宗身边,沉默地目送李成离开大殿。
看到李成离开,蔡京还是有些不甘心地上前道:“陛下,此人来历不明,虽然从前表面看来,虽然的确忠于大宋。可是,这次金兵来犯,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否则,当日金人怎肯轻易和大宋联手而去灭辽?皇上三思啊,万万不可轻易放过金人的奸细,不能轻易禅让皇位,而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徽宗有些不耐地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无力地摆手道:“众卿都不要再说了,三日后朕正式让位于太子,所有事情交给未来的天子处置吧。”
蔡京脸色一变,还要再说,张才已经上前笑道:“老太师,皇上今日的确是乏了,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说,陛下龙体要紧啊!”
蔡京看了一眼同样脸色铁青的王黼,绝望地长叹一声,扶着蔡攸颤巍巍地向殿外走去。王黼跟在蔡京身后,来到殿外,阴笑道:“老太师,只要太上皇在,便是太子登基,也绝不敢拿我们如何。倒是那个李成实在可恶!”
蔡京不满地怒哼道:“若非你今日不肯出力,老夫今日就叫那李成*人头落地!”
王黼无声地笑了笑,摇头道:“李成一入大牢,便是死囚一名,自古以来,囚牢之中别有一番规矩,任你从前如何富贵,如何权势通天,能不能活到出来,那还是未知之数呢!哈哈……哈哈哈哈……”
蔡京闻言,深深地看了王黼一眼,拱手冷笑道:“阁下乃真小人也!”说毕,转身扶着蔡攸蹒跚而去。
李成被四名侍卫拥着走出大殿,迎着冰冷的北风,李成忍不住摇头叹气,希望赵恒能早点登基,将李纲和宗泽调回汴梁,唯有这两人才是眼下这危机的支撑啊!
看他呆立着不动,后面的一名侍卫不耐烦地上前推搡道:“快走,快走,咱们还得回来复命呢!”
旁边一人立刻冷笑道:“一个金国的奸细,竟然还能如此面对天地,还是去死吧!”
听他这样说,前面一人回头催促道:“不要乱说,蔡京王黼那些人的话,你们能当真?还是前往刑部交了差事,回头想想怎么逃出城去才是真的!”
其余几人闻言,都同时点头。带着李成翻身上马,向大理寺赶去。这时的大理寺卿,正是王黼门下,这时早已接到消息,只等着李成的到来了。
金兵南下的消息还没有在市井间散开,百姓还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的灾难,这时看到一众殿前亲军司的士兵押着李成向大理寺赶去,都惊慌地向路边闪去。李成这时在汴梁城中几次风波,尤其是上次张庆一案,让百姓大为钦佩,对他不少人都认得,这时看他被脱去公服摘去幞头,被殿前亲军司押着向大理寺而去,都立刻议论了起来。
不少人都跟在官兵身后,一起向大理寺涌去,大家都想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惊动了百姓,李成不觉又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和担忧,更多的还是难言的伤感。心里虽然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撑到赵恒登基的那一刻,却更加担心素娥。若是她知道自己出事一定会悲痛欲绝的。希望何栗能早点把消息告诉素娥,让她不要太担心。
由于李成本身就是御史大夫,主理御史台,所以徽宗才特别下旨,让大理寺来审理此案,大理寺卿陈墨兰正好是王黼门下,并且更是王黼侄女婿。李成还没到,他便接到了王黼命人火送来的消息内幕。知道了太子赵恒即将登基的消息,心里虽然十分绝望,却还是没有想的太严重。
这时只是再考虑怎么收拾李成这个罪魁祸,如果不是李成提出让太子提前登基,自己靠在王黼这颗大树下,自然是逍遥自在。可是被李成这一搅,本来全无半点担心的前途却立刻变得不确定起来。而且又担心王黼怪他办事不力,再丢了王黼这颗大树,那就更没指望了。
早早地换上公服,正襟危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上,等着李成的到来。看他神色不定,旁边王黼贴身的小厮上前低声道:“大人吩咐,李成这小子乃是金国的奸细,大人可要细细审问!”
陈墨兰冷笑一声,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此事陈某自然之道该如何处置,放心吧,决不让王大人失望便是。”
那小厮也冷笑道:“这个李成可是堂堂的御史大夫,一向伶牙俐齿,你可不要被他顶的张口结舌便是了!”
虽然被一个小厮冷嘲热讽,身为大理寺卿的陈墨兰却不敢怒,只能皱眉道:“下官知道了,请回去转告大人,请大人放心,下官这只是总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才是。”
说到这里,便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由远而近的喧闹声,正要喝问,却正好看到一堆殿前亲军司的士兵带着李成昂然走进大理寺院内,后面竟然还跟着无数百姓围在大理寺门前,等着看热闹。
陈墨兰脸色一沉,还没有说话,当先的一名殿前亲军司将领上前拱手道:“奉旨,末将已将罪臣李成带到,这便告退了!”
陈墨兰微微拱手还礼,示意大理寺内的官兵将各处把守严实了。这才抬眼向李成望去。对于李成,他倒是十分熟悉,因为李成一向出手豪阔,京中的宴饮大多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加上李成宰汴梁的几次惊人之举,都让他早已十分熟悉,只是却没有真正这样见过面。
看李成虽然已经被脱去了公服,只穿着里面的棉袍,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凄惶,神色之间却是异常平静。这让他不觉有些生气,这也太不将自己和这大理寺看在眼里了!
沉吟了一下,陈墨兰看着站在堂下的李成,皱眉道:“大胆李成,到了我大理寺竟然如此嚣张,你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御史台……”
李成这时也在打量着坐在堂上的陈墨兰。看他大约四十岁上下,身形精瘦,脸上干巴巴的看不到一点肉,只见两撇枯黄小胡须随着嘴唇上下跳动,颌下一缕细长枯黄的胡须,随着他开口,飞快地抖动着,看的李成有些好笑。
可是眼下的环境又让他笑不出来,只能拱手道:“李成正在等候大人下令,何来嚣张一说呢?”
陈墨兰猛地一窒,看了一眼堂下肃立的三班衙役,脸色阴沉地皱眉喝问道:“你身为大宋命官,位居三公,可谓是位极人臣!竟然不顾皇上隆恩,勾结金国兵临大宋,你这种忘恩负义,不忠不孝的恶徒,实在罪无可恕!快把你和金人勾结的事情说出来,本官还可让你少吃些苦头。若是妄想顽抗,你这样的奸细,已非我大宋公卿,所以,本官可是上得大刑的!”
第三十八章 刑讯逼供
李成看了一眼大理寺官衙外面围观的百姓,淡淡地道:“李成乃是汉人,身上流着的血也是受之父母,自觉乃是堂堂正正的汉人!既然说李成勾结金国,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结金人了?”
陈墨兰没想到李成这样毫无顾忌地当众骂人,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联金抗辽是你一手办成的,若是你没有勾结金人,为何能那般顺利?你还有何话狡辩?”
李成这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闻言,不觉双眉一挑,淡淡地点头道:“联金抗辽乃是王黼大人极力促成,我李成当时何曾赞成过?前往金国也不过是递送两国之间已经商议好的条件罢了。这件事,王黼大人可是因此而被皇上升为执宰,若说连金抗辽为奸细,那王黼大人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呢?不知皇上又该算是什么呢?”
蔡京、王黼、杨戬等六贼早已在民间怨声载道,百姓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在大门外围观的百姓闻言都同时喝起采来。直将本来肃穆的场面弄得热闹之极。气得陈墨兰额上青筋直跳,怒道:“胡说八道!王大人乃是当朝宰相,怎会是金人奸细?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给我将这出卖我大宋的金国奸细重大二十大板,看他招还是不招!”
李成这时也没料到这家伙竟然敢真的动刑,不觉大为愤怒,喝道:“你竟然敢动刑?好!李成今日便受你的这二十大板,看你如何向皇上交代,向我大宋律法交代!”
陈墨兰这时也是被李成气得,不过他也有心给李成一点苦头,只要压死了这金国奸细的最名,就算李成是文官,只要说他不是宋人,再加上王黼和蔡京旁边出力,他并不觉得动刑是多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看着李成奸笑道:“李成你乃是西域而来,并非我大宋子民,说什么刑不上大夫,那是指我大宋子民,你这奸细也来本官面前充大夫就可笑了。哈哈……给我上刑!”
李成自己并不是什么吃不得苦的人,从前在军队也受过各种极限训练,这时倒也没有多害怕。没等他在说什么,旁边的差役便冲上来将他死死绑在长凳,旁边又有两人手持拳头粗的木棍便向后背砸来。
由于已经得到了陈墨兰的暗示,两名行刑的差役收下毫不留情,尽力将李成身上打去。李成虽然从前久经训练,但是自从糊里糊涂地来到这北宋,也就没怎么再练,承受能力多少弱化了一些。加上这些人个个下尽重手,虽然打不死,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
头三下只觉还能咬牙坚持,到了五下,便觉眼前一阵阵地黑,由于被绑在长凳上丝毫没办法动弹,他又不愿喊出声来,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仿佛没了知觉,除了一下下身体被重击之下的颤动,耳边已经听不到外面百姓的呼叫和堂上陈墨兰的奸笑。
二十棍还未打完,后臀连着大腿已经鲜血淋漓,李成只觉胸口一热,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更觉眼前一阵阵地昏,只是胸口一腔恶气,支撑着他没有昏迷。
看到李成一声未出地受了二十棍,全没有想象中惨呼告饶的一幕,陈墨兰更觉生气。只是这二十棍已经不是一般囚犯能受的,若再上刑,恐怕口供没有拿到,就要出了人命了。
不觉皱眉道:“李成,你可知罪?若是不想再尝大刑滋味,还是早点画押,本官念你乃是文弱之人还可网开一面,让你少吃些苦头。”
李成只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用尽全力,才勉强趴在地上,心中怒火早已让他忘记了身上的剧痛,挣扎着扬声道:“我是中国人,不是什么奸细,你没有证据,竟敢诬陷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看他还能如此强撑,陈墨兰不觉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奸笑道:“你说你不是奸细,那本官问你,你出生何地?父母何人?有何邻居作证?你说你从西域而来,据本官所知,你初来大宋时竟然一副近似西夏党项人的打扮,并未蓄,而且样子怪异,绝非汉人模样。你以为自己说一说就是汉人了?”
说到这里,扬声笑道:“本官可有不少人证在这里,你要不要亲耳听听他们所说的话?”
李成这时才知道,对方竟然这样处心积虑早已准备好了证据,。当日初来北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型,的确大为引人注意,想要找到证人根本不难。只是自己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拿这个下手,这时便是有理,恐怕也没有人能相信了。
果然,听到陈墨兰这样说,外面围观的百姓也纷纷鼓噪起来,有人登时就在人群中扬声道:“小人五年前见过这位官人,老爷,小人可以作证!”
陈墨兰更加得意,急忙笑道:“快请证人上堂!”
李成回身望去,却看到一名中年大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来到堂下跪在李成身边,仔细看了看,这才向陈墨兰拱手道:“老爷,小人五年前在徐记典当做伙计,那日的确是这位官人进来典当了一只品质极好的红玛瑙手串,因为当时这位官人样子怪异,所以小人记得很是清楚,后来还曾回家和浑家说起此事,小人正觉天下怎会有这样的汉人,原来竟是异族的奸细!”
李成知道眼下的局面,自己已经浑身是嘴也难说清了,只是这样的指控实在让他难以接受,挣扎着冷笑道:“即便我不是汉人,也不能说我勾结金人,我本来就不是奸细!”
陈墨兰得意地狞笑道:“你还是从实招了,本官说不定还能让王大人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或许可以死的舒服一些,哈哈……哈哈……”
这时,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忽然骚动了起来,有人在人群中喊道:“不好了,金兵已经过了黄河,眼看就要到汴梁了。都是这奸细,勾结金人,打死他!”
这人一喊,周围百姓都慌乱了起来,有些人涌向外面去打探情况,有些人则依旧守在大理寺门外,放声大骂。
这一幕,李成看的真实万分失望,国家落到这样的地步,又怎能是一两个奸细可以做到的呢?人们都不愿接受国家衰亡的现实,只能把这种情绪变成怒火,找到一个泄点。而现在,真是不幸,自己看来是要成为民意宣泄怒火的焦点了。只是不知道,张明义的火炮能不能及时组装完,还有自己留在张明义手中那五百特种兵,若能在金兵攻城时挥一些作用就好了。
思绪纷杂之间,身上的伤一阵阵地剧痛起来,痛得他几乎无力坐稳,只能勉强支撑。这二十棍,可真是下死手!看来能不能坚持到太子登基,还真是很难说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这才觉,人生真的很无奈,若是自己死了,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回到二十一世纪呢?真的很想念那个时空的父母亲人啊!可是素娥怎么办?若是自己真的死了,她能不能支撑下去?那个家,没了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素娥,先前消沉的意志忽然坚定起来,是啊,师师还等着自己去把她救出行院呢,那么美丽的绝代佳人,若是不能逃出那样污浊的地方,太令人难受了。而且师师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如何能够放弃呢?
第三十九章 身临绝境
看到李成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陈墨兰得意地笑道:“你还是快些说了,你究竟怎样勾结金人出卖大宋的?是否借了童贯之手?”
李成看着满脸得意的陈墨兰,虽然心中怒火几乎无法控制,可是他还是十分明白,自己必须得坚持到塔子登基,或者坚持到金兵入城,只有那种巨大的混乱中,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这时硬抗,绝对不会有什么什么好处,死在这种人手中也太不值得了。
想到这些,便觉心情平静了不少,一边忍着身上的剧痛,一边眉头紧锁地点头道:“我先回去想想清楚,这奸细的罪名实在重大,我不能不想清楚,万一连累了无辜的人,就麻烦了。”
看他口气软了下来,陈墨兰更加高兴,连声点头道:“好,看你还是识趣,今日本官就审到这里,下次再审,若是还是不能说清楚,就休要怪本官秉公执法了!”
李成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下去。看李成的样子已经十分狼狈,陈墨兰这才觉得足够向王黼交差,也不想再在这大堂上纠缠下去。
不禁皱眉道:“先将这金人的奸细关入大牢,严加看守,待本官拿到口供,便可向皇上交待了。”
说毕,便令两名差役给李成上了手铐和脚镣。为了给李成多点苦头吃,故意弄了十斤的镣铐给他戴上,看李成脸色登时没了血色的样子,心里真是更觉痛快。这才命人将李成关入看守最为森严的地字牢里。
这次入狱和上次几乎十分相似,但是境遇却大为不同,上次终究只是蔡京一人,而且时机上远不如这次,这次借着金兵来犯的恐惧让李成几乎没有招架的办法,只能等待那渺茫的希望。而且蔡京和王黼联手弄了这么一个罪名足够把他打得不但永世不得翻身,而且性命更是悬在一线之间。若是太子到时候不敢触怒民意,而将自己和六贼一起处理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且还说不定得死在蔡京前面了。
趴在囚室的草堆里,李成疼的心里直抽凉气,却还是满头大汗地想着怎么解决眼下危险。幸好陈墨兰起了贪心,想要自己再拉别人下水,借此让王黼得到一个更好的铲除异己的机会,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扩大株连的大好机会,就看王黼能不能经得起诱惑,而暂时不下杀手了。
虽然生死只在数天之内,而且胜算并没有几分,李成却并不觉得惊慌害怕。对于死亡,他虽然并不能看淡,正真面对时,却从未畏惧。这大概就是服役六年得来的收获吧。军人,对于死亡总是更加冷静。既然不得不面对,那也就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
被两名差役推进牢房,他就在草堆上趴着,微微一动,背后连着膝盖以上大腿部分都是一阵阵锥心的剧痛。连吸气都觉得十分困难。这时真是无限想念医院的止疼针,哎!这才觉,刚刚竟然能在大堂上那样镇定自若,背后伤势竟然丝毫不觉得,真是不得不感叹意志的力量果然无穷!
看到李成浑身是血,趴在草堆上,脸色苍白地苦笑,一名上前查看的狱卒冷笑道:“这小子竟然是出卖大宋的奸细,若非上头有令,今晚就叫你小命不保!呸!”
旁边一名狱卒摇头道:“弄不死他,也可以给他点苦头吃!咱们兄弟见过不少恶人,可是这样的败类,不过能在重手之下受了二十棍却还能不哼一声,倒是难得一见。可是既然你到了咱们的地头上,不弄点动静哪来乐趣呢?哈哈……哈哈……”
李成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有心辩驳,可是和这些狱卒能说清楚什么?闻言只好无力地咬牙道:“两位兄弟,我这里还有点随身的东西,你们拿去,替我换点棒疮药,这伤势拖下去……”
先前开口的狱卒冷笑道:“算你识趣,乖乖把好东西交出来,我们兄弟还可替你跑上一趟。”
挣扎着想从怀里取出随身的几个小银锭子。却不防牵动了背后的伤势,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约五两重的银锭子,向两名狱卒艰难地道:“五两银子……买些棒疮药,余下的就给两位小哥吃酒……”
说毕,用力将银子向木栏外扔去,两名狱卒急忙捡了银子,这才满意地闷哼道:“算你识趣,咱们兄弟不会亏了你的银子的!”看着趴在草堆里一动不动的李成,两人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成只觉背后疼的厉害,实在难以忍受,正想换个姿势继续趴着,却听木栏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黑暗中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谁,背后的伤疼的他没力气出声去问,只觉得有人轻轻站在木栏外向自己打量。
他也懒得去问,只是让自己尽量放松,全力抗拒着背后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正自忍得辛苦,只听黑暗中一个声音惊呼道:“郎君,怎么你竟然受刑……”
李成闻言登时惊醒过来,忙挣扎着向木栏外望去,果然看到师师穿着斗篷,将大半个玉容遮的严严实实的,正跪在木栏外含泪望着自己。
李成最怕亲人们看到自己现在这样,真是叫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让这些需要自己保护的人难过。
看到师师眼中滚滚而下的泪水,李成慌得,急忙爬起来,挣扎着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师师从木栏外拉着李成的手,含泪道:“师师得知消息之后,就急急赶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违反祖制,对文官动刑,这……郎君,我……”
李成勉强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勉强笑道:“我没事,不过几天,蔡京也没多久好日子过了。”
师师脸色一变,含泪道:“不如师师去找皇上,让他……”
李成立刻皱眉道:“不行,皇上这几天正在为金兵南下一事心烦,你若这时去,便是火上浇油,我总是忍耐几天就没事了。只要坚持到太子登基,也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你放心吧。”
师师闻言,这才打消了去找徽宗说情的计划。只是看到李成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便觉心痛的几乎不能自持,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滚落面颊。
看到师师伤痛欲绝的样子,李成忍着身上的伤痛,柔声笑道:“好了,快些离开吧,我过几日就没有事了。你不要将我这样子告诉素娥,免得她担心。放心吧,我还要救你离开李家行院,这个弱势做不到,做鬼也不甘心啊!”
师师闻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潸然而落。张了张口,她才艰难地小声道:“官人难道不是汉人?”
李成知道,最早看到自己样子的就是师师。她那时便以为自己的西域人,这时大概有听到外面的流言,便有了这样的疑问。
李成笑了笑,摇头道:“我是汉人,只是来的地方和这里有很大不同,所以样子才古怪一些,更何况我并未勾结金人。你若是不相信,我也不会怪你,若是果真无人信我,希望将来刑场之上,你不要太难过也就是了。”
师师闻言,更是惊呼一声,扶着木栏软软地倒在地上,低泣道:“与郎君相识以来,郎君所为,事事都是天下苍生为念,师师绝不相信上天竟会让好人蒙受如此蒙冤。郎君放心,大娘子那里,师师一定保护周全。”
听师师说到这里,李成不觉厉声道:“师师,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插手,只要照顾好素娥她们便是,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第四十章 命悬一线
忍着身上的伤痛,张启在狱中咬牙坚持了两天。听了狱卒那些话,他本来担心王黼等人对自己下黑手。但是两天过去,事情并没有生,倒让他有些意外。
而大理寺卿陈墨兰也没有出现,更没有再次提审。李成心里虽然暗自惊讶,但是想到眼下风云变幻的形势,便隐隐地猜到,大宋目前的形势一定非常不妙了。
心里虽然这样猜测,但是却还是不敢保证,这些狱卒会像上次那样帮忙。五两银子只换了一次上药的机会,却让他可以有足够的清洁饮水。显然是那五两银子所能挥的最大作用了。
虽然伤势暂时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唯一能让李成欣慰的还是自己没有烧。曾经在战斗中负伤多次的他,十分明白伤口没有炎迹象意味着什么。
这天,一夜被伤痛折磨,又担心家里的情况,硬是没有怎么合眼,看到天际放亮这才勉强睡去。刚朦胧睡着,便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挣扎着起身望去,却看到一名身穿绿色公服的中年官员站在木栏外正向自己凝神望来。
看到李成,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向身边跟随的狱卒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看他离开,李成有些疑惑,却不好向那狱卒询问。从身上一个素娥当日硬挂在自己身上香袋里摸出几颗宴饮行酒令时不知什么时候赢来的金豆子,这才向端着水走来的狱卒小心地道:“这位大哥,这几日汴梁城中可生了什么大事?”
那狱卒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将一小罐饮水放在木栏里,不耐烦地摇头道:“算你好运,前几日太子殿下亲自命人前来,要咱们不得伤了你的性命。不然,过几日这牢里的兄弟有几个能放过你这样的金国奸细?我呸!”
李成这才明白,原来这些狱卒迟迟没有动手,竟然是太子赵恒在暗中出力。想到走出大殿时赵恒眼中的感激之色,李成悬着的心微微地放下了一点。
看那狱卒离开,李成收好手里的两粒金豆,小心地放好。这东西他虽然不缺,可是眼下的环境,还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生什么,也不知道赵恒在自己这件事上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几天来都没有看到家里人的影子,李成便担心家里出事,按照素娥的性格,如果不是实在脱不开身,是绝对要来看望的,即便来不了,也要托人进来。如果不是家里出事,是不应该这样平静的。虽然玉娘等人已经南下,却还是让他担心不已。
想到这些,心里便有些焦急,他自己的个人安危倒没有什么,唯一让他牵挂的,就是家里这些人。只是,他现在的情况远逊上次入狱,那时好歹还有狱卒愿意跑腿帮忙。
背后的伤势暂时无法很快恢复,他只能尽力保持伤势不会恶化。好在他从前经过一些野外生存训练,对于环境的事情能力还是由很强的适应能力的。虽然自从来到宋朝,基本上过的都是比较舒适的生活。可是现在却也没觉得有多么痛苦。
小心地避开身上的伤,李成总算侧靠着墙壁坐了起来。这几天,由于身上的伤,一直趴在牢房的稻草堆上,这时能勉强坐起,总算感觉好了一点。
正想着,忽然听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昏暗漆黑的牢房让李成不清楚,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三个人影迎面走来。
他小心地盯着那三个人影,心里却在飞快地思索着。究竟又生了什么事情?记得按照历史的记载,赵恒这时应该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若是赵恒真的因为眼下舆论的原因而对自己下手,也是非常正常的。
想到这里,李成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世上还有自己这样把被人杀死看做是正常的事情,恐怕也是千古一人了。
大约是看到李成脸上的无可奈何的笑容,脚步声微微停了一下,李成这才看清楚进来的并不是先前那位绿袍小吏,而是数天未见的何栗。看到是他,李成虽然吃惊,可是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看到李成浑身是伤的样子,何栗显然吃了一惊,他根本就没想到作为文官,竟然会受刑,不觉惊讶地失声道:“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会……陈墨兰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动刑!”
李成忍着身上的伤痛,勉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何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外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何栗看着李成,神色有些沉重,他张了张口,好半天才低声道:“太子已经登基,太上皇也已迁居别宫。大人的案子,也是当今皇帝特旨下令交由李纲李大人审理,而下官负责协办此案。”
李成听到李刚果然被传召回京,真是喜出望外,一把抓住站在木栏外的何栗,却不妨动作过猛,牵动了后面伤势,不觉疼的闷哼一声,咬牙道:“皇上可是畏惧外面议论,所以正在犹豫不决?”
何栗长叹一声,难受地看着浑身是伤的李成,皱眉道:“李大人,李纲大人乃是难得的忠直君子,必然能够还大人一个清白。只是……皇上现在并没有将蔡京等人冷落,下官前来只是希望大人明白眼下的局面。”
看到李成并没有吃惊之色,何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才低声道:“府上如今还算安好,皇上感激大人当日向太上皇的进言,所以命人严守李府,使得府中免收滋扰。”
李成闻言,唯有苦笑道:“大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告之李成此事?”
何栗呆了呆,苦笑道:“这个,皇上命何栗前来查看,也是担心大人在狱中受苦,却没想到陈墨兰竟然对大人用刑。”
李成点了点头,低声道:“一点皮肉之苦倒没什么。只是牵挂家中老幼,李成实在不想连累她们。”
何栗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已经命人尽心照顾,待李纲大人回到京中,想必便可早点为大人洗清冤情。”
李成苦笑一声,摇头道:“李成的确身份上很多说不清楚的地方,若是李大人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希望不要牵连其他人就好了。”
何栗忽然想起当初举荐李成的康王,不觉皱眉道:“大人不妨去托康王向皇上说情,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成虽然知道历史的结果,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的将来,这时闻言也只能摇头道:“康王若是愿意出手早该有所动作,这时却不见动静,李成早已不做指望了。而且,李纲为人中直,是个可以信赖的君子,若是他也不相信,那李成也有认了!”
何栗看了李成一眼,摇头叹气道:“李大人暂且忍耐,何栗自然知道李大人不是奸细,此事一定能够查清。”
李成点头道:“此案还是多拖延几日吧,待百姓怒火渐消,才能明辨是非,拖下去,对李成倒是足有好处,所以希望大人能帮忙拖延几日。”
何栗点头叹气道:“何栗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李大人好生保重身体。陈墨兰擅自动刑,我还是要上奏皇上的。何栗不便久留,李大人多多保重!”
说毕,转身向身后的两名狱卒吩咐道:“李大人一案关系重大,若是李大人有什么意外,你们都得偿命!”
两名狱卒立刻小心地陪笑道:“大人放心,小的自然知道。绝不会让李大人有半点损伤。”
何栗看了一眼李成,这才转身离开。
看何栗离开,两名狱卒冷笑一声,向李成拱手道:“李大人海涵,咱们之前都是依令而行,如今也是如此,大人不要见怪。”
李成忙点头道:“这个李成自然明白,还请两位再找些棒疮药来,这身上的伤势实在难忍。”
说毕,取出一粒金豆交给其中一人,那人这才点头道:“也罢,我们去替大人买些上好的棒疮药便是了。”
七卷家国天下
第一章 以命相搏
宣和七年的腊月终于在惶恐和不安中到来了,寒冷的北风夹杂着冰冷的雨雪从牢房的小窗口中倾泻进来。使得原本就昏暗湿冷的大牢更加冷如冰窖。李成有了赵恒的亲自布置,总算没有被蔡京一伙得手。只是由于素娥被官兵软禁,李成在狱中则都是师师在打理照顾。看着难得的一小盆炭火即将燃尽,李成叹了一口气,将手镣上的布条紧了紧,这才重新在火盆旁坐下。
天气寒冷,加上金兵一泻千里,几天便攻破太原,童贯见势不妙匆匆丢下十万禁军仓皇回京,却也没有受到徽宗的责难。
而朝中的信息,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能通过狱卒的传递辗转传递到李成这里。李成这时才知道,在自己进言之后不久,徽宗便决意内禅,亲笔手书“传位东宫”四字,授予李邦彦,邦彦不敢承接,徽宗便付于蔡攸。蔡攸不便多言,退下后就令给事中吴敏草绍,禅位太子赵桓。赵桓进见,涕泣固辞,徽宗不许,赵桓只好即位。于垂拱殿登基,是为钦宗。
钦宗任命少宰李邦彦为龙德宫使,又进封蔡攸为太子太保,吴敏为门下侍郎。徽宗则为太上皇,退居龙德宫。至此,朝政算是渐渐稳定。蔡京等人担心的局面也没有出现,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宋军战败的消息雪片一般不断地飞进京师,钦宗按照李成所说将李纲和宗泽急调进京。并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组织抗金。只是,这时金兵已经渡过黄河,宋军数十万大军望风而逃,自相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腊月中,金兵终于直逼汴梁城下。
此时的汴梁城中到处都是一派惶惶不可终日的凄惨气象,而王黼、童贯等人竟然不顾城中的皇帝和百姓,竟然偷偷带着家眷溜出汴梁,南下而逃去了。
这下朝中上下为之震惊之余,城中的童谣“打了童,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愈演愈烈,几乎满城沸腾。借着这件事,李成所谓的金国奸细一案,也基本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李成自然知道,一次金兵南下是被退了去的,想要弄点好处,这次的抗金还是很有可为的。
只是,他现在的情况,却需要耐心地观察着朝局的变化。不管怎么说,李成目前能做的就是等着赵恒的旨意。
眼下一次抗金,是自己又一次难得的机会,有心写一封奏章给赵恒,又觉得无论怎么写也不一定能打动赵恒。便撕了一块衣襟,划破手指仔细地写了一份白话的请战书,情愿带五百士兵出战金兵,若不能胜,则愿以性命相抵。
血书写好,用两粒金豆托了狱卒交给何栗,也不知究竟到没到何栗手中,却也只能耐心等待。
这天,李成正坐在牢里呆,满脑子想着都是后世历史书对靖康之变的描述和记载,他虽然读过不少史书,可是却没有用心去记在脑中。这时虽然记得一些,可是细节却无法想起太多。即便记得,也还是对自己境遇没什么帮助,想来想去,也只能找师师想办法了。算了算日子,已经有十天没有人来看望自己了,如果师师没有意外,也该来了。
这段日子,家里人被软禁,其他人都担心被牵连避之犹恐不及,自然更没有人能来看望。而且,他又是要犯,等闲人也进不了这大牢之中。惟有师师,众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也都不敢刻意为难。加上她一个女子,戒备之心便少了几分,使她能够每月前来一两次。李成在狱中,也多亏了师师打点,这才没有像开始那样吃尽苦头。
陈墨兰也因擅自用刑,被何栗弹劾,虽然有蔡京和王黼在后面支撑,才勉强没事,自从王黼南逃离京之后,蔡京和童贯也立刻变得境况微妙起来,也就无暇去理睬陈墨兰,何栗这才再次向钦宗弹劾陈墨兰,硬是使得钦宗将其罢职,这才了事。
有了这个消息,李成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事情转圜的迹象,虽然有些拿捏不准,却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蔡京真正倒台的日子即将到来。
想到这些,就有些期待其他的好消息,对于自己的处境忘记不少。若非手腕上沉重的镣铐提醒,这才想起身陷牢狱的事实。
叹了一口气,正要躺下休息。就听两名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冷冷地道:“右丞大人提审,你老老实实随咱们兄弟前去,若是敢做别的想法,这里守卫森严,小心性命。”
李成心里一惊,没想到李纲这时竟然会亲自来审理这个案子,难道他居然分得出身来?
心里虽然这么想,脚下却勉强跟在两名狱卒来到大牢前面的审讯室里。这里本来就是提审犯人的地方,李成作为御史,也审过不少案子,自然也知道其中规矩。
这时看到将他带进了牢房的审讯室,心里便明白,果然是有人要正式审理这件案子。不过联想到眼下危如累卵的局面,他猜想这次审讯大约是和金兵有关。
正想着,却迎面看到一名中年官员,身穿紫色公服,一脸肃然地向自己望来。由于室内有些昏暗,也看不清楚,只觉他肤色泛黑,身材中等,棱角分明的脸,双眉浓黑,目光犀利。即便李成心中坦荡,也被那直刺心底的目光看得有些情不自禁的心虚。看到这人,李成便猜他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一代名臣李纲了。
调整了一下心情,李成平静地上前拱手道:“李成见过大人。”
他仔细打量着李成,半晌没有开口,李成正要再次行礼,只听他冷冷地低声道:“本官便是新任尚书右丞李纲,这次能蒙皇上起用,正是尽忠报国之时。皇上特旨,命本官查证此案。你若有冤情尽可说来,本官必定秉公而行。”
李成打量着李纲,就知道不容易过关,自己的身份的确大有问题,若是李纲迂腐不肯转圜,那就没什么希望了。不过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毕竟钦宗特意命他来调查,未尝不是别有用意。
想了想,点头道:“有什么疑问大人尽可询问,只是蔡京所言,李成便是一死也难以承认。大人可以杀死李成,却不能说我是金人。李成远自西域而回确是不假,可是李成乃是实实在在的汉人。自从回到大宋,难得皇上信任,一直都是尽忠竭力,从未将个人荣辱看到心上。”
李纲冷笑一声,沉声道:“若是心怀叵测,极力讨好,也未尝不能做到。大人觉得呢?”
李成知道他不会上来就因为几句话相信自己,闻言苦笑一声,点头道:“大人不信李成也无可奈何,眼下金兵一路南下,眼看已经逼近京师,李成既然难免一死,请大人许李成自带五百死士前往一战金兵。”
李纲冷笑道:“你这一去,还能再回来,本官虽然只是文官,却也知道一些其中的门道,并非可以被你糊弄的书生!”
李成闻言,有些恼火,但是想想,此事的确有着不小的漏洞,便只好忍着怒气,勉强拱手道:“不知李大人希望李成怎么做呢?”
李纲双眉一挑,冷冷地道:“既然你是金人的奸细,今日唯有一个办法,或者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只是你未必能够做到。”
李成看着李纲,也顾不上去考虑双方的身份,咬牙道:“大人想要李成如何证明?”
李纲微微一笑,浓黑的双眉猛地一扬,冷冷地道:“只要你能独自将金兵大败于城下,我便信你。不过你想上城墙,也要自缚受刑,若是果真能将金兵退去,便可免你一死,若是你不退去金兵,也就不用活着走下城楼了。”
李成沉默了一下,忽然想到了自己带进京师的那门火炮,拿来对付金兵说不定可以起到奇兵的作用。
不由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好,李成愿意拿这条性命一试!”
第二章 危如累卵
宣和七年最后的一个春节终于在惶恐中降临,只是这时的人,并不叫春节,而是称之为元旦,元旦的正日便是钦宗改元的一天,满朝官员俱都进宫恭贺靖康元年的到来。只是这勉强支撑的喜庆气氛,在金兵步步紧逼中显得分外苍白。
皇极殿,钦宗烦乱地翻看着前方不断加急送进来的军报。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妙,眼看金兵距离京师已经不足百里。守卫京师的十八万禁军只是稍一接触便即溃败,余下的十万禁军也不敢迎战。不过幸好这时在李纲的坚持下,宗泽顺利回京,终于赶在金兵破城之前赶到了汴梁。一到汴梁,宗泽便被钦宗任命为台谏,积极训练禁军,加强防御。
离正月十五,还有四天,李成围着买通狱卒送进来的棉袍,看着墙角上方小窗外飘飞的雪花,呆呆地出神。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昏暗的大牢深处传来:“官人,官人……”
循声望去才看到孙园一身狱卒的打扮,提着一个食盒满脸是泪地冲到木栏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看到孙园,李成心里也是一阵恻然,急忙隔着木栏低声道:“快些起来吧,家里一切可好?大娘子没事吧?其他人都好?”
孙园也知道事情重要,难得见到李成,急忙含泪道:“大娘子身子尚好,只是玉小娘身在南方无法回来,托信来询问,大娘子也只是安慰,并没有惊吓她们。家里其他的事情都没什么。除了亲军司的人看着,不准出入,其他倒没受什么委屈。而且,幸好官人提前卖掉了部分田产。不过,那些官人刚出事时被罚没的一些田产,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也都一一归还。大娘子让官人保重身体,她在外面一定会想办法的。
自从上次被李纲提审之后,李成明显地感觉到狱卒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一些,而孙园的出现则让李成大为惊喜。
这才知道,自从李成见过李纲之后,家里看守的十几名殿前亲军司的官兵增加到了二十五名看守素娥等人,下面的仆役也都严加看守,不许随便出入。只是这几天过年,看守的士兵贪图孙园的金子,便悄悄地私下放了他出来看望。是恢复了一定的自由,使得孙园能出来打探消息
李成苦笑一声,摇头低叹道:“我眼下的状况恐怕外面无人能够帮我,你回去找到在兵部做闲差的张明义,让他把带进京师的东西准备好。将来我能不能救命,就看他的东西了。只是,若我真的无法挽回,你让大娘子准备好细软等物,若是将来我真的没办法逃脱此难,你们立刻南迁,不要在留在京师,将来带着宝儿耕读于乡间便是最好。”
听李成说的不祥,孙园早已泣不成声。看他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李成本来沉重心情被他搅得反倒有些想笑。
忍着心里的古怪难受,李成勉强点头道:“孙园,你本来是王府的内侍,身有残疾,若是不愿随大娘子南下,留在京师也好,若能有亲友投靠我也放心一些。”
李成对于家里的这些仆役,冲来都没有等级观念,只把他们看做自己的家人,孙园等人虽然自己守着身份的界限,可是李成的这种平易亲切却是让他们都十分感动。这时又听他说起身上的残疾,更是痛苦的无以复加,只是跪在地上低声泣道:“官人大恩,孙园百死也不能报,若是官人有事,孙园情愿以身相随!”
李成知道他说的未必都是实话,只是却不能真让他这样说。忙叹气道:“算了,我自己死了并没有什么。连累你们才是最让我难受的,万一我有事,你一定要保护大娘子离开京师南下,否则我死不瞑目!”
孙园看他说的极其郑重,忙也平静了心情,含泪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官人放心便是。”
李成看时间不早忙低声道:“时间不早,你快些回去吧。”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家人,心里也不禁一阵恻然,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低声道:“回去让大娘子好好保重,宝儿还要她照顾,秀娘和锦娘玉娘三人,是去是留由她们自便,不要勉强。南下的事情,则交给李全和李安两人,他们从南方回来之后,你们随他们前去就是。”
说到这里,便听一名狱卒上前催促,孙园这才将食盒塞进木栏内这才重重地连叩了几个响头随着狱卒匆匆离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成自然知道食盒中主要放着是一些贵重钱物,饭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这次所在的大牢本来就是大理寺监狱,也是级别较高的监狱,狱中犯人很少。加上陈墨兰因为擅自动刑也不想被人看到,加上他这次案情重大,两位皇帝特旨关押,所以置身的牢房算是大理寺狱最深处,四下里也就李成自己。
打开食盒看到里面果然是四个好菜,还有两壶酒,李成便将其中一只烧鸡,一碟酱肉取出,又将一壶酒拿出来递给站在木栏外的狱卒,笑道:“今日或许是断头饭之外最好的一顿,两位兄弟不嫌弃的话,也拿去尝尝。”
虽然听李成的话心里有些别扭,那两名狱卒还是上前笑道:“大人今日赏赐,小的们不难不受,还请大人担待。”说毕,端了酒菜径直离开。
李成自己看着食盒中的酒肉,猛地想起张明义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火炮准备好。只要他能把火炮准备好,自己这次便有了五分把握。只要李纲答应自己将火炮移上城墙,击败金兵必定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一直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狱中多日,早已口中清淡的要命,这时看到酒肉便放开心情大吃起来。酒足饭饱,李成这才从食盒底部的夹层里取出一大把,足有十两重的金豆,两块品质不错的玉佩,另外还有二十多两碎银。看样子,这点东西能夹带进来也是费尽苦心。
收好了东西,李成心中反而高兴不起来,看到这些,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素娥那关切的充满了温柔的眼神,想起了玉娘那依依不舍的目光。心里的牵挂便觉沉甸甸的,几乎无处泄。
吃完了酒饭。李成把孙园送来的金银小心地贴身收好。正要在草堆上躺下休息。他这时伤势略好,已经可以勉强侧躺,只是身上的衣服被他拿来找卖掉去换了金疮药和粗布棉袍。如果不是孙园的及时出现,他连找狱卒买炭火的钱都不够了。
正自出神,忽然听到狱卒们来回走动的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不安的低低的询问声,李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隐隐地猜到,必定是和眼下的战局有关。
只是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个狱卒,也没有办法询问。只好担心地等着消息。不安中一个时辰仿佛过去了一年,李成实在按捺不住,正想叫个狱卒过来问问情况。便听几名狱卒快步向木栏走来。
李成见状便知道是出了事情,正要询问,边听一名狱卒冷冷地道:“你这金人的奸细,如今金兵已经在城外五里安营扎寨,将京师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李大人要我们带你出去,祭旗!”
李成闻言虽然不是很吃惊,却还是忍不住叹气道:“金兵真的打来了?哎!”
看他一点不惊慌的样子,几名狱卒更加生气,其中一人怒道:“看你的样子决计的奸细无疑,真该按照当初陈大人所言,将你弄死在牢里,他娘的!”
其余几人自然也是一肚子怒火,上前便将李成死死地捆了,这才带七手八脚地扯着李成向牢外走去。
李成被这些人困的几乎窒息,却没有出声,只是跟着跌跌撞撞脚步踉跄地向牢房外走去。身上的这点痛苦,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张明义的火炮。就算自己不靠这个保命,只要他能把火炮装好,便能顺利将金兵阻在城外。
第三章 兵临城下
走出牢房的时候,李成的双眼还没有适应外面的阳光,便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正从四面八方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刺鼻的血腥气,和火药燃烧的的气味,显然宋军已经开始使用了火器。只是不知道真正的战力怎么样。
正想着脚下就慢了几分,身后几名狱卒推搡着向迎面走过来的几名将领打扮的大汉走去。这几人李成并不认识,可能是中层的禁军将领。
看李成被带了出来,为的一人微微拱手道:“这人交给末将带去见宗大人,几位兄弟辛苦了。”
几名狱卒看了一眼李成,为的牢头多少受过李成不少好处,虽然也恨他这种给金人做奸细的行为,却还是点头道:“李大人可用小的派人去告知大人家眷一声,也好见上一面?”
李成自然知道牢头的意思,这是给他一个临死诀别的机会。心里虽然没抱什么希望,却暗自猜测,如果宗泽真的要拿自己祭旗,那就最好不见了,免得连累了素娥她们
一念及此,不由深吸了一口寒冬冰冷的北风,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禁军士兵,双眉一挑,淡淡地摇头道:“不用了,国难之际,私人感情已经不算什么了。我还是去见宗大人吧。”
带头前来带李成去见宗泽的那名将领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李成,点头道:“末将乃是岳飞将军麾下张宪,请大人随张宪前往去见宗大人。”
岳飞?李成这段时间还是一次听到岳飞的名字,心里不由猛地一跳,失声道:“鹏举……不……岳将军难道也回到京师了?”
他现在背着金国奸细的罪名,若是被人知道他和岳飞的关系,恐怕反而会热来更动的麻烦。他李成也不愿意连累岳飞的名誉,便急忙纠正了自己的口误。
张宪看李成虽然样子狼狈,却还是一脸平静,心中也有些惊异,虎目中精芒一闪,这才翻身上马。几名士兵则同时上前,将李成扶上马背,向城南赶去。
由于战事紧张,城中所能看到的,大多都是守卫汴梁的军人,而普通百姓,除了被征调的男丁前往城墙上协助防御,几乎已经看不到闲杂人。
李成被五花大绑地架在马上,由着一百多名禁军士兵簇拥而行,走了不到一半,便现身后跟来不少百姓,而且还越聚越多,都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想起在狱中,几个狱卒所言祭旗的话,李成心中隐隐猜到了百姓们跟着围观的原因,心里不觉暗自苦笑。自己真是倒霉,自从来到这宋朝,就没过几天的平静日子。想想又觉得非常值得,这样的奇异人生,多少人都无法想像。而且自己现在在那些远隔时空的亲人眼中,又何尝不是已经死去了呢?可见生死的确是难以预料啊!
从大理寺狱前往城墙脚下,并不远,骑着快马,一个小时便可以远远地看到外城高大的城墙了。
看到身后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押送李成的士兵们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李成自己却显得十分平静,这些百姓恐怕现在都想看着自己被祭旗吧?想起从前看到的清末法场照片里那些神色木然的围观者的样子,李成就忍不住和眼前看到的一切重叠起来。
正自走神,只觉身下的战马猛地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外城墙的脚下,这里就是宗泽临时建起的前线指挥部了,他不愿在朝廷拨给的衙门里办公,为了激励士气,也为了便于指挥,宗泽到京师,在李纲的任命下直接便在城墙脚下用帐篷建起了临时官衙。
李成忘记了身上捆绑的难受,满怀敬仰地跟在张宪身后向衙中走去。毕竟是大名鼎鼎的一代抗金名将啊。就连岳飞这样的民族英雄也是宗泽一手培养出来的。
李成着实有些激动,只想着即将见到这自己一直崇拜仰慕,令人肃然起敬的一代名臣,李成几乎忘记了身上的绳索和自己悬于一线的命运。
看到李成脸上不加掩饰的仰慕,张宪有些惊讶,李成毕竟之前并没有见过宗泽,而且也没听说李成和宗泽有什么瓜葛。这样的神情,让他十分疑惑。
对于张宪,李成也是十分熟悉的,张宪后来成为岳飞的部将,追随岳飞抗击金兵,也是有名的将领,只是这时他最关心的,还是眼前即将见到的宗泽。
大步走进帐内,张宪恭敬地抱拳道:“大人,犯官李成带到。”
宗泽这时已经整整六十九岁,年逾古稀,却还身体硬朗。由于性格忠直,看不惯蔡京所为,被蔡京一党连番迫害,若非这时金兵南下,恐怕也难逃蔡京的毒手。
带着心里强烈的好奇,李成抬眼望去,却看到书案后,一名头雪白,身形消瘦单薄的老人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手里的卷宗。听到张宪的禀报,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张宪犹豫着瞥了李成一眼,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退了下去。
帐内除了几名士兵如钉子一般站在角落里,便只剩下李成和宗泽两人。外面不时响起的喊啥声让帐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李成看着宗泽心情却难以平静。
也不知道李纲和宗泽究竟是怎么说的,宗泽究竟是想干什么呢?李成苦笑一声,正要开口。
只见宗泽放下卷宗,终于抬眼向李成望来。李成这才觉他相貌普通,看起来除了犀利的目光,脸上几块淡淡的老人斑,让他更和普通的老人几乎没有区别。
冷冷地打量着李成,宗泽微微点头道:“你就是金国奸细李成?”
李成双眉一挑,也冷冷地道:“李成乃是汉人,从未做过金人的奸细,希望大人不要相信蔡京的污蔑。”
宗泽淡淡地笑了笑,摇头道:“听说你答应李纲大人,情愿以一己之力抗击金兵?”
李成看着宗泽,点头道:“如果大人不相信李成并非奸细,还请大人答应!”
宗泽笑笑,摇头道:“你知道城外多少金兵?就凭你一人,想要让金兵退去,真是痴人说梦!”
听宗泽这样说,李成也忍不住苦笑起来:“大人明鉴,不知究竟想要怎样处置李成。若是大人能答应李成前往迎战金兵,李成情愿赌上这颗人头!”
宗泽犀利的目光在李成身上来回打量,沉声道:“就凭你一人?有什么办法能退去金兵?”
李成苦笑道:“若是完全将金兵退去,李成自问还做不到,但是却自信可以让金兵这次的攻城落败而去。”
宗泽笑道:“你怎么战?让老夫放你一人出城?”
李成扭动了一下被捆绑的麻的身体,冷笑道:“我不会一人出城的,大人尽可放心李成只要将一件东西搬上城墙,就可以重挫金兵,让金兵攻破汴梁的企图话未泡影!”
宗泽双眉紧皱地盯着李成,沉默了下来。李成迎着他的目光,真挚地道:“宗大人,金兵攻城的次数越来越紧密。汴梁想要守住实在费力,李成情愿受死,还请大人让李成试一试!只是有个要求请大人答应,只有如此,才能击败金兵。”
宗泽皱眉沉吟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本官竭力办到便是。”
说到这里,看到李成被捆着的狼狈样子,向身后的两名亲兵吩咐道:“先给李成松绑,镣铐不必取下。”
两人闻言,答应一声,同时上前,解下了困在李成身上的绳索。李成被绑的久了,只觉双臂酸麻半晌都没有知觉。
看到李成双脚和手腕被镣铐磨得皮肉开裂,宗泽连连皱眉道:“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吧。”
李成叹了一口气,拱手道:“请大人命殿前亲军司的张明义将军将李成托他准备好的东西搬上城墙,李成便自信可以将金兵这次的攻城打退。”
第五章 重挫金兵
皇极殿,刚刚登基的钦宗赵恒,神色沉重地看着堆满了战报的奏章,低叹一声,随手取了一本,正要打开。
殿外张才小心地道:“陛下,门下侍郎吴敏,吴大人求见。”
钦宗眉头紧皱地看了一眼张才,不耐烦地道:“他有什么事,朕在批阅奏章,他来又有什么事?”
张才看钦宗神色不好,小心翼翼地笑道:“皇上繁忙,不见便是,奴婢这就让吴大人回去。”
钦宗看了一眼张才,皱眉道:“京中现在情况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张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钦宗的脸色,陪笑道:“京中各处倒还平静,皇上不必担忧。”
看着小心翼翼的张才,赵恒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父皇那边还好吧?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禀奏。”
张才答应着,吩咐小内侍换了热茶,亲手捧给钦宗,笑道:“朝廷上的事,奴才不懂,只是皇上身子贵重,还只要小心龙体啊。”
钦宗点了点头,轻呷了一口热茶,皱眉道:“真知道了,只是金兵的近在咫尺,朕如何能够安心?”
张才笑了笑,正要再宽慰钦宗几句,只听殿外忽然传来几声隐隐的闷雷声,钦宗看了一眼天色,摇头道:“你先下去,这天气怎么如此怪异,正月里竟然打起雷来。”
张才闻言,忙小心地道:“是老奴这就命人查看芦垡,看是吉是凶。”
说毕,小心地退出殿外,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命人去礼部查问,只听北面又隐隐地传来几声闷雷。便觉有些奇怪,只是也不好乱说,吩咐小内侍去打探消息,这才向宫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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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墙上,正月的北风已经微微地柔和几分,李成却还是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李成这是一次亲身体会古代战场,站在高大的城墙上,透过箭垛向城下望去,只见数万金兵正拥着高大的攻城车如黑云一般向城墙涌来。宋军士兵则出无数弓箭,和类似于后世烟花的火箭向金兵攻去。
大约是上一轮的进攻没有得逞,这次的进攻,金兵的度大为提高,而人数也增加了三成,使得宋军的防守显得有些紧张。
这里只是环绕京师汴梁的最外围的城郭,距离内城还有些距离。李成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士兵,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自己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若非旁边跟着上来的张明义提醒,他都忘记了去看掀开包裹着厚厚麻布的火炮。
由于担心这件武器的秘密泄露,李成一直都特别叮嘱张明义小心防范不要露出火炮的样子被外人看到,所以火炮被李成从太原带回京师,便被放在亲军司的兵械库中一直都没有人留意过。
这时被张明义带领士兵搬上城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东西究竟能有多大的威力,都将目光投向了李成和张明义。
看到下面的如蝗虫一般冲来的金兵,远远望去,李成看到大约一千米外,密密麻麻地围着一些军帐,便知是金兵的营帐,还没到达宋军弓箭和火箭的射程范围,便显得没有什么防范。
李成看了看距离,示意张明义将准备好的炮弹装填好了,对准那些营帐就是一炮。只听轰天的巨响,直将脚下的城墙都震得微微一颤。周围观看的宋军士兵和正在向金兵射箭的宋军都被震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那些正在进攻的金兵也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脚下微微一慢。李成不理会周围人的反应接连有继续射了三四炮。这才觉这门火炮被张明义调试的极为好用,基本上每都能命中。直将金兵大营炸成了一片火海。
大约四五分钟,金兵大营那边才反应过来,无数士兵从营帐里涌出四下寻找偷袭营地的敌人,人仰马翻之后才现伤亡惨重。李成炸完了金兵营地,看到攻城的金兵都减缓了攻势,立刻又命张明义将余下的五六炮弹一一装填了,对着城下的金兵就是几炮。
这些炮弹基本上都是李成特旨的子母弹,里面再配以铁钉,铁蒺藜,在这种火药刚刚开始在战争中使用的时代,杀伤力就显得十分惊人了。
看着下面被火炮炸的人仰马翻,都不懂躲避,死伤惨重的的金兵,李成还是感叹了一下这古代火炮实在不够自己想像中的威力。
由于金兵大营被李成的火炮炸的损失惨重,加上这边攻城的金兵也被从天而降威力乎想象的炮火炸的潮水般向后退去,金兵指挥官也就只好下令收兵。几天来最为激烈的一场攻城战,还没有正式打响,便糊里糊涂地败下阵来。这给金宋两军带来的心理上的效果几乎是天壤之别。
看到这忽如其来的胜利,城墙上的宋军忽然出震耳的欢呼声,这胜利来的太令人期盼了,也让所有参与交战的士兵和将领惊喜欲狂。
看到金兵潮水般退去,守在城内的宋军也都得到了进攻的命令,次在前导甲兵的带领下,冲出城门向金兵杀去。金兵被那火炮炸的胆战心惊,这时被宋军一番冲杀,更是溃不成军,无心恋战之下被宋军借势杀得伤亡惨重。
看到城下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李成这才想起了自己一直操纵着的火炮。却现炮膛都已经滚烫,旁边帮着填放炮弹的张明义被火药爆炸的烟雾熏得满脸污垢,却还是望着自己傻笑。
李成身后,早已有士兵将战况向宗泽禀报去了。看着周围士兵那久违的笑脸,心里也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也忘记了自身还没有解决的那些危险,心里对于炸药的研究开始蠢蠢欲动。
张明义这还是次看到火炮的实战效果,早已惊喜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望着李成只是含泪点头。
李成心里琢磨着炸药的事情,忙笑道:“可惜,只有一门,若有十门大炮同时开火,哈哈,那才是痛快!”
听李成说的痛快,张明义也忍不住笑道:“若是多造几门这样的火炮,还怕什么金兵,大宋就可傲视天下了,灭掉西夏和金国指日可待!”
这话真是让李成满脸黑线,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这样比后世那些网虫还要喜欢yy的家伙,不觉干笑一声,摇头道:“虽然有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可是打仗是一个综合性的东西,不是单靠武器就能那么简单取胜的事情。若是想的简单,那就太危险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同时便听宗泽在身后大笑道:“好!好!果然是利器,老夫今日大开眼界啊!”
听到宗泽的笑声,李成这才回到了现实中,想起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忙拱手道:“李成见过宗大人,这火炮可惜只做了一门,只因耗费巨大,李成只能造出这一门。”
这时,城下的宋军已经完成了对金兵的次冲杀,带着久违的胜利,停止了进攻。宗泽围着火炮绕了好几圈,这才连连点头道:“这东西果然不错,张将军,你立刻召集工匠,争取再造出三五门来,那是每个城门上按上一座,金兵必然不敢轻易来攻,我们再拖延几日,待到勤王的各地大军一到,金兵必然会退去了。”
看到宗泽并没有理会李成,张明义吃惊地看了一眼李成,立刻拱手道:“大人,这火炮乃是李大人所制,张明义不过是依令而行,所有功劳俱是李大人的。”
宗泽看着李成,神色平静地点头道:“李成,眼下的局面你怎么看?”
第六章 觐见钦宗
李成见他没问自己是不少金国奸细,而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忙沉吟了一下,想到后世的结局,点头道:“大宋面对异族先天不足,而且朝中大多不愿与金国相抗,所以,局面不会有多好的转变。而李成觉得,抗金志在必行,只有以攻为守,才是防御的最佳方式。若是只是为了防守而防守,那必然是处处被动,永远要被金人玩在股掌之间。”
宗泽看着李成,许久没有再说什么。城下,百姓已经知道了这难得的次胜利,都欢呼着冲出街头,载歌载舞起来。
李成正要再说什么,只觉左手猛地一热,竟被宗泽用力握着,拉着他大步便向城下冲去。
李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宗泽叹道:“这次难得不费一兵一卒就击退金兵,李大人当真是大功难掩,你这就随老夫进宫去向皇上说明。若你是金人的奸细,老夫情愿拿性命替你作保!”
李成闻言,急忙苦笑道:“大人,李成只是做了一点职责之内的事,当日在太原,与当地火器工匠聊天,所以这才想起这样的东西,也不敢被人知道,只是秘密地尝试,如今能有这样的战果,也是没有想到的。”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冲下了城墙,宗泽的亲兵见状早已迎了上来,将两人围在中间。张宪这时也已经看到了外面的战果,看到宗泽和李成一起下来,便有些激动难抑。
忙迎上来抱拳道:“宗大人,李大人,金兵大营一片火海,末将向将军请战,请求借此大胜之势再去狠狠重创金兵!”
宗泽看了一眼李成,笑道:“李少侄,张宪之言你觉得如何?”
李成想了想,摇头道:“虽然我军大胜,但是金兵元气未伤,刚刚对方阵脚大乱时已经出战而大胜。这时再去,对方应该已经有所防范。加上金兵骑兵厉害,若是拼死反击,大宋除了火器很难与之抗衡,不如下次再战吧。”
张宪闻言,有些不服气地道:“下次再战,对方万一对我们的火器有所防范,再无法造成今日这样的战果,即便乘胜而出,也没什么用处了。”
宗泽停下脚步,皱眉道:“战与不战,老夫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张宪还想再说什么,宗泽已经上了官轿,带着李成向宫中而去。
李成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向张宪笑道:“将军何愁没有机会痛击金兵呢?今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呢!”
张宪闻言,这才干咳一声,跟在李成身后,和张明义一起向皇宫疾驰而去。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许久未见的张才迎在宫门前,看到李成,上前躬身行礼,正要说话,看到李成身上的麻布棉袍,眼圈一红,含泪拱手道:“大人,想不到今日还能再见。”
李成和张才还真没想到还能再见,这时看他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未必真有多少感情,却还是有些感动。不觉拱手道:“公公别来无恙,李成甚是欣慰。”
张才也知道李成话里的意思,这次新帝登基,钦宗大批地排斥了李彦等在宫里的眼线,东宫带进宫里的内侍所用的不多,加上张才过去和太子关系尚好,这才勉强在宫中保住了原本的位置。他在李成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多少还是牵挂他几分的。这时见面,听李成这样说也有些颇为唏嘘。
闻言,忙点头道:“大人憔悴了许多,还好身子尚算健朗。”
李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觉叹气道:“只要能保得了性命,李成已经十分满意了。”
张才看着李成身上的棉袍,想起李成往日出手阔绰,便有些伤感,闻言,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宗大人已经进殿去了,官人在此稍后,皇上会有宣召的。”
正说着话,便见一名青衣小内侍一路小跑地来到宫门口,看到李成和张明义,点头道:“皇上着李成立刻见驾。李大人,请随小人前往。”
李成看了一眼张才,忙抱拳道:“张公公,若今日能命大逃得不死,如后可要前往李成家中畅饮几杯。”
张才闻言,便知道有少不了弄点花哨,不觉连连笑道:“大人客气。大人这样的忠义之士,必定逢凶化吉,大吉大利,绝不会有事的。”
李成笑了笑,这才跟着那小内侍,向皇极殿走去。来到殿内,便听宗泽正大声道:“皇上,今日一战,终于使金兵大败,使得对方攻城的力度大减,而且我军中士气大涨,必然能够拖到援兵赶至。”
钦宗长吁了一口气,点头道:“今日虽然胜利,却还是无法退去金兵,宗大人,难道你就是这样打仗的?”
宗泽微微一顿,尴尬地道:“皇上,今日这仗微臣的确有些处置不当,但是李成所献新制火炮危机煞是惊人,若能多造几座,破去金兵不是难事。”
钦宗这才点头道:“李爱卿,许久不见,当日父皇很是器重于你啊。”
李成急忙叩头道:“罪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罪臣辜负了太上皇的器重,还请陛下降罪!”
钦宗叹了一口气,亲手上前扶起李成,低声道:“李爱卿先起来吧,朕明白你的难处。今日难得你甘愿堵上性命而赢得此战,朕信你不是奸细。”
李成没想到钦宗竟然态度这样温和,心里便觉有些感叹,不觉小心地道:“皇上相信,罪臣更觉惭愧,今日能见皇上,得还清白,早已心满意足。”
钦宗点头道:“爱卿的事情,宗大人已经向朕说过了,而且前几日李纲李爱卿也来向朕说了一些有关爱卿的看法。对于蔡京和王黼等人,朕倒是十分熟悉,王黼那种奸佞小人,置国难与不顾,只身南逃,朕已经下令,地方各处立即捕拿。”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神态恭敬的宗泽,点头道:“右丞大人已经在调查蔡京等人,只是,若处置太甚,父皇那边万一……”
宗泽闻言急忙拱手道:“皇上,蔡京等人设应奉局和造作局,大兴花石纲之役;建延福宫、艮岳,耗费巨万;大肆搜括民田;尽改盐法和茶法,铸当十大钱,币制混乱,导致民怨沸腾,百姓对其恨之入骨。民间更有‘打了童,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的童谣愈传愈烈,可见人心所向。若陛下想要招揽人心,这两人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钦宗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此事朕自会斟酌,爱卿今日终究都是大胜金兵,让城中士气大涨,酌加太子太保与右丞李纲共同抗击金兵。”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李成,点头道:“李成为人宽和忠直,为官以来一直尽忠于朝廷,今查实所受罪名俱为诬陷,着即官复原职,抄没家产,予以还。”
李成没想到钦宗竟然让自己官复原职,不觉十分意外,急忙跪下谢恩道:“皇上天恩,李成无以为报,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来到这时代,不知不觉已经五年,行为,言谈,甚至思维方式都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唯一不变的,还是对于等级制度的无视,以及对于这时代的忠君思想的不屑。
只是这时却也只能这样说些场面话,加上他又深知钦宗将来凄惨的下场,便说的十分真诚。
钦宗能登上皇位还是李成先提出的,他对李成也是心存感激的。只是担心李成尤其倚仗功劳渐渐做大,这才想借这个机会杀杀他的威风。这时看李成跪在地上,样子憔悴,神态陈恳,已经大为满意了。
看着李成的样子,钦宗故意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李爱卿此次又立大功,总算让天下百姓有目共睹,看日后还有什么人再敢诬陷,朕决不轻饶。”
宗泽闻言,小心地插言道:“皇上,李大人身上伤势还未痊愈,既然陛下已经赦免了李大人,不妨让他回家休养,火器上的事情,张明义想必也可以承担一部分,待有火器上的大事时再询问李大人吧。他眼下的身体,微臣有些于心不忍。”
钦宗闻言,立刻点头道:“没错,上次陈墨兰竟敢擅自动刑,幸好何栗上奏,不然朕险些坏了列祖列宗的家法!爱卿身体疲倦,先行退下吧。”
第七章 劫后余生
李成缓缓地走出宫门,四周显得有些安静,冬日的阳光灰白而无力,照在身上却还是可以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经历了一场酷刑,加上狱中事物几乎难以下咽,身体单薄了不少,站在寒风中便觉有些头晕,自己也感觉有些轻飘飘的,心中暗自苦笑自己这次真是成功减肥了。回去也不用担心素娥的唠叨,可以敞开胃口了。
刚想起素娥那温柔的笑容,这才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宫门外,看到不远处的曾经在书房服侍的小厮,以及他们身后的马车,正在迎上来的孙园,李成登时呆立在了当地。
孙园冲到李成面前,和两名小厮一起重重地跪在地上,激动的有些颤抖:“官人,奴婢见过官人,给官人道喜了!”
李成急忙把他们扶起来,惊讶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大娘子可好?”
孙园急忙扶着李成向马车走去,口中叹道:“奴婢们先前听说官人被宗大人押上了城墙,说是要祭旗,吓得奴婢,好歹瞒着大娘子,这才没事。后来又听说大胜了金兵,官人被带进了宫里。小人带着李全前来宫门外打探消息。正好遇到张公公,这才知道官人立了大功,忙回去向夫人报喜,又赶了马车出来。
李成闻言也早已按捺不住对家人的思念,急忙上了马车,向家中疾驰而去。
这时城中到处都是欢呼声,到处可以听到不绝于耳的欢笑声。听着外面的热闹,孙园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城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李成看着满街载歌载舞的百姓,心中暗自感叹,金兵终究还是注定要攻破这座千年古城,眼前的繁华,终将化为乌有。所有的事情,自己若是无力改变,倒不如顺其自然。
转念又想起一直没有和康王赵构联系,这次举荐太子提前登基,恐怕已经让赵构忌恨了。可是若是自己不去跟随赵构,宋室南迁之后,自己可能还是难以逃过高宗的手段,反倒不如提前说清楚,将来他即便不高兴,也不好借题挥。虽然这样做,不能保证什么,但是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让自己能从容退出。不过,假如历史给了自己改变一切的机会,自己还能拒绝?想到继续支持赵构的危险,李成这次真的犹豫了起来,改变历史,能改变多少呢?
思绪纷纷的时候,只觉马车微微一顿,抬眼望去,竟然已经停在了自家的小巷前。走下马车,李成这才现,小巷口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得到消息的各处官员,以及御史台的一部分官员。这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确是何栗和孙傅。
何栗看到李成,眼中闪过一丝敬重,拱手道:“大人总算无恙,何栗总是放心了。”
李成自然感激何栗对自己的帮忙,也急忙拱手道:“这次多亏何大人,否则李成恐难生离牢狱了。大人此情,李成决不敢忘。”
何栗点了点头,拱手道:“大人无事,何栗便告辞了。等下还要前往军中,大人多多保重。”
说毕,冲着李成点了点头,这才大步而去。
看到何栗离开。孙傅有些尴尬,李成两次入狱,他两次的表现都十分凉薄,上次幸好李成大步,没有计较。这次,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忙将准备好的礼盒端出,小心地笑道:“大人得脱大难,真是吉人天相,叫人欣慰。这点东西,只是李成的一点心意,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李成对于孙傅并没有太留意,闻言,示意孙园收下礼盒,点头道:“孙大人不必客气,李成并无大事,身上污秽不堪,无法招待诸位,改日李成梳洗整齐,再行与各位相见。”
说毕,实在没精神理会那些官员不安的议论,将身后的众人,交给孙园应付,大步向家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素娥的贴身丫头蕊儿闪了一下,李成便知素娥必定就在门内,便立刻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素娥在几名丫头的簇拥下,抱着宝儿站在门内,这时正满眼是泪地向李成望来。李成只觉浑身一震,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没有站稳,惊得素娥失声低呼起来。好在他反应及时,没有让自己真的出丑。
看着李成身上的粗糙难看的麻布棉袍,素娥满眼是泪地抬手抚摩着李成削瘦的几乎不能相认的脸,只觉心里如刀割一般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着素娥没有一丝血色,憔悴了许多的脸,李成也忍不住握住那冰凉的玉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笑道:“我没事,你放心吧。瘦成这样,都是我不好,连累你担惊受怕。”
素娥被李成温热的手握着,只觉浑身都有了力气。仿佛阔别已久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体里。只是望着李成那憔悴的脸,颤声道:“官人,妾身已经准备了热水和新衣,官人先去梳洗,我这就去准备些酒菜。”
李成知道,自己在狱中这段时间,吃得东西几乎都是难以下咽的,肠胃已经适应了。家里的这些酒肉,虽然自己十分地渴望却还是不宜吃这些东西,忙点头道:“我现在的样子,真是吓着你们了,我吃了就去睡会……还是熬点米粥吧。”
素娥点头道:“热水就在房里,妾身服侍官人吧。”
李成尽情地享受着家人的温暖,点头道:“好吧,素娥,我可真是想你了。”
说毕,转身就向上房走去。
素娥被他先前当着众人的温柔一吻,早已羞得十分尴尬,这时又听他这样说虽然又惊又喜,却还是大感羞涩。这时看李成向房中走去,急忙吩咐玉娘回去休息,绕过锦娘和秀娘也都回房,这才急急向房中走去。
甫入房中李成便看到内室早已摆了浴桶,桶里热气腾腾,旁边的矮几上放着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便立刻脱去身上的脏衣服,钻进了浴桶里。蒸腾的热气,让他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正舒服的想要长出一口气,却看到素娥轻轻地进来,跪在浴桶旁,替他仔细地擦起背来。素娥的手有力而均匀,李成舒服的几乎睡着。这时,忽然听到身后的素娥似乎有些异样。
回头望去,却看到素娥一边小心地替李成擦着背,一边无声地掉着眼泪,看的李成心里一痛。知道是自己悲伤的伤疤,被素娥看到,惹得她伤心难过。
不觉转身拉着素娥的手,温柔地笑道:“就不要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素娥含泪摇头道:“官人竟被如此羞辱,真是辱没斯文,大宋哪个官员竟受这样的折磨,真是难为官人……”
说到这里,已经哽咽的说不话来,李成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没什么,只是皮肉之苦,算不上什么。如今能看到你们,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素娥点了点头,含泪笑道:“今日得到官人进宫的消息,妾身真是担心的要死,又不知道官人这一去究竟是吉是凶,也不知道官人能否平安回来,心里吓得要死,却不好说出来,真是辛苦。如今官人平安,素娥总算放心了。明日前去宝胜庵还愿,官人回来,也是菩萨显灵。”
看到素娥开心的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李成的心暗暗地颤抖着。他可以想象,假如自己真的生意外,对于这个家来说,会是多么绝望的事情。
想到这里,更坚定了自己保护家人的决心,不禁点头道:“素娥,我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到这样的惊吓了。”
素娥轻轻地替她刮去脸上杂乱的胡须,闻言笑道:“官人没事,妾身已经感谢神佛了。若是日后都能这样平安,妾身便是什么都不要,也满意了。”
李成任她仔细地替自己擦着后背,轻轻点头道:“好啊,家里的事情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迁往南方吧。这里,实在太危险。”
李成的话,素娥听不大懂,闻言不解地道:“官人这时难道要辞官?皇上刚刚许官人官复原职,若是这时辞官,实在……”
李成急忙摇头道:“放心吧,这样的国家危难之际,我自然不会辞官,待金兵退去之后,我再向皇上辞官便是。”
第八章 心事难说
家休息了一天,李成便被宗泽和李纲叫去摆弄火炮、虽然说李成的正职还是御史大夫,这时却已经顾不上本职的工作,和张明义两人每天泡在火器营,赶制新型火药。而李纲责大量招募铸造工匠,倾全力又造出十门火炮,而最后试验成功,能够使用的只有三门,加上先前那门,只有四门。想要在各处城门都装备的话,便显得有些不够用。
由于上次的火炮威力初现,金兵停止了这段时间煤炭一次的攻城,显然也在想办法应对。只是李成知道,想对付火炮这样的兵器,除非金兵能提前一千年把装甲车造出来。否则,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由于火炮不够,李成勉强尝试了地雷。只是没有炸药,普通的触动,不能点燃埋在地下的火药,试验以失败告终。
即便这样,李成的湿火药,还是给宗泽带来了无比的惊喜,这样的新火药,将火器的威力增加了数倍。杀伤范围也同时扩大,得对用火器对付金人的骑兵,成了非常有利的武器。
新召集来的工匠,只有少数可靠的人,才被张明义选出,负责火药的各项工序。鉴于保密的需要,李成制造火炮,更是将所有工序分开,每一道工序的工人都只能了解一部分,所有人都不能掌握全部的秘密。而火炮的工匠,更是宗泽精心挑选,生恐将秘密泄露出去。
简单地查看完毕,火药和火炮的生产,李成有些疲倦,便在火器营的后堂喝茶休息。
放下茶碗,孙园递上准备好的热巾,李成擦了一把脸,随口问道:“宗大人从宫里出来没有?”
孙园小心地笑道:“官人身体尚未恢复,还是休息片刻吧,不然,奴婢没办法向大娘子交代……”
李成也知道,这段时间的牢狱,让自己的身体亏空很大。不过,好在他之前身体底子好,加上每天被素娥大灌补品,这样的忙碌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不适。
李成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忽然看到张宪大步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大人,宗大人已经将火器的事情上奏给了皇上,各地火器制造将全力开始湿火药的制造,只是配方,还是由大人掌握。”
李成笑道:“火药配方并不是什么绝密的东西,若是宗大人需要,尽可拿去。”
张宪抱拳道:“大人所制火药,的确叫人佩服,若是有人再说大人不是汉人的话,张宪绝不答应!”
李成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不知童贯如今怎样,眼看局势的变化,似乎皇上还是有所忌惮。宗大人没有向皇上说及此事?”
张宪摇头道:“此事,若是循规而行恐怕甚是难办,右丞大人也正为此事为难。”
李成点了点头,想起历史上童贯被斩似乎也是有些意外,这人不但颇有智谋,而且自身由于在军中二十多年,练了一身不错的身手,等闲的人,都不敢近身。而且童贯本身在朝中内外,盘根错节,势力遍布,若是贸然抓捕,必然会掀起不少风浪。这让所有想抓童贯而又心存顾忌的官员都在犹豫,无人敢接下这烫手的差事。
正说着,只听外面宗泽带着两名亲卫大步走进后院,看到李成,不觉笑道:“李少侄竟然没有休息片刻?你身体未复还该留意才对。”
李成看着宗泽那在寒风中飘扬的雪白须,心中无限感概,却只能勉强笑道:“大人年逾古稀尚且为国尽忠,李成乃是后辈,怎么敢推脱偷懒呢?何况眼下战事紧张,多造些火药,便多一分胜算,所以,无论如何,李成都不该休息。”
宗泽望着李成,干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点头道:“这次你这个新火药的,真是对我们助益良多啊。不然,这守城还要难上几分。”
李成笑了笑,听到宗泽温和的笑声,他真有一种幻觉,仿佛眼前总是一场梦境,这种同民族英雄谈论天下大事的感觉,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看了一眼李成,宗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李成看他的样子,便知宗泽可能有事情想和自己商量,便点头道:“宗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李成商议?”
宗泽看了张宪和孙园一眼,两人立刻知趣地退了出去。看他们离开,宗泽这才低叹一声,皱眉道:“如今蔡京已经被贬,童贯虽说被贬的三次,可是京中还是民怨难消。不过此人也是罪大恶极,先不说其在其他方面,便是这次弃守太原,便已经该斩数次了。”
李成点头道:“皇上可有什么想法?难道是顾及太上皇?”
宗泽摇头道:“这倒没有,皇上已经决意要处斩童贯,是得到太上皇肯的。如今为难的却是童贯此人一向狡诈,而且孔武有力,若是直接前往抓捕,很可能不会束手就擒,给前往的官员造成很大的威胁。”
李成猜测宗泽是想让他去,只是也不能答应的太早,不觉皱眉道:“大人之言的确有理,只是国家危难之际,正是需要清除奸佞的时候,若是能借此提高城中士气,实在是非常好的事情。虽然童贯力大威猛,可是李成已经是九死一生而有今日,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庆幸。倒是愿意前往。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在下向皇上禀明为好。”
宗泽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若是禀明皇上必然惊动太上皇,太上皇若是改变主意,恐怕就……”
李成闻言便知道这事应该是得到了钦宗的授意,而徽宗那里,恐怕钦宗还未必说了这件事。不过,李成知道,这件事历史上,的确是有人施计斩了童贯,只是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人。既然眼下宗泽有这样的意思,也就不好再推辞了。
不觉拱手道:“此事,就交给少侄了。待金兵退去,再行处置此事,目前童贯已经被贬往岭南,加上金兵围成,少侄身体味愈,尚不是合适的机会。”
李成闻言,想到自己的南迁计划,便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觉点头道:“既然大人信任,李成担下此事便是。”
宗泽闻言,立刻用力握住李成的手,点头道:“好!总算老夫没有看错!”
李成大感不自在,忙勉强笑道:“可惜只造出三门火炮,希望可以借此击退金兵。”
看他岔开了话题,宗泽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点头道:“有这四门火炮已经是金兵很难抗衡的了,如今弹药还算充足,只是火炮不能移动,未免十分不便。”
李成想起后世看电视时,那些古代火炮都装着车轮,不觉点头道:“不妨给火炮装上车轮,这样各城门之间,可以由城墙上来回调遣,便于应对紧急情况。”
宗泽双眼一亮,点头笑道:“李少侄果然是少年英雄,叫人佩服啊!”
说到这里,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工匠,点头道:“若是火炮能多造出一些来,大宋也就不必畏惧金国的骑兵了,往后的战事也就不用那样被动了。”
李成点头道:“如今大宋所能阻挡金兵铁骑的,只有太原一处,若太原失守,中原危矣!若能加强太原防守,拦住金兵南下的咽喉要冲,汴梁还有一点希望,只是……哎!”
想起金兵退去之后,仅仅一年便再次卷土重来,与钦宗疏于防范也有很大关系。基本上一次和宋军交手,金兵便看破了宋军的实力,心理上就不再畏惧宋军,导致仅一年便再次南下侵宋。便觉有些心情沉重,不想再多说,可是又忍不住点头道:“金兵并没有和大宋的禁军怎样交手,心理上还有些畏惧,这次有了火炮,希望可惜让金兵少些南下的胆量。”
宗泽闻言却不大明白,不由皱眉道:“应该是让金兵不再有南下的胆量,而且日后还应北上征伐,收回幽云十六州!”
第九章 战事紧急
正月的最后一天,战事依旧胶着,金兵不敢再轻易攻城,宋军也因为畏惧对方的骑兵而不敢随便出击。两边竟然保持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平衡。只是这种危险中的沉默,意味着更加惨烈的战斗即将打响。
李成刚刚梳洗完了,刚穿上大红色的公服准备前去御史台上班,然后去查看火炮的制造和火药的生产。由于战事的需要,火炮虽然生产的极慢,却还是在全力生产,火药更是几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生产着。
李成整理好衣服,就要向门外走去。却不防素娥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当着丫头下人的面,素娥还很少这样大胆,李成不觉有些吃惊。
没等他询问,素娥已经紧张地低声道:“官人,每天都要去火器营吗?”
李成不知道素娥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不过还是小心地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吧。火器目前是唯一可以抗衡金兵的武器。”
看着素娥眼中的关切,李成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师师那醉人的双眸,很久没看到师师了。自从在狱中的后面几天,师师已经半个月没露面了。看来,也该去看望师师了,不然狱中的情义,自己就很难偿还了。心里胡思乱想,嘴上却低声地安慰着素娥。
素娥闻言,脸色苍白地低声道:“官人,妾身今日才听小厮说,火器营中有工匠十几人被火药炸伤,里面已经有五个人被炸死!官人天天在火器营中走动,万一伤到,素娥……”
看到李成紧皱的双眉,她小心地拉着李成的手,低声道:“官人,素娥不求别的,只求官人平安,这是一枚开了光的护身符,官人戴上,妾身也能安心一点。”
李成本来以为素娥是想劝阻自己不要去火器营,便觉素娥有些小气,心里正觉不耐。这时看到素娥取出护身符来,心里登时既愧疚又感动。
接过护身符,小心地塞进怀里,看到素娥眼中满意的微笑,这才用力握了握那微凉的玉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处理完御史台的事情,已经接近中午。眼看正是午饭时间,早已有御史台的书吏早早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等着李成前去吃饭。
看了一眼天色,李成想了想,虽然不放心火器营,可是从火器营回来必定错过了吃饭时间,正自犹豫,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有些含糊的巨响,宛若惊涛一般滚滚而来。李成上次亲临金兵的攻城现场,对这种喊杀声已经敏感了一些。旁边的书吏和孙园还在怔,李成已经大步冲到马厩前,翻身上马就向宗泽的营帐而去。
接下来,一阵阵刺耳的爆炸声不时地从东面传来,李成心急火燎地赶到帐前,却看到帐中空无一人,连张宪也不知去向。正要询问,却看到一名将领浑身是血地冲进来,向他抱拳道:“大人,金兵这次竟然用投石车将火器抛上城墙,弟兄们死伤惨重!”
李成虽然是文官,可他从前也是军人,这时也没有慌乱,立刻点头道:“上次所用的火炮可在?另外,我们的火器立刻准备还击,叫弩手准备好,火器只是前奏,对方的步兵还在后面,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将军闻言,急忙抱拳道:“张明义将军已经前去使用上次所用的火炮。其他事情,末将都明白!”
李成听说张明义已经上了城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急忙随手脱掉身上的公服,就向城墙上冲去。
城墙上,这时正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轮的攻击,金兵也使用了火器,似乎是想在气势上压倒宋军,只是由于火药的威力无法和李成的火炮相比,造成的损失倒还让李成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伤亡不小,但是后面不断补上的人数,弥补了这些缺口,使得金兵没有如计划一般打开攻城的缺口。只是面对金兵源源不断地向城上扑来,宋军的防守压力显得格外沉重。
由于找不到宗泽,城墙上一片混乱,一些中级军官想要组织人手,却只能以自己的随身亲卫为主,大批的士兵都还在等着军中号令。李成急忙向跟在身后冲上城墙的士兵打听宗泽的下落,这才知道宗泽一大早便进宫去了,这时估计也快赶到了。
看到下面的金兵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十几架投石车向城中不断扔下霹雳弹,炸的城墙上的守军伤亡不小。李成看到张明义正独自操作着火炮,由于旁边的亲卫动作不够娴熟,加上对方的霹雳弹不时落下,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十分影响火炮的操作,基本上,十几分钟才能有一炮弹射出,这也是对方使用霹雳弹的战术目的。
李成见状急忙冲上去,向张明义喝道:“快,你来填炮弹,我来操作。这次的进攻必须打退!”
看到李成赶到,张明义立刻松了一口气,急忙喝退那填弹药的亲卫,退到旁边,亲自配合李成装填炮弹。
上次的使用,让李成很有点使用经验,加上这门火炮被张明义调试的非常好,使用十分顺手。看准城下金兵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一炮,火光闪过,震耳的炮声中无数金兵应声倒地,无数残肢断臂四散飞溅。
不等城下的金兵有所反应,李成以最快的度连了数炮,牵制了后面的援兵,使得金兵的攻势硬是生生地被牵制在城墙下,城上的守军压力大减,形势立刻得到了极大的扭转。
李成顾不上身边不时炸响的霹雳弹,这些虽然威力不能和后世的炮弹相比,但是近距离的爆炸,飞溅的铁蒺藜还是十分危险的。张明义看到李成不顾危险,只是拼命向城下射火炮,心里一震,手上的力气也大了三分,装填炮弹的度也加快了许多。看到火炮大显神威,在城墙上防守的宋军也都精神大振,立刻将少数攻上城墙的金兵杀的干干净净。
这时,张明义忽然向李成低声道:“大人,炮弹不够了,只有两了。”
李成看了看城下的形式,觉城下的金兵已经在缓缓后撤,自己的火炮显然让金兵没办法对付。只是看金兵后撤时旌旗不倒,队形不乱,便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已经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若是金兵决定围而不打,只将各处交通要冲断绝,断了宋军的后援,便能在气势上再压宋军一筹。想起后世的斩行动和闪电战的理念,李成便觉得特种兵战术是目前摆脱僵局的最好办法。若是能说服宗泽,使用自己的特种兵进行一次奇袭说不定可以收获巨大。
正想着,只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道:“李大人,您没事吧?末将来迟了!”
李成看了一眼张宪,点头道:“宗大人呢?”
张宪急忙抱拳道:“宗大人,正在东门巡视,这边的火炮厉害,使得金兵都涌向其它各门,那边的火炮操练训练时日太短,一来度不够,二来准头也不够。今天看样子金兵是想全力猛攻,这边幸好有大人使用火炮,不然今天这仗很是难打。”
李成想起自己的计划,不觉点头道:“我这就去见宗大人,你前面带路。”
张宪急忙抱拳道:“宗大人正在各门巡视,大人即便前去也未必能赶上,万一扑空,倒不如在这里静候,大人也好歇口气。末将看,对方等下必定还要再行动攻势。”
李成想了想,只好作罢,点头道:“也好,命人再去搬些炮弹上来,这里最好随时备下二十枚,若一旦事情紧急,就不用着急了。”
第十章 李成献计
正说话间,便看到宗泽带着十几名亲卫,大步而来。他一边查看着城下金兵的情况,一边向李成走来。
看到李成,宗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少侄今日再次力挽战局,老夫也十分钦佩啊。”
李成看着宗泽,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抱拳笑道:“有宗大人及时赶到,李成才总算从鬼门关回来,哪里说得上力挽战局呢。”
宗泽看着李成,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摇头道:“大宋男儿在此出生入死,可是却难以挽回这艰难的局面,唉!”
李成看他神色沉重,这时又听他这样说,便知道必定是钦宗对金兵起了怯意,想要和谈,想想宋代皇帝的软弱,李成也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唉,这真是将熊熊一窝啊!皇帝软了,国家都硬不起来,只能任人蹂躏。而皇帝的软弱,除了个人原因,更多的还是国家实力的原因。
整个宋代,由于北方抵挡异族的险关都在金人手中,而古代战争中最重要的战马产地也全部在金人手中,加上宋代弊端重重的兵制,使得宋军整体实力远不如金**队。若想让徽宗这样的玩惯了风花雪月的皇帝,去考虑战场杀伐,显然是非常勉强的。钦宗年少,受到整体社会风气的影响,也是没有什么决心和金国开战。宗泽一向都主张抗金,便很难和皇帝说到一起去,受挫也是难免。
李成看着宗泽,很为他的抱负感到难受,想到宗泽后来抱憾去世,他就一阵难过。不禁点头道:“大人一心报国固然令人钦佩,可是皇上的想法,也是无法改变的,大人还是保养好身体,才是大宋的福气。”
宗泽苦笑着摇头道:“罢了,这些话,就到此为止。我们还是到下面的营帐中去。这里金兵短时不会再上来了。”李成点了点头,和宗泽一起向城下走去。
挥退了帐内的亲卫,宗泽在书案后坐下,李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这才简单地把自己在太原训练特种兵的事情说了出来。带回京师的几百人,一直都是张明义在带着,这段时间自己出事,那支队伍究竟情况张明义,也也不是很清楚,这时说出来,也是有点冒险。
毕竟人他现在是文官,不应该和军队再有联系,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忍不住不说。那支军队本来是想留在金兵二次南下时,用来保命的。既然宗泽有意让他去对付已经被贬往南方的童贯,那就可以在金兵南下之前离开汴梁,这样的话,说出来或许也没事。
听了李成训练士兵的方法,以及李成的特种作战的理论,宗泽的神色越来越兴奋。却没有打断李成的,只是一直静静地听着,不放过李成说过的每一个字。
待李成说完,宗泽这才点头道:“若是按照李少侄这样的方法,直捣对方指挥大帐,的确有点当年霍去病深入沙漠追击匈奴的战法,非常有趣。”
听宗泽这样说,李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特种兵就在京师由张明义亲自带领的事情。只是点头道:“此战法若是能够尝试,一来不需要太多的士兵,只需要少量精兵,就可以实现歼灭对方指挥系统的目的,让对方的军队陷入群龙无的局面。”
宗泽不知道“指挥系统”是什么,但是也能猜到一点李成的意思,便点头道:“李少侄所言,的确很有借鉴之处,老夫回去仔细想想,或许会有一个破去金兵的绝好计策。”
李成知道他是不信任自己这样的文官,能够想到这么精妙的计策,还要回去和其他将领商议可行之处。不觉有些微微的失望,却还是点头笑道:“大人若能采用,李成必定亲自请战!”
宗泽惊讶地看了李成一眼,点头道:“虽然战法新颖,可是士兵的训练却有相当难度,想要真的达到这种战果还是需要时间,我们眼下,时间不够啊!”
李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我在太原时训练了五百人,回京时带回了三百多人,一直留在殿前亲军司,若是召集起来直接便可形成战斗能力,他们的装备也都随身携带,所以不用担心需要另外打造。”
宗泽闻言脸色一变,犀利的目光,盯着李成,呼吸也微微急促了起来,李成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宗泽要火,正要解释,只听宗泽激动地道:“你是说,这样的军队,你已经准备好了?”
李成还不清楚宗泽究竟想怎么样,只是借着历史上对宗泽的记载,还是信任他一点,便点头道:“正是,目前已经有三百人的特种战士!”
宗泽激动地在帐内踱步,一边点头道:“你刚才说的办法,直接杀进对方营地刺杀这次进攻的脑完颜宗望,金兵必定可退,只是我们想要办成此事还需要仔细商议,金营大帐绝不是那样轻易可以进去的,必定守卫森严。”
看到宗泽这样赞许自己的计划,李成还是有些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这可是名传千古的名将啊!岳飞都是宗泽一手带出来的,李成最敬佩的古代将领!
想到这里,立刻低声道:“李成愿意亲自出城勘察地形,套取金营内的情报!”
宗泽却望着李成摇头道:“李少侄乃是朝中重臣,而且火炮还需要你出力,这样亲自冒险太不值得。”
说到这里,继续皱眉道:“若想接近并且潜入对方的中军大帐,必须要有营地内详细的情报。看来,明日起就要派出大批细作前往。只是,人数太多又恐打草惊蛇。”
李成闻言也对侦查对方营地感到犯难,这样的中军大帐,毫无疑问,守卫会异常森严,等级略低的士兵都难以混进去。不过营地核心区之外的地方,细作的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最重要的核心,中军大帐,还要另外想办法才对。想到这里,不觉皱眉沉思起来。
大帐内,宗泽显然和李成想的一样,也皱眉沉思起来。许久,李成忽然想起后世的侦查飞机,如果能从空中俯瞰,就可以十分形象地观察到整个金营的情况,即便滑翔翼做不出来,热气球还是可以尝试的。而且汴梁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滑翔翼起飞的高点。而热气球似乎十分可行,毕竟有孔明灯,这些古人理解起来不会很难。
有了这个办法,李成立刻把热气球的意思说了出来,又找来纸笔,简单地画了图样解释给宗泽听。随着谈话的深入,宗泽对李成的态度也渐渐变得敬重起来。
听他讲完,宗泽捻须沉吟道:“李少侄这个办法果然叫老夫大为惊叹,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飞得起来,想到孔明灯,或许可以试试!只是,炭火非常重要假如火势不够,便飞不起来,若是火势太大,又可能会引燃上面的布罩,这样的话,实在太危险。而普通人,恐怕难以有胆量前去……”
李成急忙点头道:“火药的配方,火器营已经有人可以掌握,大人只要把这些人控制好就可以。火炮有张明义暂时继续主持,若是我真有意外,他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大人不必担心。”
宗泽还是摇头道:“即便是有了能上天的东西,可是被人看到和现的机会也十分巨大,万一被金人察觉,那就……”
李成灵机一动,立刻低声道:“不妨假扮天外之物,悬在金营上空,说点什么吉兆的话,金人并没有想到我们会有这样的计策。而且如果天气好,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金营的情况,就可不接近营地上空,这样也就不用担心被现了。”
宗泽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不如老夫先派细作尝试一番,若是真的不行,再试此计。”
第十一章 特种计划
七天以后,李成的热气球计划并没有实现。宗泽派出的细作买通了营内的马夫,借着喂马的机会将营地状况仔细地侦查了一遍,核心的中军大帐,也被细作花重金买通了里面的杂役,弄清楚了大概的布防情况。
李成交给张明义的那三百特种兵,出现的时候还是给宗泽和张宪带来不小的震动。看着李成用后世的训练方法训练出来的精兵宗泽已经就坐不住了,再看完李成特意安排的训练表演,张宪也忍不住上前找了一名士兵比试,结果两个照面便被掀翻在地,却连声赞叹不已。
看到眼前这几百人的小队伍,宗泽不觉奇怪地道:“怎么这样的精兵,亲军司的将官就没有看出来?”
旁边张明义拱手道:“启禀大人,他们都是普通士兵,平时和其他士兵在一起,也没什么特殊。只是聚在一起之后,才能互相感觉到李大人当初在一起训练时的感觉,气势上也就现出来了。而且,我们这些……‘装备’也都是特别打造的,没有李大人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轻易让别人看到,所以只能尽量和普通士兵看起来没有区别。”
宗泽闻言,惊讶地打量着看起来空着双手的特种兵们。李成自然知道他想看什么,不觉从这些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中,挑了五名当初自己亲自教过的士兵,示意他取出身上的钢针,做飞针表演。五人,同时命中百米之外的靶心看的宗泽更是悚然动容。
由于没有什么战事,加上又是一个难得的表现的机会,李成特意备好了模拟后世特种训练的一些器械,表演了一番。大约一个小时的表演结束后,宗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这段时间沉重的阴霾,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张宪更是激动地打量着士兵们的表演,心里却在琢磨这些士兵若是上了战场会是什么样子,越想越觉难以控制自己激动。对于李成,则更加敬仰起来。
由于这次的行动属于保密性质,这支特殊的小分队,也其实处在隐藏的环境下,前来观看表演的,也就李成和宗泽、张宪三人。
看到两人的反应,李成满意地笑了笑,这才点头道:“宗大人,您看这些士兵怎么样?若是精选五十人出战,是否可行?”
宗泽点头道:“若是依照李少侄所言,加上火炮掩护,此役应该胜算七成!”
说到这里,他含笑点头道:“想不到李少侄竟然如此精熟兵法,而且这样妙计无穷,实在让老夫感叹,当日幸好没有错杀人才!”
李成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李成这些计策,也不过只能起一时的作用,若想永消兵灾也是难事!”
宗泽看了一眼张宪,也长叹一声,摇头不已。张宪却忍不住抱拳道:“两位大人,为何这样说?”
宗泽笑了笑,岔开话题,向李成笑道:“老夫听说,李大人当如举荐的岳飞?”
李成这时已经从危险中脱身出来,也就笑道:“岳贤弟乃是难得的少年英雄,他在宗大人帐下多多历练,将来才能有所成就!”
宗泽点头道:“鹏举虽然年少,但是性格中直仁义,而且处变不惊,能够在危险之中从用应对,将来想必会是一代名将,李少侄真是慧眼识人!”
说到这里,想起朝中那些流传极为神奇的,李成数次想徽宗举荐的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不觉更加觉得李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莫测。这种感觉让宗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李成看到宗泽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安,心里也不觉猛地有些忐忑,难道是自己锋芒太露,让宗泽想到了什么?这次自己以文官的身份来军中,已经十分不合适了。若非眼下朝中无人,恐怕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局面。看来,还是守拙为好啊!
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想,他一直都努力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想法却还是无法控制,就如心底滋生的藤蔓,难以摆脱,难以控制。
正想着只听宗泽点头道:“五十人是不是不够呢?这样的人数面对十万金兵似乎太少了,也太……”
看到宗泽犹豫的神色,李成抱拳道:“大人既然不放心,倒不如让李成亲自前往。偌是大人不相信李成,李成的家眷妻小都在京师。若是李成五日未有音讯,敢当罪责。”
宗泽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忙摇头道:“妇孺之人如何能知道那些朝堂上的事情,李大人未免多虑了。而且这几日,宗泽与李少侄相处,深觉李少侄乃是少见的忠义之士,为我大宋一直忠心耿耿,不计生死!若说奸佞,该是蔡京、童贯等人。”
李成叹了一口气,望着宗泽,点头道:“若是大人觉得李成可信,我这便前去准备,敬业今夜便正式行动!”
宗泽点头道:“金兵的衣服,已经备好。你亲自挑选好战士,就可。”
李成点头道:“既然如此,李成这便前去准备!”
说毕,大步来到帐外,看到等在帐外的三百名特种兵,根据张明义送上来的这次体能数据,仔细挑选了五十名最靠前的士兵。
命其他士兵暂时下去休息之后,李成取出精心绘制好的金兵答应的详细情况,又将自己的两套作战方案仔细告诉这些可能已经创造了记录的古代特种兵战士,直到所有人都明白之后,这才命令他们解散,并特意嘱咐,除了不许喝酒,可以随意放松。
事情办完,时间已经不早想到晚上的行动,李成决定先回家好好休息,保持住最好的身体状态。
回到家里,素娥早已带着丫头等着了,看他回来,这才展颜笑道:“官人今日回来的倒是早些,那些金兵可曾再攻来?这几日汴梁百姓都纷纷前往各处寺庙祈福,为我大宋的这些男儿祈求菩萨保佑!妾身这几日也日日前去,总是希望菩萨保佑夫君。”
李成想起晚上就要前往金兵大营,到时候是生是死,难以预料,若是真有万一,此刻相聚,便是两人最后的时刻,心中便有些凄然。
只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温柔地抚弄着素娥耳边那细碎的乱,低声道:“素娥,这一辈子,我最幸福飞的时候,就是和你在一起,这种感觉叫人一辈子都忘不掉。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心愿。将来京师的事情结束,我们就立刻前往江南,从此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安心度过每一天。”
听着李成那低沉的温柔的话语,素娥只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地融化,这些话,她只希望永远刻在心里,永世不忘。
抚着素娥轻轻靠在肩头垂落下来的长,李成听着素娥那微微颤抖的低语:“官人,幸好宝儿和雅儿都南下了,不然这兵荒马乱的,真是叫人揪心,万一城破了。我们……能和官人守在一处,就是死了,也叫人觉得安心。”
李成暗自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其实,素娥你是一个完全可以独立的女子,将来我不在,你还得照顾家里上下。我如何能放心呢,想想真是叫人人愧疚。”
素娥诧异地望着李成,小心地摇头道:“莫非,官人还要去哪里?这样的乱世,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官人在外面,妾身总是牵挂在心,难以释怀。”
李成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晚上还要去军中和宗大人商议事情,你早点休息,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