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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目全黑     先砍一刀txt下载     先砍一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同僚相见

    鬼哭身手之强,让藏在官兵之中的白落心口微寒。一人敌十余弓手,不仅将十余弓手杀的大溃,看起来还没怎么受伤,这等功夫,无论是江湖还是战场,都极为罕见。

    但一想到自己这方现在还有30余人。人人着甲,个个训练有素,前有重盾大枪御敌,后有强弓劲弩攒射。那些大周悍将自然能凭借满身铁铠和重兵器强行击破,但白落不相信面前这人能够与之对敌。单人独刀,身着片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但是,他没想到鬼哭是真的这样厉害。

    楼上的鬼哭手一扬,一把飞刀就打了下来。白落心头一惊,猛的一低头,头盔上传来“铛”的一声,让他脑袋一阵发晕。周围的士兵见状,连忙朝他挤了过来,举起盾牌挡在了他的上方。

    而就在此刻,鬼哭冲了下来,他脚一蹬,猛的拔出长刀就跳到了楼梯扶手上,踩到扶手就滑了下来。

    箭矢从战阵中射了出来,鬼哭刀锋一转,“叮叮”两声,格开射向头手的两支箭矢,然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就挺着胸就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箭矢射到了鬼哭胸膛,大多数都纷纷被冤魂铁甲弹开,只有一支侥幸,箭杆崩断,箭头却扎进了甲片,挂在那上面。胸前微微刺痛,受伤了,但只是皮外伤,连轻伤都算不上。

    箭矢纷纷落下,鬼哭再次一跃而起,长矛刺来,被他扭身闪开一些,任由剩下的长矛在身上划过,鲜血与火花迸溅,他一脚踏在了战阵中的重盾上。

    冤魂铁甲,那些冤魂能让铁甲变轻,让原本20多斤的铁甲,变得只有十多斤重,自然也能使铁甲变重,全力以赴下,三四十斤的重量还是有的。再加上本身170多斤,以及从高处坠下,再蹬上一脚。

    如果是西北禁军重盾手,自然能扛得住。这些变态的重盾手人人身高超过八尺,体重超过200斤,个个力量非凡,随便放到哪里都是闻名一方的大力士,即便是飞奔而来的战马,依靠队友和手中重盾,他们都能扛住,更别提鬼哭这一下。

    可是,此刻在鬼哭脚下的,不是西北禁军重盾手,而是白落的家兵。白落可不是什么名将,他训练出来的家兵也只是在一群老弱病残的湘军中称雄而已。

    面对鬼哭这一下砸在盾牌上,就像是一个秤砣砸在了薄木板上。顿时,一连串的惊呼中,举着盾牌的盾牌手七歪八倒,而其中一个更是被鬼哭一脚跺在地上,口中喷血。

    趁着他们站立不稳,鬼哭拔出短刀,朝着四周连捅五刀。顿时,一连串的惨叫中,三人众创踉跄后退,一人身上喷血倒地。

    一下子,鬼哭主周围的人就慌了,慌忙后退。而且外围的人却猛的往里挤,整个战阵一下子就乱成一片。

    那些长矛手想要捅刺,却被前方混乱的战友阻挡,高举的长矛硬是落不下来,只能焦急围观。而那些弓弩手,他们就在鬼哭身边,于是只好扔掉手中弓弩,拔出佩刀,但人挤人的情况下,佩刀也不好拔,急得额头直冒汗。

    看到这个情况,鬼哭裂嘴一笑,左手正握短刀,右手抓着铜护刃反握长刀,左右开弓,鲜血狂喷,惨叫一片。

    看着鬼哭浑身染血迎面杀来,白落慌了,一个劲的往后退。然后整个混乱的战阵,围绕着鬼哭与白落两人,一路从楼梯口杀到了大门口,沿途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人。鬼哭身上也或多或少受了些伤,可并无大碍,大多的攻击,都被冤魂铁甲挡下。

    白落的后背撞到了大门上,鬼哭身上接连火花迸溅,他大喝一声撞开沿途的两人,终于冲到了白落面前。

    白落一声大喝,举刀劈向鬼哭。他用的刀,和鬼哭一样,都是军大刀样式。这种刀,对于工艺要求极高,不仅灵活,攻击距离长,而且威力不小。但是,同样有弱点,那就是面对刚才那种情况,一旦刀术稍微差点,就会无所适从,甚至一刀都劈不出来。

    白落力气不小,不比当初杨安差,但可惜,习武不够勤奋,导致刀术不够精湛。虽然砍杂兵威猛无比,但一遇到刚才那种复杂的情况,再加上鬼哭这样一个高手,就麻爪了。

    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没了阻拦,他仓促的一刀也因为发力不够充分,显得轻飘飘的,被鬼哭的短刀轻松格住。

    刀口摩擦,火花迸溅。

    眨眼间,两人就已经面对面不过一尺。两人眼中都反射着火花,白落看到了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狭长双眼,顿时浑身一紧,动作微微一滞。

    刀锋一转,白落手中长刀不受控制的被撇到了一边。接着手腕一痛,长刀落地。而鬼哭,已经到了他身侧。接着,短刀离手,飞旋着插到了一个士兵的脖子上。然后,白落感觉脚后跟一痛,跟着双脚被鬼哭一脚扫得高高翘起,离开了地面。

    砰!

    他重重地砸在地上,同时倒地的,还有脖子上插着短刀不住喷血的士兵。

    闪电般的两刀,两杆长矛被斩断。接着,白落看到了高举的长刀,刀锋上泛着刺目的白光。

    他瞳孔收缩,忍不住大叫:“不!!!”

    声音在客厅中回荡,冰冷的刀锋在他脖子处顿住。一条血线蔓延开来,滴滴鲜血滚出。“咻”的一声破空声的余音,在耳中回荡,不知是不是错觉,伤口处,一片炽热难耐,脖子上停了一个火把。

    这一刀,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是鬼哭没想杀他。不然,绝不可能停得如此及时。

    一支利箭射来,鬼哭一侧头,斗笠被射落,钉在了门上。鬼哭右手捉刀,左手抹过腰间一抬手,白光一闪,嘴里道了一声“着”,一个弓手应声而倒。

    其余杀红了眼的士兵还想冲过,被鬼哭一瞪,他们便被浇了一盆冰水,清醒了过来。然后像是见了鬼一样不敢靠近,反而还退了两步。白落浑身冒着虚汗,脸上带着干笑:“杨安兄,好久不见,你还是如此悍勇。”

    鬼哭低头看着白落轻声低笑,笑得白落浑身发毛,此刻他脸上血汗灰混成一团,无比狼狈。

    白落咬着牙道:“杨安兄,这回是兄弟错了,兄弟给您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兄弟。前不久,兄弟还听说杨安兄的噩耗,却没想到杨安兄功夫天下无双,死里逃生,这值得庆贺,请允许兄弟给杨安兄摆一桌酒席,送杨安兄一点心意,除除晦气,如何?”

    “不错。”鬼哭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起来,虽然依旧凶恶,但也没了原来那样择人而噬。

    鬼哭伸出了手,白落松了一口气,抓着鬼哭的手站了起来。鬼哭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名扬江宁

    “自然知晓。”白落先是扒掉了战甲,然后手抓住了门闩,然后听到鬼哭阴测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做事之前考虑清楚,我使飞刀的本事如何,白兄应该知道。”

    白落点了一下头,像他这等贪财惜命之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拨开了门闩,打开了门,他走了出去,大声喊道:“收了,都收了,没什么奸细,是吾同僚,带刀侍卫杨安,当初保护皇上身陷战场,如今从战场上爬回来了。”

    说完,他回过头来:“杨安兄,你看如何?”

    鬼哭点了点头,回过身,对还缩在墙角,藏在白臀身后的采薇点了一下头。采薇厌恶的推开了白臀,白臀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浑身已经被汗浸湿,裤子更是变了颜色。

    “儿呀,你没事吧!”

    白落快速的走到了白臀身边,一边检查着他的身体一边关切的问着。白臀一把抱住了白落,嚎啕大哭。

    安抚娃儿,白落满脸讨好的看着鬼哭:“杨安兄弟,如果不嫌弃的话到我那儿坐坐?”

    鬼哭点了点头:“也好。”

    一下子,白落被噎住了,脸上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然后他眼角瞟到了一样东西,顿时被吓了一跳:“嘛东西?”

    大嘴拖着刀鞘飞快的窜到了鬼哭身边,鬼哭没有理会白落,抓住大嘴,也不顾它扭动的身躯,擦干了长刀上的血,拿过刀鞘,将长刀收起,扛在肩上,对着白落嚣张的一摆头:“还等什么,带路啊!”

    白落点了点头,看向大嘴,眼中止不住的射出贪婪光。寻常百姓见到大嘴,或许会怕,可他,作为殿前带刀侍卫,虽然清楚这类东西是何等宝物。如果能得到它,不管是收藏也好,送人也好,都有大利可获。

    不过一想到鬼哭将会住在他家,而且一旦“杨安”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了陛下耳中,那么……一想到这里,他的拳头就捏的嘎吱直响。

    刚才他当众说,消息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现在,只有想办法消除双方仇恨,才是上计。至于自己的这个仇,就不要想着报了。

    “对了。”鬼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心头一跳,然后他便听到鬼哭:“日后叫我鬼哭。”

    “鬼哭,那不是杨安兄弟您的刀吗?”

    “杨安这个名字不吉祥。”鬼哭说道。

    “那好,鬼哭兄弟。”白落脸上挂着笑容,笑得十分真诚。

    杨安的大名,就在他们两人一马进入了白府中后,在江宁城中飞快的传播起来。也不由得他不出名,因为白臀这个少将军本身就很出名。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将军可谓是恶名远传,结果就被这个叫做杨安的家伙给绑了。

    然后被百多两百号人包围着,又有军都指挥使亲自带人。结果,被人家一人一刀砍死了几十号人。据说当时搬尸体的,好多都吐了。那些尸体被抬出来,有的残缺不全,血呼啦啦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恐惧。最关键的是,这个叫做杨安的还没事,大摇大摆的住进了白府。

    这么牛逼的人,不应该默默无闻吧!于是便有好事之人还是打听,一打听才知道,哦,原来这位和军都指挥使是同僚,曾经一同当过殿前带刀侍卫,保护过当朝陛下。

    后来,战场中,这位叫做杨安的猛人为陛下殿后,被大军淹没,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哪知道他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江宁城。

    这下子,人们兴奋,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演义中的人物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动笔了。

    张善人听到了杨安的名声,愣了一下,这位瘟面煞神倒是更厉害了。江湖人士和军队还是有区别的,江湖人士多用轻巧的武器,而军队则是长枪大盾。单个的军中勇士不一定打得过那些江湖高手,可一旦集结起来,10个打你20个是没问题的,100个打你300个是没问题的。

    而人家杨安,在众军的包围中,还砍死了那么多精锐,这份本事,可比十年前血洗张家堡要厉害多了。

    血洗张家堡那是趁着夜色,趁着人家喝酒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干的,这跟和军队明枪明刀的干起来,可截然不同。

    他吸了一口凉气,抿了一口茶,然后自言自语的疑惑道:为何,他用的是刀?

    不理外面的风风雨雨,白府中,白落设宴款待鬼哭二人。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屋中灯火通明。歌女唱曲,舞姬起舞。肉香四溢,酒香迷人。

    酒席上,他连连敬酒赔罪,鬼哭也不拒绝,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不出有一点不快。

    午夜,酒席这才散去。白落献上12元宝,鬼哭笑着接纳,他似乎已经喝醉,揽着白落的脖子,在他耳边道:“白兄啊,你给我出出主意。”

    白落点头哈腰,问:“鬼哭兄请说。”

    “陛下若是知道我没死,必定高官厚禄。然而,我思乡心切。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落叶归根,因此左右为难,你说这该如何?”

    白落脸上露出了狂喜,旋即又阴沉下来,他知道鬼哭这是在威胁他,于是道:“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我觉得吧,还是家好。”

    “然而,我家在蜀,道艰难回啊。”

    “这可该如何是好。”白落踌躇了一阵,道:“这样吧,你我是兄弟,自该有福同享,现在我也算是有福了,愿意出金二十,找人为鬼哭兄弟开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钱应该足够了。”

    鬼哭满脸惆怅:“怕是不够,蜀道之难,超你想象。”

    “没想到蜀道如此之难。”白落脸上很是扭曲:“那么,三十金应该够了。”

    “巴蜀山多,买通那些野山神恐怕还要花费一番力气。”

    ……

    卧室中,白落没有叫妻妾前来暖床,而是坐在桌前,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鬼哭敲了他五十金,让他心痛欲裂。五十金啊!如果不贪的话,当个军都指挥使省吃俭用二十年都挣不到那么多。即便吃军血、公权私用、装扮盗匪、收取平安钱、放贷,一年下来,辛辛苦苦也才百金。然而上上下打点、一大家子吃喝、圈养美眷、培养家兵等一番下来,估计也就能存个十金。

    鬼哭这一下,差点把他骨髓敲出来了。今年,怕是过不成一个好年了。因此,他睡不着觉。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微微一愣,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道:“谁呀?”

    “爹,是我。”

第一百零八章 离开江宁

    门开了,白臀挤了进来。白落皱起眉头:“你身上还有伤,不好好休息,这么晚来这里干嘛。”

    “爹,我看那厮已经醉了,不如我们……”说着,他小眼睛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不可鲁莽。”白落沉声道:“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

    一下子,白臀变了脸色,大颗大颗的眼珠儿从他眼中滚出,他带着哭腔道:“爹,今天孩儿差点被吓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爹了。爹,孩儿怕啊,只要那人一天活着,孩儿一天睡不着觉啊!”

    白落也哭了,他抱着白臀圆圆的大脑袋,痛哭流涕:“爹也心痛啊,可是,爹不重要,爹打不过了杀千刀的啊……”

    这对父子抱在一起,哭作一团。过了好半晌,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爹,孩儿想今夜就杀了那人。”

    白落果断拒绝:“不行。”

    白臀抹着眼泪:“爹,你不爱我了。”

    看着白臀可怜的样,白落心头一痛,连忙道:“并非如此。那杀千刀的,并未喝醉,喝醉只是他装的。我等去杀他,却给了他借口,到时候万一他杀心起来,伤到我的孩儿该怎么办?”

    “可是,就这么算了吗?”

    “怎么可能。”白落冷笑道:“我给了他50金,送他回巴蜀。”

    “什么?爹,您给了他五十金,你糊涂啊!”

    “你这小兔崽子知道什么,他救了陛下,不给他,等陛下知道了,他不走,就当了大官,就一辈子压在咱们头上,咱们就一辈子报不了仇。如今五十金送他走,咱们就让人扮作盗匪去截回那五十金,顺带了结了那货。哼,他在岸上是头猛虎,但我不信他下了水还能变蛟龙不成。”

    白臀眼中射出满是崇拜的光芒:“爹好厉害!”

    白落抚须得意的笑:“也不看看你爹是谁。”

    五十金,的确十分珍贵,可相比起那件像蛇一样的布条的奇物,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

    同样是卧室中,鬼哭光着膀子,采薇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白天的一战,鬼哭以一当百,勇悍无双,不过一番打斗下来,身上却也不免多了好几处伤。

    如今的采薇,已经不会像原来那样看到一点伤口,就心惊胆战,又是心痛,又是害怕。现在她能细心分辨伤口的轻重,待看到伤势不重,她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边为鬼哭包扎伤口,一边问道:“鬼大哥,你说,我们住在这里安全吗?”

    “住在这里当然安全,他没这个勇气在这里对我们动手,不过嘛……”鬼哭狭长的双目中寒光一闪,道:“等咱们上了船,离开了这里,就说不定了。”

    3日后,酉时五刻,太阳偏西。

    码头上,不但没有因为两国矛盾变得冷清,反而更加热闹。

    游人少了,可是商人多了。两国因为矛盾摩擦,导致物价上涨,于是眼见有利可图,商人身份来到这里,船自然也就多了,在这里干活的人也跟着变多了。

    于是,这里和城中几乎成了两个世界。

    不过,在这里游荡的官兵也更多了,让人们显得有些畏首畏尾,以至于这个热闹,看起来更多的是匆忙。匆忙的下货,充满的上货,匆忙的来到,匆忙的离开。

    鬼哭、采薇、大黑马,还有两大沉重的箱子挂在大黑马背上,里面装的也就一些衣物、干粮和钱,衣物床被占据的地方大,但钱重。鬼哭已经尽量多带金银,可即便如此,铜钱的数量还是少不下去。两个箱子的重量加起来,得有三百来斤,里面的钱将近两百斤。

    这个世界可没交子之类,毕竟有妖怪法术存在,平日里就不少有道士和尚用点石成金骗人,好在平日里用的多是铜钱,骗也是骗那些大户人家,而且还得费一番手脚。

    如果你真把交子之类的东西整得出来,人家拿一片树叶使个幻术,就把你钱给骗走了,分分钟叫你破产,因而钱庄之类是开不起来的。

    鬼哭等人带着行李在白落的护送中,来到了码头。鬼哭一拱手道:“白兄,就到这里了,莫要再送。”

    白落长叹一声:“才刚重新相见,便又要离开,日后再次相见,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此次,我就在这里祝鬼哭兄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到家。”

    这个“家”字,咬的颇重。

    鬼哭哈哈一笑:“我也在这里祝白兄官运亨通,财运滚滚。不过,白兄可得注意,对于你我这等武人,官场比战场还可怕,千万要小心,莫要等哪一天全家抄斩,才追悔莫及。”

    白落的脸拉了下来:“告辞。”

    鬼哭也道:“告辞。”

    两人分别,鬼哭直往码头。早已等候的张善人迎了上来,引着鬼哭他们到了他那艘船。

    踩着跳板,到了船上。大黑马看起来有点危险,毕竟它身上栽的重物,不过它终究并非寻常的马,稳稳当当的就上了船。

    采薇和大黑马前往被安顿的房间中,而鬼哭,站在甲板上,双手撑着栏杆,向岸上望去。在岸上,白落并未离开,而是一直注视着鬼哭等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太阳半截落山,船队终于离开了码头。无数的大浆拍打着水面,一艘艘大船就像是在水上爬行的蜈蚣。到了这时,白落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亲眼看到鬼哭离开,他放下心来,道:“我们走。”

    说来也巧,船刚离开码头,便刮起大风。船帆鼓起,船员们松了一口气,收起船桨。

    感受着阵阵寒风,鬼哭心中惊诧,不由得感叹道:“真是好巧。”

    “这可一点都不巧。”一个汉子来到了鬼哭身边,只见他身材干瘦,皮肤如同猪肝,看到鬼哭看了过来,冲鬼哭裂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俺叫张忠善,这艘船的管事的,贵客叫俺忠善就好。”

    “张管事,你给我说说这为何不巧?”

    见鬼哭称他为张管事,张管事心头高兴,脸上笑愈加灿烂,语气也更加热情:“回禀贵客,这是江龙王发力喽!”

    “江龙王发力?”听他这么一说,鬼哭更有兴趣了。

    “是勒,要说这船在大江上走,从上边下来容易,一日千里。但从下边上去,可就难了。在平缓的地段还好,靠划船,靠风帆,费些力气,行得慢些,总是可以走的。但是有些地方,就不行了,得靠纤夫,那些纤夫赚的是玩命钱,收费自然不小,这么一路上去,那费用自然就高的吓人。所以很多人行商,干脆就从上边下来,下来后又不要船了,走路路沿途回去。可是咱们这船不行啊,咱们这船贵啊,随意扔了多可惜,您说是吧?”

    鬼哭点头道:“这样做的确浪费。”

第一百零九章 水中黑影

    张管事一拍大腿:“所以啊,大伙儿就一起商量办法,决定去请江龙王,江龙王那本事可以翻江倒海,把船送上去,应该不成问题吧,后来没想到事情还真成了。于是,这习俗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每到船够多的时候,所有想要到上边的船主就合力出钱出力,请道士祭拜江龙王,献上牛羊鸡鸭。然后,江龙王发力,将我等送出它的地界。”

    在大江上,江龙王有很多,它们的地盘是一段一段的,并且没有覆盖整个长江,只能说覆盖了一小部分。

    所以,鬼哭问道:“没有江龙王的地带呢?”

    张管事叹息一声:“还能怎么办,有山神的,请山神帮忙,没山神的,就靠划桨,划不过去的,就靠纤夫。也是因此,下去的时候,想要乘船船费并不高,但是想要上去,这船费就要贵上许多。”

    “说起来,俺们在船上赚的也都是些卖命钱,这船每一次来回,死上几个人根本就不奇怪。下去的时候,船上有货,遇到水匪很常见,有些地方可以拿钱当个买路钱,而有些地方,却要拿刀子去拼。上去的时候,船上没货,利润少了许多,遇到的水匪也就少了,但是啊!累啊,有不知道多少好小伙子,都是活活的累死在这条路上的。贵客您看那些堆在船头的绳索,是红的,那是血啊!”

    说到这里,张管事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又连忙扯开话题:“对了贵客,这段路上可千万不能钓鱼。”

    “这是为何?”鬼哭来了兴趣。

    “可以喂鱼,但不能钓鱼,现在这水里的鱼,都是龙子龙孙,正在底下帮俺们推船呢。伤了它们,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鬼哭挑了一下眉毛:“哦,有这得事?”

    “自然是。”张管事肯定道:“今天这一夜,咱们都能放心大胆的睡觉。有江龙王庇佑,必定一帆风顺。但过了今夜,出了这个地界,就有得苦吃喽!所以,今晚请贵客好好休息。”

    “多谢提醒。”鬼哭一拱手又问道:“那下水没问题吧?”

    “最好不要下水,毕竟水中危险。而且现在船开的快,一下水,就被甩得老远。这时候,船可不会停下来等人。”

    鬼哭点了点头:“受教了。”

    “对了,这熏香您拿去,在身上熏上一遍,水里的那些家伙知道的熏香的味道,这样一来,一旦不慎落水,在水里至少不会遭遇某些东西的袭击,如果水性够好,还能上岸。只不过,就别想回到船上了。”

    “多谢!”

    天黑之前,大量的肉块丢入江中,过了一会儿,船前行的速度又加快了。当太阴悬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旅客们也纷纷回房。

    夜晚风极大,寒冷刺骨,而此时是秋天,大家穿的衣服都不多,不怎么御寒,所以站在甲板上吹风,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房间中,鬼哭将自己和大黑马都熏了熏香,推开了窗,招了招手。窗外波光粼粼,此起彼伏的浪潮反射的月光。

    大黑马来到窗边,两蹄踩在了窗沿,接着一跃而下,砸在水面,砸起一股巨大的水花。声音很大,确定风声与潮水声以及不断传出的有东西撞击船底的声音掩盖,并不引人注意。

    鬼哭踩到了窗沿上,采薇抓住了鬼哭的衣袖:“鬼大哥,能不去吗?”

    鬼哭摇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定会想尽办法杀死我,不管如何,先下手为强,他绝对想不到我会游回去杀他,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挣脱了采薇的手,提着刀带着不断扭曲挣扎的大嘴一跃而下,“扑通”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采薇冲到了窗口,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水花一闪而过,然后飞快的被船甩在了后面。她眼中泛起担忧,其实她并不担心鬼哭会被白落伤到,鬼哭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在她心中,无论玩阳的还是玩阴的,白落都不是鬼哭的对手,她担心的是万一鬼哭在水中遇到了危险,那该怎么办。

    大江大河,养育了无数的人。但它们可不是什么仁慈的母亲,它们不仅养育了无数的人,还养育了无数危险的妖怪。在水里,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都并不奇怪。别说单人遇险,就是每年翻了多少船,都说不清楚。

    一旦船出了江龙王的地界,那么危险,将会呈数十倍增长,而那时,船就成了人的堡垒,一旦离开了船下的水,就很容易遭遇危险。这个危险不仅来自于激流,还来自于水中的妖怪。

    “鬼大哥,你一定要及时回来啊!”

    在水下,一片黑暗。无数庞大的黑影,和鬼哭擦肩而过。在黑暗的深处,水的下面,似乎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蛰伏在那里,它是如此的大,几乎和鬼哭乘那一艘船一般巨大。

    它看起来距离鬼哭并不远,一仰头,就能将鬼哭一吞掉。并且,在船上感觉还不明显,可一到水中,这感觉就无比的明显了。

    这个巨大的黑影,正操控着一股澎湃无比的妖气,施展着翻江倒海之能。水上的风,水面的浪,皆受它操控。

    无论是那巨大的身形,还是那澎湃的妖气,都让鬼哭心头一震,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缓慢。而大嘴更是吓得死死的缠在鬼哭身上,一刻不停的瑟瑟发抖。

    至于身边那些时刻不停穿梭的黑影,鬼哭凝神看出了个大概。那是一头头鳄鱼,他们驱赶着鱼群,不断的推挤着船底,让这些船只加快速度。

    又对照了下面那个巨大的黑影,鬼哭便知道,张管事说错了。那些鱼虾才不是水龙王的龙子龙孙,而是水龙王龙子龙孙的食物。至于钓鱼,那是在和那些龙子龙孙抢食物,不倒霉才怪。

    看来,江宁城这一带的江龙王,其跟脚便是一头鳄鱼。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身处于鳄鱼群中,让鬼哭浑身紧绷。好在或许是因为熏香起效了,又或许是因为这些鳄鱼吃饱了,它们并未理会鬼哭,而是追逐着船只,飞快的远去。

    吐出几口气泡,一头钻出水面。鬼哭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寻找着大黑马的踪迹。

    在岸上,他跑不过大黑马。在水里,他还是游不过大黑马。大黑马有空就下水,追逐游鱼,就连那些鱼都游不过它,鬼哭自然也游不过。所以这一次返回江宁,又返回船上,最主要的就是靠大黑马。

    大嘴从鬼哭的肩上也探出头来,鬼哭扭过头一把抓住大嘴,将它的一头在刀柄和刀鞘上缠了几圈打了一个结,又将它的另一头拴在身上。大嘴疯狂的挣扎,想要摆脱这个暴君,最终还是没能挣扎的掉,不由得像条咸鱼一样任由鬼哭施为。

    做完这一切,鬼哭顶着浪向下游去,不断拍水而起,跃出水面,借着这短暂的时刻,寻找大黑马的踪迹。

    很快,他找到了大黑马。牙齿紧咬小指,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大黑马听到了,扭过头,欢快的朝着鬼哭这边游来。

    鬼哭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计划已经完成三成了。

第一百一十章 回马一枪

    鬼哭拽着马尾,由大黑马带着一共游了五里后,终于找到个地方上岸。上了岸,骑在马背上,鬼哭的速度又快了一截。

    距离船离岸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虽然船往上游走速度慢,可在江龙王的帮助下,却也达到了一个不错的速度,一个时辰,跑了70里路。然而,鬼哭骑着大黑马一路风驰电掣,仅仅用了一炷香(半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到达了江宁城西门外。

    大黑马累得气喘吁吁,鬼哭拍了拍它的头:“好好休息,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朝着江宁城奔去。

    江宁城和姑苏城杭州城不同,虽然也很大,可不像姑苏城和杭州城那样繁华,繁华到甚至因为建筑过多,城内与城外已经模糊。

    江宁城并非如此,城墙内就是城中,房屋青砖瓷瓦,大多高大。城外,就没那么多建筑。也就一些沿路沿河的地方,有一些零星的建筑。

    沿路的地方通常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着那边一间客栈或者驿站,又或者佛庙道观,周边还有一些以种田为主的村落。沿河的地方,就是一些以打渔为主的村落。

    若是往日,夜晚的江上很是热闹,行走于江上的花船尤为著名。不过,自从大周打到了对岸,那些花船就没了。现在一到夜里,城外一片静悄悄的。

    鬼哭没有沿着大路走,而是一路涉水钻林,小心翼翼避开了有人烟的地方,避开了草丛中游走的毒蛇,听着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狗吠声,一路摸到了一个偏僻的墙角下。

    湘军的素质,确实令人堪忧。明明对岸大周军队每日训练的那叫一个勤奋,他们看到了,也的确有了一点危机感,于是在北门水寨巡逻的很是勤奋,再加上因为时长有人视察,表现的还算中规中距。

    结果,这个西门,城墙上一片寂静,偶尔还能听到鼾声。而其余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这样一搞,有个毛用。要不是人家还在训练水军,水军未成之前不想开战,真渡河过来,一个突袭,这个城就下来了。

    鬼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拿出了大嘴。大嘴不满的拍打着鬼哭的手背,鬼哭将它系在绳索一头上,然后拔出拔出长刀,用它的另一头拴住刀鞘中间,接着奋力把它甩了上去。

    它和刀鞘都被甩到了城墙上,下边鬼哭一拉绳索,上边大嘴扭动身躯,调整着刀鞘的位置。一声轻微的响声,刀鞘卡在了城垛之间。

    鬼哭嘴里叼着长刀,一拉绳子,运起登天梯,在墙上轻点几下,一下子就窜上了三丈高的城墙。

    上了墙,一手反握长刀,一手用灵活的手指帮急不可耐的大嘴解开绳子,低声嘱咐它回到大黑马身边,然后就将它连同刀鞘绳子一起扔到了城墙下。

    鬼哭来到了城墙的另一边,俯瞰整个江宁城,夜晚的江宁城一片寂静,整个城市黑压压一片,只有偶尔几个地方有灯火亮起,烛光穿透窗纸后,也显得昏暗。

    鬼哭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在地上,然后拔腿就沿街朝着白府狂奔。这街上可没路灯,透着月光还能看清路,也能看见前方的人影,可人一旦到了屋檐下,不走近还真看不到。

    骑着大黑马一炷香的狂奔,鬼哭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早已风干,但依旧有些难受,不过却可以接受。赤着的双脚踩在地上,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到达入海之前,独自一人行走在旷野之中,四周随时可能出现危险的那种感觉。

    四周很没安全感,他尽可能的贴着墙走,尽量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这种感觉,同时又很刺激,让他心跳加速,让他反应从所未有的敏锐。

    前方出现火光,鬼哭一下就做出了判断,他压低身体,加快速度,闪身就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巷。

    就在他进入小巷的下一刻,两个官兵打扮的提着灯笼,相互抱怨着匆匆走过。等他们离开,鬼哭又钻了出来,继续前行。

    一共花了一刻钟,鬼哭就来到了白府外。他绕到了后院,叼着刀上了围墙。不过却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只探出半张脸扫视了一下整个后院,接着捏碎一张瓦片,将碎片藏在手心,然后另一只手猛的发力,整个身躯翻过围墙,还在半空,手中的碎片激射而出。

    一只趴在狗圈中的大狗猛的抬起身,然后被碎瓦片击中脑门,一声不吭的趴了下去。鬼哭轻盈落地,反手抓着长刀摸了进去。

    白府中巡逻的人可不少,这些人都是白落养的家兵,相比其他家丁护院专业不少,相比起那些湘军又尽职了不少,再加上底蕴缘故,白府本身也没那么大,没那么复杂,因此比起其他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想要潜入还要难上许多。

    但是,他的这些家兵被鬼哭砍死砍伤不少,人数上的下降导致白府的防卫破绽多了不少,让鬼哭轻松了许多。更何况,他这次潜入早有预谋,因此更是如鱼得水。

    他在白府呆了三天,每到夜晚,都会到屋顶赏月喝酒吃花生,到了白天,一有时间就到处逛逛。目的,可不单纯,就是为了弄清楚白府的布局。

    然而对于鬼哭的这些,白落居然毫无察觉,也怪不得鬼哭看不起他。带刀侍卫的责任,就是保卫国君。这可不仅仅只是当个护卫那么简单,作为国君心腹,往往还需要帮国君消除隐患,譬如……杀掉某个对他地位有威胁的人!

    因此,还有些时候,带刀侍卫,还要负责干一些见不得光的活。侦察、反侦察、收集情报、潜入杀人等,可都是基础功。

    然而这些,白落似乎已经丢了大半了。

    这边鬼哭正忙着,而另一边白落正在堂屋宴请宾客。

    白落坐在主位,白臀也在座,此刻却显得格外老实。而他的客人们,一共有四人,个个光着上半身,身材匀称,皮肤光滑,不壮不瘦,看起来很是顺畅。不过看其外表,就没他们的身材那么好看了。

    一个尖嘴猴腮,他是李老大,号称水猴儿。一个方脸凸眼,他是李老二,号称水鱼。一个一脸阴霾,他是李老三,号称水鹰。一个惨白人,他是李老四,号称水鬼。

    老大擅长操舟,驾着一叶小舟,在水上飞行如梭。老二老四都擅游,老二游的快,在水中捉鱼,谁都比不过他。老四擅潜,一个猛子扎下去,可以一刻钟都不露头的。至于老三,擅长喂养鱼鹰。

    他们这四兄弟,就是李家鱼村的,这个村子可不得了,秋天鱼肥打鱼,而春夏两季,村里的老人就驾船拉客,在江上来往穿梭。而村里的年轻人就离开家,去伏击那些落单的货船。

    所以,这其实就是个水匪窝,可是,官府就是不剿他们。一来是因为这个村的一些人在官府干活,二来是因为他们还能帮干些脏活,三来就是因为这个村每年上缴的供奉,可不少。

    而这四兄弟,就是这个村中年轻人里面本事最大威望最高的。而他们,就是白落请来对付鬼哭的。

    面对四个凶气毕露的家伙,即便是一向嚣张惯了的白臀,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个乖宝宝。最主要的是这四个人,可不会惯着他。

    一番酒酣耳热之后,四兄弟各自抱着一人出了堂屋,然后一同挤进了西厢房中。这是他们的习惯,在陌生的地方,这四兄弟从不分开。就算是干些羞羞的事,也是两个人干两个人警戒。

    白落与白臀看着离开的四兄弟,白落脸带笑意,白臀面色焦急。在酒席上,他们的请求,这四兄弟已经答应。为此,白落要付出百两纹银的代价。

    白臀拉着白落匆匆到了书房,留下了打扫房间的家仆。

    书房中,白臀焦急的问:“爹,你明知道他们在敲诈,为何还要答应他们?”

    “敲诈,那又如何。”白落脸带笑容,拍了拍白臀的肩:“你呀,莫要焦急,先听你爹我细细道来。”

    白落把白臀按到了椅子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为他泡了一杯茶,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后,这才说道:“这是一桩大活,一旦他们接了,大半年轻人必定离村。年轻人离开了,就剩下老人。而我们,手下有兵,你就没想到点什么吗?”

    “爹,您是说?”

    “想通了。”

    白臀兴奋的连连点头,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我可是听过,这村里的油水可不少。”

    白落笑着点头:“自然不少。”

    “可是……万一他们找我报仇呢?我可听说了,这些人可狠了。”

    “狠?”白落大笑:“那又如何,先杀光那些通风报信的家伙,再杀光一村留下的老小,之后,咱们就埋伏起来,等那些年轻人回家,万箭齐发。”

    白落一握拳:“保管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到时候,不仅咱们的钱回来了,他们抢的财货也归咱们。”

    他用拳头锤了锤白臀:“那些文官并非收拾不了他们,是懒得收拾,反正每年都有利可图。可咱们不同,咱们可没获利,只能干看着,不干一票就对不起自己。”

    “可是爹,咱们这样会不会得罪那些文官老爷。”

    “不会。”白落阴沉的笑,笑中带着苦涩:“在他们眼里,你爹我和那些水匪可没区别,只要咱们把钱交上,他们能照常获利,他们就不会管。如果能交更多,说不定他们还扔一个骨头给咱们舔舔。”

    说着,他擦了擦有些辛酸的泪,重重地拍着白臀的肩:“这一次赚他一票,我会想办法把你塞到长史大人门下,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白臀心中哽咽,第一次看到了爹软弱的一面,顿时因为名字的种种怨气,消散一空。他用力的抱住了白落:“爹,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的。”

    回到卧室中,看着躺在床上千娇百媚的美人,白臀想到了爹苍老的面容没了心情,挥手让她滚蛋。美人错愕,在挨了一巴掌后,捂着脸,抱着衣服匆匆离开。

    白臀坐在书桌前,用力的抓住头发。脑中一片混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爹的话。

    一根鸡骨头,砸到了桌上,在他的面前弹动两下,将白臀惊醒。

    白臀愣了一下,猛的扭过头来,就看到正在剃牙的鬼哭,鬼哭裂嘴一笑:“你家的鸡,味道真不错。”

    白臀浑身一颤,一张嘴,鬼哭猛的抬手,雪白的刀刃没入口中。雪红的刀刃,从后脑刺出。如毒蛇吐信一般,瞬间又迅速缩了回去。

    肥胖的身影晃了晃,向后倒去。被鬼哭一手扶住,让他趴到了桌上,还细心的帮他吹灭了蜡烛。

    书房中,白落还在想着儿子刚才离开前的样子,不由得痴痴傻笑。那孩子,终于开窍了。

    忽然,有风灌进,门又开了。

    他以为是儿子回来了,抬起头来:“怎么……”

    然后,他看到了一抹白光,接着,整个世界就突然陷入了黑暗。耳朵始终回荡那一声“咻”的破空声,和飞射的箭矢很像,却又更短促许多。

    一道细线,贯穿了白落的脖子。那一道细线,冒出袅袅青烟。烤肉的香味,在屋中蔓延。

    鬼哭的刀刃,一片通红,仿佛刚刚在烈火中烧过一般。他取出剑油,浇在了刀刃上,“吱吱”的声音中,一片白烟冒出。

    光杀了这对父子,还没完,还要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才对。刚才他在堂屋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西厢房外,鬼哭站在门口,将妖气、气势、以及手中长刀融为一体。这种运用方式,他已经练了许久,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用。

    厢房中,正在埋头苦干老二老三抬起头来,正在对饮的老大老四也是手中一停。

    “什么声?”老大猛的问道,老四摇了摇头,老三拍了一下身下的女人,厉声呵斥:“安静。”

    叮铃铃~

    叮铃铃~

    声音,很有节奏,并且,在耳中越来越响。

    “你听见了吗?”老大问身边陪他喝酒的女人,女人茫然摇头。老大转过头,又问老四:“你听见了吗?”

    老四点了一下头,惨白的脸因为喝酒已经一片胀红,他用力的甩了甩头,道:“似乎铃声。”

    老四转过头,问身边的女人:“你听见了吧?”

    女人满脸惊恐,连连摇头。

    其他两人也同样问了其他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都没听见。一下子,四兄弟头皮同时发麻。

    老二道:“该不会是……”

    “闭嘴。”老大呵斥,然后大声说:“滚,你们这些女人,滚出去!”

    面对不知为何发火的老大,女人们惊慌失措。老二老三也跳了起来,拔吊不认人:“滚,都滚出去。”

    听到响动,鬼哭嘴角一翘,一转身藏到门边墙后。接着,门开了,四个惊慌失措的女人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

    老三关上了门,四兄弟一起围了过来,老大低声喝吗:“狗日的,这里肯定闹鬼。”

    他们常年干着那些买卖,古怪的东西自然遇到了不少。别的不说,光是各种水鬼遇到了不止十次。老四这个样,就是因为遇到的水鬼,其中一次差点丢了性命,逃出生天之后,皮肤就白成这样了。

    老二道:“骂也无用,咱们点起火来,聚在一起,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去管,度过这一夜再说。”

    其他三人点头,连忙去翻蜡烛。忽然老四开口大声问:“谁开的窗?”

    其他三人微微一愣,然后摇头。

    老大用力的甩了一下头,想要将脑海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铃声甩掉,这声音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听觉,让他烦躁不已,可惜,这个动作只是徒劳,不仅徒劳,酒气上头还让他有些头晕。用力的甩了头几次后,老大喘着粗气道:“别靠近窗口!”

    接着,他就听到了老二的声音:“你是……”

    接着,老二手中的蜡烛熄灭,他投射出来的影子里,头颅忽然不见了。老大心脏剧跳,连忙看向老二那边,结果就只看到了一具拿着蜡烛的喷血无头尸体。

    突然,眼角一道刀光闪过。等他反应过来,刀尖已经戳破了他的眼睛,扎进了他的头颅中。

    鬼哭仿佛一道鬼影,在狭小的厢房中飞快移动,一沾即走。

    在他杀死老二老大的时候,一把飞刀已经从手中甩出,老四捂着插着飞刀的喷血喉咙,跪了下来。

    老三怒目圆睁,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刺客,随手抄起了凳子就砸了过去。

    鬼哭反身一刀,凳子一分为二。刀光穿过老三的身体。

    “哐当”两声,被一分为二的凳子几乎同时掉到地上。老三向前跑了两步,和鬼哭擦肩而过,接着身躯一分为二,下半截身躯倒在了床脚边,而上半截身躯扑到了床底下。

    屋中,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鬼哭收回飞刀,擦干净的长刀和飞刀上的血迹,细心的帮他们熄灭蜡烛,然后翻出窗外,还怕他们着凉,帮他们关好了窗子,这才离开。

    (这一章算是昨天加更的,虽然只加更了一章,但这一章可足足有5000字,分量十足。)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都死啦

    鬼哭去了一趟厨房,顺走了一只风干羊腿,一路原路返回,到了城外,在城外和大黑马汇合。休整一番之后,骑马上路。现在,距离他跳下船,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大黑马扬蹄狂奔,劲风迎面扑来,鬼哭趴在大黑马身上,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将自己固定的大黑马背上,大黑马识路的能力,可不比他差。

    一路追风逐月,不过相比于来时,速度要慢上了许多。毕竟回去的路要更长,要保持体力。

    一个时辰后,鬼哭和大黑马在一处岸上林边。

    此刻月色正好,星光正明,微风和缓,凉爽宜人,耳边虫鸣蛙叫,就是依旧还有一些蚊子令人心烦。

    鬼哭找了块石头坐下,大黑马就在旁边,一团篝火在眼前徐徐燃烧。大黑马眼巴巴的看着鬼哭,只见鬼哭一手持一把黑幽幽的短刀,一手持着烤热的风干羊腿,“唰”的一刀就切下一大片。

    鬼哭拿起这片羊肉,尝了一口:“不错不错,很香,就是有些干。”

    说完,他放下刀,看了一眼眼馋的大黑马,笑着把整个风干羊腿都给了它,大黑马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好事。随后听鬼哭说:“吃吧,今夜累坏了,本就是犒赏你的。”

    一听此言,大黑马笑逐颜开,裂着嘴叼走了风干羊肉,找了一块平地,跪了下来,像一条大狗一样啃着肉。

    鬼哭收起了刀,一只手拿着酒葫芦,一只手拿着风干羊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看着粼粼波光的江面,享受着杀戮之后的片刻安宁。大嘴盘在一旁,将头埋了起来,他们都有吃,就它没有,让它很是郁闷。

    当鬼哭酒足饭饱,当大黑马将整个羊腿吃的只剩骨头时,阵阵阴风刮来。一下子,明亮的月光变得昏暗,漫天的星辰也若隐若现,四周变得如冬天般寒冷,不停鸣叫的虫鸣蛙叫声刹那停住了,顿时一片寂静。

    “来了!”

    鬼哭站起来一脚踢灭了篝火,朝着下游看去。一片云蒸雾绕中,一艘艘大船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那一艘艘大船前方挂着的灯笼,就像是怪兽的眼睛。大船上,所有的风帆都鼓足了劲,推着大船前行。“哗啦啦”的水声愈加激烈,狂风卷起飞沙,拍打在身上一片生疼。如果不清楚的人,恐怕还会以为是鬼船路过。

    鬼哭和大黑马没有急着跳下水,而是努力瞪大眼睛,寻找着原本他们所乘的那艘船。

    “走!”鬼哭一声大喊,一把抄起长刀和大嘴,让大嘴将长刀固定在自己身上,接着跳下了水。声音没飞出几步就被风吹散,不过大黑马确实听到了,跟着鬼哭一同跳下了水。

    在岸上就已经找到了目标,下了水,在鬼哭的指挥下,大黑马绕开了那些“龙子龙孙”,迅速的靠了船。鬼哭踩的大黑马被一跃而起,攀住了窗沿,爬了进去。

    刚一进去,大嘴就迫不及待的离开鬼哭的身体,长刀落在地上。接着一个身影就扑了过来,鬼哭没有避开,被采薇抱了个结实,她的小脑袋埋在了鬼哭湿漉漉的胸膛中,闷闷的说:“鬼大哥,我好担心。”

    鬼哭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好了,大黑还在下面呢。”

    垂下绳索,大黑马一口叼住了绳索,鬼哭一脚踩着窗沿,双膀较力,一声低喝,一把一把的将大黑马拖了上来。等到大黑马从窗子钻了进来,鬼哭松了一口气,甩了甩发麻的膀子,拍了拍大黑马的脖子:“好兄弟,这次多谢了。”

    大黑马得意一笑,砸吧砸吧嘴,觉得牙齿有点不舒服。皮毛一抖,水珠洒的满屋都是。

    大嘴不满的昂起身体,它刚刚好不容易东扭西扭,才将身上的水分拧干。结果被大黑马这么一弄,身上又湿了。

    采薇看的咯咯直笑,一把抓起大嘴,麻利的将它折起来,手伸到了窗外,用力一拧……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丫鬟拿着装着水的盆子走了进来,然后就被吓了一跳。只见白落白老爷端坐在椅子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手中木盆落地,哐的砸在地上,水花飞溅,泼出来的水迅速的在书房中蔓延。

    丫鬟被吓呆了,连忙跪在了地上,慌张的拿起抹布,努力的擦洗地面,一边擦还一边不断求饶:“对不起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您了,大慈大悲……”

    丫鬟说了一通,结果,书房中一片寂静。她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到老爷还是刚才那个样子,一动不动。

    “老爷?”她满脸畏惧,却又靠近了一些,老爷没有丝毫反应,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像是……一个死人!!!

    丫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老爷身强力壮,每天一大早都还要打一套拳,怎么可能忽然会死呢。可是,为什么老爷没有一点反应?

    丫鬟又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些,然后就看到书桌上盖子翻到一边,已经冷掉的茶。

    “老爷,你的茶冷了,我帮你换一下吧?”她小心翼翼的说,拿起了茶杯。这里实在诡异,她想要离开这里,又生怕离开引起老爷的不快,于是将主意打到了茶上。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碰了一下老爷放在桌上的手指指尖。就是这么轻轻的碰了一下,一下子,老爷的头掉了。

    丫环傻眼了,被吓的大脑一懵,手中的茶杯落地,“哗啦”一声,碎片飞溅。

    “死人啦!老爷死啦!头都没啦!……”

    一声声尖叫声中,丫鬟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书屋。

    “少爷,不好了,老爷死了!”

    门外,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人用力的敲打着白臀的房门,但不管他怎么呼喊和敲打,里面就是没有一点声息。

    一下子,中年男人心中有了不好的念头。他叫来了人,合力撞开了门。接着,就看到趴在桌上的白臀。一滴水滴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只见一滴浓稠的殷红色液体滴落在地,地面,是一片血泊从脚底向四周蔓延。

    咕咚!

    所有人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其中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少爷?少爷?”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白臀,白臀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不好啦,少爷也死啦!!!”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声音:“不好啦,客人也死啦,四个人都死光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安县城

    鬼哭打开窗,天已大亮,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他本能的抬了一下手。

    外面,传来一声声呼喝。不知不觉,昨天下半夜就已经出了这头江龙王的地界,那凛冽的寒风,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下子,天气就回暖了,然而这对于船队来说并非好事。

    风不足,也只有靠船夫们拿着桨用力划了。划船,尤其是这种大船,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也幸亏,此刻这个地带的江面广阔平缓,水量充沛,不急也不浅,还用不着纤夫。

    一声声号子声中,一艘艘船上伸出来的大浆波动的水面,惊得水中鱼儿慌乱远去,让天上鸟儿盘旋着不肯落下。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请进。”鬼哭道。

    门开了,采薇端着饭时进来:“鬼大哥,吃饭了。”

    吃了饭,左右无事,鬼哭来的甲板上。

    放眼望去,外面是一片平静的大江,两岸郁郁葱葱,时不时有野兽来到江边饮水。一声声号子声中,船队仿佛一群爬行的乌龟,在江面上缓慢前行。这速度,比起昨天夜里慢了数倍。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天气微暖,让人心旷神怡。然而,这样闲适的心情注定不属于船夫,他们都是干苦活的,光着身板卯足力气用力划桨,个个身上汗如雨下,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游了一圈似的。

    原本憨厚可掬的张管事此刻变得凶神恶煞,他叫张忠善,忠善二字是张善人给他取的,要的可不是让他心怀慈悲,而是让他忠于张善人。说白了,他就是张善人手下的一条恶犬。

    恶犬,面对尊贵的宾客,会摇尾乞怜,看起来乖巧万分,而面对主人与宾客之外的人,那就永远是一副凶恶的姿态。

    他带着一群壮汉,壮汉手中提着鞭子,在甲板上来回走动,只要有偷懒的,他就是一声令下,那些壮汉就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看到鬼哭,他主动走了上来,脸上凶恶的表情一变,又变成原来的那一副憨厚人家的样子。

    “贵客,起来了?吃饭了没?”

    鬼哭看他那前倨后恭的样子,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是平淡的道:“吃了,对了,这个地界到哪里了?”

    “这里……”张管事琢磨了一下,道:“这里应该到平安县附近了,傍晚之前,咱们就能到达平安县。过了平安县,有一段浅滩,船是过不去的,得叫人来拉。”

    “平安县,平安县距离江宁有多远?”

    “这个嘛,差不多将近400多里吧。”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驶了300多里了。”

    “差不多。”

    “300多里。”鬼哭琢磨了一下:“不到一个夜的时间行了300里,这江龙王还真是好本事。”

    “那可不是,没了江龙王,这速度起码降了六七成。”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鬼哭不再在甲板上溜达,用鞭子抽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缩到了屋里,陪着采薇习练方寸之地技击之处。狭窄的屋中选择余地不多,能习练的功夫也就这么几个。

    一声声鞭响中,整艘船行了大半上午,也没走多远,只走了二三十里路,但是船夫们已经力竭,于是开始换人。

    到了中午,大江开始分流,船队驶入了南边的那一头。

    然而这边,江面开始变得越来越窄,同时水也不急,很缓,比分流前那宽敞的江面还要缓上一些,于是,速度提快了一些。

    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已经偏西,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终于,见到了一个县城的影子。

    平安县,一点也不平安。这里没有龙王庇佑,也没有城隍保佑。整个县城,也就一个道观在东头,但是早已废弃,前几年倒还有一些乞丐去那边夜宿避风,不过莫名其妙的死了几个人后,如今罕有人去了,人人避之不及。

    没有神佛庇佑的地方,是不太平的。

    入林打猎,时常受山中妖类惊扰。下水捕鱼,水中精怪也不好惹,碰到就是麻烦。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开垦田地,春种秋收。但是,田地不能离镇太远,不然种子下去,又被精怪魔兽刨出来吃了,就算是撑到秋天收获,依旧逃不过那些精怪野兽的魔口,必定颗粒无收。因此,明明有很多肥土,田地却并不多。

    所以,还是要下水捕鱼,要入林打猎。但是下水捕鱼和入林打猎同样不能远了,近了还有人相助,远了有危险,无人相助,就只能靠自己,这是十分危险的。

    他们,整个县城的百姓,就这样被困在了这里,只依靠这些,根本不够。

    好在,这里依靠大江,每年来往船只极多,让这里活了起来,让镇上的百姓多了许多选择。

    有人乘船离开家,去别的地方打拼。有的开起了客栈,有的倒买倒卖,但更多的,当起了纤夫。距离镇子不远处,有一大片浅滩,小渔舟还好,而大一点的船是绝对过不去的,因此就需要纤夫,并且需要很多。

    虽然纤夫赚的是卖命钱,但是每拉一趟,得的钱多,所以哪怕辛苦的要死,依旧有人去拉。然而,到后来,一个县的人不够了,就算是都去当纤夫也不够,于是,外地人来了,并且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了,来找一份活干。这个活,自然是为人拉船,没有多大的技术,靠的就是一个好身板再加上听指挥。

    而外地人多了,县城里就变得鱼龙混杂起来,并且情况越来越复杂,治安每况愈下。大宋与大周的战争,导致大江两岸的州县都受到了影响。平安县中的情况,也愈加诡谲,整个就成了一个大漩涡。

    而这支船队的来到,给这个县城带来了新的变化……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船队还想赶路是不可能的了,也只能在这个县城中修整一夜。船只靠岸,庞大的船队,带来了太多太多的人,县城中的百姓个个眉开眼笑,船队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大赚一笔的机会。

    此刻,船夫们的精疲力竭,不过一看到平安县,立刻又有了的精神,纷纷踏着跳板上了岸,兴高采烈的直往县里闯。鬼哭和采薇也上了岸,在船上呆了一天,他们早已闷烦。

    上岸前,张管事抓的鬼哭的袖子,重复叮嘱,上岸后一定多加小心,尤其注意财物,万不可露白,不然必有灾祸。晚上,最好回到船上过夜。一个是县城中住处紧张,二个也是安全问题。船上虽然睡的不舒服,可胜在比那些地方安全多了。

    那些苦哈哈的船夫就没有这个问题,他们穷的连一件好衣服都穿不起,自然没人打他们的主意。但鬼哭和采薇不同,他们穿着不说多好,怎么说也比这些苦哈哈要好多了,第二个,采薇太过漂亮,引人注目。

    若是其他人,他提都不会提。但是鬼哭,是他的主人张善人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的。

    鬼哭对于这些请求一一答应,因为张管事说得严重,鬼哭还特意带上长刀。然后下了船,进了平安镇。

    只是没想到,刚进去没多久,就有麻烦上身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外地的人

    此时已经傍晚,鬼哭和采薇以及大黑马走在碎石街上。夕阳的余晖投射下来,让整个热闹的平安县多上了一些光晕。影子被拉得老长,街头到处都是拉客的居民,他们看起来很是热情。

    平安县中的房屋多为木质,主要街道两旁,大多为两层楼的小楼,几乎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门上挂着一个小旗,上书着“酒”、“布”、“粮”等字眼。

    采薇叫做了一个卖梨的小哥,买了一些梨,这是准备在船上吃的,放到了大黑马的背上,压到了上面的大嘴。装作自己是一根布条的大嘴不满的扭动了两下,舒服的将自己盘了起来。

    然后,他们进了一家酒家,这里的大厅中,十几张桌子,已经挤满了人。不过不要紧,还有包厢。

    将大黑马交给了伙计,鬼哭和采薇径直的上了楼,到了包厢中。鱼肉他已经吃得烦了,因此点了一只鸡。就在鬼哭和采薇吃饭的时候,下方传来喧闹。鬼哭一皱眉,他听到了大黑马的嘶鸣声。

    鬼哭推开窗,看向下面。下面马厩处,正围着一堆人。

    “你们干什么呢?”鬼哭探出头来大声喊道。

    “干你鸟事。”一个精瘦的家伙抬起头来叫嚷道,不过一看到鬼哭那张脸,微微有些心虚:“奉劝……劝你别多管闲事。”

    鬼哭冷笑:“那是老子的马?”

    “嘿,你的马?”一个高个子拍了一下那个精瘦家伙的肩膀,让他站在一边,扬起头挑衅鬼哭:“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吗?”

    “大黑!”鬼哭叫了一声。

    大黑马仰头嘶鸣:“儿嘿嘿嘿~~”

    鬼哭道:“它答应了。”

    气氛,有些尴尬。几个围观的路人,捂嘴偷笑。高个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恼羞成怒,踢了身边人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拖马!”

    几人一拥而上,想要把大黑马强行拖走。大黑马身体一扭,抬脚就是一下。一人直接飞了起来,飞出了五六米,砰的一声砸在了木桩上,一蓬灰尘从屋顶坠落,这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顿时,无人敢上。高个子红了眼,连忙扑到地上那人身边,往他鼻子上一伸手。片刻后,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目血红:“小五没了。”

    瞬间,他们就沸腾了起来。

    “狗日的,杀了这马。”

    一个二个扯出尖刀,高个子更是拿出了一把斧头。

    “你们敢!”鬼哭一声大喝,一把抓起搁在桌上用布袋装着的长刀,踩着窗沿就跳了下来。

    “滚远点,外地人。”两个人提着刀走了过来,挡住了鬼哭。鬼哭双眼一瞪,两人就不约而同后退半步,接着恼羞成怒,怒吼着就冲了上来。

    鬼哭一抬手,刀柄戳在一人的小腹。这人面色一变,跪在地上,一个劲干呕。

    接着鬼哭一次侧身,一把尖刀贴着胸口就刺了出去,鬼哭一把就扼住了他的喉咙,单手把他拎了起来摔在地上。

    砰!

    一声闷响,百多斤的身躯被摔得平铺在地上,掀起灰尘。尖刀叮叮当当的滚到了一边,这人面色扭曲,身体卷成一团。

    另一头,大黑马也开始发飙了。它皮糙肉厚,挨上几拳几脚根本不成问题。但是如果对方动刀,那就是要它的命了。若是曾经之前浑浑噩噩的,也只是象征性的反抗几下。但是成精之后,它对自己的命就格外的看重。

    张嘴咬住缰绳,一仰头,缰绳扯断。紧跟着,四蹄疯踏,整个身体像是旋风一般盘旋,马背上的梨子被甩飞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而大黑马那边,卷起了满地的飞沙,让他所处之处一片风沙弥漫,接着后脚连环蹬出。

    砰砰砰!!!

    三声闷响,三道人影口中喷血的飞了出去。一个撞到了墙上,两个摔到了街上,都是胸膛凹陷,口吐血沫,眼看活不成了。

    一旦大黑马下狠手,那脚力再加上脚上的马蹄铁,被这么踢一下,不亚于被两个大力士拿着铁棍用尽全力戳一下,寻常人哪有活命之理。

    剩下的人见到同伴如此惨状,都不敢上前。高个子一发狠,掂了一下手中斧头,举起来就要掷出去。

    身后,传来“锵”的一声拔刀声。还没等高个子反应过来,一截染血的宽大刀尖从他的喉咙处透了出来。

    扑通一声,尸体倒地。

    一下子,周围安静了。不仅那些高个子的小弟们安静了下来,就连周围围观的百姓也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外地人敢杀人。

    鬼哭脸色阴沉的走了上来,踩得高个子的尸体,把短刀拔了出来。鲜血喷溅,鬼哭满脸是血。他将短刀在尸体上擦拭两下,然后收回腰间,接着捡起了一个梨子,在身上擦了两下,放在口中,咬下一块。

    咔嚓!咔嚓!咔嚓!

    雪白的梨肉被咬的粉碎,甜美的汁水充斥着口腔。鬼哭一手拿刀,一手拿梨,将口中的梨肉咽下,这才平静的开口道:“还有谁?”

    他双目一一扫过那些拿着尖刀的家伙,他们脸上一阵哆嗦,略微犹豫了一下,扔下尖刀,转身就跑。

    “不得了,这外地人杀了文静,出大事啦!”一个围观的百姓低声道。

    文静,就是那个高个子,他看起来没有什么背景,但有一个身份,平安镇本地人。因为外地人越来越多,所以本地人自然的就开始抱团取暖。

    别看文静神憎鬼厌,但是,他聪明,他从不对本地人下手,相反多有援手。所以他的名声,在本地人之中还是挺不错的。现在,他和他的几个兄弟死了,他们家人如何肯干,外地人杀本地人,那还得了,这事绝没完。

    “鬼大哥。”采薇付了钱就匆匆的下来了,鬼哭安抚了一下大黑马,冲她点了点头:“我们走。”

    “抱歉,你们现在不能走。”

    掌柜的带着伙计围了上来,伙计们手持棍棒,看向鬼哭的眼神有些避让,手脚有些哆嗦,但还是不得不听掌柜的话。

    鬼哭问道:“怎么,我们付的钱不够?”

    掌柜脸带笑容:“并非如此,只是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会很为难。”

    平安县,本地人可得罪不得,更何况鬼哭杀了本地人。自从外地人多了之后,依旧干着纤夫的活的本地人就不多了。他们更多的是开酒馆,开客栈,卖东西,出租房屋,当牙人,当官差衙役,得罪了他们,在这里可不会怎么好混。

    鬼哭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掌柜的心中一个咯噔,只听鬼哭说:“人死了,就不会为难了,对吧?”

    掌柜的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对!”

    鬼哭回头道:“走!”

    说罢,他提着刀用肩膀撞开掌柜的。掌柜向旁边踉跄了几步,被两个伙计扶住。他摸着生疼的肩膀,眼睁睁的看鬼哭采薇以及大黑马扬长而去。

    “鬼大哥,没事吧?”采薇问道。

    鬼哭摇头:“麻烦大了。”

    在他们身后,一群人明目张胆的跟着。不远也不近,眼中充斥着仇恨。

    当时,理智的说,鬼哭不该出手杀人。应该挡住那些人,让大黑马逃走。人,是大黑马杀的,大黑马走了,总有些转弯的余地。

    可是,当时鬼哭已经想不得许多了。大黑马陪着他穿过一个个战场,跨过大江,到了江南,他们之间的感情,绝不是人与马那么简单,而是战友。

    见有人想杀大黑马,他本能的,又出手了。做完一切,这才反应过来,却也容不得反悔。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后悔。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文家兄弟

    “大父,大父。”

    在急促的拍门声中,文殊山不耐烦的开了门:“吵什么吵。”

    他一句话镇住了外面围住的人,然后定睛一看,全是乡亲父老,疑惑的对拍门的年轻人说:“小九,什么事?”

    “死了,死人了。三哥、五哥、七哥、屎蛋、高个都死了,是外地人干的。”

    文殊山脑袋蒙了一下,一把拽住小九的衣领,将小九拽了过来:“你再说一遍,文静、文丁、文堂怎么了。”

    小九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道:“三哥、五哥、七哥都死了,就在那里。”

    小九指了一下,人群散开,露出了五个担架,个个覆着白布。文殊山慢慢的走到了一个担架前,慢慢的揭开了白布。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他双目圆睁,明显死不瞑目。而他的脖子,一个巨大的伤口竖着贯穿了整个喉咙,伤口无比狰狞,现在还流着丝丝的血液。

    文殊山手一松,白布落下,盖住了死不瞑目的脸。他脸颊抽搐,两只手颤抖的捂着脸,泪水大颗大颗滚落,突然跪地大嚎一声:“三弟五弟啊!哥对不住你们~~”

    他放下了双手,双眼充血,满脸疯狂,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周围的父老乡亲,道:“走,我们去找老大和老二。杀人凶手,必遭严惩,不然,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文殊山一家很特殊,12年前,文殊山一家兄弟五人全部受征入伍,九年前,文殊山独自一人回家,带回了四个兄弟的骨灰。然后,他独自一人咬着牙承担起来养育子侄一共九人的重任。

    为此,他的老婆都离开了他,可他毫不在乎,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而这九兄弟,虽然名义上是堂兄弟,但实际上却比亲兄弟还亲。九兄弟中,只有老大是文殊山的亲生儿子,而其他八人,却也个个把文殊山当作亲生父亲,称他为大父。

    他们相继长大,老大有出息,身强力壮,出去打拼几年,习得一身好武艺,回来后当了县尉。但比不上老二,老二最有出息,虽然身体不如其他几个兄弟,但他是几兄弟中唯一一个喜欢读书的。

    对于老二的爱好,文殊山是大喜过望,用尽一切办法,帮助老二。老二读书天赋一般,再加上家庭条件,最终没能考上进士,但也考了个举人,回来后没再继续读书,而是想办法娶了当时主簿的丑女儿,一番经营后,坐上了岳父的位置。老大的县尉,他也出了大力。

    如今,这兄弟二人其利断金,更是牢牢掌管着县衙。至于县令,就是个摆设,他发出来的命令根本出不了县衙,没人听他这个外地人的话。

    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县衙,有人将鼓槌递来,文殊山接过鼓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了鼓上。

    咚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鼓声震天,县衙里,屋顶的灰尘混着碎石一蓬又一蓬的往下直掉。匆忙有人出来,然后看到这一幕,本想上去阻止的他一下改变了主意,扭头又冲了回去。

    接着,一个将近九尺高的彪形大汉走出门来,只见他满脸络腮胡子根根如钢针,一双牛眼瞪得如铜铃,皮肤微黑,虎背熊腰,头戴幞头,身穿青衣,腰挎宝刀,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身后跟着四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好不威风。

    不过他一看到文殊山后,就像耗子看到了猫,将近九尺高的身躯不自觉就矮了一尺,脸上还挂起了憨厚的笑容:“爹,你咋来了。”

    文殊山面带悲伤:“儿啊,老三、老五、老七去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老泪纵横:“他们虽然调皮了些,但都是你的兄弟啊!”

    这将近九尺的彪形大汉,就是文殊山的儿子,九兄弟的老大文龙。

    文龙听闻此事,不由得虎躯一震,满面震惊:“爹,你没骗我?”

    “混账东西,老子哪有空骗你!”

    说着,文殊山就奋力的敲击鸣冤鼓,鼓声极大,整个县衙都被震的灰尘一顿一顿的往下掉。

    文龙一把拽住身边一人,大声道:“你去,去把我那二弟叫来!”

    县衙中,县令捂着帽子匆匆的赶了出来,连连大叫:“莫要敲了,莫要敲了,县衙要塌啦!”

    “咔嚓”一声,县令被吓了一跳,便看到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在一声响中,歪了,看样子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

    满头白丝的县令被吓得够呛,捂着心脏跑了出来,便看到正在敲鼓的文殊山,连忙跑了过去,劝道:“文老爷,别敲了,别敲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文殊山把鼓槌一扔,叫道:“县令大人,请给小民做主啊!”

    做势要跪,县令哪里敢真让他跪下,连忙一把扶住,道:“文老爷,莫要折杀我了,我做主,我给你做主。”

    说着,连忙喊道:“还等什么,升堂啊!”

    “威~~武~~~~”

    县令狼狈不堪的坐到了“明镜高悬”下面,有些担忧的往头顶看了看。

    老大县尉文龙凶神恶煞的站在一旁,老二主簿文虎脸色阴沉在旁边的一个桌前坐下,拿出纸笔,慢悠悠的研墨。文殊山走上堂前,文龙连忙扯了根椅子,摆到了堂前,让文殊山坐下。

    县令眼角抽了抽,轻轻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

    文龙扯着嗓子喊道:“县令大人,你莫非老糊涂了,我爹都不认得了?”

    县令脸色十分精彩,一片色彩变换之后,陷入了平静,柔声道:“文老爷,您说出了什么事吧?”

    文殊山一拱手:“我家老三、老五、老七都被卑鄙的外地人杀了,正所谓杀人偿命,我要杀人凶手偿命。”

    “他们死了?”县令一惊,然后无比痛快,心中叫好。这几个狗日的,还调戏过他的小妾,他去讨要说法,结果被文龙以“他们还是孩子”给打发了。

    呸,狗屁的孩子。死的好,死的好!

    “啊!狗日的县令在笑!”

    门外,一堆人中突然有人大叫。然后县令一惊,一摸脸,不知何时嘴角已经翘起。

    “打死狗日的贪官。”一群红着眼睛的人冲了进来,县令被吓得浑身哆嗦,大叫着“拦住他们”,然后钻到了桌下。接着,就被群情激奋的众人给拖了出来。

    “够了!”文虎大叫一声喝住了众人,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他站了起来,绕过桌子,推开面前的人,走到了浑身哆嗦的县令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得凌乱不堪的官袍:“县令大人,怎么说?”

    “该死!该死!杀人凶手该死!”

    文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声道:“大哥,还在等什么?”

    文龙一声狞笑,从桌上的桶中抽出令箭,带着人直往县衙中闯:“走,跟我去拿刀剑弓弩。”

    不一会,众人拿了武器后纷纷离开,县衙大堂上只剩县令一人。他呆呆的坐在桌边地上,双脚叉开,背靠桌子,官帽被扔到了一边,满头白发披散开来,像个老疯子一样嘴里喃喃自语:“刁民,刁民啊!!!”

    咚!

    牌匾落下,银镜高悬碎成几瓣。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路追逐

    鬼哭一行匆匆的到了船边,然后,被张管事挡住了。张管事看着鬼哭面带苦笑:“抱歉了,得罪了他们,就没人帮我们拉船了。如果只是一家,即便不要船,我们也会帮贵客的。但是,并非我们一家的船。”

    “你们怎么能这样!”采薇一脸错愕,随后,她看着满脸苦笑的张管事,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是为难人了。自己和鬼哭上船,对方可没收一分钱,哪怕是因为刻意交好,这个情谊也是存在的。

    现在出了这个事情,虽然对方有些不对,那怎么样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鬼哭拍了拍采薇的肩,事到如今,他也不会为难对方,道:“我们的行李呢?”

    张管事松了一口气,一侧身:“都在这里。”

    鬼哭道:“最后帮我个忙。”

    张管事面带苦笑:“还请贵客别让我们为难。”

    “并不会为难。”鬼哭说:“我想换些钱。”

    说着,他打开箱子,一串又一串的铜钱出现在张管事面前:“我想把它们换成银子或者金子。”

    张管事点头道:“好,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数,我们只有用秤称了,恐怕您会吃亏。”

    鬼哭道:“不要紧。”

    两个壮汉将所有同钱取了出来,抬着称称了一下。张管事拿着算盘,算了一下道:“一共是10两银子,贵客没异议吧?。”

    “嗯,就这样。”

    没了铜钱的拖累,行李一下就有两个大箱子变成了一个大箱子,重量也只到了一百来斤左右。对于大黑马来说,轻轻松松。

    鬼哭一拱手:“张善人的这个情,我收下了。”

    张管事松了一口气:“贵客一身好本事,定能走脱,祝贵客一路顺风。”

    说完,他又低声道:“贵客从这里往西走20里,便有一艘小船,船上还有水图弓箭以及一些干粮,应该能帮到一些忙。”

    鬼哭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管事,转身翻身上马,一伸手,采薇有些脸红,一把抓住鬼哭的手,同样上了马,在后面紧紧的抱住鬼哭。

    一匹马上面坐着两个人,还挂着一个箱子,显得有些臃肿。也亏得大黑马是中原北方战马,骨架高大。换做一般的驽马,背是背得动,跑不跑的快、装不装得下就是个问题了。

    “走!”

    大黑马嘶鸣一声,追逐着夕阳而去。

    文龙背着弓,挎着刀,带着人匆匆赶到码头。一人迎了上来,道了一声:“文龙大哥。”

    文龙扔给了他一把刀后,问道:“卑鄙的外地人呢?”

    那人接过刀,指的西方道:“沿着江往西跑了,跑得快正在追。”

    “果然被老二言中了,老四。”文龙对身后一个穿着皂服持着一杆钢叉精壮小伙道:“我带着兄弟骑马在岸上追,你带着其他兄弟驾船追。”

    老四道:“好!”

    言罢,文龙、老六以及其他五个衙役翻身上马,沿江往西追逐。

    老四一声呼喝:“跟我走。”

    说完,就朝着码头的小船冲去。一片片水花溅起,不一会儿,十多只小船离开码头,箭一般的朝西驶去。

    不过还是有人没能上船,文殊山被文虎和小九两人一左一右死死拽住,他气的须发皆张,不由得破口大骂:“老二小九,你们两个狗日的是想造反吗?”

    文虎和小九不由得同时苦笑,小九叫道:“大父,你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些事,都让哥哥们去办吧!”

    文虎也劝慰道:“大父,你得相信兄弟们啊!你不是经常说,大哥比年轻时候厉害多了嘛!”

    “狗日的!”文殊山不甘心的嘟囔了两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艘小船飞快地消失在那夕阳中。

    20里路,即便是大黑马背着400来斤的重量,也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而此刻,西边的太阳,只剩下个顶了。天空中的云,一片通红,像火烧似的。

    果然,他们找到了一艘小渔船,就搁在江滩上。小渔船四周也没个遮拦,就这么光秃秃的,很是简陋。

    鬼哭和采薇翻身下马,鬼哭道:“你们先上船。”

    采薇和大黑马连忙踩着水,跳上了船。鬼哭脱下了靴子,扔到了小渔船上,跑到了水中。踩着水,用力推船,将船推离滩上。等到船浮了起来,他这才爬上了船,撑着竹竿,快速的让船行起来。

    另一头,文龙一行七骑遇到了跑得快。跑得快已经跑不动了,靠在树边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他们人呢?”文龙问道。

    跑得快艰难的抬起头,指着远处的浅滩道:“他们在那儿找到艘渔船,撑着渔船往西走了。”

    “干得好。”文龙说完,扔出一个碎银到跑得快怀里,说:“你去那滩边,待会我的兄弟们来了,你知会一声。”

    说着,和兄弟衙役策马离开。灰尘扬起,跑得快毫不在意灰尘扑面而来,摸着手中的碎银笑得露出一口烂牙,然后一瘸一拐的朝着浅滩处走去。

    “鬼大哥,你看!”坐在船上的采薇突然指着后方叫道:“有人。”

    鬼哭回头定睛一看,只见岸边一行七骑正策马扬鞭正朝着这边沿岸追逐。

    鬼哭一把将手中竹竿递给采薇:“你来撑船。”

    “嗯。”采薇抓住竹竿,尽管不怎么会,她还是咬着牙站到了船尾处。

    鬼哭迅速的将绳子一头拴在船头,另一头递给了大黑马,道:“拜托了,沿着北岸而行。”

    大江的这一段,中间一节地面凸起,于是这一段大江从这一头开始被一分为二,又到了另一头汇合。

    而被一分为二的这一段,分为南北两端。北端的江宽而深,水中妖怪横行。南方这一段,江窄而浅,要安全许多,但是大船难过。

    现在,鬼哭他们所在之处,就已经接近最浅的地方了,而这里江的宽度,也不过二十多丈。

    对于时常宽达数百丈、甚至数里的大江来说,这一处浅成这样,又窄成这样,简直给大江丢脸,不配称之为江。

    所以,即便小船靠北岸而行,依旧没有摆脱弓箭的射程范围。但是,却也已经给了鬼哭准备的躲避箭矢的时间。

    大黑马跳进了水中,拖着船游到了北岸边,距离岸上也就一两丈。这里很浅,才刚刚没过大黑马的膝盖,大黑马咬着绳子拖着船一蹦一跳的飞快前行,溅起一片又一片巨大的水花。

    采薇奋力撑船,有大黑马在前头牵着,她不必担忧船的方向问题,只用不断撑着船让船前行,减轻大黑马的负担。

    而鬼哭,快速的将船上的那张弓上好了弦,把一个装满箭的箭袋挎在腰间身上,调整了一下位置,最后戴上和弓放在一起的铁扳指。

    大嘴缠住了鬼哭的脚,鬼哭愕然,低下头来看着大嘴。问道:“你也想帮忙?”

    大嘴连忙点头,鬼哭想了一下,最后灵机一动,一把抓起大嘴:“来,你来帮我递箭。”

    做完了这一切准备工作,鬼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等会儿,听我号令。”

    说完,又对大嘴道:“大嘴,递箭。”

    大嘴“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支箭,鬼哭伸手便拿住,搭在了弓上。而此刻,大嘴又抽出了另一支箭,等待着鬼哭拿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箭箭惊魂

    岸上,马蹄纵横。水上,水花四溅。

    一行七骑冲出了树林,沿岸狂奔。文龙肥大的舌头舔了舔厚实的嘴唇,虚的眼睛看着右前方被马拖着的小船,略微有些惊异,反手将弓摘了下来。

    鬼哭抬起头,看着渐渐靠近的七骑,手指扣住了弓弦,猛的起身,开弓就是一箭急射而去。

    一道黑色闪电迅猛的在船上飞来,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还没等文龙反应过来,这一箭就咻的一声,擦着他的肋下而过,“拙”的一声扎进一棵树中。

    直到这时,文龙才反应了过来,他差点就中了一箭。

    “我……”

    他刚开口,立马就闭上了嘴。又一箭迎面而来,飞旋的硕大箭镞瞬间出现在眼帘之中。文龙一低头,幞头被一箭射落,盘起的长发也被一箭射开,胡乱的披散下来,随风乱舞。

    文龙惊出了一身冷汗,这tnd是什么箭术,难道那外地人还是军中神射手。不由得,他放慢了马速,对其他人大喊道:“射,都给我射。”

    乱糟糟的几支箭射进江中,溅起了一点水花,鬼哭脸上带起了笑意。一开始看这群人在马上弯弓搭箭,他还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一个县城的衙役连骑射都会了,结果看他们的表现,哪里是会骑射的样子。靠着将自己绑在马背上勉强空出了双手,匆匆忙忙射出一轮后,离他最近的箭,也有一丈多远。

    而且,射出来的箭软绵无力,就算是射到了身上,也根本不能造成太大伤害。

    现在,双方距离有80步,只要保持好这个距离,让他们不敢接近,他们就无法造成一点威胁。

    鬼哭低吼一声:“大黑,丫头,稳住!”

    大黑马连忙放慢了速度,采薇也停止了乘船,小船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却也变得平稳了。

    刚才连射两箭,都是瞄准当头最壮一人胸膛射去的。结果两箭都偏了,不过这也正常。鬼哭才刚用这张弓,还不熟悉,两箭射出之后,他就有了一些感觉了。

    鬼哭拈起一支箭,吸了一口气,接着瞬间开弓,整张弓被拉到了极限,“嘎吱嘎吱”直响。他微微一瞄,随后,“嘣”的一声,弓弦瞬间笔直,箭矢“咻”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文龙被吓得一缩脖子。然后,旁边的一匹马儿发出惨叫,跪倒下去。背上的衙役也跟着惊呼,随着马儿一同倒下,接着,这一人一马瞬间就被甩到了后面。

    文龙脸上一热,伸手一摸,是一滴殷红的血。回头一看,衙役在地上翻滚,而那匹马躺在了地上,血红的箭镞从后颈透出一大截,鲜血流了一地。

    鬼哭看到有一骑翻倒,又拈起一枝箭。

    文龙隐约看到船上那人又有动作,顿时不由得惊呼:“躲!”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破空声传入耳中。一马发出痛呼,歪着头,连带着背上之人一同撞进了树林中。

    文龙看的分明,马上那人正是老六,他不由得急得回头大喊:“老六!”

    树林中传来老六的声音:“大哥,我没事。”

    文龙松了一口气,看向那艘船,眼中代替了畏惧。一想到损失了两匹马了,顿时一阵剧痛涌上心头。

    “大人,不能追了。”一个衙役急得大吼:“那是神箭手,追下去,咱们的马全保不住。”

    文龙看了过去,只见其他四人,人人脸带畏惧。文龙无法看到自己,不然他也会看到一张同样带着畏惧的脸。

    他吸了一口气,看到前方有岔路,连忙道:“往左走。”

    一支箭呼啸而来,插着一匹马的脖子射进的树中。他们突然变向,导致这一箭射空。

    鬼哭放下了弓,从他这边看去,这群人是一头扎进了树林中。他眉头一皱,大喊道:“大黑,丫头,全速前行!”

    作为靠江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老四一群人中的操舟好手不要太多。

    在江上,船这玩意儿的速度可不好说,一些地方,顺流能够快得吓死人,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就是典型的例子。而逆流的时候,这速度也能慢的吓死人,甚至根本就开不了。

    不过在这里,江面平缓,顺流逆流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在这种情况下,全靠人力这船的速度是怎么也提不上去的。

    可是,这些操舟好手绝不是鬼哭和采薇一个相比的。采薇撑船的困难,而鬼哭好点,但也仅限于撑船与划船。张管事之所以为他们布置一艘船,那是让他们多一项选择,一但在岸上逃不了,还可以乘船到对岸。只是谁也没料到,鬼哭身边有一匹水陆两栖战马,愣是玩出了水上马车夫的诡异操作。

    而这些操舟好手没这么多诡异操作,但他们船上的本事比鬼哭与采薇厉害多了,他们多了一项技能,那就是操纵风帆。此时正值傍晚,江上风大。船帆加船桨,一艘艘船如梭子一般窜的出去。

    老四感受着风向,游刃有余的操着帆。突然,一旁有人叫道:“四哥,你看。”

    岸上,一匹马尸横在那里,距离马尸有两丈多远,一个人双脚的岸上,身体却趴在了水中。老四心头一惊:“准备靠岸。”

    船还没靠岸,老四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水也才没过大腿一半,他涉水而行,最快的跑到了那人倒地之处,一把将人从水里抄了出来,然后就松了一口气。

    这人浑身是伤,但并不是因伤致死,而是或许是因为倒地之后昏迷了过去,结果趴在了水上,活活的把自己给溺死了。

    把尸体拖到了岸上,叫一人看管,其余等人回到船,紧追船队而去。他们这艘船停了下来,其余的船可没停下。

    “四哥,怎么回事。”前方另一艘船的小八喊道,他本来也想靠岸去看看的,不过当他看到老四先靠岸后,他就没跟上去了。

    老四大声道:“又有人死了,咱们小心点。”

    话音刚落,就看到前方突然一人窜入江中,朝着船队这边游来。老四看得分明,那是老六。他连忙操这舟朝老六那边开了过去。老六爬上了船,抹了一下脸,直骂道:“tnnd,大家小心点,那外地人是个神射手。”

    “老六,你没事吧?”

    老六现在看起来颇惨,不仅衣衫凌乱,到处都有破损,而且浑身是伤,尤其是脸上,那些伤口一条一条,满脸都是。

    老六摇了摇头:“不碍事,被树枝刮的。”

    “狗日的,天快黑了。”一人看着远方渐渐消退的红云骂骂咧咧,到了晚上,可就不好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县和县

    船又开出了五里,然后,和文龙他们汇合。

    “大哥,人呢?”

    文龙神色阴沉的指着对岸,在对岸,一艘小船被抛弃在江面,随波逐流。老四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在大江下游,总会有这么一片突然多出来的土地将大江一分为二,这样的一片土地被称之为中心滩。而这一片中心滩,长达40余里,最宽的地方宽达五里,犹如一条弯曲的长蛇。这样长度的中心滩,在整个大江上也是当属第一的,可是后来,越来越多人不愿提及它,就仿佛将它遗忘了一样。

    曾经,这中心滩上,有这两个县,分别位于这片中心滩的两头,被称之为东头和县、西头开县。这两个县离的近,但关系很奇特,两个县之间时常有人聚众斗殴,偏偏,又相互联姻。

    不过,百年前一场洪灾,两个县都没了,成了老人口中的鬼城,平安县中的人对这两个县十分忌惮。因此,一般情况下是没人过去的。

    现在,鬼哭登陆的地方,距离开县就不远。因此,众人犹豫起来。

    “要不,咱们回吧。”有人道:“只要把他们的船拖走,他们就走不了了,日后有的是时间,毕竟,现在天快黑了。”

    抬头看去,天上已经依稀出现了星辰,天边只有一点亮光,过不了一刻钟,天就会彻底黑下去。

    文龙眼珠一瞪:“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什么鬼都被吓跑了!况且,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你们不嫌丢人?”

    十几条船的人,加起来差不多70多号人了,人人带着兵器,还有20多号人身上穿着甲。这样的情况下还捉不到两个外乡人,确实丢人。

    众人沉默,老四道:“准备火把,咱们过去。咱们这么多人,什么东西来都不怕。而且,最近这些年,也没听到有人在那边发生什么事。”

    没有人开腔,那边为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大家都清楚。因为就算有人去了那边,那也只是在外围走一圈,不敢深入,而且还是在白天天气晴朗的时候。

    现在,那边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块陌生之地。他们只是从一些老人口中知道那边一些含糊不清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大多是一些鬼怪故事,常常用来吓唬他们,是他们的童年阴影。

    “走!”文龙不容置疑道:“不跟我一起去的,就是在跟我文龙作对。如果跟我一起去的话,回来之后,人人都有五两银子,就当文某答谢大伙了。”

    这一下,文龙算是大出血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更没人说话了。留下一人看马,其余的人纷纷上了船,穿过江,到了对岸。当他们走进了树林中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树林并不茂密,不过这些树木却挺高大的,一个个高达十几丈,但树叶却并不多。而且还有一点很古怪,这些树大多长得奇形怪状,居然没有一棵是直的。

    众人举着火把,看着周围的景象心头有些发毛。头顶的树叶不多,地上的树叶倒挺厚实,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就像是走在棉被上,让人心中感觉有些不踏实。

    文龙看了一下脚下遍布的枯叶,心头有些后悔,兄弟的死亡让他愤怒,那一箭又一箭让他羞怒。这些直接导致他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追了上来。

    可是看现在看周围的环境,着实让他心头的阵阵不安,并且时间愈久愈加浓烈。

    此时此刻,莫说是他,现在鬼哭也感到了一阵不安,刀上的铃铛一个劲直响。

    鬼哭、采薇、大黑马、大嘴他们带着行李,穿过了树林,接着,便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县城。

    对于这里,因为他是外地人,才刚到这里。而这里的人对于这一片中心滩又是讳莫如深,别人不问,绝不会主动谈起。所以鬼哭对于这里是一无所知,他本想将这里作为猎场,可现在看来,这里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

    前方的县城周围是一片空旷之地,树木野草稀疏,泥潭遍布。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一些裸露的白骨。

    而县城本身,城墙已经坍塌大半。里面的房屋,没有一个是完好的,道路也完全不见了踪影,地面除了瓦砾就是烂泥。

    一只乌鸦立在一个插在地上斜指天空的横梁上,呱呱的叫了两声,在空荡的旷野中回荡。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看着这个副景象,鬼哭的太阳穴一个劲乱跳,那铃声也扰得他心烦,发出阵阵警报。

    “鬼大哥!”采薇的声音有些颤抖,用力的抓住了鬼哭的衣袖:“我们怎么办?”

    鬼哭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五脏皆寒,当他将这口气吐了出来,却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白雾,盯着眼前的白雾,鬼哭道:“这里面,不能进,但是……”

    鬼哭咬着牙:“恐怕我们不进,也不成了。”

    “什么?”采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鬼哭拉着疾奔起来。

    “鬼大哥,怎么回事。”

    “采薇,待会,千万别回头。”

    话音刚落,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大黑马快步的追了上来。鬼哭一把抄起采薇,将她放在马背,随后大叫一声:“大嘴!”

    马背上的大嘴缠住了刀柄,用力一甩,长刀凌空。鬼哭飞身而起一把接住长刀,转身就是一刀。

    叮!

    一声长长的刺耳摩擦声中,长刀巨震,鬼哭虎口发麻,被从半空击落,一脚踏在地上,脚下一片湿滑,烂泥乱飞,一直向后滑了接近一丈,这才停了下来。

    鬼哭稳住身形,抬头看去。面前之“人”,身长将近八尺,身材干瘦,身上穿着变色发黑的官袍,手中提着一把锈迹斑斑仿佛废铁的佩刀,满头乱发仿佛枯草,长长的乱发之下,是一张已经腐烂的脸。

    他瞪大了双眼,眼皮高高肿起,很是凸出,双眼中惨白一片,就像是那死鱼的眼珠。而他的脸,更是严重腐烂,其中的一边,甚至露出了里面黑黄相间的牙齿。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个身躯,再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鬼哭判定,这是一个尸妖,而且还是尸妖中最典型最常见的一种,僵尸。

    而在这个僵尸身后,一只手从地面伸了出来,然后又一只手,它们胡乱的挥舞着,接着撑着地面,一个个的爬了出来。摇摇晃晃,一个又一个的僵尸站在他的后边,从他们身上的服装依稀可以看出,他们生前的身份是官差。

    如果说率先出现的僵尸是将军,而这些僵尸就是士兵了。

    一个,两个,三个……

    细细数来,竟有22个之多。22个僵尸士兵,再加上一个将军,不可力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雾迷心

    僵尸将军的身体微微前倾,铃铛猛的炸响,鬼哭飞速后撤一步,果然,原本慢悠悠的僵尸将军速度突然变快。伴随着“嗤嗤”的气流声,锈迹斑斑的佩刀瞬间就到了眼前。

    刀尖,划破胸前。耳边,传来冤魂的哀嚎。衣袍破碎,露出了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甲,一溜火花在刀尖与铁甲之间绽放。

    鬼哭眼中精光一闪,他刻意高举长刀,使得空门大开,就是为了此刻。

    长刀,力斩而下。

    一道白色的匹练,在鬼哭与僵尸之间绽放。

    肩膀,被一刀斜斩而开。

    妖气早已遍布刀身,刀锋闪烁着凄凉的寒芒。这一刀下去,在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一路势如破竹,直接一刀斩开琵琶骨与数根肋骨。

    妖气,爆发!如一根根钢针,在僵尸将军体内一阵乱射,将他体内搞得一塌糊涂。虽然这样做,极耗妖气,可是,如果能解决为首的这个僵尸将军,确是值得的。

    长刀拔出,鬼哭拖刀飞退。僵尸将军伤口炸开一团血雾,他发出一声哀嚎,眼中流出浓黄。心脏受创,即便是僵尸,也无法承受。

    接着,在他身后,那22个穿着衙役服饰的僵尸扑了上来。速度,快若闪电。

    叮!

    两刀相交,一点火星绽放。

    鬼哭虎口一震,用力拽紧刀柄,眼中,满是骇然。

    他发现,他错了!一开始,他就认为,僵尸将军应该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码事。虽然他们服饰有所不同,但实力其实却是相差无几。

    几点铁屑飞溅,鬼哭的手背,被一条笔直的血线贯穿,那是飞溅的铁屑划过的痕迹。

    此刻,他却浑然未觉,重重一脚蹬在烂泥之中,飞溅的泥点组成了一朵丑陋的莲花。大脚陷进泥中,污水没过脚背,却被满是干涸泥渍的靴子阻挡在外。

    鬼哭身形一顿,长刀急刺。化作一道白虹,穿过了重重刀网。长刀破体而入,在一个僵尸体内一沾即走,留下一团妖气炸开。

    这个被一刀击中胸膛的僵尸身形一顿,勉强走了几步,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鬼哭衣袖破碎,手臂上几道血花绽放。

    就是鬼哭这一顿的时间,就有几个僵尸从两翼包抄而来。鬼哭眼角余光瞥到了这一幕,吸了一口气,接着,不退反进!

    以一打多,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后背。现在身后无墙,没有任何遮挡,一旦,身后遇敌,遭受攻击,离败退,也就不远了。

    所以为今之计,就只有一往无前。如此,才能将背后与敌人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距离,就是他此刻的盾牌。

    鬼哭额头井字青筋凸起,面目瞬间狰狞。浑身肌肉蠕动,整个人紧绷的像一张满月强弓。

    啪!

    烂泥在脚下炸开,原本,狭长的双目突然怒睁,比常人小上一号的瞳孔被一片黑色晕染,周围的眼白,全被狰狞的血丝覆盖。

    “斩!”

    一声暴喝,长刀横斩。一片火焰升腾,一串迸溅的火花凌空炸开,一连串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中,五把佩刀在巨力之下同时高高扬起。斑斑锈迹,全被震散,露出了里面裂纹遍布的刀身。

    长刀一片赤红,升腾起徐徐白烟。刀口震动,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婉的哀鸣。

    突然出现的扇形火光尚未消退,鬼哭就已经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拖着刀冲了出来。

    双膀已经麻木,低头侧身,八尺高的大汉缩成了六尺。那凸出的肩膀,就像是公牛的犄角,凶悍的撞在了一头僵尸的胸膛。

    这头僵尸,倒飞出去。与此同时,原本高举的佩刀落了下来。

    手臂、肩膀、后背接连中刀,然后,这些没了锈迹的佩刀纷纷破碎,碎片凌空乱舞,交织一片。

    身上血花与火星同时绽放,而鬼哭接连撞翻了三个僵尸冲出了包围。丝毫不敢停歇,双腿交错连成一片残影,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僵尸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是,他们虽然短途爆发的速度极其可观,但是长途嘛,也就那样。短时间的爆发过去了,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鬼哭如脱缰野马,飞快的消失在眼中。

    失去了鬼哭的踪迹,僵尸们停了下来,摇摇摆摆的在四周游荡起来。

    夜色渐浓,不知何时升起的迷雾。

    树林之中,光线本就昏暗。到了现在,情况更是严重。即便打着火吧,几步开外,就已经一片模糊了。

    感受着四周越来越冷,文龙紧了一下衣服,衣服背后已被汗水浸湿,触感一片冰凉,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沉默,只剩下一阵阵“沙沙”的脚步声。文龙心脏咚咚直跳,又走了一段距离,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咱们先停一下吧!”

    没人开口,大家继续沉默的前行。

    “我说。”文龙抓住身边一人,晃动的火光下,那人一顿一顿的缓缓扭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腐烂的脸。

    瞳孔,瞬间扩张。一片幽黑中,倒映着那张正不断有腐肉下掉的脸,依稀间,还能隐约看出他曾经的模样。

    文华,文龙的一个远房表兄,是那些跟他一起来这里的人之一。

    文龙一声惊叫,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火把杵在了他的脸上。头发,被火引燃。腐烂的人脸,发出夜枭般的惨叫。

    刺耳的尖叫声,在树林中不断回荡。

    沙沙……

    沙沙……

    树叶飘落,原本麻木前行的队伍,一下子就顿住了。他们拿着火把,缓缓转身,痛苦而麻木的眼神,通通集中到了文龙身上。

    那些火把下一张张的脸,通通都已经腐烂大半,碎肉从上面掉落下来,令人作呕的黄色浓液不断渗透而出。还有更多,已经被迷雾遮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更多的只是模糊不清的轮廓,隐隐绰绰。

    周围扭曲的大树,发出阵阵怪笑。树上那些丑陋的疙瘩,是一张张带着邪恶笑容的苍老人脸。而那些张牙五爪的枝桠,分明是一只只怪异的利爪,将天空笼罩,痛苦的乱晃。

    文龙倒吸一口凉气,那股凉气顺着鼻腔涌入肺中,带来剧烈的刺痛。尤其是鼻腔,被寒冷刺痛,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啊!”他发出了惨叫,拔出腰间钢刀,向身边的人砍去。刀锋入肉,剁在了骨头上。面前丑陋的腐烂人脸,在中刀之后更多的碎肉从上面掉落下来,阵阵的惨叫从大张的嘴中发出。嘴越张越大,甚至撕开了脸颊,一直裂到耳后。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会武功

    “死吧,怪物!”

    文龙双眼充血,又是恐惧又是兴奋。着迷一般挥舞着钢刀,带起一片片喷溅的鲜血。

    很快,他浑身浴血的从人群中杀了出来。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踉踉跄跄的一路狼狈逃窜。耳边始终萦绕着的,是兴奋的笑声与惊恐的喊声。

    终于,他累了,耳中那怪异的声音也不见了,在一块大石头边,他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跑出了树林。

    他的手放在了石头上,触手之处,一片寒冷刺骨。拿着火把凑近一看,这颗巨大的石头上,泛起一片白色如盐的白霜。

    白霜在火把的火焰下,流出泪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下边的小水洼中。文龙低头一看,便浑身一震。

    他忍不住蹲了下来,将火把凑了过去。小水洼中,倒映着一张腐烂的脸。一块碎肉落下,砸在水洼里,溅起了水花,那张脸也伴随着溅起的水花破碎消失。

    ……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堂屋中,小九焦急的来回走动。夜色已深,县城已然宵禁,外面静悄悄一片,只有一声声蛙叫由远及近,不断传入耳中,让他心头烦躁。

    文殊山坐在椅子上,双眼也布满了血丝。不由得眼皮垂了一下,头颅向下一点。

    “大父。”文虎道:“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吧?”

    文殊山疲惫的说:“不行,我要等老大他们回家。”

    “小九。”文虎使了个眼色。

    小九到了文殊山身边:“大父,我扶您去休息。”

    “放开我,我要等老大他们回来。”

    拉拉扯扯中,文殊山被小九带到了卧室。

    小九把文殊山按到了床上,帮他把被子盖在身上,小九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外边文虎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于是扭过头,冲着文殊山眨了眨眼。

    文殊山神色一变,脸上的疲惫不见了踪影,低声道:“怎么样,消息传出去了吧!”

    小九点了点头,道:“如果所料不差,江南水师,正朝这边赶来。”

    文殊山一声冷笑:“哼,叛国罪,文家完了。”

    “爹,我先出去了。”

    文殊山抓住了小九的胳膊:“小心文虎,那兔崽子可不简单。”

    小九点头,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爹,你放心吧,即便是文龙也不会是我对手,虽然文虎偷偷练了些功夫,但再强,能比得上文龙。”

    “小心一些为好。”文殊山神色阴沉:“百年了,百年了啊!我武家灭族之仇,终于即将得报。”

    张管事在睡梦中被惊醒,急促的拍门声就像是催命一般。他连忙起身,拖着鞋到了门口开了门。一个伙计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叫:“管事的,不好了,官兵,有好多官兵到了船上!”

    “什么?”张管事脸色一变,连忙就往外走。还没等他走出门,锋利的长矛就顶在了他的胸口。门外,几个官兵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回去。”伴随着官兵的呵斥,张管事和伙计回了房。

    伙计在屋中来回走动,焦急不已。张管事坐在床沿,抚平了胸口的剧烈跳动。

    外边的那些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已经认定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穿着宋军的盔甲军服,但是,那健壮的身材,饱经风霜的脸,刻板严肃的表情,尤其是行止之间那默契的配合,通通都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秦军!

    是秦军!

    当听到外面有官兵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是宋军,第二个念头是周军。那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的居然会是秦军。而且,还绝对是秦军精锐。

    宋、周、秦,三**队个性分明。

    宋军雍容华贵,甲坚刃利,装备最为奢华,不过,已经被打瘸了,只剩下了大宋水师一个独苗苗。其余的,军纪败坏,军中之人,或者肥如猪,或者瘦如猴,或者面貌英俊皮肤白嫩,就是一些样子货。

    周军人高马大,身材健硕,士卒个个性格暴烈如火,崇尚个人武勇,所以每个士兵基本上都有一身好武艺,他们尤其爱马,大多视马为命,以成为骑兵为荣。

    秦军同样人高马大身材健硕,但和周军、宋军都截然不同。宋军军纪极差,周军军纪也就好了一些,而秦军军纪,则是三国楷模。他们个人武勇不差,但更擅长的,却是相互之间的配合。他们在战场上给其他两国的印象经常就是强弓劲弩长枪大盾,一个个士兵组成一个个巨大的方块,宛若一体。数万人站在沙场上,却能够安静的像是一堆雕塑,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

    如果说宋军是身披华贵战甲的雍容将军,那么周军就是粗矿豪迈的策马勇士,而秦军,则是安静的铁面甲士。

    秦军,怎么会是秦军?张管事大脑一片混乱。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边突然传来喧闹:“官军,入城啦!”

    原本安静的城中,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炸开了!

    穿着红衣黑甲的江南水师,在码头靠岸,然后也不管码头上的其它船,迅速的冲到了县城的城门口。接着,有军官叫门,直接就说文家人叛国有罪,当诛九族,今日派江南水师前来剿灭。

    然后,县城城墙上的打瞌睡的几人瞬间清醒。他们当然不开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文家人。

    然后,官兵攻城。

    一番交手后,一千多人的官兵付出了十个人的伤亡后终于攻下了城,而城墙上的几人死了一个,其他人都跑了。

    接着,县城的城门大开,一群官兵涌了进去,按照名单挨个敲开了门,将里面的人抓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自然引起了反抗。很快,喊杀声遍布全城。全城的百姓都不知所措,紧锁门窗,呆在屋里瑟瑟发抖。

    船上,伪装成宋军的秦军统领就站在船沿,扶着栏杆,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群宋军的表现。尤其是看到一千多人乱糟糟的去攻打一个只有几个人守着的县城还死伤十几人之后,不由得直撮牙花子。

    半晌,宋军终于全部进城,他不由得扶额,低头看向自己这身宋军甲胄。合着,他这身伪装是白穿了。

    无力的挥了挥手,道:“留下几人看守,其余的,换装进城。”

    城中,文府。

    听到外边的响动,文虎站了起来。他的丑婆娘跑了出来,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夫君,怎么回事,外边突然出现好多官军,说文家密谋造反,奴家好害怕。”

    文虎笑着将她抱在怀中:“傻婆娘,夫君我的确是谋反了啊!”

    怀里的丑婆娘浑身一僵,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文虎,然后拖着他就要往外跑:“夫君,快走,我们快走……”

    文虎心中一暖,笑着刚要说话,大堂一侧卧室的门开了,一人从走了出来,道:“不必了,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来的,正是小九,他拿着一张军中劲弩,此刻已经上好了箭,正对准了文虎。丑婆娘见状,连忙挡在了文虎面前,大声道:“小九,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干什么?”小九笑着歪了歪头:“嫂子,难道您没看出来吗?我要杀了二哥呀!”

    文虎拍了拍自家婆娘的肩膀:“让开。”

    “我不让。”丑婆娘已经被吓的泪流满面了,泪水流过坑坑洼洼,没有在脸上一划而过,而是滞留在了上面。

    小九不在理丑婆娘,虽然她平时待自己很好,但长得实在是太丑了,让他对她生不起好感。

    他将目光转向了文虎,笑着朗声道:“文虎,我知道你偷偷练武,你说,你挡不挡得住我手中的弩。”

    “我不会武功。”文虎摇头道。

    小九轻蔑一笑,勾动扳机。他手动的这张劲弩,即便是两个人也能一穿而透,以为躲在自家婆娘身后就没事了,想得美。

    崩!

    利箭迎面而来,丑婆娘闭上了眼,半晌,身上也没有半点痛楚。

    她疑惑的睁开了眼睛,面前多了一只手,那支弩箭,正被这只手稳稳的抓住。这只手,很熟悉,正是她夫君的。

第一百二十章 椅子板凳

    小九大叫:“文虎,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文虎摇了摇头,将自家婆娘拉到一边,把手中弩箭扔掉,诚恳的说:“我真的不会。”

    小九眉头都竖了起来,能徒手捉箭,还说不会功夫。他扔掉了手中的劲弩,两把短刀从衣袖滑落,被他抓住,大步朝着文虎走来。

    会也好,不会也罢,都会死在他手中。

    看着走来的小九,文虎也迎着走了上去。两人越走越快,随后变成了小跑。

    小九脸上露出了狞笑,不拿兵器就和他斗,这是找死吗。眼看双方相距不过两步,小九身形一矮,瞬间如一支利箭射出。

    看着迅速拉近的文虎,他手腕一抖,双刀递出。然而,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椅子。

    椅子实木打造,重十余斤,被文虎单臂轮起,发出剧烈的呼啸。双刀刺在了椅子上,然后卡在那上面。接着,椅子砸到了身上。因为太过结实,椅子没什么问题,小九有问题了。他只感觉左肋和双臂剧痛,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横飞而起。

    砰!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把短刀此刻还插在椅子上,另一把短刀刀柄倒是握在他的手中,然而,刀刃已经被折成两段。

    小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从天而降的椅子。他身如灵猴,轻巧的躲过了这一击,椅子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条腿折断,飞了出去。

    还没等小九站稳身形,一条腿就踹到了他的腹部。腹部剧痛,一阵干呕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此刻,小九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抬起手护住了头。

    砰!

    小九被一凳子砸翻在地,原来,文虎眼看椅子没有击中他,就松开了椅子,另一只手随手抄起一旁的凳子砸了过去。

    第二次倒地,小九手中的刀柄脱手而出。然而,文虎的攻击远远还未结束。

    小九在地上翻滚,避开了飞来的杯盘,眼看实在避不开,心中发狠,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双手护住头颅就犹如一只发怒的蛮牛朝着文虎冲了过去。

    杯子、盘子、碗不断的撞击在他的双臂上,然后粉身碎骨。小九的双臂和面门被那些碎片划开了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一片鲜血淋漓。他红着眼,心中发狠,只要一接近……

    噗!

    小九大腿剧痛,低头一看,一把短刀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这把短刀就是自己的,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文虎手中,被他甩了出来。

    小九悲愤的一声怒吼,拔出短刀,也不顾血流如住的伤口,一瘸一拐的继续坚持冲锋。然后,他看见了,文虎一声大喝,将一张桌子抡了起来。

    砰!

    短刀再一次脱手而出,小九躺在了满是碎片的地上,呕出一大口血。他不再爬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不断旋转的屋顶,双眼一片迷茫。

    文虎捡起一根筷子,朝着小九走了过去。他扼住小九的喉咙把他提了起来,小九忽然嘿嘿一笑,藏在手心的盘子碎片露了出来,可还没等他动手,下体一阵剧痛。文虎一记撩阴脚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文虎将筷子插向自己的眼睛。

    突然,文虎一偏头,一抹白光斩断了他的几根发丝。文虎的丑婆娘发出尖叫,小九感觉一支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拖着他飞速后退。

    “爹!”看到拖着自己飞退的人,小九松了一口气。

    文殊山神色阴沉,松开了小九。然后,前踏一步,手腕一震,手中利剑挽了一个雪亮的剑花。

    他长叹一声:“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就在怀疑你的身份了,当我亲眼见你杀了大伯娘之后,就更肯定了。你,不是大父,你只是披了一层大父的皮。但是,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无法与你对抗,所以,隐忍了下来。直到,我那一次游学,去了中原,终于脱离了你的眼线。”

    “然后,你就勾搭上了大周,学了一身本事,并且查清了我的身份。”大父笑着说道:“是这样吗?”

    文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后来,我终于查清了,你不是我大父,甚至不仅你不是我大父,就连小九,也不是我的九弟,我的九弟已经死了。你们,是开县武家,本该灭族的武家人。”

    “是啊,我们武家……”

    开县武家,和县文家,在百年前就是这一片最大的两个家族。他们相互竞争,却又相互合作。

    在数百年前,他们两个家族的祖先就来到这里,共同保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就在那一片绵延如蛇的中心滩中。

    守着这一片秘密,两大家族也因此获利,从此放弃了水匪的身份,将这里打造成一片和谐的家园。渐渐的,两个家园就发展成了一个富饶的村庄,村庄又发展成了两个县城。

    但是,贪婪吞噬了他们。

    一场大水,从上游横贯而下,整个中心滩,变成了一片泽地。两个县城滔天的罪恶,从此被这一场大水洗刷干净。

    开县首当其冲,之后才是和县。

    于是,开县之人九死一生,家财全无。和县之人虽然也损失惨重,但却不如开县那么凄惨。

    当时知情的人,也就只剩下了文家残余和武家的两个双胞胎。文家对武家展开了追杀,两个双胞胎,哥哥死去,弟弟消失在大江上。

    本以为武家没了,但是却没想到,并没有处理干净。那个失踪的双胞胎弟弟,被一个美艳的女人所救。而这个美艳的女人,是一个花魁,暗地中的身份,却是画皮。

    为报答救命之恩,双胞胎弟弟得知画皮身份之后,不但没有害怕与嫌弃,相反还帮助画皮掩盖身份。之后,这一人一画皮还孕育了后代。

    但是,画皮终究露出了破绽,被天师府所杀。但武家的后人,却传了下去。他们就像是躲在阴暗中的毒蛇,时刻关注着文家的一切,默默的等待着时机。

    终于,到了武仇这一代,他找到了机会。五个文家兄弟,因为一份不义之财相互厮杀,大哥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却也受了重伤,被埋伏在一侧的武仇杀死。利用传下来的制造人皮面具的技艺,他成功的伪装成了文殊山,成功的融入了文家。

    接下来,他想办法杀死了所有有可能认出他的人,又将自己的儿子安排了进来。

    人皮面具,不能久存。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一点一点的改变着自己的相貌,最终,三年之后,他不再使用人皮面具,而是使用自己的脸,儿子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他彻底不用担心自己暴露了。

    之后,他一直在寻找着如何铲除整个文家的办法。后来,当他发现文虎勾结大周的时候,更是用尽一切办法,将整个文家一同拖下了水,之后,暗中收集证据,并且让小九想办法联络驻扎在这一带的江南水师。

    最后,鬼哭的来到,小九的蛊惑,老三终于在一系列的作死中成功了。他们的计划,终于开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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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砍一刀介绍:
第四次天地大劫开启,南瞻部洲的战场上,一个逃出地狱的恶鬼遇到了一个百战将死的勇士。
伤痕累累的勇士瞑目,恶鬼继承了他的身体,继承了他的武艺,同样也继承了他的执念。
依托着这具身体,以鬼哭之名,恶鬼横刀行走于这妖魔横行的乱世。
解除执念,斩杀罪恶,获得功德,摆脱地狱,然后痛痛快快的活,轰轰烈烈的事,不留遗憾的消散于天地。
这,就是他所期盼的。先砍一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先砍一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先砍一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