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重新汇合
铃声骤然响起,剧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鬼哭面色一变,一脚蹬在地上,肩膀撞破墙壁,合身倒在了血肉傀儡的尸体上。
轰!
这间楼的外墙破碎,鬼哭原来所在的隔间中,一个巨大的蜘蛛头探了进来,紧随而至的是喷出的毒液。噗的一声,整个隔间都是。
一点毒液粘在了鞋底上,鞋底瞬间破开一个大洞。
鬼哭挥刀削掉鞋底,翻身而起直奔门口。
轰!
身后墙壁破碎,碎片四面八方的射出,一些射在他的背上,很痛!
澎湃的妖气在背后爆发,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鬼哭冲出门时的瞬间,用手一勾,顺便关上了门。紧接着一按栏杆,一跃而下,从二楼跳到一楼的一张桌子上,一个翻身,到了地上脚一蹬,整个人就滑到了桌子下面。
轰!
隔间的门包括周围的墙壁一同粉碎,巨大的蜘蛛精伴随的灰色的烟尘冲了出来,一头撞破了栏杆,也从楼上掉了下来,“砰”的一声,后背朝下的砸在了地板上,地面震动两下。
鬼哭,蜘蛛精,刚好十目相对。
蜘蛛精发出咯咯的叫声,八只大小不一的滚圆眼珠一同看向的鬼哭。鬼哭一脚踹翻了桌子,恰好挡住了蜘蛛精的视线。蜘蛛精翻身而起,八只大长腿飞快的舞动,像一只疯狗一样直扑而来,鬼哭飞身向一侧扑出。
轰!
倒霉的桌子碎片四射,背后剧痛,鬼哭龇牙咧嘴的一个翻滚后翻身而起,提着长刀就要跟这个蜘蛛精拼了。
轰!
一声巨响,倒霉的大门轰然落下,一群血肉傀儡嚎叫着冲了进来。鬼哭放弃一拼的打算,撞开了旁边的门闯进了一间房中,这很显然是一间卧室,衣柜桌椅镜子床,一应俱全。
尤其是床,长长的床单垂落下来,刚好将床下遮个严实。鬼哭一撩床单也要钻进去。结果,却看见了床下面一男一女一小孩一家三口缩在一起,女人泪眼婆娑,男人紧紧的捂住小孩的嘴,浑身颤抖。
鬼哭放下床单,转身一刀劈死一个穿过门冲进来的血肉傀儡,一声大吼,然后冲向窗口破窗而出,到了后院。
血肉傀儡们也纷纷冲向窗口,结果却在窗口处卡住了。
又是一连串的破碎声,蜘蛛精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将一群血肉傀儡撞的筋断骨折,又撞破了窗口连同附近的墙壁,在一堆残肢碎片乱飞中冲了出来。
然而窗外,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鬼哭。
轰!
天地景色大变,血红的天空,血红的大地,在血红的太阳照耀下,是成堆的尸山,尸山的阴影之中,是嚎叫的恶鬼。它们如洪水一般扑了上来,尖叫之声几乎震破耳膜,让大脑阵阵刺痛。
可是,这些对于蜘蛛精来说效果并不大。它的选择和中原常见的妖的选择并不相同,它选择的是更强的力量,是更大的体魄,而并非化身为人,获得更多的智慧。像它这种的,被称之为妖兽。
对于妖兽来说,尸山血海又如何,那只不过是成堆的食物。恐怖的恶鬼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所起的效果,也只是让它感知方面受到了一点影响,让它很是迷糊。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一道白光,贯穿天地,劈开了这红与黑的世界。
这是一把刀,一把长刀。
蜘蛛精惊醒,长刀已经近在眼前。
它只来得及一摆头,锋利的长刀就劈在了身上。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在耳边炸响,蜘蛛精身上的那一层钢针般的鬃毛,几乎跟铁一样硬,更硬的是它的身躯。鬼哭感觉自己一刀不是砍在蜘蛛身上,而是砍在坚实的重甲上。
蓄势一刀蛮横的斩破蜘蛛精的身躯,绿色的鲜血喷涌如注。刀口轻颤,虎口发麻,身上伤口崩裂。接连撞击墙壁、窗子、门的后遗症也爆发了出来,身体无处不痛。
劈出一刀击伤蜘蛛精,铃声却愈加急促,鬼哭连忙抽刀急退,顺势甩出飞刀。
蜘蛛精厉声惨叫,喷出毒液,紧接着一把飞刀穿透毒液,正中它的一颗眼睛。眼珠被一刀扎破。蜘蛛精惨叫声更大了,受了惊,扒着墙壁窜到了屋顶,趴在上面惊疑不定的看着鬼哭。
鬼哭闪过大半毒液,低头用斗笠挡下剩下的残余,然后甩掉斗笠,微微喘了几口气拔腿就跑。
血肉傀儡洪水一般的从破洞中冲了出来,在鬼哭后面紧追不舍。鬼哭一路跑到了墙角,顺着墙角的大树就窜上了墙,一下子翻到了隔壁,暂时摆脱了这些血肉傀儡。
蜘蛛精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转身离开,寻找角落舔舐伤口。鬼哭松了一口气,如果蜘蛛精还要追来,他就不得不使出底牌了。现在,该去找老铁汇合了。
另一头,老铁正在亡命奔逃。
轰!
身后传来巨响,一堵墙壁被撞开一个大洞,狂风猛灌进来,神秘人就出现在老铁后面。
老铁回身就是一箭,神秘人弹指将箭拨开。随后,风驰电掣一般迅速的接近了老铁。仿佛铁钩般的利爪,眼看就要抓穿他的后心。
老铁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身就是一拳。一拳横扫势若雷霆,带着风雷呼啸,撞击在那铁爪上。
一声巨响,火星迸溅。老铁手腕上的黑铁护腕明显凹陷,一丝裂缝贯穿,老铁闷哼一声,额头见汗,一脚蹬在墙上,翻身到了房梁上。
神秘人一脚差点将地板踏碎,地面一圈灰尘被带起的劲风吹开,仿佛一颗炮弹,直冲房梁上的老铁。老铁就像一只猿猴,飞身跃开,手臂舒展,抓住另一根房梁轻轻一荡,就跳到了窗口上。
一声巨响,屋顶破开一个大洞,房梁也被砸断,顿时屋顶塌了一片。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无数瓦片破碎,阳光透过塌陷出来的大洞照射下来,灰尘腾起,在弥漫着灰尘的屋中,光线的轨迹是如此清晰。
老铁跳出窗外,灰尘从窗口冲出。他的长发飞扬,落到了瓜藤架子上,迎面就撞见了从隔壁翻过来的鬼哭,鬼哭和他使了个眼色,窜到了窗口下,后背紧贴墙壁。
咚!
神秘人落地,衣抉漂浮在半空,他踩在满是瓦片的地上,脚下嘎吱作响。一支利箭从窗外射出,被他一把抓住。
他似乎有些腻了,面色阴沉,甩出手中利箭,直射窗外瓜藤架子上的老铁,却被老铁歪头闪开。
利箭插进墙中,发出“拙”的一声,余音袅袅,箭尾轻颤。
老铁跳下了瓜藤架子,消失在神秘人眼中,神秘人连忙追了出去。刚冲出窗口,一支箭就迎面射来。这一次,神秘人没来得及挡下,被一箭正中胸膛。
“叮”的一声,这支箭插在了他的胸膛上。可是,他的身躯太过坚硬,箭杆折断,箭头只是入肉一寸,便停了下来。
神秘人“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挥手弹开了插在身上的半支箭,冲着瓜藤架下的老铁一声冷笑:“你,跑不掉了。”
外面,传来剧烈的拍门声,过不了多久,那些血肉傀儡就会冲进来。有那些血肉傀儡牵制,再加上他本身,老铁在劫难逃。
哪知老铁也是冷笑一声:“谁说我要跑?”
他的目光透过神秘人看向了神秘人的身后,在神秘人的身后,是狞笑鬼哭。
第九十二章 功亏一篑
神秘人回过头,看到的,是满眼灿烂的光辉。
待他看清之后,才发现,这满眼的光辉只是一条细细的银线,就是条银线,将他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他的世界被割裂了,其中一小半,向下滑落。
从头顶右侧到脸颊左侧,一条笔直的线出现在他头上。他的小半截头颅缓缓滑落,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空壳。
“啪嗒”一声,小半截头颅跌落在地,弹动两下。空荡荡的头壳中,被切成两段的肥硕青虫在里面扭曲挣扎。
“扑通”一声,尸体倒地,鬼哭与老铁神色却不大好看。
神秘人很强,身躯强横可以说是铜皮铁骨,刀剑难伤。可是,最关键的是他的本体,只是一只肥硕的大青虫,比起其他血肉傀儡脑海中的大青虫,只是体型更大更为肥硕而已。他之所以如此的强,完全是仰仗着这具刀枪难入的身躯,而并非本身。
鬼哭掀开底牌,在破晓神光的加持下,铜皮铁骨的身躯仿佛豆腐一般脆弱,强大的神秘人被他轻松的一刀斩杀。可是,现在谜底揭晓,这一刀,似乎出早了。
外面,那些血肉傀儡涌了进来。
鬼哭抬起脚,一脚将地上扭曲的肥硕大青虫跺成肉饼,再用力碾了两下,彻底将其粉身碎骨。紧接着,这些血肉傀儡似乎被瞬间抽走了什么,就这样凝固在了原地,就像是没了油的汽车。
有效?
还没等鬼哭与老铁松一口气,紧跟着,这些血肉傀儡又活了过来。通通抬起头,同时张开双眸无神的盯着鬼哭与老铁,嘴里发出不知所谓的呢喃。
头顶,碎片与灰尘纷纷掉落。在细碎的声音中,巨大的蜘蛛头从屋顶探出头来。而在蜘蛛精的后面,一个背生双翅的美丽女人轻轻地扇动着她宽大的翅膀,悬在了蜘蛛精的一侧,巧笑嫣然的打量着下方。
她一身绚烂的彩色长裙随风飘舞,满头柔顺的青丝洒落下来,披在背后。青丝之下,是一张俏丽的脸蛋,泛着迷人的红晕,一双细长柳叶眉之间,是一点灿烂的蓝宝石,她的红唇格外的红,就仿佛夏日盛开的红花。无论是洁白如藕的手,还是**的双足,都是如此的美丽,而她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背后的那一对翅膀。
她们轻柔而宽大,弧度优美,很薄,有点半透明。绚烂的彩色图案印在上面,远远看去,她整个就像是一只蝴蝶,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然而事实她本就是蝴蝶,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一只成精的蝴蝶,一个蝶妖。
她没有蜘蛛精那样的压迫力,也没有神秘人那强大的体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威胁,反而柔弱无比,让人忍不住抓住她,将她关在笼子里。
然而,她的威胁性可一点也不低,当她出现的那一刻,鬼哭与老铁就已经察觉不妙。
叮当!
长刀落地,鬼哭喘着粗气,他想捡起长刀,无论如何也不敢弯下腰去,因为就在刚才,他那充沛的体力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此刻能站着就已经不错了,一弯了下去,恐怕就直不起来了。
老铁更是不堪,他身上冷汗淋漓,衣袍尽湿,半跪在地上,额头青筋暴起,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只能浑身颤抖。他咬着牙,微弱的声音从牙缝中传出:“有……毒!”
不知何时,周围飘起朦胧的花粉,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清香。鬼哭与老铁猝不及防,吸入了花粉,顿时,蝶妖的妖气顺着花粉进入体内,不知不觉中偷偷禁锢了他们的妖气。没了妖气护体,这些有毒的花粉发挥的作用,将他们的神经麻痹,让他们使不出力气。
蝶妖飘落下来,花粉从她的翅膀中飘出,散发着朦胧的七彩光晕。她那张娇俏的脸,差点就贴到了鬼哭的脸上,她上下打量的鬼哭,咯咯笑道:“能一刀劈了小七,还真是厉害,想必母亲也会对你的身体非常满意吧!”
“还……真是荣幸!”鬼哭原本垂下的眼眸猛的抬起,比常人小上一圈的黑色瞳孔在狭长的眼缝中闪过凛冽的寒光。
蝶妖忽然花容失色,宽大的翅膀一扇,就向后飘去。鬼哭动了,他身体前倾,额头“井”字青筋暴起,身上起伏的肌肉蠕动,瞬间紧绷的像一张满月的弓。
一道乌光射出,切开了七彩的朦胧光晕。大蜘蛛从头顶轰然落下,一团细丝从它的尾部射出。这团细丝变成大网罩下,被一刀切开。鬼哭突然步入幻境,进入了一个粉红的世界,紧接着粉红世界还未完全成型又被一刀切开。
蝶妖飞退,鬼哭急追,蜘蛛精紧随其后轰然的砸在了地上。三“人”你追我逃,眨眼间便从院子的这一头到了院子的另一头。
灰尘荡起,狂风怒号。
血肉傀儡蜂拥而上,纷纷的挡在鬼哭面前。鬼哭体内妖气无法动用,身中剧毒,浑身大半麻痹,状态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可就在这关头,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一种信念,是他被打入地狱之后,又重新爬出来的信念。
我,鬼哭,无人能挡!
蜂拥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血肉傀儡在这个状态下的鬼哭面前根本无力阻挡,鬼哭压榨出了体内所有的潜力,这短短一段时间,手中短刀只剩下了一片残影,所以靠近到鬼哭一步之内的血肉傀儡,通通被一刀斩杀。
无一例外,全部是头颅被一刀削成平滑的两段,躺在里面的大青虫也被斩杀。这些血肉傀儡组成的城墙,就跟纸一般薄,在鬼哭面前,一捅就破。
蝶妖的翅膀触及到了围墙,她身上冒出冷汗,发丝凌乱的散落贴在额头。她很想飞起来,飞到半空直接摆脱鬼哭的追击,然而她飞不起来,在鬼哭那狭长的双目下,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股压力仿佛囚牢一般囚禁着她。
鬼哭的身形在她眼中无限拔高,就像是手挥利刃的巨人。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还是一只小蝴蝶的那个时代。她被孩童追赶,惊慌至极,那些孩童小小的手,抓住她后只要微微用力,她必然就会被直接捏死。
“不要!”她惊叫出声,鬼哭手中的黑色短刀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第九十三章 城隍出手
冰凉的刀刃切入额头,将她眉心的那颗璀璨的蓝宝石一分为二。蝶妖脸色煞白,更多的朦胧七彩光晕从体内透出。
“噗通”一声,鬼哭倒地,沾着几颗血珠的短刀,也脱手而出。
一路追击到此,整个过程也不过两个呼吸,他便耗光了所有力量。最后一击本来可以斩开蝶妖的头颅,可最终被她眉心蓝宝石所阻,功亏一篑。
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蝶妖从半空坠下,靠着墙瘫跪在了地上,一双翅膀也焉了吧唧的垂落下来,双目无神,殷红的鲜血从眉心流出,在洁白的脸庞划过,看起来,似乎惨遭蹂躏。想来,应该是被鬼哭吓的不轻。
蜘蛛精撞飞了一堆血肉傀儡之后终于赶到,它发出一声愤怒咆哮,鬼哭砍了它一刀,还射伤了他的眼睛,而现在更是差点杀死了小主人,让它恨极。因此毫不犹豫的,挥舞着两个巨大的螯肢,就要将鬼哭杀死。
鬼哭躺在地上,心中难免遗憾,又有几分释然。
地狱啊!我终究摆脱不了你吗?
他看着天空,瞬间天空就被蜘蛛精庞大的身躯遮盖。一对巨大的螯肢高高扬起,螯肢上的螯牙正渗着毒液。
“镇!”
一身天神般的大喝从远方传来,澎湃的妖气从四面八方一同涌来,形成了一方虚无大印,砸在了它的身上。蜘蛛精浑身一颤,浑身妖气崩散,巨大的压力从苍穹直压下来。
即便是有八条腿也承受不住,只是一下,蜘蛛精就跪了,是真的跪了,同时身上伤口崩裂。
一对巨大的螯牙从天而降,插在了鬼哭身旁的泥土中,那庞大的身躯就这样砸在了鬼哭身上,鬼哭身上伤口再一次崩裂,几欲吐血。
一群穿着差服恶鬼居然在大白天就显出身形,他们准确的称呼应该是鬼差,当差的鬼,他们依托于城隍爷,如今在城隍爷的力量加持下,实力暴增。鬼差们甩出一根根铁链锁住了蜘蛛精,直接将它从地上拔起掀翻。
蜘蛛精感受到了威胁,奋力的挣扎着。然而鬼差们一声大喝,用力猛拽铁链,共同发力,居然将体型庞大的蜘蛛精牢牢的压制住了。
血肉傀儡暴走,他们疯狂冲了出去,用的砸着街道上那些紧闭的门。他们企图用这种方式,威胁来人。
“哼,愚蠢!”一团浓墨般的黑雾凝聚,最终化作了一扇巍峨大门出现在街道尽头,大门被两个极其强壮的鬼差推开,一身穿官服的高大老人龙行虎步的走在前头,带着一群体型彪壮的鬼差从墨色的巍峨大门中走了出来。
此人,不对,此鬼,也不对。应该说此神,此神便是杭州城城隍。
神,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有这一类身份的妖,他们的实力不再局限于道行,而是香火,换个说法,也就是所谓的声望。
杭州张城隍,在杭州城中的名望极高,因此杭州城隍庙香火也非常鼎盛。在平日,他不显山不漏水,可以一旦到了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力量。人们越需要他,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恐怖。
张城隍和天师府有隙,和白娘娘是竞争对手,关系也很差,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的那种。他巴不得天师府倒大霉,也巴不得白娘娘成仙失败。可是,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百姓头上。杭州百姓,是他张城隍的根。
事到如今,城隍爷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这些家伙想让白娘娘成仙失败,一开始,主意打到了许家人与白娘娘的传人身上。可是,天师府守得固若金汤,让他们无机可乘。于是,他们改变了目标,变成了西湖周围的百姓。这一点,是天师府没能料到的。于是,天师府的一位金牌和一位银牌中计了。
的确,百姓出了大问题,白娘娘很可能因此分神,从而成仙失败。但是,有一点,保护杭州城百姓不受妖魔肆虐,不仅白娘娘在做,城隍爷也在做。
他们这些家伙来自无尽大山,对于中原了解不多,只知道城隍爷和白娘娘是竞争对手,却不知道,百姓,是城隍爷的逆鳞。对大量的百姓下手,就是在跟城隍爷宣战。
他们封锁了道路,不让官府知道,却无法不让城隍爷知道。城隍爷就扎根在杭州城,杭州城一旦有巨大变动,是绝对瞒不过他的。
城隍爷看着一片混乱的街道,看着那些肆虐的血肉傀儡,不由得须发皆张,对着周围鬼差大吼:“还等什么,救人!”
鬼差们提着锁链、佩刀、水火棍,大声嚎叫着冲了出去。
另一头,安阳道人出现了,他大袖一甩,一爪探出,直抓蝶妖。
哪知,刚刚一触,蝶妖的身体就化作泡影,无数的蝴蝶翩翩飞出。
在发生变化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了不妙,使用金蝉脱壳之计,悄悄溜走。
“跑了?”安阳道人眉头一皱,看向躺在地上的鬼哭,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
鬼哭绝地反击的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一刻,鬼哭突破了桎梏,达到了另一番天地。
自古以来,成妖的途径有很多。不过在人族之中,其中的捷径,只有两个,修道或者修佛。但总有那么一些惊才绝艳之辈,他们既不修道,也不修佛,也没有发生什么神奇的意外之事。他们就是凭借的在某一方面的专研达到了极致,借此最终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能走这一条路的,少之又少,十年百年都难得一见。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无一不是赫赫有名,女娲、伏羲、神农都在其中,而蜀山、昆仑中的几个老怪物,也都是如此。
当年的诸葛神侯,被称之为智多近妖,距离成妖只有一墙之隔,跨出一步,就可以脱离凡俗,不再理会人族内部斗争。只不过因为托孤,导致最终他迟迟没有走出那一步,直到寿尽。
而现在,鬼哭但一次突破之后,在那一瞬间,他的意志之强,融入到了刀中,助他到达了那一步。虽然他已经成妖,但并不妨碍到达那一步他所获得的好处。
城隍爷出手,数百鬼差同时发力,整个局势瞬间扭转。
城隍爷一路前行,到了院中。安阳道人一拱手道:“大人,主使跑了。”
城隍爷冷笑一声:“不必管她,她跑不了。”
随后他看向那只蜘蛛精,骂了一声“孽畜”,翻手甩出一个令箭,令箭之上,赫然写着一个死字。
白光一闪,绿血喷出,一个巨大的蜘蛛头滚落在地。
蝶妖仓皇逃窜,然而没跑出多久,就被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是一女一蛇。
女的,是南宫女侠。而那一条蛇,是小青。
原来,在许仕林的计划中,鬼哭与老铁二人的行动,只是一个幌子,他们作为诱饵,吸引幕后之人的注意。而后,南宫女侠趁机溜出,拿着许仕林交给她的信物一把伞,找到了西湖中的小青,带着小青折反。
不过,她们慢了一步,让她们重新返回来的时候,城隍爷已经出现。小青不愿意与城隍爷这个讨厌的家伙见面,于是两人又兜兜转转,恰好发现了逃出来的蝶妖,一下子拦住了她。
蝶妖面色煞白,看到小青不由得浑身发抖。她还想故伎重施,使用有毒的花粉。然而,她面对的不是纯武斗派的鬼哭与老铁,她不再是处于暗中,可以从容布置。
她面对的是底蕴惊人的小青,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小青的眼中。只是一声龙吟般的咆哮,花粉尽数被吹散,刮起了妖风让蝶妖无法控制身形,被直接吸到了小青面前。
一双冰冷的竖瞳一瞪之下,妖气爆发,可怜的蝶妖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被瞪晕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纷纷离去
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帷帐。
“鬼大哥,你醒了!”采薇惊喜的叫声在旁边响起,鬼哭扭过头,就看到了一脸兴奋的采薇。
着丫头转身就“噔噔噔”的跑了出去,然后外面就传来了采薇的叫声:“许伯父,许伯父,鬼大哥醒了!”
然后,又是一阵匆匆脚步,一群人一下子就从外面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许仕林。他坐到了鬼哭床边,鬼哭刚要坐起来,就被他按了下去:“好好躺着,别乱动。”
说着,他就为鬼哭把脉,同时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鬼哭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毒蛇般的笑容:“我觉得我需要大吃一顿。”
许仕林哈哈大笑:“是个好消息。”
鬼哭身上最大的问题,就是蝶妖的毒,而那些伤口虽多,却大多数刮伤,还有少数几处伤的比较重,可依旧算不上重伤,只是这些伤口太多了,因此有些麻烦。许仕林最担心破伤风并未出现,鬼哭免疫那玩意。
现在,鬼哭昏睡一夜。
蝶妖的毒并不致命,鬼哭身躯对毒性的抗性,也十分的大,在鬼哭昏睡的时候本能的排毒。同时又有祛毒丹的作用下,一夜过去,那些毒消散大半,再加上妖气也回来了,更重要的是突破带来的好处,让此刻鬼哭虽然感觉浑身疼痛,状态却出奇的好。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清晰,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他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伤口的准确位置,感觉到了那些伤势的轻重。这种对于身体的绝对掌控,使得他甚至能够通过发力控制肌肉挤压伤口,让伤口更好的愈合。
三天后,鬼哭伤好大半,出了门,逛了一圈就不自在的回来了。
保和堂外,整整的一条街全部缟素,这几天外面传来的哭声从未断绝。至于保和堂,也只是匆匆修整了一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而门外更是可以说是门可罗雀,行人路过时便会加快脚步,看向保和堂眼中神情复杂,其中最多的,便是怨恨。为此,许仕林不知叹了多少气。
下午,突起大风,天空之上乌云密布。很快,整个天空又被乌云遮蔽,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大颗大颗的雨点从天而降,不一会儿,这雨点就越来越密,最后变成了倾盆大雨。
堂屋中,灯火通明。众人齐聚一堂,人人面带疲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许仕林坐在主位上,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许博文不安的扭动着身躯,时不时拿眼睛去瞟许仕林,欲言又止。
鬼哭坐安心的擦拭着他的长刀,听着雨滴敲击瓦片,时不时回过头安抚了一下有些莫名焦躁的采薇。
突然,一只如同老僧入定的小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呼一声“姐姐”,一挥手,紧闭的堂屋门开,风雨灌入,小青化作一道青芒,瞬间消失。许仕林一下子站了起来,捂住了心口,怔怔的看着外面:“娘!”
许夫人提着灯笼冒着风雨匆匆闯了进来,一进来便叫道:“仕林,爹走了。”
咔嚓!
白光闪过,隆隆的雷声迟迟的从远方传来。许仕林的身体晃了一下,许博文叫了一声“祖父”,便冲出门外。
乌云散尽,万里晴空如洗。鸟雀齐鸣,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水滴从树叶滴落,街道两旁全是匆匆的流水。
偌大的西湖,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轮绚丽的彩虹仿佛一座弯弯的桥,架在西湖两岸。
一袭白裙若仙的白娘娘,站在断桥上,看了一眼保和堂的方向,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白娘娘伸出了手,擦掉了眼泪,看着粘着眼泪的手指,微微一怔。
“姐姐!”
一声呼唤,一道青光飞来,落在她旁边,小青显露身形,看着白娘娘,欲言又止。
“小青。”白娘娘含首笑道:“我要走了。”
小青心中一痛,白娘娘的笑是那样温和,她却感觉到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温柔的姐姐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白娘娘,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却和庙中的泥塑一般无二。
小青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姐姐去哪里?”
“天外天。”
天外天在哪里,小青不知道,据说是群仙所居之所,成仙之后,自然知道那里在哪儿。
“别了,小青。”一道白光,白娘娘消失不见。
“姐姐!”小青惊呼,化作一道青光直追白光。
山中,一无名洞口。
一对夫妇从山洞中走出,他们分别一黑一白,色彩鲜明。白裙女子抱着一个红发女婴看着天边远方远去的白光,扭过头对黑衣男子说道:“走吧。”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夫妻二人背着行李,带的女婴渐行渐远。
床上,许仙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苍老的脸上嘴唇微微翘起,他走得很安详,似乎在临走之前,得到了满足。
床边,许仕林眼眶通红,他好久没看到爹笑的如此开心了。而许博文趴在床边,哭得非常伤心。或许是隔代亲,或许是因为性情相近,他和许仙最为亲近,许仙对他也是最宠溺的。
门外,鬼哭坐在台阶上,看着远方的彩虹,喃喃道:“这个活,算是干完了。”
“对啊!”南宫女侠在他旁边一拢长裙坐了下来,侧过头,神色冰冷:“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对于南宫女侠的神色,鬼哭并不大在意,突破之后,他已经能免疫那仿若冰霜的脸了。忽略了那一层冰霜面具,鬼哭忽然觉得,南宫女侠美得惊人:“以后啊!还真不好说,不过有一点不会变的。”
鬼哭脸上的笑容敛去,神情变得十分认真:“我发过誓,这一辈子,要痛痛快快的活,轰轰烈烈的死。”
“长生呢?”南宫女侠突然问道:“成仙,就可以长生了呢。”
“成仙长生?”鬼哭嗤笑一声,他并不认为成仙就能长生,人族崛起也就三千年,神、仙、佛这些称呼,也是在人族崛起之后才出现的。凭什么就认定,成仙之后就能长生。
他在地狱,见识过很多,见识过来自于各个世界的强者,不管哪个世界都有长生的传说,甚至有些强者都相信自己到达了长生的境界,可是最终,依旧敌不过时间,还不甘心,魂魄犹存,结果到了地狱,一心求死。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长生,就算是**不老,在精神上,活久了也会老去,会厌倦活下去,最终迎来死亡。
南宫女侠问道:“你不信?”
“就算能长生又如何。”鬼哭微微一笑:“一直这么活下去,岂不是很可怕。”
“你居然会这么想。”南宫女侠有些错愕,随即她道:“不过,我却希望能够成仙。”
“为何?”
南宫女侠抱着腿,看着天边的彩虹喃喃说道:“大概是成仙之后,就能不再愁婚事了吧!”
鬼哭愕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把成仙和婚事混为一谈?”
“难道不是吗?”
“是吗?”
“是!”南宫女侠很肯定的说道:“你看白娘娘就是。”
鬼哭嘴角扯了扯,他只能说这姑娘的脑回路他跟不上。无论谁看白娘娘和许仙的故事,看到的都是爱情,看到的是悲剧。再不济,也看到了白娘娘一身通天本事。结果就这位南宫女侠,就看到了成仙之后不再愁婚事。
不过你也不能说南宫女侠说的不对,这不,白娘娘一成仙就单身了。而且从古自今,也没听说哪位成仙后成婚的。
第九十五章 冤魂铁甲
天边,彩虹消失。
小青失魂落魄的在树林中游荡,她脸色发白,光遁术本就极耗妖气,并不适合长距离赶路。她的妖气自然比不上白娘娘的,白娘子成仙之后,她就更比不上了。因此,当她妖气耗光之后,只得落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看着白娘娘消失的彩虹之中。
……
鬼哭和采薇辞别了保和堂,回到了家,许久不见,大黑马很热情,看到鬼哭与采薇,就伸长脖子在院口迎接。等到鬼哭与采薇近了,就把脑袋凑到前来,鬼哭用手把它那长脸推开。
一开始,鬼哭好奇平日里一向懒惰的大黑马为何突然会变得如此热情,他还在心中猜测有可能是许久未见,大黑马想念他了,结果厨房传来采薇的惊呼,鬼哭走了进去后,脸就黑了。
原来房梁上悬挂的那些肉,全没了,只留下一根又一根的绳子垂落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摆。
那可是五头猪的肉,由于猪没有阉割,并且是放养的,腥味很重,相对其他肉便宜许多。于是,鬼哭就买来专门给大黑马吃,大黑马倒是不在乎腥味,觉得很欢快,连骨头都嚼了。
按照他吃肉的速度,五头猪的肉怎么着也得吃一个月吧,可是现在才过去几天,就被这货给吃完了。想到自己回来后大黑马的热乎劲,鬼哭不由得脸黑了。就算自己再能赚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在江南,铜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作为鱼米之乡,鱼和米自然最便宜,在丰收年,五文钱就可以买一斗下等米,同样的价格就可以买一斤鱼,猪肉贵了些,但也只需要十文钱一斤。这个世界不知为何,明明没喂饲料,偏偏家畜一个二个个头都长得很大,一头猪身上肥肉有多少,可就是重。因此五头猪算下来,哪怕再便宜,也要七八两银子。
七八两银子啊,才几天就被这货给吃了个一干二净。更重要的不只是肉,酒也被这货糟蹋了几坛,而且其中一坛还是鬼哭特意买的好酒,准备逢年过节或者招待客人用的,这些酒,加起来比肉更贵。
顿时,哪怕这一趟活赚了150两,鬼哭的心情也不好了,没办法,养不起啊!
他走出门,坐在门槛上,就这么看着,懒洋洋的趴在马厩中的大黑马,心中琢磨着,等它长些膘就把它给卖了,一匹成了精的马,怎么着也挺值钱的。
鬼哭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大黑马立刻浑身毛发直竖,一下就蹦了起来。然后一扭头就看到了鬼哭那双狭长的眼睛,顿时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当场就腿软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鬼大哥,吃饭啦!”
“来了。”鬼哭应和着,站起身来,走进屋中。大黑马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趴了下去,在刚才,那眼神好可怕。第二日,院子里,采薇对鬼哭说道:“鬼大哥,你看,大黑是不是出问题了?今天他吃的肉好少哦。”
鬼哭沉吟:“喂点草试试?”
然后,大黑马吃草吃得很欢。我喜欢吃草,我从出生就吃草,吃了几十年了,以后也要吃草,还要吃一百年,一千年,吃肉算什么,吃肉就是邪道,我鄙视吃肉的马。这样,就安全了……吧?
“看来没问题。”看着吃草的大黑马,鬼哭说道:“不过还是有些费钱啊!”
大黑马耳朵一动,咀嚼着草的嘴角抽搐。当天夜里,鬼哭收到消息,离开了家。等到鬼哭离开,等到采薇睡下,大黑马蹑手蹑脚的到了窗下,拱开的窗子爬了进去,到了厨房,叼起一个竹篓出了门,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鬼哭到了一个客栈,在一间上房中住了下来。房中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厚厚的册子,鬼哭翻开一看,一边是一些丹药奇异珍宝的介绍。
鬼哭第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很神奇的宝贝,乾坤袋,不过那一串的零让鬼哭有些头晕眼花,连忙喝了一口茶缓缓。惹不起惹不起,鬼哭连忙翻到下一页。之后,翻遍了整个厚厚的册子,鬼哭罗列出了几个最便宜的东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些丹药,平日里也可以买到,虽然比册子上贵了许多,因此可以排除,然后排除一些华而不实的,鬼哭只剩下了三个选择。
冤魂铁甲,这只是一件胸甲,其制式是鱼鳞甲。相传是一个杀人成性的将军穿戴的,比寻常的甲胄更加坚固,同时比起同样规格的盔甲轻便一倍,不仅如此,它还可以缓慢的修复自身,是一件十分实用的妖器。但是,有个缺点,但凡是穿上它的人,都会被冤魂缠身,到现在,已经有五任的主人疯了,因此很便宜,只要一百两的份额。
第二样,是一块磨刀石,这不是妖器,却也非常珍贵,是被称之为奇石的淬火石。战前磨一磨,刀口更锋利。战后磨一磨,能保养刀身,修复刀刃,消除一些刀身上的隐患。长期使用,甚至有可能能让自己的武器品质更上一层,不到巴掌大小的一块就需要35两的份额。
至于第三样,是一个玉佩,有蕴养妖气之效,长期佩戴,能够使妖气更加温和,便于操控,同时还没祛除厄运,这一点是不是真的鬼哭就不知道了。不过,光前面一条对鬼哭的诱惑就很大。
有了这玩意,鬼哭的妖气就不会那么霸道了,更加便于操控,能让他在学习道术方面更加容易,选择余地更大。对于神奇的道术,鬼哭垂涎已久,不说别的,腾云驾雾、奇门遁甲、卜算之术都非常实用。不过最终150两份额的价格,以及牺牲妖气的攻击性,让鬼哭放弃了,他选择了另外两样。
分别在上面打了个勾,剩下20两,鬼哭又选择了一些用来淬体的珍贵的丹药,然后,躺在床上默默的等待。
到了半夜,一只巨大的老鼠从窗外钻了进来,叼走了册子。第二日天还未亮,冤魂铁甲、淬火石,还有一些装着丹药的精美小瓶子就出现在了桌上。
鬼哭睁开了眼,就看到桌上的东西,忍着心中的激动,穿上了冤魂铁甲。所谓的冤魂,和怨灵是一个性质,就是一些极具攻击性的残缺魂魄。鬼哭一穿上铁甲,这些冤魂就缠了上来,各种咒骂声同时在脑海中响起,就像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令人烦躁不已。
这些玩意儿,别人觉得很麻烦,长期下来会精神出现问题,然后疯掉。鬼哭却不怕,相比起地狱,所有魂魄挤成一堆的那种冲击,这点只能算是小儿科了。不过毕竟麻烦,他闭上眼睛运起妖气要将这些东西弄掉。然后,那些冤魂感受到了威胁就开始求饶了。
它们是这具铁甲的根本,因为它们,这具铁甲才有了种种神奇的功能。不然,天师符的能人异士那么多,怎么不将它们祛除。
它们不怕消散于天地,却本能的害怕地狱。而在鬼哭身上,通过妖气,它们感受到了地狱的气息,于是,哪还敢瞎逼逼,立马磕头求饶。
最终鬼哭放过了他们,并且警告它们,平日里不准打扰自己。这些冤魂还是挺有用的,可以使盔甲坚固轻便,可以修复盔甲,还可以用来放哨,他们看到的世界和常人看到的世界截然不同,因此在某些时候,绝对会有大用。
鬼哭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开心的在外面罩上一层长袍,带上桌上的东西,出了门,结了帐就离开了。
此时,外面天才刚亮,太阳都还没出来,四周灰暗,行人无几。
一路脚步轻快走回了家,然后在院子外,僵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
大黑马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院子中,满脸讨好的看着鬼哭,一张马脸做出这个表情着实是为难了它。在它脚边,一个大大的竹篓,竹篓中,全是一条条肥大的鱼。不仅是竹篓中,就连地上,也有一堆一堆肥大的鱼也到处散落着,整个院子,成了鱼场。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这一下子,鬼哭五味陈杂,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吃货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在抓鱼上,鬼哭自认不如。
当鬼哭敲开了门,采薇揉着朦胧的睡眼看到了院中的情形,小嘴不由得张大了!
“鬼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鬼哭指着院子中的大黑马,哭笑不得的说:“你得问问这货了。”
鱼太多了,又不能久放,鬼哭买了许多盐,与采薇挽起袖子,做了一大堆咸鱼晾在了院子里,然后买的盐不够了,又送了一堆给周围的街坊邻居,这才将满院子的鱼清理干净。
之后,大黑马吃了好久的咸鱼。同时,整个院子里好长时间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咸鱼味。等大黑马终于吃完了所有的咸鱼,不由得眼泪汪汪,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第九十六章 安静的街
这几天,采薇白天都不在家。她去了南宫女侠家中,在南宫女侠手下学习剑术,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回。鬼哭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因为,买了大量的盐后,鬼哭开始缺钱了,他要赚钱,于是开始接活。
西子湖畔,因为那一件大事,引起的后续风波不小。许家人为许仙举办了丧事,不过并不盛大。西子湖畔的百姓,对于保和堂,完全没有了原来的热情,保和堂多年的名声也付之一炬。
许仙的丧事中,周围的街坊邻居一个都没来,大伙都在办丧事,连连绵绵整整一条街。
每天焚化尸体的烟,在整条街弥漫,被风吹起的纸钱更是满街都是。
最近几日,好了许多,可夜晚时常发出怪声,扰得人不得安宁。而鬼哭,接到的活就是负责调查此事。
夜晚,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热闹。来往的船只也不敢在此处靠岸,远远的就绕走了。远处热闹的声音传到这里,显得这里愈发寂静。
夜空无月,群星璀璨。
星光下,一人一马来到这条街上。这一人是鬼哭,斗笠蓑衣,内穿冤魂铁甲。这一马是大黑马,明明每日吃的奇多,却还是如此的瘦。
风吹起,灰烬和残余的纸钱在地面滚动,风一大,就飘到了半空。
鬼哭压低帽檐,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黑色灰烬与白色纸钱。风声呼啸,隐隐有哭声传来。铃铛“叮铃铃”的响起,不急不缓,清远悠扬。柳树微微摆动,好似群魔张牙舞爪,瑟瑟作响。
气氛,很是古怪,让人浑身发毛。这条街,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多繁华,现在看来,分明是一条鬼街。
鬼哭一只手拿着装着花生的油纸包,一只手夹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咔嚓”一声咬得粉碎。随后,又夹起一粒,扔向身后。大黑马扬起头接住了花生,咔嚓咔嚓的嚼着,然后打了个响鼻。快走几步,跟上鬼哭。
一声人的尖叫声突兀的在夜空中响起,铃声瞬间急促。鬼哭耳朵一动,转身一把抽出安放在马鞍上的长刀,朝着叫声传来的地方冲了出去。
砰!
鬼哭一脚踹开了大门,巨力之下,门框被扯烂,整扇大门轰然倒下。鬼哭踏着大门走了进去,整个堂屋内,一片素白。
无数的白布从房梁上垂落下来,不要钱一般,将整个堂屋挂满。风顺着洞开的门口灌了进来,呜咽的风声中,无数的白布飘荡而起,一道几乎和白布融为一体白影一闪而过。
瞬间,鬼哭动了,他如箭一般射了出去,长刀横斩。
被整齐切断的白布肆意的飘扬,鬼哭已经来到了堂屋的另一头,眼前除了几个牌位,别无他物。
呼!
忽然,放着几个牌位的桌子剧烈抖动起来。然后猛的刮起妖风,铁盆中的纸钱突然冲了出来,像无数的白鸽展翅飞翔,“哗啦哗啦”的冲出了门外。
鬼哭低头用斗笠挡住了那些疯狂的纸钱,等到风停了,这才抬起头来。牌位已经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个桌面跌落,落到了地上。
有血,从桌底蔓延而出,蔓延而过的地方一片殷红。
鬼哭快步走上前去,撩开垂下的桌布,一个一身素白的女人蜷缩在桌底,披头散发,双目圆睁,满脸惊恐。
鬼哭弯腰钻了进去,手指撩开女人的头发,露出了她的脖子。脖子处,两排咬破皮肉的牙印正不住的往外冒血。伤口处有妖气附着,不仅让伤口无法愈合,同时使浑身的血液都朝着这边聚集。这伤势如此明显,除了尸妖,鬼哭想象不出还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牙印,鬼哭已经基本确定,这尸妖很可能生前是个成年男人,要不然就是长得高大同时嘴巴特别大的女人。
鬼哭又重新退了回来,目光打量着四周,轻吟的铃声告诉了他,那个尸妖,还未离开这间屋。很可能,他就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刀尖点地,鬼哭拖着刀,缓缓的朝着门外走去。他隐约能感受到尸妖的方位,却并不清楚他具体在哪里。这头尸妖,很明显非常善于隐藏,真要鬼哭在这样的环境去找,恐怕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所以,他决定勾引尸妖主动出来。
对于尸妖最有诱惑力的,是什么?是血管中流淌的鲜血。而获取血管中的鲜血的方式,自然是袭击鲜血的主人。大自然中那些独行的狩猎者总摆脱不了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偷袭,尤其是喜欢偷袭背对着他们的猎物。
鬼哭的脚,踩上了门板。“咚”的一声,在堂屋中回荡。而这一瞬间,那些微微摆动的白布忽然扬起,一张苍白中泛着青色的僵硬面庞突然出现。
鬼哭猛的转身,随后,那个飞速靠近的僵硬面庞就停在了他的面前。两人面对面,静静的注视着对方。僵硬的面庞张开了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鬼哭抬手压低了帽檐,微微的调整了一下斗笠,遮住了狭长的双眼。
一条细长的线,出现在僵硬面庞的身躯上,这条线,从他的左肩到右肋,贯穿了他的身体,倾斜的将他的身躯切割成了两半。
他的上半身缓缓滑落,露出了光滑如镜的断口处。没有鲜血喷出,断口处无比光滑,同时,似乎被烧红的铁锅煎过一样,断口处的肉,居然已经熟了,冒着青烟,散发着点点肉香。
鬼哭的手微微发抖,狭长的刀身透着红光。
原来,就在鬼哭回过身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劈出一刀了。这一刀快若闪电,以至于这个尸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甚至连看都没看到这一刀,就被一刀夺取了生机。
这凶悍的一刀,绝不是迎风刀的刀势。这一刀,反倒像是杨安巅峰一战,持剑杀人的情形。
在那一次突破之后,迎风刀的标记就一点一点的从鬼哭身上淡去,到了现在,鬼哭用的刀,已经彻底不是迎风刀了,而是属于鬼哭自己的刀。这刀有着年轻时的杨安凶悍,有着婚后的杨安老道判断,有着从地狱爬出的罗凯的意志。三者合一,居然让这一刀斩出了火焰。
第九十七章 落魄许家
噗通!
上半截尸体倒地,然后又是一声轻响,下半截尸体向后躺在了地上。
鬼哭低下头来,蹲了下去,静静的看向这个重新变回安静尸体的尸妖,然后动手翻动着这具尸体。
他的皮肤苍白中透着青色,浑身僵硬冰冷,他的唇鲜红无比,那是血液染成的。鬼哭又在他身上割了一刀,然后,几点干涸的血液艰难的透了出来。种种迹象表明,这尸妖还很年轻,现在才刚刚诞生不过一夜。
鬼哭站了起来,走向了堂屋另一头,撩开面前重重的白布,一路到了桌前,一一翻看牌位。
婆婆、夫、子、女,一共四个牌位,四个身份。鬼哭忽然感觉有些不对,鼻子抽了抽,快步走到了一间门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然后,瞳孔一缩。
这间屋内,摆着三具尸体。一个老婆婆的尸体,一个中年男人的尸体,还有一个垂髫女孩的尸体。
鬼哭吸了一口气,在这条街死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不将尸体火化,还将尸体摆在屋中,这女人真是疯了,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了,这女人不肯火化尸体,摆在家中,出于什么心理,鬼哭大概还是能猜到,无非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家人真的死了,不肯火化下葬。然后,就在今夜,她儿子动了,成了尸妖,接着本能的寻找食物,自然而然就找到了这女人,自己生前的母亲。
这一场悲剧,鬼哭也不知该如何说,女人蠢得要死,可真遇到她那个情况,恐怕……
“这下好了,一家人整整齐齐了。”鬼哭叹息一声,得,今夜是别想完成自己接的活了,他得守在这里,不然万一又有尸体妖化了,袭击邻居怎么办。
无可奈何,又带着一股怜悯之心,鬼哭将尸体拖到了大堂,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
大黑马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欢快的在堂屋里蹦达起来。它觉得这里好玩极了,至于尸体什么的它见得多了,所以不怎么在意,而这个屋中的布局,它却是第一次见到,因此感觉很是新鲜。
一会儿从这里跑到那里,一会儿又从那里跑到这里,带起的风吹起了垂落下来的白布,让它的身影在其间时隐时现。
到了后半夜,兴奋劲过去,大黑马无聊的打起了哈欠,趴在地上。鬼哭坐在门槛上,时不时喝一口酒,看着外面的景象。
就在此刻,那个女人的尸体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鬼哭飞快的拔出短刀甩出,乌光一闪,一刀就钉在了女人尸体的头上。女人的尸体抽搐了一下,眼中的血丝消退。
鬼哭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女人尸体身边,弯腰拔出她头上的刀,手在她脸上一抹,让她的双眼重新合上。扯下一块白布,细细的擦拭掉短刀上的浓稠血迹。
渐渐的,天亮了,有人开始在街头走动,鬼哭站了起来,到了隔壁,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男人,他看着门外的鬼哭愣了一下,后退半步:“这位大侠,有什么事?”
从他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有些怕。鬼哭晃了一下手中的牌子:“天师府。”
这三个字,让这个男人又愣了一下,又退了半步,随后察觉到了不妥,走上前去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大人,难道我家出了什么事?”
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眼中,天师府的人,一个个都是行走的瘟神,走到哪里哪里倒霉,巴不得离远些。
“放心吧,出事的不是你们家。”鬼哭指了指隔壁:“那家人,你清楚吗?”
“清楚,怎么不清楚,老惨了,一家人与人为善,结果却死的只剩一个女人了。怎么,出事了?”脸上露出了关心的表情,毕竟,死了全家的寡妇太可怜了。
“他们家尸体没烧,尸变了。”
“卧槽!”男人被吓了一跳,满头冒汗:“昨天夜里,那响动……就是尸变发出来的?”
鬼哭点了一下头:“我还要看着尸体,你去叫人,弄些柴火,把他们一家火化了。”
“这就去,这就去。”男人连忙道,大清早的,他直接被条消息吓得手脚发软,一阵后怕。一开始他还觉得那个女人挺可怜的,现在嘛,他只想骂死她。
“狗日的,这是想拉着我们陪葬呢。”双方是邻居,一旦有尸妖出没,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几家。鬼哭回到了满是白布的堂屋,而那个男人,也叫开了周围街坊邻居的门。然后带着人到了这里,将尸体抬去火化。
看着这一切完事,鬼哭拍了一下大黑马的脖子,一人一马走上了街头,准备回家。
“鬼大哥?”听到有人叫他,鬼哭回过头,就看到一身丧服,在巷口探头探脑,像贼一样的许博文。
他看到鬼哭回头,又连忙招呼道:“鬼大哥,这里。”
鬼哭牵着大黑马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买菜。”许博文提了一下篮子,满篮子的菜叶。
鬼哭问:“怎么会是你买菜,其他人呢?”
“唉!一言难尽。”许博文摇头道:“其他人都跑了,没跑的也被爹给遣散了,现在保和堂,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了,昨天娘着了凉,所以今早我来买菜。对了,鬼大哥,跟我去一趟我家吧!”
“有事吗?”
许博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爹昨晚就说,他打算今天去见你一面,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没想到今天早上,我就恰好撞见了你。”
鬼哭不知道许仕林要找他干什么,但左右现在无事,见一面也好。于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来到许家,从后门进。才几天不见,整个许家一下子就落寞了。偌大的许家,这么多的院子都空了下来。
“爹,娘,我回来啦!”许博文走进了主院,他的妻子正在院子里打扫,许博文见状,连忙放下篮子,上去帮忙。
短短的一段时间,许博文就成熟了许多。不过,体格还是这么的差。无论许博文还是他的妻子,都是娇生惯养,力气小,两个人合起来,还是搞不定。
鬼哭走了上去,一把抓起井口拴着绳子的桶,将桶里的水倒进了井边的木桶中,然后提起木桶说:“带路。”
“这怎么好意思。”许博文和他的妻子两个人满脸通红,显然,当客人动手使他们觉得羞耻。
鬼哭摇了摇头,对这一对小夫妻说的:“别废话,走吧。”
到了厨房,将桶中的水倒进了水缸。提着桶出来就撞见了许仕林……
一顿简陋的早饭后,许仕林和鬼哭来到了书房。
“许大夫,有什么事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感谢一下你们而已,那段时间,多亏你们保护,老夫一家才得以安全,如今要离开杭州城了,一些东西想送给你们。”
“要离开了?”
“是啊!娘走了,老夫一家还留在这里,那是等死,不如趁现在走,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
鬼哭皱起眉:“可路上也不安全吧?”
“无事。”许仕林笑道:“天师府会派人相助,帮老夫一家隐匿行踪的。”
“如此也好。”鬼哭点头道:“何时离开?”
许仕林摇了摇头,没说,只是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对鬼哭道:“回春丹,老夫亲自炼制的,这一瓶,还望鬼哥儿收好。”
鬼哭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收下了药瓶。许仕林见状,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送鬼哭与大黑马从后门出。
身后,穿来大门关闭的声音。鬼哭回过头来,看向保和堂的后门,摸了一下怀里的药瓶,日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心中却也没有多少伤怀,毕竟相处时日不多,只是觉得有些奇特。
白娘娘,许仙……
第九十八章 家人牵绊
从保和堂回来,当天下午,鬼哭休息好了,打算出门走走,刚出门,就看到了一袭青影。
她正坐在院子中的吊床上,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大黑马趴在她面前,将下巴靠在她的膝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
“小青姑娘?”鬼哭问道。
她抬起头来,看像鬼哭:“有酒吗?”
鬼哭点了点头:“你等着。”
回房,生火,炒了一碟花生,又整了两条咸鱼,取了一坛酒,拿着碗筷就出来到了院子的小桌前,将东西一股脑摆在了上面。
鬼哭招呼道:“来吧!”
小青拍了拍大黑马的头,大黑马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跟着小青到了小桌前,小青坐到了凳子上,大黑马就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鬼哭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味就飘了出来。他将酒分别倒入两个酒碗,其中一个直接递给了小青,随后将酒坛摆到了一旁,没好气的对大黑马道:“来吧,你的。”
大黑马欢快的嘶鸣一声,低头喝酒。
鬼哭端起酒碗:“先喝吧!”
两人对饮一口,鬼哭问:“看你的样子,怎么回事?”
小青眼中露出了迷茫,喃喃道:“姐姐走了,仕林他们也走了,偌大的西湖,就剩我一个,突然感觉,不知如何是好。”
许家人走了,这么快?鬼哭愣了一下。
小青抬起头来,问道:“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对此,鬼哭叹了一口气,在遇到采薇之前,他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好在那时,还有事做,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你感觉心头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小青点了一下头,鬼哭夹起花生扔进口中,嚼碎咽下,这才开口说道:“不如这样,你找点事做。”
“可是,我做什么?”小青依旧迷茫。
鬼哭摇头:“你是从小就跟着白娘娘的?”
小青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然后嘴角微微上翘,陷入了回忆:“并非如此,那时我才刚化形,正巧撞见了姐姐,于是幻化成男人,出去调戏她,结果发现打不过,被姐姐收拾了一顿,后来就一直跟着姐姐了。”
“那你尝试一下,能不能重新做回一个人的自己。”
“不可能的。”小青说:“跟姐姐在一起太久了,已经变不回去了。”
她抬起头来,似乎在笑,又像是在哭:“曾经的我,无忧无虑,无法无天。那是因为孑然一身,没有牵绊,没有相互扶持,没有受到关心,没有体验过家人的美好。家人,亲情,这就是一剂毒药,一旦沾上了,就无法摆脱。一旦失去,便心神不宁,无所适从。一想到我重新变回曾经孑然一身的样子,便心生恐惧。”
说到这里,小青显得无比脆弱,完全没有了英姿飒爽的模样。
“不如,重新找个家人吧!”沉默了一会的鬼哭人笑着说道:“我认识一人,她的脸出了问题,始终冰冷,人见人怕,心却柔软,而且她也失去了家人,不如你们做个伴吧!”
“你说的,可是赵小妹?”小青口中的赵小妹,便是南宫女侠。
鬼哭笑道:“正是她。”
小青有些意动:“倒是一个有趣的小妹妹。”
南宫女侠愁嫁吗,虽然她神色冰冷,可单凭美貌,依旧有一大群男人趋之若鹜。她真的想要把自己嫁出去,其实并不难。但她要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家人。她本能的害怕孤独,却又故作坚强。想要家人,也只想到了嫁人一个办法,把自己嫁了,就能得到家人了,就不孤独了。
这些时日,有了采薇作陪,她脸上的冰霜都没那么严重了,也不再提嫁人的话题。南宫女侠和小青,两个都是外表坚强,却害怕孤独的人儿。她们在一起的话,不管怎么说,多多少少都会驱走一些孤独吧!
鬼哭抿一口酒问道:“怎么样?”
“可是,她会答应吗?”
鬼哭笑着说:“这件事交给我,关键是你觉得怎么样?或许,你可以试试当姐姐的感受。”
这一句话,直接击破了小青的心理防线,当姐姐,这件事她没想过,可鬼哭一提出来,她便觉得这件事自己内心居然无法抗拒。她的脸颊泛起绯红,有着几分期盼,又有着几分坎坷:“真的可以?”
“试一试嘛!”
到了傍晚,采薇和南宫女侠并肩而来,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亲如姐妹。
到了院门口,采薇惊叫道:“小青姐姐!”
南宫女侠愣了一下,略微有些拘谨,不过被满脸的冰霜覆盖:“小青姐。”
小青露出的原形让她心头震撼,也让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些生活在传说中,如此强大的妖。
小青站了起来,揉了揉跑过来的采薇的头,笑着回应了两人。而鬼哭,将南宫女侠拉到了一边。
“赵姑娘,在下有事相求。”
“哦,什么事?”南宫女侠好奇的看着鬼哭,她不知道什么事能让鬼哭求到自己头上。
鬼哭偷偷的指了指小青,道:“小青姑娘姐姐走了,姐夫一家也走了,现在她独自一人,无处可去。”
“等等……许大夫一家走了?”
“嗯。”鬼哭点头。
“我们上午才见过面,没想到他却走的如此的急。”
“他也送了你回春丹?”
“嗯,哦对了,小青姐怎么了?”
“小青姑娘无家可归,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收留一下她。”
“这怎么可能。”南宫女侠一副你在开玩笑的样子,她才不相信如此强大的小青会无家可归呢。
“我可没开玩笑。”鬼哭说道。
“真的?”
“真的。”鬼哭叹道:“如果不是我家实在不适合,哪里还会求到你头上,况且,你自己住那么大个院子,不觉得孤单吗?有一个人作陪,怎么也会好许多吧!”
说起来也不得不感慨,鬼哭住的也就是一间大瓦房加上半人高的篱笆围起来的小院。而南宫女侠住的,是一个回字的大院子,有主屋,有偏房,院子也是由青石板铺就而成,平整的很。无论是美观程度、宽敞程度还是私密性都比鬼哭住的不知要好多少。一个男人,挣钱还比不过一个女人,真值得深思。
南宫女侠虽然是个女人,但胆子不小。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她是不怕的,可时常静悄悄的,一个谈话的人都没有,确实挺孤单。如果能多一个人住进来,她还是挺愿意的。尤其是,是小青的时候。
第一,小青和她都是女人,第二,小青实力比她强得多,所以并不会因为她的脸害怕她,第三,两人有过短暂的相处,并且相互之间还算融洽。
南宫女侠微微含首:“好吧,我就帮你一回。”
鬼哭露出了自(凶)认(神)和(恶)善(煞)的笑容,对着小青眨了一下眼,只是眼睛实在太过狭窄,效果不大好。
“你怎么了?”南宫女侠问道:“眼睛进灰了?不应该啊,你的眼睛应该不怎么容易进灰才是。”
噗嗤!
鬼哭感觉自己挨了一刀,南宫女侠,赵姑娘!你果然还是这么会谈话啊!!!
第九十九章 一个布条
西子湖畔,保和堂所在大街。
时间过去了已经半个多月了,可是,这里一到夜里依旧如同鬼街,只是少了那些白色的纸钱和黑色的灰烬。
人们对这条街道心生恐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死的人太多了。到了晚上,这条街道就要比其他街道要冷上许多。明明已经到了夏日,偏偏这里听不到半点虫鸣,睡觉时,还要盖上被子,不然大半夜都要被冻醒。
鬼哭和大黑马亡魂般在街头游荡,他们已经来了这条街好几次了,抓到或者杀死的妖怪已经超过一掌之数。但是,那个时常发出响动声音的主人始终没找到。
这个活,只有五两银子,忙了几天,一点影子也没有,算起来应该是亏了。可鬼哭主抓到或者杀死的那是妖怪,获得的补贴,已经为他赚了20多两了,每来一次就要好几两,算起来,似乎又是赚了。
大黑马紧跟在鬼哭身后,无精打采的。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咸鱼,却还没吃光,想到还要吃很久的咸鱼,它就提不起精神来。对此,鬼哭也没办法。他也吃咸鱼吃腻了,所以不再吃咸鱼,全交给了大黑马,对于大黑马的惨状,他也只能表示无奈,然后啃着炖好的香喷喷的骨头。
于是,大黑马就更提不起精神了。
鬼哭往大黑马嘴里塞了一把花生,道“好了,打起精神来,到了早上,我给你买杨记肉包子。”
一下子,大黑马提起了精神,虽然以他的口味,包子不如纯肉好吃,那怎么着,也胜过咸鱼。看着重新打起精神,昂首阔步跟在自己身后的大黑马,鬼哭笑了笑,太天真了,他可没说买多少,就算只买一个,也算买了的。
在漫漫长街上逛了一圈,吃了一肚子灰后,他们到了保和堂避避夜里吹起了怪风。如今保和堂人去楼空,也无人修理,整个前堂,只剩下了残破的墙壁,看起来很是凄惨。
一人一马休息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声音传入鬼哭的脑海:“大人,左侧墙角半步洞中有东西。”
这声音,来自于鬼哭身上穿着的冤魂铁甲。
鬼哭主精神一振,一下子跳了起来,抬手便伸进了明显是老鼠洞的动作,不过,却抓了一个空。
“大人,它往后院跑了。”
鬼哭一听,快步撞开后门,冲进了院子。只见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一闪而过,钻进了草丛中,似乎,是一条蛇?
鬼哭不确定,快步追了上去。
“大人,它跑远了。”
鬼哭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些时日,到处发出响动的东西是一条蛇精?
但这玩意儿似乎没什么危害,而蛇精十分危险,所以又有点不像蛇精。能危害到自己的妖怪,铃铛会示警,可是这东西悄悄的潜到了身边,铃铛却没有半点反应。
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就是对方实在太弱,无法引起铃铛注意。第二个是太强,有某种办法骗过铃铛。鬼哭更偏向于第一种,这是来自于他的推断以及感觉。
大黑马姗姗来迟,疑惑的看着鬼哭,不明白鬼哭为什么跳起来就跑。鬼哭拍了拍大黑马的头,而此刻,铃声响起。
有东西!
鬼哭立马冲出保和堂,然后就看到一道黑影疾驰而去,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鬼哭一把拽住了从后方跑来的大黑马缰绳,翻身就上了马背。
大黑马风驰电掣,飞快的追上了那个黑影,却是一个身材矮小,穿着夜行衣的人。
“天师府办事,前面的人站住!”
前面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警告一声,见对方不听,鬼哭一夹马腹。作为训练有素的战马,那黑马一下就明白了鬼哭的意思。别看大黑马瘦骨嶙峋,可现如今,称呼他一声千里马绝不为过,速度飞快。
那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加快了速度,结果不但没有拉开距离,这个距离反而更近。
见此,他干脆猛的回头就是一打飞镖打了出去。大黑马一个急停,鬼哭一下就从大黑马背上飞了出去,顺势抽出长刀。刚一落地,双腿一蹬,压低身体就仿佛一支利箭射出,面对迎面而来的飞镖,他没有丝毫闪避。
一下子,飞镖尽数射到了鬼哭身上,然后全部插在蓑衣上,被里面的冤魂铁甲挡了下来。与此同时,鬼哭也摸出了一把飞刀,抬手就打了出去。
这一刀又快又狠,直接一刀射穿了前方黑衣人的大腿,钉到了大腿的骨头上。这一下,痛彻心扉。
前方的黑衣人发出“吱”的一声痛叫,一直揣在怀里的包裹甩了出去。鬼哭看清了那个包裹中装的是什么,顿时心中一惊,顾不得黑衣人,连忙冲出去,一刀挑起包裹,然后猿臂轻舒,揽过了包裹。低头一看,包裹中,一张滑嫩嫩的小脸睡得正熟,呼吸平稳。
鬼哭松了一口气,再转身追击黑衣人,黑衣人大腿被射穿,根本就跑不快,鬼哭两步就追上了他。
“噗”的一声,黄烟弥漫,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鬼哭连忙抽身飞退,退出了黄烟弥漫的范围,低头看了一下抱在怀中的婴儿,又是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单脚蹦达着往漆黑的小巷中逃窜,突然,他似乎踩到了什么,脚底,一道细长的影子扭动着盘住了黑衣人的脚,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斜刺里就冲了过来。“砰”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被撞的飞上了天空。
从斜刺里冲出来的黑影,正是大黑马,他猛的一转身,扬起后蹄又是一脚正好踹动半空中的黑影。
黑影又是“吱”的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地上,黑色的面巾飞出,在半空飘舞,露出了毛茸茸的脸和尖尖的鼻子。
鬼哭借着今夜的月色看了个清楚:“老鼠?不对,黄鼠狼!”
大黑马毫不停歇,又一次转过身,一声嘶鸣,满脸泪流,一脚踏在了黑衣人的身上,然后吐着口水伸长了舌头摇头摆尾的飞驰而去。
鬼哭将手中长刀插在地上,摸出一把飞刀射了过去。黑衣人身体被飞刀的力量射得抖了一下,缠住黑衣人脚的细长影子被惊动,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
这一下,鬼哭看清楚了,赫然是一块长长的布条。看其样式,应该是……裤腰带?
这玩意儿给他的感觉,似乎就是在保和堂中,那个被他认为是蛇的东西。
他走上前去,一把拽住这玩意,这玩意儿灰扑扑的,身上全是灰。它一下子就缠住了鬼哭的手,然后像蛇一样去咬鬼哭。结果他没有嘴,根本就咬不动,甚至连咬痛都做不到,只能在鬼哭衣服上留下徒劳的摆着头。
四周,弥漫着刺鼻的臭味,眼睛实在是受不了了,鬼哭又流着眼泪迅速退了出去,眼中一片火辣辣,看不清东西,过了两三秒才缓过来。看一下怀里的婴儿,居然还在熟睡,没被臭味惊醒。
现在,鬼哭两只手,一只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拽着这个像蛇一样的布条。
大黑马伸长着舌头慢吞吞的走了回来,一边走还一边用力吐着口水,他的眼眶,早已被泪水打湿,看起来很是凄惨。
鬼哭婴儿放到了马鞍上,用绳子固定好。这才有功夫收拾另一只手上疯狂扭动的布条,找了个袋子把它塞了进去,然后把袋口扎紧,任由它在袋子里疯狂摆动。
做完这一切,臭味也消散了不少,鬼哭走了上去,用刀挑着尸体,果然,就是一只黄鼠狼。
鬼哭回头看着街道,对了,刚才这家伙是从哪间屋里跑出来的?
第一百章 刘寡妇家
张二郎搂着婆娘儿子正在熟睡,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把他惊醒。婆娘也醒了过来,抱紧两个儿子,看向了张二郎。
门窗紧闭,屋里黑漆漆的,张二郎只能看到自家婆娘的一个轮廓,可自家婆娘颤抖的身躯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的,他清楚,自家的婆娘现在很怕。
想想也是,这里才死了这么多人,晚上,这里又冷又静,比宵禁的还安静,像条鬼街似的,没有一点人气。不仅如此,还时常有闹鬼的传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外边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敲你门,就问你怕不怕。
不仅婆娘怕,张二郎也怕。如果可以,他们一家早就搬家了,可问题是没钱,没能力,也只能勉强住下来。
张二郎拍了婆娘的肩膀,坐起身来,被婆娘抓住了手,冲他摇头。张二郎挣脱了婆娘的手,踏着草鞋,弯腰捡起了墙角的斧头。然后,凑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一个大斗笠,斗笠下面的脸被帽檐投射下来的影子遮盖,看不清楚。顿时,他就觉得外面的家伙有鬼。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外面的家伙身上还带了一把好长好长的刀,一看就不好惹。
他退后两步,鼓起勇气冲着门外喊道:“谁啊,大半夜的,敲鬼啊!”
语气很是嚣张,嚣张中带着不耐烦,他想要以此告诉外面,自己不是好惹的。
“天师府的,有事问你。”浑厚中带着沙哑的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让张二郎有些慌张。乖乖的,天师府找上门来了,有大问题啊!
有些结巴,对外面喊道:“我…我凭啥信你?”
“你不必信我,也不必开门。”鬼哭道:“只要回答我问题,就行了。”
听到这话,张二郎安定了一些:“你说,啥问题?”
“你家有小孩吗?”
“有,你可不能打我家小孩的主意,不然我跟你拼命啊!”说着,张二郎拽紧了斧头,打定主意,要是对方真的要打他家小孩的主意,他就要一斧头轮出去。张二郎年轻气壮,顺着纹理,一斧头下去能把脑袋大的圆木劈成两半。狠下心来,劈死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你家丢小孩了吗?”
“小孩?”张二郎心提起来了,扭过头对自家婆娘说:“娃他妈,咱们家儿子丢了没。”
自家婆娘摸索了一阵,小声的说道:“大的小的都在。”
张二郎对外面喊道:“没丢。”
外面沉默了一下,然后声音又传了进来:“我这里有个男孩,才几个月大的,你知道附近谁家有。”
张二郎微微一愣,这个他倒不知道,反正就他所知,他认识的人中没有哪家有这么小的男孩,女孩倒是有一个,经常跟他一起干活的那个朋友家里,那个朋友最近还在发火,说自家婆娘给自己生了个赔钱货。
“当家的,我知道。”忽然自家婆娘小声的对张二郎说:“刘寡妇家里有个男孩,才四个月大。”
张二郎愣了一下:“哪个刘寡妇?”
最近,这条街的寡妇可有点多。
“她家男人当纤夫的,被强盗杀了的那个。我和刘寡妇以前还帮一起别人洗过衣服,看过她家小孩,从咱们家往上走两家就是。”
这一下,张二郎有了印象:“是他们家啊!”
于是,他大声对外面说道:“外面的大人,你往上走两家去问问吧!”
“嗯,好。最近夜里不太平,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记得关好门窗,看好自家孩子。”
留下了一句提醒的话,然后便是马蹄声响起,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张二郎嘀咕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寒颤,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还光着膀子,着实有些冷。他连忙钻回了被窝,搂着婆娘,感觉暖和了许多。
婆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外面那人是谁?”
“天师府的,戴着个大斗笠,也看不清样貌,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婆娘忽然问:“啊!他是不是还带了一把好长的刀,身边还有一匹大黑马。”
“你咋知道?”
“碰到过好几次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过行为举止却很和善,每一次碰到你都不在家,恰好错过了。据说他可有本事了,抓到了好几个妖怪。”
“啊,就是前不久你说的那个。”
“嗯。”
说到这里,张二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了,睡吧!”
门外,鬼哭到了刘寡妇的家门口。然后,开始敲门。
敲了许久,门不见开,里面也没动静,鬼哭皱起眉头。有可能是对方睡得太熟,没听见,但更多的可能,是出了意外。
鬼哭回身,将熟睡的男婴放在了马鞍上,提起了刀,对着门缝就是一刀。一声轻响,门闩应声而断。
没有铃声,鬼哭也没感到危险,他回身将刀收进刀鞘,挂在马鞍上,抱着男婴,走进了屋。
屋中,一片漆黑。鬼哭取出火折子,一点晃动的火光浮现,借着这点火光,鬼哭看到一个妇人趴在床上,被子被掀到一边。他走上前去,推了推,人没醒,还在熟睡,和自己怀中的男婴一模一样。看来,应该是被迷晕了。
鬼哭取出了解毒丹,塞进了妇人的嘴里,然后,一按她身上的穴道,一下子她就跳了起来。然后,看到鬼哭,惊叫出声。
若是往日,早就有热心的街坊邻居提着斧头扫帚群情激奋的赶到了门口,将这里堵个严严实实。可是现在,外面门窗紧闭,周围的街坊邻居就算是听到了叫声,被惊醒了,也是一个二个的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肯露头。
那一场灾难,带来的不仅是死亡,还有对人心的摧残。
“好了,好了。”鬼哭掏了掏耳朵:“我是天师府的,你好好回忆一下,在你晕倒之前看到的是。”
叫了一会儿,妇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回忆晕倒之前的记忆,然后惊慌失色的说:“老鼠,好大一只老鼠,它推开窗就进来了。孩子,它抱走了我的孩子。”
鬼哭将熟睡的男婴递给了她,妇人一把抢过来,看到男婴的模样,松了一口气,这才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鬼哭道:“那可不是老鼠,是黄大仙,你什么时候招惹上它的。”
“对对,就是黄大仙,他也跟我说他是黄大仙。”
黄大仙,也就是那只黄鼠狼,这是这个世界民间对于成精后的黄鼠狼的统称,一般情况下,这些黄大仙多出没于偏僻的乡下,出现在城中,还能长到这么大个的,确实罕见。
第一百零一章 破碎的家
说到这个,妇人的眼眶就红了,眼泪珠子颗颗滚落。那时她身怀六甲,然而家里缺衣少食。为了吃喝用度,他家男人每天就出去干活,帮人拉船,总算能够勉强度日。可惜,好景不长,有一日,她家男人就被人给抬了回来,大伙都说是给累着了。看了大夫,说是得了痨病。
这一下,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家里越来越艰难,全靠左右邻居帮忙,再加上身怀六甲的她出去帮人洗衣,这才勉强维持。
而她的男人,一下子就被这个病给压垮了,人瘦得脱了形。有一次,她帮人洗衣回到家,发现男人不见了,顿时被吓得半死,生怕自家男人出什么事。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家男人已经好几次尝试过自杀了,她不想一夜过去,就有人告诉她自家男人吊死在了某棵树上。
于是,一番寻找。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天黑没多久,自家男人就面带笑容的回来了,还带回来的一只鸡。
男人告诉她,从今以后,就不必为吃穿忧愁了。有个好兄弟找到了他,要跟他干一笔大买卖,只要做成了,就能让她当个富家夫人。她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可是无论她怎么劝自家男人,都没用。他鬼迷心窍一般,就是不听。还常常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看向自己的腹中。
第二日,噩耗传来。
她家男人偷偷摸摸的钻进了一个院子,找到了一堆白银。又在搬运的过程中,被这一堆白银的主人,五个强盗发现了,然后,她家男人被人捅死。而后,官府突然出现,五个强盗也被抓住。而她男人口中的那个好兄弟,始终没有出现。就此,她成了寡妇。
后来,独自一人生下的娃,独自一人艰难抚养。半月前的一场灾难,她独自一人抱着娃躲在水缸中发抖。
直到今天夜里,那只黄大仙出现,要抱着她的娃,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男人和黄大仙做了一笔交易。
那一天,自家男人恰好撞到了黄大仙,谈论了几句,自家的男人要财富,还要黄大仙帮自己治病,而代价,就是自己腹中的孩子。
自古以来,和黄大仙交易的,能有几个好的。可那时候,自家男人失去了一切,就如同红了眼的赌徒,紧紧的拽着黄大仙这根救命稻草。黄大仙也确实治了自家男人的病,又告诉了自家男人,五个强盗在城里藏的钱的位置。虽然自家男人死了,可黄大仙认为,交易确实完成,他要拿走属于自己的。
她当然不肯干,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孩子,可是一下子,身子就软了,被黄大仙轻易的抱走了孩子。那一刻,她心如死灰。直到后来,鬼哭叫醒了她……
女人流着泪,断断续续的将前因后果诉说给了鬼哭。当她说完,衣袖已经被泪水湿透。
鬼哭却也无言以对,面对这种情况,他能做的也极其有限。他不可能复活这个女人的男人,给这个女人一个完整的家。也不可能让时间回溯,让那个男人不去招惹黄大仙。更何况,他也觉得那个男人不是个东西。
其实,当黄大仙和男人交易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的后果就已经注定。黄大仙要的不仅是男人的儿子,还要男人的命。
只不过,别的地方,那些黄大仙很有耐心,他们会等个十几年甚至20年,才去收取当初和自己交易之人的性命。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在城中,这个黄大仙很是急迫,因此一等那个男人得手,就要了他的命。
正面战斗,长得这么大的黄大仙有可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男人,但自身依旧有危险。黄大仙是很胆小的,不可能做出正面战斗这种事情。
所以,依照本性,他选择了通风报信。先是告诉了强盗,所以那些强盗才出现的这么突兀。然后又告诉了官府,官府抓了强盗,他们自然会把这个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于是,黄大仙的存在压了下来。
只剩下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并不知晓黄大仙的存在,同时自身的能力有限,也无法离开,所以他放心的离开了。等过了好几个月,他才重新回转过来,抱走孩子。如果不是遇到鬼哭,他已经成功了。
“你不要哭了,跟我走吧。”鬼哭叹道,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让这个妇人过得轻松一些。
一下子,妇人红了脸,摇头道:“大人,我才死了男人,这样做,不好吧。”
鬼哭差点岔气,他没好气道:“我给你找个轻松点的活,好歹能养活你自己和你孩子。”
“啊!”妇人的脸更红了,低头道:“大人请稍等片刻。”
鬼哭走出了门,拍了一下在袋子里乱窜的布条,让布条老实些,然后在外面等着。没过一会儿,妇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外边风冷,她缩了缩脖子。
鬼哭解下蓑衣,披在了妇人身上,妇人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担忧的问道:“大人,我的孩子没事吧?”
“没事。”鬼哭说道:“只会晕一会,等他自己好,强行叫醒可能有损伤。”
“哦。”妇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惊叫一声。
“又怎么了。”鬼哭回过头。
妇人指的大黑马的方向,面露惊恐:“大人,那是什么?”
鬼哭一看,却是挂在马背上的黄大仙尸体,这玩意儿可值不少钱,所以鬼哭带上了。此刻,嘴里正在往地上滴着血,看起来有些人。
“你不是见过吗?那黄大仙,好了,跟上。”
鬼哭牵着马走在前面,妇人抱着孩子亦步亦趋的走在后面,没走几步,鬼哭突然问:“对了,你奶量怎么样?”
一下子,妇人又红了脸:“如果…如果吃的好的话,挺大的。”
“嗯。”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两人都不再吭声,沉默的前行。
公鸡打鸣,可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就在这个时候,门房就听到有人拍门。
刚刚被公鸡打鸣惊醒的他还在打哈欠,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披上的衣服,拖着鞋快步的走了出去:“谁呀谁呀,天还没亮呢,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
一看到外面来人,他脸上的不耐烦顿时消失,挂起了灿烂的笑容:“哎呀,是鬼爷啊,快进来,快进来。”
他热情洋溢的领着鬼哭和妇人走了进来,将他们安排到了客厅中,安顿好了大黑马,然后转身去找老爷。
“谁呀!”搂着小妾睡得正香的老爷被敲门声惊醒,顿时勃然大怒。
“老爷,老爷。”外面门房边拍门边叫:“鬼爷,鬼爷来了。”
“我管他哪个鬼……鬼爷,可是相貌非凡,气势非凡的鬼爷?”
相貌非凡,相貌非同凡人,这个形容还真不能说错。看起来是褒义词,放到鬼哭身上嘛,大家都懂。
“是的,就是那个相貌非凡、气势非凡的鬼爷。”
一听到这里,老爷坐不住了,他一把推醒了小妾:“快起来,给本老爷更衣。”
他儿子,被鬼迷了心窍,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多亏鬼哭及时出手,这才免于一难。于是,就有了结交的心思。
在商场上,他有一堆盟友。在江湖上,他结交了好些大侠。在朝堂上,他每年都会送上一些上供。可以说是黑白通吃,无论什么事,他都摆得平。他自己一直这么认为,可直到自家财产被一个妖道盯上,自己的儿子被被妖道指使的鬼缠上,差点连累全家。
于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弱点,在神神鬼鬼方面,自家一点保障都没有,所以他一直在绞尽脑汁想和鬼哭搭上线,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听到鬼哭上门,哪里还敢耽搁。
第一百零二章 终离杭州
老爷紧赶慢赶到了客厅,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鬼哭,连忙迎了过来,一拱手道:“是鬼爷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鬼哭也连忙站了起来,一拱手:“来的突兀,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鬼爷能来,就是郑某人的荣幸。”
“我听闻,郑老爷家有喜事,多了一个孙儿?”
老爷裂开嘴大笑,脸上止不住的喜色。两人一番客套,鬼哭就将话题引到了坎坷不安的妇人身上。顺理成章的就把事情办了,于是,妇人成了一个奶妈。
鬼哭告别了郑老爷,离开了郑府。牵着大黑马回家,一路之上,被困在袋子里的那个蛇一样的布条就是不得安生,总是企图逃窜,被鬼哭一次又一次镇压下来。
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鬼哭买了一个肉包子给大黑马,大黑马一看,顿时就傻眼了。昨天晚上它那么积极,那么主动,你就给一个肉包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鬼哭的良心自然是不会痛的,看着大黑马满脸郁闷的样子,他反而还哈哈大笑。
黑马垂头丧气,又跟鬼哭走了一条街,鬼哭买了十个肉包,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全给了大黑马,一下子,大黑马就兴高采烈起来。
嗯,对于大黑马来说,五个肉包子,也就是一顿零食,但相比一个肉包,要多了五倍啊。
几天后,西子湖畔的那条街不再有那种莫名的响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布条捣的鬼。鬼哭的活完成,终于得了那五两银子。
那个成精的布条,鬼哭没有交出去,而是放到了家中。这玩意儿一到家中,就盘了起来,高昂着“头”,很是警惕,谁靠近他就咬谁。不过它没有嘴也没有牙,谁都咬不痛。后来不知道怎么跟院子里的鸡杠上了,被鸡啄得到处跑。
后来采薇回来,见到了这玩意儿,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这玩意儿没什么威胁后,就开始嫌它脏了,直接抓住它,将它按到了水盆里。一顿搓洗后,这布条战战兢兢,可怜巴巴的缠在了竹竿上,将自己晾干。
几天后,小青来串门,一进屋就就发现了这个布条。通过小青的话,鬼哭才知道,这个布条已经有了40年的道行了,是自己的40倍。不过很可惜,空有道行,其实就是个废,算得上是一种极有灵性却没多大作用的妖气,纯粹可以当宠物养。
在小青面前,这布条不仅显得很规矩,还很亲近。可是小青却不待见它,直接一巴掌拍开了。于是布条很是委屈,抑郁了两三天。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盛夏。然后,小青和南宫女侠也离开。她们结伴去了海外,一个是为了寻找天外天,一个是为了寻找仙缘。
渐渐的,到了秋天。天气转凉,鬼哭也决心是离开的时候了。他要前去巴蜀,对于杨安日夜怀念想要回到的地方,他想去看看。
这天,鸡刚打鸣,鬼哭与采薇就醒了过来,收拾行李。他们速度很快,再加上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了一些,天还没亮,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只要提着行李,就可以上路。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采薇却显得十分犹豫,她欲言又止。
“去吧,毕竟是你爹,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嗯,鬼大哥,等我回来。”采薇提着剑和一个包裹跑了出去。
许久没回,林老鬼的家更加破败了。屋顶破了个大洞,墙也塌了一角,但是无人理会。
采薇敲门,才刚敲两下,腐朽的木门就向里倒去。“啪”的一声,碎成几瓣,一片尘土扬起。
采薇皱起眉头,挥手扇风,走了进去。屋中,林老鬼卷缩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
“爹!”采薇呼唤一声,推了推林老鬼,林老鬼没有醒来。采薇无奈,最好说道:“爹,我要走了,日后……您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她包裹放在破烂的桌上。里面,是一些干净的衣物和一些肉干。然后,出门而去。
床上,原本熟睡的林老鬼身体微颤。他坐起身来,跑到门边,看向外边远去采薇。
许久未见,采薇长高了,身着素白裙,挽着简单的发髻,腰背挺得笔直,原本干瘦的身材,变得高挑,手持三尺青锋长剑,看起来英姿飒爽。一点也不像是自己这个老混混的女儿,反倒是像行走江湖春风得意的侠女,像是某个大侠之女。
“走吧,走吧!不要让我连累你。”他身体颤抖,苍老的面容满是纠结。
等真看到采薇不见了踪影,他又后悔了,连忙跑了出去,一边抽自己巴掌:“糊涂啊糊涂,她走了,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
才追出院门,他的脚就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挪不开步子了。张了张嘴,颓然的坐在地上,捂住了脸,抽泣道:“你个老东西,老赌鬼,老酒鬼,叫你不中用,老婆保不住,还想连累女儿,真是该死……”
采薇回了家,一缕曙光从天边射来,太阳都还没露头,路上行人无几,不过路两旁的屋中已经有了响动,应该是人们准备出门了。院子外,原本商量好租来的马车已经到了。车夫叫老王,正在给他的马儿喂草,这些草料,自然是鬼哭提供的。
鬼哭将最后一件行李搬进了马车,从马车中出来,就看到往回走的采薇:“回来了。”
采薇点头:“嗯。”
“上车吧,咱们马上就走。”
采薇上的车,忽然探出头来问:“鬼大哥,大嘴呢?”
鬼哭正在给大黑马上马鞍,闻言一愣:“没在车上吗?”
“没在!”
鬼哭眉头竖了起来,冲着屋里大喊:“大嘴,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把你烧了。”
一条灰影“嗖”的一声窜了出来,迅速的钻进了马车里。其实鬼哭和采薇口中的大嘴,就是一直认为自己是蛇的布条。这家伙可聪明着呢,还学会了写字。一学会了写字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就叫大嘴,他想让自己有一张血盆大口,不过很可能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希望它下辈子投个好胎。
“嘛东西?”车夫老王被吓了一大跳。
鬼哭道:“没事,自家喂的条蛇。”
“你还喂蛇?”
“没毒的。”鬼哭解释道:“受了白娘娘的恩惠,所以喂了一条,抓耗子还挺厉害。”
“哦。”老王抓了抓脑袋,满脸佩服:“你们城里人还真会玩。”
“这里可不算城里。”
“对俺们来说就是城里。”
鬼哭戴上斗笠,压低了帽檐,翻身上了马背。老王也上了马车,鞭子一抽,马车缓缓的驶了起来,跟着前面的鬼哭,沿着大道前行。
鬼哭嫌麻烦,他们要走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没有任何人前来送别。这样,倒也走的干净利索。
没走出多久,一辆马车迎面驶来,两辆马车小心翼翼的擦身而过。
另一辆马车中,一身怀六甲的女子对身边撩开窗帘往外面看去的年轻男子问道:“夫君,看什么呢?”
年轻男子回过头来,赫然正是楚君文,他一脸柔和的笑意,回忆着刚才那个骑马而过的江湖人士,眼中带着疑惑:“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个路人很眼熟。”
说着,他喃喃自语:“到底在哪里见过?”
(题外话,《斩妖录》、《先砍一刀》、《恶面人》、《天劫之下》、《破晓》,你们觉得哪个名字好听些?)
第一百零三章 瘟面煞神
早晨,天气凉爽。露珠滚落,地面湿润。这个时候正是舒爽,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老王找话题问道:“东家,你们去江宁干啥,听说那里最近可不太平?”
江宁靠着长江,大周就在对岸,现在正是动兵的好时节,能太平才是怪事。
“乘船,沿江而上,去巴蜀。”
“哟,走那么远?俺听说似乎要经过云梦泽,那里可老危险了。”
“是挺危险的。”鬼哭答道:“不仅要经过云梦泽,还要经过巫山。”
“巫山,这个俺也知道,听说那边有个神女娘娘,和白娘娘一样神通广大,是不是这个回事?”
“确实如此。”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采薇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对话,拍了一下不老实的大嘴,推开窗,向外看去,眼中有些迷茫,忍不住回头看向杭州城的方向。然而,只看到了茫茫的树林,杭州城,早已被远远的甩到了后面。
莫名的,有点恐惧。不由得,关上窗,抓紧的秋水剑。
到了江宁,找了间客栈,付了银钱,车夫老王就离开了。这里处处都体现了一种肃杀的氛围,时刻都能看到官兵在街头巡逻,街上的行人很少,而走上街头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完全没有一个繁华大城的模样。
采薇带的客栈,而鬼哭前去码头,寻找前往巴蜀的船只。这样的船只并不少,因此并不难找。到了码头后,他并未挨个找船问,这样太蠢了,而是找到牙人。
找牙人并不难找,这些牙人也在四处揽活,他们甚至会主动找到你。不过其中,却混杂着不少不怀好意之人,就需要你自己辨认了。
鬼哭找到了牙人,付了银钱,在牙人的介绍下,他见到了一艘货船的船主,是个商人,人称张善人。善人不一定善,但一定要有钱,这是常识。
张善人有好几艘大船,都是来往跑货的。在大江上,在巴蜀与江宁之间,跑了几十年了,算是有信誉。
两人在茶坊相见,茶坊中客人无几,唱曲的有气无力,让人心烦。相互介绍一番,然后落座。刚一落座,鬼哭摘下斗笠,张善人就微微皱眉,随后掩去,问道:“阁下是蜀人?”
“是的,在外闯荡多年,如今想回家了。”
张善人道:“却是家乡人,不过我看阁下眼熟。”
鬼哭道微微一愣,道:“我的相貌可不常见。”
张善人拍桌大笑:“我想起来了,诗剑双绝东李玉,瘟面煞神西杨安。”
鬼哭有些脸黑,瘟面煞神可不是什么好名号,当初李玉和杨安的名号被称之为东李玉西杨安,意思是当地两个年轻俊杰。结果他们决斗一场之后,各自就多出了四个字,鬼哭用屁股都想得到,准是那些嘴碎的大姑娘小媳妇干的好事。
就为这个名号,杨安没少发火,练剑练得更勤了,他决心等剑术更上一层楼,在三招之内打败李玉,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看看,他杨安是何等厉害。
可惜,年轻的杨安并没想清楚,这不是剑术高低的问题,而是长相的问题。说来也怪,杨安的父母英俊漂亮,偏偏生出个儿子长了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奇怪的很。
看到鬼哭脸黑了,张善人连忙转移话题:“杨安兄弟当初一人一剑血洗张家堡,张家三虎连同手下弟子喽罗29人都命丧于杨安兄弟剑下,堂堂的威名,我等可都听说过,后来离开巴蜀至今已经十年了吧?”
一旁的牙人听得心惊胆战,他一看鬼哭打扮,就知道这位是个狠人,可没想到这么狠。29人,而且似乎都是习武之人,被他一人杀光,这等狠人,绝对罕见。
“差不多十年了。”鬼哭感慨:“如今,我名叫鬼哭,而非杨安。”
“哦,是否出了别的事?”
鬼哭不答,张善人也不再多问,而是改口道:“鬼哭兄弟既然不愿多说,那我便不问,说实话,这名字还挺契合的,咳咳……”
两人闲聊一阵,张善人聊了一些巴蜀的话题,比如说天府城也不太平。大宋使者、大周使者、大秦使者三国使者齐聚一堂,似乎都想要得到巴蜀的支持,然而在巴蜀权势与威望最高的川王却似乎有心自立力。
一番闲聊过后,一盏茶已经结束。鬼哭问:“我想要乘船入蜀,不知道需要多少?”
张善人豪迈的说:“鬼哭兄弟想要乘我船,是我的荣幸,哪里还敢收钱。”
“那需要我做什么?”
张善人哈哈一笑:“也没什么,最近到处都不太平,大江上水匪横行,尤其是云梦泽,更是危险重重。到时候遇了危险,还望鬼哭兄弟出手相助。”
“好说,毕竟同一条船,该出手时我会出手。”
“那边如此说定了,3日之后,酉时五刻,恭候阁下大驾光临。”
张善人主动付了银钱,三人出了门,牙人率先告辞。
鬼哭一拱手:“告辞。”
张善人同样一拱手,回礼道:“告辞。”
回到了客栈,鬼哭边看到客栈已经被士兵重重包围。
怎么回事???
他满脑子问号的走了过去,然后就被士兵拦住:“来人止步。”
看着顶在胸前的长矛,鬼哭走着眉头后退半步,指了指客栈:“我妹妹在里面,请问发生什么事?”
“后退。”士兵厉声呵斥。
鬼哭眼角抽了一下,手指动一动。因为长刀不便,他没带长刀,可短刀和飞刀都在身上。一旦出手,他有把握一击杀死这个士兵,不过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有几个士兵走了过来,几杆长矛指了过来:“后退。”
鬼哭将目光飘向客栈,心中有些焦急。看这些士兵,身材或瘦或胖,并不强壮,身上甲胄不全,走路漂浮,持枪的姿势并不严谨,绝非是什么精兵,甚至都不是什么禁军。这样的兵,而且还是南宋的兵,军纪之败坏,鬼哭想也想得到。
采薇独自一人,相貌绝对漂亮,再加上身怀巨财,这些兵难免心生恶念。
“外面是谁捣乱?”一个军官挺着大肚子从客栈中走了出来,一个士兵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顿时,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喂,你是不是秦国派来的奸细。”
看着这个军官这幅做派,鬼哭心中更加不妙,杀心渐起,他沉声道:“不是。”
“摘下斗笠,给本将看看。”
鬼哭道摘下斗笠,一双狭长的双目让他心头一跳,感觉就像是被老虎盯上了一样。他本能的后退一步,被身边的士兵扶住,身边的士兵小声道:“将军,没事吧!”
这个军官恼羞成怒,恶狠狠的对鬼哭道:“别以为眯着眼睛我就认不出来了,你就是秦国派来的奸细。来人,给我抓住他。”
话音刚落,几杆长矛当胸挺来,鬼哭一呲牙,脸上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笑容。
他一挥手就荡开了几杆长矛,跟着,蛮横的顺着矛杆挤了进去,肩膀轻轻一撞,几个训练无素的士兵就东倒西歪。
眼看着鬼哭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面前,军官神色大变,低头拔刀。“锵”的一声短刀出鞘,一个士兵挡在了军官面前。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炸响,士兵手中佩刀脱手而出,被鬼哭一肘打在脸上,登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身躯一僵,眼鼻流血轰然倒下。扭头一声虎吼,如平地惊雷,军官身边的另一个士兵浑身一哆嗦,手中佩刀落地。双眼一翻,竟被吓晕过去。
而这时,这个军官的刀还没拔出来。而鬼哭的短刀,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其他的士兵想要冲上来解救,被鬼哭一瞪,顿时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不敢上前。军官想要说话,被鬼哭短刀一顶,刀锋破皮,鲜血流出。顿时嘴唇哆嗦,不敢开口。
还没等鬼哭与这个军官交流,几个士兵从客栈中哎呀连天的飞了出来,一抹白影提着剑出现在门口,漂亮的脸蛋满是煞气,红彤彤的,很可爱。
“鬼大哥。”白色的人影就是采薇,一看到鬼哭,她便欢快的叫了起来。鬼哭用刀顶着这个胖胖的军官,对采薇道:“走,进去再说。”
第一百零四章 客栈中事
砰!
军官被拖到了客栈中,重重地砸到了桌上,桌子没有破碎,只是剧烈一震,军官满身的肥肉就颤抖起来,接着,一声闷响,弹了起来,摔倒在地。
这一下,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非常痛苦的,这样的痛苦他无力承受,想惨叫,却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无力惨叫。只得双眼翻白,胡乱扒着脖子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这一口气才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着鬼哭满是恐惧。刀还在他腰间,却不敢拔出。
采薇快速的关上了客栈的门,客栈之中,满头是血的掌柜正在由他儿子帮忙包扎伤口,而几个客人则是满脸的惶恐不安,还有的哭出了声,发出一声声抽泣。
“丫头,怎么样,没事吧?”鬼哭收回短刀,关心的问。
采薇摇了摇头:“他们打不过我。”
“到底是什么情况?”
采薇也是满头问号:“他们突然就闯了进来,就说这客栈中有奸细,到处打人,还就想抓走我,我想出手,却害怕给鬼大哥惹麻烦,所以只是躲避,后来听到外面声音,想是鬼大哥来了,于是就出手了。”
“你呀你!”鬼哭听着暖心,用手指点着采薇的额头:“下回遇到这事,先动手再说。”
采薇用力的点一下头:“嗯!”
“你个丘八,你看你都干了什么!”突然,客人之中一个穿着带着一身补丁的书生长袍的中年人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鬼哭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一时风平浪静,你这样做就是在造反,是你连累了我们所有人!你这个莽……”
咚!
短刀插进了桌面,直至末柄。书生长袍中年人浑身一颤,语调一下变得尖锐:“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我可是秀才,有功名的……”
鬼哭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一拳揍在了长袍中年人的脸上。登时,长袍中年人满脸开花,挂着两串长长的像是绸带般的血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旋即,鬼哭环目四顾,原本那些因为长袍中年人而面露怒色的人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与鬼哭对视。
过了两个呼吸,躺在地上的长袍中年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无助的颤抖。鬼哭蹲了下来,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的道:“你说的对,老子就是个莽夫,有些事情,老子就是忍不了。至于连累,连累了你们又如何,你们愤怒又如何,老子一人一刀,将你们通通砍死你们照样伤不了老子一根汗毛,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老子比外面的那群好欺负?”
长袍中年人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的,眼中流出泪水,让鬼哭一阵厌恶。站了起来,坐到了一根凳子上,对周围的人说:“现在,你们通通回屋,别打搅到老子。”
一下子,所有人一哄而散,就连躺在地上的中年书生也连滚带爬的朝里面跑了进去,扶着楼梯就往楼上走。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中,客厅一下子就安静了。
“大…大…大侠。”老掌柜在儿子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鬼哭身旁。他的额头包着白布,像个阿三,看起来很是滑稽。
一看的鬼哭看得过来,他就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侠,这事是他们看上了俺家家当,不关大侠的事,在后院,有楼梯,不如……”
“滚!”老掌柜一个哆嗦,脸色胀红,在儿子的搀扶下连忙撤退。
“鬼大哥,那掌柜似乎是好心,您为何这般?”
鬼哭摇头冷笑:“那掌柜的哪有什么好心,咱们一旦逃了,他正好将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说咱们是奸细,虽然事后他仍旧免不了脱一层皮,但命却是保住。”
采薇生气的说:“这掌柜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鬼哭却没有生气:“只是一些自保的小手段而已,当不得生气。丫头,你去楼上把咱们行李带下来。”
“嗯,鬼大哥。”采薇提着裙子匆匆上楼。鬼哭拔出桌上的短刀,一把甩出去,“咚”的一声插在了地板上,差点击中正在地上爬行的军官。军官手脚一颤,看着差点钉到头上的短刀,脸上的肥肉一个劲的哆嗦。
鬼哭慢悠悠的走了过去,提着军官的衣领将他拖了回来,手中的短刀拍着他的脸:“你要往哪里走?”
军官都快哭了,浑身一个劲的哆嗦:“大爷,大爷,小的错了!”
“小的?”鬼哭掏了掏耳朵,脸上带着诧异:“我没听错吧?您是一位将军啊,怎么能称自己为小的呢?”
“哪里是什么将军,当不起,当不起,只是个都头,是个都头。”
“都头也不错啊,管着百十号人呢,不过我怎么看着,你的人似乎有点少啊,吞军饷了吧。”
军官额头冒汗:“人不少了,有40多人,只不过这次只带出了一半。”
“后悔了吧?”鬼哥脸上带着笑:“如果你有百来号人,个个训练有素身体健壮,我躲都还来不及,哪里敢撞上来。”
一听这话,军官心想也是,他的手下太废了,被鬼哭轻轻一撞就东倒西歪,哪里有什么战斗力,比一些经常打架的泼皮混混都要不如。顿时,后悔不迭,早知道不吃这么多军饷了,少吃一点,训练几个精干的也好啊!
哪像这样,生死由人,有再多钱也不划算。
“后悔了?”
军官点头如捣蒜:“后悔了,后悔不该招惹大爷,大爷将小的放了吧!小的有钱,愿意孝敬大人,不敢再跟大人为敌。”
鬼哭一声冷笑:“你当我傻?仇怨已经结下,你不杀我,你心不安。”
顿时,军官身上的汗水如瀑布一般滴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大爷,大爷,饶了小的一命吧!”
当磕到第三个头时,他猛地一跃而起,拔出了腰间佩刀,脸上一片扭曲,仿佛被逼到绝路的野兽:“不让我活,我让你死。”
锋利的佩刀,高高举起。还没等落下,斗大的拳头就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一声闷响,军官满脸飙血,手中的刀也脱手而出,身体倒飞出去,肥胖的躯体砸在地板上。
“咚”的一声,地板颤动不已,然后,这个肥胖的躯体就在地板上滑行了一丈多远,肩膀撞到了桌脚,撞得桌子一颤,这才停下。
鬼哭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单手把他提了起来,冷笑道:“就你这本事,练100年也不是我对手。”
第一百零五章 持刀如虎
军官绝望了,双目无神,如死狗一般。鬼哭一松手,他就瘫在地上,一股尿骚味就此蔓延。
鬼哭主嘴角一翘:“对了,这位将军,叫什么?”
军官闭着嘴,不肯说。鬼哭可不惯着他,抬手就是两巴掌。顿时,军官哭了,泪水与血液混合在了一起,看起来格外恶心。他抽抽噎噎的说:“白…白…白臀”
“白臀?”鬼哭抿着嘴,然而肩膀却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他强忍着笑道:“你就是白女生啊!”
也不知道这家伙倒了几辈子的霉,遇到那么个爹。他爹没什么文化,却偏偏喜欢装作自己很有文采。
他儿子刚出生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为了给自己儿子取个好名,他苦思冥想好几天,想不出来,却又拉不下脸面去请别人。后来听说古时有个国家的国君叫黑豚,心想自己姓白,于是灵机一动,给自己儿子取了个名字叫白臀。可是光有名不行,有文化的人还得有字,他又听说古时候有个猛将字是女生,心想名传千古的猛将取的字肯定不会差,于是又把这个字按到了自己儿子的,就想让儿子能文武。可惜,把他儿子给坑惨了。
白臀脸胀得通红,也顾不得害怕了:“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爹可是叫白落,我们可是熟人,我跟你爹是同僚。”
一下子,白臀欣喜若狂,比鬼哭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眯了起来:“原来是叔父啊!这都是个意外,是意外。”
“意外吗?”鬼哭的笑意味深长:“老子现在叫鬼哭,过去还有个名字,想必你经常听说,杨安。”
一下子,白臀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李文献老匹夫,杨安小杂种”这句话,可是经常被他爹挂在口边。双方的确是同僚,但那关系,不但不咋地,还相互仇视,甚至恨不得砍死对方。李文献能被一撸再撸,和得势后的白落可脱不了干系。
“您…您…您不是已经死了吗?”
“哈哈,运气不大好,丢了半条命,去地狱逛了一圈,发现没有阎王,又给溜回来了。”
白臀干笑道:“杨叔父开玩笑,开玩笑……”
鬼哭脸色一肃:“谁跟你开玩笑,墙角呆着去。”
白臀浑身肥肉一抖,畏畏缩缩的呆到了墙角,缩成了一团。
“鬼大哥,您的刀。”
楼上传来声音,鬼哭一抬手,接住扔来的长刀。刀鞘上绑着布条…等等,不是布条,是大嘴。大嘴受到了惊吓,抬起头来就咬了鬼哭一口。嗯,感觉就像是被布包裹住了,连痛都不痛。
鬼哭收起短刀,拔出长刀,将刀鞘甩到一边。刀鞘和地板碰撞,弹了两下,大嘴不满的抬起头来疯狂摇摆,随后尾巴卷着刀鞘,挪到了墙角。
鬼哭主找了个凳子,就搬到了门口,大马金刀的坐下,手中的刀“咚”的一声钉在地上,刀身陷进去了一截,方便手搭在上面。
“采薇,你帮我看住那胖子。”
“放心吧,鬼大哥。”身后传来采薇的声音,不过没过多久,采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什么味?好臭,啊!鬼大哥,他尿裤子了。”
白臀一脸想死的模样,用手捂住了脸,眼中满是怨毒。
从小到大,因为白臀这个名字,没少招人嘲笑,所以他极度自卑。后来长大了,即将加冠成人,心想着有了字,又可以摆脱臀这个名了。他一天天的期盼着自己能有个好听的字,结果老爹又给他取了个叫做女生的字,那一刻,他的天塌了。
那一天,成人礼后,他看谁,都觉得有人在嘲笑他。成人礼后回屋,家里的小厮笑着跟他打招呼,那是谄媚的笑,但他觉得这是嘲笑,于是活活的把小厮给打死了。
后来,家中的家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心中却充满了快意。这一天,他觉醒了,整个人性情大变。他行事不再畏畏缩缩,而是暴虐异常。谁敢对他笑,他就打死谁,结果就成了远近有名的小魔王,他的恶名,甚至更胜其父。
这样的性格,他已经保持了两三年。如今,在这里又遭到了嘲笑,让他的心犹如被恶鬼啃食,怒火在胸中沸腾。圆圆胖胖的脸,就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里面蠕动,扭成了一团。
外面,传来了喊话声,看来那些援军终于来了,这给了他们胆子。
鬼哭拔出刀,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去,便看到了外面整条街已被封,士兵们举着弓弩齐齐的对准了门口和窗户。强弓劲弩的攒射下,这门与窗,可挡不住。
“里面的人听着,某奉劝你们老老实实的……”
听着外面的威胁,鬼哭有些想笑。白臀是白落的儿子,即便鬼哭再看不起白落,也不得不承认,白落是个当官的料,他十分善于经营。靠着护驾之功,想必时至今日,这官位不小。十有**,便是这驻扎于江宁城中某个军都指挥使。
作为白落的儿子,有白臀在这里当人质,他们绝不敢往里射箭。射死了,那些士兵不一定倒霉,但指挥士兵的人,绝对要拉出来顶锅的。
有些不耐烦外面的威胁了,鬼哭冷笑着大声对外面喊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啥,有本事你就射啊!嗨,老子这边刚好有个肥肥胖胖的家伙当挡箭牌。”
说完,鬼哭不再理他们,左手在腰间拔出了一把飞刀,藏在掌心。外面聒噪的声音还在响,而里面客厅中一片寂静。鬼哭来回走动,目光不断飘向楼上以及客厅中其他几个门。
白落心狠手辣,但对于自己独子,却是恨不得含在口里,捧在手心,爱的不得了。如今他的独子出事,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甚至很可能会亲自出手。
虽然他本事在鬼哭看来不怎么样,但相比于这些废物湘军,却要厉害的太多了,说是驻扎在江宁城中的湘军军中的第一高手,鬼哭也丝毫不怀疑。
手下是一帮酒囊饭袋,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十日一操能不能保持,鬼哭都表示怀疑。所以,对于让这样的兵来救自己儿子,任谁都不放心啊!
轻微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鬼哭微微一笑,他们,终于来了。
静心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院爆发出一股妖气,顿时铃铛猛摇。那群摸索进客栈的人终于出手。楼上的一扇客房门被撞开,一群十几个弓手涌到了栏杆处,举起强弩就对准了下边的鬼哭。这群士兵身穿红褐扎甲,头戴红缨铁盔,装备齐全,身强力健,显然是精兵,应该是白落养的家兵。
还没等他们发动攻击,鬼哭抢先出手。手一抬,一把飞刀打出。然后抬脚一踢,一张桌子就立了起来。
白光一闪,一个士兵面门中刀,一缕鲜血飘出如红绸随风飘扬,仰头倒下。与此同时,弩箭射出。
“咻咻咻”的,一下子桌面就得射出了十几个孔。弩箭纷纷扎到了地板上,不断发出“夺夺夺”的声音。
鬼哭拔地而起,抬脚蹬在了立起来的桌子上,运起轻功[登天梯],一下子横跨两丈,直扑楼上栏杆而来。
长刀一震,一声轻吟,一刀斩出,白色的刀光如火般炽烈。
两条胳膊飞出,甲片纷飞,一道血光横贯三个士兵。
血流如瀑,鬼哭道一脚蹬在栏杆上,身形再次拔高。
刀光一闪,又是一道血光绽放,一颗头颅冲天。
铃声更急,鬼哭刚一落地,两把腰刀就近在眼前,雪亮的刀身倒映着鬼哭的面容。鬼哭哈哈一笑,横刀一斩,“叮当”一声,两把刀应声而断,两个士兵手臂被刀尖划破,受创后撤。
鬼哭一个翻滚脱离了包围,一刀上撩,和一刀相碰,顿时,火星迸溅,那把刀刀口被崩出一条口子,接着,对方臂力不够,手臂高扬。鬼哭挺刀而刺,一刀穿喉。这还没完,他拔出刀运起飞仙步,顺势脚下一错,就到了这人身后,和他背靠背。两把刀砍了过来,砍到了这人胸前扎甲上,两片甲片崩飞,两刀被弹开。
鬼哭又是一刀,面前一人见刀劈来举刀相挡。结果,手中钢刀被一分为二,长刀落下,他的脑瓜被一刀劈开,血光冲天,直喷到房梁上。
两具尸体倒地,打斗中,楼上一片混乱不堪。客房中,一群人蒙头紧缩,听到外面剧烈的打斗声,不断有人传来的惨叫,浑身发抖。看到有血泼到窗纸上,白色的窗纸红了一片,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呼。
而就在此刻,后门忽然被撞开,一群将士举着重盾刀枪弓弩蜂拥而入,直扑墙角白臀。好主意,趁着鬼故在楼上被缠住,他们从楼下后门而入,然后救人。
不过当距离白臀还有三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敢向前。白臀站在墙角,满身肥肉战战巍巍。而他身后脖间,一汪秋水般的剑刃探了出来,割破了他的喉咙表面一层油皮,鲜血流下。
持剑之人,正是采薇。她娇小的身躯缩在了白臀肥胖的身躯后面,卡在了两个90度墙壁之间。白屯和两个墙壁,共同组成了一个三角形,正好是她最好的堡垒。
后院,大黑马看着那群士兵,低头吃草,装作自己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在刚才,它发现这群士兵的时候,就将体内的妖气爆发,喷薄而出,提醒了鬼哭。
现在,它要隐藏自身,在关键的时刻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说载人逃跑。绝对不是因为它发现这群士兵训练有素,回想起战场的恐怖时光,因此怂了。
客厅中,楼下僵持片刻,楼上就已经分出胜负。
九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剩下七人其中三人重伤,其余四人轻伤。一人藏到了其他六人身后,悄悄的给自己的弩上好了弦,安上了箭,偷偷摸摸的对准了鬼哭。
铃铛一响,鬼故眼中一厉,身体一侧。一支箭飞射而出,击中鬼哭身躯。鬼哭衣袍破碎,露出了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甲。箭矢在上面一擦滑过,一溜火花中,在坚固的冤魂铁甲上面出现了一条白痕,然后,鬼哭如猛虎一般冲了上来。
手起刀落,刺耳的金属交鸣中,一截刀片飞上天空,一人胸膛喷出血光。
肩膀一撞,两个士兵向一旁栽倒。那个躲在后面用强弩偷袭的士兵一脸慌张,被鬼窟一刀穿胸,血红的刀刃从后背透出。
其余的士兵嚎叫着冲了上来,鬼哭一扭头,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了斗笠下寒光四射的狭长双目。顿时,他们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脸色大变,纷纷停下了脚步,手脚发抖不敢上前,甚至还有一个被吓晕了过去。
鬼哭狞笑一声,扭着头,抽出长刀,手指在刀身上一抹而过,一片鲜血甩出,然后大步朝着这些被吓破胆的士兵走来。
在慌不择路中,他们被鬼哭逼到了楼梯口,一个二个全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咚!
刀尖插进了地板,鬼哭双手杵刀,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众人。
而楼下,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士兵被拖走,几个盾手纷纷涌了过来,举起手中重盾,然后几杆长矛架在上面,对准了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