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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苗棋淼     神隐txt下载     神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八六章 郁金香之秘

    我在说话之间看向了玲儿,玲儿却在不断摇头:“不可能,郁金香家族如果多次往来华夏,也就不会一直被诅咒困扰了。”

    我沉声道:“这就是最为关键的地方,郁金香家族里那些化蛇的子弟都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玲儿的脸色微变之间,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们……他们被带进了地牢……然后……然后自生自灭……”

    我看向玲儿:“你看到过地牢里那些化蛇的族人?”

    “没有!”玲儿摇头道:“哪怕我接任族长之后也没去看过地牢。”

    我再次问道:“你的哑奴呢?”

    “我没有哑奴!”玲儿脸色惨白:“每一任族长的哑奴都是由上一任哑奴抚养长大,很多哑奴甚至是从小就陪着族长一起长大。我能接任族长完全是一个意外,如果我没在黑暗古堡觉醒异能,接任族长的人就应该是安妮。所以,家族还没来得及给我培养哑奴。”

    我眯起眼睛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郁金香家族的族长是从出生就已经安排好的人选?”

    “对!”玲儿微微点头道:“我小时候并不受家族的重视。除了我师父没人倾力培养过我……”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郁金香的真正秘密不在族长的手里,而是在哑奴的手里。”

    我沉声道:“你仔细看,外面的哑奴雕像。那尊雕像既然被当做郁金香家族的守护者摆放在了船头,为什么要塑造成被挖去双眼的形象?还有,郁金香家族的秘密为什么一定要刻在哑奴的舌头上?”

    “舌头上的留字,代表着哑奴掌握着真正的秘密,因为他没有舌头才不会泄露秘密。雕像挖掉了哑奴双眼,其实是在告诉你,墓葬当中有哑奴不应该看见的东西。所以,哑奴只能留在墓葬当中。还有……”

    我顿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但是,我觉得这座船墓当中肯定有什么东西与声音有关,一个人双目成盲之后,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或许,那座雕像就是在提示郁金香后人,留心什么东西?”

    玲儿摇头道:“我不知道,郁金香的秘密我知道的太少了。”

    我沉声道:“郁金香上一任族长是怎么死的?”

    “忽然暴毙,还有他身边的哑奴也一起暴毙了。任何法医都查不出他们的死因……”玲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一直怀疑他们的死跟我师父有关。我被内定为族长继承人之后,族长就忽然死亡,这一切来得太巧了。很多长老都觉得,是我勾结妖星害死了族长,我一直没能完全掌控家族的原因也在这里。”

    玲儿叹息一声道:“我也曾经问过师父,族长之死是不是跟他有关。但是,我师父没有承认过, 我也只能是怀疑。”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从来没对我说过自己的身份,我一直觉得他是探神手,很出色的探神手。”玲儿说道:“师父只是告诉我,他姓任。我可以叫他任先生!”

    “任先生?任纵横?御龙八荒任纵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任纵横,大概是在我心里,任纵横是第三个超出我认知的神秘人物,其他两个是王战和我爸,我一直都觉得王战和我爸未必就是一个人,所以我一直把他们当成是两个人去看待。

    狐妈也跟我说过,任纵横是探神五绝中最为神秘的人,没有之一。任纵横从来独来独往,做事往往出人意料。根据她的情报,除了五绝中其他四个人之外,能跟任纵横接触上的人绝不超过一手之数。但是,任纵横可以调用的高手和资源却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且,任纵横很少在探神手总部露面,很多人都猜测任纵横其实早就离开了华夏,一直在国外探索各种禁区。

    玲儿的师父会不会就是任纵横?

    如果真是这样,郁金香家族族长之死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我很快就抛开了脑海中的疑团,继续说道:“咱们先不说这些郁金香家族的问题吧!重说刚才的话题,就是你觉得这座秘境当中还有其他守护者的事情。”

    我声音一沉道:“首先,这座秘境当中应该还有某种守护者,但是不一定是人,很有可能是蛟龙,或者干脆就是蛇!”

    玲儿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这……这不太可能吧?蛇,会有那么高的智慧么?”

    “如果那是人变的蛇呢?”我反问道:“你在水仙观里曾经和一条化形蛟龙对峙过,当时,你们是在对话么?”

    玲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当时,我的确听懂了它在说什么?可是……可是我不敢告诉你们,我怕被你们当成怪物。而且……我自己也很害怕,以前从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玲儿看似坚强,实际上她内心与干练的外表未必相符。

    事实上,很多人都是如此,在奉行丛林法则的江湖当中,没有谁会随意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哪怕面临绝境也要挺胸抬头的人大有人在,这不仅仅是一个江湖人在自我保护,也是代表着他们最后的尊严。

    曾几何时,我也想靠在某个人的身上大哭一场,畅快淋漓的去宣泄自己的脆弱,可我不能,探神手开始流泪的一刻,就代表着他的眼泪会腐蚀自己的刀锋,刀锈了,人颓了,江湖自然也就不在了。有时,我不得不去逞强,去阻挡我身前的江湖,去守护身后的挚爱。

    那一刻,似乎能了解玲儿,也似乎觉得她更像一个谜团。

    玲儿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那条蛇,一直在问我,你是谁?你来自哪里?我能听懂,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同样的音节回应对方。”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玲儿口中的音节确实与那条蛇一模一样,就好像是鹦鹉学舌一样与对方一来一往。

    玲儿说道:“我问了那条蛇很多次,它却始终没有回答我什么?”

    我点头道:“这座秘境的守护者如果是人,那么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至少他们需要外出寻找食物和淡水。如果是蛇的话,它们有可能多年不吃不喝,或者捕食水中的鱼类生存。就像是石缝里的那条金蛇。当时它对我吐信,并非是在示|威,而是在分辨我身上的气味。”

    “如果,你没跟我进来,那条蛇不会给我们让路。或许,那条蛇就是把我当成了你的哑奴。才会放我们进入石窟。”

    我说到这儿时,又竖起了一根手指道:“让我觉得秘境守护者不是人类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你跟我说过,郁金香墓葬不能按正常的道路去走,一定要走机关,这就说明,甲板上肯定存在着某种致命的埋伏。可是探神手却紧跟在我们后面兵不血刃的下了二层。说明,第一层的机关并没启动过。”

    玲儿连连点头道:“所以,我才怀疑秘境中有守护者,不然,对方怎么会选择在探神手败退的时候出手截杀?”

    我摇头道:“这就是郁金香先祖可怕的地方,同时也证明了他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风水师。”

    “如果我没猜错,留在船舱第一层的陷阱,不是某种活尸就是沉睡的毒蛇。大致跟我们鲨鱼礁下面看到的灰袍术士的无头怪尸差不多,需要用某种外力才能激活。激活灰袍术士的东西是人头,激活郁金香守卫的东西就是从沙盘里炸出的灵气。”

    我说到这里不由得停了下来:“其实,我们很有可能也上了你先祖的当。或许,外面的什么二龙戏珠局,就是一个骗局,无论我们把它当成什么风水局,最后的结果都是天崩地裂,灵气外泄。”

    “一旦二层发生变故,真正的郁金香族长,一定知道躲进雕像密室里逃生,但是,外人第一个反应却是镇压地脉,或者是冲出舱外逃生。从地脉中炸出的灵气,透过船舱缝隙激活一层的守卫,冲上甲板的人就只能面临进退维谷的困境。这才是郁金香先祖的算计。”

    我抬手指了指密室的天棚:“这里只能容下两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郁金香先祖知道,能进入密室的人,只有郁金香的族长和哑奴,不会再出现其他人。”

    玲儿想了想才低声说道:“可你不是破解二龙争珠局,才带着我们下来了么?”

    我沉声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儿。我们密室的舱门迟迟没有打开,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郁金香先祖应该是算到会有风水高手进入墓葬的可能。所以,她故意设了第二个圈套。把外面的风水局弄得虚虚实实。我估计,就算林老头按照二龙争珠去破解风水局,也是同样的结果。因为郁金香先祖就是要给对手造成他已经破解了风水局的错觉,为的就是把能强行穿过灵气风旋的高手给弄到第三层来,用密室把他困死。”

    我沉声道:“真正的杀招,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第七八七章心可转物

    铃儿的眼中当即闪过了慌乱:“那我们……”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沉声说道:“我们两个都不懂风水,只能希望郁金香家族先祖不是拿杀招放在了风水上吧?”

    我这样说并非事出无因,这个道理就像是学东西越多的人,考虑的问题就越复杂,难题未必能扰乱对方的思维,往往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能引起对方怀疑,自动去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这种把戏骗不了江湖盗匪,但是对大师级别的人物却无往不利。

    如果,郁金香先祖布局的方向不在风水,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反之,我和铃儿寸步难行。

    我和铃儿一时之间也没了话题,干脆就面对面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之后,密室四周忽然传来一阵轻颤,等我转头看向墙壁时,密室墙壁就像是一个被打开的礼物盒,从四面同时开启,而我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头。

    密室的四壁虽然已经敞开,但是我们却仍旧被困在了密室当中密室墙壁虽然敞开,但是框架还在,密室四周像是角铁一样的边框中间,连着一层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生生把密室变成了一座透明的封闭空间。

    我和铃儿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箱子里的虫子,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法离开箱子半步。

    更为奇怪的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竟然像是落在山尖上,足能把船墓三层看得清清楚楚。三层当中仍旧是模拟出的龙脉,从我们的位置可以把龙脉中的一切尽收眼底。船墓三层明明应该是只有百十米长短,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山尖上向下俯视之间,竟会产生一种千里山川,一望无际的错觉。仿佛我不是被困在了船中,而是置身于山河之巅,凝望山川。

    我敢肯定眼前的万里河山只是我视觉中的错觉,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郁金香家族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营造出了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力。

    我正在皱眉时,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机关攒动的声响,等我抬起头时,原本还是跪伏在地的哑奴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变换了姿势。他虽然仍旧是跪在密室上方,但是上半身已经挺直而起,两条手臂从手肘开始折成了直角,竖直垂在我和铃儿头顶。

    我视线触及对方掌心的当口,对方手里忽然迸出两把过尺的长刀,掌心也随之向下压迫而来。

    “快……”我本来想说“快躲”,可是“躲”字没出,我和铃儿所坐的椅子上,便弹起了几道像是钢索似的东西,将我们两个死死的捆在了原地。与此同时,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刀锋顺势沉落而下,停在了距离我和铃儿头顶半尺左右的位置上。

    “别动!”

    铃儿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被我急声制止,铃儿不知道缠在我们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我却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极为致命的暗器。有人称其为“游魂丝”,也有人把它叫做“追命索”,那种看似一种钢索,实际上边缘锋利如刀,用游魂丝缠住对手,不用付多大的力气就能将对方的人头生生绞落在地。我和铃儿拼命挣扎的结果,就只能是被游魂丝活活**,变成一堆落在地上的碎肉。

    铃儿脸色苍白的看向我时,我的视线却落在了我们两人中间的桌子。木质桌面在我和铃儿眼前缓缓开启之间,一座小型的沙盘从桌底缓缓升起。沙盘左右还各自放着一只浸满油墨的朱笔。

    我看向铃儿道:“沙盘上的山川河流应该就是船底地形的全貌。郁金香先祖是想让我们在沙盘上布置一座风水阵。”

    我正在说话之间,捆在我和铃儿右手上游魂丝忽然各自脱落,自行放出了我们的一只手来。

    我沉声道:“你试着去拿桌子上的笔,小心点,拿起来先不要动。”

    铃儿慢慢拎起朱笔时,我眼看着笔上朱墨像要滴落似的,往笔尖上集中而去,铃儿赶紧往后一抬笔尖稳住了那滴油墨:“王欢,我们怎么办?”

    “等等,等我想想!”我敢肯定那滴油墨出自某种特殊的材质,在沙盘上的作用绝不是仅仅画上一点红漆那么简单。而且,桌子上只有朱笔,没有砚台,一旦我们把油墨耗尽却还没布成风水局,悬在我俩头上的那两把尖刀可能就要当头而落了。

    可我现在却怎么都看不懂那座沙盘,上面的地势太过复杂,我连一点头绪都看不出来,就别说在里面找寻龙脉了。

    我仅仅停顿了几秒,就听见头上传来一声钢刀推进的动静,从那声音上判断,那把刀至少也往前推动了一寸左右。这等于是说,我们有五次动手的机会,五次不对,两柄钢刀就会同时贯穿我和铃儿的头顶。

    我再次看向铃儿时,却听见山下忽然传出一声轻响,等我回头看时,船舱边缘连续打开了几道大门,数十名探神手从门中闪身而出,站在了山脉周围。

    薛玉!

    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薛玉,对方身上满是血污的样子,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她带着的探神手至少已经折损了三成左右,剩下的人大半带伤,只有少数几人不仅完好无损,身上仍旧是战意凛然,如果我没猜错,那几个人应该就是“白衣无名”。

    我早就猜到,甲板上的埋伏拦不住宗门精锐,可是我没想到,他们会从船底出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薛玉身侧的林老就上前一步,向我拱手道:“道友请了!”

    我微微一怔之间,马上镇定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请!”

    林老头刚才那个手势明显是在邀战,结合我现在的位置来看,林老头应该是把我或者铃儿给当成了风水术士,才以江湖之礼节向我邀战。

    江湖中无论哪行哪门都有自己的赌斗之法。哪怕你所在的行当跟刀口舔血那几个挨不上半点关系,但只要沾上江湖二字,就会有人过来跟你争个高低上下,赌的就是学艺高低,文赌武斗的方式,自然就是自己的行当。

    风水行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我却不知道风水行用什么办法赌斗,就只能不动声色的等着对方出手。

    林老头上前一步道:“这位朋友,是你出题,还是我出题?”

    我淡淡回应道:“题目我已经出了,就看你怎么破题了。”

    林老头微微之间就想喊人动手,可他话没出口,薛玉给挡了回去:“林老,王欢不懂风水,你看他头上还悬着利剑。明显是已经被困在了机关里,他说自己出了题,肯定是在故意引你去破风水大阵,救他脱困。你可不能上当。”

    林老头摇头道:“你错了,王欢用的是风水古法,你不懂。”

    “林老……”薛玉急声道:“王欢根本就没学过风水,哪儿来的什么古法?你跟他认真,就是在往陷阱里走?”

    林老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就算这里没有王欢,你们以为就能随便从山上走过去吗?我实话告诉你们,这里原本就有一座风水大阵,不破开阵法,咱们谁也别想走出去。”

    薛玉还要再说什么,他们原先走进来的暗门却在同一时间怦然闭合。机关锁扣在门外扣紧的声音接连激起之间,薛玉终于咬牙说道:“那就劳烦林老了。”

    薛玉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他们已经被机关切断了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冲破风水大阵,深入船底墓葬。这一切,除了林老头没人可以做到,所以她只能把刚才的话给收回来。

    林老头冷哼一声,才对我说道:“这位道友,我刚才明明已经破解了二龙戏珠局,为什么还是没能打开秘境大门?”

    我冷笑回应道:“你是害怕我故意诈你是吧?你给我听我好:自古豪杰心转物,未见龙脉定乾坤。”

    我声音一顿道:“这两句话,你要是能听得懂,就继续赌斗。听不懂,你随便怎么想去吧!”

    我话一说完,薛玉身边的探神手就冷笑道:“王欢,你故弄什么玄虚?如果心能转物,龙脉也定不了乾坤,那还要风水做什么?你自称风水高手,却自己否了‘风水’二字,你不觉……”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林老头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脸上:“你懂个狗屁!你的人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趁早给我滚一边儿去,免得让我也跟着丢人现眼。”

    林老头对薛玉多少也有些忌惮,一直没有跟她说话太过,这次直接发火,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戳到了心肺,否则也不会如此。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薛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对身边的探神手呵斥道:“从现在开始,我没让你们说话,你们就都把自己当成哑巴,谁再敢胡说八道,我会亲手拔了他的舌头。”

    薛玉说完仰头看向我道:“王欢,你既然知道‘自古英雄心转物,不见龙脉定乾坤。’,那我问你后面两句是什么?”

第七八八章破局

    薛玉也听过这句话?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震惊。

    原来,这两句话不是我爸随手写在《万象经》里的东西,而是真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这两句话竟然还跟风水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是这两句话,从字面上看就跟那个探神手所说的一样,分明就是在否定“风水”的作用。我当初看见这两句话时,也以为那是我爸在故意讽刺笃信风水之人。天知道后面还有两句没写出来的是什么?

    现在对这两句话感到好奇的人,不止薛玉和林老头,包括我也一样,可我却没法儿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薛玉:“其实,我也不知道后面六句究竟是什么?”

    薛玉说后面还有两句,我却故意说成了六句。

    我本来是想骗薛玉而已,谁知对方脸上竟然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难道,我还蒙对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之间,脸上再度泛起冷笑。

    我的笑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是落在薛玉眼中就是另外一番意味了,对方在我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退到了一边,把林老头给让了出来。

    后者向我微微拱手之后,才指挥着探神手在山坡上钉起了铁钎。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想要截断一条山脉,在正对着我的方向布置一座风水局出来。

    原先,我只知道风水可以影响气运,却不知道风水还能互相攻伐。现在,虽然有人在我面前布局,我还是觉得不太相信对方能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气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玄之又玄,无迹可寻的东西,如果按照古人的说法,气运跟命数、风水、五行,甚至功德都有着莫大的关联。想要改变气运的办法不是没有,却不能立竿见影。

    林老头直接在我面前布置一个风水阵,还能当场要了我的命不成?

    我虽然不信对方能把我如何?但是我也在想怎么才能应对林老头的风水局,要是被他看出我是在虚张声势,我马上就会对上薛玉麾下的白衣无名。

    换做平时,我都未必是白衣无名的对手,现在被游魂丝困住,就等于是在坐以待毙。

    我看似在观察林老头的布局,脑袋里却在不断飞转着关于风水的种种传说。

    按照风水行的说法,风水一道应该是起源于战国,那时阴阳家已经开创出完整的风水理论。

    下一个风水师就应该是晋朝的郭璞。郭璞《葬经》被称为风水之宗,当之无愧的风水理论奠基之作,可是,关于阴阳家和郭璞的传说里都没有借助风水打过仗啊!

    谁会用风水之术打仗?

    九天玄女!

    我猛然反应了过来,道家把九天玄女尊为风水之道的祖师,但是九天玄女的神话当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九天玄女精通的不是风水而是兵法韬略,很多名人都有过梦中受九天玄女传授兵法的传说。难道,风水术士之间的攻伐,实际上是在使用兵法?

    我刚刚反应过来,林老头的风水局就已成型大半,我也隐约看出了那是一个煞局。

    镰刀煞?

    镰刀煞是风水当中一种常见的煞局,是指门前街道,或者天桥那种类似于反弓形状的建筑,从风水角度讲,这些东西就像是射向住宅的箭矢,或者是割向住宅的镰刀,可以引来血光之灾。

    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能奈我何?

    我心中刚刚闪过了一丝疑惑,就见林老头上前一步,从身上拿出一件红布包着的东西,飞快打开布包塞进了镰刀煞之下,我虽然没看见那是什么东西,却见镰刀煞的下面涌出一股的黑气,缠绕桥型飞转而上,片刻之后,就在山下结成了一团黑雾,雾气当中隐隐可以看见一柄巨型镰刀正在凝聚成形。

    催煞?原来这就是风水师之间的攻伐方式?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以前听风水先生说过,风水师里有一种叫做“催煞”的手段。简单的说,就是把风水中没有爆发,或者是已经被人用风水法器阻挡的煞气,全部催发出来,使其以原先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程度爆发,在短时间内给对方带来飞灾横祸。催煞的东西不是邪物,就是凶器,死人骨,棺材木,杀过人的刀都可以作为催煞的法器。催煞这种手段有损阴德,催煞害人,必遭报应。

    催煞一向是风水行的禁忌,没有深仇大恨,风水先生不会动手催煞。

    “镰刀煞”的确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在风水上说,八卦镜,石敢当,五帝钱都可以阻挡镰刀煞。但我知道的这些都只是室内风水,这种在山川之中以灵气催动的镰刀煞,难道也能用这些东西阻挡?

    我在心电急转之下,举起朱笔在沙盘上横扫了一道,笔尖落处犹如刀锋轻易将桌上沙盘扫落一块儿,等我收笔,外面山峰随之崩塌,被笔锋划掉的巨石从山顶滚落之间,密室外侧的山峰上出现一块平滑如镜的断口。

    “石敢当?”林老头微微一怔之下,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不懂风水!”

    林老头笑声猛然一收之后,怒气狂涌:“枉我将你当做同道中人,原来你只是一个骗子。辱我风水秘术者,死有余辜。”

    林老头话音刚落,地上那口镰刀便破雾而出,横拦半空向我们身前狂扫而来。

    我干脆放弃了阻挡镰刀煞,提笔在附近山峰上连划了几下,一个小小朱笔瞬时间在我手中变成了开山巨斧,笔落之处山石崩飞,山峰易形,我仅仅用了七笔就把探神手方向的山丘划开了一道裂缝,山峰开裂的缺口犹如刀痕正对探神手阵营。

    这种风水煞局叫做“天斩煞”,一般是指居所正对两座大楼之间的空隙,那一段被打开的空间细看之下,就像是天刀在地上劈落的刀痕,如果居住的人正好是在刀痕覆盖的位置上,就相当于站在了刀锋低下,遇天斩煞必有血光之灾。

    我虽然摆出了天斩煞,却不懂怎么催煞。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僵局当中。

    与此同时,山下镰刀随之呼啸而来,刀锋距离密室三尺开外,阴森寒意就已经穿透衣衫贴上了我的皮肤,我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又在一瞬之间坐直了身躯:“别乱动!”

    我吼声刚落,镰刀煞便在我和玲儿身上横扫而过,我只觉得像是有一股冷风从我身前入体,又从背后穿出,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寒风狠狠吹动了,寒战不止,游魂丝在我战栗之中瞬间渗入了我的体内,在我身上连续割开了十多道口子,伤口当中迸出的鲜血眨眼之间便顺着身躯淋漓而下。

    我还没来得及稳住身躯,哑奴手中的长刀便在眨眼之间从空中凶猛刺落,凛凛刀锋瞬时贯向了我的天灵。

    “快躲!”我喊着“快躲”,可我又能躲到哪儿去?除非我想被游魂丝割成碎肉,否则,就只能等着长刀落地。千钧一发之间,我猛地往外稍一偏头,哑奴手中的长刀立刻贴着我的脸颊,刺进了我的肩膀,刀锋入肉三分蓦然而至又反向抽出,一缕血箭瞬间从我肩上迸射而出,血染沙盘。

    玲儿那边也随之传来一声闷哼,我们两人各自伤了一只肩膀,鲜血交相迸射洒落沙盘,整座沙盘都被染上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下一刻间,天斩煞里血光暴起,一把染血的巨型刀光,从地面疾杨半空,刀光如虹,刀势横空,几丈长刀携带万钧威煞,当空击落,血腥刀气四散而起,犹如暴雨覆盖百米,所有探神手几乎被圈进了刀气形成的暴雨当中,全身上下战栗不止。

    玲儿的血能催煞?

    我骇然看向玲儿之间,对方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她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我们两个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船舱当中再次地动山摇,无数碎石崩飞而起,形同流星砸向地面,原本聚集在山下的探神手首当其冲之下血肉横飞,栽倒了小半。

    “结阵防御,快!”薛玉怒喝之下挥掌挡开了两块碎石,从她附近冲上来的白衣无名却被一块本来不该打中对方的巨石击倒在地。

    我眼看着那人同伴想要伸手救援时,一块飞石也在以同一速度向对方飞袭而去,一人一石就像是为了刻意相遇而冲向了同一个目标,当那名探神手伸手救人之间,呼啸而至的石块正巧撞在对方头顶,那人头颅应声而裂,无头尸体随之栽倒在地。

    这就是风水攻伐的威力?

    风水本身没法造成雷霆万钧,天火燎原的威势,却能影响附近之人气运,让人霉运在瞬间爆发出来,惹来血光之灾。就像刚才那个探神手,他或许觉得自己可以躲开那块飞石,或许是没把飞石的威力放在眼里,仗着功力强横冲进了险境,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风水法阵剥夺了气运,哪怕一块儿平时不被放在眼里的碎石都能成为他的飞来横祸,血光之灾。

    谁能想到纵横江湖的白衣无名,就这么死在了一块石头下面。

第七**章破局2

    从山体崩裂之后,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探神手就付出了十几人的代价,无论是无名宗的精锐弟子,还是名震江湖的白衣无名,似乎都难以抵挡风水之威,哪怕仅仅是为了躲避空中石块的一次前扑,都容易让他们再也无法起身。

    薛玉虽然带着探神手一退再退,却很快就陷入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林老,你在干什么?快点化煞啊!”

    “煞局太多,已经化不开了。”林老头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哭腔。

    我也顺势往山上扫视了过去,山上石块在连续崩断之后,一个个煞局赫然而出,风水中常见的六十四煞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遍布山川,放眼望去,无尽河川处处都在煞气涌动,血光激闪,数以十计的煞局在山川灵气的增幅之下,由虚凝实,如刀,如剑,如虎,如龙般俯视群雄,蠢蠢欲动。

    林老头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快……只有王欢所在的位置才是生位,冲上去,把那块地方抢下来,咱们才能掌控全局。”

    “全体冲阵!”薛玉咬牙下令之间,探神手前锋人马在同一时间纵身暴起,向山顶飞掠而来,山上煞局同时发动,凌空扑向了提身飞纵的探神手,双方仅仅是在空中对碰一次,无数煞气虚影就从对方身上透体而过,穿透人体的虚影虽然在瞬间之后缩小了几分,身上的血光却浓郁了不止一成。

    它们把煞气留在对方体内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看见一个探神手在真气无法支撑之下落向了山坡,对方的脚尖刚刚着地,两声脆响便在其身下同时暴起,一声是探神手腿骨折断的声响,另外一声却是山石崩塌的动静,那人在连番重创之下倒栽山地,再没起身。

    按照常理,这种高度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不可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人在倒霉的时候,往往一截树枝都能要命,对方煞气在身,又摔进了满地碎石当中,从鲜血在那人身下渗出的一刻,我就知道那人再也活不成了。

    那名探神手毙命之后,十几名探神手精锐,接二连三翻滚落地,倒毙当场,山上山下被血染得片片腥红,触目惊心。

    薛玉厉声怒吼道:“精锐弟子开道,白衣无名押后,林老负责策应,全体冲阵,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拿下王欢!”

    薛玉这是要孤注一掷,放弃了所有精锐弟子,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煞气,给白衣无名开道,加上一个风水高手从背后策应,未必没有机会攻上山顶,一旦让他们接近密室,我和玲儿就会变成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我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细汗之间,所有探神手已经向山顶蜂拥而来,身形急进,杀声震天。

    我紧盯探神手身形之间,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微弱歌声,我仔细辨别之下,发觉对方唱的正是郁金香海盗的船歌,只不过,船歌语句顺序与玲儿唱给我的截然不同。

    我仔细倾听之间,外面的喊杀声却由远及近,瞬间盖过了歌声。

    我没有猜错,那尊哑奴雕像之所以被挖去了双眼,就是在提醒郁金香家族的后人,要用耳朵去揭开家族最后的秘密。

    我虽然练过耳功,但我还没练到能在繁杂无比的噪音中分辨出细小之声的程度,探神手的杀声渐近,我的耳朵也渐渐失灵,除了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我急中生智之间,抓起桌上朱笔狠狠甩向了沙盘,如血朱墨落向沙盘的一刻,群山峻岭瞬时间被覆上了一层血光,放眼看去如同烈火烧山,红色遍野,赤色染天,煞气汇聚而成的虚影在转瞬之间连涨三倍,举目之处,凶兵横空,凶兽乱舞,凛凛杀意犹如实质遍布天地。

    “退”薛玉呼啸之间抽身后撤。

    一名白衣无名悲声喊道:“长老,不能撤啊!还有几步,我们就冲过去了,牺牲了这么多……”

    “住口!”薛玉厉声道:“全都给我撤回来,谁敢违令,家法处置。林老想办法暂时阻挡煞气,不用化解,只要能暂时挡住煞气的侵袭就行,快点,我一会儿再向你解释。”

    冲在最先面的白衣无名狠狠一掌劈飞了身边石块才飞身而退,薛玉不等部众站稳就用内力传音道:“王欢,我知道你不会风水之术,你那两句话,说不定是从哪里听来的东西。”

    这一次,林老头不仅没去反驳薛玉说我不是风水高手,反而把背包里的风水法器一起倒在了地上,手脚飞快的布置在探神手周围。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我的底细已经被薛玉和林老头看穿了!林老头倒在地上的法器无一不是精品,虽然没法化解天地威煞。但是想要阻挡片刻却不在话下。

    我自认为自己伪装得不差,就连后来风水斗阵也及时补上了漏洞之处,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让我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我心中惊讶未落,薛玉就再次喊道:“王欢,你现在其实也是被困在了这里,你破局的关键在于某种声音。既然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心中又是一凛:大意了!我刚才侧耳倾听船歌的情景,肯定落在了薛玉的眼里。薛玉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从这点蛛丝马迹上就推断出我身处困境,需要听音破局的事实。不愧探神高手。

    狐妈说过:“探神本无诀,耳眼见本心。”这句话曾经在清风当中流传了很久,大概的意思就是,其实探神未必需要什么《探神决》,胆大心细,眼到耳到,瞬息之间找出禁区隐秘才是探神的关键。这句话,本来是探神手清风用来激励后辈的东西,结果没有流传多久,就被宗门全面禁止。理由是“轻慢宗门”。

    抛开宗门和清风之间的龌龊不谈,探神的关键的确是在瞬息之间找出禁区之危的根源,哪怕是赌也得确定出一个方向,在神话禁区里举棋不定,就等于是在自寻死路。

    不管薛玉是不是赌自己的运气,她都等于掐住了我的脉门。

    薛玉见我不肯说话接着说道:“王欢,我知道,你能通过身边的沙盘控制船舱里的风水,你破掉煞局放我们出去,一切好说。如果你想同归于尽,我可以让你什么都听不清楚。”

    薛玉说完就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足以穿云破雨的啸声,差点撕开了我的耳膜,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响,眼前变成一片空白,等我勉强恢复过来,眼前却还在天旋地转,别说是听声音,就连眼前几米之内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虽然被薛玉震得头昏眼花,她的声音却仍旧清晰传来:“王欢,感觉如何?我们这里能用音波功影响你的听觉的人不下五个,如果我们齐声长啸。你还能听见什么?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儿,你头上那把刀就快要落下来了。”

    我猛然抬头之间,果然看见哑奴手中长刀再次低落了几分,距离我和铃儿的头顶已经不足三寸了。

    薛玉沉声道:“你所在的地方是郁金香家族用来测试来者血脉的地方吧?郁金香的先祖,应该是在哪里留下双重保险,刚才机关刺向你们肩头的一刀,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给你们放血。你们桌子上的沙盘,就是用来测试郁金香血脉的东西。只有郁金香的嫡传后人才有资格进入船墓下层。”

    薛玉声音一顿道:“但是,郁金香先祖又担心有人会杀人取血,取巧进入墓葬,所以她又安排了另外一道试题,那道试题就跟声音有关,只有郁金香家族的后人才能听得到,听得懂。”

    “我不知道你怎么听到了那种声音,但是我知道,你在一定时间内拿不到藏在声音里的密码,你就得被头顶上那把尖刀贯穿头颅。”

    薛玉每说一句话都是在用内力传音,每字每句都如同滚雷,声震四野,余音不止。这段时间,除了薛玉的声音,我什么都没听清,可是悬在我们头上的尖刀却随之降落一寸。

    薛玉得意道:“王欢,我没说错吧?你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劝你最好不要自误。”

    我神色平静的看向了铃儿:“铃儿,你怕死吗?”

    铃儿看向我时微微摇了摇头,我隔着桌子把手伸给了铃儿:“不怕就好,起码我们在临死之前能看见薛玉不得好死,也是快事。”

    我说话之间和铃儿互相握着对方的手,转头看向山下的探神手,薛玉微微一怔之后厉声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想跟我拼耐心,我成全你。”

    薛玉说完就发出一阵长啸,他身边的白衣无名立刻长啸应和,将近十道啸声在船舱当中此起披伏,几乎不留任何空隙,除了那刺耳的笑声,我已经听不见半点杂音。

    薛玉从长啸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的面孔不放,她在等我妥协,我也在看她的下场。

第七九零章自相矛盾

    我与薛玉对视之间,一个探神手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

    “他喉咙裂了!快按住他!”几个高手同时按向了那个倒在地上挣扎的探神手,山下的啸声也随之停歇。

    我哈哈笑道:“薛玉,意外么?其实,我一点都没觉得意外,你们各个都被煞气入体,霉运已经达到了顶点,稍有不慎,要的就是自己的命。”

    音波功,是从丹田提取真气,震荡音波不假,但是人只要往出发声就必须经过喉咙,而咽喉又是人最为脆弱的致命部位之一,武者在修炼音波功时都极为小心,生怕震碎了自己的喉咙。直到音波功大成之后,武者很少会震破自己的喉咙,但是这种意外也并非没有,有时运气不好一样会死于非命。

    薛玉脸色阴沉的道:“王欢,你自己也命在须臾,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淡声冷笑道:“我说了,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仇人人头落地,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现在不就已经死了一个吗?我想很快就又会多来几个 ,你说对么?”

    “你……”薛玉正要说话,又一个探神手脸色铁青的摔倒在了地上,一手狠狠抓着胸口没了声息。

    “原来,武林高手也会心脏病发作,稀奇,真是稀奇。”

    我说话之间,头上刀锋忽然又进了一寸,寒光四射的刀尖,已经顶住了我的头皮,成行的鲜血顿时顺着我的两腮流落而下,悬在我头上的刀尖,只要再进一寸,就能贯穿我头骨直入脑中,到了那时,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也别想救我返阳了。

    薛玉脸色微白的说道:“王欢,其实我们没有必要斗个你死我活……”

    “没有必要么?”我冷笑道:“老刀还在下面等着你们下去赔罪呢!等到了那边,我们再好好算算恩怨。”

    “不,王欢……”薛玉顿时慌了:“你自己想想,抛开恩怨不谈,你还有大好年华,难道你就甘心这样死在这里?”

    我看向薛玉冷笑不止:“我能在临死之前带走一个无名宗核心长老和十多个白衣无名,可以说是大赚特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废话少说,你们继续喊,我也继续看。”

    “王欢”薛玉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相信,你能连铃儿的命都不要了。”

    我仍旧古井不波的回应道:“薛玉,你以为自己每次都能算到我想什么?你错了,我真想跟人玩命的时候,你就算不到我要做什么了。”

    “王欢,你能不能成熟点?”薛玉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逞凶斗狠的混混有什么区别?哪有半点一方统帅的样子?”

    “我说过自己是一方统帅么?”我正在说话之间,落在我头上的刀锋忽然开始微微颤动,那是哑奴雕像正要出手而进的前兆,我的身躯也在一瞬之间本能的蓦然绷紧。

    我的动作自然没能瞒过薛玉的眼睛,对方忍不住惊叫道:“你快想办法自救……”

    薛玉的话没说完,就抄起林老头摆在附近的八卦镜,飞身而起直奔我的方向冲进而来,薛玉的身形刚动,严阵以待的白虎煞便在怒吼之间冲向薛玉身形,后者明明看见凝聚成了虎形的煞气奔向了自己,却没有丝毫退让的在空中连踏三步,单手举起八卦镜迎向了咆哮而至的白虎煞气。

    双方在空中稍一接触,白虎煞便四散崩碎,薛玉手中的八卦镜也随之裂成了几块,横在我们双方之间的三道煞气,此时蠢蠢欲动,薛玉却在法器崩碎的情况下,再提真气,飞身急进,我看三道煞气连续将薛玉透体而过之后,对方也脸色惨白的踏上山顶边缘。

    此时,薛玉离我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只要再次纵身就能到达密室跟前,对方却忽然刹住了脚步,眼含怒意的向我喝道:“你耍诈!”

    薛玉之所以怒气冲霄,是因为她看见哑奴不仅收起了悬在我头上的刀锋,而且我和铃儿所坐的椅子也正在机关当中缓缓下沉。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就是用兵之道么?”我仅仅说了几句话,人已经沉进密道当中。我的人虽然看不见薛玉的样子,却往天上竖起了中指:“老子在下面等你,你可别死在这儿了!”

    “王欢……”我仅仅听见两个字之后,薛玉的尖叫就被闭着的闸门隔绝在了密室之外。

    我和铃儿随之落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墓室当中,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往前就是摆在祭坛上的青铜棺材,那里应该埋葬着郁金香家族的先祖。

    缠在我们身上的游魂丝,一根根自行解开之后,铃儿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进入墓葬第三层的秘密在哑奴的刀上?”

    我轻轻擦掉头上的冷汗道:“风水秘术的祖师爷九天玄女擅长兵法。兵者,诡道。谁的用兵之术让人难以琢磨,谁就是赢家。你一直跟我说,你没学过风水之术,是因为郁金香的风水秘术已经遗失。可我刚才却忽然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就是郁金香家族根本没有传下过风水秘术。他们传下来的是兵法对么?”

    铃儿微微一愣道:“对!《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都是郁金香族人必修的课程,只有最懂用兵之道的人,才能继承家族。可那是家族对东方文化……不,应该说是对兵法的推崇,跟家族秘密没有关系啊!”

    “你错了!”我摇头道:“其实,从第二层开始,郁金香给你们留下的考验就是兵法,不是风水。你不觉得,我们跟薛玉之间的风水攻伐很像是两军对垒?还有,郁金香家族既然用沙盘验证了你的血脉,为什么又留下第二个后手,这明显是在画蛇添足。而且……”

    我声音一顿道:“你相信古人能在墓葬里留下一个声控门之类的东西么?反正我不相信。而且,我们附近除了那个沙盘,什么能发声的东西都没有。你用什么去控制声音?”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我觉得郁金香先祖给后辈留下的最后一道考验,就是信任。这道考验,怕是连哑奴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扬手道:“我后来拉住你的手,一是怕你太过紧张,想要挣扎。二是为了试验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能不能牵手。进入密室的人,肯定有一个是哑奴。哑奴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向族长传递某种信息。我估计,他应该会告诉族长,先祖嘱托族长不要乱动,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乱动。如果,族长没有对祖先的信任,那就必死无疑了。”

    铃儿摇头道:“我觉得,你的话未必是对的。起码,你解释不了外面的风水煞阵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这个秘密,应该就在郁金香先祖的棺材里。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我抬腿走向祭坛之间,铃儿从后面紧追了两步跟了上来:“你就这么走上去了?我们要不要……要不要祭拜一下先祖?”

    我摇头道:“那口棺材里的人,未必需要你去祭拜。等我们上去再说。”

    我几步来到棺材跟前,却被刻在棺盖的上的四句话吸引了目光:“化龙九重天,人皇不羡仙。持鞭御山河,再看掌中剑。”

    我沉声道:“这四句话,跟鲨鱼礁里留下的密语一模一样。看来,郁金香之秘就是风水之秘。开棺,我倒要看看,郁金香的棺材里藏着什么秘密。”

    铃儿点头之间,跟我合力推开了棺材,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青铜棺盖的下面竟然还有一层棺盖,古时候的棺材有棺有椁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内棺的盖子上仍旧留着一首打油诗:

    “自古豪杰心转物,谁见龙脉定乾坤?昆仑可葬秦皇父,北邙可留汉高祖?千古英雄留名处,谁持罗盘定天书?待到持剑问仙日,方知外物皆虚无。”

    “奇怪! ”我忍不住摇头道:“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我看铃儿没听懂我的意思,才说道:“你来看,第一首打油诗,明显是说,风水可以助后人化龙成皇。第二首打油诗却是在全盘否定风水气运。第二首诗说得非常直白,作诗的人甚至没念过几天书。但是,他却阐明了一个道理。”

    我微微一顿道:“真正恒耀千古的帝王,谁跟风水有关?秦始皇横扫六国,他的先祖可曾占据龙脉。汉武帝大破匈奴,一雪大汉百年之耻,是因为刘邦占了龙穴?”

    “千古英雄哪一个是用罗盘定鼎天下,谁又能用风水之道预定千古帝王?”

    “当你达到了举剑问仙,直面苍天之日,你才知道,外物之力尽皆虚无飘渺,真正可以用来争天斗地的力量还是来自于人的本身。”

    铃儿敏锐道:“这两首诗,好像不是出自一个人手笔。”

    我深吸一口气道:“对!能写出第二首诗的人,必是出身草莽,却看透外物的豪杰人物。这个人可能也是郁金香的某个族长。”

第七九一章设局

    铃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郁金香先祖,会不会因为风水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才会留下两种截然不同的留言。

    我手扶着棺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先不开棺,等薛玉下来。”

    “可是……”铃儿刚要说话就被我挥手制止:“你先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把事情弄好就来。”

    铃儿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却按照我的话去找藏身的地点,整个墓室空空如也,四周全是实打实的青砖围墙,哪有什么地方能供我们藏身?铃儿在墓室里找了一圈,才在祭坛一角上找到了一个像是排水用的水池,水池大小刚好够两个人并排躺在里面。

    “王欢,我背包里有特种兵的伪装道具……但是那个水池太小了……我们……”铃儿走过来时,我已经用刀在第二层棺盖上轻轻敲了一遍,最后我把手按在那首打油诗的上面顺时针拧动了两下,几下从棺盖上面拧下来一个圆形的盖子,森森寒意瞬时间从棺中翻涌而出。

    我抓着圆盖连退了两步之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几下撕成碎片扔到了地上:“铃儿脱衣服……”

    铃儿脸色一红:“你……你要干什么?”

    “别管那么多,快脱……把里面的衣服也脱了……”我说话之间把身上的装备全都扔在了地上,铃儿总算是明白了我什么意思,几下就脱掉身上的衣服,撕成碎片扔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虽然没到一|丝|不|挂的程度,但是身上的衣服也实在少得可怜,铃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低着头不敢看我,我拉起铃儿跳进了那座排水池,谁知道我们两个脚掌刚刚接触水池地底,我们脚下的青石就化成了流沙。

    我俩还没来得及抬脚,就陷入了流沙当中,我本能的抓住铃儿,想要把她送上地面,却没想到手臂刚一用力,身上的力量就像是忽然被人抽空了一样,软绵绵的倒在了水池当中,一点点的沉进了沙层。

    我大致可以感觉到自己下沉了一尺左右就停了下来,可是预想中的窒息感却没有如期而至,我除了被细沙包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有一种极为放松的感觉。

    铃儿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与我握在了一起,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的躺在流沙之下,静静等待着命运对我们的安排。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探神手闯进了船墓,薛玉刚一着地就喊道:“包围祭坛,全力搜索王欢。”

    探神手的脚步声向铜棺方向围拢而来之间,我也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判断出了探神手剩余的人数,杀入禁区的上百探神手,而今却只剩下了十多人,其中还以白衣无名居多,这一次,薛玉可谓是损失惨重。

    薛玉声音沙哑道:“有没有发现王欢的踪迹?”

    “长老,这里只有王欢和铃儿的衣服……”那个探神手还没把话说完,薛玉就大步走了过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王欢化蛇了?”

    有人说道:“这周围除了散落的衣服和武器,没有其他痕迹。从现场上看,王欢和铃儿应该是双双化蛇之后,钻破棺材进入秘葬深处。否则,王欢不可能丢弃他视若生命的蔑天宝刀,除非他已经用不着了。”

    “不要瞎说!”另一个探神手反驳道:“我怀疑王欢是在故布疑阵?这里的衣服虽然被撕成了碎片,但是发力的方向却不是由里向外,而且附近也不见蛇鳞。如果王欢化蛇,那他的人皮在什么地方?还有……”

    “够了!”薛玉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厉声喝止道:“我现在不想听什么分析,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我现在要找的是王欢知道么?给我一寸一寸的搜,必须把王欢给我找出来。快点!”

    探神手在一瞬间再次分散开来,沿着墓葬四周展开地毯式的搜查,一直没有挪开脚步的薛玉颤声问道:“林老,人在化蛇之后,还能变得回来么?”

    林老头沉声道:“这种机会非常的渺茫,人在化蛟之后,从皮肤到骨骼全都发生了改变,甚至连大脑都会蜕化,想要再变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薛玉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带着一丝希望问道:“林老,你说王欢化蛇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好说啊!”林老头道:“按照常理,铃儿应该是在王欢之前化蛇。王欢只不过是吞服了蛟龙内丹,如果没有其他的途径催化,内丹应该不会快速发作。如果……”

    林老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铃儿和王欢体内的血脉互相吸引,做出什么好事来,可能会催化王欢体内蛟丹的发作速度。”

    “该死!”薛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该杀了铃儿。”

    林老头和薛玉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已经有人搜索到了水池附近,我也在那一瞬之间屏住了呼吸。一息之后,我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阵刀锋与石板撞击的声响。

    我微微一怔之后,就听见刀锋与石板撞击的声音,从我头顶开始一直向脚下挪动而去,直到超过我脚下三寸左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搜到了水池附近的探神手也随之离去。

    我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寒意:我们头上的流沙再次化成石板了?

    这座墓葬里有人,肯定有人!铃儿猜对了,郁金香墓葬就象鲨鱼礁之下的秘境一样,都存在着某种守护者。可是对方为什么一直都没现身?

    我的脑子正在飞快的转动之间,薛玉已经沉声说道:“都准备好,我要破棺!”

    “长老!”有人急声阻止道:“现在不能破棺啊!我们才多少人,万一……”

    “没有万一!”薛玉怒吼道:“你们两个守住青|龙位……”

    薛玉刚说了一句话,那个探神手再次喊道:“长老,你就这么怕雪妖狐,就这么怕陈文?区区一个王欢,死就死了,还能怎么样?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兄弟,就连白衣无名都折损了三成。让王欢偿命难道不应该么?长老……”

    那人显然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可他后面的话,却被尸体倒地的声音所取代,薛玉出手格杀了那个探神手之后冷声说道:“本长老的命令谁还想要质疑?各就各位给我开棺。”

    短短几秒之后,我就听见青铜棺盖被人挪了起来,下一刻间,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便从棺材当中反向炸起,巨石落地的声音几乎在一瞬之间覆盖了整个秘葬,探神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之间,薛玉厉声喊道:“林老布阵,我要……林老……”

    从薛玉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林老头应该是临阵脱逃跑向了别的什么地方,薛玉连喊了几声不见对方回应才纵声怒吼道:“给我压阵,我要下墓葬看看。”

    “长老……”有人喊道:“这是山川精气外泄,我们顶不住了,你快点走啊!长老……”

    短短片刻之间,墓葬当中就乱成了一团,我却听见有人在向我的方向快速接近:“长老,你先躲一躲,这边没有山川精气……长老,就算要探索墓葬也不急于一时啊!”

    一个探神手劝解薛玉的声音渐渐向我接近之间,我大致也听到了薛玉的脚步声正在往我的方向挪动过来,薛玉刚才执意要下墓葬找我,应该是迫于无奈,否则,以她的功力想要全力反抗,又有谁能把她带离现场?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石皮开裂的声响,原本已经消失无踪的真气,也在瞬间在我体内运行开来。

    我来不及去多想什么,一拉身边的铃儿,从池底破土而出。我刚刚冲向半空,就见薛玉和一个探神手骇然往我身前看了过来,我不等对方反应,便将双掌交错,一前一后向薛玉劈击而去,站在薛玉身边的探神手比她先一步回过神来,不等我掌风临近便斜下出刀刺向我的腰间。

    我明明看见对方刀锋临近,双掌却仍旧去势不变的攻向薛玉身前,跟在我身后跳出水池的铃儿,身形后发先至,从我身边绕出半圈,双掌同时轰向探神手左肋,对方刀锋刚刚贴上我的腰间,自己的肋骨便被铃儿全部轰断,口喷鲜血栽向了远处。

    被我掌风锁定的薛玉,在连退三步之后,也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不得不举掌还击,我们两人掌力凌空相撞之间,我明显感到薛玉的内息骤然紊乱,本该向外喷涌的罡气,却在临近薛玉掌心的瞬间无故崩散,对方等于结结实实挨了我一记重掌,身形向外倒飞数米,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墓葬中的情景。

    跟着薛玉一起进入墓葬的白衣无名,除了被铃儿打倒的那人,全都像是被巨石砸中了身躯,各个支离破碎,血流遍地。可是墓葬当中到处都是被重物砸出的裂痕,却偏偏看不见落地的巨石。

    这就是山川精气?

第七九二章一半真相

    我敢肯定,薛玉打开棺材之后,被压制在棺材当中的山川精气瞬间爆发,形同巨石陨落覆盖了整座墓地,那些白衣无名在猝不及防之下命丧当场。不对,应该说,白衣无名对抗不了那种犹如山川精气山崩地裂般的威力,被生生压成了肉酱。只有薛玉和另外一个探神手侥幸逃脱。

    此时,铜棺当中的山川之灵已经停止外泄,墓葬又恢复了平静,探神手中也只剩下薛玉和侥幸逃走的林老头。

    我倒背双手看向薛玉道:“薛玉,你现在成了我的阶下之囚,还有什么话说?”

    薛玉勉强抬手擦掉自己嘴角上的血迹:“你只不过是侥天之幸赢了我一回,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么?就算你能赢了我又怎么样?你的部下,还是因为你的愚蠢伤亡殆尽,雪妖狐还是因为你的自大狂妄陷入危局。等着吧!你很快就能看见叶寻的人头被送到你面前,你的愚蠢,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正要说话时,远处传来一声锁铃晃动的声响,听上去是有人打算顺着探神手留下的绳索,滑进船舱底层,可是对方又不敢确定下面的情况,正在摇铃预警。

    薛玉听见铃声不由得哈哈笑道:“王欢,你听见了没有,我们的人要下来了。叶寻死了,李小猫也死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自作聪明,他们绝不会死。你就是一个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淡淡对铃儿说道:“先找件衣服穿上。”

    “哈哈……”薛玉尖酸笑道:“现在知道什么是要脸了?你们的脸其实早就丢光了。你现在穿上衣服也没用,等一会儿,我还会让人把你们的衣服剥下来,给雪妖狐好好露露脸。”

    “我会记住你的话,过会儿,我就让你这个无名宗大长老一展风采。”说话的人是叶寻,他刚从上层跳下来,就听见薛玉在大放厥词,眼中顿时寒光四起。

    薛玉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你们……我的手下呢?”

    “都死光了!”叶寻稍一挥手,李小猫就把被五花大绑的佟杰和林老头一块儿扔进墓葬,跟着李小猫跳下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蓝宝儿。

    “蓝宝儿!”薛玉看见宝儿的瞬间,一切都明白了。叶寻和李小猫没法对抗佟杰率领的白衣无名,并不代表蓝宝儿也一样束手无策,没有豆驴那个级数的用毒高手在场,没谁能压制蓝宝儿的蛊毒。

    蓝宝儿对着我嘻嘻一笑,就躲到了一边儿,自顾自的玩起了游戏,对墓葬里的事情看都不看一眼。

    薛玉却骇然向我看了过来:“你什么时候留下的后手?”

    我淡淡说道:“我想,我的一切行动应该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吧?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回到仓库的时候,盯着仓库上那个破洞看了好一会儿么?那时候,我看到了故意躲在破洞边上跟我闹着玩的蓝宝儿,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沉声道:“我们从一开始,只顾着去看眼前的敌人,却忘了藏在身边的危机。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输给你的原因。”

    我转向薛玉道:“其实,你并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用兵如神的韬略高手,而是占据了所有先机,才让我处处受制。”

    我冷声道:“探神手的沿海驻地,其实是你故意送给我的东西吧?”

    薛玉冷笑道:“王欢,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人,明明输了,还要找各种理由给自己开脱,你不但蠢,而且虚伪。”

    我没去理会薛玉的嘲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沿海禁区的局你们布了多久,但是我敢肯定,你们布局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神魔墓园上,所以,没有人注意你们无名宗的动静,这才让你们在沿海地带从容布置了一个圈套,等着我往里钻。”

    “但是,你们又怕狐妈的情报系统发现无名宗的动向,所以,你们故意把消息透漏给了铃儿,让她及时赶到研究所,把我弄到了沿海。我们马不停蹄的赶来沿海时,你们的计划就已经展开了。”

    薛玉不住冷笑道:“你接着往下编,我听着。”

    我继续说道:“你们先是用沿海驻地的人命,让我小胜了一场,也顺理成章的把七言秘匣送到了我的手里。这个时候,你们的奸细就蹦了出来,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李莎。”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薛玉,后者除了冷笑之外一言不发。

    反倒是铃儿不敢相信的说道:“李莎怎么可能是奸细?她也是郁金香家族的后裔,她不会……”

    我比了个手势,意思让铃儿先等一下,我自己继续说道:“李莎当时一力主张要透视七言秘匣,而我当时虽然在否定她的建议,但是也有几分动心的意思。这个时候,你们送来了第二个人,就是驻地原先的负责人,他告诉我,七言秘匣不可透视之后,也就彻底打消了我对秘匣的怀疑。事实上,那只秘匣是你故意埋给我的一颗雷。”

    我说话之间,从背包里倒出两只秘匣,抬手一刀往匣子上砍了下去,两只秘匣先后开裂之间,匣子底部也露出一张电子板。

    我冷笑道:“这两个东西的遥控器在你身上吧?实际上,我秘匣里弹出来的东西,都是你在控制,你想让我看什么,就可以让我看什么,所以,我一直都是在被你牵着鼻子走的原因就在这里。”

    薛玉脸色微微一变,却马上恢复了镇定:“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我说什么不要紧,我挑你能听懂的说。”我沉声道:“我动用了海量的人力、物力都找不到的张子硕,其实早就落进你的手里了吧?所以你早就知道龙脉禁区的秘密,甚至已经打开了若干个五蛇秘葬。你唯独没能开启的秘葬就是郁金香。因为,开启郁金香秘葬的关键人物在我身边。”

    我脸色阴沉的道:“因为你掌握着绝对的先机,所以你接二连三的给我布置了无数个陷阱。而且,你的那些陷阱都极为高明,真假参半,虚虚实实,如果不是我还有点脑袋,说不定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你的陷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

    薛玉抬眼看向我道:“我很想知道,我的陷阱都在哪里?”

    “你的第一个陷阱是工地上的养龙池,蛇雕左眼的密卷,是你故意留给我的东西。但是,那只密卷你却丝毫没有作假。甚至没去碰过那只密卷。密卷是真,传承是真,你用真的东西把我给骗到水仙观。”

    “你明知道水仙观的存在,却没去开启过水仙观。而是故意让李莎带人闯了进去,直接把我给引进了水仙观。其实,你是想让我自己分析出王直曾经在故意掩饰孙恩秘葬这个事实。”

    我说话之间,一直在紧盯着薛玉的表情,对方虽然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脸上的肌肉却在不断跳动,我的推测显然已经全都说中了。

    我继续说道:“而后的鲨鱼礁,即使我找不到任何消息,你也会想办法透漏给我信息。不幸的是,我自己找到了鲨鱼礁的传说,又自己一头扎进了你开发了一半的鲨鱼礁。那只守着龙|穴的百足天蚣,其实,是你们给钉到墙上的吧?为的就是能让我们在鲨鱼礁里顺利进出。”

    “我闯入鲨鱼礁之后,遇上的事情跟你们一开始的打算不太一样,或者说,你都没想到,鲨鱼礁下面会有那么多隐秘。但是,这也正中了你的下怀,因为这种半真半假的事情,足够我相信那是一个没人发现的秘境了。”

    我紧盯着薛玉道:“那时候,你看似在跟铃儿交手,实际上是在给我下套,想让我觉得,你们探神手不敢轻易跟研究所对碰,也在最大程度上打消了我的警惕,我不得不说,那时候,你成功了,我也膨胀了。”

    “我从鲨鱼礁出来之后,第一个反应是,你掌握着更多的线索,所以我不得不跟你合作。这时候,你的阴谋才正式展开,一步步把我引进了你的陷阱。”

    我看向薛玉时,眼中杀意狂泄而出,双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我当时太相信自己的判断,结果葬送了老刀。你薛玉该死,探神手该死,夜鹰更该死。”

    铃儿猛然看向我道:“这和夜鹰有什么关系?”

    铃儿话一说完,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夜鹰把我们的情报卖给了薛玉?李莎该死!”

    李莎跟随铃儿多年,对她手头掌握的资源十分了解,想要给我们错误的情报,就得先控制铃儿的情报来源,薛玉应该是先一步用重金买通了夜鹰,给铃儿发来了错误的情报,才两次在关键的时刻误导了我们的判断。

    铃儿看向薛玉时,眼中也泛起了冷意。

    我沉声道:“本来,你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你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让我肯定了自己所有的推测。”

    到了这个时候,薛玉已经不想再争辩什么,索性开口道:“我很想知道自己的错误在什么地方?”

第七九三章身世如迷

    我冷眼看向了薛玉道:“真正让我肯定自己判断的东西,就是在海里被你们点着的那条蛟龙。”

    我声音一沉道:“那条蛟龙就是李蛇他们在探神手驻地后面带走的尸蟒吧?你们破解了进入五蛇墓葬的秘密,但是,你们不知道怎么催动龙炎,照亮石柱所在。所以,你们强行焚烧了本该潜在岛屿附近的蛟龙。”

    “你们再想进来,就需要另外一条蛟龙充当灯芯。也就是被李蛇带走的那条尸蟒。”

    我话锋一转道:“你以为我真的对蛟龙一无所知?蟒蛇化蛟,多少都会存在一点差异。那条尸蟒以尸体为食,身上阴气太重,被点燃之后,身上的火焰多少会有些鬼火的幽绿,这就是我判断出它是尸蟒的原因。有了这个证据,我前面的判断就全都解释通了。”

    我上一步道:“其实,你也犯了跟我一样的错误,你也膨胀了,觉得我接二连三被你挫败之后,会意志消沉举棋不定,会没有胆子跟你再次对碰?你错了,我的胆子还在,只不过手段变了点花样。”

    我紧盯着薛玉面孔道:“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几次都不敢杀我?甚至还有救我的意思?”

    薛玉后期的举动一直都是我心里的疑惑,她明明有机会杀我,为什么几次都不动手?甚至不惜压上探神手的性命,也要把我救出来?

    我不相信薛玉是因为狐妈才不敢杀我。她对叶寻,李小猫都下了格杀的命令,叶寻和李小猫在狐妈心里的分量,不比我轻。我死,狐妈一定会发疯,叶寻陨落,狐妈难道就不会发狂?

    这个理由说不通。

    换一个角度想的话,如果薛玉是因为我服了蛟龙内丹才不杀我,倒有几分能说得过去的意思。毕竟,我和铃儿身上的蛟龙血会产生一定的反应。这个和纳兰瑟瑟被抓也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许是蛟龙血里藏着什么秘密也未可知?

    薛玉闭上眼睛:“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跟我无关。”

    我转头看向了佟杰:“她不说,就由你来说。”

    佟杰冷声道:“你以为老夫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冷笑道:“杀人、用刑都是下乘的把戏。真正能用来折磨对手的办法,是打他的软肋。”

    我看向佟杰:“你对薛玉那老娘们儿,挺有几分意思吧?”

    我不等佟杰说话就抢先道:“你不用否认,下属看上司跟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有什么分别,我还看得出来。哎,你是不是幻想过薛玉那一身老皮?我今天让你看个真的如何?”

    我声音陡然凌厉:“让佟长老看看他梦寐以求的皮囊。”

    我话音没落,薛玉就弹起身来想要拼命,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王欢,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冷笑之间,铃儿出手向薛玉身上抓了过去,几下就扯掉了对方的衣服。我这才看向衣不掩体的薛玉:“我没对你做什么?你应该问问宝儿给你下了什么毒?这方面的事情,我学得不精。”

    正在一边打游戏的蓝宝儿,抬起头来对着薛玉笑了笑,就又看向了手机屏幕。

    薛玉尖叫道:“蓝宝儿,你父亲蓝漠影就是栽在了王欢的手里,现在生死不明,你帮王欢助纣为虐?”

    蓝宝儿的身躯明显颤动了一下,可是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从兜里拿出耳机塞进了耳朵,继续玩她的游戏。

    我往佟杰身边走了几步:“我给你的福利怎么样?想不想说?”

    佟杰厉声叫道:“王欢,你要是个男人就把我放了,咱们明刀明枪的来……”

    “我是男人,所以嘛,我也想请你看看男人都喜欢看的事情。”我声音一沉道:“把姓林的那个老货弄醒,给他吃点药,让他给佟长老表演个精彩的。”

    “不不……”林老头吓得缩成了一团:“你饶了我吧?你不能让我缺德啊!”

    我淡淡说道:“你又不是没缺过德,不差这么一次两次。再说了,这么好的事儿,很多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推三阻四,就没啥意思了。宝儿,给他灌药,要加量的。”

    叶寻伸手掐住了林老头的腮帮子,蓝宝儿几步走过就要往林老头嘴里灌药,薛玉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王欢,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也是江湖中人……”

    我声音当中杀气四起:“我是江湖人,所以我要走的也是江湖道。你出手杀害老刀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找你报仇。我不但要杀你,你死之前,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一会儿,林老头舒坦够了,我会挑了你的手筋脚筋,把你交给魔门。他们当中可没什么善男信女。”

    “王欢……你杀了我吧!”薛玉终于支撑不住了。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冷笑道:“那太便宜你了,我要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脸色渐渐狰狞,任谁都可以看出,我不是在开玩笑。李小猫虽然面露不忍却没有开口阻止,铃儿眼中的杀意并不比我稍弱半点,郁金香海盗处置俘虏的手段,未必会比魔门仁慈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手法而已。

    短短几秒之后,林老头的眼珠子就泛起了血丝,呼吸也越发急促,整个人就是难以控制的野兽,不断发出低吼。

    我缓缓抬起手掌:“薛长老,你准备好了没有?我想林老头已经迫不及待了。”

    “住手!我说……”

    “不许说!”

    佟杰,薛玉一前一后怒吼出声之后,已经几近崩溃的佟杰显然被对方这一声唤回了理智,赶紧咬住牙关低了头去。

    我呵呵冷笑道:“你们在考验我的底线对么?觉得我是在吓唬你们,其实干不出来这种事情对么?你们又错了,我对敌人从来就不手软。叶寻放手。”

    拎着林老头的叶寻猛一声松手,后者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林老头的身上虽然捆着绳子,却仍旧像条虫子一样拼了命往薛玉方向挣扎而去。

    薛玉被林老头的幅模样吓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说出半个字来。

    我冷声道:“叶寻,割了老头身上的绳子让他再爬快点。”

    叶寻挥刀砍向林老头身上绳索之间,佟杰再也忍不住了:“我说……”

    “不……”薛玉还没来得及阻止,佟杰已经飞快的喊道:“太上长老是你妈……”

    “是你妈!”我暴怒之下一脚把佟杰踹出两米开外,薛玉却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倒在地,脸色一片灰败。

    我看到薛玉的模样,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几步走到了佟杰身边,把人给拽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佟杰干脆把心一横:“无名宗太上长老秦红妆,是你亲生母亲。”

    我脑袋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我见过秦红妆的照片,情报部曾经收集过探神五绝的情报,我见过除了秦红妆之外所有人的模样,唯独秦红妆一直带着面纱,从没有人看到过秦红妆的真容。但是,秦红妆确实是一身红衣,就和我在蓬莱仙岛上见过的那个女人一样的装扮。

    我缓缓松开了佟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佟杰道:“还是让薛长老说吧!她比我清楚。”

    我冷眼看向薛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薛玉见事已至此,干脆不再隐瞒:“探神手中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大姐,也就是太上秦红妆终身未嫁。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太上其实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他的丈夫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探神手王战。”

    薛玉抬眼看向我道:“你应该是见过秦白衣吧?难道,你没觉得她在恨你?”

    我回想起秦白衣在九尾秘境中对我所说的那翻话时,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秦白衣不仅认识我爸,而且对他极为痛恨,狐妈当时还跟我开玩笑说秦白衣跟我爸之间是因爱生恨。没想到,我爸当年深爱之人竟然会是探神五绝之一的秦红妆。

    薛玉看我回过神来,才缓缓说道:“秦白衣虽然嫉妒大姐,但是大姐在她心里也是最为完美的女人,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配不上她,哪怕同为探神五绝的疯儒,任纵横在大姐面前都略显逊色。她接受不了大姐爱上一个平凡的王战的事实。”

    薛玉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秦白衣一直觉得王战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才俘获了大姐的芳心,所以她对王战一直都保持着敌视的态度。”

    薛玉继续说道:“按照常理,王战作为一个小人物应该惧怕秦白衣,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不知道王战和秦白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秦白衣怕王战,非常怕。否则,以她的性格,王战早就活不成了。”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玉深吸了一口气道:“后来的事情,恐怕还要从你出生说起。你出生之后大姐没离开过无名宗秘境,当时知道你出生的除了大姐和王战绝不会超过五个人。我觉得大姐当时好像是得了产后抑郁症,情绪非常过激。她和王战之间好像也产生了矛盾。”

第七九四章身世如迷2

    薛玉说到:“那个时候,大姐和王战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争吵,只是知道王战一怒之下抱着孩子要走。”

    薛玉咬着嘴唇道:“那个时候,秘境里的人受到了秦白衣的影响,都对王战抱有看法。当时,我们不想去管王战的去留,只想帮大姐把孩子留下来”

    薛玉说到这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王战有多可怕!他在一只手抱着婴儿的情况下,不仅杀出了重围,还连毙了四个白衣无名,我和佟杰都在他手里受了重伤。他自己也被人打了三掌。”

    我的脸色猛然一沉:“谁打了我爸三掌?说!”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只是知道王战吐了三次血而已。”薛玉的眼神一直在躲躲闪闪。

    她不是不知道当时打了我爸三掌的人谁,只是她不想说出来而已。

    我强压着心头怒火道:“你继续说!”

    薛玉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王战走了之后,大姐并没去找对方。大概是过了两年之后吧!大姐忽然把秦白衣叫去痛骂了一顿,然后又独自出了门。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可她却没跟我们说自己究竟是跟谁交了手。”

    “那时候,大姐像是发疯一样的去找王战。可是,王战已经找不到了。”

    “放屁!”我怒吼道:“狐妈都能找到我和我爸在哪儿,她一个堂堂无名宗太上长老会找不到我们?”

    薛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当时大姐没有得到关于王战的任何消息。或许,是她找到了王战,但是一直都不肯说吧?总之,那之后大姐好像也放弃了寻找王战的打算,对以前的事情也绝口不提,就像是生命中从没出现过王战这个人。直到你的出现。”

    薛玉看向我道:“当时第五分部把你的资料报送给了总部,很多大佬都很看好你。有些人甚至提议让你晋升宗门弟子。那时候大姐却说你做事太过张狂,需要磨练。她那一句话,等于断去了你的宗门之路。那时候,我还觉得有些惋惜。不久之后大姐就找到了我,让我想办法把你逼出探神手。”

    薛玉声音一顿道:“这就是后来宗门一再针对你的原因。”

    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我一直觉得探神手宗门故意打压我,是因为我在第五分部杀了刑堂弟子,没想到,真正的原因不在刑堂,也不在宗门,而是在秦红妆的身上。

    薛玉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大姐为什么要针对你,只是觉得她单纯不喜欢你而已。你退出探神手加入研究所的时候,大姐还特意打听过你的事情。我真正知道为什么处处为难你的时候,是在九尾禁区之后。”

    薛玉的声音一顿道:“那时候所有人都在主张找你报仇,甚至有些白衣无名自请退出无名宗,以江湖人的身份去暗杀你。结果,大姐力排众议,一定要找到证据,师出有名。可她却悄悄找到我,告诉我,你是王战的儿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逼出江湖。”

    薛玉看向我道:“从九尾禁区之后,我就重金雇佣了夜鹰,开始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也开始不断分析你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同时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这样说吧!为了沿海一战,我们筹备了半年之久。”

    薛玉道:“原本,我是想在神魔墓园对你下手。可是,你忽然去了国外,让我在天沙口那边的布置完全落空。不得不调整了方案。后来,我无意中在夜鹰的情报里,发现了铃儿雇佣你的事情,这才让我把目标转移到了沿海。”

    “事实证明,我做出的调整是对的。后来魔门、无鬼宗齐聚大漠,如果我再找你麻烦,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保住你安然无恙。”

    薛玉声音一顿道:“我一直在想尽办法打击你的自尊,摧毁你的意志,为的就是让你一蹶不振,再也没法踏足江湖。”

    叶寻听到这时,忽然开口道:“想要毁了王欢,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秦红妆的意思?”

    薛玉理直气壮的反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不在精神上打垮王欢,他怎么可能退出江湖,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平凡人?如果,把我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王欢这种人,就算你废了他的丹田,只要他心没死,一样会在江湖上周旋,直到报仇雪恨为止,除了诛心,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叶寻被薛玉问得哑口无言,他比谁都了解我,他知道薛玉这样是逼我退出江湖的唯一选择。

    我耳朵里听着薛玉说话,脑袋里却在嗡嗡作响:这太可怕了。

    如果,秦红妆真的是我亲生母亲,我该如何自处?

    我的亲生母亲,派人杀了我的朋友,为的就是逼我退出江湖?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薛玉大概也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又继续说道:“其实,大姐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把你逼出江湖了。第一次,她派出去的人是虞枫。可惜,虞枫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只是在阻挡你却没强逼你退出江湖。所以,大姐对虞枫的表现很不满意。”

    “第二次,出手的是秦白衣。这一次,大概不是大姐的意思。如果,大姐知道你闯了九尾禁区,绝不会把秦白衣派过去,她知道,秦白衣不会杀你。但是,秦白衣肯定会废了你。尤其是被刺激之后,她一定会把你打成废人。”

    薛玉说得都对,虞枫曾经话里话外的说过,有人不想让我死,可我一直没在意那个人是谁?

    秦白衣在九尾禁区,一开始的确没有杀我的意思。

    还有,霸王白岩,他在天沙口时不也口口声声说不能杀我,否则就会触怒秦红妆?

    我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薛玉却趁着这时一字一句的沉声道:“可惜,秦白衣没能废了你,却死在了你的手里。”

    我脑袋里顿时又是轰的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雷集中了一样,立足不稳之下连退了几步,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秦白衣!

    我杀了秦白衣!

    我杀了自己的小姨?

    这是弑亲!

    这是大逆不道!

    我脑子里每迸出一个问题,人就像是被重重击了一锤,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胸口上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口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等到真的吐出来时,说不定就会跟着喷出一口血来。

    薛玉却在语重心长的说道:“王欢,你仔细想想,这个江湖给过你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去拼命的东西么?听我一句话,这次的任务交给我来,等我给你找到化解蛟龙内丹的东西,你就退出江湖吧!大姐为了你费尽苦心,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当妈的心情么?要知道……”

    薛玉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我心里狠狠扎了一刀,让我心疼欲裂,却又无法抵挡。

    一直没有开口的铃儿忽然说道:“薛玉,你说秦红妆告诉你,王欢是王战的儿子?”

    “是!”薛玉下意识答应一声之后,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王战只有大姐一个女人,王欢是王战的儿子,就是大姐的儿子。”

    铃儿似笑非笑的道:“我又没说别的什么,你这么着急,想要掩饰什么?”

    我猛然看向铃儿之间,薛玉忽然说道:“王欢,你的这个合伙人真不怎么样啊?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你们母子亲情都要挑拨。这种居心叵测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薛玉说话之间已经摆出了长辈姿态:“要我说,你就是太容易把人当成朋友,谁跟你出一次任务,你都能把他当成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种想法要不得啊!要知道……”

    薛玉的话没说完就被叶寻用刀压住了咽喉:“你再废话,我就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玉冷眼看向叶寻:“又一个想要挑唆你们母子关系的人,王欢,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的兄弟。”

    叶寻顿时愣住了,如果放在别的事情上,叶寻就算不动手杀了薛玉,至少也得给她点教训,可是在这件事儿上,叶寻却没法应对了。他也和我一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铃儿却淡淡开口道:“王欢,我希望你在下结论之前,能听我说几句话。”

    薛玉正要说话,李小猫忽然一指点住了对方的哑穴:“一会儿,我们会给你说话的机会,现在你最好给我保持冷静。”

    薛玉向李小猫怒目而视,后者却看都没看薛玉一眼:“王欢,我和叶寻都是孤儿,有些事情,我们理解不了,也帮不了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多听听铃儿的意见,说不定,她能帮上你。”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看向了铃儿:“你说,薛玉的话是真的么?”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在铃儿的身上了。

    铃儿看向我道:“王欢,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第七九五章身世如迷3

    铃儿见我点头才说道:“第一,每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一出生就遭到了母亲的抛弃,他会不会成为母亲的骄傲?”

    “应该……应该是吧?”我说话之间忽然想起了狐妈。

    狐妈在跟别人介绍我和叶寻的时候,总是神采飞扬:“看,这就是我两个大儿子。人帅吧?”

    “不仅人帅,本事也好。那些什么宗门才俊都不行,比我儿子差远了。”

    我抬头看向铃儿:“是!肯定是!”

    铃儿认真道:“那么,秦红妆为什么只说你是王战的儿子,而不说,你是她的儿子?”

    我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铃儿才再次说道:“第二,就像你说的那样。探神手手眼通天,情报系统几乎遍布江湖。而且,你父亲在归隐江湖之后,是不是再没出手?如果不是,秦红妆为什么找不到你们?”

    “她没想找我们……”这句话对我来说异常苦涩,狐妈说过我爸把我抱回来的时候去找过她,而且我爸也悄悄出去探查过神话禁区,以秦红妆的势力,想找我们并不难。可是,整整二十年,我都不知道我母亲在什么地方?这说不通,绝对说不通。

    铃儿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就算你父亲故意不让秦红妆找到自己。那么,秦红妆作为一位母亲,知道了自己失去联系二十多年的孩子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会不会第一时间就赶去相见?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可是秦红妆来了么?”

    “没有!”我再次摇头:秦红妆的功力再高,也瞒不过狐妈。狐妈不仅修为直追五绝,而且掌握着大量情报,秦红妆的动向瞒不过她。

    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铃儿停顿了一下之后再次说道:“第三,你不觉得,薛玉的话漏洞百出么?秦红妆不想让你浪迹江湖,我完全可以理解,作为母亲而言,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那些刀头舔血的日子。但是,想让你退出江湖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为极端的一种?”

    我猛然抬头看向铃儿:“你是说,秦红妆不是我妈?”

    我自己都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秦红妆不是我妈”才是我现在最想要的答案。

    铃儿摇头道:“这个我说不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的好。起码,在见到狐妈之前,你先不要去下这种结论。”

    铃儿道:“薛玉也说了,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之外,没谁知道秦红妆曾经结婚生子。秦红妆想要掩盖自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事实,就必须消失一段时间。这点时间至少也是一年。狐妈的情报里,不可能没有关于秦红妆的动向。哪怕是秦红妆以探索禁区为理由,也会被情报系统记录在案。把那段情报和你出生的时间进行对比,说不定还能得出其他什么结论。”

    铃儿把话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还是要做好秦红妆就是你亲生母亲的心理准备。同时……”

    铃儿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你也应该做好秦红妆恨你的心理准备!”

    我刚刚放下来的心,忽的又提了起来:“什么意思?”

    铃儿说道:“你在九尾禁区时,探神手三大宗门倾巢而出。情报系统遍布江湖,你觉得秦红妆会不知道你已经冲上了星宿海?可是,她有没有阻止秦白衣进入九尾地宫?”

    “还有,秦红妆命令薛玉不论如何都要把你逼出江湖,这就代表着她知道薛玉会想尽办法打垮你的精神。一位母亲不想让孩子浪迹江湖,我可以理解。但是,她想让孩子成为废人,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铃儿的声音陡然提高道:“你想没想过,薛玉的话里最大的疑点是什么?”

    我茫然摇头道:“没有!”

    刚才,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还能想什么对错,想什么矛盾?

    铃儿看向我道:“最大的疑点就在秦红妆本身。你刚入探神手的时候,在清风当中不算拔尖儿,江湖对你而言的确凶险万分。以秦红妆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庇护你,简直易如反掌。”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你招入无名宗,给你安排一个有地位,有身份的师父,让你学艺几年,学成之前绝不让你出山。这么做,是不是比把你逼出江湖更安全?而且,她也能随时得到你的近况,悄悄看看你,不动声色的去补偿她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可是她这么做了吗?”

    铃儿不等我说话就先一步道:“如果,薛玉现在能说话,她说不定会用武痴,不通人情世故之类的话来搪塞你。但是,号称能够‘只手搅风云’的红颜枭雄秦红妆,会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变通的人吗?所以,我说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正在沉默不语之间,铃儿又一次说道:“我们虽然不知道秦红妆和你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秦红妆对你父亲恨之入骨,说不定她也会恨你。不,是她正在恨你。”

    铃儿道:“恕我直言吧!如果,秦红妆执意要把你变成废人,你是会按照她的意愿,彻底颓废,还是要奋力反击,你一定要想好。”

    铃儿的话说完了,我也捂着额头蹲在了地上,抽出烟来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

    铃儿的话,有些给了我希望,有些确实让我难以接受。可是她的话,我又不能不去想。她虽然跟我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她说的话却句句占理。如果让我从眼前的局里跳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一样会问出同样的问题,做出同样的判断。

    我盼了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终于有了消息,可我现在却只能用冰冷的思维,去分析我跟她之间的敌我关系。

    我忽然想哭,想疯狂的大哭一场。

    可是眼泪到了眼眶的边上,又被我给强行憋了回去。

    我爸跟我说过:不见不棺材不掉泪,其实是句好话,都没弄清子丑寅卯就先号丧,是傻子才做的事情。还没死到临头我哭什么?

    我几口把烟抽烟,踩灭了烟头:“小猫儿,把薛玉的穴道解开吧!”

    我不等薛玉说话就先开口道:“你在外面的时候,说要杀叶寻,是你的意思,还是秦红妆的意思?”

    薛玉冷眼看向我道:“被人随便挑拨几句,你就开始怀疑母子亲情了?你还是人么?”

    “回答我!”我厉声怒吼之间,看向薛玉的眼神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薛玉冷笑道:“谁的意思其实都没有区别。大姐,只在乎你的死活,可没说过让我把谁都保住。况且,不杀叶寻,怎么能给你致命一击?或许,我的话说错了吧!用致命一击对你来说太狠了一点。但是,你得体谅大姐的爱子之心。有些事情是怎么都割不断的。母子亲情就是最难割舍的一种。你说对么?”

    我缓缓说道:“你说,秦红妆让你一定要保住我的性命,可是,你却没拼死救我。至少在两次最关键的时候,你没全力出手。”

    “那是是不可为!”薛玉摇头道:“这点我确实对不起你。但是大姐也说过,只要能保证你不死就足够了,我没有太多的选择。”

    我忽然平静道:“谢谢你!”

    薛玉满意的笑道:“你知道说谢谢,说明你人性未泯……”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沉声道:“我说谢谢,是因为,你又给我找到了一个杀你的理由。”

    薛玉猛然一惊:“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薛玉话没说完,我手中蔑天已经脱鞘而出,一刀刺进了薛玉腹部,后者本能抓住了刀锋时,鲜血顺着她的十指淋漓而下。

    佟杰疯了:“王欢,你敢杀人,你敢弑亲?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我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抽出马格南扬手一枪打进了佟杰的眉心,后者死不瞑目的栽倒在地上时,薛玉才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掌,拼命往我脸上指了过来:“你……你狼心狗肺……”

    我冷然说道:“不管秦红妆是不是我亲生母亲,你都该死。你害死了老刀和七星,就得下去给他们赔罪。我没活剥了你的人皮,就是看在你给我带来一个消息的份儿上才手下留情。”

    薛玉的嘴里涌着血沫断断续续的道:“你……这……大姐的……你还要……”

    薛玉的意思我大概已经听明白了,她是说:如果杀老刀,杀七星,甚至杀叶寻都是秦红妆的意思,你还要杀秦红妆不成?

    我的眼神陡然一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在你身上似乎不怎么适用。你还是去死吧!后面的事情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我说话之间猛然抽出长刀,一刀削飞了薛玉的脑袋,在提着血淋淋的蔑天往林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林老头这时候已经过了药劲儿:“你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不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七九六章五蛇之秘

    我面无表情的提刀向林老头步步走去之间,后者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失去所有秘密……龙脉秘境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里藏着真正的龙脉天师,真正的龙脉天师啊!”

    我停住了脚步道:“龙脉天师,还分真假?”

    “分!”林老头飞快的说道:“后期的龙脉天师只会寻龙,真正的天师却知道怎么养龙铸脉,御龙镇运啊!这里就有真正的龙脉天师,只有我能帮你把那人找出来。”

    我淡淡说道:“张子硕在什么地方?”

    林老头赶紧回答道:“张子硕已经被秘密押解回总部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但是,张子硕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龙脉秘境的秘密。”

    我目光微微一寒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王欢,你听我……”林老头的话没说完,蔑天刀锋已经在他咽喉上横扫而过,鲜血顺着刀尖飘起的一刻,林老头眼中露出了无尽悔意,可他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伏身看向还没断气的林老头:“后悔了是么,你后悔没有把这里最关键的秘密说出来,作为你活命的筹码对么?呵呵……”

    我冷笑道:“现在我不用你说了,养龙之秘,我自己会找。”

    林老头本来快要失去光泽的双眼,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然瞪得溜圆,短短几秒之后,林老头就栽倒在了地上,到死他都没能闭上眼睛。

    我抛开了林老头的尸体,向铃儿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召唤郁金香先祖?”

    铃儿摇头道:“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召唤先祖的事情。”

    看来,召唤郁金香先祖的办法,还是掌握在了哑奴的手里,铃儿没有哑奴,自然丢失了大半秘密。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来试试吧!”

    我拎着蔑天走到铜棺跟前,举刀向棺材上敲了过去,一开始,是从棺头起手,每隔一寸的距离敲击一次,一直延伸到棺尾为止。第二次,我就改成了每隔两寸敲击一次;第三次,换成距离三寸……

    我第四次举刀时,我和铃儿曾经藏身的那个水池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别敲了,很烦。”

    我们在场的四人同时转身之间,水池的方向已经多出了一个身穿红袍的女人。对方那身像是染血的红衣上,散发出的那股血与花香混合的气味,就像是妖异的香水,带着一种足以让人沉迷的诱惑,随着花香步入血腥。

    “鬼瞳,开!”我眼中陡然间暴起一阵血光之后,那个站在水池边的女人竟然变成了一条盘踞池边的红鳞巨蟒。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巨蟒却在我眼前又恢复了女人的形状。

    我沉声道:“你是人还是蛟龙?”

    女人摇头道:“你可以叫我张敏,至于说,是人还是蛟龙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们只要知道,我是郁金香家族的先祖也就足够了。”

    张敏平静的说道:“你们进入郁金香墓葬之后,我就一直在暗处观察你们。这一代族长失去了哑奴,似乎也没有为家族牺牲的决心,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

    张敏沉声道:“第一个选择是,你们在明年清明之前,再带一个血脉化蛟的族人过来。同时,也带来一个合适的哑奴。我们吞噬掉那个族人,继续保佑郁金香家族的鼎盛。”

    “第二个选择,就是彻底放弃风水庇护。用你自己的力量去维护家族。你可以选择了。”

    张敏显然是在跟铃儿说话,后者也默然沉思之间,我看向张敏道:“你吞噬蛟龙是为了继续激发龙穴里的灵气?”

    “可以这么说吧!”张敏道:“龙脉不保万世王朝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龙脉传说虽然玄奇,却没有守护王朝千年的说法,况且,历史上也没有哪个王朝能延续千年不败。如果,把龙脉比作真龙的话,在龙穴葬坟无疑是在龙心上抠出一个窟窿,在里面种下一颗种子,让它不断吸取大龙灵气。灵气早晚会有枯竭的一天,王朝也早晚会有衰败,灭亡之时。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但是千古以来痴迷于龙脉的帝王或者家族却不知凡几。原因无他,只是迷信风水可以带来无穷气运罢了。

    张敏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我自愿留在墓葬当中苟延残喘,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家族万世昌盛。为了地脉灵气不失,我也只能不断吞噬后辈,补充地脉之灵。我当初把传承分作两份。一份留给族长,一份留给哑奴,就是为了在族长下定不了决心,为家族牺牲的时候,能有人帮她一把。”

    张敏给我的答案,和我推测的结果差不多,哑奴果然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敏应该还有控制哑奴的办法。

    我反问道:“你所说的地脉,真能在万里之外庇护一个家族?”

    张敏笑道:“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铃儿,郁金香家族怎么度过的几次危机。”

    我看向铃儿时,后者深吸一口气道:“家族历史记载,郁金香家族曾经先后遇到过四次灭族危机。每次危机都是新任族长带领家族力挽狂澜,而上任族长和哑奴却都因为意外离世。”

    张敏笑道:“他们不是因为意外离世,而是悄悄来到这里,成了家族龙脉的养料。换句话说,郁金香的四次危机都是因为地脉灵气耗尽,导致了家族气运突然几近崩溃,才影响了家族存亡。”

    我凝声道:“是什么导致了灵气耗尽,是海啸,还是地震?或者是有人在断脉劫运?”

    我有此一问,并非事出无因。有传说,陵墓受到外力侵袭会直接影响气运,导致灾祸四起。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明祖陵的传说。相传,明祖陵也就是朱元璋祖父长眠之处,坐落在洪泽湖西畔的淮河入湖处。明代时属于南直隶凤阳府管辖,凤阳也就是明代龙脉所在。但是明祖陵所在的位置距离洪泽湖太近,每逢大涝都会受到湖水冲击,湖水每灌入明祖陵一次,大明王朝必然会发生一次动荡。直到最后一次洪水暴发,当时的泗州城被湖水淹没,大明王朝也就此灭亡。

    郁金香墓葬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

    “都有吧!”张敏道:“海里不比陆地,每次风云变幻,我都得调集灵气抵御地震、海啸,保证地脉不破,自然会消耗大量灵气。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族长做出牺牲。当然,如果他运气好,家族里出现的蛟龙血脉比较多的话,他就可以不用自我牺牲了。”

    张敏声音一顿道:“你现在想好了没有?是继续庇护家族,还是放弃龙脉?”

    铃儿看向张敏:“我想好了,我放弃风水地脉。”

    铃儿沉声道:“风水地脉虽然带给了家族无尽的荣耀,但也造成了家族无数的悲剧。每个郁金香成员在享受家族的福利时,同样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一天诅咒的厄运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让自己变成一条没有体温的蟒蛇。”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拥有了庞大的资产,占有无上的地位,就代表了一切。就可以放弃很多东西。但是,我不觉得那是一种幸福。如果,我一早知道家族的秘密,我一定会问族长一个问题: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快乐么?我们的族人快乐么?”

    张敏点头道:“如果,郁金香失去了风水气运的庇护,又凭什么屹立不倒?”

    “就凭家族的凝聚力!”铃儿沉声道:“一个家族能够延续千年,经久不衰。靠的不是什么运气,更不是风水,而是家族子弟无怨无悔的付出。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就了家族的辉煌,而不是气运在保佑家族的昌盛。”

    铃儿的声音一顿道:“如果有人向家族成员公布了这里的秘密,郁金香家族马上就会分崩离析,家族子弟也会失去奋斗的动力。因为他们相信风水可以左右一切。一个失去斗志,失去了信念的家族绝不可能产生强者,更不可能在丛林法则中脱颖而出。”

    铃儿沉声道:“我不需要什么风水气运。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拿。得失也好,胜败也罢,都在我的实力。”

    张敏目视铃儿半晌才点头道:“你的决定让我很欣慰!曾几何时,我就是因为迷信风水,才造成了郁金香家族的悲剧。我也希望能有一任族人,在直面我时,对我说出不需要风水气运的话来,甚至故意在外面留下机关,想让他们知道,风水不能代表一切。”

    “可惜,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来到这里的郁金香族长有人慷慨赴死,自愿牺牲。有人畏惧不前,最终成了哑奴的刀下之鬼,可是他们没有人一个人愿意放弃风水气运。这不仅是郁金香家族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

    张敏唏嘘之意溢于言表,郁金香的悲哀或许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我看向张敏道:“你既然迷信风水气运,为什么还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第七九七章五蛇之秘2

    人在痴迷于某种事物,难以自拔的时候,会把他迷信的事情当做真理,哪怕有人稍作评论,他都会激烈反击。除非是有什么事情,能够直击对方内中心,让他幡然悔悟,否则,他绝不会去改变自己的看法。

    我不相信张敏会自行顿悟,更不相信,那首打油诗是出自张敏的手笔。

    张敏苦笑道:“在我坚守着墓葬的无数岁月里,有两个人改变过我的看法。”

    “一个人叫王战,他在我棺材上写下了:化龙九重天,人皇不羡仙。”

    “另外一个人叫任纵横:他也在我的棺材上留下了一首打油诗:自古豪杰心转物,不见龙脉定乾坤。”

    张敏说话之间,我心头猛然剧震:我早该想到,那两首接近于白话的打油诗,不是出自孙恩之手。孙恩生活的东晋时代,诗歌已经成为了士大夫的精神追求,虽然不如唐诗鼎盛,但是也不会如此直白。那两首打油诗明显是出自后人手笔。

    尤其是任纵横留下的那首打油诗,和他在探神手总部写下的“吾等在此谁称雄”何其相似?我早该想到那个人就是任纵横。

    可是,王战又是怎么回事儿?

    张敏说道:“当年,水仙孙恩布置了五蛇墓葬,就是希望我们五个家族能够发展壮大,有朝一日,辅佐真龙,直上青宵。”

    “可是我在墓葬当中等待多年,也不见真龙现世。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王战来了,他告诉我:龙脉未现,是因为化龙艰难,想得从龙之功就得耐心等待。他还特意在棺材上留下了那首打油诗。后来,我就是靠着这个信念一直在墓葬中坚持着庇护郁金香家族的气运。”

    张敏说到这时,幽幽一叹道:“王战离开了不知道多久之后……”

    张敏稍一停顿:“也不能说不知道多久,从郁金香族长给我带来的时间上看,应该是四五百年之后吧!任纵横也进入了墓葬。等他看到所谓的化龙九重天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千古豪杰要是都信风水气运,那还争什么天下,打什么江山,统统都去当风水先生得了。找个风水宝穴,一抹脖子,子孙后代各个公侯万代。”

    张敏说道:“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反驳对方。可是我已经看到了太多郁金香家族的悲剧,我不想再去反驳,也无力再去反驳。我本来就已经动摇的信念,终于崩塌了。那时候,我才真正决定,如果我遇上一个不愿借助风水气运的族长,就帮她彻底结束郁金香的厄运。”

    原来,触动张敏放弃风水气运的关键,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无尽的岁月,任纵横的到来只不过是一个***而已。

    可是,任纵横究竟是在认识铃儿之前进入了墓葬,还是在那之后?

    如果是在收铃儿为徒之后,任纵横打入墓葬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徒弟讨个公道;反之的话,任纵横收铃儿为徒,就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这个问题,我没法问张敏,她在墓葬里的时间太久了,甚至已经不需要再有什么时间的观念,时间对她来说就是消磨和等待,等待和消磨,周而复始,她没有必要去精确的计算什么!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寻忽然开口道:“王战和任纵横是怎么进来的?”

    张敏道:“王战是走进来,任纵横是打进来!”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人进入墓葬的方式,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过程却是截然不同。

    仅凭这一句话,我就能得出王战是风水高手,任纵横实力强悍的推断。

    张敏道:“他们两个人给了我两种不同的希望,我一直都在两种希望当中摇摆不定。直到遇见了你们,我才觉得任纵横是对的。你们不懂风水,却利用手头的资源破解了困局。那时,我故意隔绝了郁金香家族的气运,铃儿没有得到任何气运的加持。你们能化险为夷,靠的不是风水气运啊!”

    我在张敏连番感叹之后,才沉声道:“你能跟我说说,五蛇秘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么?”

    张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好吧!这件事,还要从孙恩说起。”

    “当年孙恩之所以会选择依托大海起兵造反,就是因为他知道海底藏有龙脉的秘密。孙恩本人就是龙脉天师。”

    我心头忍不住微微一颤:“孙恩果然是龙脉天师。可我还是难以理解海底藏有龙脉的事情。”

    张敏道:“理论上海底不会藏有龙脉,但是你忘记了封神之战里的两大灵宝,一件是山河社稷图,一件是赶山鞭!”

    “女娲,申公豹?”我双目猛然一缩:“一个上古大神,一个阐教神仙。你想告诉我,他们真的存在过。还留下了《封神演义》里的宝物山河社稷图和赶山鞭?”

    如果说,赶山鞭的存在仅仅是让我震惊的话,山河社稷图就足以让我震惊莫名了。山河社稷图在《封神演义》里是属于女娲娘娘的先天灵宝,山川,河流,精怪,人物无一不不包括。如果山河社稷图真的存在,那不就代表着女娲娘娘也是真实的存在?神话不就成了现实。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张敏时,后者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女娲和申公豹是否存在,这点就连孙恩都说不清楚。但是山河社稷图却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张敏说道:“山河社稷图并非是你们想象中的先天灵宝,而是一种能够储存山川之灵的风水宝器,简单点说,他就相当于是一个容器。”

    张敏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张敏对山河社稷图的解释,至少还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而且,我早已经猜到,薛玉他们应该是带着某种可以承载山川之灵的法器,否则,也不会出现海上浮山的情景。

    张敏见我点头才继续说道:“当年孙恩带着一部分山河社稷图出海,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也在他的众多弟子当中挑选了五名杰出弟子授予了风水秘法,在这里建立了五蛇墓葬。准备为自己的后人开辟出一座万世王朝。我就是他挑选的弟子之一。”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对方道:“你刚才说,孙恩带着一部分山河社稷图是什么意思?”

    张敏回答道:“孙恩手上并没有完整的山河社稷图。而且,我也一直怀疑,他手中的山河社稷图只不过是一件仿品。掌握真品的龙脉天师另有其人。”

    我沉声问道:“龙脉天师不止一个?”

    张敏点头道:“孙恩虽然一直都在宣扬,自己是唯一的龙脉天师。但是,我总觉得他是在故意隐瞒什么事情,至少在我看来,龙脉天师不止一个分支。而且,孙恩还是最弱的一支,否则,他也不会被逼到沿海为寇的地步。”

    张敏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既然孙恩掌握着山河社稷图,又有铸造龙脉的本事,他为什么不把龙脉选择在内陆,非要选择不利于建筑墓葬的大海?

    先不论鲨鱼礁是怎么沉没海底的,就拿现在的五蛇墓葬来讲,想要从一座小岛上把墓葬修进地底,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在四周是海的情况下,修筑陵墓要比陆地困难许多,稍有偏差整座墓葬就会直接成为海底洞窟,孙恩冒的风险是否值得?

    我沉声道:“你们五个弟子,难道就一点没有成皇的意思?”

    “没有!”张敏摇头道:“我们五个人得到的传承都不全,就拿我来说吧!我得到的就是怎么利用蛟龙血脉继续维持风水气运的传承,而且,这种传承最大的弊端就是,蟒不可化蛟,准确点说,是不能化成完全的蛟龙。不然的话,这里也就不是五蛇,而是五蛟墓葬了。”

    我点头道:“明白了,你继续说!”

    张敏继续说道:“孙恩战败,诈死之后,我们五个弟子就先后离开了海域,有人返回内陆,有人远渡重洋,各自维持着自己的家族,等待有一天真龙出现召集我们开天辟地。可惜,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我们却空等多年。”

    我倒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道:“五蛇墓葬全都在你附近?”

    “对!”张敏点头道:“这里是赤蛇墓,紧贴着我的是青蛇墓。远处还有玄蛇,金蛇,白蛇三座墓葬。我们每个人的墓葬当中都有一块山河社稷图。等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会把它交给你们。没有山河社稷图,你永远找不到解开郁金香家族血脉的办法,他们也只能一代代的化蛇,哪怕是放弃了风水气运也一样如此。”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你是孙恩的弟子,却直呼其名,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古人极为尊师重道,直呼师尊姓名,在古代足可称为忤逆之罪。可是张敏不仅在直呼孙恩姓名,言辞之中也很少有尊重的意思。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哈哈哈……”张敏怒笑道:“我为什么要尊重孙恩,没有他,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也不会不人不鬼的忍受无数岁月!”

第七九八章五蛇之秘3

    果然如此!

    我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四个字来,张敏就厉声说道:“我变成现在的模样,完全是拜孙恩所赐。我为什么要敬他?”

    我继续说道:“你既然不敬孙恩。为什么还要守护五蛇墓葬这么多年?”

    张敏苦笑道:“我守护郁金香家族的气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的子嗣。我守护五蛇墓葬的原因也一样如此,没有真龙的首肯,我的后裔永远摆脱不了化蛇的命运。我守着气运,吞噬子嗣,就希望我的后代能够延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不用在经受诅咒的折磨,你能明白么?”

    “我懂了!”我不得不说,孙恩是用亲情扣住了张敏,她舍不得自己子嗣灭绝,就只能一直守护在这里等着真龙的到来。

    我沉声道:“以前,有一个叫王直的人,曾经得到过孙恩的传承,你知道么?”

    张敏点头道:“我听我的后裔说过王直。他不是孙恩的再传弟子,他应该是五蛇之一。我虽然没有见过王直,但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我能推测出,他已经背叛了龙脉天师。他的先祖应该是动了抢夺真龙墓葬的心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王直应该是白蛇汪子晋的后人。白蛇虽然排在我们这些师兄妹最末,却是最得孙恩欢心,从他那里学到秘法最多的人。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他得到了孙恩的真传。后来,王直出现我才知道,白蛇也没有得到全部传承,否则,他也不会打其他墓葬的主意。”

    张敏声音一顿道:“王直不是号称五峰船主么?他当年的五峰船上,应该装载过另外几块山河社稷图。否则他也别想在海上布置起风水大阵。”

    我看向张敏:“你知道王直的五峰船?”

    “听我的后裔说过。”张敏道:“当年王直能纵横海上,一是依仗了五峰船,二是收复过一条蛟龙。王直每次大战都会把五峰船开到某个地方列阵成形,但是五峰船却从不出战,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给王直的兵马加持风水气运,这才是王直战无不胜的原因。”

    张敏说到这里冷哼一声道:“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听得出来,王直当年是在我的赤蛇墓之外,另加一道封禁吧?”

    我把自己进入墓葬的经过说了一遍。张敏咬牙道:“果真如此,当年我的后裔进入赤蛇墓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催促他赶快离开,还特意给他加了一道护身符。王直果然在打赤蛇墓的主意,难怪这么多年来,再没有郁金香家族后裔进入过墓葬。”

    我心里的另外一个疑惑终于揭开了,原来郁金香家族族长是因为再也进不了墓葬,才跟妖星进行了合作。难怪我一直觉得郁金香家族做事前后矛盾。

    我沉声道:“五蛇之间能够互相感应?”

    “能!”张敏说道:“这就像是同类之间感应一样。听起来虽然有些玄妙,但是,五蛇身上都有蛟龙血脉,互相临近的时候肯定会产生感应。王直当年应该是故意把我后裔给放进了赤蛇墓。”

    我沉声道:“你能感应到其他几个墓葬里的情况么?”

    张敏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个问题。”

    张敏咬牙道:“王直就是一个空有野心,没有实力的蠢货。当年,他肯定是暴露了自己龙脉天师的身份才给我们惹来了麻烦?”

    我震惊道:“什么意思?”

    张敏说道:“世上的一切有正就有反,有阴就有阳,有龙脉天师就有斩龙术士。如果,当年没有人限制龙脉天师,世上王朝岂不是由龙脉天师一人决定了么 ?”

    张敏的话,我极为赞同,上天安排一种猛兽诞生之后,也一定会给他安排同等级别的对手。这种事情就像是一个循环,任谁都跳不出这个圈子。

    张敏继续道:“孙恩在世的时候,就一再告诫过我们,真龙未出之前一定要低调行事。千万不能引起斩龙术士的注意,否则,很容易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我的后裔离开了墓葬不久,就有人悄悄潜入进来,用孤竹君封锁了外面水域。要不是我在外面布置了一个疑冢,那人说不定就打进来了。”

    我转头看向了叶寻,后者点头道:“外面的湖里的确有一座水下墓葬,也是船墓。”

    张敏道:“你们跟探神手在外面僵持的时候,我为了帮你们故意弄出了几滴蛟龙血,那些孤竹君受到血脉感应自然会出现。”

    我疑惑道:“不对,按照你的说法,外面的孤竹君应该是专门为了围困你而存在,怎么会听从你的指挥?”

    张敏笑道:“你还是不了解风水师之间的争斗啊!无论是风水也好,还是法器也罢!在我们手里都有可能被收为己用,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我没死在孤竹君手里,却在这边看了他们几百年,难道我还破解不了这点东西么 ?”

    我这才点了点头:难怪我经历的水仙观和鲨鱼礁全都是矛盾重重,看着像是在养龙。却又带着几分要把蛟龙困死在秘境里的意思。原来,斩龙术士和龙脉天师之间已经进行了一次较量。

    从我前后经历的三个秘境看,他们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一直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龙脉天师的传承不全,斩龙术士的传承八成也是遗失了大半。如果他们当中有一方完全继承了秘术,说不定早就分出胜负了。

    我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其他四蛇墓都在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张敏摇头道:“我们五个弟子都是自己去寻找墓葬的位置,互相之间也不允许有人透露墓葬所在。但是,我大致可以推断出,另外一条蛇的位置离我不远,甚至只有一墙之隔。那里也是风水宝地。适合葬墓。”

    张敏的话其实不难理解,一条龙脉只有一个龙穴,但是并不代表其他的风水宝地也是如此。其中最有名的传说,就是袁天罡和李淳风。

    传说,两人墓葬相距不远,李淳风墓葬的风水还要比袁天罡高明几分,后人都以为袁天罡在风水堪舆上不比李淳风,甚至连袁天罡的弟子也如此认为。

    袁天罡却只说了一句:“百年之后,自见分晓。”便不做任何解释,百年之后,李淳风之墓毁于战火,又被盗墓贼多次光顾,袁天罡墓葬却因为埋在兵家要地之下,墓葬附近始终有军士驻扎,虽然历经几朝却都是兵营所在之处,始终没有盗墓贼敢于犯禁,一直保存完好。

    这个传说即使在风水行里也极为有名,很多风水先生也会告诫弟子:有时候,风水未必就决定一切。

    所以,张敏说:赤蛇墓附近还有一座蛇墓,我并不感到奇怪。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敏听完才点头道:“水仙观那里应该是黑蛇墓,黑蛇凶猛讲究弱肉强食,养出几条蟒蛇互相吞噬并不奇怪。只是,我没弄明白,黑蛇到哪儿去了?不对,他是躲到青蛇墓里了。”

    张敏道:“黑蛇和青蛇,在跟孙恩学艺的时候就情同手足,他们互相之间肯定知道对方所在,躲到一起也情有可原。况且,黑蛇不走,也抵挡不住那只龙虱。你说跟铃儿对话的那条蛇,肯定不是黑蛇的本体,那应该是他留下来给同伴传讯的东西。”

    “至于鲨鱼礁下面的墓葬么?”张敏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青蛇留下的一个疑冢,青蛇最喜欢玩那种狡兔三窟的把戏。鲨鱼礁那里的墓葬看似凶险,但是位置又太过明显,这就等于是犯了秘葬的大忌。”

    “秘葬之所以神秘,就是在于让人难以寻找。鲨鱼礁的坐标明显不够隐秘,很可能是青蛇留下坑害对手的疑冢,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你描述的过程上看,青蛇疑冢应该也是被斩龙术士控制了。如果不是青蛇机警,说不定他和黑蛇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至于说……”

    张敏顿了一下道:“那个叫纳兰瑟瑟的女孩,应该也是五蛇的后人,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应该是属于金蛇一脉。五蛇当中金蛇最尊。金蛇是当初孙恩留给真龙分妃的存在。我一直都怀疑金蛇墓不在海里,而是被挪到了别的地方。”

    “金蛇能吸引真龙,同样也可以吸引其他四蛇。这就是那两条龙为什么非要强抢纳兰瑟瑟为妻的原因。”

    我再次问道:“你说那是两条龙,而不是两条蛇?”

    “对!”张敏道:“他们两个已经变成了半人的形态,说明他们在化蛟的过程当中发生过什么异变,所以他们的形象才会接近龙,正常五蛇后代不可能出现半人的情景。一旦化蛇就是全部为蛇。”

    张敏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我是因为怕吓到你们,才一直耗费精神用人形的幻影跟你们说话,否则,你们看到的就是一条会说话的赤蟒。”

    “原来如此!”我看向张敏道:“捕蛇李家,会是斩龙术士么?”

第七九九章告别

    张敏沉默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们应该是斩龙术士。这点我还不敢肯定,毕竟我们并没跟斩龙术士真正接触过。你们记住一点,任何风水阵法在斩龙术士面前都形同虚设,他们是唯一不受风水气运影响的人。断运,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但是,目前来看李家只会捕蛇,不会风水。”

    张敏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李家是针对养龙天师的术士?这点,说得通,也说不通啊!”

    我向叶寻打了个手势:“你们先聊,有些事情我得捋一捋。”

    张敏的话,我听懂了几分,但是有些事情,我还真要重新梳理一下。

    按照我的推断,薛玉的口供。我一开始就掉进了薛玉的圈套,重新看的话,薛玉已经掌控五蛇墓葬的大部分秘密,张子硕落进了薛玉的手里,五峰船也被薛玉掌控,甚至连几块山河社稷图的仿品也一样在薛玉手中。这才是薛玉处处占尽先机的原因。一步步引我入彀,陷落了老刀和七星,也差点打断了我的骨头。

    赤蛇墓成了我唯一翻转的契机,事实上,这次在赤蛇墓里我也是险胜了薛玉。但是,我也同样失去了得到剩下几块山河社稷图的机会。我现在想的是,剩下的几块山河社稷图会去什么地方?是探神手总部,还是下一个墓葬。

    虽然,我没见到龙脉天师,也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碰上了斩龙术士,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是搅进了龙脉与斩龙的碰撞当中,我和薛玉斗得你死我时,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冷眼旁观,甚至是在等着坐收渔利。

    当然,我现在只能说,这是我的直觉,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人存在。但我相信,消失千年的龙脉天师忽然出现寻找五蛇墓葬绝非事出无因。或许,真龙墓葬已经快要成形了,他们唯一缺欠的就是五蛇相辅。

    如果,我的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个龙脉天师就等于是布了一个能把探神手和斩龙术士全都装进去的大局。

    白蛇传人王直的忽然反叛,封锁了四蛇墓葬,让真正的龙脉天师,无法跟四蛇取得联系,才是龙脉天师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原因。如果,对方是故意放出了张子硕,把五蛇墓葬的消息透露给探神手。那么,我的判断就成立。那就代表龙脉天师正在暗处看着探神手大举探索秘境,等待出手带走五蛇墓里关键的东西。

    这件东西是山河社稷图?还是说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思忖之间重新看向了张敏:“前辈,孙恩是不是在墓葬里留了其他什么东西?能够左右真龙出世的东西?”

    张敏迟疑道:“应该是没有吧?除了山河社稷图,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你再好好想想!”我提醒道:“五个家族的势力都达到了郁金香的程度,也未必能让真龙一统天下吧?如果我是孙恩,肯定会想办法压榨你们最后一丝的价值。我觉得,五蛇墓葬里肯定还有什么你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我们没注意到的东西,会是什么呢?”张敏自言自语的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如果说真有其他的东西,可能就是我们几个人的内丹。”

    张敏仰头道:“我们五条蛇,可以用不同的办法滋养自己的墓穴,真龙墓那里应该也可以用我们滋养龙脉。孙恩说不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孙恩……”

    张敏连说了三次“孙恩”的名字,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我等张敏的情绪平复下来才问道:“你知道,真龙墓葬在什么地方?”

    “应该也在海里。”张敏说道:“秦皇赶山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吧?不是孟姜女的传说,而是秦皇寻仙的传说。”

    “《太平广记》么?”我记得在《太平广记》里曾经记载过:“旧秦始皇以术召石,石自行,至今皆东首,隐轸似鞭挞痕。”意思大概是秦始皇可以用秘术召唤石块,让石块自行移动,石块上似乎有鞭挞的痕迹。

    叶寻开口道:“《太平寰宇记》也有过秦皇赶山的记载,传说秦始皇筑石桥,欲渡海观日出处。时有神人,能驱石下海,石去不速,神人辄鞭之。”

    我微微一皱眉头:两个神话又连在一起了。秦皇赶山的神话确实存在过,但是秦始皇赶山鞭的去向却没有过记载。如果,按孟姜女投海的那个传说看,秦皇的赶山鞭应该是在某个时候遗失掉了。

    可是秦始皇的赶山鞭又是来自何处,难道还能是申公豹的遗物不成?

    一直沉默的叶寻开口说道:“水仙观,鲨鱼礁,赤蛇墓,好像是在一条直线上。不对,从水仙观开始,三座墓葬是围绕着一条直线。如果,海底还有一条山脉延绵的话,三座墓葬正好是在龙脊左右。有辅助龙脉的意思。真龙墓会不会是顺着这条线再往前去?”

    “不是!”张敏否定道:“当年,我们寻找墓葬的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们谁都没看见龙脉的痕迹。我们几个人的眼力虽然不比孙恩。但也不会看不见龙脉所在。”

    张敏冷笑道:“我现在越来越相信王欢的判断了,孙恩要的是我们的家族和我们的内丹,而不是我们五个。”

    张敏像是自顾自的说道:“看来,黑蛇和青蛇也早就看透了孙恩。他们抢李瑟瑟不是为了繁衍,而是为了保命啊!他们想把自身灵气耗尽,在李瑟瑟体内结成龙珠。这样一来,他们本身就失去了价值,李瑟瑟就会成为龙脉天师的目标。他们两个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呵呵……”

    张敏冷笑道:“不人不鬼的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活够么?至于那个李瑟瑟……”

    张敏似乎是在犹豫什么,铃儿忍不住道:“她叫纳兰瑟瑟。”

    张敏抬头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姓纳兰,而不是姓李?又怎么知道她肯定是斩龙术士,而不是龙脉天师?”

    我猛然一惊:“前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张敏说道:“金蛇不姓纳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后人会不会改姓,我说不清楚。但是,在一个嫉蛇如仇的家族中刻意隐藏着一个随时可以化蛟的人,你不觉得奇怪么?我觉得,你们出去之后应该多调查一下李家。”

    “还有……”张敏说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去云梦泽看看。我以前几次听见孙恩说过云梦泽。那里说不定就是真龙墓葬的所在。”

    “云梦泽?”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张敏所说的云梦泽,后者却摆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带走我留给你们的东西。去吧!”

    铃儿看向张敏还要再说什么,张敏却微笑道:“不是有句古话叫尘归尘,土归土吗?在你们心里郁金香家族的老祖宗不应该早就死了吗?何必跟一个死人难舍难分,走吧!能遇见一位我心目中的后辈子嗣,我很开心。”

    铃儿低声道:“我已经脱离了郁金香家族。”

    张敏微微一愣之后才笑道:“走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将来你可以创立自己的家族。只要你第一个孩子姓张就算对得起我了。不过,你得选一个合适的人才行。”

    我还在心里暗笑张敏守着姓氏不放的时候,张敏却把手指向我道:“我看他就不错。如果,你想选家族继承人的父亲,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和铃儿同时尴尬到了极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敏却哈哈大笑着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我从船墓中出来,犹豫再三才选择兵分两路:“叶寻,你带小猫儿出去,马上联系附近部队,让他们用直升机搜索附近海域,看看附近有没有崩塌的地方。然后调集军舰守住赤蛇墓葬,附近三海里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去,否则,当场击毙。”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那两条龙躲进的墓葬,应该也已经毁了。找到位置你们带人下去看看有没有线索。明白了么?”

    叶寻点头离去之后,我就一直守在了船墓上层。从看见我开始就一直在打游戏的蓝宝儿,悄悄收起了手机:“王欢,我爸爸是不是出事儿了?”

    我看向蓝宝儿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别骗我。爸爸以前不管在外面做什么,每隔几天都会跟我联系,他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诉我实话吧?你不说,就没人跟我说了。”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西方之行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跟蓝宝儿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蓝漠影现在怎么样了,可我总觉得他应该还活着。你爸爸是无鬼宗的四大天王,多少刀山火海都闯过去了,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我看蓝宝儿要哭,赶紧说道:“再说,父女连心啊!你和你爸爸肯定有心理感应?他出了事儿,你不会感应不到的,你说对不对?”

    “对!”蓝宝儿悄悄擦了擦眼泪:“你能带我去找爸爸么?”

第八零零章思量

    找蓝漠影?

    说实话,在蓝宝儿开口的前一刻,我都没有去找蓝漠影的打算。蓝漠影虽然把我引为知己,可我一直介意对方无鬼宗天王的身份,不想跟他交集太深。

    而且,我也相信,冥妖不会伤害蓝漠影,或许他们正在想办法解除蓝漠影身上的魔血,或者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

    总之,我并不觉得蓝漠影会真有什么危险。

    可是,当蓝宝儿含着眼泪看向我的时候,我心中的那种冷漠却在一瞬间崩塌了。

    我加入探神手,行走江湖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找我爸爸。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蓝宝儿一样,都是离不开亲人的孩子。幸运的是,我遇上了狐妈。也遇上了那么多愿意陪我同生共死的朋友,才冲淡了我的思念。

    而今的蓝宝儿却触动了我心里的柔软,我伸出一根手指:“这次任务结束,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我们都去闯一闯,我们拉钩。好不好?”

    “好!”蓝宝儿这次露出了一丝笑容,把手指跟我勾在了一起。

    我笑着看向蓝宝儿时候,她却小声说道:“王欢,你不想去找你妈妈么?”

    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我想,我以前连做梦都在想。可我现在不敢了。

    刚才有张敏用真龙秘辛在牵扯我的注意,我还没有仔细去想秦红妆的事情。这时,蓝宝儿忽然提起我的母亲,我只觉得心里在阵阵绞痛。

    我知道,铃儿跟我说的那些话,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在安慰我。她的观点我同意,但是并不代表我能轻描淡写的放下心里的怀疑?

    就像薛玉说的那样,无名宗,虞枫几次三番想要把我逼出江湖,是因为秦红妆的安排,或许手段上有所过激,但是目的却是为了我的安全。

    上次虞枫出手,还有分寸。这次薛玉出手,已经到了不计后果的程度,秦红妆究竟为什么要使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比起铃儿的分析,我更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是探神江湖里已经掀起了难以遏制的狂澜,秦红妆宁可让我意志消沉,也不希望我丢了性命。

    当然,我这样想并非是在自我安慰,而是因为司命跟我说的那些话。连魔门之主都感到了危机,其他探神手的高层,难道就没有类似的判断?

    就当我是自欺欺人吧!可是这样想确实能让我心里舒服很多。

    杀薛玉,我并不后悔。不杀薛玉,我对不起死去的老刀,也难以向活着的人交代。如果,老刀的牺牲是薛玉自作主张,这件事倒是可以算是一种了解,可是,如果薛玉在动手之前与秦红妆沟通过,这一切是秦红妆的安排,我又该怎么办?

    还有秦白衣,她死在了我的手里,虽然不是我亲手砍了秦白衣的脑袋,但是没有我连番算计,秦白衣也不会葬身九尾禁区。秦白衣之死的过程一旦暴露出来,就会在无名宗里掀起轩然大波。

    秦红妆不杀我难以服众,杀我……

    我不敢想那样的结果会是什么?更不敢想自己是应该拼死反抗,还是应该引颈就戮?

    如果,我死了,叶寻会发疯,狐妈也会跟无名宗不死不休,司若会率领魔门精锐血洗无名宗,甚至引发两大宗门之间的决死较量。

    那可就真的不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能带过的事情了。我恐怕死都不能闭眼。

    蓝宝儿看我发愣,小心翼翼的说道:“王欢,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觉得……我觉得,你也应该会想妈妈?”

    我把蓝宝儿抱过来让她坐在我的腿上:“我小时候想,还哭过好多次,长大了也就习惯了……”

    我是在跟蓝宝儿说话,可我又像是在跟我说话。

    我想不通,什么事情能瞒过无名宗太上长老秦红妆?说到底,她还是没想过去找我爸和我。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和我爸究竟产生过什么误会,以至于到了大打出手的程度,我爸又是什么人,能凭一己之力,连毙数名白衣无名。

    其实,想想也真有些可笑!

    我不知道相依为命的老爸是什么人,又去了哪儿?知道了一个可能是我亲生母亲的人,却又在逼我退出江湖。

    我觉得自己平时还算是个精明的人,可是到了这会儿,我却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铃儿轻声道:“王欢,在秦红妆的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考虑周全。哪怕出现了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要脑子一热就下决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关系到了整个研究所,甚至是整个探神江湖。”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都得说,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可以引发风暴的蝴蝶。只要你的翅膀扇错了一下,整个探神江湖都会刮起一场腥风血雨。很多人会因此丧命。”

    我看向了铃儿:“如果,把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做?我是说,如果秦红妆真的是我母亲,她不杀我就难以服众,就难以在无名宗立足?你会怎么选择?”

    铃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作为朋友,我会告诉你,能逃避尽可能逃避,不要与秦红妆对碰,躲起来,直到这件事被人遗忘为止。你能做到么?”

    我微微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逃避,就像是一群无知亲戚跟小孩开的无聊玩笑一样,总会问你:“爸爸好,还是妈妈好?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会跟着谁?”这种事情说是玩笑,其实是在逼着小孩选择。

    我退出江湖,谁去替我找我爸爸?

    谁去替我拼命?

    谁去替我完成跟叶寻之间的约定?

    谁去替我改变江湖迎娶司若?

    我不能退,决不能退!

    铃儿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作为一个合作者提出的建议,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铃儿:“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铃儿极为认真的说道:“作为你的合作者,我可以告诉你不让秦红妆为难的办法,就是断了秦红妆为难的根源。毁灭无名宗。”

    “毁灭无名宗?”我被铃儿杀气腾腾的五个字吓了一跳。

    那可是探神五大派之一,实力不逊魔门,门中高手如云,探神五绝坐镇的无名宗啊!

    铃儿已经开了口,干脆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个提议听起来,很疯狂也很冷血是么?如果,作为一方枭雄的话,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红妆是无名宗的太上长老,但是无名宗同样是她的牵绊。如果,她不是无名宗太上,她会不会与王战走到一起?如果,没有无名宗所累,她会不会全力寻找你们?如果,不是为了无名宗的凝聚力,她会不会直接抛开秦白衣之死?”

    铃儿一口气问了三个“如果”,铃儿的三个如果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假设的不仅是秦红妆被无名宗牵绊,也在假设各种事件的起因。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些假设的根源都在无名宗。

    我愣了好半天:“咱们先不说能不能毁灭无名宗,就假设说,无名宗不堪一击,我们覆手可灭吧!灭杀无名宗之后呢?秦红妆难道不会失去精神支柱,难道不会精神崩溃?”

    铃儿沉声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时,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个选择牵扯到了你至关重要的人时,你必须想清楚,你要是的母亲,还是秦红妆。”

    “如果你想要一家团聚。无名宗必灭,剩下如何抚平秦红妆心里的创伤就去留给时间。这一点,其实就和秦红妆逼你退出江湖的道理一样。只要你不死就有恢复过来的一天,但是那时已经是时过境迁,你也就和江湖无缘了。反过来对秦红妆而言,也同样如此。”

    铃儿沉声道:“这件事儿,看你怎么选择。如果你选择不了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的确难以选择。

    铃儿的建议其实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枭雄之道。

    不弑亲,却不代表不能反抗。就像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不出手,他的下场甚至会比李建成、李元吉更惨,无论是为了自己,为了妻儿,还是为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众多将领,他都必须出手,不可能有半点退让。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没杀李渊,却剥夺了李渊的一切权利。不计其他因素的话,李世民还是在顾念父子之情,至于李渊心态如何,对李世民的感情又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从某种角度讲,父子关系却被维持了下来。这对于李世民来讲应该是最有利的选择和最好的结局。

    枭雄之道看似简单,但是到了常人的身上,有谁能轻易做出决定?心狠手辣之人只能成枭,不能称雄,千古枭雄屈指可数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善于选择的果决,和对局势的把握!

    我能做到么?

    最起码,在铃儿提醒我之前,我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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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介绍:
苍穹之下,神藏鬼伏。
我无意间揭开了传说背后的隐秘。踏遍三江六岸,血染绝峰雪原,几经生死,争天斗命之后,我仍然活着,世间却没有了我的痕迹。神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