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 金蛇被抢
我们和狐妈同时走出酒店之后立刻分兵两路,赶往不同的方向。www.uu234.net
我带着一条毒蛇,没敢去坐高铁,万一我没能甩掉对方,在高铁上动了手,我们三个连跳车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坐特快来得方便。况且,高铁上的人也太多,动刀动枪很容易伤及无辜。
等我坐进车厢,豆驴子才低声问道:“欢子,你就那么肯定下一尊药王像在河北任丘?”
华夏各地民俗不同,药王庙祭祀的药王也不尽相同,河北任丘药王庙祭祀的是战国时名医扁鹊;河北安国祭祀的是皮场王;陕西耀县是孙思邈的家乡,药王山(小五台山)上供奉的神明自然非孙思邈莫属。
我微笑道:“想把一片树叶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扔到一堆树叶里。想把药王像藏到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放在遍地都是药王像的地方。任丘、安国、药王山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豆驴子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据我所知,药王谷与各地药王庙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驻外弟子也没人在其他药王庙常驻。那么重要的东西放过去,谁来看守?”
“用不着看守。”我笑着看向豆驴子,“贼很少会去偷神像,神像放在庙里其实是最安全的办法。再说,有些事情去了才能找到线索,光凭猜……”
我正说话时,听见车厢地面上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等我低头看时,一个小孩玩的陀螺已经从车厢一头儿往我们这边跳了过来。
那只陀螺乍看上去像是被人抽得太狠,才会在车厢里弹跳着乱转,可是车厢当中连一个小孩都没有,谁会去抽陀螺?
坐在过道儿另外一边的叶寻顺手从桌子上捏起一颗花生,抬手往陀螺的方向弹去。快如暗器的花生米仅仅与陀螺边缘一触就被崩成了两瓣,地上的陀螺也随之弹跳而起,直奔我的面孔上撞来。
在空中飞旋的陀螺还没贴近我眼前,陀螺四周同时探出四道螺旋形的刀锋。空中的陀螺随之一沉,刀锋如电地逼向了我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抓住车座之间的桌面,猛一用力,生生把桌面给掰了下来,挡向了自己身前。
我只听见陀螺的刀锋在桌面上连划了三响之后,寒光闪动的刀尖顿时将桌面割开了一道口子,贴近着我的鼻尖停了下来。
车厢里的乘客被我吓得目瞪口呆时,我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嘶啦”一声像是帆布被刀割开的声响。
糟了!
我为了防止那条金蛇乱动吓坏了其他乘客,把装蛇的袋子给放在了行李架上。
从车厢里飞过来的陀螺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的行李架上的金蛇。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有人尖叫道:“蛇,行李架上有蛇?”
所有乘客一下全都站起身来,往行李架上看了过去。我和叶寻同时起身之间,蛇鳞划动着行李箱的声响就在我们头上嚓嚓闪过,直奔着车厢一端飞速窜去。
“那边!”我和叶寻一齐跳上了过道之间,豆驴子干脆翻到了车座上,跨过车座靠背往冲向了车厢大门。
早就已经恢复了体力的金蛇,速度快如闪电,加上车厢里乘客乱成了一团,我和叶寻还没推开挡在身前的乘客,就看见金蛇啪嗒一声从行李架上掉落了下来,半盘着身子立在了餐桌上。
餐桌对面的乘客当即被从天而降的金蛇吓傻了过去,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晃动的蛇头,嘴里却一声都发出不出来。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明显看见蛇身正在渐渐绷紧,那是蛇类蓄势发力,准备噬人的前兆,再没人阻拦,那个乘客很快就会葬身蛇吻。
我不自觉地拔出手枪之后,又把枪收了回去——马格南的威力太大,就算我能一枪击碎蛇头,对面乘客也会当场毙命。
无奈之下,我只能和叶寻一起赤手空拳的扑向了金蛇。
此时,从车座上冲过去的豆驴也到了金蛇附近,我们三个刚要出手,车窗外忽然出现一道倒挂金钩似的人影,对方仅仅与车窗一触,套在手指上拳剑就击碎了车窗。对方的半截身子也在漫天乱飞的玻璃当中破窗而入,单手掐住金蛇七寸,飞快的将蛇扯向了窗外。
仅仅一息之间,对方身形就消失在车窗之外,只剩下半条垂在窗外蛇尾,还没被完全拽走。
豆驴纵身扑向车座,伸手抓住还没完全被拽出车厢的蛇尾,双方较力之下猛然将金蛇绷着成了一条直线。
“出去!”我站在车里连开两枪崩碎了车窗玻璃,和叶寻一前一后跳出车外,抓住了车厢边缘。
我刚想纵身跃向车顶时,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被抻直了金蛇,像是皮筋一样向车厢了反弹而去。
上面那人松手了!
我忍不住倒喊道:“豆驴小心!”
金蛇本就凶猛狂暴,差点被人拽断之后,再扔回原位,肯定要当场发疯,豆驴子处理不慎就得命丧当场。
我这边声音没落,就看那条金蛇被豆驴从车窗里甩了出来,豆驴惊叫道:“快点抓蛇。”
我和叶寻同时用脚蹬住车身,落向地面,车厢上方人影暴起,以飞燕掠波之势滑翔数米,双手同时抓向草丛中金蛇,十指钳住蛇身在地面上连翻几圈,弹起身来飞快的向道边跑去。
那人冲出几米之后,我和叶寻才同时落地,我刚想举枪射击,那人却用一只手举着金蛇左右摇晃了两下。
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不想要蛇,尽管开枪。
火车道两边除了草地,树林就是乱七八糟的石块,我想击毙对手容易,但是他临死之前肯定会把金蛇扔出几米,以那条金蛇的狡猾,绝不会乖乖待在原地等着我们去抓。只要它随便往哪个草丛里一钻,我就算调来千军万马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把它找出来。
到了那时,我还找个屁的五毒教,光是这条金蛇就能耗尽我们的人力。
“追!”我暗恨之间把枪收了起来和叶寻拔腿往对方身后追了过去。
我们两个人还没追出多远,一辆开足了马力的哈雷摩托就从大路旁边的树丛当中飞跃而出,那人纵身跳上摩托后座,像是摇旗一样抓着金蛇向我们使劲挥了挥手,才在阵阵烟尘当中绝尘而去。
“他么的!”我被那两个人气得头发倒竖,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这时,豆驴子也从后面追了上来:“王欢,你怎么不一枪撂倒那俩小娘们儿?”
“你特么就知道小娘们儿!”我也看出刚才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的是两个女人,两个人的身材全都显得娇小玲珑,其中一个人摩托帽下面还飘着长发,不是女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可我现在关心不是他们是男是女,而是正在为丢了金蛇恼火:“我把人撂倒容易,金蛇钻进草里怎么弄?”
“你傻呀!我是干什么的?”豆驴跳着脚骂道:“你特么当我是死人那?蛇丢了,我不会往回找哇!”
“你特么也没说,你能找回来!”我本来就在生气,这下火气也更大了几分,差点就跟豆驴子翻了脸。
叶寻趁着脸道:“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胜败乃兵家常事,失手一次就翻脸,再失手一次你们怎么办?动刀子么?都好好的,咱们走!”
我和豆驴子被叶寻训得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离开了铁路——车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我们有特许证,车也不能再坐了。只能转道去了长途车站。
好在我和豆驴子都不是小气的人,进了长途车站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岔了过去。
我坐在候车室里低声道:“叶寻,豆驴,你们说,那两个小娘们儿是不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要不然,怎么处处都能掐在关键的地方,打中我们的软肋?”
叶寻答非所问的道:“我现在不担心那两个,我担心是狐妈!”
“不好!快点联系狐妈。”我猛然反应了过来,我们丢了金蛇,不就等于是暴露了狐妈拿着假蛇吸引对手注意的布置了么?狐妈那边有危险。
豆驴子一个电话给狐妈拨了过去:“米糊,我们把东西给丢了,你那边……”
我隔着听筒听见狐妈说道:“丢就丢了呗!我的东西还在就行。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狐妈说完就挂了电话,豆驴子反倒是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担心了,你们别小看了米糊,雪妖狐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别说她带着一条蛇,就是什么都没有也能把人耍得团团乱转。”
豆驴子安慰着我道:“你们这是关心则乱,米糊只不过是不愿意争,否则,也不会站在探神榜第六。她真要发起疯来,就连探神榜上第一都得哆嗦几下。”
“那就好,那就好……”我其实并没真正的了解过狐妈,就像很多孩子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父母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呵护,父母也会随便告诉他们自己的艰辛。
我正在沉默的之间,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叔叔,你是王欢吗?”
第二**章 半毒
我看着眼前那个粉嘟嘟的小女孩,不由得愣了一下。m.www.uu234.net
我们三个为了方便说话,特意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着,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特意过来找我们。这个小孩怎么会忽然跑来问我是不是王欢?
我下意识地抬头往远处看了看,附近也没有小孩儿的父母在场。
叶寻虽然没动,手却悄悄地按上了刀柄。
我俯下身来笑着问道:“小妹妹,我就是王欢。”
小女孩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道:“你真是王欢叔叔?有个姐姐让我把信给你,我怕给错人了。”
“什么样的姐姐啊?”我刚才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人物,干脆没再抬头去看。
“很漂亮的姐姐。”小女孩强调道,“就是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
我笑着说道:“我就是王欢,你把信给我吧!”
小女孩紧紧地握着一张纸条,满脸戒备地看着我道:“不行,你得证明你是王欢。”
我拿出身份证:“你认识字吧?姓王的王,欢乐的欢。”
“嗯!”小女孩开心道,“给你吧!对了,那个姐姐说,你会送我礼物哦!”
我这下懵了。我身上哪有什么哄小孩的东西,总不能给她一颗子弹拿着玩吧?
我想了半天,干脆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来:“叔叔没时间给你买礼物了,这钱给你,自己去买礼物好不好?”
小女孩怯生生地缩回了手:“这不好吧?妈妈说……”
“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我把钱塞在小女孩手里,看着她走远之后才打开了那张纸条。那上面用铅笔写道:先抢金蛇,再取地图。三个笨蛋,无功而返。
我顿时火冒三丈。这不仅是在挑衅,而且也直接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她就是在药王谷布局,差点坑了我三个人的家伙。
“混账东西,别让我抓到你!”我气得把纸条撕了个粉碎。没等我把碎纸摔在地上,就听见有个稚嫩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王欢,你给了我一百块钱,你死了,我就买一百块的黄纸烧给你。”
“谁?”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柱子背后冒出了一个鬼气森森的人影。
那是刚才给我送信的小孩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血红色的裙子,从立柱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用惨白的手掌举着一张纸币向我轻轻摇晃了两下,那张纸币竟在我眼中渐渐扩大了几圈,纸币边缘缓缓现出了一行蓝字“酆都银行”、“一亿元”。
“混账!”我暴怒之间抬手就是一枪。马格南的子弹把柱子崩开了碗口大的一块之后,我才反应了过来——我不该在公众场合开枪。
整个车站在我的枪响之后顿时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有人在尖叫乱跑,守在车站里的保安、乘警同一时间往我们身边围拢而来。
我本来想要招呼叶寻趁乱快走,却在回头之间心凉了半截。坐在我身边的叶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毒,面上已经浮起了黑气,要不是他在拼命地运功压制,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毒发倒地了。
我想要救援叶寻之间,右手心里却传来一阵像是火烧似的剧痛,我条件反射似的一下扔飞了马格南。
等我往自己手上看时,我的五指上同时浮现出的青黑,正飞快地往我手掌上散布开来。仅仅眨眼之间,我的右手就像是被人涂上了一层墨汁,漆黑发亮。
我中毒了!
我伸手掐住了自己的手腕,阻止毒气继续向上蔓延。
远处持枪而来的警察也把枪口指向了我们三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唯一没事儿的豆驴子想了一下才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们两个中毒了,快点救人,我们有特殊身份。”
站在远处的警察仔细往我们身上看了一会儿,才踢飞了地上的枪支,快步靠向我和叶寻,给我们戴上了手铐。
当地的警察很快就查清了我们的身份,一刻不停地把我们给转进了军区医院,可是麻烦却也随之而来。我们在公众场合开枪的事情属于严重违反纪律,在没有解释清楚之前,不允许离开医院半步。
我们等于是被变相地关了禁闭。豆驴子被关起来之后就愤愤不平,我却始终在思考着自己究竟怎么着了对方的道儿:“豆驴子,你先等会儿再尥蹶子。你看出咱们怎么中的毒吗?”
豆驴子本身就是用毒的高手,有他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还能中毒,对方下毒的本事比豆驴子还高?
豆驴咬牙道:“那张纸条上用的应该是半毒,半毒是看不出来的。另外一半的毒在那小孩手上。”
豆驴子给解释了之后,我才知道,江湖中玩毒的人都知道什么是半毒。简单点说,就是某种东西本身没有毒,但是碰到了另外一种无毒的物质之后,马上就会变成剧毒。
下半毒通常都是用毒高手之间玩的把戏,为的就是防止被同行一眼看穿。有时候,对手甚至会在连续接触了几样东西之后才会中毒,所以半毒才会让人防不胜防。
江湖中一直有一句话:玩毒玩的是手段,半毒玩的是算计。
如果我没把钱塞在小孩手里,我也不会中毒。
我沉声道:“那叶寻呢?他没碰过那小孩啊!”
豆驴子想了想道:“纸条上的毒,应该是某种挥发性的毒物,你展开纸条的时候,就会把毒给吸进鼻子里。叶寻当时在你身边,他也中了纸条上的半毒。但是,叶寻中的另外一半的毒药,应该就在他自己身上……他进站之后喝过酒。”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我们三个人从火车上下来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车站。我和豆驴子在进站之前买了矿泉水,豆驴子还在路边吃了几个茶叶蛋。
有人守在路上在我们食物里下毒的可能性太低。长途车站附近到处都是小贩儿,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在哪个人的摊位上买东西吃喝,否则找不到下毒的机会。
叶寻可以一整天不吃东西,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喝上一口酒。从理论上说,想要毒倒叶寻,只要弄点跟酒融合就可以化毒的东西就行了。
我惊声道:“那毒药碰在一起就能变成剧毒,那叶寻……”
我本来想说:那叶寻不是等于寸步难行了?
豆驴子却打断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叶寻找我要过解毒药泡进了酒壶,真正跟半毒发作的东西是他酒壶里的药物,他把酒倒了,换上新酒就没事儿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那伙人跟着我们的时间不短啊!”
叶寻泡解毒药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连狐妈和白博士都不清楚,我们自然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但是叶寻自己却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叶寻在火车上也喝过酒,如果当时有草药高手坐在我们附近,光凭气味就能分辨出叶寻的酒里有什么草药。也就是说,当时车厢里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高手。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我在过去抓蛇的时候,曾经在车厢里看见过一个吓得把头埋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那时候我没看清她的面孔,但是从身材上看,她应该就是给我送信的小孩。
大意了!
这不仅是我的大意,也是对手的高明。小孩往往是最不受江湖人留意的人群,尤其是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谁还会注意一个被吓得不敢抬头的小丫头?
我不得不点头道:“高手!”
“唉……”豆驴子叹息道,“人家高明的地方还不仅仅是这点。其实你中了两种毒,其中还有一种可以说不是毒的毒。”
豆驴子看向我道:“你就没想想,自己怎么会傻不拉几的跟个二愣子一样往人堆里打枪吗?”
我这才醒悟了过来。豆驴子说的没错啊!放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儿来。那种情况下开枪,先不说能不能伤到人,光是造成的混乱就足够让对方从容离去了,开枪没有任何意义。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豆驴子说道:“你中的毒里有一种能引发人情绪的东西,可以让人瞬间变得暴躁,甚至是失去理智。这种东西不算是毒,但是有的时候比毒药还要命。这不,咱们被人关起来了。”
我不由得一阵气结。还真是豆驴子说的那么回事儿。我们被人关押起来,等于是步步失了先机,等我赶到左丘,说不定那边的药王像早就已经没有影儿了。
失策了!
我想要算计对手,让他们跟着我的思路走,对方却反过来算计了我,直接让我脱离战场。这下,他们可以从容地赶去左丘药王庙取走地图了。
“三个笨蛋,无功而返”……他么的!
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够啊!否则,对方也不会轻易就打中了我们的软肋。
我正坐在屋里恼火时,却听见外面的士兵并拢军姿的声音:“首长好!”
有人来了?
门外那人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开门。”
第二九零章 底气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不论我想不想面对,他都会来。m.www.uu234.net
我仰头向门口看过去时,一个面容冷峻、棱角分明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方虽然穿着便装,身上却自然流出了军人的铁血悍气,举手投足稳如泰山却又气势隐含,他不止是军人,也是高手。
豆驴子看见对方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退到了一边儿,把我让到了前面。
叶寻怀抱着长刀稍稍挪动了一步,站在了我的身后。对方进门之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之后,才目光如电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与对方平静地对视了足足一分钟之后,那人才微笑道:“你叫王欢?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平静地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陈文,是你们的直属长官,你可以叫我老陈,也可以叫我陈长官。”老陈自然地坐了下来,“我把你们聚集到第五研究所的目的,你们已经清楚了吧?”
我点头道:“听狐妈说过。”
老陈点头道:“米糊……米少校接到的是几天前的任务,现在总体的任务已经变了。”
老陈不等我说话,就继续往后说道:“上级原定的计划是慢慢吸收可靠的探神手充实第五研究所。现在已经改变了原计划。我们打算培养自己的探神手,我就是这次培训计划的总教官。我打算利用三年的时间训练出一批装备精良、素质超强的探神部队。但是……”
“这三年的时间,我们不能白白丢弃,还需要有人继续探索神话禁区,并且牵制探神手。这就是你这三年之中的任务。”
老陈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时,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任务,我不可能完成。”
老陈笑道:“你自己大概还不知道神鬼双刀在探神手中的名气吧?探神四秀,冷雨随心栽在了你的手里,杀人王烈火名义上输给了你。你在探神手中的名声已经可以直追探神榜前十了。”
我明白老陈所说的烈火名义上输给我的意思。
烈火是魔门暗子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出来,探神手为了名声,不可能承认他是魔门中人,只能把他的死或者失踪算到我的头上。
我淡淡地笑道:“神鬼双刀得来的怕不是什么好名声吧?”
老陈点头道:“探神五派虽然没有挂出绝杀令,但也发出了悬赏。你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示意老陈继续说下去,老陈对我的反应似乎更为满意了几分。
老陈沉声道:“探神手想要杀你,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我不让你死,探神手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出手。”
老陈虽然没有言明,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探神手与官方之间的第一场博弈已经开始了,我正好就是这场博弈中的马前卒。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探神手对于官方而言就相当于权臣与皇帝,皇帝想要在没找到合适的人员取代权臣之前,还得依靠对方,但是也要有人站出来制衡。
我是暂时牵制探神手的人,却不是取代他的人。官方不需要再出现一个探神手,却需要一支服从命令的探神部队。等到这支部队建成,也就是我们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老陈:“你觉得,我能胜过探神手吗?”
老陈说道:“探神手青年一辈的交锋,老辈探神手不会亲自下场。探神手拥有的资源,你也一样有,犹有过之,你还怕什么?”
老陈抬手看了看房间四周:“难道这么点小小的挫折,就让你丢了底气?如果是那样,只能说明米糊看错了人。”
我缓缓抬头道:“狐妈不会看错人!”
“哈哈哈……”老陈笑道,“我算是知道米少校为什么要认你当干儿子了!”
老陈笑容一敛道:“你很聪明,但是,你不善于利用手中的资源。强大的资源就是你们以区区几个人对抗探神手的底气。”
“就拿你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其实,你们是败在了资源上。”老陈敲着桌子道,“探神手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甚至外围人员。你从买到车票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在候车室里等了四十分钟,对方却已经着手布置了四十分钟。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影响一场战役的胜负了,更何况是一场江湖争斗?”
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还自以为聪明地想要给人下套,没想到,还没出发就先输在了细节上。
我只不过是用身份证买了一张车票,却差点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对方完全可以提前布局,把我坐的位置、要去的地方、在什么地方逼我们下车、在什么地方再次埋伏全都算得清清楚楚,难怪会步步为营。
老陈笑道:“其实,米少校从你们买票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吃亏。她故意没有提醒你们,就是为了把这个机会留给我。”
狐妈啊!
你这手玩得是真狠啊!一下就玩没了我们的一条金蛇。
我心中虽然在苦笑,却没有怨恨狐妈的意思。老狼训练狼崽子的时候,可没什么搂着、抱着、牵着、护着的说法。像个老妈子一样护着崽子,永远训不出狼王。
老陈像长辈一样说道:“不用气馁。输了,赢回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米……米少校说了,你们自己有本事把蛇弄丢,肯定也有本事弄回来。放手去做,不用顾忌什么。”
我点头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老陈紧紧地直视着我的双目道,“你听说过六扇门吗?古代的六扇门半在官场、半在江湖,背靠官场行江湖之事,是官场中的江湖人,也是江湖中的官员。没人危害家国、触动律法时,他们在江湖说江湖;反之,他们在江湖说法度。这就是六扇门最有特色的地方。”
老陈郑重地说道:“你们现在就是探神手中的六扇门,你明白吗?”
我沉思了片刻才点头道:“这次我明白了。”
“很好!”老陈起身道,“记住,国安就是你们的底气,无论遇上谁都不用怕,也不用慌。只要你们身正心正,任他江湖风沉浪恶,也别想伤你半分。”
老陈声音一顿道:“你们需要资料可以联系白博士;需要情报可以联系陆心遥;需要人力物力甚至武力支援,直接联系我。”
我站起身来接过老陈的通讯方式:“谢谢!”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资源。”老陈微微顿了一下才说道:“你们应该谢谢的人是米少校,本来,国安只打算吸收她一个人而已。”
狐妈!
狐妈是上辈子欠了我们老王家,还是我们老王家这辈子注定要欠狐妈的人情债啊?
我们从医院走出来之后,豆驴子才开口道:“欢子,咱们还去左丘吗?咱们耽误了两天,就算过去,也什么都捞不着了。要不咱们去跟米糊会合吧?”
“还去左丘!”我沉声道,“药王像应该不那么容易找,咱们先去了再说。”
左丘药王庙占地极广,是当地名副其实的旅游景点,香客游人终年不断,可是等我们赶过去时,药王庙门前却是冷冷清清,不仅看不见游人,就连附近的商贩都没有多少,药王庙门口还被消防队给拉上了警戒线。
我找到附近一个看热闹的人打听道:“这药王庙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神秘兮兮道:“药王庙这两天闹蛇灾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到处都是蛇。那蛇大白天都不避人,明目张胆地往庙里爬。你没看消防队的人都拿着捕蛇的叉子吗?”
那人比划着说道:“你看那边,那是野生动物保护站的人,他们搬的那些箱子里面全都是蛇,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蛇。”
那人说着话反问道:“你们是来旅游的吧?蛇没弄干净之前,药王庙肯定是进不去了。你们还是换个地方旅游吧!”
“谢谢了!”我转身把豆驴子给拽到了一边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豆驴子压低了声音道:“那条金蛇肯定是在庙里。金蛇是蛇中王侯,只要是到了有蛇的地方,就能引动群蛇朝圣。前几天,我一直用药物压着它,要不然早就有蛇进酒店了。”
我皱眉道:“你能用药压住金蛇,那个小女孩就不能?”
“这个不好说。”豆驴子摇头道,“玩毒的人对毒物的态度不一样,有些人是玩毒,有些人是尊毒。不管是金蛇还是其他什么毒王,到了尊毒的人手里都会被供起来,当成神明一样供着,他们肯定不会压制毒物。”
“不对!那小丫头不是尊毒的人。”我摇头道,“他们要是敬畏毒物,在火车上就不会掐着蛇来回跑了。尤其是跟你一块儿抻蛇尾巴,哪有半点儿尊敬的意思?还有其他的解释?”
豆驴子的眼睛忽然一亮:“有!说不定是双王会啊!要真是那样,第二尊药王像肯定就在这座庙里没跑儿。”
我挑眉道:“什么叫双王会?”
第二九一章 双王会
豆驴子解释道:“我跟你说,毒物也有领地意识,越是高级的毒物就越是如此。www.uu234.net达到毒王层次的毒物,除非它允许,否则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别想看到任何同类。”
豆驴子的话很好理解。这就好比眼镜王蛇的领地之内很少会出现别的蛇类一样,出现的同类要么成了王蛇的食物,要么就是被吓得逃之夭夭。
某种意义上,眼镜王蛇就是自己领地上的“毒王”。
豆驴子继续说道:“毒王并不是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有时候也迁移领地,要是它跑到了别的毒王的地盘上就叫双王会,不分出一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豆驴子指了指药王庙道:“我说的毒王全是灵虫,毒虫当中真正的王者,因为它们能召集同类。就像是那条金蛇,就能号令群蛇,所到之处群蛇相随,如拥王侯。”
我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大哥掐架还得叫小弟先上?”
“不光是叫小弟,小弟还得先往上冲哩!”豆驴子说道,“两只毒王碰面的时候,毒物相随、互相吞噬,那场面,我就看见过一次,两群蛇在山上山下掐得昏天黑地,最后有一方全都死光了才算是完事儿。”
豆驴子瞄着庙里道:“要我说,那些人抢蛇也不是没有道理。第二尊药王像里要是也有毒王,只要把金蛇往附近一扔,两边就能掐起来,到时候再找药王像就容易多了。”
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假如药王庙里还有一尊毒物的话,你说能是什么?”
豆驴子肯定道:“癞蛤蟆,肯定是癞蛤蟆。河北这片找不到像样的毒物。”
民间所说的五毒,是蛇、蟾蜍、蜈蚣、蝎子和守宫(壁虎),却没有蜘蛛。国内蜘蛛个头比较小,毒性也不大,即使南方的蜘蛛也没有多少毒性。让人闻之色变的狼蛛黑寡妇的产地在非洲和南美。
穴居狼蛛在新疆虽有分布,毒性也能致人死命,却没被排进五毒,除了地域偏远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华夏文化中大多数事物都是以“德”排序。
比如:“颜柳欧赵”楷书四大家里,赵孟頫的行楷堪称一绝,但是身为宋朝官员,赵孟頫偏偏在宋朝灭国之后跑到元朝的宫廷里做了官,所以他只能排在第四。
“米黄苏蔡”就更不用说了。蔡,本该是蔡京,就是因为他名声不好,直接被后人从北宋四大家里踢出去,换成了蔡襄。
古人排序书法如此,排序其他的东西也是如此。五毒虽然狰狞可怕,但是五毒却都能入药。“五毒”的说法最初是作为良药出现于典籍当中,后期才被逐渐引申。蛇能排在五毒之首,并不是因为蛇性最毒,而是蛇在中药当中运用最广。
蜘蛛虽然也能入药,但是使用并不广泛,也容易被其他药物代替,所以没被列入五毒。
豆驴子说药王庙里只能是癞蛤蟆,是因为河北不是盛产毒物的省份,就连毒蛇的品种都无法和云南、四川相比,更别说其他什么毒物了。庙里的毒王能召唤来的东西大概也只有蟾蜍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豆驴,联系老陈,让他想办法让消防队的人停上一天,咱们进庙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我等消防队撤离,我们就躲进了空无一人的药王庙,在屋顶上守到夜幕降临,药王庙门外果然传来一阵阵沙沙声响,没过多久,一条条的蛇影就游进庙门,向药王庙中间的空地上聚集而去。
近半个小时的工夫,数以百计的蛇类就像排兵布阵一样以一尊香炉为界,占据了药王庙空地的半壁江山。
我低声向豆驴子问道:“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豆驴子小声道:“看样儿,金蛇要输啊!你仔细看,打头的毒蛇只有那么几条,后面的长虫个头虽大却全是菜蛇,弄不过蟾蜍。”
我不认识蛇的品种,也看不出来有毒没毒,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些毒蛇不敢越过香炉。如果庙里真有毒王,肯定就藏在香炉附近。
我趴在房檐上给对面的叶寻打了个手势,后者轻轻掰掉了一块瓦片,往打头的毒蛇身上弹了过去。细小的石子不偏不斜地打中了蛇尾之后,那条毒蛇猛地窜了起来,蓦然越过香炉一米多远。
等它反应到自己误入了毒王领地之后,再想往回逃却已经晚了。那条惊慌失措的毒蛇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它仅仅调转了一个方向,就肚皮一翻,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守在界线之后的毒蛇不由得发出阵阵悲鸣,齐齐往后挪动了一点。
等我再往下看时,从香炉往前差不多两三米的地方,忽然飘出一层雾状的白烟,地上的青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下往上顶起了一点,但是很快又落回了原位。
我小声道:“那地底下有东西。”
“应该是蛤蟆!那东西善于打洞,在洞里趴上一年半载都没事儿。”豆驴子说道,“那蛤蟆没叫同伙儿,看样儿这附近的蛤蟆都被它吃光了。”
豆驴子说话之间,地上的青砖再次隆起几寸,这一回,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青砖下面露出来一片像是暗红色的蛙皮。
藏在石板下面的蛤蟆像是受不了毒蛇的挑衅,想要破土而出大杀四方,却又像是不屑跟一般的小蛇动手,觉得会失了毒王的身份,才不停地顶着石板起起落落,等着蛇王的出现。
我盯着那块石板看了半天,忽然拔出枪来瞄准了两块青砖中间的缝隙扣动了扳机。我虽然是蹲在房檐上,但是距离石板也只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正好在马格南的有效射程之内。
在夜幕中划出一道红光的子弹在两块青砖中间轰然爆开,两块砖头连带着一张被染得花花绿绿的胶皮一块儿从地上掀了起来。
“假的?”豆驴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从房檐上站了起来。
“趴下!”我拉着豆驴子,把他拽倒在房顶的瞬间,两支弩箭也从我们头顶上簌然飞过。
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抬头,距离我不远的一块瓦片就顺着房檐的坡度向我滑落了下来。我本能地躲开落瓦时,却看见一段青鳞满布的蛇身从瓦片下面飞快地游了过去。
“房瓦下面有蛇。”我刚刚招呼了豆驴子一声,就看房顶上的琉璃瓦一块接着一块的掉落了下来,数十条毒蛇像是从飞落的瓦片之下钻上房顶,丝丝吐动着蛇信子往我们身边飞快地游来。
豆驴子忽然抓起我的胳膊,把我从屋顶上给掀了下去:“你先走,我会会他!”
我被豆驴子掀飞之后,在空中连续转了两圈,不等自己落地就先撒出一把雄黄,聚集在地面的蛇群在雄黄粉飘落的瞬间惊慌退去,给我让出了一块空地。
我双脚落地之间,还在房上的豆驴子已经扬声喊道:“在下药王谷弟子吕以非,附近是哪位玩毒的朋友,出来见见如何?”
“药王谷?”豆驴子脚下的大殿里蓦然传来一声冷笑,“一群冤魂野鬼罢了。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能把我如何,死了还能逞凶?你想见我也行,自己踩碎房瓦下来吧!”
那人话音刚落,屋顶上就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动静。房上的豆驴跟着碎瓦一前一后地落进大殿之后,立刻开口喊道:“王欢,这里有毒阵,你别进来!”
豆驴只不过喊了一声,屋里就没了动静,我的心也猛然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叶寻藏身的房顶上也传来一阵阵刀风破空的声响。
叶寻也在那边跟人动手了?
我刚一转头往叶寻的方向看了过去,就听见叶寻在屋顶喊道:“站住!”
“叶寻,别追!”我想要阻止叶寻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叶寻的身形在房顶纵身而起,落向了对面的药王正殿。可是叶寻一只脚刚刚踩上屋顶,他脚下的琉璃瓦就在一瞬间纷飞而起,瓦砾弹射着崩向四周,叶寻毫无意外地掉进了大殿当中。
“叶寻!”我刚想过去增援,原本退到了远处的蛇阵却在瞬间向我围拢而来。我的脚步本能地一顿之下,原先还大敞四开的主殿门窗却在刹那之间同时闭合,生生隔断了我的视线。
大殿之中随之刀声暴起,叶寻同时喊道:“王欢,别过来,这里有埋伏!”
“叶寻,叶寻……”我连喊了两声,回应我的却只有裂风狂笑的刀声而已。
我赶紧拉过身上的背包,从那里面抓出了一把雄黄粉。可我还没来得及将雄黄撒向蛇群,就听见有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在我附近说道:“别费劲了,我的蛇不怕雄黄,它们平时都用雄黄水洗澡。如果你非要试试的话,我也不介意你给我的宝贝们洗个澡。”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那个在车站里给我纸条的小女孩已经从药王殿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我看了对方一眼,就把手中的雄黄给撒了出去,地上的毒蛇不但没有倒退半步,反倒是迎着漫天飘落的雄黄粉向我游了过来。
那个小孩忍不住摇头道:“我说实话就怎么没有人信呢?”
第二九二章 交易
对方明明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尤其是背手摇头的动作,看上去就像在学大人故作深沉,换个场合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笑。顶 点 X 23 U S
可我现在不仅半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还全身戒备地伸手按向了刀柄:“朋友怎么称呼?”
“我叫蓝宝儿!”蓝宝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也不要用‘朋友’来称呼我。”
我沉声道:“你来自广西还是云南?”
我在《万象经》里曾经看到过关于蓝氏家族的记载。蓝氏后人在福建、广东分部最广。但是,传说中广西瑶族蓝氏与苗族同源,也曾出现过赫赫有名的蛊毒大家,云南蓝氏则善于使用死毒。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两家。
蓝宝儿笑道:“你想探我的底?我偏不告诉你。”
蓝宝儿笑眯眯道:“现在不是我们互探根底的时候,而是应该谈交易的时候。不是吗?”
蓝宝儿用手比出了一个地图的形状道:“那张五毒教的地图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但是,你的朋友对你非常重要。拿出一张残图换你两个朋友的命,很划算的哦!”
我沉声道:“你是五毒教的人?”
蓝宝儿用手扶着额头道:“你这个人听不懂话吗?我是在跟你谈交易,你怎么一直想要问我是谁?”
蓝宝儿不会谈判,也抓不住对手的软肋,用不上多久她就会落入下风。她不是主事人。
我伸手在自己上衣口袋上拍了一下:“地图就在这儿。但是,我怎么确定我朋友的安全?没有看见他们之前,我宁可毁了地图,也不会给你。”
蓝宝儿顿时傻了眼,眨巴着两只眼睛看了我好半天,才从兜里翻出一只耳机飞快地塞进了耳朵里。
戴上耳机的蓝宝儿立刻露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王欢,如果你不想要你两位朋友的命了,大可以跟我拖延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能在五毒大阵里坚持多久。”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你们没人了吗?竟然派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孩儿来跟我装神弄鬼。我不跟小孩儿过家家,你自己出来见我。”
我的话是说给蓝宝儿,同时也是说给她背后之人。
蓝宝儿愤然握着小拳头:“人家不小了,人家已经十九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向了蓝宝儿:“十九就长你这样?叫你家大人出来说话。”
我表面上是在逗弄小孩儿,心里却在暗暗震惊——我一点儿不怀疑蓝宝儿的真实年龄,如果说真有怀疑,我也只能怀疑她的岁数比十九更大一些。
这个世上有神童,却没有无师自通的绝顶高手。决定一个人成就的,不仅是资质,还有时间。除非玄幻小说里那种上古大能夺舍重生的事情真能发生,否则,一个小孩儿不可能把毒虫玩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至于说,蓝宝儿表现出来的幼稚和天真,肯定也是真的。世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抑制人身体的生长,包括一些邪道功法在内。但是,能够御蛊、御兽的人,必然心思相对单纯,只有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跟人类以外的生灵接触。
蓝宝儿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蓝宝儿被我气得直跺脚:“王欢,我在正经地跟你说话……”
蓝宝儿的话说了一半,声音忽然一沉:“王欢,你给我听清楚,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我们的意志。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我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确定我朋友的安全。”
蓝宝儿冷声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只要回答行与不行就可以了。三分钟之内,我也不想听见任何废话。”
蓝宝儿话一说完就抱着肩膀靠在大殿的柱子上不说话了。我与对方对视之间,蓝宝儿好像受不了我如刀而至的目光,下示意地转开视线,看向地上的一条毒蛇。
我稍稍偏移了一下目光之间,蓝宝儿忽然开口道:“王欢,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我的声音也跟着一沉:“不是没到三分钟吗?”
蓝宝儿冷然一笑,从身上拿出一只铜铃,轻轻摇动了几下。两座大殿里的打斗声顿时激烈了几分,尤其是叶寻的刀声已经带起了尖锐的哨响,可见叶寻那边已经陷入了危机。
我沉声道:“你不讲信用!”
蓝宝儿好整以暇地说道:“这才是我要跟你做的第二个交易。”
蓝宝儿慢悠悠地说道:“五毒残图只能换你朋友的命。想要让他们毫发无伤的出来,你必须立誓退出寻找五毒教的任务,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朋友从毒阵中出来不会少点什么。”
我微微眯起双眼道:“你是什么意思?”
蓝宝儿机械地重复着对方的话道:“我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五毒教的任务,不需要你来参合。”
我微微一皱眉头,蓝宝儿却把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平伸出来,举在了半空,我眼看着一只淡蓝色的蝎子从她袖口里爬到了她手心。
蓝宝儿托着那只犹如宝石雕琢而成的蝎子道:“我叫它精灵,毒门的人却更喜欢叫他蓝焰。这种蝎子身上的毒并不致命,却能让人肢体坏死,直到从关节上掉落下来为止。某种意义上,蓝焰比毒王还要可怕,因为它能让人生不如死。”
蓝宝儿说着话,把蓝焰抛向了空中。化作一道暗蓝色光影的毒蝎在空中稍稍转了一圈,却像鸟儿似的滑动半尺,快如闪电地钻回了蓝宝儿的袖口。
蓝宝儿歪着头看向我道:“你的枪再快,能挡住蓝焰吗?”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那只蝎子的速度太快,如果我用刀也许能在近距离上把它斩成两段,如果用枪,九成以上会被对方逃掉。
蓝宝儿笑眯眯道:“那两座大殿里各藏着十只蓝焰,再过一分钟,装着蓝焰的机关秘匣就会开启。蓝焰的脾气也不算太好,尤其对人更不友好,看见你的朋友肯定会群起攻之。你希望叶寻和吕以非后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等人喂饭吗?”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蓝宝儿却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分钟之后,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蓝宝儿说完就靠回了柱子上,我也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对方的双眼。蓝宝儿像是被看得浑身别扭,小脑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转了。
我不得不说,蓝宝儿背后的人更善于把握人心,短短几句话之间就能将人的心理防线层层突破,不断给人增加压力,一旦对手慌了手脚,就是跟着他的节奏任他予取予求的开始。
那个人的要求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之中,两座大殿当中的打斗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慢,但是始终没有人能从里面破门而出,这只能说明,里面的人渐渐体力不支,开始落入下风了。
我也忍不住开始悄悄将目光扫向两座大殿。
我的目光落向主殿大门上时,一条只有筷子粗细的红色小蛇也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像是死了一样把身子搭在了门框上。
与此同时,蓝宝儿再一次抬头起来:“王欢,时间就要到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一个字之后,目光忽然一冷,手中蔑天脱鞘而出,刀尖蓦然指向地面之间刀锋翻转,刀刃向外地横扫而起,暴烈刀气顺着刀锋扬起的方向怒啸而出,紧贴地上飞射两米,连续斩断了几条毒蛇之后,直奔着蛇群中心的一条翠绿色的小蛇飞射而起。
“青儿快躲!”蓝宝儿急得差点哭出了声来。
刚才我跟蓝宝儿对视的时候,她的目光就落在那条蛇身上,我仅仅扫了那条小蛇一眼就发现了它的与众不同。
那条小蛇体型虽然不大,却是唯一一条懒洋洋地躺在蛇群中的异类。就好像全军待命而大将气定神闲,因为它不需要待命而动,只需要发布命令就足够了。况且,它也不认为我这个对手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灵蛇毕竟只是虫豸,不懂如何掩饰,它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等于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等我刀风暴起,那条青蛇再想躲闪就来不及了。对方仅仅挪动了一下身子,擦地而去的刀气就在青蛇七寸之处将蛇身斩成了两段。血淋淋的蛇头被刀气崩上半空却犹自血口怒张,不分敌我地往身边的同伴咬了过去,形同倒钩似的獠牙狠狠咬住了一条黑蛇,再也不肯松口。
青蛇一死,蛇群立刻乱成了一团,大半无毒的蛇类瞬时间逃得一干二净,只有少数毒蛇还在地上左右徘徊,蛇阵已然告破。
“青儿——”蓝宝儿小脸儿吓得阵阵发白之间,我一摆长刀,绕过四下乱窜的毒蛇,往蓝宝儿的方向猛冲而去。
我仅仅冲出了两步之后,刚刚陷入了混乱的蛇群却在我脚步落地的一刻同时调转蛇头,直奔我身边围拢而来。
第二九三章 脱手
直到蛇群向我逼近,蓝宝儿才眼泪汪汪地喊道:“你杀了青儿!给我咬他……”
本来就已经围拢过来的蛇群像是听懂了蓝宝儿的命令,瞬时间发狂,不顾生死地往我脚边冲来,眨眼工夫就挡住了我所有的去路。www.uu234.net
我明知道眼前毒蛇满布,却眼睁睁地往蛇身踩了下去。被一脚踩在身上的毒蛇在剧痛之下疯狂扭转身躯往我腿上狂噬而来,锐利的毒牙瞬间穿透了裤腿陷进我的小腿。
与此同时,十多条毒蛇或高或低地探身而起,接二连三地咬上了我的双腿,毒牙深入我的裤管之后就再也不肯松口,整条蛇完全挂在了我的腿上,随着我的身形一路前冲。
蓝宝儿看我挂着满身毒蛇疯狂冲来,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你怎么……”
“杀——”我怒吼之间刀锋暴起,蔑天刀光形同半月向蓝宝儿头顶劈斩而下,仅仅一刀就将蓝宝儿撕成了两半。
左右纷飞的两半尸体被刀气冲上半空之后怦然落地,顺着地面滑出半米多远才算停了下来,可我眼角余光却没见到鲜血溅地的情景。
等我再回头看时,落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两片被刀撕开的外衣,蓝宝儿自己已经跑到了几米之外:“你不怕蛇咬?”
“巫术!”我敢肯定蓝宝儿这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招式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围。蓝宝儿与苗疆蛊门肯定有所关系。
等我再想转身追击之间,蓝宝儿忽然打了一个口哨,刚才咬在我身上的毒蛇瞬间松口,缠着我的双腿往我腰间盘绕了过来。
我不怕毒蛇,并不是因为我百毒不侵,而是我来之前特意让人给我弄了牛皮裤子。
在东北,无论是下河摸鱼还是进水沙金,都得长时间站在齐腰深的河水当中。要是一天半天,最多就是寒气入体,火炕上睡一觉也就没事儿了,但是时间一长准得落下病根儿。所以下河的人都会穿上齐腰高的牛皮裤子,为的就是御寒。
一般毒蛇根本咬不穿牛皮,那些挂在我腿上的毒蛇只不过是咬穿了我的外裤,毒牙从没穿透里面的牛皮。也就是在河北我才敢这样冒险,如果蛇群中掺杂了一两条眼镜王蛇,我绝不敢这么冲阵。
我虽然是冲过了蛇阵,但是死里逃生的蓝宝儿也一眼看穿了我的把戏,她咬我腰部往上的部位,就是为了逼着我停止追击。
我明知如此,却也不敢不停,等到蛇群全都窜上来,我想停也没有机会了。
我飞快地抓住身上的毒蛇抛向远处之间,蓝宝儿也跑到了大殿跟前:“王欢,你杀我的青儿,我就……我就杀你的朋友……让你心疼!”
蓝宝儿话音没落,大殿大门却被两道刀光从里向外劈了个粉碎。叶寻紧跟着漫天木屑破门而出,一掌往蓝宝儿背心上拍了过去。
“啊——”蓝宝儿惊叫之间,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算脱离了叶寻掌风控制的范围。没等叶寻挥刀再进,蓝宝儿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别过来!精灵,蜇他!”
蓝宝儿惊叫之下,两只蓝焰毒蝎从对方袖中飞舞而出,她自己却连退两步冲向了门口。
豆驴子却在这时倒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从门口走了出来:“你想往哪儿跑?”
“啊——”蓝宝儿顿时吓傻了,“你……你们……”
豆驴子阴沉着面孔步步紧逼着说道:“你真当我们药王谷是吃干饭的吗?药王谷的人玩起毒来,不比你们差。”
蓝宝儿吓得哭了起来:“你们别过来,我……我还有毒药……”
我和叶寻同时亮出长刀,从两面向蓝宝儿合围了过去:“蓝宝儿,别装可怜了,你那点把戏骗不了人。”
“谁在骗人啊?你们要怎么样……”蓝宝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虽然放缓了脚步,身上的杀意却丝毫未减:“别演了,你演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儿,会在说出烧一百块钱黄纸祭我的话吗?那才是你的本性。杀——”
我和叶寻双刀暴起,一前一后砍向蓝宝儿。如果让我们两个一刀砍实,蓝宝儿立刻就会被分尸三段。逃无可逃的蓝宝儿非但不知道怎么抵抗,反倒吓得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
两把狂刀毫无停歇地向蓝宝儿砍了下去。狰狞怒吼的刀光还没贴近蓝宝儿两尺,我就听见空中传来一声拉着长音的刺耳历啸。
“炮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向我们开炮。
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电影却看了不少,我绝对没有听错,那就是炮弹破空的声音。
等我抬头看时,空中落下的黑点已经在我视线当中变得越来越大,炮弹的着落点刚好就在我们几个中间!
“快,趴下!”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追杀蓝宝儿,中途收回长刀,飞快地向远处暴退而去,找到一个没有毒蛇的空地,双手抱头扑向了地面。
等我身形刚刚着地,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串“咣当”、“叮叮叮”的声响。
炮弹没炸?
我从地上缓缓抬头之间,却看见一颗*顺着地面的坡度滚向了远处,刚才还被我们围杀的蓝宝儿却已经不知去向。
“妈的,上当了!”我几步走到炮弹边上,一脚把炮弹给踢到了一边儿。那颗炮弹刚刚被拆掉了*,只能落地,没法伤人。
我转头看向炮弹飞来的方向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那几位朋友给我们留了什么话儿没有。”
豆驴子跟我说药王庙里有“双王会”的时候,我就本能地觉得对方是用药王庙给我们设了一个陷阱。我想将计就计把对方引出来,没想到我不仅只引出了一个蓝宝儿,还让她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
对方想的比我更全面,甚至想到了蓝宝儿一旦失手,怎么能在不现身的情况下让她脱身,否则我们头顶上也不会冒出那颗炮弹来了。
按照对方一贯的作风,肯定会给我留下话来。
我沿着炮弹飞来的方向走出了几百米之后,终于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找到了一门二战时的老式迫击炮。我抽出迫击炮下面的纸条,轻轻念道:“两次交锋,许你小胜一局。左丘城外,十里桥下,药王像前,再决高下。”
我扔掉纸条道:“我们走!”
我们几个刚刚走出几步,身后那门迫击炮的支架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散落在地,杯口粗细的炮管落地之间,连弹了两下,一颗炮弹也顺着炮管的方向滑出了炮膛。
我眼看炮弹像陀螺一样直奔脚边而来时,本能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可是那颗滑动过来的炮弹却在距离我脚前一寸的地方“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儿,一只足够核桃大小的蜘蛛从空空荡荡的炮弹当中弹跳而起,直奔我的左腿飞射而来。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炮弹上,等我看见那只蜘蛛,再想躲闪已经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它咬住了我膝盖。
我身上的牛皮裤子连毒蛇都没法咬穿,更何况是一只蜘蛛。我不以为然地随手一下往蜘蛛身上拍了过去。我的巴掌还没落实,就听见豆驴子喊道:“别动!”
我猛然停住手掌之间,却觉得手上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抬手看时,一根亮晶晶的蛛丝已经被我给挑上了半空,刚才还趴在我腿上的蜘蛛这时已经顺着丝线飞快地往我手上爬来。
站在我旁边的叶寻暴起一刀,凌空刺向蜘蛛身躯之间,豆再次喊道:“别碰它!”
叶寻虽然在几寸之间收住了长刀,刀尖上带起的劲风仍旧把悬在空中的蜘蛛给吹扬而起。这时,旁边的豆驴子已经伸手抓向了地上的炮弹。
“别动!”这一次喊“别动”的人是我。豆驴子快要接触到炮弹的手掌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我自己却抽出匕首,把匕首往空中一抛,让刀在天上转动半圈,刀尖向里的落在我的手里。
我手掐着刀刃,用刀柄往悬在空中的蛛丝划了过去。
粘性十足的蛛丝虽然被我一刀斩断,但也黏住了匕首的刀柄。悬在空中的蜘蛛原路不变地往匕首上爬过来时,被我连带着匕首一块儿扔在了地上。
刚才还在来回跳跃的蜘蛛刚一触地,就像是一只被摔在了地上的水球,“啪”的一声拍得四分五裂。暗绿色的毒汁顷刻之间浸染地面两尺方圆,刺鼻的浓烟随之飞扬而起,可见蜘蛛体内爆出的毒性何等猛烈。
我转头看向豆驴子道:“你不让我们碰蜘蛛就是为了这个?”
豆驴子的脸色阴沉道:“真悬哪!这是琉璃蛛,咬人的时候不带毒,等你去拍它的时候就会爆出剧毒。而且,这东西就像玻璃一样不经拍,只要轻轻一下就能炸出满地彩,你要是一巴掌拍在它身上,想躲都躲不开。”
豆驴子擦着头上的冷汗道:“我刚才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这些,你们还一个个非要把蜘蛛弄死,差点没把我的魂儿吓出来。”
我笑道:“差点被吓掉了魂儿的是我,他们的目标是弄死你。”
第二九四章 我不去
豆驴子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儿?”
我指了指地上裂成两半的炮弹:“你碰碰它试试。”
豆驴子将信将疑地用匕首在炮弹上敲了两下,炮弹两侧顿时爆出几根蓝汪汪的钢针,打眼就能看出那是淬过毒的暗器。
豆驴子脸色苍白地看向我时,额头上的冷汗瞬时间流了下来。
对方其实就是在算计豆驴子。我和叶寻不认识琉璃蛛,但是豆驴子却看得出来,琉璃蛛的动作越快,豆驴子就越没有时间跟我们解释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那只蜘蛛。
对付琉璃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扣进瓶子,让它在瓶子里面爆炸,蜘蛛的毒液才无法伤人。
我们一路追踪而来,上哪儿去找一个大开口的瓶子,也只有地上那枚裂开的炮弹最为合适。
豆驴子也确实打算去抓炮弹。如果我没及时喊住对方,那几道钢针现在就该扎在豆驴子的手里了。
我沉声道:“针上是什么毒?”
豆驴子用手绢按在针上轻轻一抹,又拿到鼻子下面嗅了两下,才说道:“毒性不重,我分分钟就能解毒。但是这种毒能让人的伤口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嗯……大概一两个月无法愈合。我要是真被伤到,估计就没什么用了。”
豆驴子的意思我能听明白。豆驴子玩的是药粉,就算是防护再怎么严密,都得接触到手上的皮肤。他手上没伤自然不怕,有了伤口再去抓毒药,不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我沉声道:“琉璃蛛的毒呢,能杀人吗?”
“也不能。”豆驴子道,“但是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沾上琉璃蛛的毒液,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能疼得你恨不得把肉割下来扔地上,而且,伤口还不爱愈合,怎么也得烂掉两次肉才行。”
“这样啊!”我微微点头之间,抬头看向了远处。这毒肯定是蓝宝儿下的,也只有她那样小孩心性的人,才会弄出这种报复式的毒药来。
豆驴子顺着我的目光张望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看什么呢?咱们到底去不去十里桥?人家可是给我们下战书了,不去不是等于认怂了吗?”
我摇头道:“我不去,咱们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豆驴子刚问了一句,就被我拉回了车上。我在上车之前再次停了下来,扬手对着空中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才坐进了车里:“叶寻,开车,咱们去火车站。”
我知道,给我下了战书的人肯定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的手势等于是告诉他“咱们之间没完”。
豆驴子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一听我要去火车站,马上就急了:“欢子,你弄啥呢?咱们不去十里桥,去火车站干什么?”
我沉声道:“去十里桥就是跟他们的思维走,我们占不到便宜。况且,他们早到了两天,说不定早就已经拿到药王像了,咱们去了也是白去。”
“可我不甘心!”豆驴子把手抓进了车座。
我摇头道:“我们不走,是我找他们;我们走了,是他们找我。金蛇图在我们手里,我就不信他们不跟来。还有……”
我顿了一下才说道:“药王像一共有九尊,我们放下左丘药王像,奔着下一尊去,只要咱们占了先机,自然有报仇的机会。”
“对对……”豆驴子刚露出了一点笑容,叶寻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王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对手是探神手怎么办?”
豆驴子顿时又傻了眼:“对啊!欢子,万一要是探神手,咱们不就白跑了?”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蛊师,我们还有抢在对方之前的机会。因为蛊师很少离开苗疆,对外边的环境不熟,只能一个个地寻找药王庙里线索。
但是探神手不同。探神手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只要得到了消息,就能在同一时间出发,分兵九路一齐探寻药王庙的秘密;就算高手没到,就近分部的人马也会先一步赶到秘境做好布置,拖住我们的行程。我们再快也快不过探神手。
我沉声道:“我们的对手就是探神手。其他七尊药王像送给他们了,我们奔着第九尊药王去。”
豆驴子瞪着眼睛道:“谁是第九尊药王?我怎么不知道?”
我转头看向豆驴子说出三个字来:“药师佛!”
药师佛,尊称药师琉璃光如来,又译为药师琉璃光王佛,简称药师如来、药师,比喻能治众生贪、瞋、痴的医师。佛教从印度传入华夏之后,与本土文化不断融合,很多地方都带有浓厚的华夏色彩,药师佛被尊为治病的药王也是其中之一。
我沉声道:“药王谷是道家门派,如果他们把药师佛作为第九尊药王像的话,足能骗过大半探神手。”
豆驴子颤着声音道:“你你你……你这靠谱吗?你说药王谷的第九尊药王是李时珍,我信;是张仲景,我也信;哪怕你说是明清时候的名义,我也能觉得靠谱。你说是药师佛,我怎么觉得这事儿……”
我笑道:“只有先骗过自己人,才能骗过外面的人。相信我!”
叶寻也转头道:“王欢什么时候干过不靠谱的事儿,跟着他走肯定没错。”
豆驴子咬着牙寻思了半天才说道:“行,我信你。咱们去哪儿,你总得给我透个底儿吧?”
“去黑龙江。”我话刚说出来,豆驴子就又懵了:“你不往南边去,怎么还越跑越往北了?”
药师佛,没有名山大川作为专门的道场,但是各地信徒却为药师佛建立了几处颇有规模的道场。黑龙江、福建都有药师道场分布。
按照豆驴子的想法,药王谷本身就在南方,想要藏匿药王像,也应该在南方才对,我往东北走,纯粹就是在胡闹。可我却有自己的打算。
我赶到黑龙江不久,就一头扎进了大兴安岭再没出来。两天之后,探神手的人马就追着我们到了兴安岭附近,这一次带队的人是我的老相识——随心。
随心以为我们已经钻进了兴安岭的腹地,却不知道我已经化妆成了一个赶山人,在村口里等了她两天。
东北虽然是满清龙起之地,但是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却相对不多,更没有上古神话存在,就算是当年的探神手东北分部也并不重视兴安岭一代的情况。随心想要进山,就得找人带路。常年在兴安岭寻找山参的赶山子就是最好的领路人。
至于说她怎么会找到我,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所有人都会告诉她,我才是最好的赶山人,祖上几代都是靠山吃饭的赶山子。
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换成国安来布局,哪怕只有一天也能做得天衣无缝。况且,从我出发开始到随心到来,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想要骗她入局,时间上绰绰有余。
随心以为我只是普通的赶山子,跟手下说话也没特意避开我。或许,在所有人看来,我一个连县城都没出去过的赶山子听到什么都无关紧要;或许,随心觉得任务结束,随便弄点什么都能让我永远闭嘴,自然也就不用再谈什么避讳了。
我在前面慢慢领路的当口,随心的一个手下忍不住说道:“统领,药师佛的道场明明就在牡丹江龙泉山,王欢怎么会钻到兴安岭,这不对路子啊?”
随心随口道:“龙泉山道场最近几年一直在翻新,那里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王欢往这边来,应该是有他的目的,我们想办法追踪他就是了。”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统领,你说王欢会不会是故技重施,又像在蓬莱岛上一样装神弄鬼……”
“闭嘴!”那人话没说完就被随心一个耳光把话给憋了回去。在随心看来,蓬莱岛上一战失利,对她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那人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不是在触她的霉头又是什么?
那人捂着脸退到一边儿之后,随心才说道:“都给我记住,这次我们不止是要追击王欢,也是要一雪前耻。见到王欢就地碎尸万段,我要拿他的人头雪恨。”
“呵呵……”队伍当中唯一的老太太开口笑道,“随心丫头,你这种心态可不好。高手过招,最忌浮躁。你的心不稳,又怎么能赢得了对手?”
那个老太太从上山就一直没怎么说话,但是我看得出来随心对她相当尊重,她的身份必定不凡。
随心微微低着头道:“黑老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黑老摇头道:“我不是你们探神手的人,你不用如此。你说的那个王欢,我不会帮你出手,但是我对那个药王谷的弟子很感兴趣。你对他知道多少?”
随心还没开口,黑老就先说道:“我要听的是实话,不要拿没有的事情来敷衍我。我们蛊师对朋友一向真诚,前提是朋友也要对我们以诚相待。我觉得,那个药王谷弟子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有个探神手忍不住插话道:“一个在探神手混了二三十年,连宗门都没进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又是什么?”
第二九五章 豆驴的过往
黑老斜眼看向那个小声嘟囔的探神手:“你倒是挺会说!”
黑老话音刚落,那人就掐着自己的喉咙翻到在了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却只能发出像是野兽似的低吼。
我几步跑上去按住了对方:“他中邪了,快点过来按住他,弄口酒来……”
我周围的探神手全都吓得站起了身来,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黑老呵呵笑道:“你这领路的心肠倒是不错。看在你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把人放了吧!”
“你……这……”我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时,黑老却看向了随心:“领路的不懂事儿,你那手下也不懂事儿吗?”
随心铁青着脸色道:“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黑老笑呵呵道:“他也老大不小了吧,走了这么多年江湖,连祸从口出都不知道吗?既然他是随口一说,那我就当他是中了邪吧!领路的,你想办法救救他。”
黑老是在对我说话,眼睛看的却是随心。随心的脸色连着变了几次,才低声道:“这次确实是我的手下无礼,我代他向前辈赔罪。”
“看在你师父份儿上,我也不跟他计较啦!”黑老手脚未动,那个躺在地上挣命的探神手嘴角上却流出了一行黑血,人跟着缓过了一口气儿来。
黑老眯着眼睛看向我道:“领路的,你看我这手段怎么样?”
我惊讶道:“您……您老是大仙?”
黑老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哈哈笑道:“我老太太可不就是大仙儿吗?以后有什么事儿先跟太奶说,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定一定……”我忙不跌地答应了下来。这个黑老肯定是蛊门中人,但是她对东北大仙儿的事情却只是一知半解。东北大仙儿没人自称太奶,只有真正的仙家才会这么说话。
黑老也不管我在想什么,转头看向随心道:“给我讲讲那个药王谷弟子。”
随心沉默了一会儿道:“吕以非被逐出师门之前,曾经晋升药王谷的核心弟子,据说还是一个长老的亲传。但是,他被逐出药王谷之后,却对自己的出身绝口不提,甚至从来不给人看病抓药,一直都以贩卖豆腐为生。”
随心停顿了一下道:“吕以非加入探神手之后,也很少跟其他人合作,可以说他这辈子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们对他了解得并不多。”
黑老沉声笑道:“你没说重点。”
随心抬头看向黑老时,后者已经开口说道:“我虽然没出过苗疆,但是这世上的江湖却都一样。江湖混得久了,有些事儿自然看得明白。有时候,小娃娃要是不老实打上一顿,不会听话。”
随心的脸色连续变换了几次才说道:“吕以非跟探神手接触得不多,我们掌握的资料才十分有限。直到上次蓬莱仙岛的任务结束,我们才开始关注吕以非。”
黑老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算你圆过去了,继续往下说。”
随心道:“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当年吕以非被逐出师门的原因,是因为他痴迷于炼丹,并且偷偷修行了炼丹之术。”
黑老奇怪道:“道士难道不炼丹吗?”
看样子,黑老对药王谷的认知,还停留在道家的门派上。
随心解释道:“外丹派早已没落多年,连道家弟子都不相信服用丹药能修道成仙了,更何况是专研本草科的药王谷。”
“嗯!”黑老不置可否地点了头,示意随心继续。
随心道:“药王谷对炼丹的事情一向深恶痛绝,藏经阁里虽然有一本《丹经》,却是拿来教育弟子不可沉迷丹药的反面教材。”
“第三代药王谷主甚至留下了一条规矩:谁能炼成金丹,就可以对药王谷予取予求,哪怕想要成为谷主,也可以立即就位。”
我听到这儿时,不由得一皱眉头。
豆驴子和随心解释的不一样啊!
豆驴子说炼成金丹在药王谷是无上功勋,随心的意思却是药王谷主对所谓的金丹不屑一顾?
随心继续说道:“吕以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莫名其妙地迷上了丹药一道,哪怕身在药王谷,也在偷偷地修行,最后事情败露,才被逐出药王谷。”
“据说,当时药王谷主在吕以非的师父的苦苦哀求之下,才没废掉他的修为,却狠狠羞辱了吕以非。据说,他当着药王谷所有男女弟子的面儿剥光了吕以非的衣服,把他给赶出了谷口。”
随心停顿了一下道:“吕以非虽然被逐出了门派,却对药王谷念念不忘。他加入探神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上古金丹秘术,练出金丹,重返药王谷。”
“根据我们调查,吕以非从加入探神手之后,只主动参加过三次任务,而且都和炼丹有关。”
“很多探神手都知道吕以非的出身,有人甚至愿意开出高价请他加入队伍,吕以非却从没答应,有几次甚至在大怒之下毒死了上门找他的说客。”
“如果说,吕以非在探神手里还会给谁三分薄面的话,除了雪妖狐,就再没有别人了。”
随心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我们能掌握的资料只有这么多。”
黑老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丹经》?不应该啊……”
黑老猛然抬头道:“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情没说?”
随心也被问得带起了怒气:“黑老,我虽然只是晚辈,但是也知道双方合作应该以诚相待,我能找到的资料一定会与你共享。这就是我找到的全部资料,况且……”
随心话锋一转道:“我同样不认为吕以非是什么关键人物。”
黑老看了对方半天才说道:“看来,你也被人骗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吕以非不但是关键人物,而且,掌握着药王谷的核心之秘。”
随心紧盯着黑老看了半天,才缓缓说出三个字来:“我不信!”
黑老摇头道:“你知道,五毒教覆灭之后,苗疆蛊师为什么也失去了与药王谷争雄之心吗?”
黑老自问自答道:“因为药王谷同样也丢了半部《毒经》。当年药王谷全凭着《毒经》才能制衡五毒教,否则的话,他们凭什么与我苗疆蛊师平起平坐?”
“据我所知,《毒经》分为《杀人篇》、《济世篇》,药王谷丢掉的就是《杀人篇》。药王谷觉得悬壶济世是医家根本,《杀人篇》可有可无;我却觉得《杀人篇》才是《毒经》的精髓所在。我也从不相信药王谷会随随便便丢掉足以称霸江湖的秘术。”
黑老说到这里才正色道:“我这次远出苗疆,就是为了《毒经·杀人篇》。”
随心喃喃自语道:“《毒经》会在吕以非的手里?”
“肯定在。”黑老说道,“就算他没有完整的《杀人篇》,也应该掌握了其中一部分内容。他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随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毒经》自然归属于前辈。但是,我想知道,前辈如何断定《毒经》就在吕以非的手里?”
黑老对随心的态度似乎十分满意,声音和蔼地说道:“因为吕以非跟蓝宝儿交过手了。蓝宝儿的毒阵虽然稚嫩了一些,但是毒虫的构成却十分复杂。如果见招拆招,不是浸淫毒术三十年以上的高手,别想解开毒阵,如果强行破解嘛……”
黑老声音一沉道:“强行破阵就得炼出能毒死蛊虫的奇毒,那种东西只有《毒经》上才有记载。”
随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蓝宝儿的毒阵被人强行破解了?”
黑老沉默点头之间,我心里震惊到了极点。
我布置反攻蓝宝儿计划的时候,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怎么能让叶寻和豆驴子冲出毒物的埋伏,如果他们不能首先反杀,我什么计划都实施不了。
那时候,豆驴子拍着胸脯告诉我,他出手肯定是万无一失。他确实也做到了。
难道《毒经》真的在豆驴身上?如果是那样的话,有些事情,我就得重新考虑了。
我的思维在不断转动之间,随心却先一步问道:“前辈有把握对抗《毒经》?”
黑老脸色一沉道:“我可不是蓝宝儿。”
“晚辈失言了。”随心虽然没有刚才的傲气,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必定还是不服。
黑老站起身来,代替随心发号施令道:“都歇够了吧?歇够了就起来赶路。领路的,咱们还得多久才能追上你哥?”
“应该……应该是快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神仙,你掐指一算不就……”
“算你个狗屁!”黑老立刻瞪起了眼睛,“天黑之前,你要是找不着你哥,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赶紧说道:“是是……您老先歇会儿,抽袋烟?我先到前面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我哥留下来的标记。”
黑老看着我冷笑道:“要去,咱们就一起去。都起来,跟着他走。”
我心里顿时暗暗一惊:怎么回事儿?难道她在怀疑我?
第二九六章 踪迹全无
随心会雇我带他们进山,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有人告诉她,王欢雇“我哥”带着他们进了兴安岭。www.uu234.net
赶山子虽然常年在山里进出,但是有些深山老林,就连赶山子也不会轻易涉足。那里未必有神话禁区,却藏着无数的神异与玄奇,当人无意间触动了山中的禁忌时,他自己也就变成了传说的一部分,永远留在山里了。
赶山子进黑林之前,都会跟兄弟、子侄这样的至亲约定好标记,一旦几天不归,外面的人就会顺着标记进山救人。
我一直是按照前面的标记找人,只不过留下标记的人不是我哥,而是叶寻。
按说,赶山子领路,先走个几十、上百步,看看前头有没有危险,再回来接人是在情理之中。领路赚的不就是这个辛苦钱?
黑老忽然把我留下,是什么意思?
我装着一脸不懂的样子看向黑老时,后者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你这娃子不错。你来,跟我说说话,说着话走路不累。”
我也知道说着话走不累,可我不敢往她身边凑合,这倒不是因为我怕她身上的蛊虫,我敢混进人堆里就没做过什么全身而退的打算。
我怕的是黑老发现我身上还藏着毒药。为了以防万一,豆驴子给了我一颗只有高粱米粒大小的药丸。他告诉我,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这颗药丸能跟所有探神手同归于尽。那颗药丸就藏在了我匕首的刀柄里。
可是,现在黑老叫我,我却没法不过去。在东北山里,大仙儿愿意跟你说话,那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儿,我不过去,就等于是自爆了身份。
我脑子里心思急转,脚底下却一刻没停:“老神仙,你有什么吩咐?”
黑老指了指前面:“顺着那边往里去是什么地方?”
我回答道:“是大仙洞,也叫七王洞。”
黑老转头道:“什么意思?”
我说道:“咱们这地方有个传说,说是老黑龙王被锁在黑龙江里,可是老黑龙王的子孙不干哪!几条小黑龙就从黑龙江里跑了出来,在兴安岭里安家落户了。大仙洞里就住着七条龙啊!”
关于黑龙江因何得名,有很多传说,大体上都跑不出白龙和黑龙争斗夺江的故事。其中一个传说,就是东海龙王的孙子小白龙为祸一方,一条土生土长的黑龙为救百姓,与其争斗数日,最后斩杀白龙,却因为得罪了东海龙王,被天庭锁在江底。黑龙江因此得名。
几条小龙跑出来占山为王的事情却是我编出来的,当地没有这种传说,却有黑龙。
黑老斜眼看着我道:“你见过黑龙?”
“我可没见过。”我赶紧摆着手道,“见了黑龙还能活命啊?那片林子,连黑瞎子都不敢往里进,谁还能跑过去送死?要是你们给的钱多……嘿嘿……”
黑老一点没在意我说错了话:“人为财死嘛,可以理解。既然没人见过黑龙,黑龙传说是哪儿来的?”
我赶紧说道:“前几年下大雨的时候,山水呼呼往山底下灌,你们猜怎么着?山水里有鲤子,一尺多长的黑鳞鲤子一条一条往山下游,老辈人都说,那是龙子龙孙上山拜祖宗去了。山上要是没龙……”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随心冷笑道:“这算什么,我还看见过黑蛇游山呢!刮场大风,从山上顺下来两条鱼是多大个事儿?农村人没见过世面。”
“什么叫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我轻轻憋了口气,把脸色憋得通红,“前几年,老李家人进了大仙洞……”
“没回来是吗?”随心打断道,“别说了,就那些事情,骗骗农村人还行,当我们面儿说出来,只能让人笑话。”
有人跟着嗤笑道:“山上走丢个人就能往山精水怪身上联想,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能干得出来。还特么有龙王?”
我顿时急了:“谁说这山上没有龙王?老辈人都这么说!”
随心冷笑道:“老辈人?老辈人都骗了几辈人执迷不悟了,还拿着没有的事儿骗新人。我都替你们悲哀。”
我怒吼道:“谁说没有?山里还有一个龙神菩萨哩!”
我话一出口,随心他们全都是一愣。有人急声道:“什么龙神菩萨?赶紧说!”
“我凭啥告诉你?”我也来了脾气,“你们不是不信吗?你们全都不信,我还说啥?”
“你特么的……”那人转身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顺手摘下身上的老洋炮:“想动手咋地?”
我为了把自己装成赶山子,把所有的装备都交给了叶寻,明面上的东西就只带着一支老洋炮和一把砍刀。
那人冷笑着背手往自己身后摸过去时,黑老却开口道:“行了,你们挤兑人家半天,还不让人家动气吗?给我滚一边儿去。”
黑老向我招了招手道:“娃子,别理他们,你给我说说,龙神菩萨是怎么回事儿?”
“老神仙。”我收起枪道,“我听人说,龙王洞其实不是个旱洞,往里去就有水,龙神菩萨就盘着腿坐在水里。老辈子上的人都说那是菩萨怕七条龙惹事儿,坐在水里给他们诵经度化哩!”
黑老皱眉道:“你说说,龙神菩萨长什么样儿?”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就听说,是金的,长什么样谁都没见过。以前也有人上山找过龙神菩萨,进了龙王洞就没出来。”
“嗯嗯……你在前头带路吧!”黑老把我支到前面,才低声对随心说道,“你怎么看?”
随心说道:“王欢潜入兴安岭,肯定是要找药师佛。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药师佛就在龙王洞里,这才是让我最怀疑的地方。”
黑老冷笑道:“就凭他们三两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我看你是多虑了。”
“不!”随心否定道,“我虽然恨不得把王欢碎尸万段,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王欢的能力。他能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连败探神三秀,足矣证明他狡猾。”
随心长叹道:“我败给王欢之后,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让我和王欢易地而处,我能不能像他一样,仅凭着那点有限的资源火中取栗,连败强敌?”
黑老不以为然道:“王欢再强,不也被你们逼出了探神手?”
“离开探神手的王欢才更可怕!”随心说道,“在探神手里,我们可以利用种种手段打压王欢,甚至控制他的命脉,让他寸步难行。现在的王欢如同猛虎出闸啊!只要他手头有了资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威胁到探神手的高层。”
黑老诧异道:“这是你给他的评价?”
“不是。评价他的人是明心宗的百炼生。”随心道,“百炼生已经向各大宗门发出了警告。这一次,五毒之争由冰凝全权负责,五派高层不会插手。”
“如果冰凝取胜,探神手会放过王欢,甚至可以让他再小胜几场。毕竟用一个介乎于有才无才之间的人,更有利于以后的博弈。等到陈文发现我们舍小利而布大局的计划,他再想改变什么,就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他们还是得依靠探神手。”
随心的声音一顿道:“一旦冰凝失手,探神手的高层就会亲自下场,将王欢置于死地。”
黑老声如夜枭似的笑道:“你跟我说的这些,应该都是探神手里的隐秘吧?你就这么相信我?”
随心笑道:“这件事儿,在探神手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上风的命令是伤而不杀,不过,谁也没说应该伤到什么程度。不是吗?”
黑老嘿嘿笑道:“你想让我伤他到什么程度?全残,还是半残?”
随心沉声说道:“我要让王欢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你能做到吗?”
黑老冷哼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拐弯抹角,不如我们苗人来得直接。说吧!你能给我什么?事先说明,不要画饼敷衍我。”
随心之所以和黑老说那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探神手中大概也有人跟她抱有同样的想法。想让黑老给我下蛊容易,难的是逼退其他的蛊师,让随心独占蛊毒的控制权。
黑老就是听懂了随心的意思,才敢坐地起价。
随心沉声道:“如果,我能帮你拿到《毒经》呢?”
黑老惊声道:“是你们袭击了药王谷?”
随心不置可否道:“这是探神手的机密,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吕以非手里有《毒经》,我一定能帮你拿到。”
黑老冷笑道:“只要让我找到吕以非,还需要你帮忙吗?”
随心不以为忤地说道:“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吕以非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他想跑的时候,你抓不住他。”
“呵呵……”黑老冷笑一声,没有去接对方的话头,笑声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随心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的交易一直有效,黑老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再谈。”
这一次,黑老连跟随心说话的兴趣都没了,扬声向我喊道:“带路的,什么时候能找到人?”
第二九七章 踪迹全无2
“标记没了!”我自己都发觉自己的声音变了调儿。www.uu234.net
“你说什么?”随心当场暴怒,大步往我身边走了过来。我却丝毫没有理会随心的愤怒,像疯了一样到处翻找叶寻的标记。
我不是在骗随心,而是叶寻留下的标记真就在我眼前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了。
按照原先的约定,现在还不到叶寻应该让我们停下来的时候。除非叶寻遇到了什么危险,不然他不会轻易跟我断去联络。
我早就慌了手脚,随心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喊道:“你给我过来,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给我滚一边儿去!”我烦躁之下当场卷了随心的面子,随心勃然大怒:“把他给我抓过来,让他跪着给我解释清楚!”
“不知道深浅的东西。”一个探神手冷笑之间使出擒拿手法扣向了我的手腕。
“艹你妈的!”我不等对方手掌接近就反手扣住了对方腕子,右手上抽出的匕首也一刀跟了过去。
五寸多长的刀锋带着刮骨声响穿透了对方大腿,我马上抽出匕首转头跑进了树林。
“追!给我追上去!”随心怒吼之间,探神手紧追着我冲进了林地。
我心急叶寻的去向,没有心思跟他们恋战,跑出不远就顺着一块坡地滚入了山林。
兴安岭的原始森林千百年无人踏足,树上枝叶春生秋落,周而复始,虽然大半化作泥土,但是留存下来的落叶却足够掩盖任何一个人的痕迹。
我滚进落叶之后就停了下来,追在我后面的探神手找不到我的踪迹自然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随心怒吼道:“废物,全都是废物!连一个种地的都追不上,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黑老笑呵呵地说道:“你别小看了一个山里人,他们的身份虽然没有你高,但是他们祖祖辈辈在山里生存,给他一把枪,他能把你们当中一大半的人留在山里。”
随心冷然:“黑老,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黑老没去理会随心,反而高声说道:“领路的小娃子,你出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黑老见我没有反应,再次说道:“你别忘了,我是大仙,你不出来,我也能算到你在哪儿。”
我不由得凛然一惊,那老太太狡猾得很,绝不会是要把我给诈出来。她要干什么?
黑老大声道:“小娃子,你要找你哥,我们要找龙王菩萨。你出来,我们帮你找你哥。”
我明明能听见对方说话,却仍旧趴在树底下一动不动。黑老笑道:“你不出来是吧?等你家太奶抽完了这口烟,就去找你。等我找到你,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黑老说完,果然坐下抽起了烟来。随心忍不住问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找他出来?”
黑老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小看了山里人。有些事情,他知道,你不知道。在山里丢了向导,就等于是丢了半条命。就算是他把我们领到了龙王洞边上,也不能随便碰他。”
我看不见随心的表情,但我估计她肯定是对黑老的话不屑一顾,黑老的声音里顿时带起了几分火气:“我半辈子活在山里,见过的东西比你多,等到真出了事儿,你再想找人也已经晚了。”
“我信!”随心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之后马上又转移了话题,“按照常理,那个领路的应该是把我们给带到龙王洞附近了,黑老看出什么没?”
“我看见死人了,满山遍野的死人。”黑老神神叨叨地说道,“这里曾经死了好多人,他们谁都没走出过这片山林,等着有人进来把他们带出去。现在我们来了,说不定,每走一步都有死人跟着我们,等着咱们带人走呢!”
随心声音不悦道:“黑老,你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咱们是来探秘,不是来抓鬼的。鬼故事那些东西,还是留着去吓唬小孩儿吧!”
黑老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信?那我告诉你,下面那片落叶里面就有数不清的鬼魂,你只要掀开树叶,就能看见他们。你想不想试试?”
随心显然是不信树叶底下有什么鬼魂,连对方的话都没去接。
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四周缓缓升起了一股寒意,就好像是有人把冰块儿给塞进了我身子底下,刺骨的冷意顺着身体四周氤氲而起,一阵阵地钻进了我的领口、袖管儿。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感到自己身边的树叶颤动了几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潜在落叶之下往我身边爬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时,我眼前的落叶当中已经伸出了一只满是泥土的人手。
正对着我面孔的手指左右摇晃着拨开了发黄的落叶,一寸寸地往我眼前伸了过来。我伸手按住刀柄之后,才觉得不对,索性惊叫一声,从落叶里蹦了起来,拼了命地往山坡上爬:“老神仙救命,救命啊!下面有鬼……有鬼啊!”
“抓住他!”随心一声令下,两个探神手同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提上半空,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爬起来喊道:“有鬼,下面有鬼!”
“胡说……”随心刚刚说了两个字,山坡下的落叶好似流动的河水一样翻滚而起,一浪压着一浪地向山下汹涌而去,渐渐地在远处堆积起了一座金黄色的山包。
掀去落叶的地面果然露出了上百具被木质长钉给钉在地上的尸体,尸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腐烂殆尽,很难分辨出他们生活的年代。但是从尸体蜷缩起来的手指上看,他们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钉在了地上,否则,那些人也不会疼到生生把手指抓进了地里。
随心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你们下去一个人,把钉尸体用的钉子拔起来一颗看看。”
我身边的探神手推了我一下:“你下去!”
“他不能去。”黑老冷声道:“要去,你去!”
“我?”那人看了看黑老,又回头看了看随心,见随心目无表情,才小心翼翼地从山坡上跳了下去,抓住一枚木钉狠狠拔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了随心面前。
“镇魂钉?不对,镇魂钉不应该有这么粗。”随心低声自语道,“可是钉子上面明明有符文……”
传说当中专门用来钉住魂魄,不让鬼魂投胎的镇魂钉,确实刻有符文。而且,不论是三钉、七钉镇魂,肯定有一枚钉子是钉在死者的脑袋上,因为古人相信,人的魂魄居住在泥丸宫里。
那颗钉子无论是从人眉心钉入,还是从头顶钉入,都必须直达大脑中心。用木头做成的钉子没法穿透人的颅骨,所以镇魂钉通常非铜即铁。这就是随心一时半会儿拿不准主意的原因。
随心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正想伸手去碰木钉时,旁边的黑老忽然从一个探神手身上拔出刀,抬手一刀活生生砍断了那人捧着木钉的双手。
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儿双手被斩,随心岂能不怒?随心当即抓住腰间刀柄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黑老提着砍刀飞快地退出去两步道:“你自己看他手。”
随心仅仅往那人手上扫了一眼,马上抽身而退,站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等我往那人手上看时,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手掌断口就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除了暗红色的肉丝,连一滴血都没有。更奇怪是,那人明明被砍了双手,自己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仍旧端着两只光秃秃的手腕站在原地。唯一跟刚才不同的是,他面孔在这瞬间压低了几分,就像是盯着自己掉在地上的两手看。
随心沉声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他中蛊了。那截木桩子就是蛊毒。蛊毒已经入脑,他没救了。”黑老说话之间抬手又是一刀,把那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这一次,尸体的脖子上总算是流出了一点血迹,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点,至多只是染红了对方的领口而已。
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连滚了几圈之后正好面对着自己的尸体停了下来,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光秃秃的脖子不放,偶尔还会眨动那么两下。
随心再次挪开脚步向黑老喊道:“你明知道下面有蛊毒,还让我的人去送死?”
黑老的脸色异常凝重道:“不管你相信也好,还是不信也好。我只能告诉你,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木桩就是蛊毒。要不是我看见他身上出现了中蛊的迹象,我自己也会去碰那木桩。”
随心沉着脸没有说话,黑老却说道:“有苗疆蛊师来过这儿,那个蛊师比我还厉害,他会失传了的草木蛊。”
苗疆蛊师素来高傲,他们能当众承认某个人本领高强,肯定是对那人到了心服口服的程度。随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那个蛊师也是你们的人?”
“不是!”黑老说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领路的那个娃子,这附近有没有庙?要是有,你就先带我们过去。”
我心里顿时暗道了一声:不好。
第二九八章 踪迹全无3
黑老的想法并没错。www.uu234.net很多人都觉得穷山恶水当中找不到山神庙,实际上,恰恰相反,越是险恶之处,越容易找到山神庙。
险恶之处的山神庙可能极为简陋,却可以算作是一种标志,或者是给后来人的一种安慰。无论是谁,在山野当中看到山神庙,第一反应就是以前肯定有人来过,那么顺着山神庙附近的山路往回走就是生路。
七王洞,既然是传说,就应该有传说的依据,山神庙就是传说的依据之一。
可我真不知道山神庙在什么地方啊!
我能判断出最后一尊药王像在兴安岭,完全是因为《万象经》的记载。《万象经·野话篇》里记载了很多小的传说,其中很多传说都不着边际,但是我爸却对这些传说进行了详细的注解,甚至还留下了他个人的判断。
根据我爸的推断,药师佛道场之所以会在黑龙江镜泊湖的龙泉山,是因为龙泉山一带对药师佛的供奉可以追溯到一千六百年前的渤海国。
唐代,东北的粟末靺鞨酋长大祚荣控制了靺鞨各部,于公元六九八年在今吉林建立震国。公元七一三年,唐朝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加授忽汗洲都督。从此,去震国与靺鞨号,专称渤海。当时的渤海国上京龙泉府就供奉着消灾延寿药师佛。
我爸就关于兴安岭“佛陀镇毒龙”传说进行过仔细的推敲,他一直觉得七王洞里应该是药师佛的塑像,甚至还在后面写下了自己判断的理由和进入七王洞的大致路线。
以前我在看这段记录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我却觉得我爸当初应该是探查过七王洞,或者说,已经做好了准备探查药王洞的打算。
我故意打破常规,就是为了把探神手从中原地区引出来。
我问过狐妈,东北鬼脉是探神手投入资源最少的一支禁区脉络。东北分部不仅高手少,资源也少,情报更少。只有在他们资源、情报全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我才能让我们之间势均力敌。
我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让叶寻他们先进山里埋伏,像我们在蓬莱上一样,一明一暗地混在探神手身边慢慢跟他们周旋。
可是,我们计划还没开始,叶寻就先丢了。
山上竟然还出现了蛊毒。
我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现在,我不但不能立刻消灭这支探神手,反而要利用他们帮我找叶寻。
更要命的是,黑老竟然要让我带着她找山神庙。我上哪儿去给她找山神庙?
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山神庙在什么地方。这片林子要棒槌没棒槌,要药材没药材的,有年月没有人来了,谁知道哪儿有山神庙啊?”
黑老点了点头道:“你觉得山神庙能在什么地方,就带我们往哪儿找。快点!”
“行!”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棵红松,“你们谁上去看看,找着河在什么地方就喊我。”
我解释道:“山里人修山神庙都是在前面有水、后面靠山的地方。看着河了,顺着河找就差不多了。”
随心随便指了一个人道:“你上去。”
那人抓着树杈三两下子爬上了树顶之后,随心向黑老问道:“黑老,以你估计,那些蛊师什么时候在这儿留下的蛊毒?”
“至少上百年之前。”黑老凝重道,“桃木蛊是草木与尸毒的组合,草木吸收尸毒的时间越长,威力也就也大。到了百年之后,桃木蛊究竟会成长到什么程度,连我也说不清楚啊!”
黑老正说话之间,树上那个探神手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死人,死人过来了……”
“你说什么?”随心怒吼道,“把话说清楚点!”
“是老三,被你们砍了脑袋的老三,他回来了。”那人喊道,“他往这边走呢!”
“放屁……”随心刚要呵斥对方,就看见那无头尸体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拿黑狗血、驴蹄子。”随心发令之间,自己从身上拔出长刀向后倒退了两步。
黑老却沉声道:“别动黑狗血,那不是僵尸,给他让条路,让他自己过去。”
走过来的东西的确不是僵尸,如果不是他没了双手和头颅,完全就是在昂首阔步向我们大步而来。
随心沉声道:“怎么让?”
“站在两边,中间让条路,等他走过去就好了。”黑老说话之间,自己先站到了一边。
随心赶紧贴着她身边站了下来:“快,站好,听黑老吩咐。”
不久之后,所有探神手就像是夹道欢迎一样,沿着尸体行进的方向站成了两排,给无头尸身让出了一条路来。那具无头尸体脚踩着落叶一步步走向人群中间时,所有探神手都下意识伸手摸向了武器。
黑老沉声道:“谁都不要动,尤其是不能对他露出杀气,千万千万记住。”
“照做!”随心第一个松开了武器,无头尸体却停在了随心的眼前,慢慢转动身子对向了随心。
我明显看见随心的身躯微微一颤,右手再次伸向了刀柄,黑老却在这时扣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拽着对方的胳膊道:“别动,千万别动,你一动,我们就全都完了。”
随心挣扎了两下停了下来,无头尸体也跟着慢慢转动了身子,用脚蹚开地面上的落叶,继续前行。
黑老的脸色顿时一变:“蛊尸的动作怎么变了?”
无头尸体刚才还是踩着落叶大步向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变成了用脚蹚着树叶擦地而行,尸体仅仅走出两步随心就变了脸色:“血土!”
我赶紧踮起脚尖往尸体背后看了过去,被尸体蹚出来的地面上全都是暗红色的泥土,乍看之下就像是被人给泼上了鲜血。
血土!
我听人说过,盗墓的人最怕看见的就是血土,土层染血,说明地下阴气聚集,说不定不等开棺就会遇上尸变。
这片树林子里面怎么会有血土?难不成我们脚底下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包,而是一座巨大的古墓?
我赶紧往黑老脸上看了过去,后者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还有谁没过来?说!”
“谁?”随心猛地一抬头,“只剩陈梁栋了。”
随心说的是刚才那个爬到树上瞭望的探神手。作为队伍斥候,不到队伍走进安全范围,决不能轻易离开岗哨,他不下来是在情理之中。黑老却咬牙切齿道:“让他下来,跪在蛊神面前自尽,快点!”
随心厉声道:“不行,他没有……”
“别说什么‘不行’!”黑老厉声道,“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那么多,赶紧让他下来。”
随心干脆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探神手不是魔门,对属下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作为上位者,平日里拉拢属下还来不及,哪会无缘无故地牺牲手下?
黑老急道:“你让他下来,我同意你的条件,快点啊!”
随心的脸色终于变了——黑老刚才还咬死不肯放口,非要随心拿出厚利交换才答应对我下蛊,现在直接舍弃所有利益也要那人从树上下来自尽,只能说明,连她都觉得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舍利保命了。
随心当即喊道:“陈梁栋,下来吧!你家人的抚恤……”
树上的陈梁栋喊道:“统领,你为了一句话就让我下去送死?”
随心沉声道:“门派需要你的牺牲。赶紧下来,否则……”
随心仅仅碰了一下身边的暗器,那具尸体就猛地一下转过身去对准了随心。
“别动杀意!”黑老顿时吓了一跳,“树上那个,你下来,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那人冷声道:“我只想要活命。统领,我跟着你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几次出生入死,你为了外人的一句话就让我送死,我不服!”
我能理解陈梁栋的心情。现在发生的一切并没到生死关头,任何一件事儿都只是黑老的口述,危机不来,谁会相信需要牺牲同伴才能渡过难关?就算做出牺牲,为什么一定要选我陈梁栋?
每个人都想活命,每个人都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偏偏有人为了一句话让他去死,他能甘心吗?
随心强压着怒火道:“你不服也得服。你现在不死,等到危机过去,我就上报你叛宗之罪。宗门如何对待叛徒,你应该清楚。”
“哈哈哈……”陈梁栋声如夜枭般的惨笑道,“好,好……我陈梁栋叛宗,我是叛徒……好,好……你上报去吧!只要有人相信,你随便去报!”
随心终于忍不住了:“我一个人说话,自然没有人相信;所有人说话,谁还不会不信?同意我的意见的人把手举起来。”
糟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随心玩失策了。
老江湖自然能看出我们现在的处境,却不代表应该在这个时候集体表态,这不是在刺激陈梁栋吗?
我正在寻思该如何阻止对方时,我身边的探神手却一个个地把手举了起来。那一支支扬起来的手掌就像无数把利剑,挑向了陈梁栋的神经。
第二九九章 踪迹全无4
良久之后,树上的陈梁栋忽然怪笑道:“原来你们都想让我死?好,我死!”
“别——”我刚刚喊出了一个字,树上陈梁栋拔出匕首直奔无头尸体扑落下来。www.uu234.net
东北红松能长到二三十米,深山中红松甚至能长到五十米以上。陈梁栋虽然没爬到树顶,但是距离地面也有十多米高,丝毫不做防护的扑落下来自己纵然会粉身碎骨,被他砸中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黑老被陈梁栋吓得亡魂皆冒:“别让他……”
在场的人除我之外,谁也没有想到陈梁栋会来上这么一手,想要反应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陈梁栋砸在了无头尸体上。
双方仅仅一触之下,无头尸体就像是被压爆了气球,砰的一声炸得血肉纷飞,我眼看朦朦血雾向我扑面而来之间,举起双手护住了自己的面孔,飞快的向后退去。
我速度虽快却还是没能逃开血雾笼罩的范围,漫天血点只是与我轻轻一触,我手上就传来一阵像是针扎似的剧痛,等我抬手看时,手背上已经多出了一片像是被钢针扎出来的红点儿。
附近探神手同时惨叫出声,不是在拼命拍打手臂,就是伸手在脸上乱划,我们二十多人谁都没能幸免,全都或多或少沾上了鲜血,个个身上泛起了红点。
等我在往陈梁栋身上看时,却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摔得血肉模糊的陈梁栋,全身上下像是刺猬一样冒出了几寸长的木刺。
密密麻麻木刺只有牙签粗细,却穿透了陈梁栋身上的防护衣,鲜血淋漓的竖在半空。
我眼看一颗从针尖上滚动下来的血珠慢慢渗进了血土时,黑老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我要灭他九族。”
随心挣扎起身道:“黑老,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儿。”
黑老咬牙道:“苗疆曾经出现过五个极为诡异的蛊神,他们既是蛊师也是赶尸人。只有他们善于用尸体养蛊。也只有他们敢略五毒教之锋芒。”
“当年,他们用尸神蛊与五毒教争锋时,整个苗疆都被卷进了那场大战。五尸神虽然一败涂地,五毒教也损失了不少长老。”
“那之后,五毒教对五尸神残余的势力展开了血腥清洗,很多蛊师无辜被杀,甚至连他们所在的寨子都被血洗一空,从那之后,苗疆就在没有了五尸神记载。但是……”
黑老话锋一转道:“苗疆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五尸神并没死在五毒教手里而是远遁他乡,集聚势力,准备卷土重来,也正因为如此,五毒教才会毫不留情对五尸神的弟子进行屠杀。”
随心惊声道:“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尸体就是五尸神的蛊毒?”
“对!跟传说中一模一样。”黑老点头道:“我刚才还在奇怪,苗疆的草木蛊怎么会出现在东北,现在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五尸神最后落脚的地方。”
黑老说道:“东北天寒地冻,不利于毒虫生长。所以苗疆蛊师很少会踏足东北,就算过来也只会选择夏季。但是五尸神不同,他们的蛊毒不受气候的影响。”
黑老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五尸神的蛊毒,既是毒也是咒,他极为精通咒术一道。蛊咒双重作用之下,很少有人能逃出他们的追杀。”
黑老沉声道:“五尸神有一个毛病就是极好面子。他们不一定会因为你杀了他们弟子跟你结仇,肯定会因为你薄了他们的面子,对你追杀到底。据说,当年他们五毒教开战就是为了脸面之争。”
“我刚看见桃木蛊时,就怀疑那是五尸神的手笔,可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五尸神已经消失了将近两百年,那还怎么巧被我们给碰上?”
“直到那具尸体走过来,我才知道是五尸神来了。刚才我们只要恭恭敬敬的把尸体送走,也就没事儿了,现在……”
黑老看着地上的尸体咬牙切齿的道:“我们全都中了五尸神的蛊咒。”
随心的脸色有些发白道:“你解不开蛊咒?”
“你当我是谁?”黑老暴怒道:“五尸神纵横苗疆的时候,连我祖师爷都没出生,我拿什么跟他们斗法?”
有人小声道:“两百年都过去了,五尸神说不定都已经化成灰了。”
“可他们的蛊毒留下了。”黑老急躁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领路的,现在往回走,得走多久才能回去?”
我赶紧道:“咱们进来走了四天,就算没日没夜往回赶也得两天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黑老急得团团乱转。
我小声道:“老神仙,要不咱们去求求金菩萨,说不定拜拜菩萨……”
“对,你说的对!”黑老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喊道:“全力去找药王像,找到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就去找,领路的,你赶紧带我们去找山神庙,就往你觉得能找到地方找。”
“行!”我刚才让陈梁栋往树上爬。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好去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山神庙应该在什么位置上,我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个估量。
我带着人往山坡背后走时,有人冷着声音道:“你走错地方了吧?这是背阴的地方,山神庙不是应该建在向阳的地方么?”
我回答道:“正常肯定是那么回事儿,这次不一样啊!这地方那么邪性,山神庙不应该是那邪性往哪儿压着么?我估计……”
“估计你个狗屁!”那人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让你领路,你就好好领,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你倒替我们做上主了。给我滚回来。”
“等等……”黑老道:“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人道:“黑老,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要在由着他瞎跑,说不定能被他个领到什么地方去?我看咱们还是……”
我不等黑老说话就反驳道:“什么叫我瞎跑,我领你们去的地方要是有山神庙咋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人眼泛冷光的道:“要是找不到山神庙,我就剥了你的皮!”
“指不定谁剥谁皮!”我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我故意带他们往背阴的地方转,不是想要去找山神庙而是想去找叶寻。
我虽然不懂什么尸神蛊,但是我听叶寻说过,但凡是僵尸类的东西都喜阴,越是阴气聚集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发生尸变。
如果叶寻他们也发现尸神蛊,以叶寻的性格肯定要哪有危险,他就往哪儿扎。找到尸神蛊的根源,说不定就能找到叶寻。
我一路往山坡下过去时,却发现山势也是往下植被就显得越少,等我翻到了山腰周围不仅看不到像样的树,就连荒草都不见了踪影,再往下去就是漫山遍野的黑石堆。
刚才跟我较劲那人忍不住喊道:“庙呢?这特么哪有庙?”
我回头喊道:“你家庙修在半山腰子上?不爱走别走,老子还特么不爱领你呢?”
“你特么的……”那人奔着我冲过来时,随心怒喝道:“够了,领路的,我们再跟你往前走五百米,要是还没看不着有庙,你马上给转头。听见没有。”
“知道了!”我嘴上这么答应心里急得不行,我一路走过来,两只眼睛就没闲着过,把附近的东西全都给看了遍,可这附近连半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叶寻要是来过,再怎怎么样也会给我留下一点标记,叶寻和豆驴子究竟跑哪儿去了?
难不成,我真找错地方了。
我正着急时脚底下忽然一软,好像是踩在了水管一类东西上面。
蛇!
我赶紧缩脚时,却看见一条身体发灰色带着白磷大蛇从我脚下游了过去。
铁树皮?
铁树皮是东北能看到的最毒的毒蛇,属于蝮蛇的一种,毒性仅比响尾蛇稍差一些,被它咬到不及时救治只有死路一条。
我刚才踩到的东西就是它?
我仔细看过去时,才发现那条铁树皮的鳞片已经被石头给膈开了一块,里面红肉都经翻了出来,这明明就是我一脚踩上去的结果。
别说我踩到的是一条毒蛇,就算是踩了一条菜蛇,它也能反口咬人。可是这条铁树皮,被百十多斤人踩在身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正看着毒蛇发愣的时候,黑老就兴奋道:“领路的,你走的路没错,赶紧跟着蛇走,别让他跑丢了。”
我跟着那条铁树皮往山下跑时,才发现附近游动的毒蛇越来越多,而且全是清一色的铁树皮,成百上千的毒蛇都在向同一个方向游动,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我却心安了一半儿,这是有人在故意引蛇,如果,附近没有其他用毒高手,引蛇的人肯定是豆驴子,他们没死,没死就好。
我连追几步之后,忽然发觉不对,赶紧站了下来——我一个带路赶山子,看见蛇群就算没吓得屁滚尿流,也得撒腿就跑啊!怎么会往蛇群里面钻?
我这边刚一站住脚步,黑老阴森森的动静就从我后面传了过来:“你胆子不小啊!”
第三零零章五尸再现
还是被黑老发现了?
我心中凛然之间,随心也带着探神手的人马向我围了过来:“你不害怕么?”
“怕?怕有用么?”我强自镇定道:“都到这儿了,我还能跪下求饶啊?我给长虫磕头,他们听得懂么?”
随心冷声道:“世上没谁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必有仗持,我看你不像是赶山子?你凭什么敢往蛇群里钻?”
“你啥意思?”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随心绕着我转了几圈:“我越看你越不像是赶山子。”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是咯噔一声,脑子里飞快的把自己一路走来的表现回想了一遍,我好像没出什么纰漏。
随心微笑道:“你是不是可以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怕毒蛇?”
南方人不怕蛇,东北人却一向敬而远之,有时在山上遇见长虫都不打。别说是往蛇群里钻了。
我从身上摘下一个水壶:“就凭它。”
黑老把水壶接过去闻了闻:“这药酒做得还算马马虎虎,在东北能把蛇药做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了。”
那壶药酒是豆驴子临走给我的,为的就是装得更像赶山子。
赶山子身上哪有不带蛇药的道理?
豆驴子也说,这个蛇药配的不算高明,配得太好反倒容易露馅儿。
黑老把水壶扔还给我的当口,随心忽然抓住我的后衣领,猛地往下一扯,硬是把我衣服了撕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我身上看过来时,有人低声道:“他什么没有暗记,不是探神手。”
原来他们帮我当成了探神手?
“给他一件儿衣服!”随心随意摆了摆手,转身想走的工夫,我忽然抓住随心的后衣领猛地扯了下去,随心绝没想到我会来上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当场被我撕开了衣服。
“啊——”随心尖叫之间用手护在胸前:“给我杀了他!”
“艹你妈的!”我摘下老洋炮顶住了随心胸口:“臭逼娘们儿,老子跟你上山,又没卖给你们。一会儿这,一会儿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还特么撕我衣服,你真当老子好欺负?”
随心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老洋炮威力虽然不大,但是贴着身子开枪,就算横练高手也受不了一枪。
“说的好!”黑老笑呵呵的把住了我的枪管:“看看这娃子,他比你们还像探神手。这次,你要是不死就跟我吧!保证比你赶山过得舒坦。先把枪放下,有话好说。”
“那不行!”我脖子一梗道:“他们这么多人,你让我放下枪,万一我吃亏了咋办?”
黑老笑呵呵的道:“随心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和这娃子计较了?”
随心强压着火气:“行,我不和他计较。”
“我信老神仙。”我刚把枪收起来,几个探神手就一拥而上,按住了我的胳膊。
随心冷声道:“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的手下不跟你计较。”
我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逼娘们吭声就不能当话听,老子今天认了。”
“你们是在打我老太太的脸么?”黑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刚才那一顿指桑骂槐还有她一个。她怎么能不生气?
随心还没来得及开口,黑老就说道:“今天这娃子要是倒了一根汗毛,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随心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几次,才咬牙道:“放开他!我告诉你,没有下次了。”
我冷笑道:“有老神仙在,我怕你个逼娘们儿?”
“你……”随心正要发作之间却看见黑老似笑非笑站在往他身边挪动了一步,才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嘿嘿冷笑了一声站到了黑老身后:“老神仙,我给你带路。”
黑老笑眯眯的往我手里塞了一个龙眼大小的药丸:“这东西你拿着,它可比那药酒管用多了,有它在,什么蛇都不敢伤你。”
“谢谢老神仙。”我攥着药丸再次跑向了山下,没过多久我就渐渐听见了水声,那条山沟下面果然有藏着山涧,从山上下来铁树皮,游到水边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沿着山涧边缘结队游向了上游。
黑老伸手在山涧里捞了一下:“水里什么都没有,蛇怎么不下水?领路的,上游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大仙洞。”我记忆力七王洞的就应该是在这个方向。
“往上走,注意被踩着蛇。”黑老挥手之下所有人都跟在蛇群的背后小心翼翼的往上游搜索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自己跟踪的那条铁树皮调转了方向,顺着山坡爬向了山涧旁边的石碓,拧动着身子钻进了石头缝里。
我拿着砍刀往石头堆上敲了两下:“石头后面是空的。”
我绕着石堆转了半圈才发现,石堆的背面是一座像是坟包似的山洞,那堆石头正好封死了洞口:“这……这不能是座坟吧?”
各地习俗不同,打坟的方式也就不太一样,东北普遍都是坟坑,区别就在于棺材下葬的深浅。像是山洞一样的封口坟也不是没有,但是相对而言会少上很多。
黑老绕着山洞转了一圈道:“把洞口挖开。”
“不行,不行……”我赶忙道:“山里的坟可不能随便挖,谁知道坟里埋的究竟是啥呀?这要是挖了仙家坟,咱们还能活命么?可不能这样……”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随心伸手把我推到一边儿:“你们几个看着他,再敢叽叽歪歪让他好看,你们几个过去挖坟。”
那几个探神手虽然是在挖坟,但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搬下来一块石头都得看看附近的动静。
一开始,被探神手扔出来的石块还只是带着些湿润的浮土,没过多久,被探神手扔出来的石块上就带起的血迹。
随心脸色凝重道:“做好防护,继续挖。”
几个探神手赶紧带上防毒面具,其他人也跟着退出了几步开外,小心戒备看向了石坟,被人从坟里撤出来的石块上沾染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满地的石头像是被血浸过一样遍体通红。
一条条毒蛇也开始有气无力从石缝里爬了出来,黑老随手抓起一条铁树皮,捏开蛇嘴用手往它毒牙上碰了一下:“都小心着点,铁树皮的毒液没了,它在里面咬过东西。”
我不知道被强行采集毒液的毒蛇会不会变得虚弱,但是从那些毒蛇游动的速度上看,它们明显萎靡不振,即使被人碰到也不知道反击,很多铁树皮还没来得及爬出石洞就已经死在了石缝当中,要不是还有些相对强壮的毒蛇游了出来,方圆十几里之内的铁树皮就该彻底绝种了。
我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坟门的当口,堆在门口石块忽然轰的一声塌了下来,一个躲闪不及的探神手当场被从里向外倒下来石头砸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同伴只是抓着那人手臂向外拖动一下,那人被石头压住的左腿从膝盖开始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断口处的伤痕就像是被刀切过一样整整齐齐却看不见有血流出,断腿探神手足足盯着自己伤口足足看了五六秒中之后,才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腿……统领……统领,我没中蛊,我没中蛊……你一定要相信我。”
黑老凛然道:“把他拖到干净地方放火烧了,快!活着烧。”
“照做!”随心现已经顾不上其他,只能亲自下令处决手下,架住那人的两个探神手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拖着人跑到一块岩石后面。
冲天火光呼的一声从背后窜上半空之间,带着人肉味儿的浓烟随之狂卷而来,那个被烧着了的探神手,猛然从岩石背后直立而起,挂着满身乱窜的火苗伸出一只手来,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就是你们下场,你们等着吧!谁都跑不出去……”
我身边探神手伸*过我背后老洋炮,对准那人就是一枪,火光燃动的枪砂喷薄而出之下,将那人整个掀翻在地,落到岩石背后再也没法起身,只有黑漆漆的浓烟滚滚而出。
黑老顿时大怒道:“谁让你开的枪?”
抢走我火枪那人顿时吓得把枪扔在了地上:“我……我就是……我就是……”
“混账东西!”黑老抬手给了那人两个耳光,还不解恨又往他身上踹了两脚才算稍稍消气:“把旁边那两人也杀了。他们中蛊了。”
随心的手下刚一举刀,那两人转身跳进山涧,拼命窜上了对面山坡,黑老声嘶力竭喊道:“动手哇!你们都干什么呢?放箭射他们快啊!”
这些探神手身上虽然带着弩箭,但是随心没有下令,别人也不敢随便放箭,只是眨眼的工夫就让那两人跑得无影无踪,黑老跺脚道:“你们怎么回事儿?废物,全都是废物!”
黑老指着随心大骂道:“怪不得你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欢,关键时刻犹豫不决,你不输谁输?”
随心怒吼道:“他们毕竟是我的手下。”
黑老也来了火气:“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尸神蛊。”
第三零一章 再见五尸神
“你说什么?”随心面色微变道,“你再说一遍?”
黑老压着火气道:“我说几遍有什么用?你们不知道五尸神的可怕,等到知道了,想要后悔也晚了。顶 点 X 23 U S”
黑老干脆不再去理会随心,转头指向了山洞:“看看洞里都有什么。”
几个探神手打着手电往山洞里照过去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盘膝而坐的尸体,尸身的左腿明显齐膝而断,就跟刚才死去的那个探神手一模一样。
盘坐的尸身从脸上开始直到双腿都布满了毒蛇牙印,刚才钻进了坟里的铁树皮就是在啃咬这具尸体?
我的目光仅仅往下一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那尸体的胸口上竟然插着一把刀,叶寻的血眸!
三尺多长的刀身完全没入了尸体前胸当中,只留下一截刀柄露出外面,随着尸体上下起伏的胸口在微微颤动。
叶寻肯定跟这具尸体近距离交过手,否则他的长刀不可能将死尸透体而过。叶寻究竟是碰上了什么,怎么会连刀都拔不出来就让尸体跑了?
我身上忍不住一阵发冷,站在我边上的黑老低声道:“娃子,你在害怕吗?”
我颤声道:“对,对……你看那死人胸口……他还在喘气啊!”
“他已经死了。”黑老沉声道,“那把刀不是普通的玩意儿,能把尸神蛊定住,那至少也该是有高手加持过的法刀,说不定还是道门大能的随身兵器,难怪尸神蛊要往外逃。就让那把刀那么插着,谁也别去动。咱们走。”
到了这会儿,我再怎么放心不下叶寻,也得跟着他们往前走。
我虽然没去碰叶寻的血眸,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我从进入这片林地已经连续遇上了两次尸神蛊,叶寻他们是不是也遭遇了蛊毒才跟我断去了联系?
我开始拼命地回想《万象经》里的记载。我爸特意标注了药师佛传说,肯定是做好了探索这片禁区的打算,他不可能无备而来。
可他准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记忆力也非常好,只要特意去记的事情,十年八年都不会忘。可是我从孤山密窟出来之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其中也包括了大半的《万象经》。
我爸到底写过什么来着?
我拼命回想之下忍不住用拳头敲起了自己的脑袋,走在我后面的黑老忽然开口道:“娃子,你想什么事情想不出来了?”
我只能敷衍道:“我记得老辈人说过大仙洞的事儿,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黑老眼睛一亮:“你坐下,好好想想,不着急往前走,想起来再说。”
我干脆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老辈人怎么说的来着……”
黑老在旁边提醒道:“你仔细想想,老辈人有没有提过草药什么的?或者大仙,或者说什么坟?你好好想……”
我猛然一拍大腿道:“对了,有坟!老辈人说了,这座山里有狐狸坟。老辈人说,山上本来有个白大仙,后来龙王来了,白大仙没打过他们,就认了人家当干哥哥。求不动龙王爷的事情,可以求白大仙。龙王爷稀罕那个干妹子,白大仙说句话,肯定好使。”
这话其实是我编出来的。我爸曾经在备注里连写了三个“白狐”,还有“棺材”。那些东西只是为了给他自己提个醒,没有必要记得那么详细,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连写了三遍“白狐”。
“狗屁!”一个探神手破口骂道,“你们这帮乡下人,什么骚事儿都想得出来!还哥哥、妹妹、狐狸精,你们怎么不说那狐狸精是龙王养的小三儿?”
“怎么说话呢?”我起身怒吼道,“在山里,什么话你都敢瞎说,不要命了?”
那人抱肩冷笑道:“你让那个什么白大仙出来啊!看看她能不能啃了我一根毛去?”
“闭嘴!”黑老呵斥了那人一句,才和颜悦色地说道,“娃子,你能找到白大仙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老辈人都说白大仙后来渡劫不成,死了,可她的棺材却一直在山里,具体在什么地方,没人看着过。”
我话锋一转道:“老辈人说,想找白大仙,只要在树后面放上三个鸡蛋就行。白大仙吃了,晚上过来。吃了你的东西,你再求她,肯定有求必应。”
我是为了让白大仙的事情听起来像是真事儿,才故意这么一说,没想到,黑老却真的开口道:“你们几个往附近找找,翻了天也得把鸡蛋给我弄回来。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扎营,等明天再走。”
鸡蛋有没有我都不怕,本来就是传说里的事儿,鸡蛋在不在,谁还能真去深究什么吗?黑老要在这儿扎营,却正好合了我的心思——我是想要在晚上就近赶过去看看叶寻有没有在刀上留下什么线索。
等到半夜我才悄悄从营地边缘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摸向了石头坟。我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随心的声音:“黑老,你怎么那么相信那个领路的?他就是满嘴废话……”
“不!”黑老说道,“他说的那些传说,跟真相越来越接近了。你们没接触过药王谷,应该不知道药王谷里其实有一件至宝叫‘药狐’吧?”
黑老不等随心发问就解释道:“传说,药王谷会用草药喂养异种灵狐,灵狐会在若干年之后变成通体洁白形同白玉。到了那个时候,药狐就会变成石雕似的东西,但是割开药狐脉络却能放出血来,药狐血就是一种圣药。”
黑老沉声道:“我虽然不知道药狐血究竟能做什么,但是我却知道药王谷培养过三只药狐,其中一只送给了五毒教,另外一只在很多年前不知所踪。后来的药王谷里就只剩下了一只药狐。”
我听到这儿时不由得微微一怔。豆驴子在狐仙洞里看见的那只白玉狐狸难不成就是药狐?
黑老道:“五尸神不会无缘无故地潜进这荒山野岭,要是药王谷的人当年也来过,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怀疑,那娃子说的白大仙就是一只药狐。”
黑老说话的声音明显越来越远,她是在往前走?那边不就正好是石头坟的方向?她们想要干什么?
我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可我又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落在距离她们二十多米的地方。再往前去,说不定就能被随心发觉我的行踪。
我跟出一段距离,随心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黑老,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去拿那把法刀!”黑老道,“五尸神当年横行一时,却没能离开苗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道门法术能克制尸神蛊。当年对敌五尸神的先锋就是药王谷。”
随心诧异道:“药王谷还修道法?”
黑老也同样惊讶道:“这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随心摇头道,“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药王谷的传人从没修行过道法,武学也谈不上独树一帜,与道家武学流派有很多互通之处,药王谷的高手在江湖上并不出彩。”
“看来时间过去得太久了。”黑老像是低声自语道,“江湖早就忘记了五毒教和药王谷的可怕之处。”
随心像是随口道:“如果药王谷真像传说中那样神秘莫测,也不会轻易被人灭门了,不是吗?”
黑老试探着问道:“覆灭药王谷的人是不是你们探神手?”
“这件事情……”随心正说到关键之处忽然停了下来,“噌郎”一声拔出了兵刃。我赶紧蹲身往随心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具单腿独立、身上插着长刀的尸体。
石头坟里的独腿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坟里弄了出来,背对随心站在了远处的山坡上,从他背后上透出的寒光四溢的刀锋不仅只剩下了半截,还在一点点地向后收缩——有人站在尸体正面拔刀?
我赶紧低下脑袋贴着地面往前看去,可是那具尸体的独腿之下却是空空如也。
站在尸体前面拔刀的人,要么侧着身子用肩膀顶住尸体,一点点向外拽刀;要么就是那人根本没有身子……
我忍不住把手伸向刀柄时,随心沉声问道:“那边是哪位朋友在装神弄鬼,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躲在尸体背后那人不但没有说话,反倒加快了速度,刺穿了尸体的血眸蓦然之间带着刀刃刮骨的声响猛地缩回半尺。背对着我们的尸体也像是受不了刀锋抽回的剧痛,面对脚尖儿弯下腰去。
尸体背上的刀锋直竖向天,刀上寒光从刀锋开始向尸身脊背上缓缓流去之间,莫名掀起的冷煞竟能让人在几米开外蓦然心悸。我忍不住一把按住了刀柄。
黑老把手伸进了斜跨在腰间的口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办法把死人转过来,我要看看尸体正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随心稍一犹豫之后,从背包里拽出一只连着绳索的飞爪提在了手里。
她是要用飞爪调转尸身?
第三零二章 再见五尸神2
随心用飞爪的本事,我在蓬莱仙岛上就见识过,从她拎出飞爪的一刻,我就屏住呼吸伏在了草丛当中。www.uu234.net
随心放开的飞爪还在空中前后摆动之间,对方忽然一声轻喝,手中飞爪电射而出,紧贴着断腿尸体的右腰掠过之后,又忽然回转,抓进了尸体腰间。随心只是轻轻一带飞爪后面的绳索,那具直立在地面上的尸体好似陀螺一般以单脚为轴猛地转动了半圈,变成了正对我们的方向。
这时,我才看见尸体胸前竟然挂着一只雪白色的雪狐。
那只白狐正用两只后爪蹬在尸身腰间,前爪揽在尸体的脖子上,嘴里含着刀柄一点点往出拔刀。
“狐狸!”
“药狐!”
随心和黑老几乎不分前后地喊出了声来,那只狐狸好像也被突忽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
狐狸看似狡猾,其实非常胆小,遇见强敌会第一时间逃命。可是那只白狐却在暴露了身形之后猛地向上一窜,把尸体给扑倒在地上,用后脚蹬住尸体前胸,前爪扳住长刀的护手,猛地挺身而起,硬生生把长刀从尸体上拔了下来,衔着刀柄向树林的方向跑了过去。
“抓住它!”黑老的话没出口,随心就先一步冲向了衔刀逃逸的灵狐。
叶寻的血眸看似狭长轻便,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重刀。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长刀,普通人只要挥动十次左右就会手臂酸痛,那只狐狸能有多重,它拖着一把跟自己分量差不多的长刀又跑得多了快?
狐狸还没跑出几米,就被随心追到了身后。白狐明知道随心临近,急得围着长刀团团乱转,却还是不肯弃刀而去。高速奔跑的随心眼看狐狸不动,蓦然加快脚步猛冲数米之后飞身而起,双手犹如苍鹰捕食一般凌空往白狐背后抓了过去。
围着长刀打转的白狐这时再想逃跑却已经晚了,吓得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就在随心手指快要碰到白狐皮毛的瞬间,我忽然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厉声喊道:“黑老想杀你!”
已经把白狐抓在手里的随心顿时就是一惊,急忙在空中转身往黑老的方向看过去,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扬起手掌的黑老。
两个人一个像是准备暗中偷袭,另外一个却像是猛然惊醒,对视在一处时,随心忽然抓着白狐往黑老身上砸了过去。吱吱惊叫的狐狸像雪球砸向黑老的当口,后者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往狐狸身上接了过去。
我却趁着黑老出手的瞬间,摘下了身上的老洋炮,对准黑老后背就是一枪。成片的铁砂蓦然打在对方身上时,黑老背上浓烟四起,她的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我丢开老洋炮飞快地往随心身边跑了过去。后者见我过来,先是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跟我错开几步形成犄角之势看向了黑老。
我们两个刚刚拉开架势,我就捂住肚子弯下了腰去。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中蛊了。可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黑老是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
黑老一手掐着灵狐,声如夜枭般笑道:“想跟我斗,你们嫩了一点。都给我留下吧!”
“走!”我强忍腹中绞痛,一手抓起地上的血眸,一手拉起随心撒腿就跑。我们身后的黑老仅仅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站在远处冷笑着看我们钻进了树林。
我带着随心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支持不住,一前一后地跪在了地上。
我强忍着剧痛摘下了身上的酒壶猛往嘴里灌了两口。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希望豆驴子的药酒能暂时压制蛊毒了。
两口药酒下肚之后,我只觉一阵恶心,双手撑在地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直到我从嘴里吐出一口混着青色蛊虫的粘液,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我犹豫了一下,把药酒给随心递了过去,后者也吐出了一口蛊虫才看向我道:“你是王欢?”
我刚才提醒随心的时候忘了去用假声,想在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了。
随心见我点头才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微怒道:“我特么还想问你要干什么?你们追我追到了东北,现在反过头来问我要干什么?你不觉得自己有病吗?”
随心被我气得脸色一阵发白,过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了自保!”我沉声道,“那个老太太对我没安什么好心,你活着,我还能利用你压制她一下;你死了,她很快就会对下手。我不得不救你。”
黑老从始至终都对我表现得太过热情,尤其到了后期,她一直都打算利用随心看不起山里人又不允许我随意“挑衅”她威严的毛病,想让我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左右,甚至完全依赖她。这种做法,不由得不让我起疑。
我第二次生疑就是在石头坟外。黑老让人烧掉中蛊探神手在情理之中,但是活烧却又有故意挑拨随心和下属关系的意思,尤其是本应该由她自己动手的事情,非要交给两个探神手去做,就更容易让人怀疑她另有目的。
直到我听见黑老要去石头坟里找叶寻的血眸,就知道她大概是想要对随心下手了。既然她已经打起了血眸的主意,为什么不趁着白天拿刀,非要等到深更半夜,毒虫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回去?她大概是想要无声无息地把随心留下。
后面的事情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如果没有我的提醒,随心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随心擦着头上的冷汗道:“王欢,你能看出来黑老对我下手的目的吗?”
“为了控制你的手下。”我沉声道,“黑老一开始并没把你们当一回事儿,直到那具无头尸出现,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的属下出来送死。我看得出来,她需要有人死。”
我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不死,他们不会完全听黑老摆弄。而且,她每次动手都得先征求你的意思,由你向手下发布命令,这样一来可能会浪费掉很大的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你,又会怎么样?”
随心脸色一变道:“起来,跟我回去救我的手下。”
“来不及了。”我摇头道,“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着了黑老的道道儿,你回去也只能是面对一群中了蛊毒的下属,回去有什么用?”
“那我也得回去!”随心执拗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属下死在黑老手里!你跟我回去。”
我没好气地骂道:“我回你个狗屁!”
随心冷声道:“你不跟我回去,我现在就发信号,让我手下赶过来。他们过来之前,你跑不掉。”
我被随心气得脸色铁青:“骂你傻逼娘们儿一点不冤枉你!你他么‘随心公子’的名号是跟人睡出来的,一点脑子都不长?”
“我们现在回去能干什么?你是会解毒,还是会下咒?回去除了送死没有第二条路。你想死,我不拦着,别特么把我算上。老子刚才就不该救你个傻逼。”
随心被我骂得脸色发白,却一个字都没法反驳,紧盯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帮着我去找叶寻。只有找到叶寻,才能找到豆驴子,他们两个出来,我们就有救了。”
“那我的属下怎么办?”随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你现在带我走出去,我要找宗门申述,让他们再请蛊师过来主持公道。”
我沉声道:“你现在还信得着蛊师吗?再说,我们身上的蛊毒有没有解开还是两句话,你就确定自己能活着走出去?”
随心也愣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办?”
我正色道:“你发求救信号,把别的探神手也给引过来。人多了,黑老反倒不好下手,她总得有所顾忌,你说对吗?”
“你是想把山区里的探神手一网打尽吧?”随心话一出口,马上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等于是在告诉我山区当中不止他们一支探神手在。
我故意装着没有听懂:“话我说到了,信不信由你。那些人是你的手下,又不是我的手下,他们都死光了,我只会拍巴掌乐呵,他们活着我才难受。”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脚踩落叶的声响,奇怪的是,那脚步声不是在步步前行,而是在一下下地往前跳跃。
断腿尸?
我和随心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想要后撤,可是我身上刚一发力,全身上下就从里往外地掀起了针扎似的剧痛。那就好像是有无数钢针想要从我肉里长出来一样,从肌肉到关节,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我们身上的蛊毒没解?
我转头看向随心时,她已经蜷缩着身子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滚而落。随心脸色惨白地向我看过来时,毫无血色的嘴唇也跟着颤动了两下,像是想要求救,只是“救命”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一步上前抓住随心的衣领狠命地将她给拖向山坡,跟她一块儿滚了下去。我刚从地上爬起来,那单脚踩地的声响就追到了我们头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