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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苗棋淼     神隐txt下载     神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三章 不死

    我震惊道:“你有什么根据?”

    秦思月道:“第一,《活命歌》肯定出自王战的手笔。www.uu234.net《活命歌》上的字体不同,但是运笔的习惯却足以证明它出自一人之手。”

    “第二,《活命歌》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藏着一个秘密,但不是什么丹方,而是王战最后的去向。但是,岛上的《活命歌》曾经被人破坏过,我没法确定王战去了哪里。”

    “第三……”秦思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王战最后一次到达蓬莱时,彻底改变了蓬莱的布局,他把这里变成了一个陷阱。”

    “蓬莱表面上看是为了告知同伴自己的行踪,实际上,他是打算把追踪而来的人全部留在岛上。”

    秦思月说话之间指了指远处:“这些都是我登上了九重天天门之后找到的答案。王战没有想到你会到蓬莱,但是他肯定给别人留了线索。”

    我急声问道:“我爸……不,王战留下了什么线索?”

    我心里虽然有九成相信岛上的王战就是我爸,但是没有确定之前,我觉得还是别乱喊的比较好。

    秦思月道:“他在天门背面写了两个字——‘方丈’。或许,他是入海寻找方丈山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王战和我一样都是不死之人,但是,我们的不死仙药却不是出自同一个地方,王战的不死药出自蓬莱。”

    “我不知道王战为什么会时隔两百年之后再回蓬莱寻找不死仙药。但是,我可以肯定,蓬莱已经没有了不死仙丹,他只能去找方丈或者瀛洲。”

    秦思月看向茫茫大海:“或许,我也该去方丈山看看。”

    我猛地挣扎起身道:“你能找到方丈山?”

    “不知道。”秦思月摇头道,“如果没有你的指点,我甚至找不到蓬莱。但是,我能不死、无尽的寿命就是我的优势,沿着一个方向去找,我早晚能找到方丈。”

    秦思月肯定知道了方丈山的大致位置,她肯定也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登上过蓬莱的后五层,也只有她一个人窥视到了蓬莱最后的隐秘。

    秦思月转头看向我道:“不要想着跟我一起寻找方丈,我不想带着一个累赘。况且,我能在海上经年不死,你能做到吗?”

    我知道秦思月说的是实话,可是让我就这样放弃我爸唯一的线索,我又不甘心。

    秦思月不管我是不是还想再说什么,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就飞身落下海中:“船给你们了。后会有期。”

    等我追到船头时,秦思月的身影已经化成了沧海上的一颗红点,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我紧握着船上护栏道:“叶寻,世上真有方丈仙山吗?”

    叶寻像是下示意地说道:“有也不在海上。”

    我猛一转身看向叶寻:“你知道方丈山在哪儿?”

    叶寻指了指天:“就在天上。”

    “去你大爷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闲扯。”我差点被叶寻给活活气死,那家伙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给我包扎起了伤口。

    我虽然暂时脱险,却一直在担心司若。

    魔门有高手接应,探神手就没有安排后手?探神手的方向应该也有人在,万一司若撞上了探神手的埋伏……

    从我脱险一直到上岸,差不多经历了一天一夜。我也胡思乱想了一夜一天。

    可我上岸之后却再没找到司若的消息。

    司若如果回来,她不可能不跟我联系。难道司若还没从海里上来?

    我一直在海边等着司若出现,豆驴子也在四处帮我打听消息。可是司若那边渺无音信,探神手也没有任何消息,就好像蓬莱之后,什么都没了音信。

    整整过了三天,豆驴子那边才算传来了消息:“蓬莱沉了。”

    “秦思月把咱们救下来之后,整座蓬莱山崩地裂,炸成了几块沉进了海里。好多人都没跑出来,破晓、拨云长老都折了五六个,跑出来的人还不足三成。”

    我急声道:“魔门呢?魔门的人出来没有?”

    “不知道。”豆驴子摇头道,“我只听说,魔门在近海的地方跟两大宗门的人交过手,两大宗门损失惨重……”

    豆驴子看了看我的脸色:“魔门那边带队的人是魔主司命,听说他活撕了四五个宗门长老,他的手下也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好多人都折了。”

    “两大宗门已经放话,要让魔门血债血偿,魔门那边干脆下了战书,约了两大宗门在关外开战。”

    陶晞羽追问道:“两大宗门应战了?”

    “不应战不行啊!”豆驴子沉着脸道,“两大宗门先放了狠话,他们不应战,这张脸没地方搁。两大宗门正在调兵遣将,看样子是真要开战了。”

    我听到这时,双眼无神地坐倒在了椅子上——司若出事儿,肯定是出事儿了,否则司命不会发疯,更不可能同时约两大宗门开战。

    叶寻走过来道:“你先别急,现在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消息。秦思月救我们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司若上了魔门的船,她身边有魔门高手照应,应该不会出事儿,再等等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说得对,说得对……”豆驴子赶紧说道,“走走走,咱们先去喝两杯,你先冷静冷静,说不定喝着酒,司若就有消息了。”

    大多数男人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同类,在男人的脑袋里,多数的事情不需要安慰,反正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说一万遍也是一个结果,还不如直接两杯酒下肚一醉解千愁,能把醉鬼稳稳当当地扔回家里就算可以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豆驴子和叶寻进的酒馆。豆驴子张罗着点了一桌子菜,菜没上来之前,我随手从前台上盛了一碟子咸菜,一杯杯地给自己灌酒。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时候,一群人从酒馆外面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指着我说道:“你是王欢?”

    我醉眼朦胧地看向对方道:“你是谁?”

    那人微扬着下巴看向我道:“我们是五宗盟执法堂。你的事情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我走你麻痹!”我已经压制了好几天的情绪在一瞬之间爆发了出来,“去你麻痹的探神手,去你麻痹的什么神话禁区,老子不玩了,你们爱特么找谁找谁!”

    那人脸色顿时一沉:“就凭你这两句,你就不够资格做探神手。”

    “老子当你麻痹的探神手!”我从身上拿出自己的令牌,“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滚!”

    那人指着地上的令牌道:“你马上给我捡起来,否则……”

    我不等对方说完,伸手一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人从地上拎上了空中。

    “住手……”跟他一块儿过来的人刚刚喊了两个字,就全都东倒西歪地栽在了地上。豆驴子吧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烟道:“欢子,你该干嘛干嘛!放心,一般人进不了这个屋。”

    那时候我已经喝多了,完全不知道哪些人怎么倒在了地上,后来是豆驴子告诉我,他的烟里面有毒。

    我喝酒的时候一直没注意外面的动静,叶寻他们三个可半点没喝多,早就发现有人往这边来了。豆驴子没等人进屋就做好了准备,那些人刚一发难,就全都被他放翻在了地上。

    我完全没去理会别人如何,一手抓着那人的脖子,把他给按在了桌子上,一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奔着他的脑袋拍了下去。酒瓶顿时砸了个粉碎,鲜血也顺着那人头顶流了下来。

    那人怒吼道:“王欢,你敢打我?我看你……”

    “看你麻痹!”我抓着桌子上的酒瓶一个一个往他脑袋上砸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工夫,满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空瓶儿,那人的面孔也变得血肉模糊,除了还能看清五官的位置,早就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妈的,瓶子呢?瓶子哪儿去了?”我转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瓶子在哪儿,干脆拎起一只盘子往他头上砍了下去。盘子不是砍刀,但是被砸碎的陶瓷也一样能割开人的头皮,我那一盘子下去之后,鲜血立刻从那人头上迸了起来,溅在了我的脸上……

    后来,陶晞羽告诉,我那时候就像是一只发疯的恶鬼,满身是血到处找盘子,直到把那人打得没了动静才算收手。

    我放开桌子上那个人,转身往一个探神手身边走了过去,抄起凳子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打了过去:“让老子交代什么?去干什么?想说老子是魔门是不是?老子就是魔门怎么了?妈的……”

    “看你们特么那德行,比魔门好到哪儿去了吗?一个个装什么正人君子?装逼装到老子头上,老子现在就剁了你们这群逼养的玩意……”

    我手中的凳子“咔嚓”一声碎成几片,叶寻也一步冲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胳膊:“差不多了,别再闹了。”

    “我闹个狗屁!”我暴怒之下推开叶寻,拔刀出鞘,“老子现在就弄死他们,反出探神手!我艹的了,老子凭什么受他们鸟气……”

第二七四章 三探蓬莱

    “够了!”有人在门口沉声怒喝道,“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等我转身,酒馆已经被人团团包围,打头的人里赫然还有狐妈在内。m.www.uu234.netwww.uu234.net为首的中年人侧脸向狐妈问道:“妖狐,你怎么说?”

    “打得好!”狐妈冷笑道,“要我说,还打得轻了,应该直接抠了他们的眼珠子。”

    狐妈冷声道:“王欢说的没错,探神手已经不是原先的探神手了。探神大义不在内斗。可是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都在做什么?五派争雄?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们怨恨刑殿的压制,没了刑殿,五派就是无法无天。灭宗之祸已经离你们不远了。”

    那人脸色猛沉道:“雪妖狐,注意你的言辞!”

    狐妈冷笑道:“五派已经霸道到不许人说话的程度了吗?”

    那人厉声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也是探神手。”

    狐妈转身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不再是探神手了。”

    “你敢叛宗?”那人厉喝之下,所有人都拔出了兵器。

    狐妈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本来就没加入任何一个宗门,谈什么叛宗?况且……”

    狐妈话锋一转,从身上拿出证件道:“就算我叛宗,你敢动我吗?”

    那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你加入了国安?”

    “不行吗?”狐妈笑道:“不仅是我,就连王欢和叶寻、吕以非全都加入了国安。你现在可以动手抓我们试试。”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几次,才冷哼一声道:“咱们走着瞧。带上人,我们走。”

    那人毫不拖泥带水地带领手下转身离去。已经打成一片的酒馆再次安静了下来,我的酒也已经醒过来大半:“狐妈,这是怎么回事儿?”

    狐妈坐到桌子边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探神手,探神手里有我太多的回忆。可是,我们不走不行啊!”

    狐妈沉声道:“五脉争雄已经开始了,探神手五脉可能要重新归为一统。这个过程将会无比血腥,最后能留下来的探神手不会超过三成。血衣堂将会是最先被消灭的对象。我们没法不走。”

    我惊声道:“不是还有血衣太上吗?”

    狐妈摇头道:“他们一样有探神五绝,五对二,血衣堂没有任何胜算。况且,官方也觉得探神手尾大不掉,需要对探神手进行限制。五脉合一,官方乐见其成。”

    “但是,我们不能搅进这个旋涡,否则,等待我们的只能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我微微点头道:“那我们加入国安又是什么原因?”

    狐妈正色道:“官方有意培养自己的探神组织。原本他们想要吸纳一部分探神手。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忽然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试行特别行动组。陆心遥推荐了你和叶寻。”

    狐妈笑道:“说到底,还是我沾了你的光才进了特别行动组。还有豆驴子。”

    我对探神手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只要能让我有机会找到我爸的去向,我加入什么组织都无所谓。倒是叶寻……

    我转眼看向叶寻时,后者开口道:“既然如此,官方为什么不直接取缔探神手?”

    “不行。”狐妈摇头道,“探神手存在的时间太久,掌握的资源太多,很多人除了冒险,已经不会做别的事情了。一旦取缔探神手,原先的探神手很可能化整为零,变成魔门、变成无鬼宗,甚至变成盗墓贼。这等于是在探神世界里掀起了一场灾难,会造成大批的秘密流逝。这不是官方的初衷。”

    “至于说特别行动组,虽然只是一个试行机构,但是也有助于吸纳探神手的新血。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寻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没有意见。”

    我到了这时才算松了口气:“那老何他们?”

    狐妈摇头道:“老何不走。他们一生都在探神手,就算死也会守着血衣堂。我们走了之后,血衣堂就成了摆设,没有人会再去关注,老何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这样也好。”我知道老何有老何的信念,他的心在探神手,他的人就走不了,哪怕探神手只剩下最后一人,那也一定是老何。

    至于叶寻,他好像一直对探查神话禁区有一种特殊的执着,我们不再是探神手,却仍旧在做探神手的事,他自然会同意。

    狐妈的话说完了,可我坐在原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沉默了下来。

    狐妈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果你能承受住心里压力,我觉得,你应该下一次海底去看看沉没的蓬莱。”

    我猛然抬头道:“你说什么?”

    狐妈说道:“蓬莱仙岛虽然沉进了海底,但是不代表上面一无所有。而且,司若就迷失在蓬莱海域的附近。你们潜进海里,或许会有所收获……我是说‘或许’。”

    狐妈的话没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我潜入海底之后,或许会看见司若的尸体。

    我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帮我安排吧!”

    “好。你等我消息。”狐妈离去不久就给我传来了消息,他从官方那里给我弄来了一艘潜艇。

    我拿着电话愣了好半天:“官方为了探查禁区,还能调用潜艇。”

    豆驴子却不以为然道:“这就是区别。有官方支持,很多东西都不算事儿。以前我们属于探神手,官方只会提供便利,却不会全力支持;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方便了多少,是吧?”

    对这些我倒没有太大的感觉,我着急的是赶紧找到司若。

    就算有潜艇,我心里还是一样没底。潜艇毕竟不是潜水器,世界上最好的潜水器能潜入万米深海,但是潜艇不行,而且官方也不可能调用最好的军用潜艇给我,能达到水深六七百米的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这个距离,能见到蓬莱吗?

    我从登上潜艇开始就一言不发。过去我从不相信什么神佛保佑的事情,可这一次,我却把自己能记住的漫天神佛求了个遍。直到舰长在喊我,我才惊醒了过来:“王少尉,你看前面。”

    我从潜望镜里看出去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蓬莱仙岛附近的海底竟然到处都是通天彻地的石柱,每根石柱的直径都在两到三米左右,底部直通海底,石柱顶端深潜在水面之下。

    我转头道:“我们现在下潜多深了?”

    “350米。”舰长道,“我们要不要从上面开过去?”

    “不行!”我摇头道,“我们上去之后马上会迷失方向。叶寻,你来。”

    叶寻走过来道:“先别进去,绕着石柱外围转一圈,我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阵法。”

    潜艇绕着石柱群转动了大半圈之后,舰长说道:“石柱太过密集,潜艇进去不好转弯,很容易触及障碍,我们得越过去。”

    我摇头道:“上面走不通,只能从水下走。”

    “不行!”舰长断然拒绝道,“我要对全船负责。”

    我顿时暴怒道:“我也是在对全船负责。现在,你是听我的指挥。”

    舰长也动了火气:“对于不合理的命令,我有权拒绝执行!我要请示上级!”

    “你……”我的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豆驴子赶紧拉住我道:“别生气,官场和江湖不一样,他做的没错。”

    我看了与我对视的舰长半天才说道:“你请示去吧!”

    舰长很快赶了回来:“上级又派了一艘潜艇过来执行跨越石柱的航线。我们听你指挥。”

    我这才点了点头。叶寻拿着笔画出了一张阵图:“返璞归真哪!这座阵法不像后世的阵图那样花俏,但是威力却更为强大。给我点时间。”

    叶寻不断破解阵法之间,另外一艘潜艇却从我们头顶开了过去,不久之后通讯兵就惨白着脸色说道:“102号失联了……”

    “怎么会这样?”舰长的脸色也一下苍白到了极点。

    我沉声道:“这些石柱是封锁蓬莱仙岛的阵基,虽然没有浮出水面,却能在海上形成幻阵。你等几分钟再联系,说不定能联系上另外的潜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舰长越来越焦躁不安,一遍又一遍催促通讯兵联络102。直到半个小时之后,102才传来了消息,他们出现在了十多海里之外,早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线。

    我沉声道:“告诉他们,立即返航,不要再回来,也别想着从上方跨越阵法。”

    我嘴上说着话,脑袋里却在飞快地转动:“叶寻,你说我们一开始上去的地方,会不会不是蓬莱?”

    叶寻转头道:“这话怎么说?”

    我从叶寻手里拿过红蓝铅笔,用红色笔芯在图纸上画了一条线道:“我们现在的路线是当初探神手所走的路线,当时我们虽然是在船舱里,但是我大致上还记得船只行进的方向。我们应该是……”

    我在图纸上划出来的路线,刚好与叶寻用蓝笔画出来的路线相反,也就是说,当我们穿过了阵法之后,很可能进入了另外一片海域。

    叶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今天又说改备注的事情:我说你们就不能弄点正能量的,积极向上的?有好备注,我发红包!结果全群沉默,就这么把天聊死了?肯定不是,我相信自己的魅力,我可爱的读者们是不是想好的备注去了?

第二七五章 蜕变

    叶寻沉默了片刻道:“我坚持我的想法,破阵应该走我画的路线。m.www.uu234.net”

    我沉声道:“舰长,按照叶寻画的路线走。”

    这一次,舰长不敢再有任何疑义,赶紧指挥着潜艇缓缓驶入石阵。

    不久之后有人报告道:“我们后面的障碍物正在消失。”

    我透过潜望镜看向潜艇背后时,我们走过的地方已经黑暗掩盖,无尽无际的黑暗就是就像是一头紧随在潜艇背后的巨兽,我们每走一步他就将我所在的空间吞噬一段,就像是在切断我们的后路,也像是在驱逐着我们前行。

    舰长紧张道:“王少尉,我们要不要回头?”

    “不行!继续走!”我沉声道:“什么都别想,按照原定路线前进。”

    “可是前面转不了弯儿了!”舰长急声道:“如果我们往左移动的话……”

    往左去正好是我画出来的路线,我沉声道:“撞过去!”

    舰长犹豫了几秒才咬牙道:“撞——”

    潜艇开足马力直奔石柱方向撞了过去,我只听见一声轰鸣之后,通天石柱就被拦腰撞成了三节,浑浊的海水从下往上翻滚而起的瞬间,我也听见船顶爆出了阵阵轰鸣。

    石柱砸着潜艇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潜艇就像水中在原地转起了圈来,刺耳的警报声骤然而起,船舱也在闪烁的红灯之下乍明乍暗。

    “稳住!”舰长怒吼道:“检查故障,全力抢修,王少尉你们先进逃生舱,做好弃船的准备。”

    我倒背双手道:“你怎么不走?”

    “我是舰长,舰长永远要和军舰在一起。”

    “你不怕死,我有何惧?”我摘下蔑天,手拄着长刀端坐在了椅子上:“既然舰在人在,那咱们就一块儿到阎王殿里走一朝。”

    舰长深深看了一眼转身走向指挥室:“全力排除故障,舰在人在。”

    我能听见士兵在身边不断奔走,也能听见他们紧张的喘息,没有人不怕死,但是人在临死之前能想清楚很多事情。

    我沉声向叶寻问道:“叶寻,你怕死么?哪怕是被我连累冤死在海里?”

    叶寻平静道:“从来没怕过死。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死,是你一直在害怕我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你就是真正的江湖人。”

    “我是该想想了!”

    我当初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加入探神手?

    无非是因为恐惧。恐惧江湖,恐惧那支未知势力,甚至在恐惧将来。

    我加入探神手之后,为什么处处被人压制,几次死里逃生,却仍旧没有离开探神手?

    仍旧是因为恐惧,我没有跟探神手翻脸的底气,甚至不知道离开探神手又该往哪儿走,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见未来,才让我不得不委曲求全。

    我为什么蓬莱仙岛上几次错失良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还要去计算后果。

    无非也是因为恐惧,我害怕探神五派,害怕损失,害怕自己会连累朋友。

    事实上,正是因为我的恐惧,才连累了司若失踪。

    如果,我在山上联手秦思月屠光探神手,哪里还会有后面种种波折。

    身在江湖,就是另一种亡命天涯。

    身在江湖,不能快意恩仇,何谈江湖?

    身在江湖,何必畏首畏尾?

    我传承《虎王决》,身带噬神妖虎,可我却活成了一只猫!

    我若生离蓬莱,并将兴风狂啸,不成虎王,刀折人亡。

    我手握蔑天,以刀顿地之间,一股好似来自于荒古之间,幽冥之下的凶戾之气,从我心底爆涌而出,我全身关节都在噼啪作响,如刀似剑气流在我经脉之中飞快游走直入丹田。

    我压制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可我口中却爆出了一声虎吼。

    等我睁开眼时,全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很多人手中工具掉落在了地上却丝毫不觉,豆驴子嘴唇颤抖着道:“王……王欢,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会冒出一头老虎?黑色的老虎!”

    只有叶寻面带着微笑向我看了过来:“真正的《虎王决》终于被你炼成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

    “除了你,我是唯一看过《虎王决》的人。那时候,你心里充满了恐惧。根本无法理解虎王的精髓。没人能帮你消除这种恐惧,只能靠你自己。”

    “等你想通了,《虎王决》的真气会自动运行,将残留在你体内的巫门秘药化作内力,冲击丹田,让你一举成为武林高手。”

    “如果,你想不通,你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原地。哪怕有再多的奇遇也无法跻身于高手之列。因为,你没有强者之心。”

    “一年,我没想到一年之后,就能看见心目中的万兽之王。噬神妖虎!”

    叶寻摘下酒壶自己先喝了一口,又把酒壶往这边扔了过来:“这杯酒,祝贺你真正踏入江湖。”

    我举着酒壶笑道:“你不是不让别人碰你的酒壶么?”

    叶寻微笑道:“你在我的江湖。”

    “说的好!”我哈哈大笑之间仰头灌下了半壶烈酒才把酒壶扔给了叶寻。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去看船舱里的情况,更没有人去问潜艇会不会沉落海底,我们无视了生死,潜艇却在我们无视中恢复了正规。

    我看向叶寻道:“你早知道潜艇会撞上柱子?”

    “那根柱子就是阵眼。阵眼一破,前路畅通无阻。”叶寻的嘴角上掀起了一丝笑意:“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个笨蛋能在这个时候顿悟《虎王决》。”

    叶寻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什么都不说。

    我走进指挥室再次向外看去时,潜艇已经穿过了困阵的海域,按照常理前面不远处就应该是蓬莱的废墟,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座巨大海眼。

    潜艇斜下方那座像是火焰口一样环形海眼几里方圆,海眼之下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海眼四周依稀还能看见蓬莱的外围的轮廓。

    我沉声道:“能不能潜下去仔细看看?”

    “不行!”舰长摇头道:“海眼位置太深了,我们潜不下去。”

    叶寻沉声道:“王欢,你仔细看海眼背面,像不像蓬莱前四层。”

    “那就是蓬莱!”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蓬莱上面那五层哪儿去了?还能长腿儿跑了不成?”

    叶寻道:“当初,我记得蓬莱上面那五层从第四层开始直接沉进了地里,上面五层会不会就在海眼里面?”

    叶寻的猜测有九成的可能是事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蓬莱之谜怕是要真正的永沉海底了。

    我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时,叶寻却说道:“不对这不是岛。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我们一直没去注意蓬莱仙岛的属类。舰长,继续往前越过海眼,找着附近有没有山脉。”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海上岛屿大概可以分成大陆岛,珊瑚岛,火山岛和冲积岛这四种。

    蓬莱县附近不具备形成火山岛和珊瑚岛的条件,冲积岛就更没有那种可能。唯一成因就是因为陆地下沉,或者海面上升形成大陆岛。

    既然是大陆岛,蓬莱附近怎么没有海底山脉?难道蓬莱仙岛是谁凭空造出来的东西不成?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舰长已经提醒道:“王少尉,前面出现了大陆架,从这里我们现在位置往海面上升应该可以看见岛屿。”

    我眼睛不由得一亮:“快,升上去再说。”

    潜艇浮上水面之后,我第一眼就看见一座面积不大海岛,那座岛上除了一座像是坟包一样凸起来山洞,就只剩下一艘靠在岸边上的破船。

    “有船!”

    我强行压制着兴奋道:“舰长,我们几个游过去,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一天之内,我们还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等了。还按照原路回去。”

    我说完之后也不管舰长答不答应,舱口跳进了海里,飞快往海岛的方向游了过去。我离着海岛越近那座山洞在我眼里也就越发清晰,直到我快要上岸时,才看见山洞一侧的尸体,从服饰上看,他应该是魔门的精锐弟子。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尸体时,豆驴子却伸手把我给拦了下来:“小心点尸体上有毒。”

    魔门弟子的尸体的确七窍流血,脸色漆黑,从尸体蜷缩的程度上看,对方应该在死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我从背包里拿出手电往山洞里照了一下,却看见山洞被一座拔地而起石柱给分成了两边,石柱正中间刻着一串古怪的符号。

    我轻轻手电的光束向下挪动了一点,就看见有人用刀刻在符号下面繁体汉字“蓬莱丹室”

    “这才是真正的蓬莱?”豆驴子惊呼道:“下面的字是谁刻的?是王战?”

    “先别下结论!”我顺着字迹看了下去:“试丹向左,炼丹向右。什么意思?”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山洞左侧,那里立着一座打开了盖子的丹鼎,有人在墙上用刀刻了一段留言“雍正十一年秋,xxx王战误入蓬莱,尽解蓬莱之谜,得见蓬莱丹室。若吾葬身于此。后来者可按留字进入丹室。”

第二七六章 丹士丹室

    我还想继续往下看,可是留言到了这里却戛然而止,后半段全都被人强行抹掉。www.uu234.net

    我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两下:“留言刚被抹掉不久,有人从这里进去了。”

    一直在山洞里转悠的豆驴子开口道:“这座山洞不那么好进,我看这里应该是上古丹士留下的一道考验。”

    豆驴子指着山洞里的暗门说道:“暗门开启的条件,要么是服用鼎中仙丹,要么亲手炼制仙丹,这就是试丹往左,炼丹往右的意思。”

    我走过去在暗门上试了两下:“这道门至少也有上千斤的力道。你的意思是,人吃了仙丹就能推门而入?”

    豆驴子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看,这道门不久之前被人打开过,说明已经有人服用仙丹从这里进去了。咱们……咱们还是走另外一条路吧?”

    陶晞羽问道:“你有几成把我能练出仙丹?炼制一次炼丹需要多长时间?”

    豆驴子沉吟道:“要说炼丹,得看是什么丹药。毕竟本草科与丹士虽然同源,并不同宗。我不知道自己能炼制到什么程度。至于时间,一炉丹药至少也要三四个小时。”

    “不行!”我摇头道:“时间上来不及,我选择试丹。”

    我转身走向丹炉时,陶晞羽把我拦了下来:“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在我们风门的眼里,只要是门就能打开。”

    陶晞羽走到暗门跟前,把脸贴在门上用手轻轻敲动暗门边缘:“这个位置,你们谁把刀伸进门缝里,割断里面的锁芯就能开门。”

    我这才恍然大悟:炼丹术与机关术虽然都兴起于春秋战国时期,但是按照神话传说里的时间,炼丹术起源于三皇五帝的时代,机关术最早的记载是在周代。上古丹士的机关术比不上陶晞羽,她想开门易如反掌。

    只不过,我们一开始把上古丹士的本事想得太高,才执着的想要去服用丹药。

    叶寻把刀尖伸进门缝之间,豆驴子却说道:“你们走这边,我去试试炼丹,我总觉得,这道门没有那么简单。”

    我沉吟道:“也好,你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赶紧退出来。”

    “放心!”豆驴子抽身而去之间,叶寻已经划断了门里锁芯,墙上暗门缓缓开启时,一具魔门弟子的尸体也出现在了甬道当中。

    叶寻用刀鞘推动着软绵绵的尸体看了一眼道:“这个人被丹药激发出了所有潜能之后,虽然推开了暗门,也因此耗尽气血,死于非命。外面的丹药是用来杀人的东西。”

    “这里也是陷阱?”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司若可能在几天之前就闯进了蓬莱丹室,如果这里也是陷阱,那司若……

    “走!”我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沿着甬道一路追了下去。

    我们越往下走,死去的魔门弟子也就越多,直到我们通过了第九道暗门才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向叶寻比了一个手势,自己悄悄挪动脚步走仔细听起了密室里的动静。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说道:“大小姐,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我们时间不多。你把红丸给我,我们或许还有出去的可能,否则的话……”

    司若冷声道:“林长老,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可以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你还是我父亲的心腹爱将,也还是魔门的长老……”

    “别跟我说这些!”林长老暴怒道:“我现在只想活命。”

    司若叹息道:“你离开江湖太久了,已经忘了江湖的险恶。这里明明就是一个陷阱,你为什么要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因为我知道确实有那么一群人存在。”林长老道:他们是魔门,神门,鬼门共同的敌人,除了三门高层之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司若冷笑道:“你在危言耸听么?”

    林长老暴怒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上古丹士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那是一群最接近长生不死的人。他们的战力已经不知道超过了现在的神门多少倍,就连他们都被迫放弃了蓬莱岛。我们能做什么?”

    司若沉声道:“上古丹士,不是放弃了蓬莱,而是将蓬莱变成了陷阱。”

    林长老不等司若说完就怒吼道:“有区别吗?如果他们能斗得过那些人,为什么要放弃蓬莱?以一座仙岛为陷阱,需要多大的手笔?他们有这样的人力,为什么不跟对方背水一战?别傻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司若道:“你说的这些全都来自于王战的留言,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或许……”

    “或许什么?你想说什么?”林长老抓狂道:“你想说那个组织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是吗?你错了,王战在天门上故意留下线索,说自己去了方丈。只不过是为了把人引向深海,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蓬莱丹室。”

    林长老像是着魔一样怒吼道:“长生不死的秘密就藏在这个丹室里,只要我们能拿到这个秘密,魔门就能所向无敌,你爹一生的心愿不就是让魔门独尊吗?机会就在眼前啊!你怎么就轻易放弃了?”

    司若低声道:“让我想想……”

    “好!你想!”林长老不在出声,我的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早就觉得所谓的蓬莱仙岛是一个陷阱,只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我直接否定了而已——谁会放弃整个蓬莱去布置一个惊天陷阱,蓬莱丹士要对付的敌人又有多强?

    对了,齐军堡垒,我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就是齐军堡垒怎么会出现在蓬莱。

    徐福应该是到过蓬莱,但是没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出去,司马迁《史记》中记载的徐沛究竟是不是徐福?

    或许,真相就像是我推测的那样,徐福驻兵蓬莱静待始皇,另外一支队伍继续漂洋过海,真正的徐福已经葬身在蓬莱仙岛,《史记》中记载的那个称王之人就叫徐沛。

    若干年后的王战来到了蓬莱仙岛,他为了摆脱身后的追兵利用了岛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甚至弄出了《活命歌》来迷惑对手。

    但是,他发觉自己的对手远比想象中的强大时,他选择了在天门中留下前往方丈的线索,自己远遁他处。也就是一直隐秘在蓬莱仙岛附近丹室。

    这里是王战停留在蓬莱仙岛的最后一站,他也在这里得到了不死之秘。

    如果,我没有猜错。沉没的蓬莱仙岛上还有王战没有发现的秘密,所以他才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登上了蓬莱,只不过,后两次进入仙岛并没留下任何东西,仅仅是是来了又去。

    既然,蓬莱丹士已经放弃了整个仙岛,为什么不把最后残留的这座丹室也一并毁掉?

    是不甘不死秘术泯灭于世,故意留下最后得线索?

    不对!

    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密室仍旧是一座陷阱,但是真正的杀招不在左边,而是在有右边。

    我飞快的挪到了叶寻身旁:“快去找豆驴子,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继续炼丹。快——”

    我最后的一个“快”字说的太过急促,声调稍稍高了几分,这点声音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武林高手无异于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谁?”林长老厉声喝问之间,往我这边闪身而来,我推开叶寻,一拳向对方反迎了过去。

    掌风,拳劲凌空碰撞,爆响四起,我和对手各自退到了几步之外,我不等身形站稳,马上错开脚步闯进密室当中。

    我眼角余光落在司若身上时,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司若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像是醉酒似的红润,嘴唇带着失血般的青色,整个人像是有气无力倚在墙角,手里却死死的攥着一只铜球,那应该就是林长老始终不敢靠近司若的原因。

    “王欢!”林长老哈哈大笑道:“来的好,来的正好。司若,王欢来了,等我拿下他,我看你还怎么反抗……当着你小情人的面儿拿了你的红丸,也是一大快事。”

    我冷眼看向对方之间,手中刀陡然发出一声龙吟,蔑天随着我心中怒气震颤不止,暴烈杀气由人向刀汹涌而出。

    我双目如刀凝视对手,刀尖斜指地面,刀锋之上掀动的丝丝真气将地上积土生生破开了一道缺口。

    林长老的脸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敢在老在面前冒充高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四肢,誓不为人。”

    司若强撑着身躯站了起来:“王欢,快走!”

    “杀!”林长老率先发难之间,双手同时挥出的漫天爪影,如同暴雪降世铺天盖地的往我身上笼罩而来,连天爪影密不透风,指尖真气丝丝乱响,好似每一根手指都带着致命的杀招,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王欢,你快走!”司若已经喊哑了嗓子。

    我却仍旧站在遮天蔽日的爪影当中纹丝不动,透过让人眼花缭乱的鬼爪直视对手双眸。

    仅仅一瞬之间,对方鬼爪就已欺进我身前半尺,我身上衣衫在对方爪风之下化成碎片,漫天乱舞,一道道鲜血也在我身上狂飙而起。

第二七八章 丹士丹室2

    “王欢——”司若的惊叫之间摔倒在了地上。

    从她的角度来看,林长老已经贴近到我无法反击的距离——蔑天的刀锋太长,对手贴近我两尺左右,我就无法出刀杀敌,况且林长老的手掌已经到了半尺之间。无论我想后撤还是出刀,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欢,不要……我……”

    司若哭喊声中,我忽然出手调转刀锋,刀口向外地把蔑天给竖在了身前,寒光四溢的刀锋正好挡在了林长老食中两指之间,对方再进一寸,必断一指。

    林长老惊呼之间慌忙缩手,我却趁他变招的瞬间放开长刀,双指并拢如剑,直刺咽喉。

    我的两根手指接触对方皮肤的刹那,就好像是点上了一块石碑,被生生挡停了下来。

    对方运转真气护体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仅仅是在眨眼之间,他的护体真气就挡住了我的指剑。

    林长老的嘴角上也随之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我眼中杀气骤然迸射之间,一股真气也从我指尖爆射而出,生生洞穿了对方咽喉。

    直到鲜血从林长老口中涌出的一刻,他仍旧难以相信自己被杀的事实。

    我看向林长老圆睁的双眼,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一声,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我和司若。

    我快步走到司若面前,把她给背了起来,跑向了山洞之外。

    我必须要快,必须在豆驴子引来追兵之前赶紧离开这座地下密室。

    岛上的丹士既然已经放弃了蓬莱,再设计什么服药入门,完全是多此一举。服药入门只不过是为了蒙蔽外人的东西,他们真正要的是有人点起丹炉重新炼丹。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么,想要覆灭蓬莱仙岛的人,不会因为蓬莱崩塌而放弃追踪岛上丹士的去向。丹士故意弄出这样一个密室,就是为了让对方觉得他们留下了传承,等待丹炉重燃,一直守候在附近的杀手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了那时,密室中的埋伏也会随之启动,与对方同归于尽。

    豆驴子开炉炼丹就等于是给对方发出了信号。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地冲出密室,返回潜艇。

    可我冲出密室却怎么也找不到豆驴和叶寻,只能咬牙跑进了密室右侧的通道。

    我刚刚闯进去不久,就看见豆驴子站在一座青烟怒卷,烈火通明的丹鼎旁边,飞快往里添加着草药,叶寻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生死不知。

    “豆驴!”我忍不住怒吼出声,大步往豆驴子身边走了过去,后者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嘴里不断嘟囔道:“金丹三转了,第四转……第四转……”

    “我去你妈的三转四转。”我暴怒之中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了豆驴身上,把他踢出去两米多远。

    豆驴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没事儿?你不是应该……应该……”

    “应该昏迷对不对?”我伸手抓起了豆驴的衣领:“你赶紧把叶寻给弄醒!”

    我不用问都知道,豆驴子肯定是炼丹炼疯了,为了炼丹连叶寻都被他给放倒在了地上,他甚至还打算把我一块毒倒。

    我身上有秦思月给我的秘药,他能弄倒叶寻却弄不倒我。

    “救叶寻!”我把秘药扔给陶晞羽之后,自己扯着豆驴的领子往外就拽。

    豆驴子哭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啊!金丹马上就要成了,让我看一眼金丹,让我看一眼金丹吧?”

    “看你个狗屁!”我身上还背着司若,手脚没法全力施为,豆驴子的力气偏偏大得出奇,我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对方三两下工夫就被他给撕扯着倒在了地上,我死死抓着豆驴子不放生怕他趁机跑得无影无踪,我没法跟狐妈交代,那货却挣了命的想要过去炼丹。

    我们两个正在纠缠的当口,叶寻几步走了过来,一脚踹在豆驴脑袋上把人给踢昏了过去:“我背着他,赶紧走。”

    我重新背起司若冲出洞口时,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漂起了一层暗红色海藻,连绵无际水草就像是浮动的蛇群,把整座海岛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我们无法下水,就连远处的潜艇也没法靠近海岛的边缘。

    我把司若交给陶晞羽,自己跑到魔门弟子的尸体旁边,连续几脚把尸体给踹进了水里,尸体刚一入水,附近的海藻就是蛇群一样往尸体上缠绕而去,眨眼的工夫,海面上就只剩下了一个被海藻缠绕的人形轮廓。

    仅仅片刻之间,海藻蓦然散去,一副血肉全消的枯骨随着抽会海水里的草叶被甩向了天空,我见着漫天飞舞的人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瞬时间从我的额头上流落了下来。

    这一回,我们算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叶寻沉声道:“王欢,你觉不觉得外面的水草有点像是五方井里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顿时懵了,我们当初在五方井遇险的时候,我并没去注意脚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噬探神手,难道当初叶寻看见了?

    我转头看向叶寻的时候,陶晞羽也说道:“当时你一直在盯着随心的动静,没注意脚下。我当时看见,五方井下面的砖缝里伸出过这样水草。”

    我转头看向昏过去豆驴子:“赶紧把他弄醒!”

    我和叶寻把人扔在地上叫了好半天,才豆驴给弄醒了过来,我拎着豆驴的衣领喊道:“咱们让海草给围住了,你身上还有药么?”

    “没有!”豆驴子的倔脾气又来了:“我要回去炼丹!”

    “炼你奶奶个脚啊!”我恨不得一下把对方掐死:“都这会儿,你还想着炼丹?”

    “我……”豆驴子刚说了几句话,叶寻就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看着相对有些菱角的石头:“你再说一遍?”

    豆驴的冷汗顿时流出了出来:“我我我……”

    我抓着豆驴道:“我知道,你肯定还配过药。这里不是丹药传承的地方,这里是……”

    我的话没说完就忽然听见海面上传来几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十多条大如游船海鱼已经从海底破水而出,扇动着赤红色鱼鳍浮在了水面之上。

    “那是什么鱼?那不是鱼!”陶晞羽惊叫道:“那是机关船!”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几条“鱼”除了背鳍之外,全身上下都泛着一层像是打过油漆似的光泽,那分明就是做工精巧的上古机关。

    “这是……”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十多道竖在空中鱼鳍就以同样频率发出了阵阵颤鸣,刺耳嗡鸣声就好像是机关船发动总攻的信号,十多条木船摆动着鱼鳍直奔海岛上冲击过来。

    “往后退!”我护着司若和陶晞羽步步后退之前,冲在前方的前方的机关船好似飞鱼一样跃水而起,冲天数米之手伸展腹部下双鳍凌空拍打着,在离水不到一米的距离上往我们这边滑翔而至。

    “快躲!”

    机关船的目标分明就是我们几个,现在不躲等到船只上岸,再想躲避追杀怕来不及了。

    我们几个以最快的速度往后撤离之间,原本停在水中随波起伏的海草忽然像是倒射而起的利箭,密如暴雨般的直冲云霄。

    犹如弩箭射进墙面似的朵朵声响掀天而起的瞬间,暗红色海草全部穿进了船板,原本还在空中飞舞的机关船仅仅一息之后就被强行拉进了海里。

    我本来以为木船入水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不曾想,五六艘落水的船只竟然像是活鱼一般在水中翻滚而起,活生生附近海草全都缠到了身上。

    五六艘船只就像是五六个红色的雪球在海中越滚越大,海面上海草却开始越来越小,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海面上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这才是机关船的真正目的?

    这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之间,剩下的机关船同时发动,穿过空白的海域向山洞的方向蜂拥而至。

    “跑!”我怒吼之间背起司若冲向了海边。

    在我起步之初,机关船头就压上了沙滩。

    我冲出几米之后,十多艘机关船就在海边列成了扇面的形状,往洞合围而来。

    船队的目的是要围拢洞口。

    现在船与船之间还略有缝隙,一旦他们完全合拢,我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我面前的缝隙在渐渐缩小时,我也连续几次加快了脚步,滚滚沙土在我身后掀上半空之间,两艘船只之间也只剩下一人宽的缝隙。

    如果,我背着司若如能从缝隙之间快速冲过,我却无法做到这点。除非我愿意扔下司若独自逃生。

    我在不断加快脚步之间,大声喊道:“司若,你把手松开点!”

    司若仅仅愣了一下就松开了搂在我脖子上手臂。

    “走——”我也在这时怒吼一声把司若从背上拽了下来搂在了怀里,自己猛的一侧身影用后背紧靠着一艘战船外壁,贴在船上滑出了几尺才算在两船之间夺路而逃。

    我脚步还没站稳时,整只船队就在一阵阵砰砰乱响当中合并在了一处,形同铜墙铁壁般扑向了山洞。

第二七八章可怕的猜测

    “快走!”

    我看见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跳进了水里。www.uu234.net

    我虽然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也不会不要命的留下来看个究竟。

    我们几个拼命往潜艇上游过去时,散落在海里水藻也同时向我们围拢而来,短短片刻之间,海面就掀起了五道手掌似的红线,从我们背后尾随而至。

    我眼角余光稍稍向后一扫,就见赤红色的海草像是浮水的毒蛇,从我们直立而起,形同触角的尖端在空中弯成了钩形悬在我的头顶。

    我来不及去招呼别人,赶紧的调转方向往左侧游了过去,我身形刚刚离开原位,水草就紧贴着我的身躯落进了水里。

    “快走……快……”我拼命呼喊之间,忽然觉眼前一暗,一道阴影从我头上碾压而至之间,我却是一阵狂喜——舰长把潜艇给开过来了。

    我拼命往前游动了两下,双手抓着潜艇边缘飞快爬了上去,舰长亲自带人把我们接进船舱,马上发动潜艇调转船头冲向了海底大阵。

    沉入水中的潜艇连续发动了几次都不没法加速,舰长忍不住怒吼道:“怎么回事儿?”

    “艇身被海草缠住了……”

    “全速前进,快!”舰长也变了脸色。

    潜艇在海中并不是所向无敌,大片海草一旦被卷入了潜艇螺旋桨,看似无害的海藻也一样能给潜艇造成致命的危机。更何况,外面的红水草本就是嗜血的妖类,我们每停留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

    潜艇全力发动之下,舰身忽然猛的向前一震,强行脱离了水草控制的范围。向海底大阵狂冲而去。

    我看着舰艇就要贴近大阵边缘之间,惊天动地的巨响却从舰艇前后两个方向同时掀起,蓬莱丹室和外岛大阵在一瞬间全部崩塌,海底瞬间涌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由下而上席卷海面。

    “上升,快……”舰长命令刚起,叶寻就急声道:“不行,现在上升我们跑不过旋涡。继续往石阵里闯,按照我说的走。”

    舰长看了叶寻两秒马上改变了命令:“全舰听爷少尉指挥。”

    叶寻当仁不让站在指挥室当中:“听我命令,走离火……”

    叶寻本来是想说五行八卦的方位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调转船头往顺时针方向……”

    潜艇叶寻的指挥之下疯狂闯进了不断坍塌的石阵当中,我虽然看见外面的情形,但是石块擦过潜艇的声响却是声声入耳,不断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司若从始至终都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知道,她不是在害怕,只是需要对我片刻的依靠,危机过后她仍是司若。

    我和司若半倚在一起时,忘记的颠簸,也忘记了危机,有的只是我们当初毫无顾忌的依靠,毫无保留的信任。

    直到潜艇停靠到了码头,我才轻轻把睡着的司若抱起来送回了酒店,自己却跑到酒店天台上拉开一罐啤酒。

    我手里的酒还没喝完,叶寻就找了过来:“你在想什么?”

    “很多事情!”我一口喝掉了手里的啤酒:“你带酒了么?”

    叶寻拎着一箱子啤酒扔在我脚边:“自己拿!”

    “还是你了解我。”

    叶寻不喜欢喝啤酒,觉得像是在喝水,我却不喜欢白酒,觉得酒气太重。他拿来的啤酒却是我最喜欢喝的牌子,顺道还给我带了一包花生。我喝酒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必须有花生,相处久了,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叶寻喝了一口酒道:“想什么,一件一件的说。”

    我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在想,蓬莱丹士的对手是谁?”

    “你自己回忆一下,当初我们在机关城的时候,秦思月也说过,两大机关门派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下落不明。机关秘术也因此失传。”

    “攻击蓬莱的东西分明就是机关战船,甚至是机关术里登峰造极之作。这说明什么?说明机关秘术并没被人毁灭,而且已经有了传承。”

    我转头看向叶寻道:“世上肯定还有一个与探神手一样的组织。他们的目的不是探索秘境。而是毁灭秘境中的一切,不让秘术流传出来。”

    叶寻皱眉道:“你猜的未必全中,应该也离真相不远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我摇头道:“我密室里的时候,听见那个林长老一直都跟司若强调‘他们’如何的可怕。林长老口中的‘他们’应该就是那支神秘组织。”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司若是魔门少主。就连他都没有资格知道那些人是谁,可见魔门高层也对那些人讳莫如深哪!”

    我说话之间忽然猛一转头:“什么人?”

    “是我!”陶晞羽从楼顶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我刚到不久,正好听见你在猜测那些人的来历。”

    陶晞羽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师父却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在天级禁区里遇见了不是探神手,也不是魔门,却在阻挡我的人。不管得到了什么,赶紧放下,然后离开禁区,否则……”

    陶晞羽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我却沉声道:“否则,怎么样?”

    陶晞羽一字一句的说道:“会给无鬼宗招祸。”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震惊——无鬼宗可以说神鬼不惧,只要有利益无论魔门,还是探神手,他们都敢下手,却偏偏会对“他们”忌惮如此,“他们”究竟是谁?

    陶晞羽道:“我曾经问过师父,那些人究竟是谁?他说,那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而且,那些人只在天级以上禁区中出现。我未必会以上他们。告诉我只不过是给我提个醒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虽然在点头,心中却又更沉了几分。

    那些人只出现在天级禁区,就说明他们对一般的神话禁区不屑一顾。探神手里能触碰天级禁区的人已经是顶尖高手,那些人却在直接毁灭禁区,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难道当年追杀我爸的人会是“他们”?

    叶寻沉声道:“王欢,我知道,你肯定在盘算怎么找他们,怎么找你父亲。但是,我得劝你一句,在你羽翼未丰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连魔门,探神手都不愿意招惹存在。”

    我沉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他们’对我而言遥不可及。只要我王欢不死,早晚要让神惊鬼惧。”

    “我相信!”叶寻只说了三个字,但已经足够了。

    陶晞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该走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联系我。”

    “我送你!”叶寻放下啤酒走向了陶晞羽,后者也没拒绝,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下了天台。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悄悄跟上去看看他们之间能不能发生点的吻别之类的事情,现在,我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不只是因为我爸的事情,还有司若。

    我与司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说我对她仍旧是兄妹之情,还是把她当成哥们儿,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在学校的时候,我确实把她当成了哥们儿。

    抚仙湖之后,我却没法确定我对她是种什么感觉,那时的司若,对我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

    机关城,不死岛之后呢?司若还是原先的司若,我也还是原先的我,虽然我们已经身在江湖之中,但是我们仍旧为彼此赴死,毫无犹豫,毫无怨恨。

    这是情,而不是义,至少不是兄弟间的义气。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我和司若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因为门派之争,如果只是为了门派,我完全可以告诉司若:“去他么的探神手。”

    也不是因为江湖,我想长相厮守时,完全可以不要什么江湖,现在这个江湖除了叶寻和狐妈,还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若,完全是因为司命。

    司命,对我一直都带着敌意,从他安排烈火出手时,我就知道,司命绝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将我置于死地。

    烈火是司命精心安排的暗子,如果烈火不被暴露,他早晚会成为断送探神手的一支暗箭。可是司命为了杀我,竟然动用了烈火这颗暗子。

    司命不要重创探神手机会也要杀我,可见他的执念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没有司若,我哪怕明知道不是司命的对手,也得跟他碰上一碰,就算粉身碎骨也得让他知道什么叫疼。

    但是,我们之间夹杂着司若,就代表着我没法去跟他碰撞。哪怕是种试探也不行。

    我抽光了兜里的烟才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无论如何,我都该去给司若一个交代,至少也该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再用什么兄妹之情,朋友之义去敷衍,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我站在司若的门口时,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几次都把手给缩了回来。

    一会儿看见司若,我该说什么?

    我正在犹豫之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司若就站在门口向我伸出了双臂。

    我们两个重新拥抱在了一起。

第二七九章 我等你

    这不是我和司若第一次拥抱,却是我能听到彼此心跳的第一次相拥。

    那一刻,我忘记了什么江湖、什么魔门,我的眼中只有司若。

    我好似本能地低下头去轻轻吻在了司若的嘴唇。

    我只是轻轻一触就想要抬起头来,没想到司若却揽住了我的脖子,跷起脚尖,深深吻向我的嘴唇。

    我沉浸在司若的热情当中时,背后却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该回去了!”

    司命?

    我敢确定司命在一瞬间已经动了杀心。

    等我醒来的时候,司若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封折成纸鹤的信笺。

    王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从我身边毕业了。

    虽然我们最后的旅行并没有留下我想象中的温情,却足够我珍藏一生。我终于看见了我梦中的王欢。

    你相信命运吗?

    我师父曾经给我算过命,算过我的姻缘。

    她说,江湖就是天涯,姻缘只隔一剑。

    我在浪迹天涯之间遇见了你。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你而去,飘零江湖。你把我当成了朋友,我也从未向你表达过什么。

    直到那一天,你以探神手的身份站在了我的面前时,我才感到了从未感到的恐惧。

    姻缘只隔一剑。

    我不断地问自己,我们两个谁会握着剑柄,将剑锋指向对方?

    还好,你只会用刀,我也可以不再用剑嘛!嘻嘻

    我本来想在这次旅行之后各奔东西,不再牵扯对方。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想等到你无视江湖的那一天。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做到,只是你想不想去做而已。

    我知道,你看似强势,其实你心里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像闲云野鹤隐居山林,过着平静的生活。

    你会为了那一剑的距离争霸江湖吗?

    你想与不想,我都会等你。

    等到你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

    女人都会有点小小的贪心,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你和叶寻号称“神鬼双刀”,其实你们没有分清谁是神刀、谁是鬼刀,对吗?

    叶寻是神刀,他有神的冷清,也有神的淡漠。

    你是鬼刀,你是一只能缠在人心头上的恶鬼。

    可我偏偏没有想过驱鬼祛邪。

    我等你!

    司若

    我看完那封信时,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我是缠在你心头的恶鬼,你又何尝不是萦绕在我心间的精灵?

    无视江湖,我现在做不到,将来必定做到。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封信,走出房间找了叶寻和豆驴子:“问问狐妈,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脱离了探神手,原先的地方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问问狐妈应该去什么地方。

    叶寻面无表情地说道:“狐妈早就安排好了地方。我们走吧!”

    叶寻把我带进了一辆停在酒店里的军车,上车之后豆驴子那张破嘴就没闲着:“欢子,欢子,快跟我说说,昨晚怎么了?”

    “你把事儿办了没有?”

    “我昨天没去听你窗根儿够意思了吧?你怎么也得给兄弟们交个实底儿啊!”

    我听完之后顿时火冒三丈,也没管是不是在车里施展不开,把豆驴子抓起来按在车里就是一顿猛捶,一直把他打闭了嘴才算完事儿。

    叶寻却谈谈地说道:“你在司若房里待了一晚,就这么让人走了,是不是有点渣?”

    “我渣你个鬼呀!我差点没让司命弄死!”我把司若的信拿出来给叶寻递了过去,他大致上看完,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淡淡地说道,“你没干对不起司若的事情就好。”

    我差点没被叶寻气死:“我是那种人吗?”

    豆驴子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不会是不行了吧?我给你号号脉……”

    “老子先给你按个摩!”我转过身去对着豆驴子又是一顿猛捶。

    我差点把豆驴子捶背过气去才算松了手,汽车也跟着开进了一座荒山。

    叶寻目视车外道:“好一处风水宝地。这山里怕是另有乾坤吧?”

    开车的司机没有搭话,却加快了速度,一直把车开进了重兵把守的基地才停了下来。我们还没下车,就有人迎了上来:“你就是王欢少尉吧?我是第五研究所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白雪飞,也可以叫我白博士。”

    如果摘掉眼镜,白雪飞肯定是一个满是书卷气的清秀女孩,可那副挡住了她多半边脸的眼镜却像是一张面具,不仅掩住了她的相貌,也给她平添了几分神秘。

    站在我身边的叶寻轻轻碰了一下刀柄。叶寻只有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那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孩能够让叶寻觉得危险?

    白博士看向叶寻微笑道:“叶少尉对吗?你很警觉。我觉得你完全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是军方的研究所,安全上没有问题。你看王少尉不就没有在乎吗?”

    我忍不住老脸一红。我不是不在乎,是没感觉到危险。

    不过,白博士这番话也让我对她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个人聪明绝顶、观察入微,但是情商有待商榷。

    白博士也没管叶寻是什么反应,边带着我们往基地里走边说道:“米少校出去执行任务之前告诉过我,让我帮你们详细检查一下健康状况,同时也分析你们带回来的秘密。三位请跟我走吧!”

    我忍不住问道:“第五研究所是什么机构?”

    “专门研究神话禁区秘密的机构,直属军方。”白博士直言不讳地说道,“第五研究所刚刚成立不久,以前都是七所在跟探神手联系,负责研究课题。自从特别行动组成立之后,上级就把五所剥离出来编入行动组。”

    我点头道:“特别行动组有多少人?”

    “目前只有你们四人,米少校任组长。很快就会有其他人加入。”白博士说道,“米少校出去就是为了吸纳新的组员。”

    我忍不住皱眉道:“从探神手里吸纳组员?”

    “不。”白博士摇头道,“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凡是探神手一律不要。米少校说她有办法找到组员。”

    白博士说话之间把我们领进了实验室,从头到脚反复给我们检查了几遍。她越做检查对我的兴趣越大,我看她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把我切成片儿,一片片地进行研究。

    我陪着她折腾了两三天之后,她才拿着报告找到了我们几个:“从报告上看,叶寻、吕以非的健康状况良好。王欢的情况却很特别。”

    我忍不住问道:“是好是坏?”

    白博士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这样说吧!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可以达到人类寿命的极限,也就是理论上的年龄。但是,你的身体机能似乎是被改变过。我已经申请了对你进行长期研究,相信……”

    “你什么都别相信。”我赶紧摆手道,“我可不想被关笼子里,没事儿蹬蹬转轮给别人看。”

    “我们并不是要把你当成白鼠。”白博士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只是……”

    “那也不行!”我的脸也沉了下来,“你最好别扯犊子,我也不会同意。”

    “这样啊……”白博士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

    失望过后,她好像还不死心:“你在丹岛上有没有吃过所谓仙丹一类的东西?”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吃过。”我赶紧把事情给推了个干净。

    其实,我在丹岛上确实吃过丹药,只不过那些丹药是出自秦思月之手。但是,这件事儿我打死也不能说,天知道那群研究狂究竟能想出什么花招儿。

    “这样啊……”白博士再次失望道,“那你以前吃过什么特殊都东西没有?”

    我一本正经地问道:“小时候吃过屎算吗?”

    我本来不该这么说话,为了早点打消对方的念头,我只能什么都来了。

    没想到白博士竟然拿出记录本:“大概是在什么时间?吃了什么动物的排泄物?当时谁在场?附近有没有特殊的生态环境……”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豆驴子却差点笑抽了。

    我好不容易让白博士相信了我在开玩笑,马上就转移了话题:“我从蓬莱带回来的秘录有用吗?”

    白博士道:“那种药剂如果能够研制成功,并按照一定剂量长期服用的话,可以达到人类的理论寿命。你拿回来的秘密可以说非常有价值。但是……”

    白博士的话锋一转道:“但是,其中很多工艺无法复原,有些材料的名称也从未被人记录过。我们还需用长时间的摸索、研究,才能复原长生丹。”

    “还有,这些文字你见过吗?”白博士递过来的照片拍的是长生丹秘录的背面,上面的符号与我在密室墙上看到大体相同。

    我摇头道:“我见过,但是不认识。”

    “嗯!”这一次白博士倒是没有追问什么,“根据我们推测,这应该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文字。这种文字应该一直流传在炼丹术士当中,可以说是他们用来交流的某种密码。这与欧洲炼金术师秘方有些类似……”

    我不等的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探神手里也没有人知道这种文字的意思?”

第二八零章 征途

    白博士摇头道:“你大概混淆了探神手的概念。www.uu234.net”

    白博士解释道:“从探神手出现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只负责冒险,不负责任何研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探神手甚至不用去辨别禁区宝物的真伪,只负责将宝物带回即可。”

    白博士背着手道:“这是朝廷与探神手之间共同制定的规矩:探神手敢私自研究禁区之秘,立斩不赦。探神手自然也没有人去触犯这种忌讳。”

    “这样做虽然可以限制探神手,但是一样会消耗过多的人力物力,甚至还会出现弄虚作假的事情。朝廷也就允许探神手对禁区之秘进行先期辨别,但是他们拿到的秘密一样真假不一,甚至毫无价值。”

    白博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白博士皱着眉头道:“你还需要我说得更直白一些吗?”

    白博士略显为难地说道:“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探神手普遍文化程度较低,中早期的探神手,绝大多数都是文盲,除了金银珠宝,不认识别的东西。所以,他们不可能认识这种古文字,更别说创造文字了。”

    我听完确实觉得有点别扭,可我不得不承认白博士说的是事实。

    古代的教育并不普及,现在人念个十年书还是初中毕业,古代念上十年书的人已经具备一定的社会地位,开始瞧不起‘粗鄙武夫’了。况且,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自古以来文武双全的人就十分稀少,文武双精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哪怕在现代社会里想要找出个文武双精的人也不容易,古时的探神手就更难找出这样的人杰了。

    叶寻皱眉道:“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的智商、能力跟文化程度并不成正比,现今社会高分低能的人也比比皆是。”

    白博士耸了耸肩膀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我每次阐述事实的时候,都会有人反驳我?”

    “高分低能!”豆驴子忍不住从牙缝里迸出了四个字。

    我看得出来,白博士没有讽刺挖苦我们的意思,只是在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解释的过程能否让人接受就另当别论了。

    我没心思去看他们斗嘴,脑袋里一直都在转动一个问题,那就是,丹岛上的王战怎么会认识上古丹士的文字,又把它原原本本地翻译了过来?

    那个王战的身份越神秘,我就越烦躁。我本来以为自己好像是离那个王战越来越近了,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好在白博士并没对文字的事情产生什么怀疑,剩下的事情就是按照她的安排,对我们几个进行了短期的培训。

    我从心里觉得这样类似于特种兵的培训,对探索神话禁区来说,没有丝毫作用,还不如学学道家画符、布阵、奇门遁甲一类的东西。可是,上边做了这样的安排,也不容我们反对,我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着训练。

    我们三个在基地里折腾了半个多月,狐妈才赶到了基地。我正想跟她吐槽,她却先来了一句:“安然出事儿!”

    “怎么回事儿?”我和安然分手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几天就出事儿了?

    狐妈脸色阴沉地说道:“当初,我们猜对了。洛芊芊跑来撩拨叶寻,的确另有目的。她的目标不是叶寻,而是安然。”

    狐妈道:“这件事儿,还得从东北分部那个神秘杀手身上说起。”

    “最近这几年当中,东北分部的杰出人物接连被杀,凶手的手段极为残忍,但是他杀人的目的却只是为了泄愤。探神手先后锁定了很多嫌疑人,其中有魔门,也有无鬼宗,甚至还有一些探神手,但是他们的嫌疑先后被排除,神秘杀手一直逍遥法外。”

    狐妈说到这时,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告诉我,那个杀手就是安然吧?”

    狐妈面带伤感地点了点头:“那个杀手就是安然。他最后一次出手杀掉的人是张臣。”

    “张臣?”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张臣不就是我和叶寻刚到第五分部时过来找我们麻烦的那个人吗?当初,要不是他先一步被人弄死在屋里悬尸示众,我和叶寻肯定会出手杀人。

    他是死在了安然的手里?

    张臣的尸体是被人给吊在了院子里,悬尸示众不是为了示威就是为了警告和震慑他人。安然这是做什么?

    狐妈说道:“第五分部的事情最后惊动了探神手里号称‘智囊’的冰凝公子,他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找到了那些死者的共同之处——他们都曾经打过洛芊芊的主意。”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是打过洛芊芊的主意,还是已经得手了?”

    狐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得手了,始乱终弃。否则,安然不会杀人。”

    “安然的脑袋让驴给踢了吧?”我再也压不住火气,“为了这么一个货色,心甘情愿地放弃了四品清风;为了这么一个货色,到处杀人,还被人追杀?我艹!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再说了。

    叶寻眼中杀气弥生道:“洛芊芊该杀!”

    我沉声道:“对,再见洛芊芊,我一定亲手把她千刀万剐。哪怕跟安然翻脸,我也要让洛芊芊不得好死!混账东西,王八犊子……”

    我说洛芊芊该杀,并不是因为她的私生活如何?她的私生活乱与不乱,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安然愿意接受,我也只当视而不见。我恨的是,她竟然回过头来算计安然!

    安然杀人是为了谁?安然守在东北分部又是为了谁?洛芊芊却反过头来用叶寻去算计安然。如果叶寻也是个毫无底线的风流种子,下一个死在安然手里的人就是叶寻,安然自己也会因此暴露,被探神手追杀。

    洛芊芊的心未免太毒了!

    我强压着怒火道:“安然是怎么暴露的?”

    狐妈说道:“你和安然分开之后,洛芊芊又故技重施,安然果然掉进了圈套,被明心宗团团包围。他虽然拼死杀出了重围,但是也受了重伤。可是……”

    狐妈深吸了一口气道:“安然自己又回去了,自投罗网。”

    我咬牙切齿地问道:“是因为洛芊芊?”

    “对!”狐妈点头道,“明心宗只不过是放出了洛芊芊被扣押的消息,安然就上钩了!”

    叶寻声音中的杀气犹如实质:“安然怎么了?”

    狐妈说道:“谁都没有想到,安然竟然能在明心宗的重重埋伏之下全身而退。这一次,安然没有回去,而是逃进了苗疆。”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问道:“安然跑进苗疆干什么?”

    狐妈解释道:“安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苗疆蛊师。他能在东北分部接连杀人却不被人怀疑,就是因为他会用蛊毒。”

    狐妈反问道:“你们还记得张臣的死状吧?”

    “记得。”我记得当时张臣被人吊在树上剜心而死。那时候,我还觉得对方出手狠辣,现在看来,安然剜去张臣的人心,大概有几分想要把他的心给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意思。

    狐妈却说道:“安然掏出死者的心脏,是为了掩饰他是用蛊高手。安然的蛊毒直接可以搅碎人心,如果他不掩饰,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叶寻皱眉道:“安然既然逃进了苗疆,不就等于安全了吗?”

    苗疆自古以来就在江湖中自成一脉, 无论是武学还是秘术都是如此。苗疆内部如何虽然不得而知,但是对外而言却非常团结。中原江湖想要进入苗疆地域办事,以礼拜访、客气相求或许还能把事做成,想要强行进入苗疆的人从没讨到过便宜。安然既然是蛊师,逃进苗疆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狐妈摇头道:“你们错了。安然逃进苗疆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他进了苗疆的神话禁区——雷公山!”

    叶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苗疆的圣山啊!他跑那儿去做什么?”

    雷公山,现今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本身不仅是苗疆山脉的主峰,也是苗疆的圣山,其中隐藏着多少神秘无人可知。至于雷公山的传说,我知道的不多。那里也有神话禁区的存在?

    狐妈说道:“雷公山确实有一个神话禁区,禁区等级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确定。探神手几次想要探查禁区,都被苗疆诸强阻挡在了苗疆之外。”

    “可是这一次……”狐妈沉声道,“苗疆诸强竟然同意了探神手帮助探查雷公山禁区的要求,明心宗方面提出的要求就是抓捕安然。”

    我心中微沉道:“安然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

    我不相信没有起因,一直防备着探神手的苗疆诸强会轻易跟探神手合作。

    说不定安然就是双方合作的契机。

    狐妈凝重道:“根据各方面的消息,我推测,安然很有可能是五毒圣教留在这世界上的传人。”

    我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世上真有五毒教吗?那不是武侠小说的东西?”

    欲知后事,请看第五卷《五毒圣教》。

第二八一章 先找药王

    狐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五毒教确确实实存在过。www.uu234.net某种意义上,五毒教也是一个神话。”

    “五毒教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神秘的教派之一,他们信仰的最高神明说法不一,但是五毒教确实叱咤风云了数百年之久。”

    狐妈说道:“五毒教最为奇怪的地方,是他们身在苗疆,却不是纯粹的蛊师。”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狐妈想了想道:“这个得从蛊毒的起源说起。通常意义上,蛊毒带有浓厚的巫术色彩,蛊师也是巫师。如果你仅仅把蛊毒当成毒虫,那就错了。毒虫只是蛊毒的一部分。毒虫、动物、植物,甚至物品,都可以成蛊。”

    “古代对蛊毒的记述甚至可以理解成对巫术的记载,尤其汉武帝时最为著名的巫蛊之祸,完全可以理解成诅咒。同样,苗疆蛊师在下蛊之前,也会进行某种神秘仪式。这些都和巫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狐妈说到这时,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五毒教不同。五毒教可以说是纯粹专研毒药、毒虫的门派,他们不仅精于用毒,也善于豢养蛊虫,每逢对敌也不会启动什么繁琐的仪式,出手必杀。”

    “正是因为如此,五毒教不仅让中原江湖谈虎色变,也整整压制了苗疆蛊师数百年之久。五毒教没有消亡之前,所有人都把五毒教当成了苗疆蛊师正统,实际上,他们在苗疆蛊师的眼里,才是真正的旁门左道。”

    我马上抓住狐妈话里的关键:“你说五毒教没有消亡之前?现在五毒教已经不复存在了?”

    “对!”狐妈点头道,“五毒教在明末时达到了巅峰,清代初年也有活动,直到康熙年左右,五毒教就忽然消声匿迹。”

    “当年声势浩大的五毒教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为奇怪的是,随着五毒教消失的,不仅是数以千计的教众,还有教派总坛。”

    我震惊道:“你是说五毒教连房子都一块儿没了?”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狐妈说道,“传说,当年五毒教在雷公山上的总坛殿宇连绵、气势恢宏,堪比王庭。自从五毒教众失踪之后,五毒教总坛也一起消失在了雷公山里。”

    我沉声道:“历史上记载过原住民集体消失的事件并不少见,但是他们总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遗迹,从没有哪个存在过的城市会被凭空抹去。我不相信五毒教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狐妈说道:“很多人都不相信,包括苗疆蛊师在内。可是苗疆诸强整整找寻了数百年,几乎翻遍了整座雷公山,也没有找到五毒教的去向。但是,他们从没放弃过寻找。”

    “相传,五毒教消失之前,曾经得到了苗疆巫蛊的最终之秘。探神手和苗疆对这个秘密极为看中,探神手曾经多次提出联手探秘,但是他们双方从没达成过协议。”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合作,就是因为出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这个线索很可能就在安然的身上。”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动身去苗疆。”

    “等一下!”狐妈眯起眼睛道,“你们去苗疆之前,最好先去办一件事儿。这件事儿怎么办,豆驴知道。”

    豆驴子清了清嗓子道:“苗疆毒虫横行,想要在那里来去自如,就得百毒不侵。至于怎么百毒不侵呢?这个很简单,那就是先弄到可以克制毒虫的东西,比如说蛟龙血。”

    蛟,也可以解释为毒虫。传说,成年蛟龙足能压制天下虫类。

    豆驴子道:“关于蛟龙嘛,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提供点线索。京城王府井下面有个锁龙井,传说,刘伯温在那里锁了一条蛟龙。那里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神话禁区,你们偷摸去挖开就行了。”

    豆驴子一本正经,眼神却在躲躲闪闪,他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我抱着肩膀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锁龙井在哪儿。我要是敢在王府井地面上抠一个窟窿,不等看见井口,就能被警察抓起来你信吗?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啊……”豆驴子的话没说完,狐妈就一挥手道:“给我揍他!”

    我和叶寻撸起袖子就要开打,豆驴子却一下跪在地上:“米糊啊,你可不能坑人啊!那事儿我干不了,我真干不了啊!”

    狐妈蹲下身道:“驴子,我不是在逼你,而是为了你好。你拼了命地想要炼成金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重归门派。拿到五毒之秘和炼成金丹的功勋,有什么区别吗?”

    豆驴子哭丧着脸道:“那能一样吗?找五毒教的风险太大了。”

    狐妈柔声道:“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况且,那个人既然帮了你一次,肯定就能帮你第二次。她不是一心想让你重回师门吗?据我所知,那个人已经等了你十多年了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等?”

    “你现在已经多大年纪了,连一个传人都没有,等你两腿一蹬,谁替你重回师门?就算我能找到朋友把你的骨灰送回师门吧,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会被埋进祖坟?说不定你连把骨灰撒在门派附近的资格都没有。”

    豆驴子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狐妈站起身时,豆驴子却伸出手道:“王欢,你有烟吗?给我一支。”

    我把烟和火机一块儿递了过去,豆驴子就那么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起了烟来。

    狐妈轻轻向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我们先出去。我和叶寻走出门外才小声问道:“豆驴这是怎么了?”

    狐妈也不怕豆驴子听见,直接开口说道:“豆驴子是药王谷正宗传人,但也是药王谷的弃徒。”

    “药王谷?你是在讲武侠小说吗?”我并不是想跟狐妈抬杠,可是,换成谁在一天之内同时听见两个武侠小说中的门派,都会觉得发懵。

    狐妈道:“我第一次听见五毒教、药王谷,跟你反应也差不多。但是,我说的确实就是事实。”

    狐妈解释道:“当年,中原江湖有过这么一句话:苗疆五毒狂,妙手有药王。事实上,当初五毒教没能进入中原,正是因为药王谷。他们两家就像是天生的对头,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

    “中原江湖倒是希望药王谷能狠狠给五毒教一个教训,但是,他们两家却在无数次争斗之中惺惺相惜,成了亦敌亦友的存在。每隔几年,不是药王谷进入苗疆,就是五毒教涉足中原公开切磋技艺。”

    “药王谷是唯一到达过五毒教总坛的门派,他们肯定有关于五毒教的记载。”狐妈转头看了看豆驴子,“我刚才就是想让他潜回药王谷把密档弄出来。”

    “可是……”我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狐妈说道:“这趟任务,豆驴子必须跟去,他不去,你们寸步难行。”

    “药王谷和五毒教一样,能救人也能杀人,区别就在于他们更侧重哪一个方面。”

    “药王谷的毒,是草木之毒,也叫死毒。换句话说,药王谷善于在草木当中提炼毒药,制成药粉、药剂给人下毒,手法虽然诡异,事后仔细想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五毒教的毒,是毒虫之毒,又叫活毒。他们不仅可以制药,也可以指挥毒虫直接杀人。下毒的手法匪夷所思,往往被害者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中了毒。”

    “生毒死毒,谁优谁劣,就是两派较量的起因。直到五毒教烟消云散,两派也没能分出胜负,药王谷主才留下了两个遗愿:一是炼成金丹,超越本草;二是找到五毒教,再决高下。”

    狐妈看了看跪在屋里抽烟的豆驴子道:“豆驴只要能完成其中一样,不管他当年犯了什么错误,都能重回门派了。”

    我这才点了点头,狐妈却继续说道:“你们想要入苗疆,就得有个精通用毒的人陪着,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豆驴子正合适。”

    我转头看了看愁容满面的豆驴道:“万一豆驴不想去呢?”

    “我也不知道。”狐妈摇头道,“我能逼他去丹岛,却没法逼他去苗疆,毕竟,这是在逼他返回宗门。有些事情……唉……”

    我打断了狐妈道:“既然药王谷有线索,探神手的人为什么不去找药王谷?”

    “药王谷跟探神手之间有一段扯不清的恩怨。药王谷一直把探神手视为仇敌,哪怕是探神手身受重伤,药王谷也一样见死不救,更别说是跟探神手合作了。”

    狐妈道:“豆驴子当初加入探神手,也是因为跟宗门堵了口气。可他加入探神手之后,却一直在干些出工不出力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立下那么一个奇怪的规矩,非得让人追上他才肯出任务。”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还是别难为豆驴了。我和叶寻去弄装备,明天就出发。先把蛟龙血找出来再说。”

第二八二章 故地

    我从探神手里出来,自然不用再受探神手“不能使用火器”的限制,所以白博士给我们弄来的装备全都是为我和叶寻量身定制的东西,小巧精致却威力惊人。www.uu234.net

    枪支,我仍旧选择了马格南。叶寻还是不肯用枪,白博士给他换了两副*,箭支也被换成了特制的箭头,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刀,我们肯定要带,近身拼杀还得靠它。

    我收拾好行囊之后,却看着白博士给我们准备的血清、药品发了愁。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蛇毒血清就弄了好几样。

    先不说我一时半会儿记不住血清的用法,万一我们真要是中了蛇毒,还有时间躺下来输液吗?

    我干脆咬牙道:“除了止血药、伤药,全都不带了。带多了反倒麻烦。”

    白博士反对:“你们不带解毒药,怎么进苗疆?”

    我咬牙道:“听天由命吧!我命硬。”

    “不行!”白博士当即反对道,“没有血清,你们寸步难行……”

    我正想解释之间,豆驴子推门走了进来:“他们有我!我想通了,我跟你们去苗疆。给我也弄一套装备。”

    我走上去拍了拍豆驴子的肩膀:“好兄弟,同生共死,没有度不过去的难关。”

    “我相信。”

    豆驴子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再开口了,一路上一直望着窗外,心事重重。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态上我能看出,豆驴子一直很矛盾。

    我给豆驴子递了根烟:“江湖就是如此,你想要的东西都得去赌,只不过赌注不同而已。你是在用你的过去,赌你的未来。”

    豆驴子幽幽道:“你说错了,我是在用梦去赌现实。输了,我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让我静一静,开局之前我得保持最佳的状态。”

    我知道豆驴子不是要保持什么状态,而是要最后做一次梦。

    是梦碎还是成真,都要等到他梦醒睁眼的那一刻。

    我按照狐妈的指引,把车开到了药王谷附近,才推醒了满眼血丝的豆驴。

    豆驴子看着从山下蜿蜒而上的谷道,长叹了一声道:“跟我走。”

    药王谷并不是深入山峰当中的裂谷,而是从山脚开始向山顶延伸的斜谷。药王谷门人为了稳固山谷,沿着谷道两边修筑的城墙贯穿全山,站在城上,谷口方向一览无余。豆驴子作为药王谷弃徒,自然不能拜山而入,只能选择绕行。

    豆驴子把我们带到了药王谷后山的一座山洞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着手电在洞里找了好半天,才指着倒挂在山洞边缘的一只蝙蝠叫道:“这只蝙蝠还在!还在……樱桃没忘了我。”

    豆驴子上前几步,脚踩山壁纵身而起,在空中连出几掌,才把蝙蝠给抓在了手里。

    “小心!”我眼看着那只蝙蝠露出獠牙,豆驴子却不以为然地把手指伸到了蝙蝠眼前。后者只是轻轻嗅了几下豆驴的手指,就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往他手上舔了过去。

    “乖……乖……”豆驴子一时之间老泪纵横,颤抖着把一张纸条绑在蝙蝠腿上,撒手将它放了出去。那只蝙蝠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蝙蝠飞走之后,外面迟迟不见动静,豆驴子也背着手在山洞里转起了圈来:“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安慰道:“再等等,说不定什么事情耽搁了。”

    “也对……也对……”豆驴子嘴上说着“也对”,话音里却连一点底气都提不起来。

    我和叶寻也被他弄得一阵阵心虚时,山洞外面忽然有了动静。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人毫不掩饰地往洞口大步走来:“吕以非,你还敢回来?”

    “十七师叔!”豆驴子颤声道,“樱桃呢?”

    十七师叔怒吼道:“别提什么樱桃,你不配提她!马上给我滚!”

    豆驴子顿时慌了:“樱桃怎么了,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十七师叔怒吼道:“我再说一遍,立刻给我滚,否则,就让你留在药王谷。半刻钟之后,巡逻队再发现你逗留在药王谷附近,定斩不饶。”

    十七师叔说完,看都不看豆驴一眼,转身离开了洞口。豆驴子颓然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摆手道:“我们走吧,哪儿来哪儿去……”

    “不对!”我沉声道,“我们被骗了。药王谷里肯定有事儿。”

    豆驴子有气无力道:“王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我不进药王谷,咱们走。”

    我一把抓起豆驴子:“你傻了吧?你自己想想,你离开药王谷多久了?那只蝙蝠怎么会一直等在山洞里?”

    自然界里,蝙蝠的寿命很长,有些种类的蝙蝠甚至可以活上三十多年。我不知道守在山洞里的这只蝙蝠是不是当初第一代传讯蝠,可我知道蝙蝠是群居动物,很容易聚集在一起。

    这座山洞里只有一只蝙蝠,只能证明附近的环境并不适合蝙蝠生存,如果没人喂养,这只蝙蝠早就死了。喂养这只蝙蝠的人花上十几年的时间让它等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告诉豆驴子“快滚”?如果是那样,直接弄死那只蝙蝠岂不是更省事儿些?

    我飞快地说道:“你再想想,你那个樱桃既然让你滚蛋,难道她就不该跟你说点别的,或者传封书信让你死心?”

    豆驴子的外号不是没有来由,他那脾气就是个属驴的,倔劲儿上来,谁说什么都不会听。樱桃明知道他的脾气,还留着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话,是想让豆驴走,还是想让豆驴死?

    豆驴的眼睛里多少恢复了一点神采:“你是说樱桃出事儿了?”

    我正色道:“我不敢肯定,但是肯定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正和豆驴说话时,叶寻忽然开口道:“你那个十七师叔的左腿是不是受过伤?”

    “没有啊……”豆驴子猛然道,“你想说什么?”

    “你过来看地上的脚印。”叶寻指着地上两只深浅不一的脚印道,“他在山洞门口的时候,故意用上轻功,没有留下足迹,但是他走出二三十步之后,就坚持不住了。你自己看地上的脚印,是不是一深一浅。”

    豆驴子变色道:“不对,十七师叔的腿没受过伤。药王谷出事儿了!快跟我走……”

    豆驴子纵身而起,我和叶寻也跟在他背后向药王谷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们还没跑出多远,就看见草丛当中躺着一个人影。我伸手拉住豆驴子,示意他不要乱动,自己拔出蔑天小心翼翼地往那人身边靠了过去。

    草丛里的人正是刚刚离去的十七师叔。对方脸朝下趴在草丛当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没了生息。我绕到尸体一侧,把刀贴着地面插进了尸体身下,想要将尸体翻过来看看。可我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见蔑天刀锋上出现了一道大概有面条粗细的红线。

    那条红线爬在刀身上飞速向长刀护手的方向窜过来时,竟然变成暗淡的金色,转眼与蔑天刀身的颜色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我刚才看见那道红线出现,绝不会想到有什么东西正往我手边袭来。

    千钧一发之间,我体内真气也向刀身上涌动而出,蔑天刀锋随着真气剧震之间,一条金色的粗线也在刀上仰身而起,半抓着刀身立在了空中。

    我刚想再动真气,豆驴子忽然拿出一只铁镊子,出手夹住了粗线顶端,将它生生拔了起来。“粗线”在剧痛之下绕着镊子连缠了几圈,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虫子卷着身躯拼命扭动。

    豆驴子却声音沙哑地喊道:“把尸体翻过来,快!”

    我和叶寻同时用刀挑住尸体,一齐发力将尸身转动了半圈之后,原先盖在尸体上的道袍顺着尸身肋骨塌下了一个深坑——尸体内脏已经空了。刚才跟我们说话的很可能只是一具尸体,正是那件宽大的道袍掩去了他空空如也的腹腔。

    叶寻正想用刀划开对方衣服看个究竟,豆驴子急声喊道:“别动!让我来。”

    豆驴子从身上拿出一颗药丸,捏在指尖往尸体上弹了过去。药丸仅仅与尸体一触,就掀起了一片淡蓝色的火光。近尺高的火苗瞬时间向尸体全身蔓延而去,眨眼之间就在草丛中烧出了一道人形的火球。

    豆驴子死死盯住尸体不放,我却借着火光飞快地往豆驴手里看了一眼——他用镊子夹住的东西哪儿是什么“粗线”,那分明就是一条半透明的蜈蚣。

    我一直生活在东北,野外虽然也能看见蜈蚣,但是蜈蚣的个头却没法跟南方的同类相比,不仅短小,还瘦得可怜。豆驴子手里的蜈蚣倒是跟东北土生的虫子有几分相似,可我却从没听说过蜈蚣还能变色。

    如果我没有内力在身,那条蜈蚣说不定会顺着刀身窜到什么地方。

    我正觉得后怕之间,尸体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鬼哭。等我回头看时,熊熊烈火之间已经竖起了一道狰狞的蛇影,乍看之间就好像是一条青蛇钻开了死人的肚子,立在火中对着我们丝丝狂啸。

    作者话:又是一年了。感谢大家又陪我走过了一年。希望我们还能年年相伴,岁岁相知。祝大家阖家欢乐,心想事成。

第二八三章 药谷惊变

    我和叶寻同时抽刀戒备的当口,豆驴子忽然向火里撒出了一把药粉。www.uu234.net

    半透明的药粉扑落火中的瞬间,赤红色的火苗腾空而起。尸体上的烈火骤燃数尺之间,被包裹在火中的蛇影蓦然崩散,方才还在对空狂炽的烈火也在片刻之间消散殆尽。

    覆盖在尸体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焚烧一空,地上的尸体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豆驴子几步抢到尸体身边,打起手电往尸身上照了过去,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串盘踞在尸体腹腔里的蛇骨。

    叶寻用刀把蛇骨挑上半空之后,我才看见穿在蛇骨缝隙中的铁丝——原先藏在尸体里的东西就不是一条活蛇,而是用铁丝固定的毒蛇骨骼。可是刚才那条蛇影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挪动了一下手电,照着刻在毒蛇颅骨上的符文道:“这是咒文。有人在下咒。”

    “毒蛇咒!”豆驴子脸色剧变,“药王谷出事儿了,快跟我走。”

    我和叶寻紧随着豆驴子从一块突起的岩石上跃身而起,扑向岩石下面的城墙。从这里落下去,正好是药王谷的一个城楼,下了城墙就能进入山谷。

    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有专人把守才能万无一失,我们三个从山上落下着地有声,周围却毫无反应,可见药王谷外围已经完全失守。

    豆驴子顿时慌了:“快走,快走,咱们……”

    “有动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往城墙背后听去,那里果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呼救声。

    我们三个立身的这段城墙和药王谷岩壁之间并非严丝合缝,而是留着一道近米宽的缝隙,呼救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我打着手电往下一看,那里横七竖八的堆积了十多具药王谷弟子的尸体。

    我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两具尸体中的缝隙里还有一只缓缓晃动的人手。就是那人在呼救?

    “我去救人。”豆驴拽出绳子就要往自己腰上缠,我却伸手把对方挡了回去:“那人没救了,赶紧进谷才是正经事儿。”

    “不行!”豆驴子的眼睛顿时红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救。药王谷的弟子能救下来一个算一个。”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道:“叶寻,帮我拽绳子;豆驴,你给我压阵。我下去。”

    豆驴犹豫了一下才算让到了一边儿,我把手电绑在头顶,用绳子缠住腰间,头下脚上地从城墙上顺了下去,在距离尸体一米左右的地方猛一扬手,示意叶寻把我倒悬在了空中。

    我套上了一副特制的手套,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上面那具尸体的手臂,慢慢把尸体挪向了一边儿。

    我仅仅把尸体给掀起来一半儿,就见尸体下面露出了半张诡异的人脸,对方就像是斜躺在尸体当中,稍稍露出了半张森森冷笑的面孔。

    我的目光刚与对方接触,那颗落在尸体上的脑袋就自己滚落到了地上,仍旧是翻着眼皮盯着我的面孔不放。

    换做常人,肯定会在对方似死还生的目光当中心惊胆战,我却只是跟那只放开了的瞳孔对视了一下,就转头看向了伸在尸体上颤动的那只人手。

    我从城上下来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去看什么尸体,那只手的主人才是我的目标。

    我抓住对方手掌的瞬间,食指不自觉地扣在了那人手腕上的脉门。我刚与对方轻轻一触,面色就陡然一变——我震惊的不是对方没了脉搏,而是他的脉搏太强,甚至强到了超出常人几倍的程度。

    我震惊之下本能地往手臂背后看了过去,可我看到的却是一截在尸体当中扭动的蛇身。

    “拉我……”我仅仅喊了两个字,眼前的尸体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到了一边儿,一条足够手臂粗细的黑蛇在尸体下面弹身而起,两颗狰狞的獠牙迅雷不及掩耳地向我鼻尖上狂噬而来。

    我避无可避之中抬手一下狠狠往蛇头上抽了过去,足有鸭蛋大小蛇头被我一巴掌抽偏了半尺,城头上的叶寻也在这一瞬之间把我从地面拉了起来。

    叶寻拽着我上升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被我打偏的黑蛇却更快了几分。超过两米的蛇身在地上直立而起,像是一根竖在地面上的竹竿追着我节节上升,形同倒钩似的獠牙几次在我眼前露出了狰狞,却又因为仅差寸许的距离而收回了蛇吻。

    如果不是叶寻拽着我飞快攀升,那条毒蛇至少也有三次以上机会把我一击毙命。

    就在我觉得快要脱离对方追踪的范围时,黑蛇忽然张嘴,从獠牙上喷出两道亮如秋水似的毒液。

    我本来就是倒吊在空中,对方喷毒的速度又快如闪电,等到我想要荡开身形却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并在一起挡住了面孔。

    我刚刚护住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听见我的衣服上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带着腥气的白烟瞬时间从我手臂上四溢而起。

    我只是吸入了一口烟雾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当场呕吐,护在脸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面部完全暴露在了蛇口之下。只要毒蛇再次喷出毒液,我肯定避无可避了。

    城下的黑蛇果然在这瞬间再次张开了血口,两颗獠牙好似两支上弦的弩箭,杀意凛然地向我脸上直指而来。

    “上来!”

    城下黑蛇再次张口之间,叶寻蓦然一声暴喝,将我凌空提起来一米多高,几下把我给拽上了城头。与此同时,黑蛇口中的毒液再次爆射而出。好在叶寻几把我拉到了城上,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豆驴掐着我的脖子给我灌了两口药酒,我总算缓过了一口气来。等我转头看时,叶寻已经用脚踩着城头向直立在地上的黑蛇连射了三箭,其中贯穿了蛇头的一箭生生把黑蛇给钉在了岩壁之上。

    一时没有断气的黑蛇拼命地扭动着身子缠向弩箭之间,蛇尾竟然挑起了一只人手。

    那条蛇的半截尾巴就扎在了断开的手腕上,人手那惨白的五指却还在随着蛇身的扭动不断伸缩,乍看之间好似在不停地呼救。

    我急声道:“叶寻,把蛇尾巴钉墙上。”

    叶寻端起*又是一箭,箭支破风而去,从下方贯穿蛇尾没入石壁几寸。这一次,失去了力道的蛇尾才算是垂了下来。挂在蛇身上的人手缓缓脱落在地,露出了一根像是柳枝一样分成了三叉的怪异蛇尾半垂在空中丝丝作响。

    “那蛇会钓鱼?”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让叶寻射穿蛇尾就是想要看看它是无意识地把尾巴伸进了死人手里,还是说那就是黑蛇天赋的异能。

    现在看来,黑蛇就是在利用尸体的残肢吸引猎物。如果我刚才反应稍慢一点,又或者是我身上没有白博士特制出来的防护服,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双臂时,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双手上迷彩面料的两只袖子全都被蛇毒给腐蚀成了筛子,要不是刚才豆驴子及时往我手上倒了解毒药酒,说不定蛇毒还会继续向内腐蚀我穿在内层的防护服。一旦蛇毒沾上了我的皮肤,后果可想而知。

    这一次,白博士为了完全起见,特意给我们各穿了一套防护服。这身衣服虽然不像防弹衣一样刀枪不入,却能防备蚊虫叮咬,对防水也有一定的功能。所以蛇毒只是烧坏了我的外衣,并没碰到我的皮肤。

    我转头看向豆驴道:“老驴,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是你现在也看见了,闯进药王谷的人已经在路上埋了杀招,咱们要是不管不顾地使劲往里闯,说不定哪下就得折在路上。咱们得小心。”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那条黑色怪蛇肯定是有人留下的埋伏。他故意把尸体全都扔在城下,又将黑蛇塞在死人堆里,就是为了引人上钩。

    更重要的是,那条人手边缘留着整整齐齐的刀口,分明是有人把人手给砍下来帮黑蛇布置了陷阱——那条蛇必定是有人豢养的毒物。

    豆驴子沉声道:“抱歉了,下回我听你的。跟我走!”

    豆驴子干脆带着我和叶寻跳下城头。从山谷阶梯中间直奔药王谷的深处去,山道上就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半幅太极图。

    豆驴子说道:“你看到那幅太极图了没有?那是百草泉,也是药王谷真正的入口。”

    豆驴子给我解释了之后,我才知道,百草泉是药王谷待客所在。

    药王谷里漫山遍野的都是草药,从山里流出来的泉水经过草药根茎,已经带有一定药性,药王谷迎接贵宾时,通常会把人让到百草泉之前,奉上一杯用泉水煮好的草茶,再请人进谷。

    换句话说,过了百草泉,就是药王谷的内门。豆驴子说这是药王谷的真正入口并不奇怪。

    我们距离百草泉越来越近,空气当中渐渐浮起了浓重的血腥。从我们所处的山道上往前看去,青石砌成的阶梯两侧渐渐涌起了黑色雾气。

    “毒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毒瘴。

    叶寻猛地停了下来:“那好像不是毒瘴,我看着怎么有点像是阴气。你俩小心点。”

    阴气?

    我和豆驴子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第二八四章 药王陨落

    阴气在民间的说法带有鬼魂的色彩,但是道家阴阳学说里却是与阳气对立的存在,引申到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解释,比如寒气、肃杀之气也可以称之为阴气。顶 点 X 23 U S

    豆驴子把辟瘴的药丸塞进我们鼻子里之后,我试着往前稍稍挪动了两步,带着刺骨奇寒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那股冷意就像是东北腊月里的寒风吹在身上,好像被刀刮一样疼痛难忍。

    药王谷地处南方,不可能如此寒冷,浮动在山道上的阴气肯定有诈。

    我和叶寻同时拔刀在手的瞬间,阶梯顶端也蓦然闪现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形。

    对方半垂着脑袋、赤着双足站在阶梯顶端,两手平举在身上往前挪动了一步之后,就蓦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与此同时,一股带着血腥的阴气也向我眼前滚动而至。

    刺骨寒风刮过我咽喉的瞬间,那条人影蓦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对方扬起的双手同时抓向了我的咽喉。

    我顺势向后一仰身形,以双膝为点,身如铁板似的平躺在了空中。

    叶寻反手一刀从我眼前狂扫而过,刀锋直奔对方颈下,瞬间将人头砍落在地。无头尸体鲜血狂喷却立而不倒,冲上天空的血花如同暴雨,直奔眼前当头盖落。

    “快躲!”豆驴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伸手一抓我的肩膀,拼命把我拽向了远处。

    如果我是双腿直立,或许还能在仓促之下跟他一起倒退,可我现在是半躺在空中,两脚无从发力,滚圆的血珠又往我头顶砸落,我也无法起身。我倒退的速度肯定没法快过血珠的落速,要是等到豆驴子把我拽开,一切都已经晚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双脚猛地一蹬台阶,身形向后挺起,跟豆驴子撞成一团,一块儿滚落了阶梯。

    我们两个抱在一起连滚几米之后才算是停了下来。我刚要用手撑住地面站起身来,就觉得自己手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等我抬眼看时,我的两只指缝之间已经竖起了一条足有筷子粗细的蝎尾。

    那是我头一次看见活的蝎子,瞬间就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躲避蝎子尾巴上的毒钩,本能地把手指狠狠一并,用两指夹住了蝎尾。

    透明发亮的毒液从蝎尾的倒钩上渗透而出时,我却觉得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那条暗红的蝎子被我夹住了尾钩之后,竟然弓着身子用两只前螯撕开了我的袖管,夹进了我的肉里。

    钻心剧痛过后,我的手掌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夹在蝎尾上的两指不受控制地放开了一道缝隙。原本还被我钳在手上的蝎尾竟然在那瞬间翻动着毒钩往我虎口上蜇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被我压住的豆驴子忽然爬起身来,抽出匕首,用刀身贴着我的掌心一挥而过,一刀斩断了前螯、蝎尾。毒蝎光秃秃地落在了地上,随后赶来的叶寻凌空一刀从毒蝎背部刺了进去:“快救王欢!”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光看叶寻的神态我就知道不好。

    豆驴子翻过了我肿起来的胳膊,生生把毒蝎断在我胳膊上的两只前螯给拔了下来,两手抓住我的胳膊,往外挤出一股黑血。

    豆驴子连续挤出两次黑血之后,才从身上抓出一把药粉按住了我的伤口。可是黑色血液却很快从药粉下面渗了出来,雪白的药粉瞬时间变成了腥臭的“黑泥”。

    “不行!”豆驴子把我背了起来,“叶寻,咱们往百草泉那边冲,用泉水帮他解毒。”

    我沉声道:“先等一下,不着急。”

    “不着急个屁!”豆驴子差点哭了,“再等一会儿你就得毒发身亡了。”

    我冷声道:“叶寻,你先看看台阶上有没有阵法。从侧面看!”

    叶寻转向石阶侧面不久,忽然飞身而起,直奔台阶上猛冲了过去。

    叶寻双脚刚刚离地,我就看见台阶顶端又冒出了染血的人影。

    叶寻跨出三步之后,那道人影却忽然出现在了距离叶寻身前,抬手摸向了叶寻咽喉。

    叶寻双脚猛然向外一转,紧贴着人影指尖向外滑出三步,绕过人影,纵身而起,形同飞燕掠波一般直上七层阶梯才停下了身来。

    没等叶寻脚步站稳,又是一道满身血污的人影在叶寻身边凭空出现。这一次,对方却是站在叶寻身边,伸手往他肩头上搂了过去。

    叶寻双手扣住那人单臂,双手上下一错,生生扭断了对方的胳膊,将人推向远处之后再次起身,落向阶梯顶端。

    我不等叶寻落地就高声喊道:“别往你预计的位置上去,隔空打他。”

    叶寻凌空抽出*往百草泉山门牌坊旁边连射三箭。弩箭落处,牌坊边上却忽然爆出了一阵嗡嗡声响,等我再看时,差点被吓得亡魂皆冒。

    山门边缘竟然一下涌出一团黑云似的毒蜂,铺天盖地地往叶寻身上飞落了过去。

    “快逃!”我一下喊得变了腔调。叶寻身形还没落地,在如此近的距离当中,他怎么去躲避漫天的毒蜂?

    我急得冷汗直流之间,叶寻却忽然抬起左脚往自己的右脚背上猛地磕动了一下,整个人在空中倒翻而起,双手抱住脑袋把身子缩成一团,飞快地从阶梯上滚落了下来。

    漫天乱舞的黄蜂也随着叶寻的身形好似乌云一般压落了下来。

    背着我的豆驴子不等叶寻落地就把我扔在了地上,自己三两下脱掉了衣服,抓起一把药粉撒在衣服上,掏出火机点燃了衣角扔在地上,自己双手抱头趴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两个刚一趴好,从山上滚下来的叶寻也用手拄地稳住了身形,跟我们两个并排趴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刺鼻的气味也随着衣服上的火光冲天而上。

    暴雨似的蜂鸣声随之而来,在我们头顶盘旋不休。

    短短片刻之间,我就看见一只只黄蜂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我们附近。有些还没断气的黄蜂仍旧在煽动着翅膀拼死挣扎,在我们身上、地下好像陀螺似的转成了一圈。

    豆驴子连连喊道:“别动,千万别动,他们伤不着人,动了就糟了!”

    在东北赶山的人不怕碰着长虫,就怕遇见山蜂子。

    毕竟东北剧毒的蛇类不多,也没有那种主动攻击人的毒蛇,被蛇咬到多数都能活命。但是山蜂子不一样。东北山上的野蜂蜜值钱,山蜂子也同样凶悍。树上、地上,蜂巢筑在什么地方的都有,一不留神碰坏了蜂巢,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别想逃过野蜂的追击。被山蜂子活活蜇死的人不在少数。

    赶山的人都知道,山蜂子打不绝、拍不净,越是用东西拍打,它们蜇人蜇得越凶;而且蜂子的毒针不短,除非穿着棉袄、戴着棉帽子,要不然什么衣服都能蜇透了。

    但是山蜂子最怕烟,只要能忍着疼趴在地上,把衣服点着了弄出烟来,这条命就算是救回来了。

    豆驴子点衣服不仅是为救命,他在衣服上撒的那些药是想一块儿要了那些毒蜂的命。

    仅仅片刻之后,离我最近那只毒蜂就停止了打旋儿,渐渐伸开双腿死在了地上。从它尾部伸出来的毒针直到毒蜂丧命仍旧带着猩红色的锋芒,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

    第一只毒蜂暴毙之后,我们身边毒蜂鸣动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等到最后一切都归于死寂,我们三个人才试探着爬起了身来。

    叶寻反应速度虽然不慢,身上却仍旧被毒蜂蜇了几下,额头上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红包,左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眼泪控制不住地从他眼角上流了下来。

    叶寻起身之后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掌,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豆驴……王欢怎么样……”

    我的手已经比原来肿大了两圈,五根手指被撑得并不到一起,半条胳膊没有一丁点儿的知觉。

    豆驴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他没事儿。我先给你消肿。这毒蜂厉害着呢,不消肿一会儿就能要你命。”

    豆驴子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叶寻的伤口上时,两行眼泪顺着腮边滚滚流落。

    我急声问道:“豆驴,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

    豆驴边哭边说道:“药王谷完啦……连药王谷的护山金蜂都被人拿出来弄成了陷阱,药王谷还能剩下什么?药王谷肯定是完了……”

    豆驴子看到怪蛇和毒蝎时没有半点反应,看到毒蜂却痛哭流涕,怪蛇、毒蝎不是药王谷的毒物,毒蜂才是?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带我上去看看。”

    豆驴子强忍着悲意领着我冲上了阴气消散的山道,直达百草泉跟前。

    药王谷弟子在正对山门的岩壁削平之后,刻出了一幅太极图。从太极图的阴阳鱼上流出来的一凉一热两道泉眼,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草泉。为了保证泉水不会白白流失,他们还在泉眼下方修出一座面积不小的水池,供人提取泉水。

    本该清泉荡漾的水池早已被血染得猩红一片,十多个药王谷弟子沉尸水底,只有一具尸体盘膝坐在水里,尸体的额头上被人用钢刀钉了一张纸条。

    作者话:各位兄弟姐妹,新春快乐,猪事如意

第二八五章 再见留书

    豆驴子指着那具盘膝而坐的尸体颤声道:“那是五师叔……他也……”

    “叶寻,把纸条弄过来。www.uu234.net”我跟叶寻说了一声之后,叶寻探出了一只小型的飞爪,缠住纸条上的钢刀,连着钢刀一块儿拽到了我们眼前。

    叶寻用镊子小心展开纸条,亮出里面清秀的留字:能到百草泉也算不错。泉水就是蝎毒解药,你敢喝吗?

    “太嚣张了!”叶寻转头看向我时,我已经拿起扔在池子边上的一只水碗,舀起被血染红的泉水仰头喝了个精光。

    “你疯啦?”叶寻一下站了起来。

    豆驴子干脆掐着我的脖子吼道:“快点吐出来……”

    “别动!”我抬起手腕时,被毒蝎子钳开的伤口上已经冒出了丝丝暗红色血迹,肿胀的手掌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复原。

    “泉水真能解毒?”豆驴子目瞪口呆。

    “快走!药王谷还有救,带我去药王谷核心。”我没时间跟豆驴子解释什么,抓着他直奔药王谷的深处飞奔而去。

    豆驴子惶恐道:“欢子,你说药王谷有救?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一路上解释道:“在百草泉附近布置陷阱的人,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不仅算到了我们的行动路线,现在连我们每一个反应都算得清清楚楚。但是,正因为他算计得太过仔细,我才觉得药王谷并没彻底沦陷。对方很有可能是在你用蝙蝠传讯之后才开始布置的。”

    我沉声道:“那个人做了三手准备。第一次,他是想用你十七师叔的尸体把你给骗走。我们验尸的时候,他在墙垛下面布置了那条怪蛇,我们前前后后被阻挡了两次,他才有时间从容布置百草泉。但是,你没发觉百草泉外面的陷阱其实非常简单吗?”

    “百草泉前面的阶梯看上去阴气缭绕,实际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奇门遁甲,说白了,他是想用尸体把我们吓住。那些尸体的指甲看上去被浸过毒药,可是杀伤力非常有限。”

    行动迟缓的尸体,就算忽然出现在咫尺之处,也很难伤到武林高手。对方安排尸体的目的,无外乎是在将我们逼向预定的地点。

    叶寻也开口道:“阶梯上的奇门阵并不复杂,布置得也很仓促,要不是阵法当中暗含缩地成寸,我也不会被对方唬住。”

    我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落地的时候,台阶下面只有一只毒蝎。如果对方时间足够,为什么不安排大量毒蝎埋伏在山道上?那样的话,我们当中至少得留下一个人来。”

    我沉声道:“换做常人,被那只怪异的蝎子毒伤之后,自然会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可惜,他们没算到我们当中还有你和叶寻”

    伤到我的那只毒蝎,可以说是异种毒物,普通蝎子只有尾钩带毒,可是那只蝎子的前螯也带着毒素。我受伤之后,手臂无法再动,没有叶寻,我们冲关的时间会被大大拖延。

    我说到这时,豆驴的眼里也随之恢复了些许生气:“你是说,他们故意弄出护山金蜂,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诛心?”

    “对!”我点头道,“奇门遁甲背后带着护山金蜂,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们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早就攻占了药王谷。”

    我转头看向了豆驴子:“你信不信,我们从这里一直冲到药王谷中心,都不会再遇上什么阻拦?他们没有时间继续布局。”

    “快走!”豆驴子连续加快脚步,带领我们冲向药王谷的核心,药王谷弟子的尸体越来越多。从尸体上看,入侵药王谷的人是从正面一路杀伐而来,药王谷弟子节节败退,想要固守药王殿,沿途之中曾经几次拼死抵抗,却落得全员阵亡的结果。

    “救命……救命……”

    我们三个正在冲刺之间,倒在路边的尸体全都血肉模糊地抬起了头来,血淋淋地伸着手掌凄凄冷笑着往我们身边挪动了过来。

    叶寻冷眼向看向不断移动的死尸:“不用管他们,全都是幻阵。继续往里闯。”

    我们三个人同时加快脚步,从满地乱窜的尸体当中横穿了过去之后,药王谷中心的药王大殿尽入眼底。

    高达三层的药王殿门户大开,横尸遍地,药王谷最后的弟子全都丧生在药王殿中,几具尸体被人高悬在房梁之上,看他们的服饰,应该都药王谷高层。

    大殿中心直达建筑顶端的药王雕像被人开凿得千疮百孔,很多地方都像是被人用刀生生挖掉,只留下一个空洞,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对药王施加了某种酷刑,强行挖掉了药王身上某些关键的部位。

    “师父——”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药王雕像,豆驴就当场哭跪在了地上——悬在房梁上的尸体当中肯定有一个人是他的师父。

    我示意叶寻看好豆驴,自己绕开地上的尸体走进了药王殿中。药王谷被害弟子的尸体千奇百怪,有些像是被抽掉了筋骨软绵绵的瘫成一堆,有些却紧紧缩成了一团,像圆球一样蜷缩在地……但是所有尸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七窍流血。

    药王殿也曾经以毒药纵横江湖,而今他们全都死在了毒药之下,仔细想想,难免让人不寒而栗。

    我连续让过几具尸体走到药王雕像面前,打着手电照向雕像脚下那块被人抠开的窟窿时,打眼就看见了放在空洞里面的一张纸条。

    我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把纸条挑了出来,却看见那上面写道:当你看见这张纸条,我们已经从后山离开了。后会有期。

    我猛一回头往药王殿的后窗上看了过去,那边果然挂着几道绳索。

    我狠狠地把纸条攥成了一团:“他么的!豆驴,起来收敛尸体,我们走。”

    谁曾想,刚才还跪在地上的豆驴已经站起了身来:“这不是我师父,有人用假尸体骗我们。”

    叶寻把吊在梁上的尸体一具具全都放了下来,豆驴子挨个人的脸上都摸了一遍:“全都是假的,药王谷正副掌门、四大长老,全都是假的。我们走,把尸体留给别人收敛吧!”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豆驴,你们药王谷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人如此惦记?”

    “不知道。”豆驴摇头道,“药王谷大部分医术都已经失传了,留下来的东西全都是现今正统的中医。那些东西上大学一样能学到,不同的就是有没有名师指点而已。我还真没觉得药王谷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惦记。”

    我看向豆驴:“不可能。如果药王谷没有秘密,那些人为什么要掳人?还有药王像上那些窟窿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他们是为了泄愤。”

    豆驴子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当初我被逐出师门的时候,只不过刚刚晋级核心弟子,很多东西都没接触过。”

    “这样……”我也只能无奈点头。

    药王谷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我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啊!

    杀入药王谷的人明显善于用毒,也精通巫术。我想不往苗疆蛊师身上联想都不行啊!

    苗疆蛊师这么多年都与药王谷相安无事,怎么会忽然杀人灭门?说这里面没牵扯到五毒圣教的事情,谁会相信?

    可是,硬要说两方大战跟五毒教有关,未免有些牵强。五毒教刚有那么一点消息,苗疆蛊师就能冒着天大的风险进击药王谷?这有点说不通吧?

    我正在胡乱联想的工夫,豆驴子忽然一拍大腿:“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跟我走!”

    豆驴子一转身,把我们给带进出药王谷的后山,在山林当中穿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才抬手让我们停了下来。

    我顺着豆驴子的目光往前看过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棵挂满了红色丝带的大树。

    树上丝带的颜色有深有浅,大部分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这种大树我在东北也看到过,上面的系着的红绸子都是有些小孩儿认了“干妈”扎上去的。可是,药王谷地处南方,总不会也流行认“干妈”这一套吧?

    豆驴子一猫腰扒开了树下的落叶,露出了一个足有半米宽窄的树洞:“手电!”

    我打着手电看向树洞之间,顿时吓了一跳——那里竟然趴着一条通体雪白的狐狸。要是按东北的说法,那就是狐仙哪!

    等我仔细再看时,才发现那条白狐只是一块白色的石头。整条石狐通体上下不仅极为圆润,而且看不出来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如果这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仅凭白狐的神态就足以成为无价之宝了。

    豆驴子一边拨动树叶一边说道:“这是药王谷有名的白狐洞。相传,药王谷的某一代掌门还与白狐之间发生过一段人狐之恋,后来这段恋情以悲剧告终,白狐也就化成了石头守在了药王谷背后,与恋人遥相守望。”

    “这个地方是药王谷年轻弟子的圣地。我年轻的时候……”豆驴子说着话,把手伸进了白狐的耳朵里轻轻拽出了一张纸条,“果然在这儿!我就说樱桃会给我留信。”

第二八六章 蛇缠药王

    豆驴子手里那张纸条只有一寸宽窄,上面用眉笔潦草的这着几个字:“大难临头,速寻药王像。”

    “樱桃……”豆驴子手中纸条蓦然飘落在的地上:“王欢,你说樱桃不会有事儿吧?”

    单从这张纸条上看,那个叫樱桃的人,应该是在大战刚起的时候就跑过来把书信藏进了白狐的耳中,那之后又马上返回了战场。

    药王谷弟子全军覆没,那个樱桃如果不是药王谷高层,怕是也凶多吉少。

    我安慰道:“你不是没看见樱桃的尸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用太过担心。”

    “对对……樱桃很激灵,福气也大,肯定不会出事儿。”豆驴子分明就是慌了手脚。

    我想了想才说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挨个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樱桃。”

    “不!不用!”豆驴摇头道:“我相信樱桃不会有事儿。咱们去找药王像。”

    我沉声道:“药王像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豆驴子茫然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药王殿里有一座药王像。”

    “药王像!药王像!”我自言自语的连说了两边:“药王谷被人灭门真相肯定藏在了药王像里,要不然,大殿里的雕像也不会被人挖出那么多窟窿。”

    我追问道:“豆驴,你再好好想想,药王谷还有什么地方藏着药王像?你仔细想……”

    “我真不知道哇!”豆驴子差点哭出了声来:“我只知道药王殿里面有座药王像……对了……”

    豆驴子一拍大腿道:“我听长老说过,过去药王谷里一共有九尊药王像。也不知道哪一代谷主说的,药王独尊孙真人就把原先的药王像全都给送走了。至于送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

    “药王独尊孙真人?孙思邈?”我沉吟道:“叶寻,你查一查这附近还有有没有药王庙?”

    叶寻摇头之间,我也大致回想了一下,药王殿里的雕像的确是孙思邈。但是历史上被尊药王的人却不止孙思邈一人。

    药王是道教当中的俗神,从古代历史上传说演化而来。世人耳熟能详的药王除了唐代孙思邈之外,上古神农,春秋扁鹊,三国华佗都被奉为医神或者药王。各地民俗当中唐代三韦(韦慈藏、韦善俊、韦古道),河北安国的邳彤同样被尊为药王,受到后人建庙祭祀。

    可是,这样满打满算也只有八位药王,药王谷里第九位药王是谁?

    如果药王谷曾经供奉九位药王的话,谷主就不应该把其中八尊药王像送走。

    药王谷的弟子大多数穿着道袍,道家门派就算想要独尊一圣,也没有把自家神明请出去的道理,至多是建立偏殿分清主次。

    送走药王像本身就不合理,附近没有药王庙就更不合理,其他八尊药王再怎么说也是道家真神,药王谷作为道家弟子会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把药王像弃之不顾么?

    我正沉吟之间,豆驴子说道:“你就别想了,这方圆几百里都有药王谷了,哪还能再出个药王殿啊?就算他们能盖出药王殿,他们还能弄出百草泉吗?没个神迹,哪儿来的香火,想要等着饿死啊?”

    “你想说什么?”我猛然看向豆驴子:“你说的对,快走!”

    在我们这些江湖人的眼里药王谷是流传百年的门派,在普通人眼里药王谷的招牌未必是那座药王殿,游览药王谷的人不见得能记住药王孙思邈,但是他们肯定能记住百草泉。那才是药王谷远近闻名的根本。

    我怎么就忘了百草泉?

    百草泉,是药王谷的门户,按照正常的思维,任何人藏宝都不会直接埋在大门底下,谁都得从大门进进出出,说不定哪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可是,仔细想想谁会再出大门的时候特意去看看门槛或者正对大门的屏风?都是一扫而过就是算了。这样一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况且,铸造神像的材料,无外乎金属,木材和泥塑三种,这些东西都怕水腐蚀,藏在泉口中间反倒没人怀疑。

    如果说,药王谷那还有最适合藏匿药王像的地方,那就只剩下了百草泉了。

    我飞也似的赶到百草泉一步跳进了水里,趟着齐腰深血水抢到太极图的跟前,拿着刀柄在太极图上敲了起来。

    大千世界虽然无所不有,但是九成以上都不会完美无缺,百草泉里这两道看似一模一样的泉眼,之所以让人觉得惊奇,就是因为有人在泉眼外面扣了一层雕刻太极图的石板而已,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藏在阴阳鱼里面铜管。

    换句话说,百草泉的两只泉眼并不在阴阳鱼的两点上,而是有人为了让百草泉看起来更为神秘,才用铜管改流泉水的方向。

    这就说明,百草泉石壁背后应该留有很大的空间,如果往里深挖几米,想要藏几尊药王像不成问题。

    我连续敲了几下之后石板上终于传来中空的声响,我退后一步道:“就是这儿。”

    叶寻抬手一掌将石板劈得石屑纷飞,却仅仅伤到石板的一点皮毛,按照叶寻这个打法就算他一直劈到明天早上,也别想震碎石板。

    我用手在石板上敲了两下:“准备定点爆破吧!咱们不是带着炸*药么?”

    我们半个来月的集训,倒是也没就饭吃了,一开始贴黏土,甩引线也算有模有样,到了装药的时候,我们三个全都懵了。

    我们不知道石板究竟多厚,也弄不清炸*药的威力,药装少了不起作用,装多了怕是连里面的药王像也给一锅端了。

    我和叶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把炸*药给填充了进去,一直退到水池之外,才试探着按下了引爆器。

    我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之后,石壁前的泉水当即排空而起,不计其数的石块像是穿越水幕的炮弹,往我们身前呼啸而来,我赶紧双手抱头趴在水池底下,从我们头顶飞掠而过落在地上噼啪一阵乱响。

    药放多了!

    我虽然用手抱着脑袋却也一阵脸红。早知道这样,我上课的时候应该认真一点,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乌龙,这下说不定连药王像也一块儿成灰儿了。

    现在去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抱着一线希望抬起头往石板上看时,太极图已经白完全炸开,山壁上那左右并排的两个泉眼中间果然修着一座密室。

    密室的大门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端坐在密室中心的药王像却丝毫没有受到损伤。单从药王像表面上的金漆,很难看出它在密室里端坐了多少个年头。但是密室外侧的青苔却已经表明它在石板背后经历的百年岁月。

    当年,药王像被人送走果然没那么简单。

    我刚想走过去看个究竟,豆驴子却一把将我拉了回来:“你看药王像脚底。”

    我顺着豆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药王脚下已经隆起一个小小的土堆,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下一刻间,一条差不多有我手臂粗细的金蛇摇摇晃晃从土里钻了出来,颤着药王双腿游上了他膝盖,直奔着药王像腹部爬了过去。

    “抓住它!”我虽然不知道这条蛇怎么会出现在密室当中,可我本能觉得不能轻易把它放走。

    豆驴子比我还要快了几分,趟着泉水跑到药王跟前出手如电的掐住了金蛇的脖子,把那条将近两米长短金蛇生生从密室里拽了出来:“快点找条口袋?”

    我这次出来就没有捕蛇的打算,上哪儿去找什么口袋,叶寻找了半天才把一具尸体的外裤给扒了下来扎紧裤腿递给了豆驴子。豆驴子废了半天的力气才把金蛇塞进裤子。

    我却围着药王像转起了圈来,刚才离得太远并没看清药王像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走得近了,我才发现药王像全身上下满是蛇爬的痕迹。

    换句话说,那条金蛇是跟药王像被一块儿封在了密室当中,金蛇虽然不能离开密室却可以缠在药王像上来回游走,年深日久也就留下了蛇痕。

    我用刀把药王像从头到脚敲打一遍之后,终于在药王像左腿上敲出一声空响:“药王像左腿里东西。”

    叶寻蹲下来身来用匕首切开了雕像左腿,从那里面取出了一支装着地图的铁筒:“凤凰城,这是什么地方?”

    豆驴子脸色一变道:“凤凰城就是苗疆的边缘。”

    苗疆这个词从明清两代才开始出现,广义上苗疆涵盖了六个省的部分地区,狭义上的苗疆却是以雷公山为中心黑苗聚集地区,想要进入苗疆腹地就必须经过贵州凤凰城。

    “五毒教?”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说出三个字来。

    叶寻重新看向地图:“你看这里明显有一道蛇形的暗记,蛇就是五毒之一,这是通往五毒教的地图?”

    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是,也只是一张残图。最多能让我们走进凤凰城附近的山区……”

第二八七章 再寻药王像

    我嘴上跟叶寻说着话,脑子里却在不断地回想着大殿中的那座药王像。www.uu234.net

    那座雕像看上去千疮百孔,实际上所有刀口大概就集中在九个地方,药王的左腿就是其中之一。

    杀入药王谷的人,其实就是在找我手里的这张地图。他们不知道的是,通往五毒教总坛的地图被藏在九尊药王像里,而不是藏在药王大殿。他们几乎屠光了药王谷,却等于是无功而返,这也是他们掳走药王谷高层的原因。

    按照豆驴子的说法,药王谷和五毒教是因为互相切磋技艺才互有往来,现在看,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江湖中,药王谷、五毒教,代表的是一正一邪。

    传说当中,也是药王为神,毒虫为妖。

    把两者强行放在一起,是要让正邪相容,还是说要争出个高下?

    我沉声道:“豆驴,你好好想想,当初药王谷送走九尊药王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想,我想想……”豆驴道,“好像是第十一代药王,也就是清朝末年的事情。”

    我急声道:“那药王谷什么时候开山立派?”

    “元末明初。”豆驴子毫不犹豫地答道,“这点肯定没错,我不会连祖师爷是谁都记不住。”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药王谷建立在元末明初,五毒教横行江湖也是在明代初期。这么说,两者几乎脚前脚后地出现在了江湖当中。”

    “清末,五毒教消声觅迹,药王谷送走九尊药王像,它们之间,不可能毫无关联。”

    “药王像最终的去向才是关键。”

    豆驴子用手狠狠往地上一指:“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药王像全都给找出来!王欢,你给研究所去信,咱们调兵过来围了药王谷,一寸一寸地搜。”

    我摇头道:“剩下的八尊药王像不在这儿。”

    我指了指地图:“要是我没猜错,第二尊药王像应该是在凤凰城。叶寻,你联系一下总部,让他们给我弄一张特许证过来,我要带着那条金蛇坐车走。”

    火车上连宠物都不许带,更别说是一条蛇了。没有特许证,我怕是连车站都进不了。所以,我只能暂停一步。

    我们几个仅仅在酒店里等了一天,狐妈就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你搞什么鬼,让叶寻给我打电话,还在电话里敲密码?”

    “你们学的那密码都是什么东西啊,我猜了好半天,才猜出来你让我带三个跟你体型差不多的人过来。你要干什么?”

    我飞快地对豆驴说道:“快,给我们几个易容,把我们的相貌全都换过来。”

    豆驴子手脚麻利地拿出面具给叶寻换脸时,我也把自己在药王谷里的经历跟狐妈说了一遍:“我怀疑,自己开启百草泉密室的时候,那些人还没走。我要换脸,是想把他们先给引到苗疆。我们三个要去安国药王庙。”

    狐妈沉吟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我觉得对方未必会上钩。”

    很多人都觉得,湘西只有原始宗教,多数人信仰巫师。实际上,从明代开始,道家就在湘西传道,广收门徒,也逐渐形成了湘西的道家文化,湘西一带赫赫有名的武术门派多数源于道家。

    但是,湘西苗疆一带,原始宗教仍旧是主流,尤其苗疆核心更是如此。

    我利用地图把人引向苗疆外围的思路肯定没错。但是,我的对手也极为狡猾,仅凭他在药王谷的那一番布局,就能看出对方的算计何其精准,想要引他上钩,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狐妈说道:“你这样……豆驴,你把他们三个易容成你们三个的样子。一会儿,咱们几个人一起出去。你们把那条金蛇给我,我带着蛇去湘西,你们该往什么地方去就往什么地方去。”

    “虚虚实实?”我看向狐妈道,“不行,办法是好,但是太危险。”

    “呸!”狐妈呸了一声道,“瞧不起老娘是吗?老娘纵横江湖的时候,你的小茶壶嘴儿还不会往起翘翘呢!”

    “你说话能不这么……这么……”我都不知道该说狐妈什么好,用东北话讲:怎么一开口就彪扯扯的,什么嗑儿都敢往外扔啊?

    可这话我不敢说,怕被狐妈当场打死。

    “我说话怎么了?”狐妈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脑瓜镚儿,“你小时候,屁股上有几块青,我都数过。我说的不对吗?”

    “你对,你对!”我实在没法再往下接了,“可是,我想带着金蛇走。我虽然不知道这条金蛇到底能干什么,可我总觉得它跟寻找药王像有些关系。”

    狐妈还要再说什么,豆驴子却把我的话头儿给接了过去:“人能易容,蛇也一样能易容。这家酒店后厨就有菜蛇,一会儿你们去弄一条差不多大小的过来,我给打扮打扮,保证不抓手里,谁也看不出来那是假的。”

    “行!”狐妈点了头,就悄悄溜进了酒店的厨房,没过多久就拎回来一条菜蛇。

    豆驴子只用了半个小时工夫就把那三个人的面孔给换了过来,那条菜蛇也让他给染成了金色。我看着两条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金蛇道:“不行啊!差距太大了。”

    那条菜蛇个头虽然不小,可是一进屋子就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就算被豆驴抓着都不敢活动一下身躯,它肯定是被金蛇给吓成了这副模样。这就好比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乞丐,忽然被拉到了帝王眼前,对方虽然一言不发,仅凭着气场就能让乞丐瑟瑟发抖、无法抬头。

    狐妈拎着这么条蛇,只要进了湘西,马上就得露馅——菜蛇终归是菜蛇,它可没有能让方圆几百米之内的同类不敢现身的气势。

    狐妈不以为然道:“这个豆驴有办法。”

    豆驴从包里拿出一瓶药粉放在手里轻轻摩挲了几下,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怀念:“当年我在药王谷的时候,师兄弟之间总玩斗毒虫的把戏,他们漫山遍野的去找虫王,我就是随便从蛇棚子里抓条毒蛇了事。”

    “我能赢他们,全靠这瓶药。这是我自己配出来的龙王散,一般蛇吃下去,保证能变成蛇王,别的蛇到了它面前来,头都不敢抬,趴在地上由着它随便吃。”

    豆驴子带着伤感道:“可惜啊,我那些师兄弟全都没了,死的死、走的走,一个都没剩下……”

    “你看好!”豆驴子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捏着菜蛇的脖子给它灌了龙王散。

    药一入喉,那条吓得半死的菜蛇就从桌子人立而起,转头盯住了远处的金蛇丝丝吐出了蛇信。

    刚才还懒洋洋地趴在玻璃缸里的金蛇猛然间竖起了身形,凶性四溢地转向了对手,把鱼缸的玻璃撞得啪啪直响。要是没有这层玻璃阻挡,两条蛇早就扑在一起分出个你死我活了。

    豆驴子笑呵呵地说道:“行了行了,这就成了。别看这是条菜蛇,给它吃点药,照样傲如王侯。米糊,你就拎着它嘚瑟去吧,不行就给它嗑药。”

    狐妈呸了豆驴子一脸:“什么人配什么药。要我说,你年轻的时候就已经不能行了,要不怎么年纪轻轻就能琢磨出这么种玩意。”

    豆驴子被狐妈气得脸色通红,我赶紧干咳了两声道:“狐妈,你说杀进药王谷的人会不会是五毒教的人?”

    我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豆驴的眼睛里更是放出了凶光。

    狐妈沉吟道:“这件事儿,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如果全凭推测的话,我倒觉得出手的人是无鬼宗,或者是探神手。”

    豆驴子颤声道:“这话怎么说?”

    狐妈解释道:“江湖人都觉得苗疆蛊师专门喜欢做背地下毒、暗中放蛊的勾当,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我和苗疆蛊师也打过交道,那些偷偷摸摸害人的家伙算不上是真正的蛊师,最多也就是学点蛊术,却不入流的货色。”

    “真正的蛊师,往往自视甚高,不屑背后出手。能面对面下毒,甚至直言‘我要用毒’的人,才是蛊师中的高手。他们出手之前,一定会露面提醒对方。”

    “那些人敢明目张胆地杀进药王谷,毒毙一众药王弟子,肯定是将蛊毒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人物,他们绝不会干那种不告出手的事情。况且……”

    狐妈顿了一下道:“能抗衡药王谷的蛊师,随便站出来一个就能让你们寸步难行,犯得着设下陷阱算计你们吗?”

    “五毒教作为苗疆蛊师中的代表人物,不仅用毒出神入化,武功也自成一脉。我觉得,不像是五毒教门人出手阻拦你们。”

    豆驴子反驳道:“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要是五毒教的全盛时期,他们肯定会明火执仗地动手;现在探神手、苗疆蛊师都在寻找五毒教传人,他们敢随便站出来吗?”

    狐妈道:“这就是我一直吃不准对方身份的原因。王欢,如果有人继续跟踪你们,你一定要想办法弄清他们是不是五毒教的人,这点非常重要。”

    “我明白!”我也想弄清是谁袭击了药王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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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介绍:
苍穹之下,神藏鬼伏。
我无意间揭开了传说背后的隐秘。踏遍三江六岸,血染绝峰雪原,几经生死,争天斗命之后,我仍然活着,世间却没有了我的痕迹。神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