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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苗棋淼     神隐txt下载     神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八章 敌不动,我先动

    在东北,这种荒草甸子并不少见,但是也没人随便往草甸子里钻。先不说荒草里有什么,单是可以将人没顶的草枝就足够让人敬而远之了;何况荒草甸子里面泥泽满布,掉进去就是凶多吉少。这丹岛上的荒草甸子能随便往里进吗?

    我正在犹豫时,豆驴子忽然道:“拨云宗的人上来了。快点走!拨云善于追踪,让他们堵住就走不了了。”

    我回过头时,随心已经带着大批高手向山顶飞纵而来,单看身法,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儿以上跟我和叶寻旗鼓相当,一旦交手,我们肯定会吃大亏。

    “走!”我咬牙之下低头钻进了荒草当中。我虽然是在逃命,也不敢走得太快,每走几步都得用刀在地面上试探两下,免得自己一脚踩进泥沼死于非命。

    我们几个才跑出二三百米,我就感到身上一阵阵地发痒。等我往手上看时,我的手臂上已经掀起了一片片暗红色的斑点,皮肤上阵阵奇痒让人恨不得一刀把发痒的肉片割下来扔在地上。

    “这是过敏?”我转头看向豆驴子,他的手上也浮现出了一块块红斑。最严重的人是陶晞羽,她的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看出面孔已经膨胀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是严重过敏的表象!

    “这里的草有问题。”豆驴子拼命按着手臂道,“赶紧找个地方,我给你们配药,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和叶寻一左一右架起陶晞羽飞快地往草丛深处跑了过去,把她放在一块相对干爽的草窝里:“豆驴,你看着陶晞羽,我和叶寻去引开他们。”

    我和叶寻原路返回时,随心已经顺着我们的脚印追到了附近。我伸手拉了一下叶寻:“往这边走!”

    我踩着自己的脚印转身往别处跑了过去,直到遇见水流才停了下来:“贴水走,千万别往深水里去。”

    我刚刚把脚踩进水里,就看见随心往我们的方向搜索了过来。有人低声说道:“统领,前面的足迹只剩下两个人,他们会不会分开逃了?”

    余娜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两个人应该是王欢和叶寻。他们的确分开了,但不是分头逃走。他们当中应该是有人受伤了,王欢和叶寻故意想要引开我们。顺着四个人的脚印追。”

    糟糕!

    余娜不是随心的助手,而是跟随心同级别的身份。她是冷雨公子?

    我伸手在叶寻胳膊上碰了一下,后者悄悄取出*瞄向其中一个探神手扣动了弓弦。从他手中飞射而出的冷箭凶猛没入对手太阳穴半尺,那人的尸体才怦然倒地。

    “那边……”

    有人拔出兵器想要往我们的方向追杀之间,余娜却阻止道:“不用追,王欢是想故意把我们引来。继续按照原路追,小心戒备。”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同时一皱眉头。我对着叶寻比了一个“悄悄过去”的手势,自己从叶寻的背包里拽了一把*,拎在手里慢慢退向了河道中心。

    一般荒草甸子都是沿着河道生长,没有充足的水分不会出现如此茂盛的荒草。但是河流也代表着危机,潜藏在荒草中的猛兽也要依赖着河流生存,我刚才不想叶寻下河的原因就在这儿。

    我退到河流中心时,河水刚好没过我的膝盖。我扎稳了双脚之后,拔出匕首在自己胳膊上轻轻划了一刀,血迹顺着我的手臂一滴滴落进了水里。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河水下游翻起了片片涟漪,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逆流而上,往我身边飞速接近。

    我当即举起*连射三箭,自己拔腿往河岸上飞奔而去。我刚刚踩上河岸,身后就传来一声*爆裂似的巨响,我虽然没有回头,却能感到如同城墙般的水幕在我背后掀天而起,往我身上猛扑了过来。

    我冲出三步之后,脚下猛然一滑,侧身躺在地上往旁边翻滚而去。我仅仅滚出了几米之后,就看见一截老虎的身躯。我没看清对方的面目,却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怪兽身后扬着八条虎尾。

    天吴?陆吾?还是开明兽?

    《山海经》中三种虎形数尾的怪兽在我脑中飞快闪过之,我眼前的怪物也慢慢转过了头来。我第一眼看见的就一张威严的人面,他眼睛里插着半截弩箭,看向我的右眼却是凶光四射。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抬手往对方身上射出一箭。我不等去看那一箭的结果就爬起身来夺路而逃,直奔着随心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比我先一步上岸的叶寻还没做好伏击对手的准备,忽然看见我向他冲来,干脆回过身来迎着我的面孔扣动了机簧。

    与此同时,我身后劲风忽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直上半空……

    我眼看叶寻一箭射来,却在瞬间加快了脚步,直到箭锋快要触碰到鼻尖的刹那才忽然错开脚步,紧挨着长箭转动身形。劲风呼啸的弩箭紧贴着我的鼻尖飞向身后的瞬间,我也看见了身后直立而起的水流。

    拔地而起的银白色水流好似天神之力将一道瀑布凭空搬到了我的身后,又让它逆流天际。那头怪兽披散着长发的面孔隔着水幕向我身后冲击而来的瞬间,叶寻的弩箭穿透了水层,向怪兽眼中穿射而去。

    刹那之后,一团血花就在水幕当中蓦然乍起,怪兽撕心裂肺的怒吼随之冲天而上,本来立在空中的河水在那瞬间轰然崩散,如同暴雨洒向百米方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流从头到脚地洗刷了一遍。冰寒刺骨的河水灌进我领口之间,叶寻飞快地往我身边冲刺而来:“快走!”

    我俩同时起步冲向人群的当口,双目尽残的怪兽却在怒吼之下卷动河水往我们的方向狂扑而来。

    “脱衣服!”叶寻撕掉了自己的外衣,扬手扔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探神手。

    我一愣之下也把衣服脱下来往那人身上砸了过去。两件衣服一前一后打在对方附近之后,追杀我们的怪兽却猛一调头冲向了那人。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怪兽的两只虎爪就扑面而下,活生生把人给撕成了两片。

    我还来不及惊骇,就被叶寻一脚踹进了附近的水坑,他自己也跟着我跳进了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寻强行按进了水里。等我憋着气在水里停顿了几秒之后,头顶上却传来阵阵惨叫,叶寻按着我的手掌也渐渐松开了几分,我才慢慢浮上水面,从污水当中露出了眼睛。

    附近的荒草已经被怪兽扫平了一片,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探神手被撕开的肉块。我只不过潜进水里几秒,那头怪物就在岸上大开杀戒,随心三分之一的部下都死在它的利爪之下,那头怪物却还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徘徊。

    我只是稍稍转了下头,就看见附近水里冒出了几个满是泥浆的脑袋,其中一人与我稍一对视之后,马上暴起一刀向我直劈了过来。

    对方的砍山刀骤然而起的劲风瞬时刮飞了盖在她脸上的泥浆,我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孔,那是随心。

    随心跟我对视的刹那,我手中长刀随之迎击而上。两把长刀在空中对碰之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双脚猛然陷进了泥里几寸,随心的砍山刀也被震得扬上了半空。

    一刀之间我俩平分秋色,我马上又蹚着泥水往随心的方向追击而去。

    就在我俩的兵器即将再次相撞时,远处的怪兽却像是踩着水波一滑数米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两只倒插着弩箭的眼睛同时看向了我和随心。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退向水边,叶寻在疾呼声中破水而出:“别出水!”

    叶寻不让我出水,他自己的身形却拔地而起,横在空中连翻数圈,手中刀横在身前,刀光如练般地斩向了一个探神手头顶。

    对方没想到叶寻会在怪兽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忽然出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叶寻一刀削飞了头颅。

    那人的首级冲上半空的瞬间,原本站在我和随心左右的怪兽忽然转身向叶寻扑杀而去。

    “小……”我刚刚喊出了一个字来,叶寻伸手抓住了空中的人头,凌空甩向了怪兽身前。那颗首级上的鲜血尚未流尽,在叶寻甩手之下串串血珠如雨洒出,溅落怪兽满脸,原本冲向叶寻的怪兽不知怎么忽然停了下来,叶寻也趁势落进了水里。

    叶寻入水掀起的水花尚未停歇,怪兽已经直奔叶寻落水的方向扑落了下去。

    “叶寻……”我惊呼之中拔腿扑向了怪兽身侧,叶寻却在这时从水里钻了出来,捂着我的嘴,拼命把我拽向了一边儿。

    从叶寻出水到我挪开脚步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那只落水的怪兽却叼着被叶寻劈杀的尸体跳上了岸边。这一次,怪兽并没急着撕开猎物,而是用爪子在猎物身上摸了两下,等到对方发现自己的猎物没有头颅时,才蓦然发出一声怒吼,双爪疯狂抓落之间生生把尸体撕成了碎块。

    叶寻紧紧盯着疯狂发泄的怪兽低声道:“千万别动,小心被它发现。”

第二五九章 步步后退

    叶寻低声道:“那是天吴。”

    天吴在《山海经》中的形象与开明兽和陆吾极为接近,都是人头虎身,但是天吴却是八首八尾,比起开明兽少了一尾。开明兽和陆吾分别镇守西昆仑两面天门,天吴却是传说中的水神,也有人直接把天吴定义为了河伯。

    岸上的那头怪兽能够操纵水流,只能说明它是天吴,只不过它并没生出八颗脑袋。但是不管怎么说,天吴的出现,让我更加相信这里是上古丹士的炼丹之地了。

    神话当中的不死仙丹,不是出自黄帝之手,而是出自于西昆仑上的西王母。西昆仑有虎形神兽镇守,丹岛上出现了天吴,或许就是因为岛上的丹士在效法西昆仑,弄出了一头虎形天吴镇守丹岛。

    叶寻低声道:“刚才我射瞎天吴的时候,它崩散了水流,它应该是靠着带有自己气味的水珠在寻找我们的位置,出水我们就死定了。”

    叶寻的话不只是说给我听,也包括我身后的随心。或许随心早就认出了天吴,才会躲在水里迟迟不动。

    我这边刚刚静下心来,天吴也在挪动着四爪绕向我们身边。

    “蹲下!”叶寻按住我的肩头把我压进水中之后,我闭着眼睛摸出弩箭压进了弩槽。

    我虽然不敢在污水里面睁眼,但是我的耳朵却能听见周围的动静,仅仅眨眼之后,我就确定了一个方位,抬手一箭往对方身上射了过去。

    弩箭刚刚离弦不久,附近就传来了一声惨叫。那人本能地跃水而出,岸上同时虎吼暴起、劲风狂掠,下一刻间,天吴就已经扑进了水中。

    我下意识地睁眼看去之间,巨大的虎身压着一条人影沉入了水底,殷红的血迹在泥水当中疯狂上涌的瞬间,天吴咬着鲜血淋漓的尸体跳出了水面。没过多久,人体被虎爪撕裂的声响便再次隔空而来。

    我趁着这时悄悄地在水里转动了身形,端起*瞄向了另外的方向。在我的印象当中,天吴入水的一刻,那边应该也有人在挪动。

    我还没来得及扣动机簧,就感到身边水流在微微波动。等我回头看时,余娜已经悄然潜行到了距离我两尺左右的地方,手中短剑悄无声息地刺向了我的腋下。

    我回身一箭向对方射去的当口,随心也带着四个探神手往我们身边飞速潜近。几个人全都放弃了原有的兵器,个个拔出匕首贴近到了我和叶寻身边。

    我们藏身的水坑,按照东北话讲就是个水泡子,水深最多一米五左右,我站起身来就能从水里露出小半截身子,天吴在岸上不断虎视眈眈,我们就只能蹲在水里互相攻杀。

    我眼看随心靠近,一刀往对方匕首上横拦过去时,随心的手下也把匕首送到了我的身前。我脚蹲在地上,用刀挡住随心,伸手去抓对方的匕首时,原本被我避开的余娜却从我身后悄然而来。

    我三面被围,叶寻也一样陷入危机,我们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弃招架对方的匕首,猛然跃身而起跳出了水外。叶寻人在半空当中,抽出了*对准天吴的方向连发两箭。

    弩箭弓弦震荡的声音刚起,天吴立刻发狂,直奔叶寻扑落了下来。

    “出手!”叶寻暴喝之间一掌向我身前打来,我跟着挥出一拳打向了他的手心。我俩各自借着一记重击分向翻入水中,天吴却在我们两人之后扑进了水里。

    我下水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夺路而逃。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落水,天吴没再扑击目标,反而立在水中发出一声虎吼。

    好似呼啸云山般的巨响冲天而起之际,混杂着泥浆的水流全数被震上了天空,我们一群人也尽数暴露在了泥坑之下。

    “快走!”叶寻向我招呼一声就翻身向岸上跳去。我正要起身之间,天上泥水纷纭而落,我脚下一滑,顺着水坑的坡度倒退了半米之远,等我再想起步时,天吴的虎爪却往我身后贴近而来。

    我正想转身迎敌,叶寻却抓住了一个爬上岸去的探神手往我们身上砸了过来。本来已经贴到了我身后的天吴被风声吸引,蓦然转身,我也起步窜上了岸边。

    守在岸上的余娜没等我站稳身形,就飞快地探出一剑压上了我的咽喉:“叶寻,弃刀。”

    余娜仅仅说了四个字,叶寻就扔下了长刀。余娜冷声道:“留下四个人拖住天吴,剩下的人带他们走。”几个探神手飞快地冲来,分别在我和叶寻的肩头上拍进了两根长针,把我两个一块儿拽向荒草深处。

    我被对方强行拉扯着往前跑时,几次想要抬手反击,两只胳膊却怎么都抬不起来。那两根钢针差不多相当于琵琶钩,一旦锁住了囚徒的琵琶骨,任你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法发力。

    随心一直带着我们跑出了五六百米才渐渐停了来,对方不等我站稳就一脚把我踹在了地上:“对同门下手,你也配做探神手?”

    我冷笑看向了对方:“你们何曾把我当做探神手的一员?”

    随心不由得被我问得愣在了当场。我站起身道:“你敢说自己的任务里没有杀我这一项?你们想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击?”

    随心脸色阴沉道:“看好他俩,我去接应那几个兄弟。”

    随心还没动身,余娜就摆手道:“不用了,那四个人本身就是留给天吴的。我们继续走。”

    “你……”随心沉声道,“破晓的人都过来。”

    余娜脸色微变道:“随心,你什么意思?”

    随心平静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两个是你擒下的,我不要你的人,但是我必须带我的人离开。”

    余娜声音一沉道:“随心,你要想清楚……”

    “我没什么可想的。”随心摘下身上的长刀,“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们走!”

    随心带着手下快步离去,余娜眼中泛寒道:“带上他们,继续深入。”

    余娜带着我们几个快速抢进小岛深处不久,我就听见背后传来水流涌动的声响。余娜仅仅往后看了一眼就骂了一声:“该死,天吴怎么冲着我们来了?这附近……”

    我接过余娜的话头儿道:“这附近没水,但是有树。看见远处那棵树没有?躲在树下面,天吴就不敢过来了。”

    踏水而来的天吴速度快如奔马,我们就算不去顾忌脚下的泥泽,也跑不过天吴。余娜咬牙之下拽着我们躲到了树下。

    余娜等人如临大敌地围着那株大树站成了一圈,齐齐看向放慢了脚步却仍旧在向大树靠近的天吴。我却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叶寻,坐下歇会。”

    余娜此时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冷静:“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我平静地笑道:“站起来干什么?帮你御敌?你先把我身上的钢针拔了再说。”

    “你……”余娜被我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她不能拔掉我身上的钢针,更不能在天吴接近的时候跟我置气,对我大打出手,只能小心戒备地看向了远处的天吴。

    双目尽残的天吴仅仅走到距离大树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抬起前爪连番试探了几次都不敢落向地面,最终不得不收了回去,绕着大树转起了圈来。

    仔细去看天吴行动的轨迹,就像是有人特意给他画了条线,他只敢在线外活动,却不敢跨过那条根本不存在的暗线半步。

    余娜连着观察了天吴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天吴不会过界?”

    “猜的。”我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

    余娜反手抽出短剑按在了叶寻的脸上:“你要是不想让这个小白脸破相,就实话实说。我要是觉得你的话说得不准,我就在他脸上划上一刀。”

    我冷然看向余娜之间沉声说道:“这头天吴明显不是真的水神。它和那些尸兵一样都是岛上丹士造出来守护海岛的东西,换句话说,它只是个半成品而已。”

    “既然岛上的丹士造出了天吴,就得有限制他的东西,这方圆两三里之内,除了这么棵树,还有什么?既然已经跑不了了,为什么不赌一赌树底下能不能活命?”

    余娜看了我一眼之后忽然一按短剑,雪亮的剑锋瞬时间割进了叶寻的脸颊。余娜作势想要用力下划之间,我蓦然暴怒道:“你干什么?”

    余娜目露冷光道:“你没说实话,所以,我得让你见见血。”

    “住手!”我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秘密在我背后!”

    余娜伸手把我推到了一边儿,仔仔细细地在树干上看了一圈:“你是不想让叶寻活了吧?”

    我冷声道:“你找一个破晓宗的人过来就能看出来了。”

    余娜微微皱眉之下抬手指向了一个人道:“你过来看看。”

    那人拿出手电在树干上照了半天才说道:“是破晓的独门手法‘蛛丝马迹’。有人在上面留了一句话,但是被王欢用后背给蹭掉了一部分,只能看见‘活命’两个字。”

    余娜冷眼看向我道:“上面是什么?一字不差地给我说出来。”

    余娜挥手之间,已经有人把刀按在了叶寻的脸上。

第二六零章 暂时的和平

    我眼中杀意渐起,余娜却在悠然冷笑:“想杀我?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主动权在我的手里,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沉声道:“那上面不是《活命歌》,只是说遇到天吴,此树可活命。”

    “你撒谎!”余娜抬手之间,他的手下又把刀刃压在了叶寻脸上。

    我沉声说道:“叶寻脸上要是再出半寸口子,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咱们一块儿在树下等死。”

    余娜哈哈笑道:“你是再跟我比谁的心硬吗?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见谁的心比我更硬。把叶寻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有人提着匕首压上了叶寻的眼皮,向里按下了刀锋。刺眼的血迹顺着叶寻眼皮滴滴流落之间,叶寻的另外一只眼睛杀意四射地看向了对方。

    那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才厉声怒吼道:“再看,老子把你那只眼睛也挖出来!”

    “那就把他两只眼睛都挖出来。”余娜微笑道,“他们射瞎了天吴,这算是他们的报应。”

    那人再次走向叶寻之间,我忽然暴起身形跃空而起,凌空一脚踢向离我最近的一个探神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叶寻身上,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直到我的腿风逼近,那人才算反应过来,等他想要躲闪却已经晚了,被我当场踢断了颈骨,双目圆睁着倒在了地上。

    我落地之后踩着尸体快步冲向远处的天吴。余娜厉声吼道:“王欢,你是想让叶寻死吗?”

    我忽然回过身去,面对余娜倒退着跑向了天吴:“我是想让你们死。只要我死在了天吴手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挖了叶寻的眼睛!”余娜到底是老江湖,没有跟我多费口舌,而是直接打上了我的要害。

    持刀之人故意要给我考虑的时间,推动着刀锋慢慢往叶寻眼皮上贴了过去,我却在一瞬之间加快了脚步,骤然冲向了天吴。

    余娜冷然向我看来;

    探神手加快了刀锋;

    我脚下步履连动;

    天吴在我身后虎爪怒扬。

    所有人的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发生,也将在瞬间结束。

    我没法去看背后的天吴在做什么,只要我敢回头,余娜马上就会看出我在心虚,这场心理上的较量就会以我的失败落幕。

    我能看的只有余娜的神态,可她却始终面无表情。

    我能感觉到天吴已经在我背后人立而起。它不敢越界,并不代表它不能把虎爪伸进圈里将我拖拽到外面,它用后脚扎地站起身躯,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前爪能深入圈内。

    我飞身急退几步之后,余娜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王欢,你不想要叶寻的命了?”

    我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之间,余娜厉声吼道:“马上给我*了叶寻,不许再拖!”

    余娜声音没落,我却猛一转身扑向了天吴的怀里。

    真正的狠辣不在于你如何叫嚣,而是在一言不发之间让对方人头落地,或者干脆与对手同归于尽、敌我皆亡。

    我转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要么逼着余娜放开叶寻,要么就是我冲开屏障放进天吴,跟对手同归于尽。

    余娜终于绷不住了,向我拼命尖叫道:“王欢,你停下,我们言和……”

    我在快要扑进天吴胸前的一刹那间,用双腿在地面上猛然蹬起,身形向后暴起倒翻之间,两脚一前一后地踹向天吴的下颌。

    早就蓄势以待的天吴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脚踹中下巴,硕大的头颅猛然扬起之间,两只虎爪也顺着原路抓了下来。

    天吴仓促迎战,我也是临时变招,两方都是误打误撞,等我看见天吴的爪子抓向自己的膝盖时,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天吴的爪尖在我腿上一扫而过。

    等我在空中翻动半圈再次落地时,钻心的剧痛从我腿上骤然而起。我的左腿自膝盖往下被天吴的利爪硬生生地刮出了两道口子,鲜血顺着被撕开的裤管不断滴落,我却咬牙挺着颤动的双腿站起身来,看向了余娜。

    后者这才松了口气,我偷瞄着背后暴怒起身的天吴,挪动了几下脚步,站在一个既不让天吴碰到,又可以随时退向对方的位置上冷声说道:“余娜,你想怎么样?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的答复如果让我不满,我马上自尽,跟你们一起留在这个岛上。”

    余娜想了想道:“我们负责保护你和叶寻的安全,你提供线索带我们上岛。丹岛功勋,我们三七分成,我占七成。”

    我冷笑道:“放开我和叶寻,我们可以合作上岛。丹岛之秘的归属,各凭本事。”

    余娜沉声道:“王欢,你别忘了,我们也是探神手。”

    余娜言下之意是:他们就算不靠我和叶寻也一样可以登上丹岛,她给我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

    我淡淡说道:“你们是探神手又如何?神话禁区当中全军覆没的探神手还少么?”

    我不等余娜说话就抢先道:“其实,两大宗门的意思很清楚。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让你和随心登上丹岛顶层,拿到不死之秘。”

    “他们要的只不过是让你和随心在三层之下,干掉司若,胜出赌局。只要魔门退走,探神手就可以独霸丹岛,那个时候才是他们投入大批高手探查丹岛的开始。或者说……”

    我微微一顿道:“或者说,干脆把丹岛重新封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开启。”

    我的意思也很明白,余娜的任务本就不是开启丹岛,她一开始也的确没有这种打算。但是,余娜得知我能找到登岛的线索之后,她的心思就变了。

    余娜打算自己上九重天拿走丹岛之秘。

    开启天级禁区的功勋,足够余娜在探神手中风生水起,甚至是一飞冲天,后面将会跟随的利益有多少,恐怕她自己都算不清楚。

    人有了贪心就容易妥协,甚至可以冒险。

    余娜现在就是在赌我必须跟她合作。

    余娜微微思忖之后才开口道:“你提议不错,但是我的筹码不止叶寻。”

    “你说的筹码是陶晞羽吧?”我仰头看向了余娜:“豆驴子是你们的人,而且,豆驴子给我们的所谓丹药,其实就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对么?”

    余娜瞳孔猛然一缩,我却曼声说道:“你觉得,让豆驴子给我下点药粉,就能让我们兵分两路是吧?随心其实是去追杀陶晞羽,对么?”

    “除掉无鬼宗小天王的功勋,只怕不会比丹岛之秘小多少,而且也更容易实现。你故意放开这个功劳给随心,是不是打算让她少分一点功勋?”

    我脸色忽然一沉:“你就那么相信,随心能都得过陶晞羽?你能算计我,难道我就不能算你么?”

    余娜脸色终于变了:“你什么时候发觉吕以非是我们的人?”

    “从他想要一个无鬼宗风门高手加入任务开始,我就在怀疑他。”我冷声道:“以狐妈在探神手清风中的地位,想要弄来一个精通偷盗的探神手还不是手到擒来?为什么非得要风门弟子?”

    “那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在设计血衣堂。你知道,仅凭一个证据不足的勾结魔门,难以对血衣堂造成致命打击。但是,我的队伍里冒出一个无鬼宗小天王性质就不同了。”

    我目光微寒道:“生擒陶晞羽,彻底打击血衣堂,你们好大的算计。”

    我还有一句没说:那就是魔门当中早就有人把司命的意图通知了两大宗门,甚至在我没出发去找豆驴子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否则,豆驴子也不会恰到好处的说出需要风门高手的话来。

    余娜冷声道:“仅凭这点,你就能怀疑雪妖狐的挚友?”

    “当然不止!”我沉声道:“你在试探我的时候,难道我就不能试探你么?”

    “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我冷声道:“你对陶晞羽太感兴趣,才是我确定豆驴子是内奸的关键。因为,你知道手头没有人质就算把我生擒活捉,我也不会就范。”

    “你一再追逐陶晞羽,无非是想自己手里多出一个筹码,甚至在明知道我和叶寻在旁边埋伏的情况下,还原路不动追杀陶晞羽,已经足够证明,你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了。否则,你又凭什么断定,我和叶寻是吸引你们注意?”

    这场对决,我和叶寻才是主导,余娜在主要目标出现时,还是原路不动追赶陶晞羽,足以证明一切了。

    余娜的嘴角泛起丝丝笑意:“说的没错。神鬼双刀果然有几分本事。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把握能跟我谈条件?”

    我笑道:“那得看你逃生的**有多强。如果,你拼上自己一条命也想把我们留在丹岛,那我输了,大家什么都不用谈,坐下来等死就好。”

    “如果,你还想活命。那么,咱们还有机会说说的别的。”我声音一顿道:“你是在等随心的消息吧?咱们不妨一块儿等等,就看看随心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

第二六一章 暂时的和平2

    我从贴着天吴站下来开始,就等于在跟余娜下一局明棋,她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也知道她的打算,唯一需要较量的就是我们两个的安排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效果。

    至于说,这场明棋带来的压力,恐怕余娜还要比我更大一些。

    我看得出来,余娜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连敷衍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这个一直没被她放在眼里的人,却在瞬间逆转成了可以跟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重新梳理自己的计划。

    现在她还能平心静气地考虑自己的疏漏吗?

    我们都知道,随心他们不出来,我们两个人比的是定力;出来,比的才是结果。哪怕我们两个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表面上也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异常镇定。

    我在张牙舞爪的天吴面前垂手而立,静静地看向余娜。余娜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她额角上却渗出了丝丝汗珠。

    我们两个一直对峙到了中午,余娜才沉声道:“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但是,你拿什么来保证我们可以精诚合作?”

    “毒药!”我平静地说出了两个字来,“我觉得,只有毒药才是最公平的办法。”

    我沉声道:“我的身上有毒药,你们那边有豆驴子。你和我,各自吞服一颗对手的毒药,足以保证我们的合作继续了。”

    “好!”余娜轻轻地拍了拍手,随心忽然带着人从远处的荒草当中钻了出来,飞快地赶到了余娜身边。

    随心的人少了小半儿,豆驴子却站在了随心身边。看来,他们在陶晞羽的手里吃了暗亏。

    余娜沉声道:“陶晞羽呢?”

    随心脸色阴沉道:“让她跑了。”

    余娜转头看向我道:“你是不是应该让陶晞羽出来?你们留一个人在外面,我们还怎么合作?”

    我摇头微笑道:“我的两只胳膊都动不了,你让我怎么联系陶晞羽?把叶寻放过来。”

    “我可以……”余娜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我强行打断:“聪明人从来不会做出蠢到家的事情。认为对手好骗就是最蠢的一件事儿。你不用说什么‘可以’,我也不需要知道你可以做什么,我只知道可以拔掉我身上钢针的人只能是叶寻。”

    余娜深吸一口道:“放人!”

    有人刚一拔掉叶寻身上的钢针,叶寻忽然乍起身形,双指如电地向对方眼中刺去。那人与叶寻近在咫尺,也没有想到他会暴起发难,哪还能躲得过叶寻的杀招,仅仅一仰头的工夫,叶寻的双指就插入了他的眼眶。

    那人惨叫倒地之间,围在叶寻身边的探神手同时拔刀向叶寻身上指了过去。

    叶寻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我们两个人的装备,轻轻弹着手指上的血迹往我身边走了过来,声如寒霜地对余娜说道:“他伤我眼皮,我要他双眼。至于你……”

    叶寻回头看向余娜时,后者被他身上爆出的杀机吓得倒退了一步,叶寻这才说道:“你会看到我怎么找你报仇。”

    叶寻说完就不再去看余娜一眼,大步走到我身边拔掉了我肩上的钢针。

    我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才开口道:“陶晞羽,出来吧!”

    余娜刚要说话,脸上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顺着我的目光猛一转头往自己背后的树上看了过去。

    陶晞羽也若无其事地从树上跳了下来。陶晞羽的长发随风而扬,拴在她发梢上的铃铛却丝毫未动。从她换回自己原先的装束开始,无鬼宗小天王就赫然站在了探神手双秀的面前。

    余娜下意识地问出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躲到了树上?”

    随心冷声道:“她是跟着我们一块儿进来的。”

    陶晞羽的确是跟着随心的人马进到了圈子当中。陶晞羽早就已经来了,只不过她化妆成了探神手的模样躲在草丛里,直到随心带人闯了进来,她才混在人堆儿边上跳上了树梢。她正是在那会儿卸掉了伪装,改回了自己原来的装束。

    整个过程我前前后后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随心忙着防备天吴,余娜急于打听陶晞羽的情况,才没注意到他们一直在找的人其实近在咫尺。

    随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通了其中关键,足见探神四秀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余娜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冷声说道:“王欢,你的人现在已经聚全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我伸手从兜里夹出一颗蜡封的药丸扔给了余娜,后者直接把药丸递到了豆驴子手里,豆驴子捏破蜡封闻了两下,才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应该是在告诉余娜,自己分辨不出药丸的成分,或者是自己没法解开毒药。

    余娜开口道:“吕先生,把你的毒药拿出来吧!”

    余娜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随心他们已经到了附近,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动声色地联络,否则,余娜也不会不跟豆驴解释什么就让他拿出毒药。

    豆驴子从身上拿出一个蜡丸之后,想了想又塞了回去,重新拿出一颗毒药。他刚想把药扔过来,却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第三次换了新药。

    我微微冷笑着看向对方道:“你到底挑好了没有?”

    豆驴子冷哼一声才把药丸给扔了过来。我捏开蜡封,像吃糖豆似的一下嚼碎了毒药咽进了肚子:“该你们了。”

    余娜和随心对视了一眼之后,随心才拿过药丸吃了下去:“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们怎么对付了天吴了?”

    我缓步走到树下:“等到晚上,自然有人对付他。”

    余娜脸色一沉:“你们还有人在?”

    “没有。”我摇头道,“我们来了多少人,你不是很清楚吗?至于谁会对付天吴,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我说完之后,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找了一个有太阳的地方枕着背包躺了下来。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一直徘徊在树木附近的天吴开始越过白天的范围,一点点往树前逼近。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天吴就走出了五六米远。

    余娜急声道:“王欢,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有人可以对付天吴吗?”

    我沉声道:“这棵树就是天吴的克星,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散发出一种人闻不到,却足够震慑天吴的气味。现在太阳落山,树上气味减弱,天吴当然能进来。”

    “什么?”豆驴子暴怒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要是……”

    我冷声道:“你知道得再早有个屁用,你是能扛着树往外跑,还是能出去对付天吴。”

    天吴最为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利爪,而是他可以控水。超过这棵树百米之外的地方就容易出现积水,有水的地方谁都不是天吴的对手,这才是余娜他们不敢随意冲阵的原因。

    豆驴子怒吼道:“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

    “不行就躲树上,我就不信了,这树会一点气味都没有。”我说话之间,天吴再次逼近数米,喉咙当中也随之发出了阵阵低吼——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却只能等着树上的气味慢慢消散。

    可以预见的是,天吴等待的这段时间只能让它戾气狂涨,一旦树上的气味消失,天吴就会以凶残百倍的势头大开杀戒。

    短短片刻之后,天吴逼近到了距离树干十多米的位置上,我们不得不跳到了树顶,或低或高的踩在树杈上稳固着身形。

    树下的天吴停顿数秒之后,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方圆几百米之内的水流全部随着天吴的吼声向树下翻滚而来,数秒之后就在树干附近卷起了阵阵激流。

    再过片刻,围拢树木的污水开始顺着一个方向流动而起,渐渐地在树下搅起了一个围绕树木疯狂旋转的旋涡。滔滔水声隔空而至之间,余娜再也忍不住了:“王欢,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也忍不住暴怒道:“我说了,再等等!”

    “还等个狗屁?”豆驴子破口大骂道,“再他么等一会儿,天吴就要踩着水上树了!”

    豆驴子说的没错,原本蹲在树下的天吴此时已经脚踏水面从地面上升起了两尺,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按照天吴往前推进的速度上来看,至少也得等到一个小时之后,它才能接近树干对我们下手,他现在搅动水流,等于是加速消散树上的气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驾驭流水超过树顶,甚至将我们全都冲进水里。

    余娜也在这时喊道:“王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我烦躁道:“他不是真的天吴,如果它能随心所欲地操纵流水,我们根本跑不到这里。别被它的虚张声势吓到了,等一会儿再说。”

    余娜听我说完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在我们藏身水坑的时候,天吴并没表现出水神应有的威势,对我们来说,这或多或少也是一种安慰。

    谁知道,随心却忽然开口道:“天吴未必就是假的。你们难道没有发觉,天吴在入夜之后更为强悍了吗?天吴的力量恐怕和昼夜的变换有关。王欢,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

第二六二章 火中取栗

    脚踏水流的天吴越升越高,转眼之间就升到跟树冠一齐的高度,踩在水流之上弓起身躯,蓄势待发地转向树顶作势欲扑。一旦天吴扑来,足能瞬间撼动树干,将我们全部震落水中,水里就是天吴的天下。

    余娜终于忍不住了:“王欢,你再不想办法,别怪我出手无情!”

    余娜说话之间,几个探神手同时拽出弩箭往我背后指了过来。我厉声道:“现在不到时候,你杀了我也没用!”

    余娜怒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等有人出现!”我音声忽然一沉,“也许出现的未必就是人,总之,等那东西来了,我们才有救……”

    “放屁!”豆驴子气得破口大骂,“天吴都逼到跟前了,你他么的不人不鬼地说个狗屁呢?”

    “统领,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杀了他!”豆驴子厉声怒吼之间,伸手就要去抢弩箭。余娜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给那个探神手递了个眼色,后者本来是要闪躲,得到暗示之后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一下就被对方抢走了*。

    豆驴子“啪”地一拉弓弦:“王欢,你再不动手,老子弄死你。”

    “去你妈的!”我暴怒之间回手一箭往豆驴子的胸口上射了过去。后者没想到到我会忽然还击,仓促之间脚下一滑,掉在了树下。

    我扔开*跟着对方跳了下去:“拦住别人,老子弄死他。”

    叶寻,陶晞羽同时向探神手发难之间,我拔出蔑天直奔豆驴子狂斩而去,对方刚刚落地,脚步不稳,见到刀锋劈来,除了拼命闪躲再,连拔刀的机会都找不出来。

    我也没有想让他拔出兵器公平一战的打算,手中刀光好似江河翻滚怒卷,寸步不离对手左右。豆驴子的身法虽快,四周却没有能供他挪动的空间,只能绕着大树躲避我的刀锋,短短瞬间就连中了两刀,身上弄得鲜血淋漓:“统领,救我,救命啊!”

    豆驴呼救之间脚下慢了一步,我迎头一刀向豆驴身上狂劈而去,蔑天掀起的刀光形同半月当空怒斩之间,豆驴子被我眼中爆出滚滚杀气吓得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下意识举起手来护住头顶,我手中长刀却毫不留情的往交叉在头顶的双臂上斩落而下。

    霍霍刀光即将触碰到对方手掌的瞬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树来的随心,在斜下当中一刀暴起,反向我的蔑天迎来,生生架住了我的刀锋。

    两把长刀在空中碰撞出的火花还没散去,瘫在地上豆驴子一跃而起,抽出匕首刺向了的小腹。

    变生肘腋我已经来不及去阻挡对手,只能抽身后退,只要让我退出三步之外,我就能再次发动攻势,劈斩豆驴。可我仅仅退出了一步,豆驴子就被随心扯着衣领硬生生的拽了回去:“给我住手!”

    豆驴子惊声道:“统领,我这是……”

    “我自有主张。”随心把豆驴拉到了背后,脸色阴沉的向我说道:“按照天吴的速度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它就能冲破防线,十分钟之内,要是还没发生任何转机,我们所有协议立刻作废。”

    随心冷声道:“那时候,你仍旧可以选择是交出解药,成为俘虏,还是拼死一搏,跟我们同归于尽。”

    余娜惊声道:“随心,你怎么……中毒的是我!”

    随心沉声道:“死,并不可怕。况且,你的仇人也会跟你一块灭亡,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可是……”余娜话没说完就被随心强行打断:“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冷雨随心,随心为主。”

    我骇然看向了余娜——他就是探神四秀中冷雨公子?

    应该是,随心最后那句话:“冷雨随心,随心为主”不就是说,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必须以随心公子的意见为准么?

    冷雨随心全都在对付我,谁在对付司若?

    我沉声道:“探神四秀来了几个人?”

    随心看了我一眼才说道:“三个!我本以为上峰派我们两个来对付你是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你有让我们两个出手的资格。”

    随心冷声道:“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再分生死。”

    随心比起余娜更为直接,也更为果断。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聪明,相反她更能找到对方的要害。

    她和余娜试探我的方式完全不同,余娜是抛出了豆驴,她却想要跟我立见生死。

    如果十分钟之内,出现了转机,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儿。那等于直接承认了我对丹岛了如指掌,随心和余娜不会再跟着我走,而是会出手将我拿下。

    可是,我看不到路上的提醒,对丹岛一样是一无所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相信我的话么?

    我脑袋里的思维正在飞快旋转之间,围绕在我们附近水流却在瞬间轰然炸裂,混杂着泥浆的水花就犹如大坝决堤般向四面八方崩散而来,我和随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流冲向了树干。

    我们两人同时保住大树稳固身形当口,聚集在树上的探神手却在那一刻间纷纷摔落,大部分人被水流卷向了远处,只有少数人勉强稳住了身形。

    天吴反击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顿时心凉了半截。

    可我没想到的是,大水竟然只是来去匆匆在我们身上奔流而过之后就没了后续,等我抬头看向天吴时,却看见天吴像是等食儿的小猫一样趴在了一个灰衣道童的脚下。

    脸色苍白,面无表情道童,站在距离天吴一米左右的地方,手中端举着一只盛放着丹药的托盘。

    我急声道:“机会来了,想办法用毒药换掉托盘里丹药快点,药性越烈越好。”

    所有人目光全部投向了豆驴子,后者呸了一声道:“你特么傻呀!你当那人是瞎子,我们换了丹药他不知道么?”

    “他就是瞎子!快点!”这一次说话的人是随心,从她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道童泛白的眸子。只有瞎子的眼仁才会如此。

    豆驴子不敢说话了,飞快的抓出一颗毒药,往道童的托盘上打了过去,快如飞火的药丸还没接触到托盘,就被道童狠狠一下扇飞了到了远处。

    那道童也翻动着一双惨白的眸子,往我们身前看了过来。我对道童对视的一刹那间,身上竟然泛起了阵阵冷意,他的眼珠虽然毫无神采却散发着一阵阵死亡的气息。

    好在对方只是与我稍一接触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豆驴子顿时急了:“怎么办?”

    陶晞羽沉声道:“再来,让两个会暗器的人一起来。”

    冷雨,随心,各自从豆驴子手里抢过一颗药丸之后,同时出手往道童的托盘中打了过去。与此同时,陶晞羽也随之甩出四只铃铛,刺耳的铃声在冲天而起时,天吴,道童一齐转头往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天吴正要抬爪之间,那个道童却蜷起了一只手指出手如电的向铃铛方向弹了过去。四只火点几乎不分先后的凌空炸起,陶晞羽的四枚铜铃也在变形之后簌然倒射而去,将随后飞来的毒药撞得粉碎。

    道童正要收手之间,叶寻忽然抢过一颗丹药用手指捏住弹向了道童的托盘。叶寻出手的力道不大,弹出去的丹药只是在托盘边缘碰撞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豆驴子气得脸色铁青:“你特么到底行不行,我就剩下那一颗毒药了。”

    叶寻冷眼看了对方一下就转过了头去,我沉声道:“谁还有毒药快点拿出来。实在没有液体的毒药也行。”

    江湖人用毒其实更喜欢使用药粉或者毒液,这两种东西更容易溶解在酒水当中,或者更方便用来淬炼兵器,只有像豆驴子这样炼药的人,才会带着没有稀释分解的成丸毒药。这种药丸的毒性也更为猛烈。

    有人从身上翻出药瓶的当口,站在远处的那个道童却忽然一翻托盘把丹药给倒在了地上,自己拎起盘子转身就往回走,看都不看天吴一眼。

    趴在地上的天吴连连点头之后,才伸出舌头把地上药丸一个个的舔了起来,那颗混在丹药中的毒丸也被天吴给卷进了嘴里。

    “吃了,吃了……”豆驴差点喊出了声来。

    我在豆驴兴奋之间冷声说道:“小心戒备,有要命的东西要过来了。”

    “放屁!”豆驴刚说了两个字,随心就拔出了长刀:“他说的没错,全都小心。”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却能从天吴的动作里判断出他在戒备。

    天吴每吃下几颗药丸都会抬起头来听听附近的动静,可是他的主意力却没在我们这群人的身上,他防备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

    这就好像草原上雄狮,山林中老虎,虽然都是一方霸主,但是他们进食的时候也会小心谨慎的防备着附近可能出现捕食者。

    这附近很可能还有一个捕食者连天吴都要忌惮的捕食者。

    随心轻声道:“不能再等了赶紧走。”

    我向叶寻他们比了一个手势,陶晞羽马上转身往道童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二六三章 一波又起

    陶晞羽、叶寻离去,余娜也带着其他探神手飞快退走,只有我和随心自发留下来殿后。

    天吴明明听见我们正在撤离,却在犹豫了几次之后再次低头寻找起了地上的丹药,直到它把丹药吃掉了大半,才猛然转头向远处的草丛中发出一声示威似的低吼。

    我顺着天吴的目光看过去时,却看见草丛当中多出一座暗黄色的土包,土包正中好像还插着四根树杈。

    我的目光仅仅在树杈上停顿了一下,就看见树杈下面泛起了两道血光。

    羊?那两道血光是羊的眼睛?

    我第一次看见眼露凶光、面带冷笑的羊。

    不对,那是土缕!

    传说,西昆仑陆吾附近有一群名为土缕的怪兽,土缕就是头上生着四角的羊,只是它不吃草,只吃人。

    藏在草里的那只土缕的眼珠在我们和天吴身上来回转动之间,轻轻地挪了一下身子,天吴却猛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刚刚想站起来的土缕又趴回了原处。

    “快走!”随心说快走时,声音已经带起了丝丝颤意。

    刚刚那只土缕明显是在我们和天吴之间做出了选择,如果不是天吴误以为它要抢食丹药,草丛中的土缕只怕早就奔着我们冲过来了。

    我不清楚土缕的战力如何,但是我知道土缕从来就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等到土缕聚集过来,我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我和随心同时往土缕的相反方向快速后退之间,土缕再次站起了身来。没等土缕破草而出,天吴就发出了一声暴吼。

    这已经是天吴第三次在警告土缕,阵阵杀意也随声而起。土缕本就畏惧天吴,这下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和随心一连退出百米之后,才同时转身向叶寻他们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们两个刚刚跑出去不久,身后就传来天吴撕心裂肺般的嘶吼。等我回头看时,一道好似龙卷倒悬的水柱在那颗大树附近冲天而起,当空狂卷。

    毒药发作,天吴发狂,本来方圆百米之内不该再有生灵靠近,可我却听见水柱附近传来一身刺耳的尖叫。是土缕?它在招呼同伴。

    我刚刚打了一个激灵,就见远处的荒草向两边飞速的劈散开来,与此同时,十数道重物压倒荒草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骤然而起。

    “戒备!”我呼声乍起之间抽出兵器与随心背对着靠在了一块儿。我们两个刚刚拉开了架势,一只只土缕就在我们两人身边穿行而过。它们的目标是围杀天吴,无暇他顾,才让放过了我们两人。

    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我身后的随心忽然矮了半截。等我低头看时,我们脚下已经炸开了一座好似旋涡似的土坑,我刚好站在土坑边缘,随心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卷进了土坑当中,随着不断往坑底倒灌的泥沙滑向了地底。

    此时,土缕的四角也在土坑中心扬起。

    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土缕还能遁地,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也不由得我不去相信。

    我只是慢了一步,土缕就在坑底扬起了头颅,张开獠牙迎向了随心的脚尖。随心此时却像是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掌往土缕口中滑去,却不知道该怎么闪避。

    眼睛!

    是土缕的眼睛让随心无法反抗。土缕的眼睛恐怕是天生的“生死凝眸”。

    我想清楚的那一瞬间,猛然拔出蔑天,纵身跳进土坑当中。

    随心是被动滑落,我却是主动落进坑中,我的速度比起随心更快了几分,眨眼之后就达到了与她并排的位置。

    我靠近随心的瞬间,猛起一掌推向随心身躯,自己却在出掌之后往土缕身上撞了过去。

    本来是想接住随心的土缕也在这瞬间转头往我脸上瞪视了过来。对方泛血的目光刚刚对上了我的眼珠,我的双眸当中寒光四起,生死凝眸瞬间发动。

    我与土缕的四道目光隔空相撞之下,我们双方的身躯竟然在同一时间一齐僵直在了原处。

    土缕还是獠牙毕露地等待着猎物,我却在流沙的推动之下双手持刀刺向了土缕口腔……

    等我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我手中的长刀已经没入土缕口中半截。我来不及去看对方是否死透,赶紧转动了刀锋,足有巴掌宽的刀刃在对方嘴里旋动而起,土缕头颅四分五裂。

    我伸手想要去抓土缕的脑壳之间,土缕潜在坑底的尸体却蓦然陷落地底,在坑底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洞,我周围的泥沙瞬时之间像是河水倒灌般地往下陷落而去。

    我控制不住地栽向洞口时,裤带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蓦然一紧,下一刻间,我整个人就被外力从坑里拽了上来。

    直到我落在安全的地方,才看见随心收起了一把飞爪。刚才她就是用飞爪抓着我的裤带把我给拽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随心用飞爪从土坑里抓出了一件东西。等她转身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土缕脑壳:“你在找这件东西吧?”

    “没错。”我刚说了两个字,随心就把脑壳塞在了我的手里:“东西给你,你的人情,我还欠一次。”

    随心把话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我飞快地挖出了土缕的两只眼睛吞了下去。《鬼瞳术》里说过,能找到同类妖兽眼珠吞噬,可以提升眼功一层威能。土缕的眼睛刚好可以对应生死凝眸。

    我在随心身后说道:“你是破晓宗的人,应该知道我要土缕的眼珠是为了什么。你就不怕,我反过来杀你吗?”

    随心头也没回道:“恩怨,人情,我分得很清楚。恩尝三倍,仇还十倍。所以,我还欠你一次人情。”

    我看向随心的背影之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随心,很有意思。

    我和随心都不再开口,一路飞奔着跑出大概一两里地之后,才看见了等在远处的叶寻等人。

    我还没走过去,就听见陶晞羽说道:“余娜,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余娜笑道:“我只不过做了跟王欢同样的事情,怎么就算过分?在上一棵树下,王欢告诉过我们树上留有暗记吗,他又给我们解读过暗记的意思吗?我们发现了暗记,也没有必要跟你们解释什么吧?”

    陶晞羽沉声道:“那时我们还没合作!”

    余娜针锋相对道:“合作之后,王欢不是也没直接说出上一个区域的秘密?”

    我走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被剥掉了一大块皮的树干。

    余娜的人不仅剥掉树皮,还把树皮给绞了个粉碎。看来,这棵树上也有用“蛛丝马迹”的手法留下的暗语,余娜不仅先一步发现了暗语,还将它彻底毁去。

    陶晞羽见我过来,正要开口,我却对她比了个手势:“等我们休息一下,大家就出发。这里有土缕,等它们过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现在我大概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丹岛四层被分成了若干个小的区域,每一个区域都以一棵树作为界限,上一个区域属于天吴,这个区域属于土缕。

    白天树上散发的气味让它们不敢越界,到了晚上树上的气味消失,就是各个区域的怪物互相攻杀的时候。土缕现在不就在分食天吴吗?

    余娜应该是本以为我会找她争论,没想到我却连一句话都没问她,原先准备的全部落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古怪地站了半天,才给豆驴子递了个眼色。

    豆驴子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王欢,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

    我冷声道:“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豆驴子沉声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出现道童喂养天吴?叶寻又怎么会知道道童一定能把丹药倒在地上?你们是不是早就跟岛上的妖魔有所勾结?”

    叶寻冷眼看向豆驴子道:“你家喂猫的时候,不是盘子放在地上,而是你跪在地上举着盘子吗?”

    豆驴子被叶寻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天吴对道童的态度上看,它只不过是有人豢养的一头牲畜罢了,喂食的人就算不把食物倒在地上,肯定也要把盘子放下。只要盘子落地,叶寻的计划就算成了——家畜把食物从槽子里弄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豆驴子被气得脸色发白,可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过了好半天才怒吼道:“你怎么知道会有道童出现?”

    我淡淡地说道:“树上的暗语就是这么写的:岛上丹士,养妖为畜,镇守丹岛。”

    “养妖为畜又怎么了?”豆驴子指着我喊道,“就算是他们豢养了妖兽,你也没法断定他们会出来喂食。”

    余娜也冷声道:“留有暗语的那块树皮只有两个巴掌大小,上面能写下多少字?你在撒谎。”

    我冷声道:“我就不会从别的地方看吗?难道暗语就必须写在一个地方?要是我没猜错,这棵树上的暗语也不会超过两只巴掌大小,你就看得出它提示你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吗?”

    我的话一说完,余娜就变了脸色。

第二六四章 井

    余娜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冷笑着看向对方:“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暗记,本来就是非常隐秘又极为简单的东西,最多只是告诉同伴自己来过这里又去了什么地方,绝不会出现长篇累牍的事情,那样的话,暗记就不能称为暗记了。

    余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豆驴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这附近还有暗记?”

    我看向对方道:“你们把暗记都给毁了,我上哪儿找去?听天由命吧!”

    余娜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先把重要的线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反过来头来威胁我们。可我一下让她的计划潜入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余娜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随心道:“王欢,我想知道你究竟是靠什么在丹岛来去自如的?难道仅凭暗记?”

    我反问道:“除了暗记还能有什么?如果我什么都知道,会跟你们混在一起吗?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就算我看到了全部的暗记,有些事情也得靠猜。就像刚才……”

    我顿了一下道:“其实,暗记中只是提了一下有人豢养妖兽,子时进食。我要等的就是在天吴进食的时候,给它吃下毒药。”

    随心沉声道:“你有把握用凡品毒药毒死妖兽?”

    我反问道:“这世上真有妖兽吗?”

    “世上真有大妖,只不过难得一见,只有超品禁区当中才会出现大妖。”随心话锋一顿道,“不过,你说得对,天吴不是真的妖兽,更不是水神。”

    神话中的天吴应该是八首八尾,可以驾驭江河。一直在追杀我们的天吴有八尾,却没有八首,它可以控水,却始终在保留实力,不敢全力驾驭水流。这只能说明,它不仅是被人伪造出来的赝品,而且它也不敢乱动“神力”。

    这就好比一个仅带着有限的子弹在坚守阵地的士兵,自然要尽可能节省弹药,保持对敌人的威慑;但是,等他确定了补充的弹药很快会被运上阵地时,也就不再保留了。

    天吴的神力应该是靠着道童送来的丹药维持。

    随心看了我好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她虽然有所怀疑,却没法反驳,只能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指了指余娜:“这个你得问她。是她在追踪那个道童,也是她毁了暗记,你问她更合适。”

    随心和余娜的脸色同时变得古怪了起来。余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暗记上只是写了‘速离此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我信!”我嘴上说着“信”,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

    余娜眼中怒意刚起,随心就挥手道:“算了,赶紧离开这里是对的,一旦被土缕包围,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余娜,你们不是一直在追踪那个道童吗?我们继续追踪他的方向走。”

    余娜低声道:“过这棵树的范围,道童就被追丢了。我们……”

    随心和余娜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跟着给妖兽喂食的道童走,必然会找到岛上丹士的所在。现在道童消失在两个区域之间,却等于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

    前方区域凶险未知, 附近土缕又随时可能返回,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进退两难。

    随心沉默了片刻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冒险一试。往前走,试试能不能找到道童的行踪。”

    余娜点头道:“你们三个向前探路,每过五百米返回一次。剩下的人做好警戒,往前走。”

    第三块区域当中仍旧是茫茫草地,唯一不同的是,这片区域已经不是一马平川,而是变成了高低起伏的丘陵。越往前去地形便越为复杂,一个挨着一个的土丘就像是大大小小的坟茔散落在深草当中,不想分散路线就只能在土丘中穿行。

    走在前面的余娜忽然停了下来,指向身边的一个探神手道:“你上去看看。”

    那人点头之间几步跃上了身边的土丘,可他上去之后就没了动静,任凭余娜怎么呼喊就是一言不发。

    余娜又指向另外一个人道:“你上去看看他怎么了。”

    “等等……”豆驴子拦住那人,掏出两颗药丸递了过去,“把这个塞在鼻子里再上。”

    那人分别把药丸塞进了鼻孔,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土包。那人刚上去不久,山丘上就传来一声惨叫,在场之人同时戒备之间,刚刚上去的那人就又滑了下来。余娜厉声道:“王铨呢,他怎么没下来?”

    那人颤着声音道:“他死了,掉进井里死了。我上去之后就看见王铨在一口井边上低着头往井里看,我刚走过去,他就掉进井里了。”

    “我趴在井边上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全都是血,王铨的脑袋像是球一样漂在井里……”

    “掉井里了?”余娜皱眉之间,豆驴子忽然问道:“刚才那声是谁发出来的?”

    刚刚那声惨叫听上去不像是人声,也分不出来究竟出自谁的嘴里。

    那人回头看向豆驴:“你什么意思?刚才那声是王铨喊的。”

    豆驴子步步紧逼道:“王铨是自己掉进井里,还是你给推下去的?”

    “放屁!”那人暴怒道,“我怎么会推王铨?他是自己掉进去的!”

    豆驴子冷声道:“你手上的灰从哪儿蹭的?是不是王铨身上……”

    那人连看都没看自己手心就吓得跪了下来:“随统领,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就是拍了王铨一下,我真的没推他……”

    随心没去理会跪在地上的手下,而是看向了豆驴子:“你怎知道他手上蹭过灰?”

    豆驴子伸手在旁边的人身上摸了一把,等他再扬起手时,手心上已经多了一片暗绿的颜色:“我在每个人身上都下了这种可以染色的药粉,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随心微微皱眉之间,余娜先一步开口道:“是我让的。我不放心某些人,才让豆驴下了药粉,免得我们兄弟在背地里着了别人的道儿。”

    随心看了余娜一眼,才转向地上那人:“老实说,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带着哭腔道:“我真没杀王铨啊!我就是拍了他一下,他就掉井里了。统领,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你在撒谎!”随心厉声道,“你们在上面究竟做了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都是实话……”那人苦苦辩解道,“上面真的只有一口井。”

    随心还要再说什么,豆驴子却再次开口道:“那边还有一口井,你走过去看看。”

    我顺着豆驴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土丘中间的岔道上立着一口青石八角井,正对我们的井壁上赫然雕刻着一只狰狞兽首。

    没有豆驴子的提醒,我们这十多号人竟然都没发觉那口古井。

    余娜厉声道:“谁看见过那口井?”

    “不……不知道……”有人回答道,“我刚才就从那条路上转回来的,我没看见有井啊!”

    那人话一说完,不少人都打起了寒颤。众目睽睽之下多出来的一口井,远远看去寒意森森,漆黑的井口似乎带着一种魔力,在引着你过去一看究竟。

    随心沉声道:“绕开它。”

    打头的探神手调转了方向,绕开了那条岔路。没过多久,走在前面的人就停了下来:“前面还有井!”

    十多只手电一齐往他手指的方向照过去时,青石井口再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这一次,露出地面的井口好像高出了几分,雕在井口上的兽首扬起头来,口中獠牙毕露,眼角上渗出的血珠一颗颗地滚落在井口边缘。

    “退!”随心当机立断想要带人退走时,后方有人喊道:“后面也有井!”

    我转头看向岔道背后,那里果然多出了一座井口。我马上打起手电往另外的一条岔路上照了过去,那里也一样被井口封死了去路。

    我们现在刚好是站在一条三岔路口的中间,三面道路已经全被井口封死,想要过去只能翻越山丘。等我们几个抬起头时,三座山丘上却各自多出了一座红砖青瓦的小庙。

    只有那么一间屋子大小的庙宇,好似想要捕食猎物的猛兽,居高临下地趴在山丘一侧斜对着人群。黑漆漆的庙门就像是巨兽的血口往我们头顶罩落下来,像是随时可以凌空扑落,吞没下方的人群。

    “戒备!”随心呼喝之间,所有人都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将手中兵器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十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庙宇、古井一眨不眨,那些凭空出现的古井、庙宇却也像是死物一般一动不动。

    高手对决,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僵持,谁先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谁就会失去先机。

    如果僵持在一处的真是两方高手,我们或许还能找出对方的破绽,可现在我们却连古井、庙宇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怎么跟它僵持?这样,首先承受不住压力的人反倒成了我们。

    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统领,我们要不是派个人过去试试?”

第二六五章古井,古庙

    随心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自己小心。m.www.uu234.net”

    那人打着手电慢慢走上山丘,一点点往庙门的方向靠了过去,直到贴近庙门一两米时,那人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失声惊呼了出来。

    可是下一秒钟,那人却把手电扔到了脚下,大步的走向了古庙大门。

    “回来!”随心惊呼之中同时摘下两只飞爪,一起往那人肩头上抓落下去。

    我眼看着两只虎爪形的钢爪,同时按在对方肩头又猛然收紧了爪尖,飞爪上的钢指不仅抓住了那人衣服,也抓穿了他的肩头。

    那人肩上血迹飞溅的瞬间,所有人却都跟着松了口气——仅仅抓人衣服,不可能把一个人被外力迷惑的人救回来,他很可能撕碎自己外套继续前行。只有让他在瞬间感到剧痛钻心,才会让人清醒过。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抓伤肩头的探神手,竟然一步不停的冲向了庙门。

    随心下意识的拉动飞爪之间,余娜也跨过来一步双手抓住飞爪后面绳索骤然发力,往自己的方向拖拽了过来。

    随心惊呼道:“你干什么?”

    “救人!”余娜嘴上说着救人,手下没有半分救人的意思。随心的飞爪虽然抓破了那人肩膀,却没伤到他的筋骨,余娜绷紧绳索之后已经抓进那人肌肉中的钢爪再次收缩,瞬时间穿透了对方的骨头。

    碎骨之声骤然暴起之间,余娜又再次发力,钢爪锋刃生生撕碎对方肩膀,那人就算是被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余娜是想用一条人命去试探古庙的虚实,嘴上却一再强调要去救人,比起魔门明目张胆的用人铺路,更让人觉得心寒。

    随心正想正要阻止余娜时,已经走到庙门跟前的探神手忽然发力往前挣出了两尺,我眼看着钢爪一点点的撕开了对方肩膀,那人却像是浑然不觉的披挂着满身鲜血闯进了古庙,对着庙里缓缓跪倒了下来。

    我和叶寻同时扬起手电照向庙门之间,却只看到了那个探神手鲜血淋漓的背影,他的人头已经在他跪倒的那一瞬间不翼而飞。

    我刚刚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见有人喊道:“你们干什么呢?统领,他们跑到井边去了。”

    我转头看时,两个探神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井边,一起弓着身子看向了井口。寒气四溢的水井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两个,任凭同伴怎么叫喊也不见他们两人回头。

    随心正想起身救人却被余娜生生拦了下来:“等一会儿,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余娜话音刚落,左边那人就说了一句:“你看见什么了?”

    右边的那个探神手缓缓转头,面容诡异的说道:“我看见你在井里。你看那不是你么?”

    “哪儿?”对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右边的同伴抓住腰间掀进了水井,那人的两只脚尖刚刚消失在井口,浓郁血雨就在井中喷薄而出,站在井边的探神手却若无其事的走了回来,重新站在了队伍当中。

    “拿下!”余娜一声令下,早已经戒备多时的探神手一起出手将那人按倒在了地上。直到这时那个人才算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统领,你们为什么抓我……”

    余娜没有理会对方,反而一伸手指向了那个曾经登上过土丘的手下:“把他一起拿下,详细审问,必要的时候可以动刑。”

    “统领,我没……”那人还没来得及哀求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余娜才转身看向我道:“王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冷笑反问道:“我们一起过来,你看见了什么,我就看见了什么?你问我,我问谁去?”

    余娜冷声道:“你父亲王战来过丹岛,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么?”

    “我父亲留下的暗记都被你们毁了,我哪里知道什么秘密?”我冷笑反驳之间,余娜厉声怒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王战在岛上留了人接应你。接应你的人是无面女对不对?”

    我双目猛然一缩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余娜冷声道:“你真以为,我对你怎么出现在岛上一无所知么?”

    余娜步步紧逼道:“你真以为魔门之主司命,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后起之秀去辅助司若,非要找一个探神手来参与这场对魔门而言至关重要的赌局?”

    “司命只不过是看中了王战留下的秘密,你从山上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联系司若,她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跟在你的身后,对不对?”

    我冷眼看向余娜:“你都已经替我安排好了剧情,有何必要问我对不对?”

    余娜没去接我的话头儿,自顾自的向后说道:“你真以为,自已引来我们就能让司若高枕无忧了?我实话告诉你,司若真正的对手是探神四秀之首,杀人王烈火。”

    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四秀之首是应该叫杀人——王烈火,还是杀人王——烈火。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个人是用无鬼宗和魔门高手的头颅堆积起了烈火之名,他对战魔门从不留手,司若遇上烈火恐怕不会轻易取胜。

    余娜冷笑道:“你很想回去救人对不对?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想拖住我,我又何尝不想拖住你?”

    我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余娜的笑意当中带起了一丝阴冷味道:“你带着我们走出这片地狱,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否则,我就先替探神手清理门户。”

    我抱肩看向余娜:“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话一说完就脸色顿时一变:“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他!”余娜指向身边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的豆驴子:“他既然是我的人,给你泡浴用的草药就不是什么防备丹毒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毒药。”

    余娜冷笑着向前一步道:“你刚才要是少说两句话,或许还有突围的机会,现在,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娜随手在叶寻和陶晞羽身上拍了两下,两个人立刻像是被人推倒人偶,一声不响的栽倒在了地上。

    余娜冷声道:“把人抬起来扔进井里。”

    几个探神手一前一后的把陶晞羽和叶寻给抬起了起来大步走到井口边缘。

    余娜冷笑道:“我数到三,你不开口,我就扔下去一个人。我再数到三,还会有一个人被扔进井里。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余娜刚刚伸出一根手指,嘴里还没来得及吐出那个“一”字,井口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惨叫。

    等到余娜回头看时,井口上已经溅起了一层血雾,被两个探神手抬着陶晞羽不知去向,另外两个探神手也把叶寻给举了起来。

    “谁让你们扔人的?住手,住手……”余娜连喊了三声住手,那两个探神手却把叶寻直接塞进了井里,殷红的血雾当空暴起之间,余娜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我不是……”

    “噗——”余娜话没说完,我嘴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眼中杀机随之暴起。

    豆驴子几步抢到我跟前,在我身上摸了两下:“他的肺气炸了,活不了了。”

    “我不管……”余娜厉声怒吼道:“你把人给我救回来。”

    “没用了!”豆驴子摇头道:“救不回来了,就算救回来,他会开口说话么?”

    “滚——”余娜上前几步推开了豆驴子,从背包里抽出几根金针想要刺向我头顶时,随心忽然阻止道:“住手,你想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余娜焦急道:“趁着王欢没死,我还能用金针逼出他脑袋里的情报,要是等他死了,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余娜不由分说将一枚金针刺向了我的头顶,余娜的金针虽然没有穿透我的头骨,却顺着头发扎进了肉里。

    余娜不等我出声就连续几针扎进了我头上穴道:“王欢,你是不是魔门的暗子?”

    我眼神涣散之下,声音机械的回答道:“不是!”

    “放屁!”余娜厉声道:“魔门找过你。”

    “我没答应!”我说话之间嘴角上开始不断涌出血迹。

    余娜不敢再问其他,赶紧说道:“怎么才能从这里走出去,说?”

    “不知道!我没看到暗记。”我缓缓答道:“只有看见暗记,我才能找到答案。我爸怕有人先拿走了丹岛之秘,把线索全藏起来了。”

    余娜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我的领子:“怎么才能找到暗记?”

    “在……”我只说了一个字就一偏脑袋闭上了眼睛。

    “死了!”余娜站起身来狠狠往我身上踢了两脚:“谁让你死的?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来人,把他发我剁成肉酱,剁成肉酱。”

    随心却在这时厉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我用的……”余娜刚说了三个字脸色顿时一变:“随心,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第二六六章 汇合

    余娜越是辩解,随心就越是一言不发,余娜终于忍不住喝问道:“随心,你是不是怀疑我?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随心的声音当中带起了阵阵杀机:“魔门的金针逼魂,非魔门核心弟子不可学。www.uu234.net你从哪儿学到了金针逼魂?”

    “是他!”余娜指向豆驴子:“是他教给我的,真的。”

    豆驴子吓得连连摆手:“你可别瞎说,金针逼魂哪儿是一学就会的东西,别瞎说,别瞎说……”

    余娜终于绷不住了:“我是余娜,是冷雨公子,你听我解释……我用的不是金针逼魂。”

    余娜步步倒退之间,随心拔出兵器走向对方:“如果你是余娜就站下来。”

    “不……不行……”余娜忽然转身直奔一座水井的方向飞身而去。

    “拦住他!”随心一声令下,四五个探神手同时向余娜拦截而去。

    余娜厉声喝道:“我是冷雨公子,你们谁敢拦我?”

    本来已经抽出兵刃的探神手,仅仅稍一迟疑,余娜就在几人中间穿行而去,形同飞燕掠波般越过井口消失在岔路上之后,那几个人才想到追击,其中一个人的脚尖刚刚踩上水井边缘,刻在井壁上兽首就猛然合拢了嘴巴。

    两双石刻的獠牙碰撞一处的声音蓦然乍起之间,踩着井沿的探神手好似被巨锤击中了脑门,像是在天旋地转般的摇晃了两下就一头栽进了井口,殷红血雾顿时从井中喷涌而起。

    “快,趁现在过井!”随心惊呼之下几个探神手连续从井口上飞身而过,等到第五个人踏上井沿时,井壁上的兽首再次狰狞张口,那人顿时栽进了井中。

    “再过!”随心挥手之下,又有五人接连飞过井口,井上猛兽第三次露出了狰狞。

    随心缓步走到我的身边:“上次说还欠你一个人情,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团聚,就算是还上你的人情吧!来人,把王欢扔进了井里。”

    几个探神手快步上前把我抬到半空当中,大头朝下的扔进了井里,顺着井壁滑下去两米之后,忽然一伸手撑住了井壁两边,慢慢把自己顺向了井底。

    我的身躯还没落地,就看井壁上悄无声息的伸出了一根铜管,下一刻间,雾状的血液就从铜管当中喷涌而出,封闭了井口。

    我赶紧用手推着地面退进了井底的暗道,身穿着道袍的徐佑已经在密室当中倒好了茶水:“请用茶。”

    我侧耳听了一下井口上的动静,确定随心他们已经去远才说道:“我的朋友在哪儿?”

    徐佑伸手拉开茶桌附近布帘,指着盘膝而坐的叶寻和陶晞羽道:“我怕他们两个出声,暂时没解他们身上的毒药。”

    徐佑随手端起茶杯慢慢走向叶寻,把茶水灌进了他的嘴里,叶寻活动着身子道:“王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平静的说道:“简单点说,豆驴子和你眼前的这个徐佑都是我们的人。要不然,我凭什么能在第四层上来去自如?”

    “他……”叶寻差异的看向了徐佑时,后者也在微笑之间撕掉了脸上面具,叶寻和陶晞羽忍不住一齐惊呼出声:“秦思月?”

    假扮徐佑的人正是秦思月。

    我平静说道:“从狐妈去找豆驴子,我就知道,这场任务没法善了。想要全身而退,光凭我们几个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一个强力而且隐秘的外援。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思月。我借口离开的那两天,并不是去找司若,而是去了四川黑竹沟寻找秦思月。”

    其实,我刚往黑竹沟时,只不过是带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我并不敢确定秦思月一定还留在黑竹沟里,事实证明,我的运气不错。

    秦思月一直都在找长生不死之法,丹岛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她不可能不来。

    我花了不少唇舌才说服了秦思月跟我合作,等我赶回豆驴子的狗窝时,秦思月已经先从司若那里拿到进岛的办法,提前几天进入了丹岛。

    秦思月上岛之后直接闯进了齐军城池杀掉了真正的徐佑,楼船之中是我和秦思月第一次碰面,楼船棺材里的尸体才是真正的徐佑。

    秦思月说出第四层碰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整个丹岛四层有已经在她的控制之下了,我上岛之后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这里。

    事实上,秦思月也一直没有离开我们左右,而且一直都在向我传音。所谓的什么暗记根本就不存在,所有安排都是我在跟秦思月暗中联络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就连叶寻和陶晞羽都不知道而已。

    我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之后,才想陶晞羽微微躬身道:“抱歉了,为了防备破晓,闻世,我事先没有跟你沟通。”

    “可以理解!”陶晞羽并没生气,生气的人是叶寻。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跟我摆起了脸色,看都不看我一眼。

    陶晞羽像是没看见叶寻的脸色:“那豆驴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狐妈的计划!”我笑道:“豆驴子是狐妈推荐的人,以狐妈的眼光不会看错人,但是,觉得她会看错的人蠢货却非常的多。豆驴子离开磨坊那几天就有人找到他,想让他成为内应,一举摧毁血衣堂的希望。”

    我声音一沉道:“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我们就得满足他们。豆驴子的背叛就在情理之中了。”

    叶寻这才说道:“你一开始就把目标设定在余娜的身上?”

    “不,随心和余娜都是我的目标。”我眼中泛寒道:“他们两个人的区别就在与谁去杀人,谁要被杀而已。几次接触之后,豆驴子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余娜的身上,余娜比随心聪明,但是也比随心贪心。只有贪功的人才更容易落进圈套。”

    我看向叶寻道:“豆驴子那人看着像是个不靠谱的逗比,其实,他做事异常靠谱。如果,我没猜错,从始至终他都在刻意引导余娜。”

    “树洞里的壁画和被颠倒过来《活命歌》全都出自秦思月的手笔,却让余娜觉得那是我爸留下的标记。”

    “后面我一再的引起余娜误会,都是为了让她相信我手里掌握着丹岛的秘密。”

    “天吴之战,其实是秦思月的刻意安排,那只天吴早就被控制在她的手里了。我做出的一切解释,都是为了让这场戏更为合理。”

    我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叶寻:“你追踪那个道童时,应该看到余娜毁掉暗记的过程了吧?那时候,豆驴子是不是起到了主导?”

    叶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豆驴子说话滴水不漏,但是仔细想想,他确实是在不断给余娜提醒。你是想让余娜和随心自相残杀?”

    “对!”我点头道:“只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我才能腾出手来安排下一步计划。下一步,我要对付魔门。”

    叶寻眉头一扬道:“你是说魔门当中还有内奸?”

    “没错!”我声音阴冷道:“如果没有魔门的人通风报信,余娜怎么会相信,我爸曾经登上过丹岛又破岛而去?如果,余娜没有一再跟魔门联系,随心又怎么会那么快就相信,余娜是魔门暗子?”

    陶晞羽扬眉道:“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算到这些的人不是我!”

    我的确没有那个本事,真正算到一切的人是司命。

    魔主司命岂是易与之辈?他把我引入梦境开始就一直在提示我一件事,那就是六个魔门弟子当中藏着内奸。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直接交流,却有一种自然形成的默契。他在凉亭当中与我约谈,看似一种巧合,实际上却是他刻意的安排。他是想让内奸把我跟魔门合作消息传回探神手。

    司命这样做虽然冒险,但是操作得当的话却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现在探神手的那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和司命下一局暗棋,实际上,我和司命早就已经把这场对弈给下成了明棋。只不过,我们谁都没去说破。

    这局棋还不到最后,每个人都没动的暗子,等到最后,魔门,探神手暗子尽出时,才是决胜的一刻。

    这一点,现在还不是往外说的时候,所以我只能对叶寻点到为止。

    我说到这时停了下来,转向秦思月道:“我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开始了,我还需要你帮我填上一把火。”

    秦思月摇头道:“填火的事情先不着急。难道,你就不好奇丹岛第四层究竟是什么存在么?”

    我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坏了,秦思月这个的时候故意不肯出手,只能说明她已经起了别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在这个时候跟我翻脸?

    我心电急转之间,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确实对丹岛有几分好奇,但是,我一直没看出丹岛有什么特别之处,还请前辈替我解惑。”

    秦思月沉声说道:“第一,这座丹岛确实是上古丹士炼制丹药的所在,也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

    我骇然看先秦思月:“这里真是蓬莱?”

    作者话:昨天睡觉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摔了个半死,今天想到读者群里寻求下安慰,就发了段话:作者昨天发生意外,至今昏迷不醒,据说需要亲爱读者的亲亲才能醒过来。结果,咳咳咳,老怀大慰啊!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六七章 确有蓬莱

    秦思月点头道:“不止蓬莱,海上五仙山都是真实的存在。www.uu234.net但是,能够找到的只有蓬莱。”

    很多人都听过蓬莱、方丈、瀛洲海上三仙山的传说。事实上,先民认为一共有五座仙山,除了世人熟知的三大仙山之外,还有岱舆、员峤两座仙山,但是岱舆、员峤因为流入海底,只剩下三大仙山。

    三大仙山都有长生不老之药,尤其方丈山,甚至因为仙人居室炼丹,丹室名为‘方丈’而得名。

    秦思月沉声道:“三大仙山在海上漂浮不定,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蓬莱。曾经有传说,三大仙山都是无根之地,会随波逐流,岛上仙人未免仙山颠簸,将蓬莱禁锢。这座丹岛外面的大阵既是幻阵,也是困阵,是它困住了蓬莱。”

    我忍不住低声道:“难怪有传说三大仙山唯有蓬莱是真实之地。”

    秦思月像是没听见我在说话,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上古丹士聚集蓬莱炼制仙丹的事情早有流传,黄老道的核心传人也能找到仙岛所在。很多年前,我也曾经追踪过蓬莱仙岛,只不过我没能找到丹岛所在罢了。”

    我反问道:“你怎么敢断定这里就是蓬莱?”

    秦思月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这里的环境适合炼丹,而且众多遗迹也足够表明这里是丹士聚集之地。就像我们脚下的丹岛第四层,其实是一座废弃的药园,这里当年应该有大批丹士种植过草药。”

    “土缕!”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还算聪明。”秦思月说道,“神话当中的土缕,正是西昆仑上镇守花园的妖兽。西昆仑上人面虎身的英招,则用来看守土缕,不放它们随便吃人。”

    “岛上丹士用仿制出来的土缕镇守药园,是在效法西昆仑。他们把英招换成了天吴,无非是因为岛上缺少淡水,需要天吴浇灌药园罢了。”

    我听到这里时,眉头越皱越紧。秦思月却说道:“第二点,上古其实追求长生不死的术士通常会把山门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件件惊世骇俗,决不能出现在世俗当中。九头门的祭坛如此,海上丹岛也一样如此。”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蓬莱不成了海上秘密基地了吗?”

    秦思月点头道:“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秦思月不等我说话就再次说道:“不过,我怀疑占据丹岛的上古丹士很可能在徐福到来之前就已经弃岛离去了。”

    我忍不住看向秦思月道:“你怎么能断定上古丹士在徐福到来之前就走了?”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秦思月道,“岛上的种种迹象都可以表明,上古丹士因为炼丹造成了丹毒泄露,才让这座岛变成了妖兽横行的所在。”

    “但是,岛上的妖兽却又可以清楚地记得有人给它们喂食丹药的情景。据我所知,自从徐福之后就没有人能再炼长生不死丹了。”

    “徐福尚且追不上上古丹士,后世的炼丹者难道还能超越徐福吗?徐福之后,应该也有人来过丹岛,他们只不过是捡取上古丹士留下的残羹剩饭罢了。”

    秦思月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徐福来过丹岛?这点,你问她,更合适。”

    被秦思月指中的陶晞羽一脸茫然道:“我?”

    秦思月看了对方一会儿才说道:“看来我是想错了。那个徐佑根本就不是什么丹士,而是无鬼宗的谣门长老。”

    我一下弄明白了过来。难怪徐佑做事神神秘秘却又让人觉得半信半疑,原来是他是谣门的骗子。

    无鬼宗“地火风悬”四门中的悬门就是专靠行骗为生的谣门,只不过他们自己从不把自己当骗子,才特意把“谣”字改成了“悬”字。

    徐佑是想要骗探神手去打头阵,自己好火中取栗拿到丹岛之秘,可是他没能骗过秦思月,反倒是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秦思月道:“我在你们没上来之前,找遍了丹岛前四层,除了徐福曾经在三四层中间的位置上建立过一座城池之外,只有一个人登上过第四层,那人名叫王战。”

    秦思月双目如电地向我看过来时,我忍不住震惊道:“我爸……不,王战什么时候登上过丹岛?”

    秦思月沉声道:“最早的一次是在二百多年之前,还有一次是在二十年前。”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司命弄出来的梦境居然是真的。司命当初跟我说,梦境里有三件事是真实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欺骗那些内奸,而是在告诉我,二百年前与二十年前的王战是同一个人。

    我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个无面女呢?她是不是……”

    秦思月道:“无面女也曾经存在过。只不过,她也已经离开了丹岛,而且,是在王战第二次来过丹岛之后。”

    我心中忍不住一颤:心魔门的无面女会不会与梦境中的夏姬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秦思月却没有理会我究竟在想什么:“我想和你说的是,如果,我能在丹岛上找到不死丹方,那么,我们以前的约定不会有任何更改。”

    秦思月的声音忽然一沉道:“如果,岛上没有丹方,那么我就要见王战,我怀疑他就是拿走不死丹方的人。退一步讲,即便他没有得到丹方,我也要见一见那个和我一样可以长生不死的王战。”

    我本能地反驳道:“可是,那个王战,不一定就是我父亲,你要找也该找徐福啊!”

    秦思月道:“徐福,我当然会去找,我敢肯定他也没死在丹岛上。但是,我对王战更感兴趣。你不用跟我辩解什么。如果没有人告诉你《活命歌》里藏着丹方,你也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我不由得好一阵哭笑不得。《活命歌》里藏丹方的事情,只不过是我为了取信余娜顺嘴编出来的东西,没想到秦思月却相信了,我真是……

    我猛然反应了过来。秦思月本身就会炼丹,她不是相信了我的话,而是真正发现丹方的存在。

    我很想告诉秦思月这是一个因为巧合造成的误会,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秦思月高深莫测,也有点喜怒无常,万一我真触到对方的霉头,她翻脸杀人,我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件事儿,我还是慢慢再跟她解释吧!

    秦思月见我低头不语,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岛上的《活命歌》全都保存完整,我不会出此下策。但是,《活命歌》至少已经损毁了三成,我自然得先小人后君子。”

    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知道毁了三成还要找,不是……”

    我话到嘴边才把“闲得没事儿干”这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秦思月却冷笑道:“三成《活命歌》全都毁于王战的虎爪功。如果说,这个世上没人知道不死丹的下落也就算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肯定是王战。”

    我心中又是一颤。我爸当年到底在岛上干了什么,怎么会毁了《活命歌》?

    好在这事儿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清醒,梦境中的一个画面就从我脑海中簌然闪过——司命也知道《活命歌》毁在了我爸的手里。他特意在梦境之中点明《活命歌》是骗人的东西,只是为了帮我掩饰一些事实。

    司命甚至还提醒过我,他已经知道了《活命歌》背后隐藏的真相,否则,他也不会让将军尸用手抓掉了自己的遗书。

    到了清代以后,两军对垒已经不会再出现阵前斗将的戏码了,清代的将军也犯不着刻意修炼什么鹰爪功之类的硬功夫,他们虽然有武功在身,但是绝达不到武林高手的程度,将军尸用匕首划掉遗书才更为合理。

    可惜,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爸来过丹岛,也从没相信过梦境中的那些桥段。结果等到我去布局的时候,不仅对手相信我拿到了怎么上岛的秘密,就连队友也一样如此。

    秦思月淡淡地说道:“这座药园下面所有的水井都可以互通。我把地图给你,足够你在地下来去自如。以你的聪明,想要陷落几个小辈不在话下。”

    秦思月把一张地图连带着一瓶丹药一块儿扔到了我的手里:“这瓶是我用岛上丹炉炼制出来的东西,一旦遇上妖兽,可以拿去引开妖兽。我先去九重天等你们。”

    秦思月的话一说完,也不管我们答不答应,立刻转身而去。我在后面追了几步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约定。”

    秦思月笑道:“我一个几千岁的人,还会赖掉你一个小屁孩的丹方不成。”

    秦思月话音落处人已经消失在了水底暗道当中。叶寻忍不住问道:“你们之间做了什么约定?”

    “拿到不死丹方,她留拓本,我留原件。就这么简单。”

    我们这次闯入丹岛,不仅是要打败对手,带回丹方也是目标之一。可是我现在却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座丹岛了。

第二六八章 再起波折

    我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叶寻轻轻碰了碰我道:“我们下一步去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要不,出去吧?”我把地图递给了叶寻。我的脑子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丹岛上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早已经让我陷入了一个谜团。

    我爸真是跨越了两百年时光的探神手?

    或许是吧!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爷爷是谁,我们的家族如何,就算我偶尔问起,他也是含糊其辞。

    还有我爸的眼功,究竟是来自什么地方?破晓宗垄断了探神手的眼功,《鬼瞳术》来自于神话禁区,我爸的眼功肯定另有传承。他的眼功会不会来自于二百年前的破晓?

    如果真是那样,我爸在拼命躲避的人又是谁?

    比起秦思月,我更想知道丹岛的真正秘密,那关系到我爸的去向。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脑中飞转之间,叶寻轻声道:“这里的地下水道其实是一座阵法,阵法的核心就在这儿……”

    叶寻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按照水井的方位看,余娜无论怎么跑,最后都会闯到阵法核心的位置上。我们先去这里等着她。”

    水井下面的杀招全部来自于秦思月,秦思月离去,地下反而会比地上安全。

    余娜不知道这里布置着大阵,又在被随心追杀,哪怕是从地面上走,也不会比我们更快。

    叶寻带着我们两个站到阵法核心之地时,余娜他们还没赶过来。

    阵法核心下面已经不能用水井来形容,那里就像是一座地下水池一样的开阔空间,空间四周至少有十几条联通在墙壁上的水道,我们就是从其中一条水道当中落进了井底。

    站在我的位置看向空中,就是五座按照东、西、南、北、中方位排列的井口。

    我指着井口问道:“叶寻,你看上面。上面无论从哪个井口放落木桶,都可以在水池中取水,修出五座井口,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对!”叶寻皱眉道,“上面的五个井口是按五行方位排列,加上周围的水道……井口和水道的方位连在一起,不是河图,就是洛书。”

    叶寻重新铺开地图用指甲在地图上滑动了几次才说道:“丹岛第四层的水井方位含有河图,山丘就是洛书。可是……”

    我伸手拿过了地图,从上面撕下一角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是一张古图。秦思月是从哪儿找来的?”

    前秦时代,造纸术还没出现,当时能够承载文字的东西无非是相对坚固的龟甲兽骨,或者竹简、绢丝。这张地图却被画在了一张明清时期的纸上。

    地图应该出自后来人的手笔。陶晞羽低声道:“这张图会不会是你父亲画的?”

    “我爸的字儿我认识……”我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真的认识我爸的字?大概我从来就不知道我爸惯用的字体。古董行里人人会造假,我爸虽然没有造假骗人,但是我却看见过他跟人打赌。那时候,连续写了十多张名家字帖,除了纸张之外,完全可以达到乱真的程度,哪怕是古董行里的老鸟,不看纸张质地也分不出真假。

    我抓着地图愣在了原地,叶寻却说道:“王欢,现在不是该想你家老爷子的时候。揭开丹岛之秘,一切才会水落石出,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

    叶寻的话没错。我们现在还在局中,不到破局的一刻,永远不会知道蓬莱背后的隐秘,更不会知道我爸的去向。

    我正在思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余娜的哭喊声:“随心,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叛徒,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

    随心冷声道:“别以为只有你能联系到魔门的暗线,我在魔门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我们当中混杂着魔门弟子。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王欢!肯定是王欢!”余娜的声音越来越近,“王欢跟司若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

    随心冷声道:“唯一不可能的卧底就是王欢。你自己也接到除掉王欢的命令了吧?司命用一座魔脉禁区交换王欢人头的事情,你会不知道吗?”

    “那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余娜尖叫道,“那是司命为了保护王欢,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不由得同时一皱眉头。

    司命发出这条悬赏,太明显了。就算没有他的悬赏,探神四秀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丹岛,这条悬赏无异于是画蛇添足。

    随心冷声厉喝道:“余娜,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好,我不走了。”余娜真的停了下来,倚在了正北方的井口上。

    从井口上传来的声音上判断,应该另有人马从相反的方向包抄了过来,余娜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选择了投降。

    随心冷声道:“豆驴子,你过去擒住余娜。”

    我刚刚听见豆驴子的脚步声往井口靠近,远处就传来一阵弓弦颤动的声响——那应该是随心故意弄出来的动静。随心是在警告豆驴子,也是在威胁余娜,只要他们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迎来的就只能是万箭齐发。

    豆驴子边走边说道:“余统领,事到如今,你还是配合一点吧!吃了我的丹药,你最多就是功力尽失……”

    “你害我!你跟我一块儿死吧!”余娜厉声怒吼之下抓住豆驴子一块栽进了井里。

    我眼看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同时从井口上掉落了下来,立刻和叶寻一块儿飞身而去,一齐出手往他们身上拍了过去。

    两个人在外力作用之下被凌空推出几尺,同时翻滚在地。陶晞羽飞身向前点住了余娜的穴道,顺势一下捂住了豆驴的嘴。

    我们几个动作刚刚停下,几束手电光就从井口上照落了下来,我和叶寻赶紧退向了井口边缘。手电的光束就在我们刚才落地的位置上摇晃了几圈才慢慢转向了远处:“统领,下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一会儿……”随心话只说到一半,忽然转口道,“烈火,你怎么来了?”

    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从水井上方传了过来:“我把魔门的人追进第四层,就一路往这边来了。你没看见魔门的人?”

    “只看到了一个魔门奸细。”随心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烈火冷声道:“你上当了,王欢没死。”

    “你说什么?”随心惊声道,“我明明看见王欢已经断气了。”

    烈火沉声道:“那个叫徐佑的人说过要跟王欢在第四层回合。从始至终,你看到过徐佑出现吗?我敢跟你打赌,当时徐佑就藏在井里。还有那个豆驴子,八成也有问题。”

    “据我所知,吕以非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宁可去卖豆腐过活,也不肯接受五派招揽。我看,豆驴子跟王欢联手,故意挑起你们内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随心略带惊慌道:“那我是错怪了余娜?”

    “未必!”烈火缓缓说道,“余娜的功利心太重,难保不会做出勾结魔门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找到王欢也就知道了。”

    随心问道:“下井去找王欢?”

    “不用。”烈火声带杀意地说道,“抓住司若,就能让王欢自己出来。司若已经被我逼向了河图木位,我们现在赶过去,很快就能对她形成合围。我不信王欢不出来。”

    “走!”随心带着大批人马飞快撤离之间,叶寻也低声道:“我们从井底下赶往木位。那边……”

    “等等再说!”我在井底站了五六分钟之后,从背包里翻出飞爪抛向了井口,几下爬上地面,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子,才翻身落回井里,“解开余娜的穴道。”

    陶晞羽刚刚点开了余娜的穴道,她马上颤声问道:“王欢,你想做什么?”

    我沉声道:“说出魔门暗线,我给你一个痛快。”

    “王欢,我们可以合作……”余娜试图说服我,“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你也想要救援司若……”

    我沉声道:“我确实想要救司若,但是我不会赶去什么木位,揭穿你们就足够了。”

    余娜脸色微变道:“王欢,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平静道:“有一话叫‘人可谋虎,虎亦谋人’。想在江湖上活着,就永远不要认为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他们不会看穿你的谋算,甚至将计就计。”

    我冷眼看向了余娜:“你们早就发现豆驴子是卧底了对吗?你故意装成被我算计,其实是想混入我的身边,然后通过及时出现在外面的烈火对我施压,想让我再次跟着你们的思路前行。”

    我蹲下身来紧盯着余娜道:“我们合作之后,你是不是会想办法让我暂时放弃营救司若,抢先一步到达丹岛核心?”

    “不……不是……”余娜摇头道,“你的疑心病太重了。”

    “是我疑心吗?”我抓起自己背包使劲往地上甩了两下,背包里的装备散落遍地之间,一颗扣子大小的金属物体也掉在了地上。我一把捏起那个小东西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第二六九章 合作

    余娜的脸色瞬间惨白:“我不知道。顶 点 X 23 U S”

    陶晞羽却在这时冷声说道:“那是窃听器。你们在我们背包里放了不只一个吧?”

    我还真不知道随心他们是什么时候在我的背包上动了手脚,我估计不是在我们躲避天吴的时候,就是在第二段分界点之前。

    冷雨随心可能并没制定什么计划,但是多年的默契却能让她们知道彼此想要做些什么,这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烈火出现得恰到好处,我或许还不会怀疑。烈火的出现就像随心喊出“司命悬赏我的人头”一样,虽然合理,却无异于画蛇添足。

    就算我把窃听器拿到了余娜的眼前,她还是一样在拼死辩解:“就算随心在你们身上动了手脚……”

    我站起身道:“豆驴,人交给你了,就算把她人皮剥下来,也得从她身上翻出窃听器。”

    豆驴子嘻嘻奸笑着把余娜拖进了一条岔道之后,陶晞羽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王欢,想要搜身,我比豆驴更合适。余娜虽然是敌人,但也是女人。你这样不觉得过分吗?”

    我点起一支烟道:“相信我,你会为没去搜身感到庆幸。”

    我的话刚刚说完不久,就听见岔道那边传来一声惨叫:“眼睛瞎啦!”

    叶寻和陶晞羽飞快地冲进岔路之后,却看见豆驴子脸色惨白地倚在墙角上浑身发抖:“男……男人……余娜是男人!”

    陶晞羽往身上看了一眼,立刻退到一边儿:“叶寻,还是你来吧!”

    叶寻还没说话,豆驴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都给我滚开,我要杀了那个死变*态!”

    我拼命拽住豆驴时,余娜面色不变地沉声说道:“王欢,你今天给我的羞辱,我会千倍奉还。”

    我走向余娜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也不知道拿你当祭品能不能抵上一对儿童男童女。”

    余娜脸色发青:“你说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我从地上把余娜给拎了起来:“当然是拿你献祭,就在井口下面献祭。你们觉得这里只不过是一口井?那你们就错了,这里才是第四层药园的核心,炼丹之水的真正所在。”

    炼丹并非仅仅是控火,对水的要求也一样很高。明代皇帝就曾经专门收集露水炼丹。岛上的丹士肯定不会无聊到在一个水池上方开出五个井口来自欺欺人,井口之下必有玄机。

    余娜冷笑道:“王欢,你用不着自作聪明。你所谓拿我献祭,不就是为了把烈火和随心再引回来吗?他们不会回来。拿下司若才是最好的筹码,他们没有必要回来受你威胁。”

    我脸色微微一沉:“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抓起余娜往井口方向走过去时,却看见五道光束同时从空中打向了井底。

    月光?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月光,除了月光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全覆盖井口。

    空中洒下的月光像是被井口放大了数倍,赫然化作了五道连接天地的光柱。

    陶晞羽惊声道:“王欢,你看柱子上是不是有字?”

    “好像……”我说出两个字之后,一篇篇古篆就从光柱上浮现了出来,“秘密就在井底!走!”

    我松开余娜飞身扑向井底之间,扬刀刺向地面上的石板。蔑天的锋刃簌然没入土中几尺,我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一颗被人拉开的手*雷就落在了我的脚下。

    “快走!”我飞起一脚将手*雷踢向远处的同时,自己也跟着抽身而退。从我背后冲来的叶寻揽住我腰间,猛地在原地转了半圈才将我扑倒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刚一着地,手*雷爆炸之后产生的火光就在我们两人眼前飞闪而过。

    我刚要起身,十多颗手*雷又从空中掉落而下。叶寻拽着我直接退进了边上的岔路,任由着手*雷在外面狂轰乱炸。直到爆炸停歇,我隔着漫天弥漫的硝烟听见随心问道:“你这样就不怕伤了冷雨?”

    烈火冷声道:“王欢不会放冷雨活着,我不下杀手,他也会杀人。下井!”

    烈火一声令下,陆续有人从井口跳落洞底。先头落地的探神手把守住四壁上各个洞口之后,随心才带人从空中落了下来。

    我为了躲避洞口前那个探神手的目光,始终贴在墙上没有露头,但是外面的声音我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两只铁爪在空中碰撞的声音,正代表着随心落在了地上。

    随心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挨个洞口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把守各个洞口的探神手刚刚说了一个字,我就听见有人惊呼道:“水!地上有水!”

    我和叶寻互相对视之间,果然听见水流翻动的咕嘟声响从洞口的方向传了过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有水从洞底翻上来了。

    难道说,我刚才立身的山洞里,本来就有五座被石板压制的泉眼,随心他们用手*雷炸碎了石板之后,地面上开始向外翻水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一闪而过,我就听见岔路背后传来一阵阵空气翻滚的声响。大量的气流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山洞深处挤压了过来,推着我和叶寻向洞口的方向倒退而去时,滔滔水声随风而至。

    糟了!

    我赶紧把蔑天背在身后,从腰间拔出匕首咬在嘴里。我的身形刚一站稳,好似江河决堤似的水流就从水道深处狂涌而来。

    我们四个被无法抗拒的水流冲倒在地之后,又被推向了五方井所在的空间。

    我和叶寻一前一后冲出水道之间,无尽流水连绵不绝地从各个水道灌进了井底,仅仅片刻之中就将五方井所在空间填满了一半。

    我和叶寻踩着水波推向五方井边缘时,明亮的月光再次从天而降,五方井中瞬时亮如白昼,随心等人全神戒备的面孔同时映入了我的视线。

    “杀——”随心挥掌怒吼!

    “杀——”我抓起匕首挥刀而上!

    我们两方人马全部手持短刃劈开涌动的水流向对方快速游去,眨眼之间就在水中短兵相接。

    我眼看着一个探神手的短刀直奔我咽喉刺来的瞬间,干脆偏开脑袋任由对方的刀锋紧贴着我的脖子飞速划过,自己抬手一刀快如闪电地刺向了对方喉管。

    那人没想到我会用出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还没来得及收刀,我的匕首就已经押上了对方的脖子。我一刀割断对面探神手的喉咙之后,不等尸体沉入水中,就抓着尸体往另外一个对手身上推了过去。

    后者眼看尸体撞来,本能地想要伸手拨当,我却紧随着尸体游出半米,在尸体腋下猛出一刀捅进了对方小腹。我这一刀没能让对方立刻致命,那人的惨叫声顿时冲天而起。还在水中交战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往我这边看来时,我对着随心冷然一笑,马上潜进被血染红的水波当中。

    随心厉声喊道:“别管别人,全力捕杀豆驴子!”

    一直没跟我们过来的豆驴子却在这时哈哈大笑道:“想杀我,已经晚了。你们等死吧!”

    豆驴子一边拍水一边喊道:“都往我这儿来,放心,他们动不了。”

    我和叶寻一齐靠向豆驴之间,忽然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像是针扎似的剧痛。我骇然看向豆驴时,后者得意地冷笑道:“老子的毒药可不是白学的,我已经在水里下了毒。你们先挺一会儿,他们很快就能被毒死。”

    叶寻、陶晞羽先后从水里钻了出来,聚集在豆驴子周围。随心带着人浮在我们对面全力戒备之间,陶晞羽忽然拔出匕首架在了豆驴的脖子上:“他们怎么会没事儿?”

    豆驴子这一下也懵了:“不……不知道,可能是毒药还没发作……”

    “你想死?”陶晞羽将刀尖压向豆驴咽喉时,我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情况不对!

    在我们现在的处境之中,需要的是尽快杀敌、及早脱身,可不是什么遥相对峙、等待时机,拖的时间越长,对我们来说就越为不利。所以,豆驴子上来就应该痛下杀手,直接在水里放上烈性毒药。

    可现在怎么回事儿?随心的人马毫发无损,反倒是我们几个在浑身难受,难怪陶晞羽会怀疑豆驴子。

    我看向豆驴时,对方的脸色也变得一阵惨白:“王欢,你也不信我?”

    我还没开口,叶寻已经说道:“药有问题!”

    我顺着叶寻的目光看过去时,才知道叶寻是什么意思。随心和她手下十多个探神手全都是面对我们的方向,他们不仅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惶恐或者焦急的神色。

    一个人或许还能强撑着作假迷惑对手,一群人难道也能作假?总有人会露出破绽。可我在他们脸上连续扫视了几次都没看见哪怕一丝的破绽,这只能证明他们没有中毒。

    我骇然看向豆驴子时,后者眼圈忽然红了起来:“王欢,你不信我,也该信米糊吧?米糊会骗你吗?”

    随心悠然冷笑道:“王欢,放人吧!事到如今,你还想反抗吗?”

第二七零章 水淹蓬莱

    豆驴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王欢,我真没有……”

    “陶晞羽,放开豆驴。顶 点 X 23 U S”我轻轻摆手之间,陶晞羽犹豫着收起了匕首。

    我对面的随心马上一扬手掌:“散开,不用跟他们多做纠缠,等着抓活的。”

    “杀——”我在怒吼之间翻身钻进了水里,直奔随心的方向冲杀而去。对反果然没有跟我纠缠,飞快地让开了我的匕首,向别处游了过去。

    我干脆放弃了随心,一头扎进了人堆儿。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挡在我面前的探神手同样一哄而散,谁也不肯跟我交手。

    地下水池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探神手群起而攻,吃亏的未必就是他们,这样躲来躲去,反倒容易给我们可乘之机。

    我不相信探神手不怕死,可他们的所作所为怎么解释?难不成真是豆驴子在搞鬼?

    我转头看向豆驴时,后者像是发疯一样抓出身上所有药剂拼命倒进了水里:“我让你们害人,让你们害人……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豆驴子疯了,不管瓶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全都一股脑倒进了水里。他附近水面顷刻之间就被染成了一副花花绿绿的颜色,豆驴子却还在疯狂地掀动着水流往外猛推。没过一会儿的工夫,豆驴子自己脸上先变了颜色。

    “救人!”我怒吼之间和叶寻一起往豆驴的方向游了过去,狠命把他给按在了水里。

    我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豆驴,身上的刺痛也越来越重,就好像是有成百上千把刀子一起割开了我的皮肉,把刀尖按在我的骨头上来回乱划,我好几次都差点抓不住豆驴的胳膊,险些让他给挣脱了出去。

    叶寻干脆一个耳光扇在了豆驴脸上:“你给我老实点,我信你。”

    叶寻虽然在死死地压着豆驴,两只手臂却在不住地颤抖——他也在拼命压制着身上的剧痛。

    豆驴子双眼无神地吼道:“王欢、叶寻,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

    “别出声!”我伸手搂住豆驴子肩头强行把他按在了原地——我对面的探神手至少有一半儿以上像木桩一样笔直地站在了水里。

    池子里的积水虽然不算太深,但是我的双脚也一样够不到池底。谁都不可能在不踩水的情况下站在水里不动,可是对面的探神手却偏偏做到了这点。

    随心也发觉了情况不对,赶紧转眼往手下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心的目光刚刚落在一人身上,那人就缓缓沉向了水底。

    随心脸色忽然一变:“快上去!烈火,拉我们上去……”

    五六道绳索同时从井口飞落之间,叶寻忽然将背后长刀甩向空中。叶寻以气御刀一向无往不利,化作寒光的刀轮凌空飞转之间连断五道绳索重新飞回了叶寻手中。

    叶寻斜提长刀指向随心之间,豆驴子哈哈笑道:“装啊!你倒是再装啊!这水里本来就有毒,你们感觉不到疼,是被毒素麻痹了神经;我们觉得疼,是药性在跟毒素对抗!哈哈哈……”

    随心脸色铁青地看向豆驴时,探神手刚刚沉落的地方却猛然涌出一股血水,一团完整的人皮转眼间漂上了水面。

    一开始还是蜷缩成一团的人皮片刻之间就像是一团被水泡开的纸,在水面上缓缓地舒展开来,平铺在水上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我对面的随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水底下有东西,我们得赶紧出去。”

    随心的话是对我说的。我和叶寻如果拼命阻止对方,他们一个也别想逃出井底,同样,我和叶寻也得被留在井下。

    我冷眼看向随心:“可以。你和烈火都服下我的毒药,我就让你们出去。”

    我们现在处于绝对劣势当中,五方井只有一条出路,不让随心和烈火服毒,我们出去也必死无疑。

    随心还没开口,井口上的烈火却先一步说道:“你们几个束手就擒吧,我可以考虑暂时不杀司若。”

    我猛然仰头看向井口时,已经有人把一个俘虏推到井沿边上,压着他的脑袋对准了井口。烈火用手电照向那人面孔道:“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郭阳?”我刚认出对方的身份,烈火便手起刀落将郭阳的人头砍进了井里。郭阳的首级沉入水中不久就浮了起来,双目圆睁着漂在血水当中缓缓转动了几下。

    我心中猛然一沉。要是我没弄错,郭阳才是司命秘密安排在队伍当中保护司若的人。他已经被烈火生擒斩首,那司若呢?

    “再带一个人上来。”烈火挥手之间,又有人把薛雨露给按在了井沿上。

    烈火用刀锋压住了薛雨露的脖子:“我不是余娜,对丹岛上的秘密毫无兴趣,我的任务就是杀尽魔门,生擒司若。你也不必认为我会因为你手里的秘密有所忌惮。如果我不是欠了随心的人情,也懒得跟你废话。你有十秒钟的考虑时间。”

    薛雨露尖叫道:“王欢,你投降吧!你上来,大小姐不会死,我们也不会死……”

    我扬声道:“你想杀人就动手好了。能带走探神四秀中的两个人,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王欢,你个王八蛋……”薛雨露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烈火的刀锋已经割开了对方的脖子。成行鲜血像是流水一样淌落井中时,随心也怒吼道:“烈火,你这个畜生,算我看错了你!”

    江湖中人在生死之间通常会做出两种选择,一是跪地求饶,摇尾乞怜;另外一个就是拼死一搏,哪怕自己人头落地,也要拉上对手陪葬。

    烈火在上面不断杀人,就是在逼我和随心同归于尽。

    烈火对随心的怒吼充耳不闻:“再给我带人上来。”

    上面有人推开了薛雨露的尸体之后,又带上来一个我没见过的俘虏。那人刚被压上井沿,我们头顶上就传来几声枪响。押解着魔门弟子的探神手扑倒在井边时,烈火哈哈大笑道:“司若,你终于出来了。抓住她。”

    地面上瞬时间杀声四起,我也瞬间弄清了烈火的意图——他刚才在井口上与随心的那翻对话,不是为了要用司若把我引向木位,而是要用我把司若引出来。

    地面上的惨叫声频频传来时,井底的积水忽然上涨了几分,浮在水中的探神手一个接着一个沉入了水里。一团团血花随波乍起之间,随心也慌了手脚:“烈火,我若不死,跟你不死不休!”

    地面上的烈火对随心的咒骂充耳不闻:“司若,王欢在没在井里,你已经看清楚了吧?王欢现在无路可退,我随便往井里扔点什么东西,他都必死无疑。你现在出来投降,我保证王欢的安全,决不食言。”

    “开火!全都压上去,最短时间消灭对手!”司若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外面的枪声也猛烈数倍,有人抵挡着枪林弹雨快步前行,烈火的属下也在拼命还击。

    烈火冷笑道:“既然司若大小姐不顾王欢生死,那我只好先替探神手清理门户了。扔手*雷,延时三秒再扔。”

    我猛然抬起头时,几颗手*雷同时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进水!”我拼命向下一压豆驴子,带着他潜进水池深处。我刚刚蜷好身子,赤红的火光就透过水面直达井底。手*雷碎片四下飞射之间,我却借着火光在水池地面上看到了一行大字:五方井动,水淹蓬莱。

    不好!

    我心头剧震之下,取出手电对着随心连续晃动了两下,又把手电照向了地面。随心的脸色也是一变,潜在水中向我连打了两个手势,意思是让我跟她一块儿出水。

    我们两个人同时浮上水面之后,随心立即怒吼道:“烈火,快点通知总部撤离。五方井动,水淹蓬莱。”

    我也随后喊道:“司若,快走,这里不是丹岛,是陷阱!快点走!”

    烈火狂笑道:“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们都想得出来?看来生死之间化敌为友的事情更容易发生啊!”

    “司若,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你不投降,我扔下去的就不是手*雷,而是炸*药了。”

    司若沉声道:“我看见王欢,自然会投降。”

    “司若!”我站在水里怒吼道,“你赶紧走!否则……”

    烈火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喊什么‘否则’。你身边还有三个人,你想让他们全都变成碎肉,大可以说说你的‘否则’。但是,我警告你,你说一句,我就杀一个人,决不食言。”

    我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杀意:“扔绳子!”

    “按他说的做。”烈火笑道,“司若大小姐,你看到了吗?你在王欢心里或许比他的命重要,但是绝对没有他兄弟的命那么重要的。”

    烈火悠然说道:“男人哪,要是敢说自己爱一个人,哪怕杀尽天下人也要护她周全。像你,呵呵……”

    司若沉声道:“烈火,你可愿弑父弑母护你心中所爱?”

    烈火理所当然道:“我无父无母,也就无爱。”

    “所以你不配批评王欢。”司若冷笑反驳之间,我和叶寻已经爬到了井口。

第二七一章 水淹蓬莱2

    “拿下!”烈火挥手之间,五六把长刀一齐压在了我们几个人的脖子上。www.uu234.net我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被人捆上绳子拉出井外。

    烈火的手下不但没去增援井里的探神手,反而一刀砍断了井沿上的绳索。

    随心厉声道:“烈火,你干什么?”

    “拖延点时间而已。十几个,暂时够井里那东西吃了。”烈火说话之间,举枪顶住了我的脑袋,“司若小姐,你还不出来吗?”

    司若从远处的树林当中走出来时,烈火再次说道:“把你的手下也叫出来,我不希望有人去通风报信。”

    司若面无表情道:“都出来!”

    十多个魔门弟子放下武器走出树林时,我飞快地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桃小妖和阮大龙都没在人群当中,我多少还能带点希望——他们两个在外围,怎么说也能起到点作用。

    烈火忽然猛一扬手,他身边的属下立刻乱枪齐发打向已经放下武器的魔门弟子。对方身形已经完全暴露在探神手射程之内,仅仅几秒之间就全部倒在了血泊当中。

    司若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面不改色地站在血腥弥漫的空气当中直视烈火,一言不发。烈火反倒像是失去了控制,蓦然暴怒道:“你的手下全都因为王欢而死,你就没有半点心疼吗?”

    司若平静道:“他们死得其所。”

    烈火狂怒道:“什么叫死得其所?王欢凭什么让他们死?”

    “就凭他是王欢,够了吗?”司若脸上古井无波,我的心中却掀起了无数波澜。

    “好好好……”烈火狂怒道,“我倒要看看,你为了王欢能做到哪一步!把你的衣服脱了,一件不剩……”

    “我艹你妈!”我暴怒之间挥手一肘子撞向了身后的探神手。后者像是早就料到我会反抗,躲过了我足以震碎石碑的一记重击之后,反手一刀往我身前打来。

    我正想出手招架之间,烈火却形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一掌劈中了我的后心。

    烈火那一掌毫不留情,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了出来。烈火怒吼道:“把他给我架起来!”

    两个探神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架在原地之间,司若毫无表情地扔掉了自己的外衣,探手按向了自己的衣扣……

    “够了!”烈火暴怒道,“不许再脱了!司若,你是魔门公主,是魔门的司若,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卑微?你是不是疯了?回答我!”

    司若的表情仍旧平静如水:“他是王欢!”

    “混账!给我拿下司若。”不知道是在骂谁的烈火毫无征兆地拔出佩刀,一刀削飞了身边属下的人头。直到尸体栽倒在地,他才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王欢……”

    烈火一步步往我身边走过来时,眼中的杀气像是凝成了实质,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就浓重一分,手中刀甚至不用灌注内力就在杀气的影响之下发出了微微的震鸣。

    “王欢——”烈火第二次叫出我的名字时,叶寻忽然间猛一甩头,长发犹如鞭梢飞扬之中,四点寒芒也在他长发之下爆射而出,直取烈火要害。

    叶寻头发底下藏着暗器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跟我说过,每一个高手都有保命的招式,他绝杀的一刀就藏在自己的头发里。

    当时,他还告诉我,保命绝技就像是外家功的罩门一样,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哪怕是夫妻、父子也不能轻易告知,保命绝技一旦被人知道就没有用了。

    那时,我还跟他说:你把自己的保命绝招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以后杀你吗?叶寻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声儿。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叶寻的发中刀。

    两道飞刀快如闪电地打向烈火的当口,叶寻长发之间再次飞出两道寒光,直奔我背后那两个探神手的咽喉而去。

    六把发中刀分向而出却几乎不分先后,两道寒光贯穿了我身后守卫的咽喉之间,烈火的长刀也瞬时间崩飞了叶寻的暗器。

    我不等烈火变招,已经扬刀而起直奔对方杀去——拿下烈火才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我出手之间,蔑天的刀声犹如鬼魂狂啸,刀光如电而起。

    “不入眼的东西!”烈火挥刀如风地向我反击而至。

    我们两个人的刀锋还没碰撞到一处,方圆几米之内的空气已经在两把狂刀之下剧烈颤抖,被刀身反射的月光穿过漫天飞舞的气流隔空相撞之后,两把宝刀也蓦然碰撞在了一起,火星乱射。

    被长刀带起的气浪犹如惊涛拍岸层层不息地向四周排压而去之间,我和烈火的目光也碰撞在了一处。

    我眼中杀机暴烈、烈火双目凶光怒闪。

    “生死凝眸!”我眼中的杀意瞬间被妖异的红芒取而代之,烈火的全身肌肉蓦然颤抖。

    足以决定我们生死的一刹那间,我忽然抽身急退,瞬间退出了五步之外,烈火却在这时挥刀而进,好似可以撕裂空间的暴烈刀锋瞬时之间逼近了我眼前半尺。

    烈火根本就没被我的生死凝眸所控制,刚刚那一阵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积蓄力量,我若不退,他就能将我当场分尸。

    “杀——”

    我不甘示弱之下再次与对方狂拼一处,刀与刀、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地纵横狂舞,猛烈刀锋顷刻间就撕开了我们两人身上的衣物,直达身躯。我俩每出一刀,身上都会鲜血狂溅,可我们两个却谁都不肯轻易收手,都想在自己力竭之前给对方再添新伤。

    短短片刻之间,我们两人互换了十刀之多,各自鲜血淋漓地踉跄倒退,分别以刀拄地支撑着身躯才勉强看向了对手。

    和着鲜血的汗珠从我眼皮上滴答而落之间,有人厉声喊道:“王欢,放下武器,否则……”

    我强撑着身躯看向烈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魔门卧底!”

    “放屁!”烈火还没说话,一个探神手已经举枪指向了我侧脑,“你敢诬蔑统领?”

    “你叫烈火吗?”司若平静地说出五个字之后,烈火忽然把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打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好似鬼哭般的哨声拔地而起的瞬间,所有探神手全部七窍流血栽倒在了地上。

    “杀随心!”我虽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陶晞羽和叶寻却稍晚了一步,等他们转身时,随心已经退到了十多米之外。

    如果陶晞羽和叶寻立刻追击,未必没有拿下随心的机会,可是他们两个却同时选择了迟疑。已经退到远处的随心一刻不敢停留地飞身钻进了荒草当中消失而去。

    陶晞羽为了什么迟疑,我不清楚,叶寻肯定是为了报复烈火。如果不是因为烈火是魔门中人,他现在肯定已经拔刀拼命了。

    司若几步赶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了下来:“烈火,你究竟是谁?”

    烈火闭起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睁眼道:“在生死之战中吃了你半块饼干的人。”

    烈火从贴身的地方拽出一只锦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条手绢:“还记得它吗?当年,是你亲手缠在了我这里,用一张油毡纸盖住了我,我才没死。”

    烈火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那半块饼干我已经吃了,什么都没留下,但是这条手绢,我想你应该认识。”

    那块手绢的一角上绣着一个“若”字,那是司若的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烈火是在和司若生死竞争的孩子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司若小的时候跟烈火之间并不算要好,可是她在烈火重伤之下给了烈火半块饼干,把他藏了起来。

    其实司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烈火死得没有尊严而已,谁都没有想到烈火竟然一直藏到了最后。

    烈火沉声道:“魔主说我能藏到最后,说明我有足够的耐心,也善于伪装,才把我派到了神门。我才是这场赌局中真正的暗子。”

    司若脸色阴沉地说道:“谁让你出手对付王欢?”

    烈火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魔主。魔主说,王欢不足以信,如果他没有死在神门手里,就让我尽全力将他除掉。”

    烈火的说法跟我猜测的差不多。从我知道司命画蛇添足地给我做了一次掩饰之后,我就猜到司命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只不过魔门杀手还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才暂时按兵不动。

    说到底,还是我爸在岛上留下的种种暗记救了我。

    当我跟烈火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对方稍稍转了一下眼珠。中了生死凝眸的人只会目不转睛,绝不会有其他的反应,那时我就知道自己的生死凝眸失效了。

    鬼瞳术是司命交给我的东西,司命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破绽。探神手在魔门里的暗线再如何强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详详细细地给司若身边的人讲解怎么破解生死凝眸,唯一的解释就是司命派人教会了烈火如何克制我的鬼瞳术。

    如果不是我那灵光一闪的判断,司若会恨探神手,却绝不会想到我是死在了司命的手里。

    司若双目泛寒地看向了烈火:“你很好!”

第二七二章 长生

    我躺在司若怀里,忍不住一阵苦笑。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司命一直没有放弃杀我的打算,让我参与这次对决,只不过是他临时起意而已。

    司命在梦境当中看见我对丹岛之秘丝毫不知,但是又觉得我可能会在丹岛上找到我爸留下的线索,才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冲破了梦境,否则,我在梦境当中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我死之后,心魔门只要对司若稍动手脚,她就不会发现我是在梦中身死。

    烈火才是司命安排的真正杀招。

    司若看向烈火道:“我记得,你不叫烈火。”

    烈火点头道:“我叫陈长风。因为生死对决时的一场大火掩盖了我没有死亡的真相,我才给自己改名烈火。”

    “原来是这样。”司若总算是确定了烈火真正的身份,“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烈火束手道:“我的任务已经暴露,不能执行下去了。我听大小姐指挥。”

    “你先止血。”

    烈火由始至终都没对自己身上的伤口看上一眼,一直任由自己的鲜血滴答落地,直到司若开口,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飞快地说道:“快点走,蓬莱岛可能就要沉了。”

    司若震惊道:“刚才你不是在骗人?”

    “我在水底下看到留字……”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井涌般的声响,仅仅片刻之后,一道又一道水柱就从地下喷涌而出。放眼望去,丹岛四层上所有的水井都在疯狂井喷,高低错落的水柱遍布全岛。

    “快走!”烈火急声道,“跟我往高地上撤,那边有棵树可以做木筏子。”

    叶寻弯腰把我背了起来,飞快地冲向岛上最高的一个山丘。烈火、豆驴两个人飞身攀上树顶,将参天巨木的枝杈不断砍落。我和司若飞快地捆绑木筏之间,岛上的轰鸣声频频而动,无数道水柱开始破土而出,丹岛四层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

    滔滔洪水向山丘上蔓延之间,陶晞羽忽然惊叫道:“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我转头回望之间,却看见一只只露在水面上的羊角在向山丘的方向飞快移动而来。是土缕?

    “小心戒备!”我拔刀起身时,像是蒿草一样的羊角已经紧贴在山丘之下围成了一圈。

    仅仅片刻,我就看见被水包围的山丘像是融化掉的积雪,凭空缩减了一圈。

    “怎么回事儿?”我仅仅一愣,就见山丘四周的土块像是塌方一样成片地翻进了水中,原先还带着坡度的山丘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像是被刀削过的圆台。

    土缕这是要放树?

    土缕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它们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场大水,干脆想到放倒山丘上的这座参天巨木,以木为舟,好让自己度过一劫。

    所以,他们不必冲上山丘,只要把下面的泥土挖空就足够了。

    整座山丘在不计其数的土缕疯狂挖掘之下,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削掉了一半儿,好似无根平台的土层瞬时间变得岌岌可危,就连山丘顶端的巨木也开始向外倾斜。

    叶寻干脆从树上跳了下来:“你们继续弄木筏,我下去挡它们一阵。”

    “不行!”我阻止道,“既然它们想把树弄倒,就让它们弄,等一会儿咱们聚在树上反击。”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轰鸣。等我回头看时,丹岛上层竟然像是失去了支撑,整个陷入了地下。山峰沉落的剧震带动附近水流向外急剧扩散之间,丹岛四层竟然掀起了一卷圆形的巨浪。

    几米高的浪头带着千军万马纵横奔涌声势由内向外卷动而来,环形的浪头还没接近山丘,被巨浪推动的狂风已经从我们身边急掠而过。

    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山丘,在水流的推动之下好像是海中游船随之颠簸而起——它绝对经不住海浪的冲击。

    “上树!快!”我拉着司若冲上树顶之间,滔滔巨浪已经临近山丘边缘。

    “抓稳!”我刚喊了一声,掀天而起的浪花就压过山丘边缘。

    我只觉得仅剩下一半的山丘像是被连根拔起,顺着巨浪推动的方向轰然倾塌,屹立在山上的巨木笔直落向水中。我双手紧紧握着一截树枝拼命固定身形时,耳边却传来“咔擦”一声巨响——我刚刚才抱着的树杈蓦然之间断成了两截,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连人带树一起卷进了洪流。

    我根本看不清周围究竟有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像是一片落叶顺着水流的方向不断盘旋,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冲向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我身上的刀伤本就没有仔细包扎,加上正在全身发力,原本已经止血的刀口在片刻之间全部崩裂。在我身上渗出的血水还没等染红水面就被卷进浪花消失不见,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血可流,还能在水里坚持多久……

    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茫茫大海就是我的葬身之所,什么探神手、什么神话之秘、什么江湖恩怨,都与我无关了,我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的来临而已。

    我抓着树杈的手渐渐松开时,却忽然看见海上飘来一道红影。

    不,她不是漂浮而来,而是劈开波涛破水而至。

    秦思月,那是秦思月。

    秦思月的一席红衣就像是燎过了海面的烈火,披荆斩棘、无可阻挡。她落在我身前的瞬间,我甚至清清楚楚地看见方圆几米之内的海水像是在避让那团从天而降的火红,在她脚下飞舞而起,生生破开了一块空间。

    飞身而来的秦思月伸手把我抓了起来,带着我一路飞向深海,直到我再也看不见蓬莱仙岛时,她才把我给扔在了一条船上。

    我斜倚着船舷道:“我的朋友呢?”

    秦思月冷声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们?没人给你止血,你很快会死。”

    我再次问道:“我朋友都到哪儿去了?”

    秦思月答非所问地说道:“王战在哪儿?”

    “看不见他们,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抬眼看向秦思月,“你不用威胁我什么,赌命的把戏,我们早就已经在黑竹沟里玩烂了。”

    秦思月冷眼注视了我好一会儿,才冷声道:“等他们回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秦思月反身冲进了茫茫大海,而我却因为失血过多倚在船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才醒了过来。

    等我睁开眼时,叶寻、陶晞羽、豆驴子三个人已经站在了船头,唯独少了司若。

    我心里顿时一沉:“司若呢?”

    叶寻说道:“司若被魔门的人接走了。他们有高手在西山压阵,丹岛倾塌的时候他们就赶了上来,司若跟着他们的船走了。”

    秦思月强行打断了叶寻:“现在,你该把丹岛的秘密说出来了。”

    我苦笑道:“我说自己对丹岛一无所知你相信吗?”

    我不等对方再问,就把我加入探神手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秦思月频频皱眉之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没撒谎。”

    秦思月沉声道:“如果我没看错,你父亲应该是两百年前闯入了丹岛的王战。”

    秦思月从怀里拿出一只木匣扔在了我的脚前:“你看看吧!”

    我拿出木匣里的兽皮看了好半天才缓缓摇头道:“这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

    “这是上古丹方——《长生方》。你不认识上古文字也很正常。”秦思月幽幽道,“蓬莱岛上的丹士是在研究如何长生,而不是如何不死。”

    我忍不住道:“长生和不死有区别吗?”

    “天差地别!”秦思月道,“蓬莱丹士研究的是怎么让人活到他应有的寿命。”

    我忍不住道:“你是说人的理论寿命?”

    秦思月道:“按照你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吧!”

    人的理论寿命非常漫长。根据现代科学预算,人类比较合理的理论寿命应该是100到175岁之间,按照目前的记录,人类的极限寿命已经超过了200岁。

    但是在医学落后、物资匮乏的古代,人的平均寿命却非常短暂。

    原始社会,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三四岁;奴隶社会就可以达到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封建社会生产力虽然有所改善,但是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只是在30岁左右,所以才会有“人过七十古来稀”的说法。

    如果上古丹士真的能让人达到理论上的寿命,寿数过百,完全可以称之为长生。但是,长生并不代表不死,丹士的寿命还是会到尽头,更不要说是像秦思月一样经历千年面容不老。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道古代丹士追求的长生只有这么简单吗?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思月沉声说道,“如果让他们追求的仅仅是长生,那么他们做到了。仅看岛上残留的异兽就证明他们已经做到了。”

    秦思月看向茫茫大海:“我怀疑,蓬莱上的丹士是遇到了什么危机,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在某一个时间里集体撤离了蓬莱,只留下了这么一座空岛。”

    “蓬莱丹士在撤离之前曾经留下了大量的线索,掌握着这些线索的人就是王战。”

    (今天某位不良助理,在群里说,要给我改一下群名片,广泛征求读者意见。群里这名字起得,男生不离下三路,女生不离猫狗猪。我怎么有一群这么....这么别致的读者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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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介绍:
苍穹之下,神藏鬼伏。
我无意间揭开了传说背后的隐秘。踏遍三江六岸,血染绝峰雪原,几经生死,争天斗命之后,我仍然活着,世间却没有了我的痕迹。神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