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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苗棋淼     神隐txt下载     神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三章 城中陈兵

    青石垒砌的城墙居高临下俯视山峦,死死扼制进山要道,这分明是为了防御山底的设计。

    可是这个位置未免……

    我脑海当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个想法:丹岛其实不是九层,而应该是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丹岛上变异的怪物占据的领地,上层才是丹士的地盘。

    上层的丹士用一座城墙把丹岛一分为二,这座城墙就是用来抵御怪物的进攻、守护丹士安宁的防线。

    我这样直接冲上来,不是等于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的强弩之下?

    我躲在草丛里观察了好一阵子,却不见城头有人出现,不由得一皱眉头。

    按照常理,这个时间应该有士兵巡夜,可是墙头上不仅空无一人,就连照明的火光都看不见一点。城上之人凭什么监控全岛?况且,刚才丹岛三层火光冲天,难道城上的丹士丝毫不见?

    还是说,这座岛上已经没丹士的存在了?

    我试着摸到城下,沿着墙壁看向城头之间,看到的却是墙上大大小小的缺口。我随手往墙上的缺口比了一下,那道好似用铁签生生开凿出来的坑洞足有脚掌大小。

    如果有人想要攻城,甚至不用借助云梯,只靠墙上坑洞就足够攀上城头了——这里被人攻打过……不对,攻城的不是人,人力不可能在城墙上开凿出像蜂窝一样的凹槽,那分明是有什么东西用指爪生生抓碎了城上的青石,强行攀上了城头。

    这难道是一座死城?

    我回头往司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说明司若的杀阵还没被攻破,我还有时间从容布置。

    我犹豫了一下,才抓住墙上的坑洞飞快地攀上城头。

    我双脚没等落地,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城墙上并非没有士兵,数以百计的士兵全部背靠着城墙内侧跪坐在地,一支支青铜长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士兵手边,随时可供他们起身迎敌。

    数百士兵不言不动却军容整齐、军威犹在,仅凭着整齐的阵容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我小心翼翼地从城头上落下去,紧贴着外墙挪动了几步,就看见一支横放在地上的紫色大旗——齐。

    齐?这是齐**旗?

    对,这些士兵全都使用青铜戈,他们至少来自西汉之前。

    青铜戈从殷商时代直到战国时期都是军队主战兵器,尤其是车战,长戈更是必不可少,秦代仍在使用,直至西汉时期才被淘汰。

    这批士兵的兵器以长戈为主,说明他们应该来自于前秦。

    战国时期,阴阳家学说盛行,各大诸侯国的旗帜颜色与服饰主色都极有讲究。据说,战旗的颜色就是该国的天赋德命,比如,崇尚水德的秦国,从战旗到军服全是黑色。

    齐国,姜齐仍然以天子之德为德性,旗帜、服饰皆为红色,田齐时代改为紫色。

    齐**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齐国也有丹士闯岛?

    不对!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徐福就是齐国人。

    徐福,字君房,是秦朝著名方士、道家名人,曾担任秦始皇的御医,出生于战国时期的齐国。

    徐福受命出海寻找不死仙药的其中一个说法就是为了保存齐国血脉。相传,徐福带走的五百童男童女大多数是齐国后裔,他出海寻药是假,想要保存齐国血脉才是真。

    徐福来过这座岛?

    至少徐佑是这么说的。

    徐福最终的去向,普遍认为是去了日本,但是,《史记》记载:秦始皇大悦,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谷百工种种而行。徐芾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

    这里的徐芾就是徐福,但是司马迁为何将徐福改名,不得而知。

    司马迁的意思是,徐福找到了一个“平原广泽”,也就是水草丰美的地方,自立为王,再不回来。可是所谓的“平原广泽”究竟是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既然徐福在海外自立为王,那么司马迁又如何知道徐福找到了“平原广泽”之地?难道,徐福的手下曾经返回中土,向秦始皇报告了徐福的去向?

    徐福会允许手下返回?还是说,仅仅几个人就能在航海技术极为落后的秦代远渡重洋?

    这些都不现实。

    也正是因为《史记》当中语焉不详的记载,才让徐福的去向成了千古悬案。

    难不成,《史记》当中所记载的东西也是一段“探神密码”?

    我反复思忖了几遍之后,脑袋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徐福在算计秦始皇。

    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六国,但是六国贵族在民间仍旧潜藏着庞大的力量。

    如果徐福的移民说成立,那么,徐福就是藏在民间的六国贵族之一。否则,徐福凭什么能收罗到那么多属于齐国的童男童女?

    秦始皇是华夏帝王中最为强势的几人之一,如果他知道徐福在海外自立为王,会不会派兵征讨?答案是肯定的。秦军出海,国内空虚,不正是六国贵族起事的机会?

    再往深处想,如果徐福以丹岛作为诱饵,会不会让秦始皇相信这里就是蓬莱?如果徐福能设计让始皇御驾亲征,秦国必亡。

    这座城墙易守难攻,加上丹岛之下层出不穷的杀局,秦军一旦陷入丹岛,不就正应了那句:一丹可屠百万军?

    我忍不住顺着城墙往城中看了过去,黑漆漆的城墙底下竟然停着三艘楼船。其中一艘楼船正对城门,船舷两侧强弩并列,无数甲士跪坐两侧,赫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如果徐福真的在这艘船上,他一定是在楼船的中心。

    我目视楼船主位之间,眼前不由得一阵恍惚。我的目光仿佛是瞬息千里,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和端坐在楼船中心的古尸对碰在了一处。

    我在城头,他在船舱,可是我们两人的目光却像是毫无阻碍地凌空交集。

    那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对方嘴角上掀起一丝笑意。

    “爸爸!”我一下子喊出了声来。

    楼船当中那身穿道袍的古尸,竟然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那就是我爸!

    或许,我会认错一张脸,可我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

    我曾经无数次地跟我爸对视,他的目光,我再熟悉不过。

    我手压着城头想要跳下楼船之间,我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等我回头时,半边山峦轰然开裂,龟甲似的裂痕遍布山坡,形同狼烟似的黑气一道跟着一道冲天而起之间,原本已经熄灭的山火瞬间重燃,一片片火星从地缝两侧掀起的烈焰骤然化成燎原之势,向山顶狂卷而来。

    地火?

    不会是火山喷发了吧?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等我再往下看时,却看见司若已经被困在一块像是孤岛一样的岩石上,炸裂的地缝在司若身边纵横交错、火光四溅,司若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司若,坚持住!”我左手按住城头,纵身往楼船上跳了下去。我的双脚同时踏上船板之后,拼命跑向了船舱:“爸,爸……我是王欢,帮我一下,帮我一下啊!”

    我爸的声音在船舱当中响了起来:“全军备战,听他安排。”

    原本坐在船板上的尸兵轰然而起,目露血光地向我身上看过来时,我猛地一转身形,用手指向了城门:“冲出城去。”

    两个尸兵快速跳出船舷绕向船只背后……

    我刚刚听见船尾传来了一声像是铁索崩断的声响,斜压在山坡上的木船就在轰然加速之下往城门上碰撞而去。

    城门带起的阴影刚刚盖过我的头顶,我就翻身扑倒在地上,用双手抱住了脑袋。下一刻间,楼船撞上城门的巨响就在我的头顶蓦然掀起,成片木屑形同暴雨当空砸落。

    我早就看出楼船高出了城门不少,想要快速出城,唯一的办法就撞坏楼船。

    短短一瞬之间,船上的木楼就被城门给削平了一截,巨大的木船顶着半段掀了盖的船舱,风驰电掣般地冲下了山坡。等我抬起头时,楼船已经冲到了距离司若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司若,坚持住!”我抓住船头上的一截绳索,纵身跳出甲板,拼命向司若荡了过去,抓住司若的手掌将她给拉上了半空。

    我和司若还没稳住身形,楼船就从司若所在的岩石上碾压而下,我眼看着石块在船身面前四分五裂之间,厉声喊道:“想办法把船停住!”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地火当中来去自如,只能让船强行冲过地火。可是,木船收不住前冲的势头,我们还是要被烧死在山上。

    我吼声刚落,船尾的位置上就传来一阵阵铁锚抛落的声响,船上的尸兵是想用船锚拖住船身,可是冲向山底的木船仅仅停顿了一下,就再次向山底俯冲而下。

    熊熊烈焰虽然被船头劈向两边,灼人的热浪仍旧蒸腾四起,我再次怒吼道:“拉我上船,快点!”

    船上的尸兵飞快地把我拽向船头时,整艘木船已经冲进了火海中心,不论我看向何处,看到只有赤红光芒。

第二四四章 两难之间

    我大步走向船尾:“把所有弩箭都给我退到船尾去,弓开满弦,对准山顶,快……”

    如果说,这艘船上还有一个人能活,那就只剩下司若了。

    司若的轻功不在叶寻之下,只要给她足够落脚的地方,让她飞纵百米绝对不成问题。我让尸兵推上来的劲弩,就是给司若准备的垫脚。

    船上全都是可以轻易射穿土制城墙的大弩,只要操作得当,司若应该可以落到安全的地带。

    司若刚想说话,我却先一步开口道:“你拿着我的虎头进城,那里还有两艘船,让他们想办法过来接我。我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司若愣了一下之后,才勉强点了点头。

    “弩箭准备!”我抬手怒吼之间,身后也传来了一声低吼:“她不能走!”

    “爸?”我骇然转身之间,我爸已经从楼船上走了出来。他不是应该已经下船了吗?

    我爸往前走了几步道:“她在,你才能活;她走了,全船的人都得跟着她死。”

    我爸抬手指向了船下的火海:“这片火海不是无解,只要有人被扔下去祭祀神明,火海自然会消退,而她,就是唯一的祭品。”

    “不行!”我下意识地喊出两个字之后,抬在空中的手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我爸沉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死,否则,你也不会冲下来救人。可我也不希望你死。你自己决定吧!”

    我转头看向司若之间,她却微微地低下了头去。

    司若知道,为了她,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一样不会退缩,这已经不需要再去验证什么了,可是船上还有一个人,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我爸本来可以在我催动战船的时候就跳船而去,可他还是跟下来了,他不放心我独闯火海。

    他们两个谁都不肯说话,也都在等待着我的选择。

    可他们越是沉默,我就越是进退两难。

    这和有人问你“你妈和你老婆一块儿掉进水里,你会救谁”有什么区别?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想出这道题的人,不是疯子就是个变态。

    或许,有人会自作聪明,说:我救谁,然后跟另一个一块儿死。

    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种对感情的背叛。况且,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可能再出现陪谁一起死的情况了,因为他从选择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他在上岸之后会被他选择的感情继续牵绊,除了站在岸上放声嚎哭,绝不会再跳下水去,一起去死了。

    可我现在就是被逼到了这种境地,甚至连自作聪明的机会都没有。

    我双眼通红地看向我爸,他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坐在船上,任我怎么喊他都不往我身上多看一眼。

    我转头看向司若时,她却仍旧低着头:“王欢,我……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我猛地撒开了司若的手掌,慢慢往我爸身边靠了过去:“司若……”

    我本来想跟司若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司若就孤零零地站在甲板中间,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孩,孤单、无助,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呼救。

    我一步步退到我爸身边,忽然一下抽出长刀,反手往他身上砍了过去。对方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我一刀砍成了两段。

    司若一下子愣住了:“王……王欢……”

    我手里提着长刀纵声怒吼道:“司命,你给我滚出来!特么的,你这么干有意思吗?”

    司若惊恐叫道:“王欢,你在说什么?”

    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附近有人反映,我猛然举刀指向了司若:“司命,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司若连退了两步:“王欢,你究竟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已经疯了?”

    我举着长刀一步步往司若身边走了过去:“司命,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是司若啊!”

    司若话没说完,我忽然举刀往她头顶狂斩而下。凛冽刀锋即将触碰到司若头顶时,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我四周的一切就像是被那声冷笑蓦然击碎,荒岛、火海、战船、尸兵都在一瞬之间炸成了碎片,轰然崩落。

    我眼前一黑之间,却听见司命喊道:“不用装死了,你刚才不是很狂吗?”

    我缓缓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酒店的天棚。

    我还是躺在与司命第一次相见酒店当中,司若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我旁边那张床上搅动着手指,两只眼睛丝毫不敢看我。

    阮大龙、郭阳、薛雨露、桃小妖、项临……除了徐佑之外,所有我在丹岛上见过的人全都坐在屋里。

    我从床上坐起来时,脸上仍旧是没有五官的无面女飞快地从我身上拔出几根银针,转向司命道:“主公,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司命轻轻摆手道:“你下去吧,我和他们有话要说。”

    无面女走出房间之后,司命却坐在原处一言不发。司若低声说道:“刚才……刚才我们全都陷入了梦境,那个没有面孔的女人就是魔门心魔堂长老,她对我们施展了心魔秘术,把我们带入了梦境。”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入梦境多久了?”

    “梦境过去几天,我们就入梦几天。”司若说话之间,我已经看见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孔,等我再往房间里看时,大概也明白了几分。这几天,司命他们一直在用输液的办法维持着我们的生机,难怪我起来之后会又渴又饿。

    司若小心翼翼地给我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你喝吗?”

    我对司若笑了一下,拧开水瓶一口灌了下去,司若这才露出了笑意。

    上一次,我是因为喝了司若递给我的水,才被陷入梦境。如果我没猜错,我和司若从走出酒店去寻找线索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司命安排的梦境当中。

    我和司若相视而笑之间,司命却冷声道:“你们看看,这个人叫王欢,加入探神手不到一年,却是唯一看穿迷局的人。你们几个都是各堂口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就不觉得脸红吗?”

    阮大龙等人同时低下了头去,可是眼中却都闪烁着不服之色。

    司命沉声道:“你们当中也就只有桃小妖还算有几分本事。”

    “薛雨露,你自以为脱离队伍去控制尸兵是一条捷径,可你控制住尸兵了吗?被人反杀,不如不走。”

    “郭阳,你一直藏在队伍当中想要坐收渔利,可你从头到尾都做了什么?除了错失良机,我就没看见你有任何表现。畏首畏尾,哪像魔门弟子?”

    “阮大龙,你本来可以联合王欢,可你却选错了合作的对象。你扔掉了最佳的合作对象,却选择了最不该合作的桃小妖。判断失误就是你致命之处。”

    “桃小妖的表现倒还不错。”司命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是马上又阴沉了下来,“你表现得再好,只不过占据了略懂丹药的便宜,也不值一提。”

    桃小妖只能点头。司命看向项临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可以。”

    项临顿时大喜过望:“谢魔主夸奖。”

    项临还是没看明白,司命夸奖的只不过是他的演技,并不是他的人,他在司命眼里至多算是一个戏子罢了。

    司命摆手道:“你们全都出去吧,到一楼等候命令。”

    一群人从屋里走出去之后,司命才说道:“司若,你其实让我很失望。魔道无情,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司若直视对方道:“魔道有情。这是师父说的。”

    大道无情,魔道无情,或许是殊途同归。但是,魔道有情却是反其道而行,也就是常说的“以情入魔”。

    叶寻以前跟我说过,以情入魔是魔道当中心魔的一大分支,其中不乏绝顶高手,只不过,那些人都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情劫。所以,情魔门下的高手绝少善终。

    司命忍不住摇头道:“我真不该让你拜他为师。我希望你能追寻无上魔道,可我不希望你以情入魔。自古以来,以情入魔的人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司若却反驳道:“魔门中人,谁有过好下场吗?”

    “你……”一代魔主竟然被自己的女儿气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司命顿时勃然大怒:“还有你!你以为自己能在最后关头破局很了不起对不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路还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做事优柔寡断,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人差点送了性命不说,还带着对手闯了两关。”

    “想要脱身破局,却没有那个本事,差点连累别人一块儿死在阵中。”

    “事到临头只知道拼命蛮干,你有几条命可以拼?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赌命’。”

    “生死关头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就不知道‘幻境如心’的道理吗?你敢确定那个王战就是真的?”

    司命最后几乎怒吼了出来:“如果没有司若的暗示,你小子也不会在最后关头看破梦境。简直就是废物!”

第二四五章 选择

    司命说的没错,司若曾经两次暗示过我我们是处在虚幻当中。

    一次是在鼎阵的入口,她告诉我,无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都让我不要相信,因为她是魔门的司若。第二次是在山洞当中,她提示过我,我们看到的东西并不一样。

    只不过,这两次我都没往幻境当中去想。

    我知道司若是在暗示我什么,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落进了幻境,一直在虚幻的世界中挣扎。

    直到最后关头,我才发现司若的反应不对。如果那是司若,她绝不会选择站在原地让我左右为难。

    我爸也不会提出拿司若献祭的要求。他们两个会一起想办法带我突围,哪怕我们全部葬身火海,也不会等在船上让我去面对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就算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怀疑司命装成了我爸的模样,并没怀疑自己身处幻境当中。

    我斩杀了那个幻影之后,自己也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一瞬间,我曾经怀疑自己判断失误。可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真是司若,她不会允许我出刀。

    司若的性格就是如此。

    司命却在此时冷哼道:“现在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魔门如此,神门更甚。”

    司命转头看向司若道:“现在,你看到了吧?我说这个小子不足为信,你现在该相信了。”

    司若对着她父亲翻了一个白眼,并没去接他后面的话。

    我缓缓开口道:“司前辈……”

    “魔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喊我‘前辈’。”司命脸色阴沉道,“你可以称呼我为‘魔主’,或者‘阁下’。”

    我看了司若一眼,才无奈道“请问阁下,你为什么把我们弄进心魔梦境?总不会是为了试炼弟子那么简单吧?”

    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司命造出的心魔梦境是针对我而来。

    从我走出酒店寻找线索开始,他就用尽一切办法牵动我的思维,几乎步步为营,每当我有所警觉的时候,他又会抛出一个我不得不去关注的谜团,打乱我所有的判断。

    第一次,他弄出了一个假的司若,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司若的身上,自然顾不上再去留心阮大龙和桃小妖身上的瑕疵。

    第二次,司命用无面女弄出了《鬼瞳秘术》,又让我错开了徐佑的布局。如果我当时身在林中,徐佑未必骗得了我。

    第三次,就是在积尸地之前。那一次,我本来有机会拆穿徐佑假扮的李青阳,薛雨露却突然杀到,让我措手不及,就这样被强行逼进了积尸地。

    那一次,徐佑自揭身份,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一直在防备徐佑,也就没有时间去仔细推敲薛雨露身上的疑点。退一步讲,就算我发现了薛雨露身上的疑点又能如何?当时,我没有跟他们翻脸的资本。

    第四次,我已经做好了潜入鼎阵脱身的打算,甚至还带上了司若。这一回,司命做得更绝,干脆把司若弄得没了踪影,还抛出了一个跟我爸“敌友难辨”的发女貂蝉。

    尤其是貂蝉提出让我和司若洞房的要求,一下把我给打蒙了。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脱身,不能害了司若。

    第五次,才真正是司命的破绽。他不该弄出我爸的幻影,这等于是推翻了他原先的安排……

    不对!司命是故意的,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我。

    否则,以司命先前的布局,不可能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

    我之所以会问司命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我觉得,司命身为魔门之主,不会无聊到专程跟我开一个玩笑。

    司命看向了司若道:“这就是你口中聪明过人的王欢?我怎么觉得他傻得可以?”

    司命见女儿没有说话,干脆阴沉着面孔看向我道:“你看到的丹岛,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只不过,我们只占据了丹岛以北的前三层,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座齐军城池。”

    司命微微一顿道:“神门拨云、破晓两大宗门也到达了丹岛,他们占据的是丹岛以南。我们双方已经约定,要第三次探索丹岛九重天,不过,这次我们只能出动低阶弟子。”

    司命冷声道:“魔门所学虽然可胜神门百倍,但是魔门的几个后起之秀全都被拖在其他禁区,不得脱身。这次探索丹岛,只能由司若带队。”

    我忍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加入魔门,辅助司若?”

    “不。”司命摇头道,“我是要让你从神门出发,暗助司若行事。”

    我沉声道:“你想让我做探神手中的暗子?”

    我话刚说完,司若就起身道:“我不需要王欢帮忙,我自己足够对抗神门。”

    司命并没理会司若的反应:“王欢,去与不去,选择在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在梦境当中看到的东西,并非全是幻象,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存在。”

    我心头猛震之间,抬眼看向了司命。丹岛上的事情究竟哪一部分才是真的?难道是关于我爸的事情?

    司命没给我发问的机会,站起身道:“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这家酒店。”

    “爸爸……”司若刚要说话,就被司命给扣住手腕强行带离了房间。

    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迟迟拿不定主意。

    如果没有探神手参与的任务,我不介意去帮司若,一旦有探神手参与其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藏在探神手当中暗助司若,就等于成了魔门的暗子。魔门中人只求目的,不会在意什么道义,就算我成功拿到了丹岛之秘,也会被魔门抓住把柄,一次又一次要求我替魔门服务,最后的下场,要么是我彻底叛离探神手,加入魔门;要么就是我死在探神手的家法之下。

    可我不去参与的结果呢?司若未必是探神手精英弟子的对手,我也找不到我想要的真相——我要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爸的去向。

    我终于明白司命为什么会在幻境的最后安排我爸与司若会面的场景了。

    这是一个情景不同、难度相同的选择。

    只不过天平的一端是司若和我爸爸,另外的一端却是叶寻和探神手。

    探神手对我来说,或许只是比“无所谓的称谓”更重要了一点而已,当初我也不是因为什么理想或者抱负加入的探神手,只不过是为了生存。

    可是叶寻不同。我感觉得出来,他好像是对探神手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哪怕是我们到了无人收留的地步,他也没想过要离开探神手。

    我入魔门,第一个离开我的人恐怕就是叶寻,我们甚至还会在江湖上刀兵相见。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有些事情,越是抉择就越是痛苦,越犹豫就越是无奈,人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本来不该想的事情也一并想起来了。

    我那时就是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之后才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房间。等我走到了酒店的花园时,却听见司若压制着怒气的声音:“你为什么要逼王欢?这次任务,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司若,司命……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进了花园的角落当中,远远地看向在凉亭中争吵的父女两人。

    司命沉声道:“不行,如果这次探神手四秀不出,你或许还有希望取胜。但是探神四秀已经出动了两人,加上我们埋在探神手中的暗线也被人完全拔起,你没有机会取胜。”

    “我让王欢作为暗子,不求你能胜出,但求你能活命。”司命的声音异常低沉,“过去,我确实希望你能独掌魔门;现在,我却只希望你能平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爸爸……”司若低声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司命道,“按照你的年龄,你的确很出色,甚至可以和无鬼宗四小天王并驾齐驱。但是,比起探神四秀一王、魔门七星五妖,你还差得太远。”

    司命沉声道:“这一次,魔门七星不出,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

    我从司命的话里听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魔门内部又出了问题。魔门当中的几个后起之秀敢对司命阴奉阳违,说明他们背后有人支持。

    司若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可是那也用不着王欢加入吧?血卫里不是还有几个可靠的年轻弟子吗?”

    司命的声音中带起了怒气:“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虑,你不用多言,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行了。”

    司若还没说话,司命就抢先道:“你来找我,是为想要问出梦境中的秘密去告诉王欢对吗?”

    司若微微点了点头:“你在梦境中……”

    司命强行打断了司若:“你也是梦境中的旁观者之一,这场梦就没有让你想到点什么吗?”

    司若摇头之间,司命厉声说道:“你想到了,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第二四六章 选择2

    司命转身道:“王欢对你有情,可以为你舍命,但是他对你的情,却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利用你的意思,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不对,王欢没想过要利用我!”司若拼命辩驳道,“我和王欢相处了四年,我很了解他。”

    司命摇头道:“这个世上,没有谁能真正地了解谁,哪怕你们相处了四十年、四百年,也是一样。男女之情是最容易利用的东西,只要使用得当,就能变成一把利刃。当年,我就是个中高手,谁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

    司若低吼道:“那是你的臆断。”

    司命沉声道:“王欢怀疑过你,这点你总不会否定吧?他对你没有绝对的信任,就像你有时也会去防备他一样。这件事情,我不想多说。你回去吧!”

    司若目视对方良久,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凉亭。我虽然远在十多米之外,却觉得离去的司若眼圈发红。

    司命等到女儿走远,才轻声说道:“出来吧!试试我的茶道如何?”

    我知道自己瞒不过司命的五感,干脆走了出来,随便坐在了司命对面。司命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很多年没有人能神态自若地坐在我面前了。”

    我淡淡笑道:“你约我品茶,又不是决斗,我何必如临大敌。你想杀我,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司命冷笑道:“你遇上发女时,也是同样的态度。你是觉得有恃无恐,还是觉得这次一样有惊无险?你遇见发女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对吗?”

    我不置可否地端起了茶杯:“差不多吧!”

    当时,说我在试探发女的虚实也未尝不可,因为我确实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

    司命平静地说道:“你觉得这杯茶和酒比起来,哪个更好?”

    我放下茶杯:“我不懂茶,同样不懂酒,它们对我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喝。不过,我听人说过,茶是越喝越淡,酒是越喝越浓。”

    “说的没错。”司命端起茶杯道,“女人如茶,江湖如酒,茶可以解酒。”

    我摇头道:“我还没醉,不需要醒酒。”

    司命放下茶杯:“刚才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作何感想?”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是故意让司若进入这场争斗。在某种意义上,她进入丹岛会比留在你身边更安全,因为你要有一番大动作,司若才是你唯一的弱点。”

    “司若落入别人手中,你就会像我在梦境中一样,落进两难境地。你不怀疑司若的能力,但是你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拼死保护司若的后辈,起码,你现在找不到这个人。”

    我直视司命道:“梦境其实是对我的考验对吗?”

    “你在避重就轻。”司命话锋忽转道,“但是,你猜得很对。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出不出手?”

    “仅此一次!”我直视对方,“我是在救司若,而不是跟魔门合作。此番之后,我还是探神手。”

    司命的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道:“你就这么相信魔门?”

    我平静道:“我相信的是司命之名。”

    “你这个马屁,我听着舒服。”司命半闭着眼睛说道,“你想问什么,可以说了。”

    我飞快地问道:“秘境当中关于我爸的事情,有多少是真的?”

    司命沉声道:“王战的确是唯一上过丹岛九重天的人,只不过,不是在三百年前,而是在二十年前。我不知道他怎么骗过了徐佑,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是百余年来唯一练成了鬼瞳秘术的人。”

    我忍不住扬眉:“你怎么知道?”

    司命道:“《鬼瞳秘术》本就是取自一处天级禁区。根据魔门典籍的记载,破晓宗和魔门都曾经记录过《鬼瞳术》,但是七重鬼瞳秘术需要太多奇遇,理论上来说,不可能有人把秘术练到第七层,但是王战做到了。”

    我惊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练成了鬼瞳术?”

    “徐佑说的。”司命道,“我们的人几次与徐佑交锋都落了下风,原因就是他也练过鬼瞳术,而且,不比王战差上多少。”

    司命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司命话锋一转道:“从你在孤山密窟死里逃生之后,我就一直在秘密调查你。你父亲王战极为神秘,我才会怀疑他就是当年闯过丹岛的王战。我在梦境之中故意给了你《生死凝眸》的秘技,就是为了确定你父亲是不是当年的王战。”

    我脸色阴沉地看向了对方:“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至少比没有要强。”司命笑道,“我在梦境中给你《鬼瞳术》,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命就开口道:“其实,你修炼的《鬼瞳术》叫做‘魔眸’更为贴切,因为,它已经被魔门高手重新修改过了。”

    我听到这时,双眼不由得微微一缩。

    司命却自顾自地说道:“当年,魔门当中也有修炼眼功的一脉,他们得到鬼瞳术之后欣喜若狂。可是,魔眼一脉的人却全都死在鬼瞳术上。”

    司命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比了一下:“他们全都是爆眼而亡。最后,魔眼一脉的三大长老自己剜掉了双目去修炼鬼瞳,没想到,三个瞎子竟然推演出了完整的鬼瞳。”

    我沉声道:“你不是说魔门记录过鬼瞳吗?”

    司命摇头道:“魔门只有鬼瞳前三层,后四层的秘籍在破晓的手里。我给你的七层鬼瞳,就是三个瞎子推演出来的东西。”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之前,有人修炼过鬼瞳,不对,修炼过魔眸没有?”

    “从来没有。”司命道,“所以,我说这是给你的补偿,免得你因为使用鬼瞳秘术带来麻烦。你放心,魔眸极为安全,至少不会出现双目自爆的情况。”

    司命的话可以相信,至少他不会拿着司若的命去开玩笑。

    我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无面女化成的那个女人呢?”

    “就算不是你的母亲,也是对王战极为重要的人。”司命说道,“你在梦境中被无面女引进去的树洞,就是王战曾经被困的地方,那里有王战留下的一幅画像,画的就是那个人。”

    司命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一个人在绝境当中还能想起的那个人,必定对他至关重要。但是……”

    司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在你见到王战之前就见到了那个女人,千万不要去求证什么,最好也不要走到她的面前让她看见你,否则,你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我眉头一扬道:“你知道她是谁?”

    “知道。”司命沉声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知道了她的身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有一天你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入探神榜前十,或许还有直面对方的可能,在此之前,你不要做任何求证。”

    我心底微沉之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忽然又醒悟了过来:“你没见过闯过丹岛的王战,怎么会知道那就是我爸?”

    司命道:“我见过王战,准确地说,我是见过他的影像。”

    司命说话之间把手机推到了我面前:“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父亲。”

    我拿起手机时,不由得愣在了当场。手机上的那个人正踩在食龙草地上若无其事地走向山顶,录像的人不仅喊过对方几次,甚至还向那人打出过暗器,那人回身拦截暗器的时候露出了正脸,那就是我爸!

    司命说道:“这段录像拍摄在一年之前,也就是你和司若进入孤山密窟的时候。魔门出动了不少人手,才查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他就是你父亲王战。”

    我顿时懵了。按照司命的说法,我爸应该又闯了一次丹岛九重天。他去那里究竟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去探查神话禁区吧?

    司命道:“我查遍所有探神高手,都没发现一丝跟你父亲有关的信息。当年跟你父亲合作过的人,除了雪妖狐之外,不是失踪就是战死,但是雪妖狐不也一样在找你父亲的行踪吗?”

    我本来以为司命会给我带来什么线索,可是他却给我带来了更大的谜团。

    司命站起身道:“该说的事情,我都已经说完了。你在秘境中看到的事情八成以上都是丹岛上的真实存在,可以留作参考。还有……”

    司命顿了一下道:“算了,你父母的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去查证吧!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你在查证他们身份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帮你抹去残存的那点痕迹,就当是对你的一点奖励。”

    司命把魔眸说成是对我的补偿,却把这件事说成了奖励——难道我爸不仅不是探神手,还是探神手想要追杀的人吗?

    可能是。否则,狐妈也不会对我说“我爸必须是探神手”。

    我正在心乱如麻之间,司命却忽然高声喊道:“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第二四七章 搬救兵

    谁?

    司若?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司若,除了她,不会有谁躲在暗处偷听。

    让我没想到的是,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竟然会是叶寻。

    司命微微点头道:“你很不错,至少比王欢要强。”

    叶寻像是没听见司命在说什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司命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谈吧。别忘了你的承诺。”

    司命缓步离去,叶寻却大步走进了凉亭。我想了好半天才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叶寻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这才想起我和叶寻、狐妈之间的约定。

    我这次出来旅游的事情只有狐妈和叶寻知道,他们告诉我,一天给他们发一次信息报个平安。可我连续昏迷了几天,哪儿还顾得上发什么信息?

    叶寻这是不放心,找过来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叶寻:“你都听见了?那个……司若这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

    叶寻把我的装备扔在桌子上之后,一言不发地看了我半天才开口道:“我觉得,你应该先跟狐妈打个招呼。”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我怎么没想到跟狐妈先通个气儿,最起码狐妈也能给我些建议。

    我赶紧掏出电话给狐妈打了过去,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跟她说了一遍。狐妈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我说完,才沉声道:“既然答应了司命,就多找他要点好处。你帮司若是情义,但是对老丈人决不能手软,该怎么下刀就怎么下刀。”

    我在电话这边听得瞠目结舌:“狐……狐妈……那个……这回我是要跟魔门……”

    狐妈不以为然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老何会帮你处理好。探神手跟魔门暗中的交易多了,不差你一个。”

    后来我才知道,探神手和魔门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多数时候两方水火不容,但是在遇到天级禁区,双方又相持不下的时候,也有过合作。

    狐妈快速地说道:“这边的事情,我让老何马上着手处理,就算探神手发现你跟魔门合作也无所谓,这个你放心。不过,你得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最好让司命把出发的时间押后半个月,实在做不到,一个星期也可以。”

    狐妈不等我发问就快速说道:“我得帮你去找一个贱人,那个贱人愿意出手,你的事儿就成了一半儿。你先去找司命拖延时间,我尽快联系你。”

    狐妈不由分说地挂掉了电话,我拿着电话茫然地看向了叶寻:“狐妈说她要去找一个贱人。”

    叶寻冷着面孔道:“贱人还用找吗,这就有个现成的。”

    “你纯粹是被狐妈传染了。别的不学,学她嘴碎。”我被叶寻气得火冒三丈,他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不动。我实在受不了他那德行,干脆跑去找司命谈判去了。

    我不得不说,司命作为一代魔主,有没有雄才大略我没看出来,我唯一看出来的就是真特娘的抠门儿。我提了半天条件,他就给了我一杯茶,还是他喝剩下的。

    不过,我事后想想,还是自己没法拉下脸皮跟司命耍无赖。敲诈这种事情,做不到没脸没皮,肯定抠不出东西。司命吃准了我不会放着司若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装着听不见。

    好在司命答应把进入丹岛的时间拖延半个月,我才算放下心来。

    没有两天的工夫狐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等我和叶寻赶到对方约定的地点时,立刻就傻了眼——狐妈的那个打扮差点没让我背过气去。

    狐妈说,女人要是刻意打扮,能千变万化,我以前还不相信,这回我算是相信了。狐妈那身打扮比我还年轻不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女人的韵味,就算不去刻意撩人,也能让人目不转睛。

    我慢慢走过去:“狐妈,你这是……”

    狐妈咬牙道:“你当老娘愿意?不给甜头,王八不咬钩儿。”

    这是狐妈,肯定没错,她在熟人面前说话一直这样。

    狐妈指了指旁边那条全是小贩儿的市场:“一会儿,盯紧一个卖豆腐的。那老小子腿脚不是一般快,千万别让他跑了,追到天边儿也得把他追上,知道了吗?”

    我茫然点头之间,狐妈又咬着牙从身后的背包里拎出好几块砖头,挨个塞进我和叶寻的背包里:“实在追不上就往死里揍他。那老小子是铁打的脑袋,肯定打不死他。千万别手软,手软了你就救不回司若了,明白吗?”

    “明白!”我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一直觉得狐妈不怎么靠谱。

    狐妈也不管我怎么想,脑袋一甩就带着我们两个走进了菜市场。我离着老远就看见有人用竹竿挑起来的一支幡子,上面写着“豆百知”。

    狐妈低声道:“仔细看好那老小子。”

    我顺着狐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看见豆腐摊上那上长得精瘦、面色黝黑、头上扎着一只小辫儿、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那家伙看上去像是在豆腐摊上忙前忙后,两只眼睛却贼溜溜地在几个妹子身上乱转,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正在往他身边走。

    直到狐妈快要走到对方近前时,那个老头才猛地一下回过了头来。对方看见狐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豆腐摊子一下掀上了半空。一块块豆腐铺天盖地地砸进了人群当中,不少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豆腐砸了一身,方圆十多米之内一下子乱成了一团,那老头却“嗖”的一下钻进了人群。

    狐妈抓起一块没落地的豆腐,在手中掂了一下,抬手扔进了人堆里。

    我眼看那块豆腐“啪叽”一声在一个人的脑袋上砸了个稀碎,狐妈抬手往那人身上一指:“抓住他!”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跨过路边的菜摊,“滋溜”一下钻进了市场大厅。

    叶寻几步追了上去,没想到却被混乱的人群给挡了回来。我情急之下一下拔出了蔑天:“砍人,都给闪开,砍死别怨我的。”

    我这边刀还没举起来,前面的人就“呼啦”一下闪到了两边儿。那个穿着一双人字拖的老头竟然比兔子还快,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已经跑到一百米开外去了。

    我和叶寻撒腿就追,那老头却越跑越快,三两下的工夫就在我俩眼皮底下没了踪影。

    糟糕!大意了……

    我气得只想给自己两个耳光——狐妈早就说过那老头不是等闲之辈,我却一点没往心里去。要是一见面就下重手,也不至于让他在我眼前没了影儿。

    我正在懊恼之间,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惨叫。等我抬头看时,那老头不知道怎么会从距离我们三四十米的一座墙上掉了下来,捂着脑袋满地转圈儿。

    拎着半块砖头的狐妈忽然从墙上跳了下来,迎头又是一砖。我只听见“啪嚓”一声之后,狐妈手里的砖头在那人脑袋上拍了个粉碎,那老头却像是被拍醒了一样,转身就往外跑。狐妈伸手抓向对方衣领时,老头“唰”的一下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大号的夏威夷短裤夺路而逃。

    这下我和叶寻卯足劲儿追了上去,直到把对方撵进了一条没人的胡同,我直接从背包里抽出板砖打向对方后脑。让我没有想到是,板砖带起来的风声一响,那老头儿竟然不自觉地停了一下,飞出去的砖头直接拍在了对方后脑勺上,老头儿顿时被打了一个跟头儿。

    我和叶寻趁机抢进到了距离对方不足五米的地方。那个老头仅仅是停了一下就飞快地窜了起来,一跃几米,逃出了我和叶寻追击的范围。

    “叶寻,你使劲追!”我干脆把背包挪到了身前,把砖头一块又一块地撇了出去。

    砖头这东西体积太大,扔起来兜风的声音太响,并不适合作为暗器使用,但是砖头对付那老头却有奇效,尤其是砖头带起来的风声,甚至能把对方吓得直打哆嗦。

    砖头肯定是藏在老头心里的阴影。

    一个人的心理一旦在幼年时产生了阴影,就很难磨灭,不管他后来的成就有多高,或者武功有多强,这种阴影都会像冤魂一样跟他死死纠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他心里跳出来狠狠地摆上他一道。

    那个老头的情况大概就是如此。我扔出去的砖头个个风声呼啸,老头几次吓得双腿发软,硬是让叶寻给追到了身后。

    这一次,叶寻也没跟对方客气,出手就是杀招,五根手指像是要分筋错骨般抓向了对方的肩膀。

    我顿时被叶寻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别……”

    我这边刚准备伸手去抽砖头,却在背包里抓了个空。

    糟了!

    我心里猛然一沉之间,那个老头却忽然回过了手来,伸出两指点向了叶寻手心。两人的手心仅仅在空中撞击了一下,叶寻就被震出三步开外,被震伤的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个老头儿却趁着叶寻被震开的当口拔地而起,手搭着前面的墙沿翻墙而过。

    等我再想去追却已经晚了。

第二四八章 搬救兵2

    叶寻脸色阴沉道:“怨我!我继续……”

    叶寻也已经反应了过来。老头儿能被我们追上,完全是因为我们在利用他的心理弱点。叶寻刚才如果不出手去抓对方,而是抽出砖头继续吓唬他,我们肯定能将他生擒活捉。

    正是因为叶寻忽下杀手,才激发了那个老头儿作为江湖中人的本能,他的一次反击就让我们功亏一篑。

    我摆手道:“没那么严重。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到天边儿去,总有找着他的时候。”

    我正说话之间,狐妈从对面墙头上探出来半截身子:“过来,找到人了。”

    我眼睛顿时一亮,带着叶寻飞快地翻过了墙头。那堵墙背面就是一片老旧的棚户区,放眼看去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平房,我上哪儿找人?

    狐妈带着我们两个在棚户区里转了几道弯儿,才跳进一家院子:“人就在里面。”

    我顺着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屋里连个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座土炕和一张桌子。土炕上躺着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老头儿,身上盖的那床被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上面的油垢都带着“亮光”。

    我往前走了两步,那老头翻着一双白花花的眼仁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三儿?三儿啊,是你吗?给我带吃的没啊?”

    那老头是瞎子?

    我伸手在老头眼前晃了两下,他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还是不放心,干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那个老头儿双腿的肌肉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了,两条麻杆儿似的腿还没我胳膊粗,看样子稍一用力就能断成两截。他能是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老头儿?

    我忍不住看向了狐妈。

    虽然我相信狐妈,但是,我怎么看这个病得快要死了的老头也不像个高手啊!据说,善于易容的高手能在瞬间改变自己的相貌,可是这老头总不至于把自己体型也给改了吧?

    狐妈伸手把我推到了一边儿,抬起一条腿踩在了炕沿上——狐妈穿的是条裙子,现在抬脚踩在炕沿上,要是从那老头的角度去看,风景如何惊心动魄,可想而知。

    那老头的眼睛顿时一亮,两只手不自觉地往狐妈腿上伸了过去。

    “贱人!”狐妈从背后拽出一块板砖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那老头的脑袋上。

    那人被拍得捂着脑袋满床打滚:“死米糊儿,你奶奶的,你特么下死手打我?”

    狐妈把腿放了下来:“爬起来,把自己弄成人样儿,好好说话。”

    “行。你出去!”老头儿捂着脑袋坐了起来,把我们全都赶出了门去。

    狐妈站在门口道:“屋里那货名叫吕以非,是个本草高手。他一直都在追寻上古丹士的线索。如果说现如今还有谁能炼出丹药的话,他肯定能算一个。”

    “真的?”我倒不是怀疑狐妈,而是我觉得吕以非能炼丹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

    狐妈摇头道:“我也不敢完全肯定。吕以非对丹药的认识全都停留在理论上。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吕以非是你这次任务最佳的帮手。”

    狐妈往屋里看了一眼:“吕以非一辈子有两个怪癖,第一个是好做豆制品。要是只论做豆腐,国家特级厨师见了他都得叫祖宗。”

    “第二个怪癖,就是追不上他的人别跟他谈任务。只要让他溜了,什么任务他都不接,逼急了甚至能直接把人给毒死。他有本事却不出名的原因就在这儿。”

    狐妈低声道:“我和那贱人要不是早就认识,还真抓不住他。”

    狐妈虽然一口一个“贱人”,但是我看得出来,她跟吕以非不仅是老相识,而且关系极好,否则,狐妈不会如此了解吕以非,吕以非也不会躺在这破屋子里等着狐妈过来抓他。

    狐妈虽然在跟我说话,但是也已经渐渐地不耐烦了:“豆驴子,你特么倒扯完了没有?老娘们画脸都没你那么费劲儿。”

    “别急,别急。多年不见,你总得让我找找当年的感觉。”吕以非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屋里传了出来,“米糊儿,你进来吧,我打扮好了。”

    我走进屋里一看,顿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吕以非虽然还是一副老头的模样,可头发却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一根小辫儿扎得异常精致,下巴上的胡子像是特意烫过一样根根不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艺术家气质。

    狐妈撇嘴道:“怎么倒扯还不是个驴样儿?”

    狐妈不等对方说话,就指着我道:“这俩人都是我干儿子,这个叫王欢,那个叫叶寻。”

    狐妈一回手:“这个老东西叫豆驴。”

    我上去抱拳道:“晚辈……”

    “别晚辈,也别前辈,直接叫我豆驴就行了。”豆驴半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近乎套多了准没好事儿,咱们还是生分点好。”

    豆驴把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狐妈却没把豆驴的态度当回事儿,说道:“豆驴,废话我也不多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你帮忙。我干儿子要出趟任务,这回的任务不一般,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最合适。”

    “别介!”豆驴急了,“我这些年卖卖豆腐、看看姑娘,活得挺有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送死。”

    “我呸——”狐妈当场吐了豆驴一脸。没想到那老家伙竟然像是擦粉一样在脸上使劲儿擦了擦:“味儿没变!”

    “你爷爷的……”狐妈强压着想要揍人的冲动,“丹岛,你也不去?”

    豆驴愣了一下才嗤笑道:“别特么蒙我。现在有个狗屁的丹岛?”

    狐妈道:“王欢,你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一遍。放心,这个死老头子的嘴严得很,不会把你的事儿说出去。”

    我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豆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听完之后又问了我不少问题,才点头道:“看来传说中的丹岛真的出世了。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狐妈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丹岛吗?现在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干嘛……”豆驴的话没说完,狐妈就抢先道:“你想说干嘛非要跟我干儿子合作对吧?其实道理很简单,探神五脉不会找你合作,就算勉强把你弄去,你也做不了主,只能听喝儿受气。你愿意去吗?”

    “跟王欢过去,你至少可以做一半儿的主。只要操作得当,你甚至能带着王欢往九重天里闯,那不是更好吗?”

    豆驴点头道:“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可你这两个干儿子……”

    豆驴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却十分明显,那就是他不相信我们是探神四秀的对手。

    狐妈冷笑道:“豆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被几个没断奶的孩子吓成这样?”

    “放屁!”豆驴瞪眼道,“弄死几个小崽子容易,惹上他们背后的人却挺麻烦。我怕惹祸上身也错了?”

    “你不惹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进丹岛了。”狐妈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怎么样,你自己挑吧!”

    豆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让我去也行,但是,你总得付出点报酬吧?”

    狐妈爽快道:“行,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得出来,肯定给你。”

    “真的?”豆驴一看狐妈点头,立刻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炕上,“坐上来,自己动!”

    狐妈的脸色“啪”地一下沉了下来,伸*过叶寻装满了砖头的背包,抡圆了往炕上砸了过去:“老娘自己动?老娘今天就给你动个够!”

    “我艹,你下死手啊!”豆驴的惨叫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我生怕狐妈一激动把他给打死了。好在狐妈没真下死手,气消了也就停下来了。

    豆驴真是铁打的,就这样挨揍也没被打死。等他从炕上爬起来,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闯丹岛,光有我还不行。有我在,最多只有三成把握,至少还得加上一个无鬼宗的风门高手,最好是能开锁的人。”

    我眉头一扬道:“需要那么麻烦?”

    豆驴冷笑道:“如果不是你眼力好,还得弄个破晓宗的人哩。我出去溜达一圈。你们要是能找到风门高手,咱们就出发;要是找不到,就当你们没见过我。”

    豆驴说完就背着手走了。这一次,狐妈倒没去拦他:“你们在这儿等我几天,我去找风门的人。”

    “不用,我们手头有人。”叶寻出乎我意料地拿起了电话,“陶晞羽吗?我有事儿需要你帮忙,是一趟任务……”

    我在一边儿都看傻了。我们上回跟陶晞羽分开,我就没要过她的联系方式。叶寻什么时候闷出溜儿地把人家电话弄来了,好像还跟陶晞羽很熟。

    叶寻撂下电话才向我看了过来:“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你没事儿吧?”

    我向叶寻挑了一下大拇指:“你是闷骚,绝逼一个闷骚!”

    叶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狐妈却像是没看着一样:“男人,除了和尚,有几个不骚的?太监都骚得很。要我说,这回正好是你们的机会。王欢把司若办了,叶寻把陶晞羽办了,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我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狐妈,咱要点脸吧?”

    狐妈理所当然地说道:“人在江湖,要脸干嘛?”

第二四九章 备战

    我实在是弄不懂狐妈的脑回路。她都已经是成名高手了,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装的什么?

    我这要是去把司若给办了……其实,想想还有点让人心动……

    不管怎么说,事情定下来一半,我也安心了不少,干脆就守着豆驴那狗窝等他回来。

    没到两天的工夫,陶晞羽就先赶了过来。我满是八卦地猫在门后面想看看她跟叶寻见面是什么情景,可是啥也没看着。那俩人就跟高级领导人会面似的,充满礼节性地握了个手,坐下之后竟然半个小时都不说一句话,我差点怀疑他俩是在那儿比坐禅,看谁定力更高。

    我正看得眼睛发酸,刚想揉揉眼睛,就被身后的磨牙声吓了一跳。等我一回头,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狐妈正咬牙切齿地往茶壶里下药。

    我顿时蒙了:“狐妈,你想干啥?”

    “给他俩开开窍……”狐妈硬是把茶壶塞进了我的手里,“过去,给他俩倒茶。今天不把他俩办了,老娘就把你办了。”

    我差点被狐妈当场吓死。可我不去还真就不行,狐妈那眼神都已经要杀人了,我只能脑袋里“嗡嗡”响地端着茶壶往屋里走。我前脚才进屋,就看见叶寻往我脸上看了过来:“陶晞羽来了。”

    “来……来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发僵。我这辈子就没往出挤过笑,可现在就是生往出挤呀!

    叶寻站起来想要接我手里的茶壶。我看着叶寻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酸——叶寻一直都很相信我,我端过来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怀疑。他把这玩意儿喝了,对他来说虽然是占便宜的好事儿,但是以他的性格,跟我之间的信任就没了。

    叶寻还没碰到茶壶,我就抢先一步把壶抓了起来,嘴对着壶嘴地给喝了个精光:“我渴了,这壶茶我先干了。你们聊着,我再去弄一壶。”

    叶寻目瞪口呆地看了我两三秒钟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神精!”

    “你们聊,你们聊……”我现在哪还顾得上叶寻什么态度,赶紧去找解药才是正经事儿。

    我仅仅走了两步,就感觉到胃里的茶水在不断翻腾,好像随时都能吐出来一样。我顿时被吓出来一身冷汗,赶紧加快脚步冲到了门外。

    一脸寒霜的狐妈没等我冲出院子就走了过来:“你想要干嘛去?”

    我气急败坏道:“找解药!”

    狐妈满脸鄙夷地看了过来:“你知道去哪儿找?”

    “我……”我这下真蒙了。我知道那种东西好像不用什么解药,找到人就行。可我上哪儿找人去?总不能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吧?

    我站了半天才低吼道:“我去医院总行了吧?我就不信……哎呀……”

    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把我的肠子生生拽出来拧了一圈之后又打了个死结。我差点没疼昏过去:“狐妈,你下毒?”

    “毒你奶奶个爪儿!”狐妈伸手往边上一指,“厕所在那边,快点跑,别拉裤子里。”

    “泻药?”我刚说了两个字就忙不迭地跑进了厕所,好一阵排山倒海。

    我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干,就是不断地在厕所里进进出出。等到药劲儿过去,我也像条死狗一样趴在炕上起不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狐妈在外面说道:“陶丫头,你看见了吧?王欢就是一个白痴,为了朋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不用担心他会在合作时忽然反水,除非你对他先动了手。”

    陶晞羽淡淡地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叶寻和王欢的人品,我在机关城时已经验证过一次了。”

    “不一样!”狐妈声音严肃道,“那一次,你们是在合作逃生;这次你们是在合作出任务,而且还是把你直接扔在探神手里,稍有一点疏忽,恐怕就是万劫不复。这段戏,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心安。”

    陶晞羽点头说了声“谢谢”,也就没了下文。”

    其实,陶晞羽知道狐妈的这场戏不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是对她的一种警告。

    所有人都知道探神手和魔门势不两立,但是魔门、探神手与无鬼宗之间却是水火不容。在某种情况下,如果三方凑到一起,很可能是魔门、探神手先联手干掉无鬼宗,然后再解决彼此之间的恩怨。

    这种事情听起来可能让人觉得奇怪,但是三方之间的关系也确实如此。无鬼宗不止坑探神手,连魔门也不曾放过,只要有利益,他们从来不在乎对手是谁,也不会在意出现什么后果。

    无鬼宗的人惯于隐匿,如果他们不想被人找到,哪怕探神手动用全力,也找不到他们的老巢。这就是无鬼宗能与探神手、魔门分庭抗礼的根本。

    狐妈的意思很简单:王欢、叶寻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你,那你也应该真心以待,否则,就不是一副泻药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狐妈的好意,但是对她的做法却颇有微词。有什么话,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好吗?就算你想拐弯抹角,也不该拿我下药啊!

    这一下午拉得我头昏眼花、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这投名状也太要命了。

    但是,没有多大一会儿工夫,我又乐了——叶寻和陶晞羽吃了狐妈做的饭,也开始疯狂地拉肚子。我看着他们两个用轻功抢厕所,差点笑疯了。

    我的老天,轻功啊!满院子都是他们两个像蝴蝶一样来回穿梭的身形。尤其是叶寻,拉到脸色发白,还板着一张脸,那表情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我忍不住拍着炕沿笑道:“人家说啊,这个尿了裤子还能笑出来的肯定是高手。我看,拉了稀,还能一脸严肃的人也不差。我说叶寻,就你这定力,改行算了,当演员!当演员保证行,演冷酷杀手不用化妆。”

    我还没笑够就被狐妈拽了起来,掐着脖子往嘴里灌了半碗药。我刚缓过来的肚子马上又闹腾开了。

    “狐妈,你想杀人啊?”我差点没哭出声来。

    狐妈面无表情道:“这是为了任务,给你做的前期准备。你体格好,得多喝点才能清干净。”

    “你好毒……”我都来不及去跟狐妈说话,捂着肚子就往公共厕所跑。那一晚上我就没出来过,第二天一早才被狐妈拖回了院子。

    不过,这种折磨远远没有结束。狐妈连续三天,除了给我们喝葡萄糖水就是给我们喝泻药,直到把我们三个全都折腾到半死不活的程度,豆驴子才不紧不慢地回来了。

    豆驴子在我们几个脸上挨个看了一圈:“嗯,不错!可以洗剥干净,小火慢炖了。那丫头一会儿送到我房间去,我亲自给她洁身下药……哎呀——”

    豆驴子的话没说完,就被叶寻一砖头拍在了脑袋上。叶寻拍完那一砖,马上就摔在炕上起不来了。

    我真不知道叶寻是哪儿来的力气,人都要拉虚脱了,还能蹦起来抡砖头。

    狐妈像是拖死狗一样把我和叶寻拖进了豆驴子的豆腐坊,扔进了煮豆子的大锅里开始小火慢炖。豆驴子一边往锅里扔药,一边嘱咐道:“你们放心,火不大,煮不熟你们,只要身上没蜕皮,就给我老实儿地在锅里待着;渴了旁边有药,自己拿着喝,一人三大碗,谁也不能少。”

    我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豆驴子解释道:“按照你的说法,丹岛上下都渗有丹毒,没有祛毒的法子,上去之后就等于把自己的战力降低了三成,再有几场仗打下来,再厉害的高手也得吃亏。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让你们抵抗丹毒。”

    豆驴子道:“上了岛之后,你们不要随便吃喝,只能吃我给你们的丹药,明白吗?”

    我忍不住皱眉道:“这能有用吗?”

    豆驴子冷笑道:“本草和炼丹其实拜的是一个祖师爷,你说有用没有?”

    本草在《说文解字》中的解释是“药,治病草也”,是中医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相传,中医四大经典之一《黄帝内经》就是在黄老道理论上建立了中医的“阴阳五行说”,这一点与炼丹术有异曲同工之处。

    至于《黄帝内经》的成书时间,有人认为是在战国时期,有人认为是先秦,但是最晚肯定不会超过西汉。这段时间,长生不死之术正好也大行其道。

    本草和丹术都源自于黄老道的理论,豆驴子说它们师出同门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中医还在悬壶济世,丹术却已经成了传说,我才下意识地觉得中医不能克制丹术。

    叶寻沉声道:“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我们靠你的丹药能在岛上维持多久?”

    “这个很难说。”豆驴子摇头道,“我没亲眼见到丹岛究竟被丹毒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之前,不敢随便去下结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准备的好。”

    豆驴子的话没错,做好准备总比直接打进丹岛要好。

    我们这边有了豆驴子,司若那边呢?魔门是不是也有本草高手?

第二五零章 出发

    我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可是狐妈说什么都不让我提前离开。她一直在安慰我,说魔门比我想象中的可怕。

    可我却始终放心不下司若。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我就心急火燎地跑回了酒店,可是司若却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是在前台给我留了两个字——勿念。

    勿念?我真不知道司若怎么会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两个字来,这跟“我很好”、“别担心”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这种“勿念”才是最要命的东西。

    我怅然若失地赶回豆腐坊之后,狐妈给我带回来的消息顿时让我火冒三丈。

    老何以血衣堂的名义让我加入探查丹岛的任务,却遭到了五脉的强硬拒绝。最后,还是老何与理据争之后,五脉才同意让我们自行找路进入丹岛,能进丹岛就代表血衣堂有参与任务的资格,否则一切免谈。

    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下彻底爆发了:“狐妈,这次任务有什么限制吗?”

    狐妈嘴角上也露出一丝冷意:“放手干,没人不能碰,也没有人不能杀,只要你能抢到禁区之秘,就算捅出天大的娄子,我和老何也帮你兜着。”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去办点事儿,出发那天肯定赶回来。”我扔下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豆腐坊,在全队出发之前才赶了回来。

    等我赶回来时,豆驴子已经把自己给化妆成了张大成的模样。张大成原先虽然是刑殿长老团的白衣长老,但是他在刑殿的辈分并不高,要是抛开血衣堂的身份不谈,从狐妈那边论辈分,他比我还要小上一辈,算作新进弟子并未为过。

    但是,论起实力,张大成在年轻一辈中也是翘楚人物,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加入白衣长老团。豆驴子把自己化装成张大成,等于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不管谁要对我们动手,第一个琢磨的人肯定是他。不过,豆驴子不在乎这些。

    陶晞羽被豆驴子化妆成了一个丑丫头。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在陶晞羽脸上糊上一块巴掌大的胎记不说,还在胎记上黏上了一层黑毛,离着老远看上去就像是脸上长了一块猪皮。

    叶寻忍不住问豆驴子:“你至于这么糟践陶晞羽吗?”

    豆驴子的回答让我不得不服,他说:“这么一来我就淡定多了,不会耽误事儿。”

    放在平时,我准能一口吐过去:我就没见你过这样的奇葩。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根本没心情去跟豆驴子都斗嘴。

    丹岛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连半点头绪都找不到。按照狐妈的说法,五天之内我们要是赶不到丹岛与五脉汇合,我们就会直接被判出局,就算去了也没用了。

    大海茫茫,我去哪儿找丹岛?

    我一路上都在回忆梦境中丹岛的位置。我们的船出海之后一直是在往东走,可是鬼船出事儿的时候,我一直在船舱里,根本没注意到船只有没有转弯。

    更重要是,梦境和现实中肯定会存在差异。心魔堂的人能控制梦境,那就代表他可以省略掉很多过程,现实中需要走三天的路,很可能被他们给压缩到几分钟里。

    想从梦境推测丹岛的具体位置不太现实,魔门那边也不可能现在就出来跟我联络……本来应该极为顺利的事情,现在变得毫无头绪。

    我忍不住向叶寻问道:“叶寻,你说丹岛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叶寻沉声道:“丹岛不可能距离蓬莱太远。以秦代的航海技术,徐福能到达日本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至于说他到了南美洲的说法,我一直都不太相信。要是按我估计的话,丹岛不会距离蓬莱太远。”

    “对啊!”我猛然醒悟了过来,“古代没有领海概念,现在有啊!如果按梦境里的事情推断,两艘船肯定没出领海,否则很容易被海防拦截。”

    我刚高兴了一会儿又蔫了——就算是船没出领海吧,蓬莱附近的海域也不小,我总不能一寸一寸地过去搜吧?

    我正急得团团乱转,豆驴子却慢悠悠地开口道:“我说王欢,你师父是谁?”

    我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干嘛?”

    “我想看看谁把你教得这么坨。”豆驴子嘀咕道,“肯定不是米糊儿,她鬼点子多着呢!”

    豆驴子不等我开口就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被完全泯灭,它们只不过是在等着有人发掘而已。一个神话找不到的线索,可以到十个神话里去找线索,说不定哪个看似无关的神话当中就带着蛛丝马迹。”

    豆驴子从身上抓出一把炒黄豆慢慢嚼着说道:“蓬莱仙山的传说可不仅仅在不死药上。”

    我琢磨了半天:“除了不死药,哪还有什么神话跟蓬莱有关系?”

    “八仙过海,你没听过?”豆驴子拍了拍身边的陶晞羽,“给那两个呆瓜讲讲。”

    陶晞羽无奈道:“八仙过海的传说尽人皆知,但是八仙为什么要过海却有两种说法,一是说去给王母娘娘祝寿,另外一种说法就是要去蓬莱仙岛。可以说,过海寻找仙岛就是他们成仙的最后一个考验。”

    我皱眉道:“八仙过海我听过,那跟我们找蓬莱没有什么关系吧?”

    “有些关系。”陶晞羽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在了地上,“八仙过海其实是有原型的故事,他们的故事源自于北宋的八个囚徒。”

    北宋年间,在距离登州大概六十公里的沙门岛设立沙门岛砦用来流放囚徒,《水浒传》里的玉麒麟卢俊义就是被判刺配沙门岛。

    沙门岛空间狭小、环境恶劣,因为小岛四面环海,即使犯人从监狱里逃了出去,也逃不出这个小岛。流放沙门岛甚至比流放岭南还要严重。

    北宋时,朝廷每年只给监狱三百个人的食物,但是随着犯人的数量逐渐增多,这些食物已经远远不够了。于是监狱的看守就想了一个办法:每当犯人超过三百这个数字的时候,就随机抽取多出来的犯人进行处死。

    这样的办法让囚犯们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但很多人还是难以逃过被处死的命运,几年下来,大约有七百多人被处死。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人们渐渐地有了求生的**,不再听天由命,选择了自己拯救自己,跳海逃生,但大多还是以失败告终。一次,有五十多名犯人得知自己将被处决的消息,纷纷跳入了大海。

    为了增加活命的机会,他们有的选择抱了葫芦,有的抱了木板,拼命地往蓬莱的方向游去。但很多人不是被大海吞没,就是被官兵又抓了回去,只有八个武艺高强、身强体壮的人活了下来。他们游到了陆地上,在一个山洞里躲了起来,几天后,他们被当地的渔民发现。当大家知道他们是从沙门岛游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是凡人。

    后来这个故事经过不断地演化,跟宋代著名的八仙联系到了一起,也就成了人们耳熟能详的“八仙过海”。

    陶晞羽指着地图道:“你看,北宋的沙门岛,也就是现在的山东庙岛,往这边就是蓬莱。”

    我用手在地图上比了一下:“庙岛到蓬莱的距离不近,但是……”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陶晞羽说道:“你想象一下,当初在北宋时代,村民遇上逃狱的囚徒会怎么样?就算再如何惊叹,也会把他们扭送官府吧?八个囚徒怎么会成为仙人?”

    陶晞羽顿了一下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八个囚徒暴露之后再次逃遁,这一次,他们还是往海里逃。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被官兵抓获,反而在若干年之后又从海上露面,这才有了八仙的传说。”

    我稍一琢磨道:“你说的有道理。你的意思是说,那八个囚徒误入了丹岛?”

    “对!”陶晞羽拿出笔在地图上圈画了起来,“这里是登州蓬莱县,这里是沙门岛,这里是渤海……当时,几个囚徒正在逃命,不会往沙门岛和内陆走,所以,他们还是会选择乘船逃离。”

    “往渤海的方向走等于自寻死路,他们只有往黄海的方向走……跨越了这片海域就是日本,那里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我听陶晞羽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凭他们八个人就能跨越重洋,远渡日本?”

    陶晞羽道:“从唐代以后,日本就不断地派遣使者远赴华夏,这片海域并非没有船只往来。如果他们的运气好,遇上往来两国的船只,一定能逃出生天。”

    陶晞羽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我估计,丹岛的位置,应该是在这个区域。”

    我搓着眉头道:“你这随便一画,也有几十公里吧?我们得搜多少天?”

    陶晞羽道:“探神手想要出海也得用船,有船就得登记。让雪狐前辈想办法调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从地图上这几个港口出海的船只,大概就能画出具体的位置。”

    叶寻点头道:“说得对。我去联系狐妈。”

第二五一章换位

    “等一下!”我挥手阻止了叶寻:“先等等,让我想一想。”

    我在低头思忖,叶寻为了不耽误时间,不等我做出决定就给狐妈挂了电话,狐妈那边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探神手行动出现最为频繁的地方竟然会是庙岛。

    探神手先后出现的位置,全都在庙岛东南角的一处山崖附近,叶寻仅仅看了那座山崖一眼就说道:“这里有人布置迷阵,跟我来。”

    其实,山崖上迷阵并不高明,最多也就只能骗骗普通人,叶寻只不过转了两个弯儿,就是把我们带到了挂着几根绳子的悬崖边缘。

    从悬崖下望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紧贴山壁的海面上浮着一艘木船。

    豆驴子趴在崖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下面应该有暗流,这个地方相对偏僻,不利于船只出海却是囚徒逃狱的最佳地点,从这里跳下去只要跟龙王赌运就行了,不用担心官军追击。如果我是被囚禁在沙门岛上的囚徒,也会选择在这里跳海逃生。”

    豆驴子用手比了一下道:“去丹岛的话,应该是从这里出发,咱们下去抢船。”

    “等等!”我挥手阻止了豆驴子:“陶晞羽,你想办法看看下面的情况。”

    陶晞羽从背包里取出一架拆开的无人机,快速拼装在了一起,控制着无人机飞下了山崖,遥控器的屏幕当中很快就出现了一行用油漆写在山壁上大字:“血衣白痴来吃屎。”

    “果然有诈!”我的话音没落,山崖下的小船里就传来一声巨响,摄像机镜头马上被覆上了一层暗黄,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山崖下面就飘起阵阵恶臭。

    “他么的!”陶晞羽罕见的爆出了粗口,抬手把遥控器给扔到了山下。

    叶寻的脸上也是一片铁青。

    探神五脉的人分明就是在侮辱我们,他不仅是告诉我们:他对我们不屑一顾。也在直言,我们就算早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我沉声道:“先回酒店再说。”

    我们几个赶回酒店不久,狐妈也跟着赶了过来,他见到我之后就直接问道:“王欢,你有什么打算。”

    后来,我才知道,叶寻给狐妈打电话的时候。狐妈就这样问过叶寻,他告诉狐妈,我让他先别打电话,正在想事情。所以,狐妈找过来之后才会第一个问我。

    我慢慢说道:“现在想去丹岛只有两条路,第一个办法等魔门的人过来接引我们。但是,这条路不太好走。司若他们提前出发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魔门过来接人等于暴露了我的意图,适得其反。除非他们能做得天衣无缝。”

    狐妈沉声道:“我想听另外一个办法。哪怕你的办法在不靠谱,我也要听。”

    我想了想道:“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五脉的人,自己请我们进去。”

    我看向狐妈道:“叶寻说要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五脉对血衣堂究竟是什么态度?”

    “五脉不希望血衣堂重新崛起,但是也不能让血衣堂就此消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血衣堂接到任何任务,当然也包括了这次探查丹岛。”

    “血衣堂常年没法接受任务,很快就会被人忘记。直到被抛弃在探神手的角落里自生自灭为止。封锁血衣堂就是五脉要做的第一步。”

    “其实,五脉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他们让我自行进入丹岛,只不过是在故作大方,实际上,他们从没想过让我加入。”

    狐妈点头道:“说的没错。我想听的是,你想怎么让五脉的人请你进去?”

    我平静的说道:“其实也只是想想罢了。让他们请我进去,第一个就得有我必须进去的理由。五脉用不着我。这么条件不会成立。”

    “第二个条件就是丹岛里有足够让五脉动心的利益,而且这个利益必须牵扯到血衣堂。现在的血衣堂……”

    我的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以狐妈的聪明,肯定能也知道,我想说的是,现在的血衣堂还有什么能值得五脉动心的东西么?

    狐妈看着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看来老何眼光的确比我好。”

    狐妈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话筒说道:“老何,你的眼光不错。”

    老何的声音很快就从手机里传来过来:“我看人的眼光一样很准。就凭王欢这几句话,我也得押上血衣堂的老底儿赌一赌。你慢慢跟王欢解释吧!我去安排。”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狐妈时,后者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慢悠悠的跟我说道:“王欢,你知道探神手为什么不叫五宗,五派,而叫五脉么?”

    我摇了摇头道:“难道不是因为五脉绝学是一脉相承,而且各有分支的原因?”

    “不!”狐妈道:“过去的五脉一直叫做探神五宗,直到明末清初探神手经历一场剧变之后,才改名叫做探神五脉。”

    “其实,五脉的划分还要从华夏大地的神话分部上说起,因为,华夏神州的神话传说可以分作‘仙、魔、巫、妖、鬼、神、隐’七大脉络,每一条脉络都有集中了一定范围之内。像我们所在的东北就属于鬼脉,因为东北的神话传说大多数属于鬼神和大仙,所以被称为鬼脉。”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你的意思是,东北这一片能打开的禁区都是跟鬼神有关?才被定名鬼脉?”

    “没错!”狐妈看向我道:“你自己就经历过玄级禁区的黄金面具,难道感觉不出来什么么?”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之后才示意狐妈继续再说。

    狐妈再次说道:“当年那场剧变其实就是因为探神五宗,因为争夺禁区控制权掀起的一场大战。此战之后,五宗精锐折损过半,元气大伤。五宗的高层不得不坐下来谈合。”

    “为了避免五宗再起纷争,五宗决定以抓阄的形式瓜分神话七脉,不管抓到什么都只能在所属的脉络中活动,不经其他宗门同意,谁都不得越界探神。”

    狐妈说到这里才顿了一下道:“当时,五宗之外也有血衣堂。但是血衣堂只是象征性的存在。对五宗丝毫不构成威胁。所以五宗心照不宣的把剩下两脉交给了血衣堂。”

    “他们知道血衣堂没有本事探神,交给血衣堂只不过是储备在对方手里罢了。有朝一日,他们还能把地盘取回来。”

    “他们把五宗改名为五脉。就是在为了提醒对方,我们各有各的地盘,你们最好不要妄动。”

    我冷笑道:“五脉那时候就那么没脸没皮么?”

    “混江湖,要脸干嘛?”狐妈白了我一眼才说道:“后来,魔门司家横空出世,一统魔门。大举杀向探神手,五脉联手之下还是差点被司家打残,魔门后来虽然在五脉宿老的威胁下退走,但是也强行抢走了属于闻世宗的魔脉。”

    “五脉为了脸皮,象征性说血衣堂作为执法的堂口,可以随意进入五脉所属禁区探查隐秘。算做是给血衣堂的补偿。”

    狐妈冷笑道:“五脉以为自己很高明,也觉得血衣堂不可能有本事进去五脉地盘探神才故作大方。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血衣堂后来会练出两位不世奇才,毒笑,荆霜。这两个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将血衣堂推上了巅峰。也为后来的刑殿崛起打下了基础。”

    “那时候,五脉再想要去要第六脉已经要不回来了,再加上老何他们一大批被毒笑招揽的青年俊杰加入血衣堂,刑殿的崛起已经再也无法逆转。”

    狐妈重新看向我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第一七脉当中的隐脉,还在血衣堂的手里。第二,血衣堂太上毒笑,荆霜还在人世。”

    我震惊道:“毒笑,荆霜还在人世?他们不得几百岁了?”

    狐妈摆手道:“毒笑,荆霜,只不过比老何大了一些,最多也就七十岁左右。”

    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那就好!”

    七十岁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古稀之年,早已经不可逞筋骨之能了。但是对于绝顶高手来说,这个年龄还不到颐养天年的时候。

    难怪五脉把血衣堂逼到这种地步,却没将它彻底覆灭,原来血衣堂还有两个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坐镇。

    叶寻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既然两个太上都在,他们为什么会看着刑殿覆灭,还不出手相助。”

    狐妈道:“血衣太上虽然修为高深,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他们是纯正的执法者。只要五脉没触碰探神手的规则,他们不会出手。哪怕是看着刑殿打劫,他们也会置若罔闻。况且……”

    狐妈道:“也有传闻,血衣太上早就对刑殿的作为有所不满了,他们大约也有清理刑殿意思,才会放任五脉动手。但是五脉对血衣太上的畏惧却也半点不假。”

    我沉声道:“你是说,丹岛属于血衣堂掌握那一脉的地盘?”

    狐妈摇头道:“严格的说,丹岛属于仙脉。但是也属于血衣堂掌握的隐脉。”

第二五二章入丹岛

    狐妈见我听不懂就解释道:“隐脉,是唯一没有固定方向的脉络,如星落满布似的散落在神州各地的神话禁区。隐脉中隐藏的秘密都属于人神,也就是历史上确实存在过,又被神话之后消失无踪的人物,比如墨子,鬼谷子,张三丰这些千古奇人。”

    “徐福当然也可是算作是隐脉的人物,所以,老何绝对有理由找到血衣太上出手把五脉的人马全都踢出丹岛。”

    我皱眉道:“这能行么?”

    “为什么不行?”狐妈笑道:“只有没脸没皮在江湖上才吃得开。就算五脉据理力争,在血衣太上没做出决断之前,他们也不能继续探查丹岛。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还有……”

    狐妈话锋一转道:“更重要的一点是,五脉犯规在先。因为,当初五脉的约定中就有那么一条。谁在三年之内毫无功勋,谁就要把手中掌握的地盘交出来。五脉不允许你们进入丹岛本身就是违规。他们理亏在先,肯定会惹怒血衣太上。”

    “不对!”叶寻道:“既然魔门也参与了丹岛之争,那就是说明,这里的规矩不那么严格,血衣太上会出手么?”

    狐妈摆手道:“这就是我要的说第二件事儿。魔门与探神手,在探神五脉之间,一向有赌禁地的规矩。”

    狐妈简单的解释道:“比如我看好你地盘上的一块禁区,非要进入不可。我就可以拿自己地盘上同样级别的禁区跟你打赌,赢了,我可以自由进入你的地盘。输了,我的禁区就要归你所有。”

    “刚才老何说自己要赌,我估计,他已经猜到五脉不会轻易放手,为了争取时间,他可能会压上某块禁区跟他们对赌。”

    狐妈抬头看向我道:“隐脉的禁区本来就少,天级禁区就更少。这一次,你们如果失败了,血衣堂可能不止要丢掉一个禁区那么简单。”

    狐妈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次老何一旦跟对方达成了赌约,那就代表着,两个血衣太上已经准许五脉与血衣堂对赌,五脉对血衣堂的压迫很快就会随之而来。

    一场接着一场的赌局会跟着连连上演,直到血衣堂输掉了整条隐脉为止。

    如果,老何真的跟人立下赌约,那么,我不仅要赢,还得赢的漂亮,只有让五脉心中忌惮,才能给血衣堂迎来喘息的机会。

    老何本来无需如此。

    一个上位者,应该站在全局的位置上考虑利益的得失,却不该有太多的义气。可是,年过五十的老何,忽然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跟我讲起了义气,倒是让我难以适应了。

    我正在沉默之间,老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妹子,这边的事情成了,告诉王欢他们放手去干,天大的娄子,我先顶着。”

    我从狐妈手里接过电话:“老何,你跟人家赌什么了?”

    老何愣了几秒之后才哈哈笑道:“这个不需要你去关心,你只要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我还要在说什么,老何的声音却跟着一沉:“王欢,你不用为了这些事情担心,即使血衣堂没有你,我早晚也要跟五脉对赌。”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跟着一场的赌博,每个江湖人都是天生的赌徒,跟人赌,跟命赌,也跟天赌,胜负成败只不过是一瞬之间,没有谁能百战百胜,等你推牌退场时,仍旧面带笑容,你就是英雄。”

    老何沉声道:“我名叫何荣殇,我一辈子都在跟人赌,胜负参半,早就习惯了下注。胜负对我来说,何荣何殇?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只要还没输光一切,就能从头再来。好好做,只要你回来,我们就有翻本的机会。”

    “谢谢!”我现在能说的只有“谢谢。”

    那时的老何,就像是明知道自己孙子是个赌徒,还要拿出棺材本来给他翻本的老头。有溺爱,也有期望,当然他不是期望儿孙能靠赌翻本,而是期望他不要再赌。

    我们都知道,这一局是为了不赌而赌。

    我放下电话之后,狐妈才沉声说道:“老何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给人压力。但是,我得做一下坏人。”

    狐妈郑重道:“拿出全力,手段无所不用,这局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当然,这局你胜了,还是会给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那你就继续赢,赢到五脉正视你王欢,赢到他们不敢轻易跟你对赌为止。”

    我郑重点头之间,狐妈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放手做,不用顾忌五脉的实力,委屈了自己,血衣堂是你的后盾。”

    狐妈说完不等我表态就离开了酒店,她知道,很多豪言壮语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让别人都稍有安心,但是结果如何,有时候真的要听老天的安排,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干脆不说的好。

    狐妈走后不久,就有人找了上了门来,对方见到我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马元驭,破晓宗探神四秀随心公子的人,过来接你们入秘境。起来跟我们走。”

    我本来就是要跟人进入禁区,自然也不会去跟一个小人物多费唇舌,干脆起身跟他走出了酒店。我的不愿计较落在马元驭的眼里却变成了畏惧,对方轻蔑冷笑道:“我们车是给人做的,你们几个自己找车去吧!告诉你们,老子耐心有限,五分钟之内你们找不到车,我可不等。”

    马元驭话刚说完,我就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拔出匕首一刀捅进了对方肚子。

    马元驭见匕首没入自己身躯才满眼不敢相信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随手抽出匕首。转头向司机说道:“告诉你们那个什么j 巴公子,换个会说人话的过来。”

    司机愣了几秒之后才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知道,你在得罪谁么?”

    我冷声道:“你最好回去告诉你们那公子一声,让他想明白自己在得罪谁?我不去,你们就等着魔门先一步行动吧!耽误了两家对赌,老子概不负责。还有……”

    我踢了一脚躺在地上挣命的马元驭:“你也可以继续再跟我多吹一会儿牛逼,好好吹吹你们那公子有什么丰功伟绩,看看这货能不能被你吹得伤势痊愈。”

    破晓宗那边只来了两个人,自然不敢跟我硬碰,连一句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带着人走了。他们两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破晓宗就又换了个人过来,这次来的是个叫余娜的漂亮女孩,十分客气把我们带到了码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探神四秀中的随心公子。

    狐妈跟我说过,探神手的年轻一辈中一共有六个领军人物“烈火冰凝,冷雨随心”合称探神四秀,排名在四秀之上还有一王一狂名声虽大却很少露面。

    随心公子虽然名为公子,却是一个女人,只不过,她从来不着女装,对漂亮女孩也情有独钟。更不许别人去提她的性别,才得了随心公子的名字。

    随心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纯粹的武者,她身高至少也在一米八左右,虽然披着一头长发,身上却满是阳刚之气。乍见之间比我更像一个刀客。

    随心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抱拳还礼之间,余娜开口道:“我家公子,天生不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是我代为表达他的意思。希望几位不要介意。”

    “无妨!”我说话时,随心的目光像是无意间跟叶寻碰撞在了一处,他们两人同时把手按向了刀柄,仅仅几秒之后,又各自松开了手掌,相视而笑。

    余娜笑道:“公子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他觉得叶寻先生是个刀客。他也只喜欢纯粹的刀客,希望任务结束之后,能跟叶先生切磋一番刀法。”

    叶寻面无表情的道:“我的刀除了杀人之外,只跟兄弟切磋,我看还是算了吧!”

    余娜不以为意的笑道:“公子只是见猎心喜,并没别的意思,叶先生不想切磋也无妨。两位里面请。”

    我跟着对方走进船上的客厅之后,余娜轻轻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端上来一个托盘,那上面正式马元驭死不瞑目的人头。

    余娜先是轻轻指了指人头道:“这人自作主张得罪了王先生,公子已经把人处置了,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我转头看向了随心时,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把目光挪向了一边儿,余娜继续说道:“这次任务是破晓为主,拨云为辅助,也有血衣堂的参与。公子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共同对抗魔门。”

    余娜不等我表态就继续说道:“这次对局,魔门少主司若亲自出马,对方阵容不容小觑。据说王先生与司若颇有几分交情,是不是可以请王先生简单介绍一下司若?”

    我脸色顿时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余娜说道:“王先生怕是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想知己知彼而已。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可以……”

    我站起身道:“我刚刚还以为随心配得上刀客二字,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话不投机,我不想多说,房间在哪儿我要休息。”

第二五三章 各行其是

    余娜见我起身,微笑道:“来人,带王先生休息。”

    我故作愤然地离开船舱,只不过是为了多做准备,却不知道一场危机从我离开船舱的一刻就已经悄然而来。

    后来,有人告诉我……

    我离去不久,自称从不说话的随心就开口道:“娜娜,你觉得那个王欢如何?”

    “不足为惧。”余娜轻蔑道,“王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单就这点已经显得城府不足。仅凭几分急智,他走不出丹岛这座斗场。我们无须担心王欢。”

    随心笑道:“你看人一向很准。但是,何荣殇这次下注如此之大,会派一个不靠谱的人领队吗?”

    “血衣堂人才凋零,不让王欢领队,还有别人吗?”余娜摇头道,“我研究过王欢前几次任务,他能杀出重围,靠的是临机应变,却不会兼顾全局,更不要说布局谋事。这一次的任务恰恰就是要统领全局。谁能把所有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余娜冷笑道:“这一点王欢做不到,叶寻也做不到。我们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留在丹岛。”

    随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觉得还是再观察一下的好。”

    “有什么可观察的?我跟你打赌,王欢现在肯定在房间里暴跳如雷,你信不信?”余娜随手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咱们看看王欢的丑态,权当旅途消遣了。你看,王欢不正在骂娘吗?”

    我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脑里传了过去:“什么特么的狗屁公子……瞧不起老子……老子一定让他好看……”

    余娜摇头道:“只会像狗一样叫嚣的人,能有什么作为?这次任务我们赢定了。”

    “不对!”随心指着屏幕道,“你看王欢的手!”

    余娜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看见我的右手一直在空中比比划划,左手却始终放在桌子上,手指还在很有规律地敲动。

    这时,站在我对面的陶晞羽像是哄小孩似的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探神手中的翘楚,我们又……”

    “连你也瞧不起我?”我暴怒起身之间,手指着陶晞羽怒吼道,“你给我滚,下了船马上滚,我们不需要你!”

    陶晞羽眼圈发红地坐到了一边儿,叶寻也把我拉到了门外,给我点上了一支烟:“消消气。”

    我站在走廊里抽烟的时候,监控另外一头儿的余娜却急声道:“给我找一个能翻译暗语的人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探神手就站在了屏幕之前:“王欢的确是在打暗语,他在给那个女孩安排任务。”

    余娜皱眉道:“什么任务?”

    那个探神手道:“王欢的手势被他自己给挡住了一大半,我只能看出几个关键的词。”

    “原计划,离开,线索,我爸爸……”那个探神手道,“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他说他爸爸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血衣堂那边还派了上一辈的高手过来?”

    “这不是你该猜测的事情。你下去吧!”余娜冷着脸撵走了那个探神手才说道,“难怪何荣殇敢下大注,原来他们早有线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余娜连说了两个“让我想想”,“我调查过王欢的身世,他父亲应该是探神手清风,曾经多次与雪妖狐合作,但是具体师门不详,疑似破晓弃徒。”

    随心道:“破晓宗最后一次将弟子逐出门墙是在六十年之前,和王欢的年龄对不上。除非……除非那个弃徒是王欢的祖父。”

    随心转身喊来了手下:“去给我查一下六十多年前被宗门驱逐的弟子。”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随心就拿到了资料:“那个被逐出门墙的人名为王虎,被废之前是破晓宗少宗主最有力的竞争者。如果王虎没被逐出门墙,宗主之位很有可能会因此易主。”

    随心沉声道:“但是,资料却证明不了王虎与王欢之间的关系。”

    余娜道:“这一点无所谓。我现在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肯定当初潜入丹岛的那个探神手就是王战。”

    “现在看来,何荣殇在意的不是这次赌约的输赢,而是丹岛当中的某种东西,只要王欢能拿到那样东西,血衣堂付出一脉的代价也值得。”

    随心皱眉道:“什么东西能让何荣殇付出一条隐脉的代价?”

    余娜摇头道:“血衣堂最大的资源不是那条隐脉,而是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脉所辖禁区执法。刑殿鼎盛时期不就相当于独掌六脉吗?”

    “现在刑殿没有那么多人手,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飞扬跋扈;如果他们再次掌握足够的人力,仅凭他们可以随意踏入禁区的特权,就足够血衣堂快速崛起了。何荣殇押上一脉并不吃亏。”

    余娜的话音里带起了丝丝杀意:“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让王欢带走丹岛之秘。”

    余娜沉默了片刻道:“心心,你带着人马去跟司若周旋,我去会会王欢。”

    “嗯!”随心点头的那一瞬间,就代表着我和探神手青年一代的较量正式开始了,虽有征兆,却没有准备地开始了。

    江湖中的较量就是如此,如果你没提早一步去谋算对手,哪有什么客气宣战,哪有什么时间排兵布阵?每一场较量都像是短兵相接。丹岛之争对我而言就是如此。

    我就像是一颗被扔进了别人棋盘的棋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对弈的人随手捏起扔到一边儿,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废子,完全不在棋手的考虑之列。

    我方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不被立刻扔到棋局之外。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的房间里是不是装有监控或者是不是有人在监听,我完全是在赌运气。

    叶寻出门之后就低声问了我两个字:“有用?”

    听天由命吧!

    演戏可以逼真却不能强调,当你一再强调一件事儿的时候,反而会引发对方的怀疑。我已经演过一次戏了,没法去演第二次。

    下船之后,我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赶走陶晞羽。如果对方不上当,我就只能让陶晞羽先行离去,那样一来,我只怕要先输一半。

    我一直等到下船才倒背着双手看向丹岛九重天。我眼前的这座丹岛就和我梦中一模一样,三艘古代的战船全部被击毁在海滩附近;大批尸兵全被人拆解成了标本,装在各种器皿当中,源源不断地送进魔门设立在海滩上的研究所。

    我只是轻轻转了一下头,就看见研究所背后像垃圾一样堆积如山的尸体。

    余娜冷笑道:“魔门就是这么恶心。几位,那边就是神探手的驻地,跟我来吧!”

    我当即冷声道“刘妍,你现在可以走了。”

    刘妍就是陶晞羽现在用的化名。豆驴子赶紧说道:“王欢,算了,刘妍又不是有意的,何必呢?”

    我冷眼看向了豆驴子:“我办事儿的时候,你最好别说话。”

    豆驴子被我一句话弄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不得不佩服豆驴的本事,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却还能看出脸色的变化——他的易容术恐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陶晞羽低着头不说话,我却心急如焚。如果余娜他们还没有任何表示,我的戏该怎么往后演?

    我沉默了几秒之后再次开口道:“刘妍,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陶晞羽小声道:“你让我去哪儿?”

    “去魔门,去宗门,或者干脆等在船上,你随便,总之别让我看见你就行。”我冷声道,“叶寻,我们走。”

    我和叶寻抬脚就往前走,余娜却始终一言不发。我走到十米开外的时候,没跟上来的豆驴子终于动了:“丫头,你现在船上等着吧!我劝劝王欢。”

    “嗯!”陶晞羽仅仅说了一个字,余娜就开口道:“王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是在两军阵前,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去解决,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冷声回应道:“我在管教血衣堂的人,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余娜笑道:“既然你已经把她赶出了血衣堂,她就不是你们血衣堂的人了,不过,她仍旧属于探神手。我看这个妹子不错,就让她跟着我好了。刘妍妹子,你到我这里来。”

    我皱眉看向余娜之间,陶晞羽低声道:“血衣堂对我有恩,我想留在血衣堂。”

    余娜忽然开口道:“据我所知,你从没出现在血衣堂,他们对你有什么恩?”

    “这个……这个……”陶晞羽微微一愣之后马上说道,“这个不方便说。总之我不想离开血衣堂。”

    我接口道:“算你有点良心,跟着我走吧!”

    陶晞羽赶紧跟了上来,在前面的破晓宗弟子引导下走进了探神手的营地。那处营地正好在我梦境的清军大营的位置,山上被炮火炸断的阶梯还在,只不过被人插上了各种颜色的小旗,看样子是在标注上山的路线。

    我站在山坡上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走进了营地,也彻底被探神手忽视。

第二五四章 再上三重天

    我独自坐在帐篷当中,不断地回想梦境中的一切。

    这个时候,司若他们不会跟我有任何联系,梦境中的经历就是他们留给我的惟一线索。

    那段梦境对丹岛的描述可以说非常详细,甚至等于揭开了三层丹岛的秘密。可是,我总觉得魔门像是遗漏了什么事情。被魔门遗漏的东西才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我抓过叶寻的手掌,在他手心上轻轻写了几个字:晚上行动!

    叶寻微微点头之间不动声色地潜出了帐篷,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赶了回来:“没有暗哨,我们走。”

    我们从帐篷里溜出去之后直接摸向了梦境中的悬崖,从悬崖上跳进了海里,顺着石庙的方向,用豆驴子配制出来的药粉蹚过了食龙草地,摸上丹岛的二层。

    被水淹过的那片树林在我印象当中异常清晰,我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夏姬指引过我的那棵巨木。树上的洞口还在,密道之下确实还有一片空间,唯独缺少的就是梦境中记载了《鬼瞳秘术》的石碑。不过,山洞里却明显留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梦境当中关于我爸的事情应该是司命让人强行加进去的东西,为的就是扰乱我的思路。

    我第一个要跑到这儿来,无非就是不肯死心,总想亲眼看看树洞里的情景。现在看到了,也就死心了。

    我刚要转身的工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墙上的一块暗黄。那里的黄土就像是被人刻意涂在了墙上的。我几步走了过去,用刀刮掉墙上的黄泥之后,我梦境中见到的夏姬出现在了黄土背后。

    那用匕首刻在墙上的图画栩栩如生,就像是夏姬幻化出的那个女人活生生地站到了我的面前。唯一与梦境中不同的是那个女人脚下趴着一头懒洋洋的老虎。

    那头翻开肚皮、半眯着眼睛的老虎,我再熟悉不过——我爸没事儿做的时候会去画虎,别人的老虎都是虎虎生威,我爸画出来的老虎就像是一只大猫,还总是像晒太阳一样翻着肚皮躺在地上。

    我爸跟我说:猛兽在你面前露出了肚皮,就代表它绝对相信你,否则,不会把最为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你的面前。

    这个道理我懂,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爸每次画虎的时候都会在老虎背后留出一大块空间,又什么都不画。

    现在我明白了,他的画里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在抚摸着老虎的女人。我爸一直等着在画里填上她的影子。

    我爸真的来过。

    我在石壁之前站了五六秒钟,猛然拔出刀往壁画上砍了过去。三刀过后,壁画四分五裂,成片的石皮从墙上脱落在地,石皮背后却又露出了四行大字:一丹可屠百万兵,一方可载千古事,一简可留万世情,一人可上九重台。

    这不是我在梦中见到的最后一首《活命歌》?那首《活命歌》是我爸写的?

    不对,两首《活命歌》的顺序不对。有人故意打乱了《活命歌》的顺序。

    我正在思忖之间,叶寻忽然说道:“王欢,你竖着看,是不是‘丹方见人’?”

    我从头看了一遍《活命歌》,一句话的第二字连在一起,不就是“丹方简人”?难道,这座岛上藏着一个丹方?

    我心电急转直下,沉声道:“我明白了。丹岛上的《活命歌》里应该藏着一张丹方。收集全了《活命歌》就能找到丹方,开炉炼丹就能见到岛上的丹士。”

    豆驴子迟疑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道:“就拿第一首《活命歌》来说,天门合鬼门开,是什么意思?其实,应该是说开炉炼丹的最佳时间,开炉的时间应该是在子时,那个时候,正好阳气最弱,鬼门大开时间。”

    “再下一句,月过刀锋不过海。月过刀锋,根本就不是什么月亮沉在某一个位置上,而是指的弦月。也就是炼丹的时间,从月相看弦月如同镰刀。而且上弦月出现的时间大概是每月的初七,初八。这就代表的炼丹七天之后,需要熄火一次。我说的对么?”

    我是在问豆驴子,他是我们当中唯一会炼丹的人。

    豆驴子点头道:“听着有点道理,但是,你提供的信息太少了。我什么也听不出来啊?而且……我们总得看到完整的丹方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炼丹不像是熬药,有个个把时辰就能把药弄好,炼丹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丹士所说的耗费“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日”炼成丹药绝不是在信口胡说,一种丹药动辄花费十天半月的事情并不少见,就算炼上个一年半载也不算稀奇。

    所以说,炼丹的时间也是丹方的一部分。这就好比开了中药之后,大夫会特意告诉你怎么熬药一样。

    豆驴子道:“你的意思是去收集《活命歌》?”

    “现在收集来不及了。我们先走!”我不由分说的连出了几刀把墙上的文字给砍了个粉碎:“先跟我走。”

    我走出树洞之后想了想,又故意往积尸地的方向转了一趟,直到我脚下碰到了魔花上的尸体才停了下来,再次调转了方向越过鼎阵,赶向齐军修建城池之下。

    齐军城池是我在梦境中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当时我故意打断了司命设置的梦境,我并不清楚魔门是否攻克了城池,只能小心翼翼的向城池靠近。

    我还没摸到城下,就看见草丛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项临。

    项临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王欢,大小姐派我过来跟你联络。”

    我脸色顿时一沉:“你就这么过来了?”

    项临笑道:“这是我们魔门的地盘,我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正式较量明天一早才会开始,现在不会有人潜进我们的地盘。”

    项临微微一顿道:“退一步讲,就算是有人跟着你们过来,你们没发觉对手,也是因为你们无能。”

    叶寻脸色一沉就要上前,我伸手把叶寻给挡了回去:“你回去告诉司若,让她尽可能的收集《活命歌》,拿到《活命歌》之后第一时间跟我联络。”

    项临一皱眉头道:“你要《活命歌》干什么?《活命歌》除了迷惑探险者之外毫无用处,这一点魔门当中早有定论。”

    “这个你不用多问。”我冷声道:“你只要把原话告诉司若就行了。”

    “抱歉!”项临摇头道:“我在没有弄清,你真正意图之前不能传话。这次对赌,我们双方出动的人手都极为有限,如果分出人去找《活命歌》可能会给我们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我必须确定《活命歌》的价值才能转告大小姐。”

    我脸色一沉:“你只需要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分不分兵是司若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项临眼中的怒意虽然一闪即逝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我沉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那样的话,你最好祈祷我永远见不到司若,否则,你做好尝尝魔门家法的准备吧!”

    项临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怯意,嘴上却仍旧强硬道:“好,你不说是什么原因,但是,你总得给我点依据,让大小姐去说服别人吧?毕竟,有些事情,大小姐也不能一言而定。”

    我想了想道:“你就说,我在岛上看到了我爸留下的暗记就可以了。”

    “你爸留下的暗记?”项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别逗了,你爸上过丹岛么?那是主公跟你开的玩笑,你真当你爸是探神手的精锐弟子啊?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我毫无征兆向前滑出一步,抬手掐向了项临的脖子,后者似乎早有准备脚下微微一错,就躲开了我的攻势:“你真当这是在梦里,告诉你,老子不让着你的时候,你连我的边儿都沾不着。”

    项临嘲笑还没结束,就被叶寻从后面袭来的一刀生生憋了回去。项临不知道叶寻的厉害,否则,他第一个防备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叶寻。他那点身法在叶寻那里根本不够看。叶寻只不过挪了两步就把长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我走上掐住对方脖子把人给提了起来,伸手撕开他的衣服,用匕首在对方身上狠狠刻了五个字:“收集活命歌。”

    我下刀之间项临虽然疼得浑身战栗却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怨毒的盯着我不放,直到我把字刻完松开手掌,他才扣上衣服:“王欢,今天的事儿,我记住了,咱们后会有期。”

    项临刚要转身离去就被叶寻给抓住了脖子:“你的话没说完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项临挣扎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我抬手指了一下城墙:“这座城是怎么回事儿?”

    项临毫不掩饰的说道:“这座城,我们没打下来。你就别想着按照魔门的指引进城了。”

    我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项临的话如果被人听去,马上就能发觉我在装神弄鬼。或许,已经有人跟在我们附近摸上来了,项临的话是故意说给人听的吧?

第二五五章 城为炉

    我冷然看向项临之间,叶寻忽然抽出匕首伸进了项临嘴里:“既然你不愿意传话,以后就别说话了。”

    叶寻的匕首在项临嘴里搅动了一圈之后抽刀而出,项临惨叫声中嘴里喷出的血块顿时染红了地面,眼中的怨毒却丝毫未减。

    我居高临下地看向对方道:“爬起来,滚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项临捂着嘴站了起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后飞奔而去,我却再次看向齐军城池。

    曾经阻拦丹岛要道的城池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尤其是城池的大门,像是被炮火击中,被炸得支离破碎;堵在城中的三艘楼船,两艘被毁,仅剩一艘楼船横在了城中,将破碎的城门堵住了一半。

    魔门并没攻破城池,否则最后一艘楼船也不会留下。我早就见识过魔门的战斗力,城中的齐军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逼退了魔门弟子?

    我仰头看向楼船顶层:“城池的秘密应该就藏在那一层。一会儿,我们全力抢占楼船顶层。”

    豆驴子忍不住道:“你能确定吗?”

    “能!”我沉声说道:

    “城中船,船中仙,寻仙不必走天边。”

    “山中海,海中山,无海无山一重天。”

    “歌中意,意中缘,不悟真意不通玄。”

    “人通玄,玄中玄,九重天外见真仙。”

    我轻声说道:“这就是《活命歌》的总纲。”

    豆驴子震惊道:“这首《活命歌》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爸留下的线索。”我沉声道,“我爸离开之前,不是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只不过我没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叶寻忍不住道:“你是说,你爸留下的那些古籍里有线索?”

    “嗯!”我点头之间,从身上拿出几颗药丸,“我离开的那几天就是弄了这个东西。这叫僵尸丹,吃下去之后,身上会人气全消,正好能让我们潜进楼船。”

    豆驴子拿过僵尸丹闻了两下:“这东西有用吗?”

    “有没有用也得试试。”我摇头道,“这东西是我按照古籍上的手法配置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试过,现在必须得试试才行。”

    我不等豆驴子说话就把药丸给扔进了嘴里,一股辛辣气味顿时从我嘴里滑落腹中,我身上没来由地发出一阵阵像是腐尸般的恶臭。好在那股臭气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否则,我怕是要吐个翻江倒海。

    叶寻他们几个捂着鼻子退出十多步远,我却转身道:“你们赶紧吃,吃下去就没事儿了。”

    叶寻一咬牙把药丸给吞了下去,陶晞羽却死活不肯服药,豆驴子冷笑一声道:“我从来不吃别人的药。放心,我死不了。”

    “那就走!”我飞快地冲向城门时,陶晞羽也跟了上来。我眼看陶晞羽拿着什么东西在自己鼻子底下擦了两下,才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

    陶晞羽抹在鼻子下面的东西,应该是盗墓贼用来防止瘴气或者尸臭的秘药,她大概是涂上了这种东西才闻不到我身上的臭味。

    我飞步跃向船头的瞬间,楼船四周蓦然涌出了阵阵黑烟。浓密的烟雾片刻之后就将整座楼船包裹其中,完全断绝了跟外界的联系,毫无光线的船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下一刻间,我就觉得自己四周像是忽然多出好多人来,对方不仅把我们四个围在了中间,甚至还在往我们中间穿插而来。

    “靠在一起,把陶晞羽放中间。”我说话之间猛一转身把陶晞羽挡在了身后,叶寻马上贴在了我左侧,豆驴子虽然慢了一步,好在跟我及时会合。我们三个呈品字形把陶晞羽挡在背后之间,我轻声说道:“我开手电,你们小心。”

    现在的楼船就好似一座阴森鬼域,不计其数的冤魂就围拢在我们附近伺机而动。

    老辈人说过,知道身边有鬼,只能好言相劝,把他弄走,千万别去开灯,也别吓着了鬼魂,要不然说不定能看见什么东西?点灯,点灯,小心鬼能抠你眼珠子。

    我现在就是要给鬼点灯!

    我右手按住手电之后,轻轻在上面敲了三下,意思是让叶寻他们做好准备,可我的手指还没碰到手电的开关,就觉得一种微弱的压迫感向我眼前悄然而来。

    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黑暗当中举着一根手指慢慢地按向了我的眉心,却又偏偏不去触碰我的面孔。

    对方的手指在向我靠近的瞬间,我猛地一下推开了手电。电筒的光束由下向上照向半空之间,陶晞羽的面孔竟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到两尺的位置上,伸向我眼前的那只手正是陶晞羽。

    对方看到我时也吓了一跳:“你背后……”

    短短一秒钟之间,我背后就传来了阵阵凉意。我只觉得冷如刀锋的手掌顺着我的脊背猛然向上窜动而起,直奔着我脊梁上抓来。如果让对方一下抓断了我的脊骨,我必死无疑。

    没等我反应调转身形,叶寻和豆驴子的两把长刀就同时向我倒刺而来。我身形暴起之下推开陶晞羽冲出几步之外。我的双脚还没站稳,不计其数的人影已经冲开迷雾向我们身边围拢而来。

    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回手一下捏开了陶晞羽两腮,把一颗僵尸丹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吃下去!”

    我死死地捂着陶晞羽的嘴不让对方吐出丹药的当口,十多把长戈已从四面八方齐齐地向我指来。我眼见叶寻想要出刀反击时,低喝一声:“别动!”

    叶寻刚刚停住了长刀,就被一支铜戈压上了肩头。我身躯微颤之下,两把长戈也一块儿搭在了我的肩上,长戈只是轻轻一翻,前段的锋刃就压住了我的咽喉,只要持戈武士稍稍向后发力,我的人头就会被他们生生割落下来。

    我明知道自己已经服下了僵尸丹,额角上却仍旧冒出了一丝冷汗。

    片刻之间,一具双眼泛白的齐军从军阵当中绕到了我的跟前,扇动着鼻息往我脸上贴了过来。对方紧贴着我的鼻尖抽动了两下鼻子,才慢慢抬起头来,转身往叶寻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对方忽然猛一回身,腰间长剑粹然出鞘,剑锋如电般逼向了我的咽喉。我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对方的长剑却如影而至,直奔我的咽喉上刺了过来。

    我再想倒退时,两只戈尖同时顶在了我的腰间,我退无可退之下只能停住了脚步。

    我相信僵尸丹的功效,才敢拿命去赌,却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出手,等我再想反击,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寒光游动的长剑压上了我的咽喉。

    本来杀机四溢的长剑却在与我皮肤接触的瞬间停住了锋芒。我死里逃生之下忍不住大口喘息了起来,站在我对面的齐军连续抽动了几下鼻子,才收起了长剑,往叶寻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冷汗淋漓之间,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阵阵惊骇。

    我一直都以为岛上的尸兵全是死人,现在看来,徐佑假扮李青阳时并没说假话,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尸兵,而是一群以令人恐惧的方式长生不死的人。他们是服用了不死仙丹的失败者,他们的思维还在、意识还在,只不过他们没了人气。

    齐军剑士刚才那一剑,只不过是为了验证我的身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气儿”,他直到发觉我呼出来的是尸气时,才确定了我是他们的同类。

    齐军剑士连续从叶寻和豆驴子身边走了之后,才猛一挥手。我身后的兵士马上收回了长戈,各行其是地走回了原位,笼罩在船上的黑气随之退出,船外夜空仍旧月朗星稀。天上的月光洒向船身时,站在我身边的士兵却像是受不了光芒的直射,用手轻轻遮挡了一下眼睛,稍稍偏过了头去。

    陶晞羽颤声道:“他们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退化了!我们来对地方了。”豆驴子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难以压制的兴奋,“走走,快走……”

    那些士兵的眼睛的确已经退化到了无法视物的程度,但是他们的嗅觉甚至是听觉却已经超出了常人,或许这也是一种进化。

    我来不及去向想太多,急忙走向了船舱,叶寻却在我背后问道:“陶晞羽,你刚才怎么跑到我们外面去了?”

    陶晞羽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是想往你们身边靠,谁知道我靠过去的时候,身边什么都没有了。我能听见王欢说话,又不知道他在哪儿,只好试探着往前摸,我什么都没摸到,王欢就把手电打开了。”

    陶晞羽当时明明就在我们身后,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转了一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沉声道:“你往我们这边靠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陶晞羽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什么都没发生,我只不过感觉有人在往我们中间挤,不过,那人没碰着我,我也没挪动。”

    豆驴子诧异道:“你没挪动,人是怎么出去的?”

    陶晞羽刚要说话,却被我挥手阻止:“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把门打开。”

第二五六章 碰面

    我们刚走进船舱不久,就被一道铜门挡住了去路。门上虽然带着锁孔,数量却有数十之多,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门上用锁孔排列了一幅河图。

    陶晞羽凝眉道:“这道锁不好开。你们退后一点,我来试试。”

    陶晞羽刚刚试探着把铁丝伸进锁孔,全船上下忽然铃声暴起,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齐军同时转头杀向了船舱。手持长戈的甲士并排冲锋之间,我和叶寻一齐挥刀相迎,两把长刀寒光暴起,在齐军铁甲之间纵横穿梭力阻来敌。

    可是仅仅片刻之后,我和叶寻也被齐军分隔开来,压在了下风。

    从古自今,江湖中人都怕官军,并非是一句虚话。

    单打独斗,官军可能不是江湖人的对手,只要官军形成了军阵,江湖人绝对挡不住对方的两个冲锋。

    单枪匹马闯连营的事情可能存在,但是大多数的江湖人却做不到这点。我们的身法再怎么灵活,也需要一定的空间去辗转腾挪,一旦官军以人数压制了我们活动的空间,江湖人武功再高也得被乱刃分尸。

    我和叶寻本来就站在狭小的甲板之上,再加上要守护船舱,不到一会儿就被逼向了墙角。

    “用手电!”我怒吼之间一刀挡开敌军的长戈,左手推开手电往对方脸上照了过去。对方下意识地转头之间,我手提长刀欺身而上,手中刀瞬间砍开了对方铁甲,斜肩把人劈成了两半。

    我还没来得及喘息,四支长戈同时向我头顶竖劈了下来。我本能地双手持刀反迎长戈的瞬间,手里的电筒也随之脱落在地。

    四支长戈仅仅与我刀锋一触,持戈军士就将兵器向后拖拽而去,镰刀形的长啄顿时卡在了我的刀上,形同铁钩般地将我连人带刀拽向了军阵。

    我手持长刀与对方互相较力之下厉声喊道:“豆驴子,帮忙!”

    “我手电打不开了!”豆驴子急得连连跺脚。

    “你特么的……”我情急之下趁势向前踏出一步,将手中刀往前送出几寸之后,双手同时转动刀柄,长刀蓦然调转方向,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四个齐军收势不及之间,长戈再次往刀刃上碰去,铜戈上的长啄顿时在蔑天的锋刃之下应声而断,四名齐军一齐仰身倒地。我冲上前去挥刀横斩之间,四颗首级同时飞落,附近齐军却又向我围拢而来。

    “杀——”我暴怒挥刀的当口,豆驴子终于弄开了手电,举着电筒在结队冲锋的齐军眼前来回晃动,我和叶寻趁势出手杀入敌群,总算压制住了齐军的攻势。

    “放箭!”我和叶寻只是刚刚站稳了脚跟,对方的弓箭手就排开了阵势,围拢船舱。

    我和叶寻与对方弓箭手只不过相隔十多米的距离,对方不用瞄准就能把我们覆盖在箭雨之下。

    “退!”叶寻怒吼声中回手两刀砍掉了船舱大门,把门板横在身前推向船舱。

    我上前帮着叶寻接住门板的当口,军阵当中已经箭如雨下,我和叶寻用手扳着门板一块儿顶在船舱门前。我们脚跟还没站稳,剑锋射击木板的声响就在我们身前骤然而起,迎面而来的长箭虽然没有透门而过,却在木板背后露出了锋芒。

    我眼看一支支箭尖穿透木板之间忍不住大声喊道:“陶晞羽,你弄好了没有?”

    “快了!”陶晞羽仅仅喊了两个字,我就听见船舱外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巨响。

    船上的齐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推出了三架床弩,足够手臂粗细的箭锋直指船舱。战国时代的床弩威力虽然不及宋代八牛弩,精准度也相对较差,只适合大规模齐射,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之内,三架床弩同时发射,不要说我们手里只有一块木板,就算是面前挡着一座土墙也会被重箭崩得四分五裂。

    叶寻放开木板抽刀而起:“杀出去,砍了床弩!”

    我正想撒手,陶晞羽却喊道:“成了!”

    我侧头之间,那道大门已经向内敞开,露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这不是船!别往里进……”

    我话音没落,弓弦震动的声音却乍然而起。叶寻伸手抓住我的肩头把我按在了地上。我俩身躯还没着地,我们身前的木板就在重弩的轰击之下木屑纷飞,三支劲弩同时从我们眼前飞射而过,直入甬道深处。

    我和叶寻起身之间,大批齐军已经堵住了门口,齐齐向甬道当中挤压而来。

    我们再想冲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在齐军的强压之下步步后退。

    我刚才不让陶晞羽进入甬道,是因为我目测了那条甬道的距离。

    我们上船的时候,战船是横向停在了城池门口,而那条甬道至少也有五十多米。战船本身能有多长?甬道的尽头如果没有深入山坡当中,不可能修出如此长度的甬道。

    可是,船舱明明是顺着船身修建,战船两头并没靠向山坡,甬道又怎么可能深入山腹?甬道当中不是带有迷阵,就是被人施展了幻术。

    我趁着叶寻抵挡对手时,往甬道当中看了一眼,却不由得暗暗一惊。原先守在甬道入口的陶晞羽和豆驴子此时都已经不知去向,就连射进甬道中的三支重弩也无影无踪。

    我刚想提醒叶寻,身前的齐军忽然在怒吼当中手持着长戈并排向我们冲杀了过来。

    我和叶寻不约而同倒退了一步……

    可是就因为这一步,我就像是掉进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四周景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背后的一道阶梯。

    我站在原地等待了几秒,才转身走上了台阶。

    我往前走出不久,眼前就出现了一间摆着茶几的静室,身穿道袍的徐佑坐在茶几背后伸手道:“请用茶。”

    我在徐佑对面坐了下来:“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徐佑微微一愣:“你见过我吗?”

    我平静地看向对方道:“几天前,你把我扔进了海里,我当然记得阁下是谁。”

    徐佑脸色微微一沉:“你是谁?”

    我早就知道我肯定会在丹岛上见到徐佑,他才是进入丹岛的关键人物。

    司命不会无聊到弄出一个虚假的人物过来骗我,他特意把徐佑作为梦境的核心,必然有他的深意。

    更重要的是,司命在梦境当中给了我一个提示,那就是徐佑善于统御全局,一旦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预计的范围,他就会进退失据,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变。

    我上来这一句话马上打乱了徐佑的思路。

    我端起徐佑面前的茶杯道:“徐先生还是这么喜欢使用幻术?幻术这东西偶尔用用还行,想要骗人,不能只玩幻术。你说对吗?”

    徐佑阴沉着面孔道:“你是两个月前跳水逃生的那个人?”

    “不像吗?”我微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幻术,还有易容术?”

    徐佑深吸了一口气才冷笑道:“你在骗我?”

    “你不是也在骗人?”我看向徐佑道,“这样说吧!我想要丹岛之秘,你也一样。但是,现在我们两个却是角逐丹岛的各方势力中最弱的一方。我需要你帮忙,你大概也需要一个盟友吧?”

    徐佑脸色阴沉地说道:“我不需要盟友,也不会与人分享丹岛之秘。”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直言道,“我对长生不死不感兴趣,我想要找一个人的去向。丹岛上无论有什么秘密都是你的。”

    徐佑扬眉道:“就这么简单?”

    我的声音跟着微微一沉:“我还要几个人的命。”

    徐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要谁的去向?那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王战!”我说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我父亲有没有来过丹岛,他又出没出去?”

    徐佑的眼睛顿时一亮:“在岛上留字的那人是你父亲?你怎么证明……”

    徐佑话没说完,我的双目已经对上了他的瞳孔,徐佑恍惚之下僵立在了原地。

    我在梦境中练成的“生死凝眸”也被我给带了出来。司命虽然没有给我解释原因,但是我估计是我在梦境中吃掉了蛟蛇双目的时候,司命在梦境之外把真正的蛇眼塞进了我的嘴里,引导着我在梦中修炼,否则,我也不可能练成生死凝眸。

    片刻之后,徐佑就猛地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我看着对方笑道:“这就是我的证明。我想杀你,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但是,我杀了你,肯定斗不过外面的两方人马,所以,我们还得联手。”

    徐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想怎么合作?”

    我沉声道:“那得看你对丹岛了解多少。”

    徐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想要套我的话吗?”

    我摆手道:“你想多了。你先前的布局,无非就是想让人在你前面探路,但是,你的手法似乎有些……有些低劣。你把自己摆在一个探险者的位置上,谁会替你去送死?”

    “想要骗人,你就得让他们觉得,你掌握了丹岛上最大的秘密,这样才会有人抢在你面前去送死。我说的对吗?”

第二五七章 定计

    徐佑紧盯着我看了半天,才沉声说道:“你外面说的那四句《活命歌》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我仰头看向了徐佑,“我说是真,你信吗;我说是假,你信吗?真真假假,不到最后谁能相信?”

    江湖人都有三分赌性,越是到了绝境,赌性也就越重。徐佑虽然没被逼到绝路上,但也是个时间问题,如果他有上岛的本事,他绝不会蹲在楼船上等着有人进来。

    我敲着面前的桌子道:“把我的朋友放出来吧,有些事情当面谈谈更好一些。”

    徐佑沉默之间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我们周围的一切瞬间消散一空,只剩下了摆着一口棺材的船舱。

    我在徐佑的示意之下向门外喊道:“都上来吧,这里没有什么危险。”

    叶寻他们几个陆续从门外走了进来。叶寻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我背上敲了几下,他的意思是:附近有人。

    楼船的位置并不算隐秘,我们几个又处在楼船的顶层,只要有人在附近架上一副望远镜,就能看见我们的口型,我们说什么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我伸手虚引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父亲当年在岛上的挚友,徐佑。当然,你们也可以叫他徐福。”

    徐佑身躯微微一震之间,转头向我看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徐福?”

    “那是我爸的猜测。”我看向徐佑道,“我爸一直都怀疑你是徐福,只不过他找不到证据。”

    徐佑沉默良久,忽然一抬手掀开了面前的棺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徐福。”

    那口棺材当中赫然躺着一具跟徐佑一模一样的尸体,唯一不同的是,尸体身上的道袍已经变得腐朽不堪,轻轻一触就可以化成残渣。

    豆驴子贴在棺材边上看了半天,还特意撕下尸体的衣角搓了两下,才向我点了点头。

    徐佑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的举动,自顾自地说道:“我有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怎么炼丹……还记得我在岛上落下了什么东西。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落下了什么。”

    徐佑沉声道:“我的记忆里,我应该带人上过岛,而且带的是童男童女。但是我想不起来应该从什么方向上岛,又是为了什么。”

    徐佑看向了窗外:“所以我一直都在想,应该让别人先往岛上走,等他们走上去,我或许还能想起一切事情。”

    我沉声道:“你记不记得一副需要在子时开炉的丹方?”

    “好像是有……”徐佑皱着眉头道,“那副丹方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不对,不对,丹方不能在子时开炉。子时阳气最弱、阴气鼎盛,不适合炼丹。”

    我顿时脸色一沉。这个徐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就是让他配合我撒谎,他怎么会在中途摆了我一道?

    我看向徐佑时,后者缓缓说道:“可我却在《活命歌》里找到了一副丹方。”

    徐佑转头笑道:“《活命歌》本来就是假的,你怎么从里面看出的丹方?”

    我从离开营地开始就知道有人在我背后监视——余娜他们不会相信我,就像我也不会相信他们一样。我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落在对方二目之中。

    我顺利离开营地,无非就是余娜他们故意放我出来。我这一路上一再地强调《活命歌》,就是想让暗中监视我的人觉得《活命歌》才是解开丹岛之秘的关键。

    魔门和探神手只要开始争夺《活命歌》的石碑,我和司若的压力都会随之减轻,我的下一步计划才能进行。

    可是徐佑不但没有配合我,反倒一下拆穿了我的计划。徐佑冷声道:“你抛出《活命歌》,无非是想转移别人的注意。王战当年也这样做过。岛上的《活命歌》九成出自王战的手笔。《活命歌》里究竟藏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徐佑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当年,我与王战约定,各带一物在此会面。你空手前来,还想让我去蹚浑水?老夫告辞了!”

    徐佑说话的同时身形倒射而起,直奔窗外落去。我起身之间,对方已经飘出了窗口:“等你想通了,就带着东西到第四层天的秘火窟找我。”

    徐佑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我想把徐佑给拽进乱局,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我没想到徐佑会忽然给我致命一击。他现在没了影子,所有人都会把目标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刚往窗外看了一眼,徐佑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太多。船上那两百齐军将士算是我送给你的小小礼物,你手中的狐铃就能控制他们。”

    “徐佑……徐佑……”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对方反应,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从船上走了下来。

    我还没走到门口,船上的齐军已经闻声而动,直奔船舱围拢而来。我刚刚向后倒退了一步,豆驴子就急声道:“王欢,你试试狐铃。”

    我双脚连续后退之间,忍不住怒吼道:“你也相信徐佑的鬼话?”

    “狐铃是王战给米糊儿的。”豆驴子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愣在了当场。

    我爸既然把狐铃送给了狐妈,她又怎么会把铃铛还回来?

    可是,豆驴子的话我又不能不信。他和狐妈之间虽然打打闹闹,我却能看出来他们互相之间非常信任。

    我犹豫了一下就拿出狐铃挂在手腕上当空摇动了几下,原本杀气腾腾的齐军将士在一瞬之间安静了下来,纷纷向外左右退去。

    “狐铃真能控制齐军?”我本来是在自言自语,却没想到有人接过了我的话头儿:“狐铃为什么能控制齐军得问你啊!”

    我循着对方的声音看过去时,余娜已经带着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探神手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王欢,眼前的事情,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

    余娜厉声道:“魔门暗中派来的联络人是怎么回事儿?《活命歌》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谁说魔门的人在跟我联络?”

    余娜轻轻挥手之间就有人把项临给推了上来。余娜指着项临胸口上的刀伤道:“你自己写的字,总不会不认识吧?”

    余娜见我沉默不语,干脆拿出一张纸条扔在了我面前:“司若的亲笔,你总该认识了吧?”

    纸条上的确是司若的笔迹,她只写了一句话:当心破晓,尽快上山。

    我淡然看向了余娜:“一张没头没尾的字条能代表什么?”

    余娜笑道:“这的确代表不了什么的,若是加上魔门弟子的认罪状,可就不一定了。”

    余娜指着项临说道:“你当初真应该连他的手一块儿打断,这样他就连字都写不了了。”

    我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陷害我?”

    余娜声音一沉道:“王欢,我们暂且不论你跟魔门之间的关系,你身为探神手,掌握了禁区的情报就该拿出来与同道共享,难道你还打算针对两大宗门不成?”

    余娜应该是在试探我。

    我沉声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的身上没有任何秘密,信不信由你。”

    “那你就跟我回去找驻地的长老解释吧!”余娜轻轻挥手之下,跟在她身后的探神手立刻往我身前围拢了过来。我扬手摇动了狐铃,原先静止不动的齐军顿时长戈怒扬,转身杀向了余娜。

    我拉起叶寻:“走!回船舱!”

    我们四个接连后退之间,双方人马已经杀成了一团。我带着叶寻快步冲上楼船顶层,踹开窗户登上船顶,从船尾的方向跳落到了船下,沿着山坡向丹岛第四层飞奔而去。

    余娜在我身后怒吼道:“王欢,你跑不了,拨云宗饶不了你!”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狠狠地摇动了两下狐铃。刺耳的铃声在夜空当中声传数十米之间,船上的齐军瞬时发狂,不计后果地向余娜的方向疯狂冲去。原本与齐军势均力敌的探神手顿时被压在了下风,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

    我在冷笑之间冲向丹岛四层,我身后的豆驴子边跑边问道:“王欢,你家老爷子真到过丹岛?”

    “应该是!”我回答道,“我爸写字有个习惯,就是下笔的时候很重,他不管写什么字,起手第一笔都像是故意地顿笔。这个习惯他一直都没改过来,山洞里的字肯定是他留下的。我现在还没看见其他的《活命歌》,不知道有没有我爸留下的东西,总得看见了才知道。”

    豆驴子道:“你家老爷子就不给你讲他探神的事情?”

    我摇头道:“我没遇上狐妈之前,都不知道我爸说的生意就是探索禁区。这个你问狐妈就知道了。”

    我和豆驴子说话之间,踏上了丹岛第四层。

    从我所在的位置放眼看去,岛上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草,挺立的草尖足有半人多高。这还仅仅是草地的边缘,越往里去,荒草也就越高,几乎能够超过我的头顶。

    “这地方能进出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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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介绍:
苍穹之下,神藏鬼伏。
我无意间揭开了传说背后的隐秘。踏遍三江六岸,血染绝峰雪原,几经生死,争天斗命之后,我仍然活着,世间却没有了我的痕迹。神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