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神隐TXT下载神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神隐全文阅读

作者:苗棋淼     神隐txt下载     神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五章 该相信谁

    我这才反应过来,公输思月是把魏延当成了墨家机关术的传人。或许,造成这种误会的不只公输思月自己,还有整个公输世家。魏延一死,墨家机关的传人不复存在,公输世家自然不会再攻汉中。

    诸葛亮为了解除公输世家的威胁,才抛出了魏延?还是说魏延当初确实难以压制,诸葛亮一箭三雕,除掉魏延、杨仪,解除公输世家的威胁,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说得清楚了。

    无数个念头正在我脑袋里飞快地转动之间,公输思月再次说道:“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出世之后,公输世家就向诸葛亮下了战书。”

    “诸葛亮回书,邀请我们深入蜀地一较高下。那时,公输世家诸位长老不同意我只身犯险,可我却执意想要会一会名震天下的诸葛孔明,便只身来到了蜀中。”

    公输思月道:“诸葛孔明把我带到这处机关秘境之后,我不由得大失所望。这里的机关术虽然称得上上成,但是比起机关秘术巅峰之所,相去甚远。”

    公输思月话锋一转道:“我正准备离去时,诸葛亮却把话题给引到了正邪之争上。按照他的意思,公输家的机关偏向霸道,主张攻伐,是为邪术;墨家兼爱、非攻,主张和平,是为正道。我当然不肯服气,与诸葛亮争论良久,可我就是辩不过他。”

    公输思月说到这时,忽然停了下来:“王欢,如果你是诸葛亮,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跟前辈打赌。”

    我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诸葛亮舌战群儒,辩才无双,说到讲道理,前辈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诸葛亮仅凭唇枪舌剑,可能逼退前辈,却未必能逼退公输世家。”

    “诸葛亮是想困住前辈,让公输世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攻击汉中?”

    “哈哈……”公输思月大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说了一句‘正邪自在人心’,诸葛亮却又把话题引到了人心上。他的道理很简单,人的眼睛最容易被表象蒙蔽,只要有人制造出假象,就一定可以把一个君子生生变成邪魔。”

    “对于诸葛亮的这番说辞,本座当然不会承认。于是,他就跟我打了一个赌。他说,把这座机关秘窟完全交给我掌控,他只留下闸门和几幅字画,就能令我千年不出。”

    “诸葛孔明的这番说辞,我自然是不肯相信,于是就跟他打了一个赌:如果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就不是邪魔,开启诸葛亮留在这里的一道机关秘闸,把我放出去,自然就是我赢;如果所有人都相信了诸葛亮,那自然就是我输。”

    公输思月苦声笑道:“结果,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确被困千年没能离开秘境。”

    我沉声道:“外面那些血虫究竟是什么东西?”

    公输思月反问道:“你没见过钓鱼用的红虫吗?那只不过是红虫的一个变种而已,伤不了人,只能吓人。那就是诸葛亮故意留下来吓唬你们的东西。”

    “地图、机关、邪魔,哈哈……”公输思月笑道,“你们都被诸葛亮的千年盛名给骗了。”

    公输思月声音一沉道:“我现在问你,你相信诸葛,还是相信本座?”

    我也在问自己:我该相信谁?

    相信诸葛亮?

    诸葛亮为匡扶汉室,鞠躬尽瘁、名传千古。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诸葛亮也是一个为了理念而不顾一切的人。刘备死后,三国之中最应该争霸的是吴魏,而不是蜀魏。所以,后世有人评论,是诸葛亮的北伐生生拖垮了蜀国。

    如果说,诸葛亮为了守住汉中,故意留下了公输思月,限制公输世家,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相信公输思月?

    公输思月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但是这里面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公输思月怎么会活了两千多年?守在附近的妖仆又是怎么回事儿?

    鲁班是天下匠人祖师不假,但是鲁班不是道门中人,也没有追求过什么长生不死。公输世家有秘术能让人存活千年?

    说到秘术,《鲁班书》里确实记载过一些秘术,但是《鲁班书》并非旁门左道,鲁班传人会用邪术制造妖仆?就算公输世家想要给机关提供动力,他们也该选择黄巾力士吧?妖仆嗜血好杀、怨气冲宵,制造妖仆有伤天和,如果妖仆真正出自公输世家,那么公输世家真就成了邪派了。

    可是,不相信公输思月。

    眼前被公输思月掌控的机关秘境是怎么回事儿?

    诸葛亮总不会想要镇压对方,却又把主动权交在对方手里吧?

    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孟天东——是他说出了妖仆,他应该对妖仆的出处有所了解吧?

    孟天东大概也知道我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向我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大概是他也不知道妖仆是不是出自公输世家。

    我正思忖之间,陶晞羽却在背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要告诉我,赶紧说相信公输思月,让她放我们离去,先保住我们的性命再去考虑其他。

    我轻轻推开陶晞羽的手,面向小筑道:“晚辈,冒昧地问上一句。如果前辈从机关秘境中脱困而出,想要去什么地方,又要做什么?”

    “是啊,我该去哪儿,该去做什么?”公输思月沉默良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了。公输世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我沉声回答道:“墨家、公输家都已经不在了。或许,这世上还有他们的传人,但是已经不复当年盛况,起码,我就没听说过公输世家的传闻。”

    “果然是这样。”公输思月道,“当年,我带走了大半机关秘术。公输机关没了传承,自然会因此没落。”

    公输思月话音一顿:“我离开秘境之后,要去一处公输家的密地,那里有公输世家最为完整的传承,我要把公输世家传承下去。”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恕我直言,时隔两千多年,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前辈没法想象的地步,机械学、动力学早已经远远超出了前辈生活的年代。前辈可能不知道……”

    公输思月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公输世家的机关术已经没有用了对吧?”

    “是,呜……”我的嘴里刚蹦出一个字来,站在我身边的陶晞羽赶紧捂住了我的嘴,急声向公输思月说道:“谁说机关秘术没有用?不仅有用还有大用。”

    公输思月的声音渐冷:“那你说,机关秘术还有什么用?”

    “有……”陶晞羽眼珠一转道,“至少可以向西方人证明,两千多年之前,他们还只知道火耕水耨,我们的祖先已经发明了机关术。机械学的先驱不是什么西方的科学家,而是我们华夏先祖。”

    公输思月冷然道:“除此之外呢?除了这些虚名,就没有别的了吗?”

    “这个……”陶晞羽不由得一时语塞,想要继续辩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公输思月沉声道:“王欢,你也这么觉得?”

    陶晞羽脸色惨白地向我看过来时,我却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一群孤陋寡闻的东西。”公输思月冷笑道,“你们所谓的那些什么现代机械,本座也有所耳闻。那些东西,应该是用电或者什么油之类的东西才能发动吧?”

    公输思月冷声道:“你们自己看那边。”

    我看不见公输思月,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哪边,连续转头之下,只看见院子一角出现了一个拿着扫把清扫院落的布衣侍女。

    我皱眉之间却看见侍女破开的袖口上露出了一条肉色斑驳、像是磨掉了油漆的手臂。

    “机关傀儡?”陶晞羽忍不住惊呼道:,“世上真有机关傀儡?”

    公输思月冷笑道:“你可以过去看看这只机关傀儡上,有没有你们说的电力或燃料?”

    陶晞羽忍不住走了过去,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之后才喃喃自语道:“机关傀儡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陡然拔出蔑天,抬手一刀从机关傀儡头顶劈落而下。刀锋过处,傀儡一分为二,用木头制作成的大脑、内脏从傀儡腔子里滚落而出,一块块散落在地上。

    机关傀儡的脑袋虽然被我劈成了两半,两颗眼珠却还在眼眶中来回转动,片刻之后就凶光毕露地盯住了我的面孔,似乎想要把我这个一刀将它劈成两半的人牢牢记在心里。

    我下意识地避开傀儡的目光,从地上捡起一颗木头打造的心脏轻轻摇晃了两下,那颗用木头雕刻而成的人心里竟然传来一阵像是机械零件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我看着傀儡左半边空空荡荡的身躯,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传说中,能走能动、能歌能舞,甚至带有人类感情的傀儡真的存在?

    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神话传说。

    我骇然看向小筑:“传说中的偃师人偶是真的?”

    公输思月反问道:“你相信偃师传说吗?”

第一五六章妥协

    我确实听说过偃师的传说,传说中偃师才是天下最强的机关大师,他机关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神话的程度,传说连墨子,鲁班都难以望其项背。

    《列子.汤问》中记载: 周穆王去西方巡视,在路上遇到一个自愿奉献技艺的工匠名叫偃师。

    偃师向周穆王进献一个能歌能能舞,甚至还能像人眉目传情的人偶。偃师把人偶全部拆开,人偶腹腔内的五脏六腑,外部关节、皮毛,虽然都是假物却一样不少,分解开来与真人无异。把这些东西重新凑拢以后,歌舞艺人又恢复原状。

    周穆王试着拿掉它的心脏,人偶的嘴巴就不能说话;拿掉肝脏,人偶眼睛就不能观看;拿掉肾脏,人偶双脚就不能行走。周穆王不由得感叹道:“人的技艺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功效吗?”

    这个故事,我一直当成神话来听。那个时代总不可能出现一部智能机器人吧?况且,周穆王带着人偶回朝之后,就再没了下文,人偶去了什么地方,偃师又在做什么?再没有什么传说可查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就算是半信半疑吧!”

    公输思月道:“偃师传说确实有点夸大其词,但是,我们公输家的机关术却能造出自行行走的傀儡,就像你所见到的一样。”

    公输思月沉声道:“这具傀儡里东西,才是机关秘术的核心之秘,公输世家的秘术决不能失传,我必须找一个人,把秘术传承下去。”

    陶晞羽听到公输思月要传机关秘术,不由得两眼一亮:“请问前辈,传承机关秘术需要什么条件?”

    我和孟天东同时皱了一下眉头,陶晞羽这是在打机关秘术的主意啊!如果,真让机关术核心之秘流失海外,绝对能卖出天文数字的价钱。无鬼宗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我和孟天东再次对视之间,两个人的眼里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这种戒备不止是针对陶晞羽,还有我们彼此。

    除了我和叶寻之外,魔门、无鬼宗,甚至黑蝴蝶都想要机关秘术。公输思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我们三方从合作者又变成了竞争者。

    我们三个全都不再说话了,因为我们谁都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意图。

    公输思月的声音里带起了悲意:“其实,你们谁都不适合得到机关术。你们不是匠人,得到秘术也造不出傀儡,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本座在此耗费千年,即使有公输秘术维持着一线生机,也坚持不了多久。恐怕还没等叙述完所有秘术,就该离开人世了。现在,唯一能让机关术传承下去的办法,就是你们带我离开这座密窟,把我带到机关城。那里藏着公输家的典籍,你们带走典籍,替公输家找到传人,我也就了无心愿了。”

    我看向小筑之间,眉头越皱越紧——公输思月的话,总是让我觉得极为危险,就好像是她在用机关秘术的秘密引导着我们走向死亡陷阱。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晚辈怕是无法完成前辈的心愿,还请前辈准许我们离开,晚辈保证不会透露半点机密。”

    公输思月道:“可惜了。你是最适合去寻找机关秘术的人。”

    我继续摇头道:“晚辈才疏学浅,怕是难以完成前辈的心愿。”

    陶晞羽急声道:“王欢,你怎么能这样,公输前辈想要传承机关秘术有什么不对?你难道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意帮前辈完成么?”

    陶晞羽转向小筑道:“公输前辈,晚辈不才,愿意为前辈尽绵薄之力。”

    公输思月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虽然也有几分急智,但是比起王欢,你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公输思月为什么一直想要拖着我走?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我正沉默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寻忽然开口道:“相传,九鼎沉入渭水之后,曾被一支神秘力量打捞带走,那支力量是不是公输世家?”

    公输思月惊疑道:“你们想找九鼎?”

    叶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站在我们身边的陶晞羽眼睛却越来越亮。

    公输思月沉默片刻才说道:“公输世家追求机关之道,不会去打捞九鼎。如果,真有人以机关术捞取九鼎,那就只能是墨家的某个分支。”

    公输思月忽然轻咦了一声:“我明白了。你们深入秘境,不是为了机关秘术,而是为了九鼎的下落?”

    到了这个时候,我只能应付道:“算是吧!”

    公输思月却回答道:“九鼎去向早已成谜,哪怕我比你们早生千年也不敢肯定九鼎究竟被带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你的思路或许是对的。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在渭水当中打捞九鼎的,除了墨家只有公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公输世家并没参与打捞九鼎。至于墨家……”

    公输思月微微一顿道:“墨家传人大概也已凋零殆尽了吧?或许……我是说或许,机关城里有墨家关于九鼎的某些记载,你们可以试试运气。当然……”

    公输思月话锋再次一转道:“你们不愿意去机关城,我也可以放你们离去。”

    我还没开口叶寻已经抢先道:“等我们考虑一下。”

    叶寻说完把我拉到远处小声道:“你怎么看?”

    “公输思月总让我觉得不对,有机会我们得想办法快溜。”我用眼睛扫了一下小筑的方向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公输思月不放我们走。你就想办法带着安然先撤,我尽可能给你断后。”

    叶寻出人意料回答道:“可是我想去找九鼎!”

    我看了叶寻半天:“你不是疯了吧?就到了这步了,你还想去找九鼎?”

    叶寻没有说话,可他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让我想想!”我嘴上说让我想想,私底下却是在用狼王面具跟叶寻交流:“那个机关城不能去,你要是实在想找九鼎,咱们就悄悄跟着他们。等他们出来,抢他娘的。”

    “没机会!”叶寻只跟我说了三个字。

    其实,我也是在敷衍叶寻。从秘境出去,陶晞羽,孟天东就能恢复跟外界的联系。我们赶往机关城,魔门,无鬼宗大批高手马上会尾随而来。

    我和叶寻却是唯一招不来帮手的人,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火中取栗,去抢他们两家的东西。

    我正在想该怎么去说服叶寻时,小筑四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我仰头向上看时,密集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频频传来。

    我被突忽其来的脚步声响吓了一跳,小筑附近明明没人,脚步是从哪里来的?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听见小筑附近草丛里传来了人声:“分散开,追着通道走,一定要生擒妖女。”

    李文忠?那是李文忠的声音。

    他们在追谁?司若?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司若。

    司若不是说,她有办法对付刑殿吗?怎么反被李文忠给追到这儿来了?

    我猛然看向孟天东时,后者急声道:“公输前辈,我家小姐遇险,请你援手?我们兄弟愿意陪你下机关城。”

    公输思月冷声道:“我不需要你们陪,我要的人是王欢。”

    孟天东再次看向我时,已经是双目尽赤:“王欢,你怎么说?”

    我沉声道:“公输前辈,外面被人追杀的,是我的朋友,求前辈援手。”

    我见公输思月没有回答,马上补了一句:“晚辈愿意听你调遣。”

    “好!”公输思月笑道:“你愿意帮我,我也不欠你的人情。你的朋友,我救了,追杀她的人,我也帮你一并留下。”

    公输思月说话之间,原先我们走下来的那条通道上的闸门也在机关的操纵之下接连开启,公输思月的声音随着传音铜管响彻秘境:“上面那个女娃,王欢在下面等你,你下来吧!”

    公输思月!

    我看向小筑的目光当中忍不住露出了怒意——公输思月是在断我的后路,她直接叫破了我身份,我除了跟他一条路走到底,没法儿再从别的地方回头了。

    “王欢?”从通道中冲下来的司若,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秘境核心里等他。

    司若故意放走李文忠,确实让我非常不满,可是,当周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司若再站在我面前时,我却恨不起来了:“你没事儿吧?”

    司若咬牙拔掉自己胳膊上一支暗器,对着我摇了摇头。司若身边的四个高手一个不剩,她自己就连停下来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可见司若与刑殿之间拼杀何其惨烈。

    我几步上去想给司若止血时,后者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失手了。我赶过来……赶过来是想通知你快走,刑殿那边已经下了格杀令,无论是谁遇见你立斩不饶。”

    “别说话!”我用纱布在司若伤口上连着缠了两圈,才仰头看向了洞顶:“刑殿想要杀我,那就让他们来吧!”

    刑殿弟子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却能听见他们频频传来的脚步声响,刑殿大举来袭。

第一五七章 迟迟不动

    刑殿大举出动,就为了抓捕司若?

    司若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刑殿为什么出动了这么多高手,总之,这一次我们被完全包围了。”

    我正和司若说话的当口,机关栈道顶端忽然人声鼎沸,大批身穿黑衣的刑殿弟子从栈道的各个出口蜂拥而入,一排排人影或站或跪地守住了顶层栈道的边缘,手中步枪齐齐指向小筑。只有几十平米的院落瞬间落在刑殿枪口的覆盖之下。

    为首的李文忠大摇大摆地走到栈道边缘,手扶着栏杆,口中啧啧带声地说道:“啧啧啧……王欢啊王欢,我本来还为陷害你入狱带着三分内疚,现在看来,我不但没错,反而低估你的罪行。”

    “魔门大小姐、无鬼宗小天王,你勾结的邪魔外道不少嘛!”李文忠的脸色陡然一沉,“你还勾结了哪些妖孽,还不从实招来?”

    “我招你麻痹!”我暴怒之下抬手一枪往李文忠身上打了过去。我这边枪声一响,李文忠顿时惊退了一步,他身边的弟子快速抢到李文忠身前拦做一道人墙。

    我冷笑道:“你退什么?有本事站出来试试啊!”

    我明知道跟李文忠斗嘴没有任何意义,却不得不拖延时间——公输思月说要留下刑殿弟子,可是到了现在她都没发动机关,我不得不继续拖延。

    我不是不相信公输思月,而是害怕她的机关年久失修,启动不了。

    我表面上冷笑连连,心里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李文忠推开身前弟子,得意笑道:“王欢,你的马格南威力虽大,却打不着我。要不要我借你一把步枪试试?”

    我像小孩骂架一样指着李文忠道:“行啊!你扔啊!你特么不扔,就是我日出来的!”

    刚才还得意洋洋李文忠脸色骤变:“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我要让他跪着把刚才的话咽下去。”

    李文忠话音一落,我身上的汗毛就跟着炸了起来。栈道足有二三百人,他们肯定有人举枪指向我的双腿,可我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算想躲也不知道该躲到什么地方。

    “保护王欢!”司若厉声下令之间,三个血卫同时挡在了我附近。三个人刚刚站稳,两声枪响就隔空而起,站在我身前的血卫瞬时间双膝齐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名血卫的双膝虽然血流不止,却紧咬着牙关,丝毫不肯出声。

    栈道上的李文忠却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是条汉子。王欢,你也不错,看着同伴被打折了腿还能面不改色,心够狠。”

    我冷眼看向对方:“李文忠,老子要不亲手挑了你的脚筋,我跟你的姓。”

    李文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养不起你这么大一个儿子。来人,送那位好汉上路。”

    李文忠手臂向下一沉,身后枪声乍起,跪在我面前的血卫额头上顿时被子弹射穿,倒在了血泊之中。

    孟天东厉声怒吼道:“都跟我……”

    “住口!”司若怒吼道,“全都留下保护王欢,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也决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小姐……”孟天东对上司若凌厉的眼神之间,紧握着双拳退回了远处。

    “哈哈哈……”李文忠大笑道,“好一个情深义重的魔门妖女。我本来以为你们仅仅是合作,现在看来,你们是勾搭成奸啊!”

    我沉声道:“你的嘴,给我放干净点。”

    李文忠曼声说道:“王欢,你知道这世上最让人上瘾的事情都有什么吗?对于上瘾的东西,每个人的认知都不一样,有人觉得是毒*品,有人觉得是权力。实际上他们都错了,杀人才会真正的让人上瘾。”

    “当你看见对手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世上主宰,你能像神明一样去主宰别人的生死,让人用虔诚的心情跪在你的面前。所以,我每次杀人之前,都会给对手一个求我的机会,如果他的哀求能有些新意,我或许会放他一马。”

    我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之间,李文忠也说道:“不过嘛,我今天想要换一个玩法。让对手求我,太没意思了。我想看看你那位小情人,魔门的大小姐司若,用什么办法能打动我,放你一马。”

    魔门属下同时变色之间,李忠文却好整以暇地扶着护栏道:“当然,司若大小姐也可以一直保持着你的高傲,直到我杀光你的手下,再杀王欢为止。”

    李文忠轻轻扬起一只手:“司若大小姐,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们只有十多人,而我可有几百条枪和几万发的子弹,你要是觉得自己的手下都是钢筋铁骨,不惧枪林弹雨的话,可以坚持一下试试。”

    李文忠晃动着那只手道:“司若小姐,你是准备自己走出来呢,还是准备再考虑一下呢?”

    司若还没开口,孟天东已经怒吼道:“魔门血卫誓死保护小姐!魔门少主,决不能受人侮辱!”

    所有血卫抽出弯刀,挺身挡在司若面前时,司若沉声道:“全都给我让开。”

    孟天东背对司若的身躯微微一颤之间,人也猛然回头怒喝道:“王欢,你怎么说?李文忠的目标是你,你死……”

    “闭嘴!”司若一掌打在孟天东身上,后者虽然被打退了几步,双眼却一眨不眨地向我看了过来。

    司若起身要上前时,我却伸手把她拦了下来:“该动的人没动,现在还不是你动的时候。”

    李文忠哈哈笑道:“王欢,你的脑子坏了吧?你是觉得我在虚张声势,还是觉得我怕了魔门?实话告诉你,就算我睡了你的小情人,刑殿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李文忠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话并不是说给李文忠,而是说给公输思月。

    如果说,秘境机关难以启动,那么公输思月早就该提醒我们从其他密道撤离,她迟迟不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在关键的时刻出手,让我们欠下她一个还不清的人情。

    在她看来,血卫如同妖仆,只不过是一个能动的工具而已,死上几个不算什么,我们真正的危机还没到来,她就不会出手。

    公输思月没有反应,李文忠却在这时冷笑道:“给我瞄准王欢连续射击,直到把他打得跪在地上为止。”

    我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一个离我最近的血卫,一只手伸向对方腰间:“他的身上装着*。只要我的手轻轻一动,我们两个马上就会粉身碎骨,那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了。”

    我的话还是在说给公输思月,结果李文忠忽然变色道:“王欢,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没法交差啊!”

    李文忠分明就是在耍我,陶晞羽却上前一步,洋洋得意地说道:“知道怕了,还不赶紧给司若小姐道歉?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我皱眉看向对方时,陶晞羽用背在身后的手掌轻轻向我摆了两下。

    陶晞羽不但不傻,行事作风还带着邪派中人的狡猾,她不可能看不出来李文忠在做什么,她那番话,也是在对公输思月逼宫。

    我忍不住侧眼扫向了身后的小筑——公输思月究竟在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就算能拖住李文忠一时,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难道她就不怕我们一怒之下全部离去?还是说,她只是想给机关秘术找一个传人,并不在乎是把秘术传给什么人?

    站在栈道上的李文忠双手合十,露出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王欢,求求你不要死啊!司若大小姐,你帮我求求王欢啊!”

    陶晞羽曼声道:“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吗?求人就该跪下来求。”

    “我跪,我跪……”李文忠双手扶着栏杆慢慢屈着膝盖向栈道上跪了下去,可他膝盖还没碰到地面,却忽然一下挺身而起,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相信我怕你死了?你是白痴吗?哈哈哈……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定下罪名。”

    李文忠伸手往身边一指:“刚才的一切都已经有人录下来了,我只要带着录像回去,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拉*,我就帮你。”

    我抓着那个血卫向后连退了两步,李文忠却厉声道:“你再退也没有用!你以为你背后那个茅草屋是防空洞不成?来人,给王欢看看我们的装备。”

    四个刑殿弟子同时排众而出之间,各自亮出了一支肩扛式的火箭筒。

    我忍不住看向了黑蝴蝶——虞枫不是说探神手不允许使用大威力武器吗?刑殿弟子怎么会拿出火箭筒来?

    黑蝴蝶无奈摇头之间,我厉声道:“堂堂刑殿也干这种男盗女娼的勾当?你们的武器是走私来的吧?”

    “你什么都知道嘛!”李文忠得意道,“那又能如何?你能告诉谁,谁又会相信你?我现在放你出去又能如何?你一个没有背景的清风,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第一五八章初试机关

    李文忠终于得意忘形了,终于开始膨胀了,我的机会来了。

    我在李文忠的叫嚣声中,走向司若身边,拉起她的手道:“今生没能跟你一起,不过,好歹临死还能遇见一座房子。让这个小筑当我们的新房好不好?”

    司若愕然一怔之间,我对着他连眨了几下眼睛,司若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其实我一直的心愿就是能放开江湖,放开恩怨,找一个雅致小居与你共度半生,这里不正好就是我想要世外桃源么?”

    我大笑道:“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云拨天开续前缘,结庐山**婵娟。走,我们去看看我们茅庐小筑。”

    “我也好喜欢那首《金剑雕翎》尤其是听你唱歌……”司若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

    “你喜欢,我就唱给你听。”我挽着司若大步向小筑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从始至终都也没去看栈道上的李文忠一眼,对方却被气得暴跳如雷:“唱歌?王欢,你他么的唱得出来吗?”

    我昂首唱道:“腰仗三尺正义剑, 胸有柔情千万千,潇洒来去山水间,两情千里亦缠绵……英雄出少年,风姿焕发扫狼烟……豪情干云天,哪怕世道人心险。恩恩怨怨化飞烟,谈笑声中江湖远,云拨天开续前缘,结庐山**婵娟……”

    我的歌声虽然豪气干云,手心里却在直冒冷汗。

    我与司若越是表现得柔情蜜意,看淡生死,李文忠却越是心如火烧,怒气狂涌。

    我从刚刚那一番话里判断出,李文忠是一个权力欲很重的人,甚至自比神明。

    他想让我们跪乞活命,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让他看见我和司若为了死能同穴而甘之若饴。甚至风波不惊的将他视如无物。

    现在的李文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上串下跳的跳梁小丑,自己都会觉得脸红。一个刚刚还自比神明的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打进了泥里,他肯定要恼羞成怒,杀机顿起。

    我现在赌的就是,李文忠究竟是会下令开枪射杀我和司若,还是会下令炸毁小筑,如果后者,我就赢了。

    我迈出两步之后,李文忠疯狂怒吼道:“开枪,开枪,给他们打死他们。”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之后,强行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紧紧挽着司若的手又往前走了一步。李文忠的命令就在我那一步之间发生了改变:“别开枪,给我炸了那个茅房,我倒要看看,你们去哪入洞房。”

    我眼角余光扫向栈道之间,手持着火箭筒的刑殿弟子,已经转过身来,将武器指向了小筑。

    千钧一发之中,李文忠背后忽然传来铁闸落地轰鸣巨响,原本已经打算发射火箭的刑殿弟子,本能的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

    栈道背后的石闸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接二连三的道道砸落。

    那一瞬之间,我也明显感到脚下地面在从下往上的剧烈的颤抖——公输思月终于出手了。

    我猛然回头之中,小筑四周地面已经一块一块的从下往上翻转而起,仅仅眨眼之间,上百架弓开满月,长箭在弦的转射机,同时被机关翻板托上了地面。

    《墨子.备城门》中可以两人操作,来回转动,弓开数十箭,连续不断发射的转射机竟不仅活生生重现人间。转射机上尖端寒光四射的重弩,也杀机凛然的对准了刑殿弟子。

    刑殿弟子仅仅一愣之下,上百架转射机弓弦狂震,箭矢暴起。遮天蔽日的箭支就好像是从地面狂冲天际的暴雨,携带着如同神鬼哭嚎般的呼啸声响,向栈道上覆盖而去。

    不要说站在箭矢对面的刑殿弟子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我也觉得心中阵阵发颤——连马格南手枪都达不到的射程,原始的弓弩不仅逆行而上,飞射二三百米,而且去势不减,劲风震耳。墨家机关难道真的达到了神鬼莫测程度?

    “趴下——”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怒吼了一声之后,被吓傻了的刑殿弟子才算是回过神来,纷纷扑倒在了地上,有人仅仅慢了的一步就被弩箭贯穿身躯,带飞半空,生生钉进了背后山壁。

    栈道上一时之间惨嚎四起,血腥满布。地面上的转射机却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自动绞开了弓弦,重新指向了栈道。

    上百道弓弦同时拉动的声响,好像死神向后寸寸挪动的脚步,虽然声音渐远可是从地面上暴烈而起的杀机却在一瞬间紧逼栈道。

    栈道上方还没断气刑殿弟子被钉在岩壁上大声呼救,他们趴在地上同伴却死死的抱着脑袋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也被弓箭钉在墙上。

    我却在这时凛然一惊,转射机是在拉动弓弦,我却偏偏看不见弩箭搭弦。难道转射机安装弩箭的机关坏了?

    栈道上还有大半的刑殿弟子啊!这群人虽然全都匍匐在地,可是他们却是一群被打疼了老虎,只是在震惊之下才蜷缩蛰伏在了地上,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步就要暴起伤人了。

    我额头上的冷汗蓦然渗出的瞬间,转射机的弓弦再次齐震,好似的雷鸣般的声音,拔地而起,轰震岩洞。我只觉得自己的双耳在嗡嗡作响之间,栈道上刑殿子弟也在阵阵战栗之后回过了身来,一个个抓紧钢枪直立起身。

    摔得满脸是血的李文忠举着手枪怒吼道:“开火,开火,给我打死他们,我要让把他们碎尸万段。”

    李文忠怒吼未定,地上转射机忽然被翻板给挪回了地底,另外一组长箭满布的转射机,同时在原先箭阵的外圈翻转而起。

    还没来得及瞄准刑殿弟子一瞬间又重新趴了会去——他们固然可以继续向我射击,但是他们扣动扳机的一刻也会迎来密如暴雨的弩箭。杀人,他们也会被杀,只有暂时卧倒在地才最为安全。

    刑殿弟子紧贴栈道卧倒的瞬间,地上转射机再度爆响九霄,无数的弩箭从下向上的掀天而起,这一次的弩箭瞄准的目标确实最顶上一层的栈道。

    仅仅是眨眼之后,被箭矢轰开木板便破空而起,乱舞狂动,刑殿弟子血肉横飞,一块块的木片崩飞云霄之中,顶层栈道连塌数米远,残破不堪的栈道再也承受不住刑殿弟子的压力,短短数秒之后便轰然崩塌,栈道上刑殿弟子全在惨嚎声中落向了栈道第二层。

    这不是转射机肯定不是!

    《墨子.备高临》和《墨子.备城门》当中所记述的连弩车,转射机虽然极为精妙,甚至可以同时发射数十只弩箭,但那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利的优势,箭矢自然强劲。

    我眼前的箭阵是对空逆射,却还能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崩毁坚木打造的栈道,弓弩发射的力道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我几乎无法去想象。

    这就是公输家的机关术霸道之处,惊天之威?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小筑的当口,屋子里却传来了公输思月的一声冷哼:“机关启动需要时间,没有妥善安排,怎么能够功毕一役?你们太沉不住气了?做大事就该有处变不惊的气度,你们修行不到。”

    陶晞羽赶紧转身道:“是晚辈浅薄了。”

    公输思月这才再次冷哼了一声道:“下次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打扰我布置机关,吃亏的是你们。”

    我始终没有去接公输思月的话头儿,心中的戒备却越来越强——真是我心急么?如果,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启动机关的话,公输思月站出来说上两句话,取得的效果只怕要更强几分,至少他能让李文忠疑神疑鬼,举棋不定,这总比我们拿着人命去赌要好的多吧?

    我正在思忖之中,第二层栈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巨响,等我转头看时,栈道两层同时出现一架前段安放这钉齿巨轮的怪车。

    从外形上看,就像是有人把专门用来压平板油路面的压路机,给生生搬到了栈道之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压路机多出了狼牙似的雪亮钢钉。

    仅仅数秒之后,几个猝不及防的刑殿弟子就被活生生的卷到钢轮之下,钢铁碾碎了骨骼的声音隔空传来之间,我的身上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几乎不忍去看那血浆乱溅的车轮。

    那些还没从栈道崩溃当中回过神来的刑殿弟子,马上又被轮车逼的连连倒退,人挨人的拥挤在了栈道中间,不要说组织反击就算想要站稳脚跟都难如登天。

    站在人群中的李文忠纵声怒吼道:“跳,快跳下一层去。”

    李文忠命令不可谓不对,两层栈道相隔不足五米,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从上面跳落下去不在话下,可是,刑殿弟子还买来得及起身。第三层栈道就像是一张失去了支撑的踏板,顺着固定在内侧折页的方向砰然拍落在山壁之上。

    被栈道木板拍起来的尘土还没完全散尽,山壁当中就抻出了一把把锋刃向上的长刀。

第一五九章 初试机关2

    我虽然没有站在李文忠的位置,却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绝杀!机关阵造成的绝杀。

    在有限的空间之内,人力无法抗衡机关,就只能像李文忠他们一样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眼睁睁地等死。这就是秘境机关最为可怕的地方!

    现在李文忠被困在栈道上,不走,早晚会被两边冲来的机关车给生生碾成肉酱;想走,就只能落在下面的长刀上,被刀锋割成一个个血淋淋的肉块。

    如果过一会儿,二层栈道全部塌陷?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飞转而过,二层栈道就再也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木梁断裂的“咔擦”声响在栈道下连连暴起,整座栈道瞬时间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轰然崩塌。

    李文忠抓起身边两个刑殿弟子扔下了栈道:“下去,都下去……刑殿会记住你们,刑殿会给你们报仇……”

    刑殿会不会记住这两个弟子,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李文忠他们已经快被机关吓疯了。

    谁都知道,栈道塌陷,他们必死无疑,现在唯一能减少栈道负担的办法就是有人自己从栈道上跳下去。

    可是谁都想活命,谁都想在栈道上等等看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没有人愿意往下跳的时候,就要看谁能把同伴推向深渊了。

    那两个刑殿弟子被刀锋切碎的刺耳声响就像是一个让人陷入疯狂的信号,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抓住身边的同伴拼尽全力向外推搡。

    一道道从天而降的人影在刀锋之上四分五裂之间,栈道附近血雾迷蒙。殷红鲜血形同流水顺着刀锋潺潺有声地滴落在地,栈道上的刑殿弟子却还在疯狂推搡。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等到他们其中有人绝望的时候,肯定会引爆随身的武器,与昔日的伙伴同归于尽。

    我绷紧的神经刚刚松懈之间,就听见栈道顶层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等我抬头看时,卷裹着浓烟的火光已经从其中一道闸门背后喷涌而出,被*轰飞的石块掠空而过,形同炮弹砸向小筑四周。方圆数十米之内顿时烟尘四起、地面狂震。

    我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刑殿还有后援?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飞闪而过,剧烈的爆炸就在空中接连冲起,一道道闸门被*生生撕裂,一片片石块在爆炸的冲击之下掠空而飞,硝烟烈火瞬时烧红了半边天空,无数人影却在浓烟当中冲到了石闸门口。

    李文忠疯狂笑道:“殿主,殿主,我在下面……哈哈王欢你完啦,你完啦……刑殿大军杀到,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李文忠疯狂叫嚣之间,各个闸门背后陡然射出的无数绳索瞬间划破长空,向小筑附近飞射而来。倒挂着铁钩的长箭猛然钉入四面岩壁之后,弩箭背后的绳索也随之绷紧,大批身穿黑衣的刑殿弟子手持铜管套住缆绳,向小筑方向滑动而来。

    “开火!”魔门血卫同时拔枪向空中人影疯狂点射,首当其冲的刑殿弟子在血花飞溅之间横死半空,尸体却被手上的铜管吊在缆绳上继续向洞底滑落下来。

    随后而来的刑殿弟子躲在尸体背后端起机枪凌空扫射之间,数十道火蛇在空中纵横交叉、如雨狂倾,魔门血卫一瞬间被覆盖在火网之下,纷纷倒地。

    司若镇定自若地向后倒退之间沉声发令:“隐蔽!不要硬拼,放他们下来!”

    魔门血卫掩护司若退向小筑之间,公输思月的声音蓦然而起:“启动铁甲阵!”

    岩洞四周机关转动的声音蓦然而起,数以百计的六菱形铁甲从岩洞三侧飞旋而出,带着“嗡嗡”怪响当空急掠之间,将从天而降的刑殿弟子拦腰斩断之后又甩动着血珠向远处飞旋而去。

    一波铁甲掠过长空之间,第二波铁甲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铁甲好像是无限循环一般在空中交叉穿梭,好似铜墙铁壁封锁长空。

    我仅仅向空中看了一眼就快步抢到小筑门前,拍着大门喊道:“公输前辈,快点想办法离开,铁甲阵挡不住他们。”

    我的话没说完,空中就传来一声巨响,满天铁甲在*轰击之下向四面八方翻舞而起,如同被人洒向半空的硬币一片片掉落在地。

    “不好!”我狠命砸了两下大门,“公输前辈,快走啊!”

    公输思月纵声道:“铁甲阵再起!”

    “公输思月!”我愤怒之间连“前辈”都懒得叫了,厉声怒吼道,“你的机关挡不住重武器,你还想撑到什么时候?”

    我怒吼声中漫天铁甲再次飞舞而起,藏在机关控制室中的妖仆也在同一时间冲出栈道,手脚并用地冲向了洞顶闸口,与刑殿弟子绞杀在了一起。

    密集的枪声从石闸背后遥遥传来之间,我身前的小筑忽然一下四分五裂,一辆形同马车却大如茅屋的机关车从小筑废墟当中轰然冲出。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车厢后面的大门就在机关转动的声音当中蓦然开启,一道盘膝而坐的人影随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公输思月?

    我的眼力已经堪称一流,可我却偏偏看不清车上之人的相貌。对方的身上好像是笼罩着一层朦朦水雾,身穿古代宫装的女子隐身水雾之后缥缈如仙却又诡异至极。

    公输思月开口道:“车里只能坐四个人,你们谁上来?”

    我拉起身边的司若,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了车里之后,又把黑蝴蝶给推进了车厢。

    车门开启的瞬间,我虽然没看清车里的公输思月,却看清了车门的构造。这辆用精铁打造而成的机关车未必能防住火箭筒的轰击,但是防备枪械却绰绰有余。

    刑殿虽然飞扬跋扈,但我估计,除了秘境,他们也不敢轻易动用重型武器,单靠枪械他们打不破机关车,躲进车里才是最为安全的办法,所以我才毫不犹豫地把司若给塞了进去。

    我正打算把安然送进车里时,陶晞羽没用我招呼就自己钻进了车里。护卫在陶晞羽身边的姚老起身想要上车时,孟天东却一横弯刀:“你要干什么?”

    姚老冷笑道:“除了保护小姐,还能做什么?这里论资排辈也得是我先上去。”

    “魔门少主用不着你来保护!”孟天东冷声道,“血牙,你上车。”

    一个血卫应声而出之间,姚老却把身子给横在了车门上:“我不上,谁也别想上。要不咱们就比划比划?耽误了时间,你们谁能兜得起?”

    我看得出来,孟天东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安排其他血卫上车,他阻止姚老,只不过是在顾忌对方——姚老上车,车厢里就有了两个无鬼宗的高手,一旦他们想要动手,司若恐怕会吃大亏。

    我估计,姚老的想法大概也和孟天东类似。我们三方无论是谁上车都会打破车内的平衡,也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孟天东沉声道:“我的人不上车,你也别上。给我下来。”

    “我不!”姚老嘻嘻笑道,“老子就要上车保护小姐的安全,你说什么都不行。”

    “你……”孟天东眼中杀机爆射之间,我拉了一下安然,右手也跟着摸向了腰间的马格南。安然却在这时无声地向我摇了摇头。我看向安然之间,他又往后倒退了一步。

    安然虽然只是一个助手,但是他也有他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躲进车里。既然安然不肯上车,我就没有必要再去浪费时间。

    我伸手把孟天东挡在了后面:“让他上去。”

    孟天东猛然看向我道:“你疯了吧?”

    我沉声道:“我没疯,让他上去。”

    司若也开口道:“听王欢安排。”

    孟天东恨恨地退到一边儿:“姓姚的,你要敢耍花样,老子剥了你的皮!”

    “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姚老得意洋洋地钻进车里之后,机关车的大门砰然闭合。两只高大的妖仆从暗处一跃而出,快步抢到机关车前拉起车辕直奔小筑背后山壁狂奔而去。

    “上车!”叶寻向我招呼了一声,同时抓住了我和安然的手臂飞身而起,带着两个人凌空飞落在车顶,蹲下了身来。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车厢顶部竟然被做成了两尺多深的车斗,人蹲在里面正好能挡住半边身躯,车斗两侧还带着供人固定身躯的把手。看样子,这辆机关车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用车顶带人。

    我和叶寻各自抓住把手蹲下身时,孟天东已经带着两名血卫飞身落上车来。其他血卫正要上车,孟天东却喊道:“你们跟在下面护卫机关车。”

    车下血卫立刻停下纵身起跃的动作,跟着机关车背后飞速狂奔,寸步不离地护卫在机关车左右。

    等我转头看时,小筑背后的山壁上竟然开启了一道机关大门,大门背后那黑漆漆的隧道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更没有人知道在隧道尽头等待着那些不速之客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第一六零章 夺路狂奔

    我看着隧道微怔之间,两只妖仆已经拉着机关车冲进了隧道当中。机关大门随之砰然闭合之间,妖仆竟然停了下来,伸手抱住了隧道左侧的一根立柱,手脚同时发力,拼命向外推去。

    孟天东顿时大吼道:“你做什么?”

    别说孟天东,我也被妖仆这个动作吓了一跳。那根柱子明明就是用来支撑隧道的框架,要是把它挪动了位置,隧道还不得当场崩塌?

    坐在车里的公输思月冷声低喝道:“不用大惊小怪,这天塌不了。”

    我抬手示意孟天东稍安勿躁之间,妖仆已经将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支柱给拧动了过来,通道右侧的墙壁在机关绞索的转动声中缓缓升起,那里面又出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只不过拉动机关车的不再是妖仆,而是机关傀儡罢了。

    两只妖仆飞快地拉起车辕与傀儡机关车调换了一个方位,傀儡带着车继续冲向隧道深处时,妖仆也拉着车驾钻进了右侧通道。

    两只妖仆虽然在徒步奔跑,机关车的速度却比开足了马力的汽车丝毫不弱。我只觉得阵阵劲风在我耳边嘶嚎呼啸之间,追在机关车背后的魔门血卫也渐渐被拉开了距离。

    我转头看向孟天东时,后者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像是想要提醒公输思月稍稍等等追在后面的血卫,抬起来的手掌却迟迟都没落在车顶。

    我们正在逃亡,必须争分夺秒,一旦停下来等待同伴,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机。我们都觉得不妥,可又无法去命令公输思月。

    “到底要不要提醒公输思月有人掉队”在我脑中连续飞转了几次,我也正在权衡利弊的当口,车头的方向却忽然闪出几道光束。

    车灯?前面有人!我和孟天东同时转身向车前看去时,外面的灯光已然大亮。十多辆汽车上的灯光同时照向山洞出口时,大批刑殿弟子也在车灯背后显出了身影。

    我们被包围了!

    我和孟天东对视之下,正准备向对方开火,密集的枪声已经在我们面前掀天而起。我们四个同时趴向车厢之间,子弹在车顶迸起的火花从天而降。

    我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得不敢抬头,只能任由妖仆拉着我们一路狂奔。我不知道妖仆怎么能硬扛住对方火力,在弹雨中嘶嚎狂奔,却感觉到两只妖仆正在疯狂加速。

    前面就是汽车围成的圆阵,他们还打算直接冲过去不成?

    我忍不住想要抬头时,就又被一连串的子弹给生生逼回了原位。我还没来得及蹲好,就听见车头前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机关车车头在巨响之后瞬间上扬,我和安然差一点被撅出了车外,顺着车厢滑出一米多远才算是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钢铁被挤压变形的巨响也在我们车底蓦然乍起。机关车却在这时又恢复了平衡,仅仅一瞬之后,车头的方向就再次调转,向斜下里冲刺而出。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机关车从对方车上压过去了,否则,也不会像是上坡下坡一样的剧烈颠簸。

    等我回头看时,机关车背后果然留下了一堆被血染红的废铁,唯独在山洞前的刑殿弟子在这时转过身来,调转枪口指向了机关车背后。我和孟天东随之举枪相迎。

    我们双方都没来得及开火,一直追在我们背后的魔门血卫就从山洞里冲了出来,身形如电地冲进了刑殿阵营。双方瞬间杀做一团,机关车却在双方的喊杀声中冲下山坡,夺路而逃。

    三颗红色信号弹也在山坡上冲天而起——那是刑殿弟子的增援信号,用不上多久,在附近等待命令的刑殿人马就会向我们附近合围而来,那时,又将是一场血战。

    我看向山坡上那些溅血滚落的人影,心中不由得阵阵发寒。

    刑殿当中有探神高手,他们能根据地势推断出秘境有可能存在的各个出口并不奇怪。至少,目前的状况来看,刑殿高手只是猜到了我们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否则,他们的精锐就会全部集中在山洞之外,等待我们自投罗网,而不是需要用发射信号来向外求援。

    但是,公输思月故意把血卫甩在身后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早就知道刑殿会在什么地方埋伏?

    我脸色铁青地看向机关车时,大批刑殿弟子已经从山道两侧蜂拥而来。对方虽然还没接近,但是我们被刑殿围堵在山道当中已成定局,谁也无法去改变这个结果。

    我紧握着手*枪准备拼命时,两只妖仆却忽然转身撞碎了山道旁边的护栏冲向了山崖。山道的护栏之外就是万丈深渊,不要说是一辆机关车,就是一辆坦克从这里坠落下去也会被摔成废铁。公输思月从这里冲出去是在自寻死路?

    “抓紧!”

    机关车从山崖飞出去的那一刻之间,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能紧抓着车顶上的扶手,听天由命地趴在车上等待着瞬间之后的结果……

    下一刻,我却听见身后传来的惊呼:“那车会飞!”

    我猛然睁眼之间,果然看见巨大的机关车竟然借着车下伸出来的两只像是机翼似的木板在天上飞了起来。我不由得震惊得目瞪口呆。精铁打造而成的机关车至少也得重达数吨,在没有任何动力支撑的情况下竟然能飞起来?这可能吗?

    可是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也不由得我不去相信。

    我手按着车厢向外看了一眼,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了一丝冷汗——机关车根本就不是在飞,只不过是在短暂的滑行,而且还在滑行之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我回头怒吼之下,机关车的双翼终于承受不住空气的阻力,“咔嚓”一声折成了几段,从车上脱体而飞,刚才还以惊世骇俗之姿飞翔半空的车身蓦然之间向地面砸落而下。

    公输思月的喊声也从车中蓦然而来:“你们快跳,别在车顶。”

    我还在犹豫之间,已经被叶寻拽着从车上飞纵而起,落向了车身左侧。我们三个人在地上乱滚了两圈之后,我才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咔嚓”巨响。

    等我抬头看时,从天而降的机关车已经压断了山崖上的参天巨木,车身压着断开的木头轰然狂震着砸在了地上,车身瞬时之间四分五裂。

    藏在车里的司若、黑蝴蝶等人也从四面栽出了车外。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他们的手腕全都像是被手铐似的东西给铐在了一只精铁打造的箱子上。

    锁住四人手腕的铁链刚好就在铁箱四角,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从不同方向栽向车厢之外的原因。

    我在机关车第一次开启时看见的那道坐在车里的人影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公输思月!”我对着那口箱子厉声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敢肯定,公输思月就在那口箱子当中。

    公输思月的声音果然从箱子里传了出来:“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借用他们几天而已。”

    公输思月沉声道:“我说过,我要去机关城,找公输世家的传承。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进不去机关城的大门。那里有公输和墨家联手打造的机关锁,打不开三道机关锁,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踏进机关城半步。”

    公输思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如果你们精通机关,我倒是可以指导着你们开锁,只可惜,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点。所以,我只要请你们出去找个精通机关的人过来,帮我打开机关城的大门。”

    我沉声道:“请人,就是你这个请法儿?”

    公输思月理所当然地说道:“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机关城内危机重重,万一你们一去不回,我又该去哪儿找机关秘术的传人?”

    “你们带回机关高手,我自然会把人完好无缺的还给你们;你带不回高手,那么他们四个只有死路一条。”

    我沉声道:“公输思月,你能一直活在这口棺材里是靠什么?靠棺材四周的锁链?”

    我早就注意到锁链上已经干涸了许久的血迹,过去就算没有人在锁链上拼命挣扎,也一定有人被活生生锁死在铁箱之外。

    “哈哈……”公输思月笑道,“我说这四条锁链可以吸收活人寿元供我延寿,你相信吗?哈哈哈……如果你不想要他们几个人的命了,你可以把我的话给当成笑话,也可以一走了之。”

    我脸色阴沉着说道:“我找来高手之后,去什么地方找你?”

    公输思月淡淡说道:“黑竹沟。”

    我不由得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竹沟和耸人听闻的百慕大三角、神奇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共同位于具有传奇色彩的北纬30度上,也就是探险家眼中的“死亡纬度线”。

    探险者在黑竹沟失踪的事件多不胜数,种种传说更是层出不穷。传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探险者能在踏入黑竹沟的石门关之后生还而归。

    难道,墨家、公输千年前赌斗机关的秘境,会在黑竹沟里?

    公输思月见我低头不语,不由得冷声问道:“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第一六零章 夺路狂奔

    我看着隧道微怔之间,两只妖仆已经拉着机关车冲进了隧道当中。机关大门随之砰然闭合之间,妖仆竟然停了下来,伸手抱住了隧道左侧的一根立柱,手脚同时发力,拼命向外推去。

    孟天东顿时大吼道:“你做什么?”

    别说孟天东,我也被妖仆这个动作吓了一跳。那根柱子明明就是用来支撑隧道的框架,要是把它挪动了位置,隧道还不得当场崩塌?

    坐在车里的公输思月冷声低喝道:“不用大惊小怪,这天塌不了。”

    我抬手示意孟天东稍安勿躁之间,妖仆已经将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支柱给拧动了过来,通道右侧的墙壁在机关绞索的转动声中缓缓升起,那里面又出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只不过拉动机关车的不再是妖仆,而是机关傀儡罢了。

    两只妖仆飞快地拉起车辕与傀儡机关车调换了一个方位,傀儡带着车继续冲向隧道深处时,妖仆也拉着车驾钻进了右侧通道。

    两只妖仆虽然在徒步奔跑,机关车的速度却比开足了马力的汽车丝毫不弱。我只觉得阵阵劲风在我耳边嘶嚎呼啸之间,追在机关车背后的魔门血卫也渐渐被拉开了距离。

    我转头看向孟天东时,后者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像是想要提醒公输思月稍稍等等追在后面的血卫,抬起来的手掌却迟迟都没落在车顶。

    我们正在逃亡,必须争分夺秒,一旦停下来等待同伴,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机。我们都觉得不妥,可又无法去命令公输思月。

    “到底要不要提醒公输思月有人掉队”在我脑中连续飞转了几次,我也正在权衡利弊的当口,车头的方向却忽然闪出几道光束。

    车灯?前面有人!我和孟天东同时转身向车前看去时,外面的灯光已然大亮。十多辆汽车上的灯光同时照向山洞出口时,大批刑殿弟子也在车灯背后显出了身影。

    我们被包围了!

    我和孟天东对视之下,正准备向对方开火,密集的枪声已经在我们面前掀天而起。我们四个同时趴向车厢之间,子弹在车顶迸起的火花从天而降。

    我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得不敢抬头,只能任由妖仆拉着我们一路狂奔。我不知道妖仆怎么能硬扛住对方火力,在弹雨中嘶嚎狂奔,却感觉到两只妖仆正在疯狂加速。

    前面就是汽车围成的圆阵,他们还打算直接冲过去不成?

    我忍不住想要抬头时,就又被一连串的子弹给生生逼回了原位。我还没来得及蹲好,就听见车头前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机关车车头在巨响之后瞬间上扬,我和安然差一点被撅出了车外,顺着车厢滑出一米多远才算是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钢铁被挤压变形的巨响也在我们车底蓦然乍起。机关车却在这时又恢复了平衡,仅仅一瞬之后,车头的方向就再次调转,向斜下里冲刺而出。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机关车从对方车上压过去了,否则,也不会像是上坡下坡一样的剧烈颠簸。

    等我回头看时,机关车背后果然留下了一堆被血染红的废铁,唯独在山洞前的刑殿弟子在这时转过身来,调转枪口指向了机关车背后。我和孟天东随之举枪相迎。

    我们双方都没来得及开火,一直追在我们背后的魔门血卫就从山洞里冲了出来,身形如电地冲进了刑殿阵营。双方瞬间杀做一团,机关车却在双方的喊杀声中冲下山坡,夺路而逃。

    三颗红色信号弹也在山坡上冲天而起——那是刑殿弟子的增援信号,用不上多久,在附近等待命令的刑殿人马就会向我们附近合围而来,那时,又将是一场血战。

    我看向山坡上那些溅血滚落的人影,心中不由得阵阵发寒。

    刑殿当中有探神高手,他们能根据地势推断出秘境有可能存在的各个出口并不奇怪。至少,目前的状况来看,刑殿高手只是猜到了我们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否则,他们的精锐就会全部集中在山洞之外,等待我们自投罗网,而不是需要用发射信号来向外求援。

    但是,公输思月故意把血卫甩在身后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早就知道刑殿会在什么地方埋伏?

    我脸色铁青地看向机关车时,大批刑殿弟子已经从山道两侧蜂拥而来。对方虽然还没接近,但是我们被刑殿围堵在山道当中已成定局,谁也无法去改变这个结果。

    我紧握着手*枪准备拼命时,两只妖仆却忽然转身撞碎了山道旁边的护栏冲向了山崖。山道的护栏之外就是万丈深渊,不要说是一辆机关车,就是一辆坦克从这里坠落下去也会被摔成废铁。公输思月从这里冲出去是在自寻死路?

    “抓紧!”

    机关车从山崖飞出去的那一刻之间,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能紧抓着车顶上的扶手,听天由命地趴在车上等待着瞬间之后的结果……

    下一刻,我却听见身后传来的惊呼:“那车会飞!”

    我猛然睁眼之间,果然看见巨大的机关车竟然借着车下伸出来的两只像是机翼似的木板在天上飞了起来。我不由得震惊得目瞪口呆。精铁打造而成的机关车至少也得重达数吨,在没有任何动力支撑的情况下竟然能飞起来?这可能吗?

    可是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也不由得我不去相信。

    我手按着车厢向外看了一眼,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了一丝冷汗——机关车根本就不是在飞,只不过是在短暂的滑行,而且还在滑行之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我回头怒吼之下,机关车的双翼终于承受不住空气的阻力,“咔嚓”一声折成了几段,从车上脱体而飞,刚才还以惊世骇俗之姿飞翔半空的车身蓦然之间向地面砸落而下。

    公输思月的喊声也从车中蓦然而来:“你们快跳,别在车顶。”

    我还在犹豫之间,已经被叶寻拽着从车上飞纵而起,落向了车身左侧。我们三个人在地上乱滚了两圈之后,我才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咔嚓”巨响。

    等我抬头看时,从天而降的机关车已经压断了山崖上的参天巨木,车身压着断开的木头轰然狂震着砸在了地上,车身瞬时之间四分五裂。

    藏在车里的司若、黑蝴蝶等人也从四面栽出了车外。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他们的手腕全都像是被手铐似的东西给铐在了一只精铁打造的箱子上。

    锁住四人手腕的铁链刚好就在铁箱四角,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从不同方向栽向车厢之外的原因。

    我在机关车第一次开启时看见的那道坐在车里的人影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公输思月!”我对着那口箱子厉声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敢肯定,公输思月就在那口箱子当中。

    公输思月的声音果然从箱子里传了出来:“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借用他们几天而已。”

    公输思月沉声道:“我说过,我要去机关城,找公输世家的传承。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进不去机关城的大门。那里有公输和墨家联手打造的机关锁,打不开三道机关锁,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踏进机关城半步。”

    公输思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如果你们精通机关,我倒是可以指导着你们开锁,只可惜,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点。所以,我只要请你们出去找个精通机关的人过来,帮我打开机关城的大门。”

    我沉声道:“请人,就是你这个请法儿?”

    公输思月理所当然地说道:“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机关城内危机重重,万一你们一去不回,我又该去哪儿找机关秘术的传人?”

    “你们带回机关高手,我自然会把人完好无缺的还给你们;你带不回高手,那么他们四个只有死路一条。”

    我沉声道:“公输思月,你能一直活在这口棺材里是靠什么?靠棺材四周的锁链?”

    我早就注意到锁链上已经干涸了许久的血迹,过去就算没有人在锁链上拼命挣扎,也一定有人被活生生锁死在铁箱之外。

    “哈哈……”公输思月笑道,“我说这四条锁链可以吸收活人寿元供我延寿,你相信吗?哈哈哈……如果你不想要他们几个人的命了,你可以把我的话给当成笑话,也可以一走了之。”

    我脸色阴沉着说道:“我找来高手之后,去什么地方找你?”

    公输思月淡淡说道:“黑竹沟。”

    我不由得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竹沟和耸人听闻的百慕大三角、神奇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共同位于具有传奇色彩的北纬30度上,也就是探险家眼中的“死亡纬度线”。

    探险者在黑竹沟失踪的事件多不胜数,种种传说更是层出不穷。传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探险者能在踏入黑竹沟的石门关之后生还而归。

    难道,墨家、公输千年前赌斗机关的秘境,会在黑竹沟里?

    公输思月见我低头不语,不由得冷声问道:“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第一六一章 寻人

    我暗握双拳看向铁箱时,公输思月也沉声说道:“提醒你一下,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你还没找到机关高手,他们几个必死无疑。”

    公输思月声音一顿:“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搬救兵,试试有没有人能打开我的赤血金锁。”

    我沉声道:“好,我现在去找机关高手。我回来之前,她们要是有半点闪失,就算公输世家全从地狱里爬出来,我也让你们再死一回。”

    公输思月不以为然地笑道:“本座拭目以待。对了,你们可以放心地走,我会帮你们吸引对手,说不定,你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天下太平了呢!”

    我冷冷地看了铁箱一眼:“我们走。”

    孟天东沉声道:“你们走吧,我要留下保护小姐。况且,我们跟你们一起,容易暴露目标。”

    孟天东留下也好,至少他没被公输思月控制,或许还能给我留下什么线索,总比跟着我们乱跑的强。

    我点头之间,陶晞羽忽然喊道:“王欢,我认识一个高手,你可以去找她试试。我把她的电话给你,你联系上她之后,用我的铃铛做信物。”

    陶晞羽从自己头上拽下来一个铃铛扔到我手里。我随手揣起铃铛,带着叶寻、安然快步离开山区,直到我确定自己到达了安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我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才对安然说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机关高手吗?”

    安然苦着脸道:“我的哥呀,现在上哪儿去找机关高手啊?继承了大木匠、大工匠的我倒是能找到,但人家那是搞建筑的,跟机关不挨边啊!”

    叶寻沉声道:“未必要找机关高手。公输思月不是说了吗,她要的是打开机关城的大门,我们能找到开锁的高手就足够了。”

    “对啊!”我眼睛顿时一亮。我刚才的思维一直都停在机关上,从没往开锁的方面去想。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锁头是最早存在的机关,早在距今五千多年的仰韶文化遗迹就发现了木质的锁头。

    早期的木锁,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东西,外形被做成某种猛兽的形状,意为吓走小偷或者侵入的野兽。相传,是鲁班给锁加上了机关,造出了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锁头。直到汉代,又有人发明了三簧锁。

    我转头看向安然:“你能找到开锁高手吗?”

    安然摇头道:“欢哥,你不知道,基本上没人鼓捣锁头了。”

    “过去,造锁这行确实风光一时,南锁北芯两大造锁世家那叫显赫千年啊,出自南锁北芯的奇锁多不胜数。可是,民国之后,这两家就没落了,现在更是这样。这年头还有谁用挂锁啊?”

    安然掰着手指道:“你自己想想,现在满大街都是什么指纹锁、密码锁、声控锁,连自行车都微信扫码了,谁没事儿还用挂锁啊?南锁北芯的传人据说还在经营锁厂,但是跟古代机关锁都已经挨不上边儿了,找到他们能有什么用?”

    我不由得沉默了下去。华夏古老秘术的遗失未必都是因为传承不当,更多的是被新生事物取代,没人愿意去继承。就像老舍小说《断魂枪》讲述的沙子龙。

    清朝末年,列强入侵,镖局被洋枪取代后,身怀绝技“五虎断魂枪”的镖师沙子龙无奈把镖局解散,而“五虎断魂枪”的枪法也决不再传,即使孙姓老者上门挑战,沙子龙也是无动于衷,绝口不提武艺,从而威名大跌。深夜,往日的老镖师在后院耍起枪法,仰望星空,想起了当年押镖的岁月,说了四个字:不传,不传。

    沙子龙是否真的不想传下五虎断魂枪?任何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时都不想自己的绝技失传。

    沙子龙清楚地知道,已在华夏大地上存在了千年的镖旗、钢刀、口马、江湖上的智慧与黑话、义气与声名已成昨日,火车、快枪、通商才是而今的世界,五虎断魂枪即使不在他的手中失传,也早晚要泯灭于世间。

    古老的造锁技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空道上的人呢?他们有没有办法开机关锁?”

    “这个……”安然犹豫了一会儿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空道是江湖当中对小偷的称呼,取“妙手空空”之意。

    安然道:“空道上的人练手法的多,练开锁的不多啊!再说,他们就算是练开锁,也是奔着防盗门去的,谁没事儿鼓捣机关锁啊?”

    安然说到这时,眼睛忽然一亮:“哎,陶晞羽不是给了你一个电话吗?要不,你试试?”

    我反问道:“陶晞羽?她靠谱吗?”

    “陶晞羽不靠谱,但是无鬼宗靠谱啊!”安然说道,“无鬼宗四门号称:地、火、风、玄。地是盗墓贼;火是强盗,专门截杀探神手;风是空道,也就是小偷;玄是谣门,主要靠骗术为生。陶晞羽就是出身风门,她推荐的人,说不定就能打开机关锁。”

    安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人要是解不开机关锁,咱们还可以让她帮忙介绍地门的人。那帮盗墓贼,什么机关没见过,说不定就有人能弄开那个机关大门。”

    叶寻却在这时说道:“无鬼宗的人不值得相信。我们去找他们,等于羊入虎口。”

    我眯起眼睛:“无鬼宗不可信,探神手就可信吗?江湖人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有了利益,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往里跳。”

    叶寻皱眉道:“我们出得起价格?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

    “我们出不起价,有人能出得起。”我沉声道,“安然,你放出消息,就说我们找到了公输子的机关秘术,想拿机关秘术换一条出国的门路。”

    安然吓了一跳:“欢哥,你疯了吧?你这话一放出去,探神手绝对饶不了我们,拼了命也得把我们全都弄死。”

    我看向安然:“你到现在还对探神手抱有什么幻想吗?就算我们现在去找刑殿解释,他们也会直接砍了我们的脑袋拿去陷害雪妖狐。”

    安然微微一愣之后不再说话了。我沉声道:“不管这回咱们是死是活,我都得先撕刑殿一块肉下来。安然,你去准备吧!”

    “行!”安然咬牙走到一边儿,一个接着一个的拨起了电话,等到电话打完,用石头把手机给砸了个粉碎,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部新的手机:“欢哥,我联系完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咱们先从山区出去再说。”我们现在只能逃。整个山区都在刑殿的控制之下,我们只能先退出山区去寻找外援。

    我们三个一直退到快到附近村镇的地方,才找了个山洞安顿了下来。我拨通陶晞羽交给我的电话,只说了一个“喂”字,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女孩带着冷意的声音:“我不想听你自我介绍,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只要告诉我陶晞羽出了什么事儿就行了。”

    我微微一怔之后才说道:“陶晞羽被困住了,需要一个开锁高手才能救她。”

    对方沉声道:“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四川莲花坝附近。你来了再联系我。”

    “等我两天时间。”对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安然搓着手道:“欢哥,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你赶紧把电话扔了。”

    我摆手道:“用不着,让刑殿的人找到我手机信号的位置又能如何?我跟你打赌,他们肯定不会找过来,你信不信?”

    “傻子都知道有设备能捕捉到手机信号大致的位置,他们不会相信我还会待在山里打电话。他们监视你的可能性才更大一点。”

    安然顿时急了:“欢哥,刑殿的人要是找不着我,会不会去找我老婆?不行,我得回去。”

    “你给我站住!”我抓着安然的领子把他给拎了回来,“你现在回去干什么?送死吗?刑殿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的就是我们出去。”

    安然急了:“那是我老婆,我必须回去,就算死,我也得跟她死在一块儿。”

    叶寻冷声道:“如果刑殿想拿你老婆开刀,她现在已经死了;如果刑殿想控制你老婆逼你出现,你不回去她就死不了。你要不要赌一赌?”

    “可是……”安然的眼圈顿时红了。

    我的脑袋立刻大了几圈。要不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这个时候还婆婆妈妈的,不是要命吗?

    我沉声道:“安然,你听好,你不回去,如果,你老婆被人抓了,我拼了命也会把人给你带出来;如果,你老婆死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命不要,我提仇家的人头回来给你;如果……”

    我的第三个“如果”还没说出来,叶寻就接口道:“如果,你非走不可,我必杀你。”

    叶寻眼中的冷意绝不是在跟安然玩笑。

    安然怒吼道:“不行!你说什么我都得回去看一眼!你们放心,我绝不会……”

    安然话没说完,叶寻忽然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把对方给打昏了过去。

第一六二章 黑竹沟

    我看着昏倒在地的安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叶寻能打昏他一次,还能次次都把他打昏吗?

    这家伙醒了就得蹦着高的回去找他老婆,我们能拦住他几次?

    如果没有司若等着我去救,我不怕陪安然出生入死。可是现在,我陪他回去,就要耽误自己救人的时间。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同样是为了救人,肯定要考虑的是先救自己最亲近的人。

    站在安然的角度上,他没错;站在我的角度,反倒有些自私。没有我们,安然也不会被拖累进来,他老婆更不会遇险。说到底,是我欠了安然。

    可是,让我跟他回去救人,我自认为做不到。

    我站在安然身边转了几圈道:“叶寻,你陪安然回去一趟吧,路上小心些。”

    叶寻微微摇头道:“那边有虞枫和任天晴,如果她们两个保不住安然的老婆,我回去也没有用。再说……”

    叶寻目光一寒道:“如果,虞枫和任天晴不保洛芊芊,我们也没必要再跟探神手顾忌什么了,第五分部的人来了,我一样杀。”

    如果说我们和探神手之间还有那么一点香火缘,也就只剩下雪妖狐、虞枫和任天晴了。

    叶寻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连虞枫和任天晴也袖手旁观,那么探神手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之处了,或许,加入魔门也是一种选择。

    我倒背着双手道:“我不是说我们何去何从,我是说,我们怎么对得起安然。安然不欠我们什么,虞枫和任天晴也不欠我们什么,欠了我们的是刑殿和李神仙。”

    “我没法真的对安然出手,也没法去苛责虞枫和任天晴。回去吧,拿我们的命,赌一个心安。我死在黑竹沟,你替我报仇;你死在第五分部,我就加入魔门,杀尽探神手。”

    叶寻看了我半天才说道:“两天,我只要两天时间,等到你要等的人来了,问清了情况,我马上就动身。”

    “好,那就两天。”现在我们不敢轻易跟任何人联系,只有等人从外面给我带消息。

    安然醒过来之后,我费尽了口舌才让他答应下来再等两天。这两天之中,安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时无刻不在团团乱转,我被他絮絮叨叨烦得不行,什么事情都考虑不进去。

    从公输思月反水动手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按照公输思月的说法,她是因为信守赌约才被困了千年,可是公输思月后来的表现却不像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年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诸葛亮困在了秘境当中?

    难不成对方真是邪魔?可是诸葛亮既然知道她是邪魔,又怎么会把机关秘境交给对方控制?这完全说不通。不解开这个矛盾,我永远找不到真相,自然也就找不到对付公输思月的办法。

    可我现在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点思路都想不出来。

    我在山里整整待了一天两夜之后,安然就再也忍不住了:“欢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咱们总不能在这儿干靠着不是?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咬牙再次拨通了那人的电话,对方接起电话之后只说了一句“我在山脚凉亭”就结束了通话,她似乎比我还要着急。

    “人来了。我们走!”我印象里,山脚的地方一共有两座凉亭,一座在大道边上,一座相对隐秘一些。我直觉当中,对方应该是在道边。

    等我赶到凉亭时,却猛地愣住了——凉亭里的人竟然会是陶晞羽!

    我再三确认之后,才发现她和陶晞羽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戴着耳环。

    我试着走到对方身边:“你是陶晞羽?”

    对方抬头道:“东西呢?”

    我拿出陶晞羽交给我的铃铛:“你说的是这个?”

    对方仅仅往铃铛上看了一眼就开口说道:“我叫陶思羽,是陶晞羽的双胞胎妹妹。陶晞羽怎么了?”

    我把自己跟陶晞羽相遇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陶思羽直到听完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黑竹沟。”

    “等一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安然几步冲了上来:“外面的情况怎么了?你听到过什么消息没有?”

    陶思羽抬头道:“你叫安然是吧?探神手刑殿那边已经对你们下了天字号格杀令,凡是刑殿弟子遇见你们,格杀勿论,但凡跟你们有一点关系的人全都被抓了,探神手第五分部已经被刑殿完全接管。”

    安然顿时急了:“第五分部的人呢,刑殿的人动手了吗?第五分部死人了没有?”

    陶思羽摇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第五分部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就被刑殿完全接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消息。”

    安然顿时懵了,一下坐在凉亭上,半天说不出话来。陶思羽平静地看着安然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安然颤声道:“我想知道洛芊芊怎么样了……”

    陶思羽偏着头道:“洛芊芊?我听说她好像是主动请缨,要把王欢缉拿归案。至于说,刑殿有没有同意,我不知道。”

    安然的脸色顿时一白,过了好半天才怒吼道:“放屁!放屁!芊芊怎么会主动请缨过来抓我们?”

    陶思羽不紧不慢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据说,是你们放出去的消息惹怒了洛芊芊,她才打算大义灭亲。”

    “你说……”安然的话没说完,叶寻就沉声打断道:“安然,既然你老婆能主动请缨,就说明她现在没事儿,你用不着想太多。”

    安然后面的话全都让叶寻给噎了回去,我却向陶思羽问道:“我们放出消息之后,魔门和无鬼宗那边有什么反应?”

    陶思羽道:“魔门有些动作,无鬼宗也有人打算过来分一杯机关城的羹,但是被长老硬是给压下来了。无鬼宗里参与进来的人恐怕只有我和陶晞羽。”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道:“魔门那边有什么动作,你知道吗?”

    陶思羽道:“我只听说魔门之主司命出关了,至于他调动了多少人马,我没得到一点消息。”

    司命?他应该是司若的父亲吧?

    他既然出关,那就说明,魔门大举而来的时间应该不远了。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我正在低头思忖的工夫,陶思羽已经开口道:“你们要问的话都问完了没有?要是问完了就赶快走,我没时间跟你们多做解释。”

    我咬牙道:“走!反正早晚都得去黑竹沟,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黑竹沟位于乐山峨边彝族自治县境内,距离成都足有240多公里,我们马不停蹄一路赶过去时已经到了傍晚。安然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欢哥,咱们是到黑竹沟附近的金山上看看,还是直接去石门关?”

    在来的路上,安然已经查了不少资料。黑竹沟有一座海拔3998米的山峰,上部成三棱形,酷似埃及金字塔,在红光照耀下,金光四射,好似一座以假乱真的耀眼金山,站在那座山峰上可以看见黑竹沟的全貌。

    至于石门关,是黑竹沟腹地的入口。当地一直流传着一首歌谣:“石门关,石门关,迷雾暗沟伴险潭;猿猴至此愁攀援,英雄难过这一关。”所有进入石门关的人全都有去无回。

    据说,2006年,川南林业局组成调查队再次探险黑竹沟,他们在石门关前约两千米处放出猎犬,可是好久都不见猎犬回来。向导急了,对着天空大喊,霎时阵阵浓雾滚滚而出,队员们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彼此,只好停止探险。石门关也就成了黑竹沟最为神秘的存在。

    我想了想道:“直接去石门关。金山那边能俯视黑竹沟,肯定有人把守,不如去石门关更安全点。”

    “好!”安然拿着从网上弄来的地图,一路领着我们赶到石门关附近时,那里开阔的地上早就布满了帐篷,柴油发电机带动的电灯将石门关外围照得亮如白昼,我们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刑殿巡逻的弟子。

    安然低声道:“欢哥,咱们怎么办?”

    “你们等会儿。”陶思羽扔下一句话之后就消失了踪影,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却多出四套刑殿弟子的衣服,“换上衣服,往里走。”

    化妆成刑殿弟子潜入关口虽然冒险,却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接近石门关的办法。

    好在刑殿弟子虽然人数众多,戒备却不算森严,我们几个人轻易就混进了营地。我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拍了拍叶寻的肩膀,伸手指了指远处,又指了指安然,意思是让他带人先走。

    我自己转身往营地中间最大的那座帐篷走了过去。如果我没猜错,那里应该是刑殿安置的临时指挥部,那里肯定有我想要的消息。

    我刚刚穿过几座帐篷,就看听见有人喊道:“那边那两个人,说你俩呢,你们跟我过来搭把手。”

    我往左右看了一下,对方就是在喊我,可他说的“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第一六三章 生变

    我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人往帐篷这边走,可是招呼我的人却喊“你们两个”,我自己也没看见身边有人……难道,我是遇上鬼了不成?

    我骇然看向对方时,那人再次喊道:“说你们两个呢!你们在那儿磨蹭什么呢?”

    我再次侧眼往身边看了过去,我的左右仍旧是空空如也,可我背后却升起了一股有人贴近的感觉。我的脊梁上顿时冒出了阵阵冷意。

    我正准备回身时, 背后却传来了陶思羽的声音:“别怕,是我在你后面。”

    我放下心来的同时,心里又跟着陡然一紧——陶思羽的身手竟然到了能紧贴在我身后却不被我发觉的程度!

    我还来不及震惊,对面那人已经怒吼道:“你们两个聋了?赶紧给我过来!”

    我和陶思羽想不过去都不行了。我和陶思羽低着头走过去之后,那人抬腿往我身上踹了一脚:“你们他么聋啊?滚过去,把那尸体抬起来,跟我去见长老。”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枪柄。陶思羽却在身后碰了我一下,她的意思大概是:值得冒险,起码我们能名正言顺地混到指挥部边上。

    我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如果现在就翻脸动手的话,我们不但拿不到任何情报,还会被对方群起围攻,倒不如冒险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我赶紧低着头和陶思羽跟在那人身后走向了营地的西北方向。按照奇门方位,西北应该是鬼门所在,刑殿把尸体安放在营地西北,应该是有送鬼归位的意思。可我走跟着那人走到营地西北角时,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我们从营地入口进来,并没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异常,直到走近西北方向,才看见这里被人挖出了一道环形的壕沟,壕沟当中放满了一桶桶汽油。

    壕沟中间就是成排的担架,每一副担架上都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半数以上的白布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剩下的小半儿也凝固着干涸的血液。

    从蒙尸布上的血痕可以看出,这里的尸体不止增加了一次,否则,尸体不会被摞成上下两层,更不会出现上层尸身血犹未干,下层尸体却血成褐色的状况。

    真正让我觉得可怕的不是眼前堆积的尸体,而是壕沟中的汽油。我曾经听人说过,刚刚发生尸变的尸体最害怕的东西是火,只要有火焚烧,就不怕行尸会暴起伤人。

    壕沟里的汽油明显是为了防止尸变而准备的东西。

    我刚刚看了几眼,领头那人就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过去抬人?你们两个抬上边的尸体。那边再过来两个人,把下面的尸体抬上,跟我走。”

    我和陶思羽踩着搭在壕沟上的木板,走到空地当中抬起了一副鲜血乱滴的担架,跟着那人往指挥所的方向走了过去。我们走了一路,尸体上的鲜血也洒了一道。

    我越走就越觉得心惊——一个人身上的血液终究有限,不可能出现血流不干的情况,除非那个人还能以超出正常人几百倍甚至上千倍的速度不停地造血,或者是有人在不断地给他输血,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可我们明明抬着的就是一具尸体,而且蒙尸布上的血迹最为鲜明的地方,就是尸体前胸到下腹之间的那一条血线,这明明就是一被开了膛的死人,他身上的血是从哪儿来的?

    陶思羽背对着尸体走在前面,或许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我越走越觉得头晕目眩,就像是一个喝多了酒的人,每走一步都觉得左摇右晃,眼前的尸体也出现了一道道的重影。

    我握在担架上的两只手也越来越软,就像是一点用不上力气:“兄弟,你慢点,我使不上劲儿……”

    我想提醒陶思羽这边出了问题,叫我们过去抬尸体那人几步走过来,一巴掌打在了我后脑勺上:“别特么往尸体上看,赶紧走,看多了,老子可没空拉你。”

    我被他狠狠扇了一下之后,顿时清醒了不少,赶紧抬起头来,向前大步走去,直到被那人领进指挥所,才算松了口气。

    那人吩咐道:“把尸体并排摆在地上,你们几个都出去等着。”

    一个黑瘦的老者忽然开口道:“出去就不用了,让他们去那边闻闻醒魂香,清醒清醒。”

    “谢王长老恩典。”领头那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长老。”

    “谢长老恩典。”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谢过了长老之后,低着头走到指挥所一角,那里桌子上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小指粗细的青色高香。

    香头上已经点燃了火点,香炉下面却还没掉落香灰,看样子三炷香在我们还没进来之前并没点着。堂堂刑殿长老,会亲手为几个低阶弟子点香驱邪?

    我刚想提醒陶思羽小心,就见她悄悄把两个黄豆大小的药丸塞进了自己鼻子里,好在其他几个都只顾着去闻青香上的烟火才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我刚刚一皱眉头,陶思羽就把两颗药丸塞进了我的手里:“别闻。”

    我装成搓鼻子的时候,把药丸塞进了鼻孔,两只眼睛在指挥所里快速地扫视了一圈。

    整个营地当中唯一用木料搭建的指挥所被分为内外两间,大概有百十多平米的指挥所里一共坐着五个人,桌子上上却摆着八个茶杯,看样子,应该还有三个人住在里间,而且,这三个人肯定辈分极高,否则,不会在外面五人纷纷起身的情况下还坐在屋里不动。

    外间那五个老者的身份应该相差不大,他们其中一个人是刑殿长老,那么另外四人至少也应该是长老的级别。

    远处的王长老已经开口说道:“诸位请看,这就是我们三次派入石门关的弟子尸体。”

    一个白面长老问道:“三批弟子全都死了?”

    “七成以上的人失踪,还有三成虽然走了出来,但也身受重伤,没有一个人能坚持过十二个小时。”王长老沉声说道,“这次,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我在壕沟当中至少看到了上百具尸体,如果这仅仅是刑殿派进黑竹沟的三成人马,那么刑殿至少已经损失了三百名精锐,加上陷在机关秘境里的人,刑殿应该付出了近五百人的代价。

    五百人,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在,都已经足够媲美一支颇具规模的门派了。刑殿的势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王长老说道:“诸位都是刑殿核心成员,我在这里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我们为了一个区区机关秘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值得吗?”

    那个白面长老沉声道:“为了机关秘术,就算打光了刑殿精锐也值得。”

    “王长老,你不要忘了探神手探寻神话禁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它代表的是一个时代,一个已经没落,却有可能再度兴起,甚至盛况空前的时代。”

    “不用能源就能启动的机关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我们破解了那种秘术,就能够找到百余年来人类一直在苦苦探索的新型能源。谁拿到了秘术,都等于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白面长老的眼中放出狂热的光芒:“你自己想想,机关秘术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求利?我们可以拿到天文数字的酬金。”

    “求名?我们的名字足以被载入史册,受到后世的敬仰。”

    “求权?难道机关秘术不能让我们刑殿成为一方霸主吗?”

    白面长老继续说道:“况且,这处禁区里不仅有机关秘术,还有妖仆,有诸葛亮的八阵兵图、奇门遁甲之术,甚至还有千年不死之法。为了这些,我们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可是……”王长老犹豫道,“如果我们不断抽调精锐,会对我们原先的计划产生很大的影响。我们一统探神手的大计会不会……”

    白面长老道:“那些机会可以推迟进行。赶紧拿到秘法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魔门、无鬼宗、探神五脉都在蠢蠢欲动,我们现在不下手,等到他们全部集中过来,秘境里的东西恐怕就要被人分去大半了。”

    王长老还在犹豫:“我们抽调那么多精锐过来,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白面长老道:“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你放心,我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一个长老帮衬道:“老王,你就别犹豫了,我们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还想中间收手吗?抛开机关秘术不谈,就算为了擒拿王欢,我们也得继续派人进石门关。”

    刑殿现在已经被卡在一个难进难退的位置上了。他们就像是一群输了一半家当的赌徒,明明已经肉疼至极,手里却还有一批筹码,脑子里还有翻本之后能大赚的幻想,不赌个输赢绝不甘心,哪怕明知道机关秘术是诱惑着他们下注的毒饵,也会自动地舍弃掉更多考虑,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好的地方思量。

    更可怕的是,这种赌徒的心里还会传染。

第一六四章 生变2

    很多人都觉得人不会集体犯傻,但事实上,在某些外因的诱导之下,人总会集中在一起为了一个虚幻而不切实际的目标陷入疯狂。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只不过,每一次出现的形式都不尽相同罢了。

    现在,整个刑殿等于是陷入了一种赌徒的心态当中,他们不仅要豪赌一场,而且,几乎每个人都相信这场赌博会给刑殿带来空前的利益。

    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转过之后,我却忽然感到全身发冷——哪怕刑殿高层再怎么疯狂、再怎么坚信刑殿必胜,也不该在一群低阶弟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绝不是出于对眼前弟子的绝对信任,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灭口的打算。

    陶思羽也忍不住看向了桌子上的三柱青香,悄悄地向我比了一个下斩的手势。她的意思大概是在问我要不要赶紧打灭青香,冲出重围。

    我微微向她摇了摇头,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如果那些长老想要立即灭口,用不着使用毒香一类的东西,他们安置三柱青香,肯定另有目的。

    王长老见说服不了众人,只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三天以来,我们先后派出三批弟子,但是他们全都在深入石门关两千米左右的地方失去了联络。”

    有人接口道:“电台也不行?”

    “不行。”王长老摇头道,“我们架设的是军用电台,但是一样没有任何信号。我们只能用信号弹引导他们向外突围,最后,总算是引导一部分弟子闯出了石门关。”

    白面长老反问道:“这些弟子就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没有。”王长老说道,“那些弟子从石门关出来之后就全都不会说话了,甚至连五指都肿胀到了无法收拢的程度,根本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王长老说话之间,从一块蒙尸布下面拉出了尸体的手臂。那人从小臂开始直到肩头的肌肉已经全部萎缩,乍看之间就像是包着一层人皮的柴火棍子,但是手掌却肿大了几倍,整个手掌几乎被撑成了圆形,五指紧紧地贴在一起难以分离。

    白面长老端详了半晌才说道:“于长老,你善于用毒,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名刑殿长老走上前看了一会儿才摇头道:“表面上看像是中了毒,可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毒物造成的伤势。”

    白面长老道:“会不会是蜀中的用毒高手?”

    华夏境内盛产毒虫的地方主要分布在云南、四川和湘西,蜀中一直不乏用毒高手,四川唐门就是毒道霸主。

    于长老道:“蜀中毒道以唐门为代表,唐门一向善用死毒,我看这人的伤势像是生毒。”

    我记得《万象经》里记载过死毒和生毒的区别。所谓的死毒,就是制成了药粉或者药剂之类的毒药,可以用来淬毒暗器,也可以直接下毒。唐门就是善用死毒的门派。

    生毒则是活着的毒物,施术者是通过控制毒虫杀人,也就是江湖上常说的蛊毒。

    善于死毒的人,下毒的方式看似天马行空、无从查证,但是仔细回想,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或者,直接看破对方的手法。善用生毒的人,下毒手法才是真正的神鬼莫测、无迹可寻。很多人就算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中了毒。

    有人沉声道:“大长老,你说,会不会是魔门已经带人过来了?当今江湖中唯一能跟苗疆蛊师有几分交情的只有魔门,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谁能说服蛊师离开苗疆。”

    那个面色发白的长老摇头道:“不可能。我们的人已经对魔门动了手,现在魔门自顾不暇,不会派人去苗疆搬救兵。况且,苗疆蛊师就算肯出手相助魔门,也会索取巨额的报酬,魔门现在付不起这个代价。”

    说话那人点头之后,白面长老才说道:“这些人的舌头是怎么回事儿?”

    王长老从身上抽出匕首撬开了一具尸体的牙关,那人嘴里慢慢顶出一个通体丹红、形同花朵似的东西。

    白面长老忍不住惊呼道:“这是舌头?”

    “对!”王长老似乎也不敢去看尸体口中那条奇形怪状的舌头,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我看清那人嘴里的舌头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的舌头好似九瓣莲花一样,从下到上分成了三层,每一层上都带着花瓣似的裂口儿,碎开的肉皮根部相连,层层相托,延伸到舌尖之上就像是从那人嘴里开出了殷红的花朵。可是那人面部却漆黑如墨、血肉干枯,如果不是带着五官,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那是一团用来养花的黑土。

    有人惊声道:“这会不会是唐门失传的毒药,妙口生花?”

    “不是!”于长老摇头道,“中了‘妙口生花’的人,会不住地吐血,所谓的花,就是人吐出来的血花,可不是舌头开花。”

    白面长老摆手制止了对方:“那这些尸体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儿?”

    王长老道:“那些人出来的时候,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一些伤。那些人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而且……”

    王长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而且,我觉得他们流出来的血,好像有些过度的多了。我怀疑……怀疑石门关藏有什么毒物,死者身上的鲜血流出来之后会产生一种麻痹人神经的毒素,闻到的人或多或少都出现类似于醉酒或者四肢无力的情况。”

    白面长老沉声道:“所以呢?”

    王长老往我们这边微微看了一眼,对方马上心领神会地站起了身来:“你们刚才抬尸体的时候,是不是出现了像是醉酒的状况?”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领我进来那人就指着我说道:“他!他抬担架的时候一直在打晃,要不是我给了他一巴掌,他都能把尸首扔在地上。”

    我真恨不得上去撕了他那张嘴,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白面长老和蔼道:“你过来,给我看看。”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过去,说不定会让对方一眼认出身份;可我不过去,又跑得了吗?

    我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对方身前。白面长老抓起我的手腕在脉门上按了片刻,才说道:“于长老,你过来看看。”

    于长老拉起我另外一只手试过脉搏之后才说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丝冷汗——我两只手不仅全都被刑殿长老扣在手里,还被他们按住了脉门,只要我稍有异动,他们马上会把我的脉门锁死。

    无论多厉害的高手,一旦被人锁死脉门,都会半身无力任人宰割,更何况,他们的修为还在我之上。可是,我不抬头一样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我正犹豫不定之间,白面长老已经和声细语地开口道:“小伙子,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你们都是刑殿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也是刑殿未来的栋梁之才,我们对你们只有爱护,不会苛责。”

    白面长老显然是往好听了说话,于长老却强行托起了我的下巴:“舌头伸出来看看……眼睛睁大点……”

    我早听说,医生看人只看能反映病灶的位置,其他一概不看。好在于长老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大夫,看到我的舌头之后说道:“从他的体征上看,他应该是有些轻微中毒的症状,他体内的毒素虽然还没完全清除,但是也不会危及性命。王长老的醒魂香还是有些用处的。至于说……至于说能不能克制石门关里的毒物,还得验证了之后才知道。”

    我刚刚松了口气,于长老忽然转头问道:“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哪个分部的人,上峰是谁?”

    我心中顿时又是一惊:糟了,我被人认出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两只手就同时一紧——两大长老一起扣紧了我的脉门之后,白面长老才沉声道:“你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我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人在紧张的时候,心跳会不自觉地忽然加速,脉搏的频率自然也会随之改变。他们两个人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脉门,自然因为我忽然心惊引起了怀疑。

    白面长老沉声道:“你怎么不抬头?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我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与其被对方揭穿,不如挺胸抬头地告诉他们“王欢在此。”我的心情缓缓平复之间,也慢慢抬起了头来。

    我刚刚与白面长老对视在一处,忽然听见指挥所外有人惊呼道:“安然,你怎么在这儿?”

    “老婆,你没事儿吧?”安然的声音一下子在门外响起之间,那个叫破了安然身份的女人忽然厉声叫道:“谁是你这个败类的老婆?来人,快来人,安然那个叛徒在这儿……快来人……抓这个叛徒……”

    那女人厉声呼喊之间,安然的惊叫声随之而起:“叶寻哥,你别动手!”

    扣住我手腕的两个长老稍一对视就放开了我的手掌,同时转头向门外看了过去。

第一六五章 生变3

    五个长老同时转身之间,我目光随之一寒——外面只有叶寻和安然,放这几个长老出去,他们两个必死无疑。

    我伸手摸向马格南的瞬间,杀机四溢的目光也在两个长老后脑上来回扫过了一圈。

    我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可我现在不是在挑选容易下手的对象,而是要找一个能换取最大利益的目标。

    白面长老固然是主事之人,但是杀他未必能让刑殿群龙无首,因为里间还有三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物在。

    于长老精通医道,是带着刑殿躲过毒物的关键,杀他更有作用。

    我猛然间调转了枪口,几乎将手枪贴在对方的后心上扣动了扳机。穿透了人体的子弹和刺眼血光同时喷涌而出之间,我抽身急退,向陶思羽的方向飞射而去。

    于长老的尸体还没倒地,他身边两位长老就同时转过身来。王长老忍不住惊呼道:“王欢?”

    刑殿确实是在通缉我不假,但是刑殿的高层却未必会去记住一个小人物的相貌——抓捕我这样的小人物,无需刑殿高层动手。如果这回不是恰巧碰上了机关秘境,刑殿也不会倾巢而出,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机关秘术而不是我们几个。

    刑殿几个长老知道有一个王欢,却不见得知道我的样子。如果不是外面有人喊破了安然的身份,王长老大概还想不起我这么个人来。

    “说对了!”我在抽身暴退之间反手一枪打向了还没来得及戒备的王长老。对方大惊失色之中侧身横挪几寸,虽然躲过了要害,却被我一枪撕开了肋骨,右胸之上鲜血狂喷。

    我开枪、倒退、再次出手全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王长老手捂胸口栽倒在地时,我已经窜到陶思羽附近。后者早在我出手之间就从身后抽出了两把匕首,双手左右分持双刀在人群当中旋身而过。几名刑殿弟子的咽喉血光飚射之间,陶思羽的匕首随之脱手而出,在空中连转几圈之后,簌然越过我身体两侧插进了地面。

    我还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两把匕首的刀柄上就同时亮起红光,同时带起一阵刺耳的“滴滴”声响。

    “后退!”本来已经追上来的白面大长老乍见匕首红光暴起,大惊失色之间反向往指挥部门口抽身暴退,他甚至来不及赶到大门附近,就将右手上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一掌劈向了指挥部墙壁,整个人随着崩飞的砖石一起破墙而出。

    与此同时,陶思羽也一掌轰在墙上:“快走。”

    陶思羽钻出墙外时,我再次出手轰向破洞两边,又将开口扩大了一圈,才跟着飞舞的砖块闯出了屋外。

    我连续冲出几米之后,甚至来不及去看有多少刑殿弟子向我们的方向围拢,就被陶思羽拽倒在了地上:“趴下!”

    我俩身躯刚一着地,身后爆炸声冲天而起,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指挥部在猛烈的爆炸声中被掀上了半空,被烈火硝烟卷动而起的砖石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向四面八方狂击而去。

    我都没有想到安放在两把匕首背后的小小炸*弹竟然会有如此威力,要不是我们两个破墙而出,现在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快跑!”陶思羽不等硝烟散尽,就拉起我的胳膊冲向了远处的石门关。那里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叶寻!”我明知道现在不是应该犹豫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指挥部背后。

    “别婆婆妈妈的,快走!”陶晞羽不由分说地抓着我向前一路狂奔之间,原本已经被打蒙了的刑殿弟子也向我们的方向蜂拥而来。

    “挡我者死!”我找不到叶寻的踪迹,却把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刑殿弟子的身上,手中蔑天形同狂风,向敌群当中暴卷而去。来不及动用火器的刑殿弟子在刀光之下接连扑倒,我却在漫天飞溅的血雨当中跨步前行。

    陶思羽将后背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双手持枪连连点射,步步倒退地随着我不断前行。

    我在横扫近战的对手,陶思羽却在扫除远攻之敌,我们两人配合之间,硬生生地在敌群当中冲出了一条路来,直奔石门关的方向突围而去。

    我们两人看似一路畅通无阻,可我心里却是越打越凉——刑殿的高手都到哪儿去了?一众长老又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眼见就要冲进石门关了,为什么还没出现高手阻拦?难不成他们全都围堵叶寻去了?

    我心中顿时猛然一沉。叶寻的身手虽然堪称一流,又有道术傍身,可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安然啊!

    叶寻看似对人异常冷漠,可我知道,他是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之人,关键时刻绝不会扔下安然独自逃生,一旦被高手围堵,后果不堪设想……

    我脚下仅仅慢了一步,站在我身后的陶思羽忽然一掌平推在了我的背后,我毫无防备之下被对方的掌力给推得飞上了半空。我双脚还没来得及落地,陶思羽已经跨前一步,单手搂在我的腰间,夹着我向前狂奔数米,纵身起跃,直奔石门关入口跳落了下去。我俩身形刚一着地,石门关内迷雾顿起,滔滔雾气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从我们身前滚滚而过,弥漫四野,瞬间封死了石门关口。

    我和陶思羽起身躲在一块岩石背后,再次向外看去。我虽然还能看见刑殿弟子在灯火缭绕的营地中不断向石门关口集结,但是他们却好像再找不到我们两个人的踪迹。守在前排的刑殿弟子只是端举着枪支封锁了石门关口,却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

    陶思羽低声道:“快,往里面退,一会儿大雾散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不行!”我断然拒绝道,“不见叶寻,我哪儿也不去。”

    陶思羽低声怒吼道:“妇人之见。你自己看看那边。指挥部附近的厮杀已经没了,你的朋友现在不是向反方向突围,就是已经被对方擒杀,再等下去……”

    “你给我闭嘴!”我怒吼之间,抽出马格南向外连开四枪。刑殿弟子虽然早有防备,却看不见我的位置,直到枪声响起,他们再想防御却为时已晚,当场被我放倒了四人。短短瞬间之后,刑殿弟子暴起的枪火也往我枪声的方向覆盖而来。

    我猛一缩头之间,背后岩石已经被子弹打得石屑纷飞。雨点一样的石屑向我头上纷纭而落之间,我却反而松了口气。叶寻只要没死,就会知道我在这边替他牵制火力,他早晚会赶过来。

    陶思羽却在这时忽然抱住我的肩头,将我扑倒在地。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陶思羽已经用双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带着我向远处翻滚而去。

    我们两人乱滚了几圈之后,陡然摔进了一座水坑当中。我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口腥臭的积水灌进了嘴里,本能地想要向外呕吐之间,却被陶思羽抓住衣领,重新给按回到了水中。

    坑中积水刚刚漫过我的面孔,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我们刚才藏身的地方冲天而起。被爆炸掀飞的泥沙铺天盖地地砸向我们头顶之间,我再不迟疑地双手抱头趴进了水里。直到爆炸停歇,我们两个才慢慢抬起头来。

    陶思羽低声呵斥道:“你是傻子吗?开完枪不知道挪个位置?你当自己有火力掩护,还是趴在防空洞里?现在早就不是电影里挖个战壕就能保命的时候了。”

    陶思羽说的没错,现在的新式武器层出不穷,单兵装备已经可以摧毁小型堡垒,再也不是电影中能用战壕躲避倾天狂落的炮火、炸*弹的时代了。

    我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开枪之后还躲在原地,就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我刚想对陶思羽道歉,天空之中忽然电闪雷鸣、风云骤集,仅仅片刻之后,倾天暴雨当空而落,连绵雨幕顿时在地面掀起了层层水雾。

    传说当中,石门关附近出现巨响,必然会大雨倾盆。可是暴雨能做什么?能阻止来敌,还是能迷惑闯入者,让他们难以寸进?

    无数念头正在我脑中飞转时,我耳中却传来一阵像是利爪抓过地面的声响,乍听之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的方向慢慢爬动。

    等我循声看去之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满地跳动的水雾之间,竟然了出现两颗并排的人头。两颗人头大概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的高度上,往我的方向缓缓挪动了过来。

    妖仆?

    两颗并排的人头,明明就是妖仆的体征。可是它们为什么会趴在地上前行,而不是起身奔走?

    我轻轻一碰身边的陶思羽,想要示意对方小心戒备的瞬间,却发觉对方的身躯不知道怎么会寸寸绷紧,摸向腰间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不好!

    陶思羽现在状况就是人在紧张到极点时的反应。对面爬过来的怪物距离我们还有三五米远,吓到陶思羽的绝不可能是眼前的怪兽。真正的威胁,来自于我们身后。

第一六六章 深入石门

    难以遏制的恐惧在我心中骤然暴起的瞬间,我的眼角当中也多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对方的面孔紧贴在我耳边往我的方向转过来时,我却看见了一颗与人脸并排的头颅也转向了陶思羽的耳边。

    妖仆!

    我全身瞬间发冷之中,对方的一双利爪也同时压在了我和陶思羽的肩上。对方满是黑鳞的爪子握住了我肩头的一刻,我才发现那不是人手,而是一双好似蜥蜴的龙爪。

    我伸向腰间的手掌还没碰到枪柄,从我们对面爬来的那只怪物却在这一瞬之间贴到了我们身前,其中一张面孔差点就要碰到了我的鼻尖。

    那只怪兽的两张面孔虽然还有九分人样,但是两只鼻子长得出奇,尤其是两只鼻尖竟然探出面孔一指多远,扇动着鼻翼贴在我的脸上来回乱嗅。

    我现在就算想动也动不了了。那只怪物的两只前爪就按在水坑边缘,就算我和陶思羽能在怪物暴起发难的瞬间把对方击飞出去,抓在我们两人肩头上的利爪也足够在瞬间撕开我们两人的身躯,生生把我的手臂给扯落下来。

    那只怪物在我脸上连嗅了几下之后,才慢慢撤回了头颅。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对方的四只眼仁全都是一片花白模样——它是瞎子,难怪它只会用嗅觉分辨对手。

    我赶快侧眼向自己身边看了一下,趴在我肩头上的那只怪物也同样双目成盲。难怪他们一直都是趴在我们两个身上乱嗅。

    它们两个究竟在干什么?

    我忽然一下明白了过来。我落进水坑里有腥臭的味道,那大概是两只怪物曾经在水里排便的原因,是水坑里的气味掩盖掉了我们身上的人味儿,两只怪物才没立刻动手。

    可是,连绵大雨还在倾天狂落,用不了多久,我们身上的气味就会被冲刷一空,到了那时,就是两只怪兽暴起伤人之时。

    暴雨形成的一道道水流顺着我头顶四下淌落之间,怪兽的鼻翼也扇动得越来越快,丝丝抽气的声响隔空而来之间,我明显看见从天而降的水珠正在怪兽鼻翼两侧不断迸溅。

    坏了,怪兽肯定是嗅到了不是同类的气味,才会不断抽气来确定我们的身份。

    我忍不住碰向了陶思羽。我的意思是让她做好准备,万一怪兽短时间不肯离去,我们拼死也得和对方碰上一碰。我虽然看不见陶思羽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在悄悄移动,看来她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我们两人蓄势待发的当口,石门关外忽然传来了阵阵枪响。密集的枪声在瞬间盖过雨声,可我却没看见石门关入口处有红光划过——刑殿弟子射击的方向不在石门关内。

    叶寻!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寻正在冲关。

    我忍不住想要起身之间,两只怪兽却同时调过头去奔向了关头。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怪物的全貌。怪物的两颗人头背后连着的却是一条蜥蜴的身躯,两条岔开的蜥尾被它扫动着,乍看之间就像是两条巨蜥生生割掉了小半身躯之后又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我已经来不及去想这里怎么会出现类似于妖仆一样的东西,起身就要冲向关口。

    陶思羽忽然拉住我道:“别过去,那边……”

    “你先走!”我甩开陶思羽,紧追在两只怪兽的身后向关口狂奔而去。

    等我冲到关口近前时,两只怪物同时用前爪扳住关口的巨石挺身而起,从岩石背后伸出一只脑袋,飞快地扇动着鼻翼。

    我正想贴上去看看外面的情景,却没想到两只怪兽竟然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后仰着摔倒在地上。等我低头再看之间,怪兽的额头上已经炸出了成片的血花。

    “成了,进去收尸!”有人惊喜之下,大批刑殿弟子同时向石门关蜂拥而至。

    我明白了,叶寻根本就没过来,他们故意向相反的方向打枪,只不过是为了把我引出石门关。

    刑殿显然没有在外面安排狙击手,只是安排了几个枪法不错的弟子把守关口,他们能看见岩石背后伸出了两个脑袋,却看不清究竟是不是我和陶思羽,一枪得手还以为是打中了目标,立刻准备冲上来抢夺尸体邀功请赏。

    两只掀翻在地的怪兽仅仅抽动了两下就弹起身形,向石门关外凶猛扑去。

    “什么东西……”

    “嘶”——

    首当其冲的刑殿弟子还没看清怪兽的长相就被生生撕成了两半,两头怪物脚踩鲜血冲进人群放肆狂杀,刑殿子弟立刻在石门关前乱成了一团。

    “往外退……”

    “顶上去,别让它们出来。”

    有人想往后退,把怪物引向开阔地带围杀;有人却想要用火力把怪兽逼回原位,堵在石门关里。

    没人统一指挥之下,刑殿弟子不但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反倒被两只怪物杀伤了一片。后援弟子端着武器不断呼喝,却没人敢对混战不休的人群开枪。

    我正紧盯人群的当口,陶思羽从我背后快步赶上,拉开一颗手*雷紧贴着地面投向人群当中。我眼看手*雷从刑殿弟子杂乱无章的脚步之间滚进了人群,立刻抱头趴在了地上。

    我身形刚落,手*雷就轰天暴起,围堵怪兽的人群顿时被撕开了一道缺口。两只怪兽也被炸得伤痕累累、狂性大发,再不管自己距离石门关还有多远,嘶声怒吼着冲向了远处的刑殿弟子,转瞬之间又跟对方杀做了一团。

    我快步抢到原先藏身的岩石边缘时,却看见一道扛着一个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往我这边飞快接近。对方身上血迹未干,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叶寻!

    我虽说没看清他的面孔,却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叶寻这是从重围当中杀出来了?

    我来不及去想叶寻是怎么躲过了刑殿高手的追杀,赶紧蹲下身形贴着岩石溜了出去,抢到叶寻身边。后者看见我时明显一愣:“你没事儿?背着安然,快点走。”

    我从叶寻身上接过已经昏迷过去的安然,飞快地抢进了石门关。

    石门关中虽然还是迷雾重重,但是透过手电,我还是能看见地上的山路。

    山路无非也就那么几种,要么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东西,要么是人长期踩踏的结果,当然,也有被山水冲开的水道在雨季过后自然形成的山路。

    石门关里常年不见人迹,能在地上踏出山路的只有那几只怪兽。可是从我们冲进石门关不久,山路就开始一分为二,一边满是怪兽踩出来的爪印,另外一边全是一寸多厚的淤泥,半点看不出来有人行走的痕迹。

    陶思羽蹲下身来在淤泥当中拨动了几下:“这条路有人走过,咱们往这边去。”

    陶思羽刚要起身就被叶寻给拦了回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走过?”

    陶思羽冷然道:“如果你也是小偷,就知道怎么去掩饰自己的足迹了。”

    我凝眉道:“咱们两条路都不走,走那边。”

    我抬手拨开了杂草,不远处的草丛下面果然盖着一条被山水冲刷形成的小路。那段路上甚至还能看见有雨水正在流动,只不过还没达到能够形成山溪的规模。

    陶思羽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找的那条路上一点人迹都没有,说明没人走过,太危险了。”

    陶思羽的理论未必没有道理。二战时期参加过菲律宾丛林撤退的日本老兵曾经回忆过:在丛林当中,最怕看不见同伴的尸体,那只能说明,我们走的这条路没人走过,不知道会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看见路边有尸体时,反而会安心不少,最起码尸体可以证明有人活着从这条路上走过。

    先我们一步进来的刑殿弟子虽然全军覆没,但是我们找到了刑殿弟子的尸体,至少可以看出他们因何而死,总比毫无防备地在山中乱闯容易得多。

    我摇头道:“我们已经全部抢进了石门关,刑殿弟子也很快会追进来。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一样会想到,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被人追上。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你觉得我们的处境很美妙吗?”

    我指了指山水流淌的水道说道:“从这里上去,至少也可以掩盖掉一部分痕迹。而且,猛兽只会守着溪水活动,很少在水道附近扎根,这里至少比另外两条路安全。”

    陶思羽咬牙沉思半天才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走。”

    我背着安然一步踩进了水里,沿着水道走进石门关深处。可是让我奇怪的是,石门关里的地势不是越走越低,反而越走越高,就好像是在沿着山坡向上攀爬。

    陶思羽终于忍不住道:“王欢,你不觉得不对吗?这里明明是叫‘黑竹沟’,地势怎么会越走越高?我们不是应该一路往下才对?你是想从山顶上出去吗?”

    “别说话!”我一只手打着手电照向溪水之间,却看见水里浮起了一片片好似红线一样的虫子,只要我停住脚步,围绕在我脚边的水虫就会顺着我鞋面的缝隙往鞋里乱钻,像是恨不得透过登山鞋钻进我的肉里。

第一六七章 诸葛留书

    等到陶思羽看清了水里的虫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那是什么东西?”

    “血虫!”我说话之间抽出匕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割了一刀,把血滴进了水里。鲜血入水之间,围绕在我脚边的血虫立刻四散开来,远远地躲开血迹不敢靠近。直到血滴被水冲走,血虫才再次围拢了过来。

    我看向缓缓流动的山水道:“我们走对地方了,往前走。”

    “你等一下!”陶思羽尖叫道,“你自己看看水里,全都是那种虫子,还能再往前走吗?”

    “你别管那么多,跟我走就行了,出了任何事情都是我负责。”我蹚着溪水快步而进之间,陶思羽却忽然惨叫一声,摔倒在了水里。

    我回头看时,大片血虫已经形同争食猎物的狼群向水中的陶思羽围拢而去,仅仅片刻之间就覆盖了陶思羽露在袖口外的小臂,陶思羽原本白生生的手顷刻之间就好像长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绒毛。

    扎进陶思羽肉里的血虫就像是蓦然生了根,任凭她怎么抖手都甩之不掉。

    我和叶寻几步抢到对方身前,叶寻一把将落进水里的陶思羽提上岸来,取出身上的酒壶将烈酒倒在了对方手上。血虫见酒立刻脱离在地,陶思羽的手臂上却留下一片好似针眼儿一样密密麻麻的血孔,殷红的血珠还在顺着陶思羽的手臂成片渗向体外。

    叶寻连续封住了对方几处止血的穴道,又从背包里取出金疮药飞快地按上了陶思羽的伤口,才算勉强将血止住。陶思羽咬牙道:“我腿上……”

    叶寻掀开对方裤脚给她处理伤口时,陶思羽却咬牙道:“王欢,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试试……”我说话之间,挽起袖子把手伸进了水里,血虫瞬时间向我手臂围拢过来,形同钢针般扎进了我的皮肤。可是围上来的血虫却仅仅是与我手臂一触之后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飞快地退向远处。

    陶思羽惊讶道:“你怎么没事儿?”

    “因为,我进过机关秘境。”我仰头看向山顶,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判断没错。”

    我一直弄不明白诸葛亮为什么要在秘境当中弄出一堆红虫,如果仅仅是为了吓唬人,那就太过损害诸葛亮千古智者的形象了。

    原来诸葛亮是利用血虫给我们留下一条寻找出路的线索。诸葛亮留下的血虫应该就是通过溪水的关键,被秘境血虫咬过的人,可以无惧溪水中的毒虫继续前行;反之,这片山地就是外来者的葬身之地。

    诸葛亮既然给我们留下了这条活路,山道背后肯定还有他留下的秘密。

    我转身道:“叶寻,好了没有?好了就背上陶思羽,咱们往上走。”

    叶寻一言不发地背起了陶思羽,我却打着手电专挑血虫密集的地方顺着山水流淌的方向不断前行。水里的血虫开始越来越多,山坡上的地势却开始越发平坦,直到我走上一片平地之后,一座赤红如血的水潭也随之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位于半山腰上的水潭大概有百十米见方,潭水表面完全被血虫覆盖,乍看之间就像是层层血浪在随风荡漾。暴雨带动山水从潭口背后的水道顺势流落,将血虫从水潭正面的缺口上冲向山底,我们先前看到的只不过是被潭水给冲出来的一部分血虫而已。

    伏在叶寻身上的陶思羽忍不住战栗道:“王欢,现在怎么办?”

    我沉声道:“下潭。”

    “你疯了吧?”陶思羽尖叫道,“你知道潭水有多深吗,就这么贸然下去?”

    我摇头道:“就算是死也得往下下。陶思羽,你在外面看着安然,我和叶寻下去。万一……”

    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山下传来了阵阵惨叫。我猛然回头之间,几个刑殿弟子正倒在山水当中拼命挣扎,刑殿后续高手却踩在对方身上向山腰快速突进。

    “来不及了!一起下水!”我背着安然一跃而起,向潭水中落去。我们两个砸落水面的瞬间,迸溅而起的水花瞬时间将浮在水上的血虫全部荡向了远处。

    本来已经昏迷的安然被凉水一激,顿时醒了过来,本能地伸出双手勒住了我的脖子。我两脚连蹬潭水几下才算再次让我们的脑袋伸出了水面。安然呼出一口气之后,我才掰开了他的双手:“跟我下水。”

    我来不及去看水上面的状况,迅速带着安然潜入水中,直奔潭底沉落了下去。我这边入水不久,叶寻就带着陶思羽从我落水的地方跳了下来。

    他大概是觉得,我们两个荡开血虫之后留下的空白水面会相对安全不少,才会迅速入水。可我仅仅回头往叶寻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喊出了声来。

    勾连在水面上方的血虫,忽然结成一道道血红色的锥形线条垂向了水下,直奔着陶思羽背后疯狂扑进。

    我虽然没有出声,却在不停地指向叶寻背后,对方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甩手把陶思羽向水底推去,自己伸开双臂挡在了陶思羽的身前。

    陶思羽仅仅在水中停留了一下,血虫就绕过了叶寻四周,往陶思羽的方向连续扑落。叶寻猛地往水中一指,示意对方快走,自己却在水中连续转身出掌,不断将血虫推向远处。层层相连的血虫被叶寻的掌力崩开之后,瞬时间将水中染上了一片赤红的颜色,叶寻自己却被困在血虫中间不得而出。

    我正想游过去救援对方,叶寻的双手忽然排空而起,兜住自己四周的潭水往头顶的方向平推而去。冲天水柱在叶寻掌力的推动之下破空而起,他自己借着一掌之力沉进了水底。

    我低头看向叶寻之中,叶寻却已经踩着潭水游到我身边,帮着我抓起安然,一起往陶思羽消失的方向游了过去。

    这时候,先我们一步潜进水里的陶思羽已经回过头来,游到我们前身连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我们跟着她走。我追着陶思羽游出一段距离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青砖砌成的石墙——这里果然藏着秘境。

    陶思羽先一步游到石墙跟前,狠命地向石墙上的一点撞了过去,本来还是严丝合缝的青砖,在她的撞击之下竟然向里面凹陷了几分。

    叶寻快速游上前去,推开陶思羽,自己停在石墙之前,双掌并举向石墙上猛轰了过去。被叶寻掌力卷动的水流犹如巨锤击向墙面之间,石墙轰然崩开了一道足有人高的缺口。

    陶思羽指着缺口连连摆手之间,先一步钻进缺口当中,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见陶思羽喊道:“快点进来,这里有密室。”

    陶思羽上岸了?

    应该是,否则的话,她也没法喊出声音。

    陶思羽出身无鬼宗,应该属于空道高手,她能快速找到石墙上隐藏的暗门完全来自于她的师承。她既然能招呼我们进去,就说明那里至少暂时没有危险。

    我和叶寻拖着安然游进石门不久,就看见了一道斜向出水的石阶。陶思羽站在石阶上连连招手道:“快点上来,安然快要不行了。”

    我赶紧把安然送上岸去,陶思羽连着在安然身上拍了两掌才把他嘴里的水拍了出来。安然总算是再次醒了过来,可他第一句话却是:“叶哥,你打昏我干什么?怎么不让我跟我老婆解释?”

    叶寻咬牙道:“你给我把嘴闭上,再提你老婆,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把安然给拽到了一边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安然哽咽道:“我老婆以为我真要出卖机关秘术潜逃国外,见了面儿都不听我解释,非要把我抓进刑殿。叶哥要动手,我拦了两下,就被他打昏了。”

    叶寻应该是动用了什么保命的手段,而且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带着安然从人堆里杀了出来,可是安然现在却还想着找他老婆解释,不然叶寻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我搓着眉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安然被我给拖累了。虞枫跟我说过,出卖神话禁区之秘,是探神手的大忌,一旦发现,不用刑殿出手,所有探神手都可以将对方就地格杀,甚至不问缘由,哪怕对方真的潜逃国外,探神手也会不遗余力地追杀对方,直到将对方除掉为止。

    根据虞枫的说法,探神手至少已经有五十年没人叛逃了。我这次虽然是为了向刑殿复仇,但是也在“表象”上触碰了探神手的底限。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们两口子就没有点信任吗?”

    安然委屈道:“我老婆爱钻牛角尖,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她认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你把事实跟她说清楚。”

    我的头顿时大了一圈。我以前就遇上过这么一个班主任,只要她觉得你有错,你就不要做任何解释,解释就是在狡辩,你越解释她就越生气,最后能发展到歇斯底里地逼你认错。安然他老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第一六八章 诸葛留书2

    我边走边说道:“安然,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是先别跟你老婆较劲了,等到这事儿结束再找她慢慢解释。”

    “嗯。”事到如今安然只能点头。

    我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阶梯背后就是一扇紧锁的大门,七颗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锁孔从大门缝隙中横拦而过。

    我伸手推了两下用镔铁打造而成的大门,见门扇纹丝不动,才转头向陶思羽问道:“有把握打开吗?”

    陶思羽打着手电在锁孔上看了半天才说道:“这是七星锁,得需要七把钥匙同时配合才能开锁。我可以试试。”

    陶思羽说话之间从身上抽出了一根钢丝,轻轻地探进了其中一个锁孔,等她把钢丝再抽出来时,钢丝已经带起了一串弯曲的弧度。陶思羽又拿出一根铁条,用钢锉比着钢丝的弧度在铁条上连着锉了几下,硬生生把铁条给做成了一把钥匙。

    陶思羽连续做好七把钥匙之后站起了身来:“帮我拧一下钥匙。听我指挥,一定要在同一时间拧动七把钥匙,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叶寻沉声道:“什么意思?”

    陶思羽道:“七星锁,又称七星绝命锁。锁芯中的机簧极为紧固,光靠手腕发力很难打开锁扣,但是全身发力的话,人就容易贴在门上。如果我们用的是真钥匙也就算了,一旦我们没能第一时间打开大门,就会触动大门背后的机关。因为我们是贴在门上动手的,机关启动的后果就是……”

    陶思羽说话之间,用手轻轻地在自己脖子底下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叶寻和安然对视之间正要上前,我却伸手把他们两个给拦了下来:“陶思羽,你确定门上面只有七个锁孔?”

    陶思羽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我指向大门道:“按照古书记载,北斗星不是七颗而是八颗,开阳星附近还有一颗辅星。你确定没有第八个锁孔?”

    陶思羽正要查看锁孔之间,叶寻忽然道:“北斗星是九颗。《黄老经》记载,北斗共有九星,七现二隐,除了天辅星之外,还有一颗天任星。你再找找。”

    陶思羽重新在大门上搜寻了一遍之后,果然在开阳附近发现了另外一个锁孔:“是八个锁孔,看来没有叶寻所说的第九星。我们可以动手了。”

    陶思羽道:“来,每人握住两把钥匙,听我命令,我说开始,你们就把钥匙往顺时针方向转,没听见机簧崩开的声音万千不要松手,也不能随便把钥匙拔出来,明白了吗?”

    陶思羽见我们几个点头,才高声道:“一……二……三……开始!”

    我刚刚把钥匙扭动了半圈,就觉得锁孔传来一阵相反的力道,卡住钥匙往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

    “稳住,别被钥匙转过来。”陶思羽惊呼之间,双手同时掐住铁条末尾,生生把钥匙停在了原处。

    空道中人的修为全在手指之上,陶思羽单凭着手指的力道就能控制住钥匙。我们几个人却不行,尤其是手上出了汗之后,甚至会像用不上力气,怎么也捏不住转动的铁条。

    我先用膝盖顶住铁门,半身发力想要控制铁条的走向,等到发觉自己无能为力时,整个人就压在铁门上,用手托着铁条往外猛推。

    我转头看向安然时,他的手指已经握得指尖发白,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手中钥匙却还在向相反的方向不断反转。

    “安然,挺住……”我刚刚喊了一声,就听见门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距离我不远处的一块云型花纹蓦然脱落在地,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第九只锁孔。

    糟了!

    七星绝命锁上果然藏着两处隐星,第九处的锁孔本身就是一道机关,只有扭动了前八道锁芯,它才会亮出真容。

    等到不明就里的盗贼发现了这个秘密却已经晚了,七星锁同时启动,没有人掌握第九把钥匙,就代表着门内机关会立时发动。

    我想都没想就松开了双手,一左一右抓住安然和陶思羽,将他们两人同时往身后甩去。

    他们两人被我掷飞的瞬间,我的身躯也控制不住地趴在了门上。

    “王欢——”叶寻三人同声惊叫之间,我的耳边也传来了机关出闸的声响。刹那之后,我就感觉到十几道冰冷的刀锋围绕在我的身边蓦然弹出,一只只刀刃几乎是平贴在我身边飞速掠过。

    从刀身贴在我脸上的一刻,我就知道,下一刻我就会被数十把尖刀透体而出,活活钉死在门上。可我已经来不及抽身而退了,只能闭上双眼等待死亡来临的一刻。

    短短瞬间之后,我就觉得刀尖穿透我的衣服,刺向了我的皮肤。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刀尖仅仅在我身上一触便缩回了门里,被我压住的大门也随之向里敞开。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时,却被叶寻从背后拽了回来。直到看见近尺厚的大门上留下来的那一道人形轮廓,心中才涌起阵阵后怕。

    整道大门除了被我挡住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刀锋覆盖,如果不是机关失效,我现在就应该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陶思羽快步走到门前,用匕首在刀锋上敲了两下:“我明白了,这道大门真正的钥匙就是人,只有在某个人带着必死之心趴在门上时,大门才会自动开启,否则,就算我们凑齐了钥匙,也打不开这道大门啊!”

    “你说什么?”对于陶思羽的话,我是将信将疑的。天下还有这种锁头?

    等我把手电照向大门之内,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门背后的空间只不过十多平米,除了立在最里面的两座书架,就是一道石碑。

    门中那座圆头石碑上赫然写道:xx年x月x日,四人到此,一人启门。

    “诸葛亮?”我骇然看向叶寻时,对方微微点头道:“是诸葛亮的笔迹。”

    安然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也太玄了。诸葛亮连我们什么时候过来都知道?”

    “诸葛亮算无遗策。”我沉声道,“《三国演义》中记述邓艾率领两千军马偷渡阴平,穿摩天岭整军待发时,却看见道旁有一石碣,上刻‘丞相诸葛武侯亲题’字样: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不久自死’。”

    “二火初兴,有人说是蜀炎兴元年,也有人说是司马炎兴起的意思,但是无论怎么解释都能说得通。二士争功,指的是攻打蜀汉的两员大将钟会、邓艾,他们两个也确实因为争功死在了蜀中。”

    我沉声道:“放在以前,我不会相信这些传说,现在,我却深信不疑。诸葛亮不仅能算到后世的一切,甚至可以布局千古。我们不就是一步步跟着他的安排走过来了吗?”

    我正在感叹之间,石碑上忽然裂开了几道细纹,附在碑上的石皮层层脱落在地,一篇近似于白话的留书赫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公能舍身取义,必是仁义之人,亮请诸位援手,铲除邪魔。若诸君仗义援手,请取左侧锦囊,若不愿,请持右侧锦囊,按地图标记离去。”

    “斩魔之行虽有亮之谋划,仍凶险万分,非将生死置之度外者不可为。请诸位慎重考虑。”

    我打着手电往石碑两侧的书架上照了一下,那里果然各有一只锦囊。这不就是诸葛亮惯用的“锦囊妙计”?

    这又是诸葛亮留下的一重考验。诸葛亮再三出手相试,说明他对斩妖除魔之事极为慎重,哪怕之前连番布置,仍旧无法放下心来,临近机关城又留下了一重考验,而且一再提醒我们慎重考虑。

    他怕的不是我们不进机关城,而是害怕我们在关键时刻会抽身而退,给世间留下无穷的祸患。

    安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欢哥,咱们真要……”

    “不进不行,哪怕不是为了陷在里面的朋友,也得想办法把刑殿引进去。老子吃了亏就得讨回来,不崩断刑殿三颗牙,老子就不姓王。”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拿起左侧书架上的锦囊,那只锦囊刚一离开原位,书架背后就打开了一个暗格,一只木匣随之而出。

    陶思羽走过来试探了几次,确定没有危险,才把木匣拿了出来,我也拆开了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封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安然好奇道:“欢哥,上面怎么写的?”

    我解释道:“大概的意思就是,天下机关之术共分三脉。墨家机关善守;公输机关善攻;偃师一脉机关却可夺天地造化之功,以机关之术模拟万物,以假乱真。”

    安然惊呼道:“偃师的传说是真的?”

    我还没开口,陶思羽就先一步说道:“我听过偃师的传说。据说,墨子和公输子在听到了偃师的传说之后同时沉默,再不去争夺天下第一机关之术的虚名了。”

    叶寻忍不住说道:“诸葛亮在留书当中提到了偃师,难道,机关城还跟偃师有所关联不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059/ 第一时间欣赏神隐最新章节! 作者:苗棋淼所写的《神隐》为转载作品,神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神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神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神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神隐介绍:
苍穹之下,神藏鬼伏。
我无意间揭开了传说背后的隐秘。踏遍三江六岸,血染绝峰雪原,几经生死,争天斗命之后,我仍然活着,世间却没有了我的痕迹。神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